沈曜难得没有陪明越回来——导师临时有事,将他叫走了。
自从明越从澳洲回来,沈曜几乎对她寸步不离,加上期末考临近,两人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学校和图书馆里。
下午没有课,明越独自回到公寓,电梯在26楼“叮”一声停下,门缓缓打开——她看见了站在阴影里的盛然。
他倚在墙边,神情阴郁,目光紧紧锁住她。
见盛然没有进来的意思,明越面无表情地伸手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拢,突然,一只手猛地卡入门缝,强行阻断了它的运行。
“我想和你说话。”
明越轻轻笑了一声,果然,任何品种的狗都需要调教。起码,眼前这个人,不会像以前那样,贸贸然地试图用男人的力量压制她,挑衅她。
她悠然地迈出电梯,站在盛然面前。
“最近你去哪儿了?”盛然问道。
“狗是不会问主人去哪儿的,”明越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它只会乖乖地等。”
盛然下意识想向前一步,却在她的眼神里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他太了解这个女人的残忍了,这场游戏的规则是由她一手制定。
他的行动被严格限定,活动范围被她清晰划界,一旦他试图越界,哪怕只是一步,等待他的就只会是冰冷的厌恶和毫不犹豫的抛弃。
他只能扮演好那只她想要的、温顺乖巧的狗,甚至摇尾感激——感激她还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盛然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只是低声问:“......那今天,还去遛狗吗?”
明越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片刻,她唇角勾起一抹甜美的笑,“不行哦~今天,我还有别的狗要遛。”
“为什么?”盛然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我...我让你不满意吗?”
明越伸出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巴,“乖一点,或许...我会更喜欢你。”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楼梯间,清脆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盘旋,迟迟未散。
明越在家换了一套运动装束,约了朋友在网球场打了两个小时球,结束后,她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球场。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纪宁接了起来。
“纪总,有一位姓明的女士说要见您。”
纪宁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让她进来。”
挂断电话,他深吸一口气。
那天她离开自己公寓以后,很晚才回来。
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和他打招呼,纪臻问起时,她只说一个人去看了场歌剧。
回国的航班上,她若无其事地和他讨论风景美食,她像忘记了那场疯狂的告白和吻,只留下自己在原地,兵荒马乱。
他也试图联系过她,可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
纪宁明白,自己被单方面抛弃了,这场由他挑起的游戏,她轻易地摁下了终止键,连一次重来的机会都不给。
但现在,她主动来了。
纪宁压抑着胸腔里躁动的情绪,站起身,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罪人,而他的执法官,正踏步而来。
门被推开,明越走了进来,跟在她身边的助理下意识想为她斟茶,被纪宁一个手势屏退。
门在明越身后轻轻合上。
纪宁见她一身利落的运动打扮,外面套着一件浅灰色羽绒服,马尾高高扎起,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怎么过来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打球去了,顺路就过来看看。”室内温度很高,明越随手脱下羽绒服,纪宁自然地接过,替她挂好。
“不欢迎我吗?”她挑眉。
“怎么会?”纪宁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连日来跌入谷底的心情瞬间被她提至云端,语气不由得轻快了几分,“我只是...只是太惊喜了。”
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愉悦,他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她掌控。
“是吗?”明越向前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纪宁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她伸出手,勾住他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她轻笑,手下用力,迫使纪宁的脸靠近她,“一点都不像...那天的你。”
明越的指尖点在纪宁的胸口,隔着衣服布料,“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这颗为我躁动的心...是假的。”
纪宁感觉身体里的火“轰”一声被点燃了,他抓住她点在自己胸口的手指,目光灼灼:“你知道,它只为你跳动。”
明越将手指抽回,反而扯住他的领带,牵引着他,将他带向宽大的办公桌。
她将他按进座椅,纪宁随着她的力道跌坐下去,明越双手向后一撑,轻盈地坐上了办公桌边缘。
她修长的腿随意晃动,她穿了一双白色运动鞋,鞋面还沾着球场上的灰尘,鞋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熨烫平整的西裤,然后,毫无预警地,踩上了他的胸口。
纪宁猝不及防,这不是情人间的温柔缱绻,而是带着力道的碾压。
她在向他宣示,谁才是主导者。
他的尊严和身体,在鞋底之下微微颤栗。
她的脚下移,纪宁下意识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脚踝,然后,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她的鞋面。
“这里是办公室...我们换个地方好吗?明越。”他终于可以像她的男人一样,在这个时刻,唤出她的名字。
然而,她的脚毫不犹豫地加重了力道,碾磨着他的衬衫。
“规则,我说了算。”她俯视着他,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你还想和我玩这个游戏吗?”
既然每个人都想拉她坠入深渊,那她就要站在悬崖边上,看着他们一一坠落。
纪宁看着胸前清晰的鞋印,他彻底明白,眼前的女孩,骨子里是多么的“坏”。
她在惩罚他,要让他清醒地、彻底地沦陷。
明越的脚沿着他的身体滑了下来,再次追问:“你还想和我玩这个游戏吗?”
