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雾行第二天去找乔雪霁，他正依靠在窗前看出。
冬季日光孱弱，仿佛一层柔光滤镜，将他的侧脸映照得美好又柔和。
凌雾行更心虚起来，想着乔雪霁虽然性格古怪还小心眼，但从外表儿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因为她不计后果的恶作剧，找到宽宏大量不和他计较的女友绝对不算是难事。
听到开门声音，乔雪霁这才回头向她投来目光，桃花眼总是会给人温柔的错觉。
凌雾行走到他身边坐下，斟酌着语气，“昨天你说的事情我已经考虑过了。”
乔雪霁眉眼微微一弯：“那你考虑得怎么样？”
他一说话，尖细的声音很可笑，白白浪费了太阳给他的滤镜。
凌雾行郑重道：“我觉得这太儿戏了，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看见乔雪霁脸色黯淡下来，她忙又补充道：“露青青那边儿还没联系到人，说不定你这情况还有救呢。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
声音越说越小，这种感觉真是人生头一遭，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是陈世美。
乔雪霁冷淡道：“你不愿意？”
凌雾行垂下头不敢看她：“也不是……就是很奇怪。我们俩就算是谈恋爱都很奇怪，别说是结婚了。说真的，你能想象出来，我们俩结婚的场景吗？”
下一秒，她的脸被强硬捧起来，她只能看着他的脸，避无可避。
“为什么不能想象出来？”
乔雪霁看起来很认真，“其实，我在几年前就幻想过我们结婚的场景。”
说完这话，他的耳朵肉眼可见红了起来。
凌雾行的脸也红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算是表白吗？
他很久之前就暗恋她了？
不能吧，她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看出来啊……
乔雪霁的下一步动作是握住她的手，带着从自己的衣服下摆伸进去，凌雾行知道他要干什么。
她没怎么注意腹肌的手感，只感受到了那浅浅的疤痕。
乔雪霁语气清浅：“我这辈子只打过一次架，这是你给我的。”
凌雾行想反驳，这才不是她干的，但在接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刻，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才不是”又咽了回去。
好吧，虽然不是她动的手，但也的确是因为她。
还是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妈妈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请了阿姨来照顾她，从学校步行到租房只需要五分钟，没想到就是这五分钟还能出现意外。
上完晚自习，有喝醉酒的中年男人说话不三不四的，凌雾行只是加快了脚步，想赶紧甩脱他们。
小区安保还不错，门口的保安并不是无所事事的大爷，而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再走几步路喊一嗓子就行了，这几个醉鬼应该也不敢干什么。
旁边的乔雪霁却顿住脚步，她只能扯他的袖子，小声道：“不用理他们。”
好汉不吃眼前亏。
醉鬼见她胆小要跑，反而更加放肆，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还大声调笑：“小美女你的小男朋友估计毛都没长齐吧，赶紧甩了他，哥哥让你见识到什么才是男人。”
然后乔雪霁就动手了。
那道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伤口算不得深，但这道浅浅的伤疤变成了肉色，却一直没有消失，就这样一直静静趴在少年的腹部。
凌雾行这下是真的说不出什么了，来之前设想好的那些话在此刻未免显得太狠心薄情。
她支吾了两声在，最终还是艰难点点头，“好吧，好吧，我们再试试……”
乔雪霁眼里欣喜一闪而过：“你亲我一下。”
凌雾行推脱：“不太好吧？”
乔雪霁立刻哀怨道：“你是不是还是嫌弃我？”
他说这话时候漂亮的眼睛黯下来，很有欲说还休的韵味，好孩子凌雾行被良心谴责，只能妥协：“好吧。”
她闭上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在乔雪霁唇上碰了一下，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乔雪霁笑意盈盈盯着她，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脸颊被掐着，他觉得她这副样子蛮有趣，面上还残留着刚才的红晕，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恶劣地扯了扯，“你可真好骗啊凌雾行。”
凌雾行睁圆了眼睛。
乔雪霁眼睛弯弯：“这叫什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子了，凌雾行气得要死，挥开他的手，质问道：“你居然这么耍我！也太过分了吧！”
乔雪霁得意道：“要不是你先图谋不轨，我会有这个机会吗？”
凌雾行扑过去要掐他的脖子，乔雪霁猝不及防被扑倒，忙道：“你干什么？要谋杀亲夫啊？”
凌雾行冷笑道：“你算个屁的亲夫。”
