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捉虫)
手机屏幕上, 尖尖的手指戳动,一个个字被飞快地打出来:
我-快-下-课-了
一点发送, 汤立莎好心情地转头,见南栀正摁住一叠便利贴、拇指一页页往上翻, 画着图案的纸张演变成逗趣的动画。
片刻, 下课铃打响。
南栀收拾好东西, 和汤立莎一起走出教室。“今晚赵品言没来等你吗?难得你跟我一起下楼。”
“你这是说我重色轻友吗?”
汤立莎说着笑起来, 见南栀眉眼生动温和, 不知是不是五月天气热了的缘故,她长发松松编在左胸前,又穿着雪白的校服衬衫, 很清纯。
但她又一想,过去两年夏天一样热, 南栀也不曾有心思去编头发。
“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你最近有点不一样了栀栀。”汤立莎打量着她说。
“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出清楚, 嗯,反正这样挺好的。”
南栀微微笑。
她当然清楚自己有什么改变,也清楚是因为谁。
“许措对你可真好啊。”汤立莎挑眉笑时肩膀撞撞她, “刚刚的贴纸连环画,是他画给你的吧?真的很少有你们这样的姐弟啊, 关系也太好了。”
她们正说着,蓦地眼前就停来个人,都吓一跳。
汤立莎拍拍胸口站定,娇瞪赵品言一眼, 推推他:“笨蛋,你要吓死人啊!”
赵品言因为无意听见汤立莎所说的话,眼神隐晦地看了一眼南栀,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一拉汤立莎的手腕:“走吧。”
南栀站在楼梯转角,看着二人下楼,汤立莎回头来对她挥挥手说再见。
她在原地站了一二十秒,才举步下楼。
回忆赵品言刚才的表情,他似乎有所猜疑。但无关紧要的人她并不在意。
走出高三的教学楼,赵品言才沉着嗓子问:“阿措又给南栀做什么了?”
“许措不是你好兄弟吗?怎么你不去问他。”
见赵品言不说话,汤立莎笑,捏捏他脸,“看不出来,不良少年原来这么实诚啊,这点事就心虚得不敢跟亲近的朋友走近了?”
赵品言:“样子总要装一装,最近我都在学习,补习班也报了很多。”
汤立莎翘着嘴角笑,手背在背后。
两个人走在学生流里。
过了一会儿,她回答道:“好像是给栀栀送了本亲手画的连环画,火箭和猴子,挺逗的。真羡慕南栀有个这么温柔贴心的弟弟,我好不容易找个男朋友对我都没这么好。”
“……”
赵品言没吭声。过了会儿,眼睛暗藏上思绪,想起南栀退倒在许措怀中的场景,尤其溜冰场他们看彼此的眼神。
心中越发有个怀疑。
以至于汤立莎说了半晌谁过生日,他都没细听,最后问:“周六谁生日?”
汤立莎无言,以为他还在担心六月初的考试,就拍拍他肩膀,“你就放心做你自己吧!我们这个很可靠的,保密措施很严,他们发现不了。”
赵品言警惕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笑:“你确定你这叫保密很严?”
“他们又不知道我们说什么。”
汤立莎丢下他往前走,说:“你就像平时那样嘛,这样整天也不笑了,反而弄得挺突兀。”
赵品言跟上,“是么。”-
周六傍晚,霞光晕染半边天。
南栀刚从教室出来,就被靠门边等待的人吓一跳。
“许措?”
许措看看手机,抓起她手腕,“快,时间来不及了。”
“什么?等等、去哪儿啊。”
诺江第二大桥下的一间日料小店,南栀被拽着走进去。
安静店子突然从桌下、空调后蹦出十几号人,对她一拉彩带齐喊——“生日快乐!”
南栀吓一跳,随后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后厨只有老板和几个小杂工,包了场所以没别人。
许措的一帮朋友,加上汤立莎,热热闹闹。拼在一起的桌子中间放着蛋糕。
鹿皖特别会活跃气氛,主持着一帮男生三三两两组队,表演各自准备的“竞技节目”。
比摔跤,比唱歌,最荒唐的是比谁抽烟快……
南栀和许措坐在沙发中央,看马戏团一样。
她被鹿皖和宋魁比鼻孔吹豌豆的样子逗到,捂嘴笑时看见旁边,许措正咧着嘴、咬着根烟,手臂摊平搁在靠背,右脚踝搁在左膝,一副放松又不得了的样子。
“栀姐笑了!栀姐笑了!”
“呵呵,生日快乐啊栀姐。”
“阿措可说了,今天逗不笑你,提头见!”
有人习惯性开黄腔,“提哪个头啊?”
徐子川跳起来给这男生一个爆栗头,“你丫敢在栀姐跟前乱开腔,不怕措哥爆得你一个头不剩?”
男生故作害怕地一夹腿,喊怕怕。
他们乱哄哄的,精力用不完似的。以前南栀觉得高中的男生很烦,今晚也觉得他们烦,但没有以前那烦了。
人多热闹起来,很放松。
趁他们闹的时候,南栀举起素手罩唇边,凑近许措:“谢谢。”
耳心一痒,许措侧脸来,先想起的是那天更衣室的事情。
他眼底很浅的不自然闪过,然后大喇喇地扯一扯唇,低沉的嗓子问:“那我乖吗?”