纪宁无法拒绝,这场由他起头的游戏,规则早已不在他手里,他握住她的小腿,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明越却用脚抵住他,她倾身向前,再次扯紧他的领带,他们的距离瞬间被拉近,明越伸手,取下了他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随手丢了出去,眼镜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滑动声。
纪宁的喉结滚动,“我想...”
明越扣住纪宁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衣物上,“那游戏...开始了。”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和禁忌的刺激让纪宁全身颤栗,他嗫嚅着嘴唇,声音带上了一丝祈求:“明越...我们换个地方......”
“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明越的脸离他极近,温热的呼吸萦绕在他的鼻尖,年轻的、充满诱惑的气息。
“我可以给你一个奖励。”她轻轻笑着,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吻。“闭上眼,享受。”
她的手依然牢牢抓着他的手腕,引导着他,探索他自己都无法直视的心。
所有的防线在她面前土崩瓦解,纪宁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颗为她疯狂跳动的心。
明越就那样坐在桌上,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这场由她主导的演出。
“叩叩叩——”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助理的声音传来:“纪总,下午四点半有个会议。”
里面没有立刻回应,纪宁只觉得全身血液奔涌,羞耻和兴奋交织,几乎让他窒息。
“推迟!”他堪堪挤出两个字。
门外的助理迟疑片刻,转身离开。
明越好整以暇地看了看腕表,语气轻快:“四点半...还有十五分钟,你快一点,也许还能赶上呢?”
红晕从纪宁的脖颈蔓延至脸颊。
明越看着这个男人,她喜欢这种将秩序打碎的感觉。
不同于盛然本身就是混乱的、无序的,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永远严谨克制,一丝不苟,而此刻,这个却在她面前屈服,表演着最原始的**。
呵,男人。
当时针指向四点二十九分,明越利落地从桌上一跃而下。
“游戏结束。”
她毫不留恋地朝门口走去,踩碎了她丢在地上的眼镜,“你可以开会去了。”
门被推开,她像上次一样,消失在纪宁的视线里。
纪宁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胸口剧烈起伏,昂贵的西装一片狼藉。
明越走出办公室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身后叫住了她。
“明越!”
明越回头,打量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
“我是方延,”女孩伸出手,“一直都想当面感谢你给我这个实习机会,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原来你就是方延啊。”明越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与她握手,“最近都没在游戏里看见你上线了。”
“工作有点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方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纪宁,天天压榨员工,”明越故作不满地撇嘴,“等我回头说说他,年终奖必须给你们多发点。”
方延被逗笑了,她也稍稍放松了些:“真的很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小事一桩。”明越看了眼手表,“我男朋友还在等我,得先走了,改天再聊。”
“好的好的,”方延连忙点头,“等我回学校一定请你吃饭!”
望着明越离去的背影,方延忽然怔住——她终于想起那日视频会议中隐约传来的女声,不就是她吗?
“今天的会议取消了。”陈琦走过来,顺着方延的目光望了过去,“你认识那位美女?”
“是我学妹。”
陈琦立刻八卦地凑近:“是不是老板的女朋友啊?”
“据我所知,她有男朋友了。”方延摇头。
“啊?”陈琦失望地撇嘴,“我还想着她和老板挺般配呢,郎才女貌。”
方延笑了笑,“她男朋友可不差,系草级别的。”
“真的假的?”
“大美女怎么可能找普男...”
"这倒也是。"陈琦在茶水间接了杯水,"不过怎么突然取消会议?该不会是谁把项目搞砸了吧?"说着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老板临时有事吧。"两人说着回到工位。
这时组长拿来一份文件递给方延:"这份急件需要纪总签字。"
方延整理好文件朝纪宁办公室走去,她敲门后里面却无人应答,方延犹豫着推开房门——
室内的暖气开得格外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的纪总此刻深陷在座椅中,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扶手旁,还有地上那副碎裂的眼镜。
方延瞬间感到一阵心慌,她好像犯错了!
“谁让你进来的!”
“对、对不起纪总!我敲过门了...”方延慌忙后退,心脏狂跳不止。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办公室,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这下完了,她似乎撞破了老板的秘密!方延只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透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实习,得提前结束了。
回到工位后,方延如坐针毡地度过了漫长的半小时,她不断安慰自己刚才所见都是幻觉,却无法忽视那个男人的脸——那是一种荼蘼的破碎的美感。
就在她心神不宁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纪宁走了出来,神情已恢复如常,只是没有戴眼镜的他,褪去了几分柔和,显得比平时凌厉几分,
他手臂上搭着大衣,身姿挺拔,步伐从容。
方延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只鸵鸟,然而纪宁偏偏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纪总好。”她慌忙起身。
“你就是方延?”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嗯。”方延小声答着。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进我办公室。”
“明白,纪总。”方延垂首应道。
直到纪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长舒一口气,坐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