乔雪霁拽住她的手，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少不得让她出口气，所以，即使凌雾行是个不爱运动的战五渣，他手臂也被掐了好几下。
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是凌雾行的手机铃声。
她暂时从他身上上来，看到来电显示是妈妈，忙接通电话，妈妈的声音立刻从手机传出来：
“小卷啊你现在在哪呢？赶紧回来吧，妈妈带你回外婆家准备过年啦。”
凌雾行有点奇怪，妈妈可是个大忙人，就算每次过年也都会只留出来两天的假期，一天除夕一天初一，大年初二就要赶去上班了。
一般这时候凌雾行就会在外婆家继续待个一星期左右再离开。
现在离正式过年还有一周的时间呢，怎么这么早？
凌雾行回家的时候都没有和乔雪霁打招呼，这人真是越来越讨厌，把自己骗得好可怜。
*****
外婆家就在洛水本地，只不过不在一个区，开车也要将近一个小时。
今年倒是还好，因为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交通状况正常，路上没有堵车。
冬日天黑得快，到外婆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外婆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太太，带一副老花眼镜，虽然看上去冷清，但还是有老人家的常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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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唠叨。
她一边不断往凌雾行碗里夹菜，一边开始絮絮叨叨：“忙忙忙，也不知道你们怎么都这么忙。”
舅舅凌静竹是高中老师，担任的还是班主任一职，带的是高三班，正处于最关键一年。
哪怕是过年，也只放假七天，今天还在学校呢。
学生不走，班主任自然也不能离开学校。
今日下厨掌勺的正是外婆，看见外孙女乖乖把她夹的菜都吃完了，眉开眼笑起来，爱屋及乌，凌静芙便有了豁免权，她的唠叨对象转为了一句话没说的凌寒。
她先是瞥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小卷是不知道，你表哥最近出息了呢，天天嘴里念叨个女孩子的名字。”
听到八卦，凌雾行眼前一亮，刚抬头就收获了凌寒的一记眼刀，她只能压抑住兴奋，语气收敛许多，“这是好事啊，表哥也该谈恋爱了。”
凌寒现在正在洛水大学读博，已经是二十六岁高龄，却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在凌雾行这样连初恋在什么时间段发生都要制定好的人来看，未免有些太晚了。
外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要是他喜欢人家就好了，他这哪是想谈恋爱，分明就是羡慕嫉妒恨。也不知道他这是遗传了谁，小肚鸡肠得要命。人家比他强，他再努力不就好了吗？结果呢，天天在哪里喊口号，每天早上起床就对着镜子喊‘露青青，我一定要打败你’，结果呢？都喊了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凌雾行心中的兴奋散了大半，对于凌寒的心情很是能理解。
这种既生瑜何生亮的阴影，她也被长久笼罩过。
不对，用一时瑜亮形容不太确切，因为这完全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凌雾行和露青青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经过次次考试的洗礼，她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真是生下来就不一样，有些差距是努力无法弥补的。
她考一百分，是努力的回报。
而露青青能考一百分，是因为试卷只有一百分。
这种万年老二到了高中后终于改变了，但不是凌雾行突然打通任督二脉开窍了，而是终于有人意识到露青青是个天才，她跳级了……
这次后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明明是同样的年纪，凌雾行现在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而露青青却已经在读博了！
她十分能理解凌寒现在的心情，不同的是，她已经认命了。
想在读书这件事上超过露青青，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再外婆再一次数落凌寒不争气还小肚鸡肠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为凌寒说句话，声音很弱，“也不能这么说吧，有的人就是很有天赋，表哥有不服输的心已经很好了。”
外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是舅舅凌静竹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与外婆年纪相仿的老太太，凌雾行不认识。
凌静芙明显是认识的，她露出一个看热闹的笑，低头跟女儿低声幸灾乐祸：“哈哈，你外婆的死对头来了，她又要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