汤立莎和赵品言在旁边几个位置,因为女朋友在不好让人家出丑,所以赵品言是唯一一个幸免于难的。
但不参与,难免显得有点冷落,加上最近两个月莫名跟朋友疏远,所以其他人都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很少找他说话。
汤立莎捡了个圣女果喂他,赵品言有点闷,接过来没有动。
“你那个堂哥,一直让人家在车里等,真的好吗?”
汤立莎把他不吃的圣女果丢嘴里,根本不想提讨厌的人。
赵品言没得到回答,眼睛一瞟,瞄见南栀把一颗糖放在许措手心。
许措叼起糖,手臂撑沙发一倾身,歪头把糖递给南栀。
南栀无奈地摇头,脸上却笑着,从他牙齿上取下糖来,剥掉包装纸,仔细地喂他……
赵品言眼睛微微一眯。
心里就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许措指不定要干点儿什么。
然后他也被自己这念头吓到。好歹人家是姐弟-
日料店附近有大片小酒吧,是上班族最爱。
流着抒情歌曲的小酒吧,余冉喝着东西翻手机,蓦地看见南栀竟然发了一条关于生日的动态。
她放下杯子,点开微信定位的地点。
“今天居然是小栀十九岁生日啊。”她想了想,把手机一举,给对面的人看,“这定位是不是我们刚才路过那间小日料店?”
兜里手机振动。
南栀拿出来,一愣。
许措见她拿着手机出神:“怎么了?”
南栀先摇了摇头,才说:“余冉姐姐说她在走过来的路上,大概是看见我刚发的朋友圈。”她顿了顿,“过几分钟我们出去一趟。”
许措点点头,然后握握南栀的手。露出微微的一笑。
南栀温温和和地一笑,眉眼比刚才更加生动了。
夜晚退成铁灰色的人行道,路旁偶尔停着一辆车。
很有文化气息的女人,和个黑夹克的俊气青年一道聊着、走着。
见她穿得单薄,李若熏脱下黑夹克,披余冉身上:“小心点,这还马上三个星期就到高考,你可不能生病。”
“谢谢。”
余冉拉拉肩上的衣服,撸撸稍微回暖的胳膊。不怀好意地一点李若熏下巴,“还是刚毕业的小警察可爱。”
李若熏也不反抗,就被她挑着下巴,对她笑。
他们看看日料店的招牌,一左一右挂着两只灯笼。门口旁边停着两辆车。
李若熏一指:“该就是这儿了吧?”
“应该是。”
“我们干嘛不直接进去?庆祝生日不是人多点好么?”
“你不了解小栀。”
余冉笑,“经过这几次接触,我发现南先生这个女儿和他真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好像特别特别冷。”
她抱抱还有点冷的胳膊,说:“有些人只是性格内向,看着冷感,实际还是渴望人群和别人关爱的。但这个女孩儿是真的,我觉得她好像没有多少柔软的感情,对一切都冷漠。”
余冉摇摇头,“你根本无法想象,她直接告诉你她对这个世界根本不感兴趣、对别人幸与不幸无所谓的样子,真的是很冷血。你笑什么?”
李若熏摸摸鼻子,清清嗓,“不是。我听你描述,想起一些犯人的成长经历和心理。很多重刑犯倒是这种性格,看着温和,心理特别狠。”
“什么意思啊你?”
“没没没!我可没映射你偶像女儿的意思啊。”
李若熏忙撇清。
他想了想,站直身道,“不过说真的,我觉得这个女孩真的需要一些心理上的疏导。幸好她现在没遇到什么新挫折,许家对她也不算差,可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事儿,心理扭曲爆发了……会不会上歧途那就说不好了。”
说到这,余冉表情深远了一会儿,又像恍然大悟。“或许,根本不用你担心。”
“怎么?”
余冉想了想,“她似乎比你更清楚这一点。”
“哈?”
李若熏一低头,去瞄余冉翻给他看的,南栀的QQ空间和微信朋友圈。里面内容不多,都是些优美的格言的诗句,或者画着蔷薇、春日、少女的油画。
很治愈温暖系。
余冉:“我有次还看见她带着本诗,书签夹在《我微笑着走向生活》,我感觉……她应该一直在自我疏导。”
李若熏露出惊讶的神色。
别人说,人最难的是认识自己,何况这不只是认识自己,还能给自己对症下药,这自控力就很厉害了!
“照你这么一说,总感觉她以后不是个普通角色啊。”李若熏半开玩笑地说。
这时,他们旁边一辆大众Polo的车门被推开,司机是个黄脸高个、黑眼圈严重的青年。像烟酒过度的气色。
他拍上车门,走路背有点驼,没入马路对面的一家便利店。
汤浩挑挑拣拣,指了一包云烟。他嘴里叼着烟蒂从屁股兜里掏出钱夹,扯了张一百元。
趁店员找钱的工夫,他回着微信。
先不耐烦地删掉了“水晶蓝”的聊天界面,然后点进“06”的微信群。里面有12个人。
“找个钱动作那么慢!”他恶声恶语地催促。
女店员瞄他的普通衣着,怼道:“那要不换中华?一百一盒不用找。”
他心情很差地低骂了一句,却还是只能等着。
心说要不是因为手头很紧,他才不愿意跟着个小屁丫头到处转。只希望下月事情顺利,他能多拿点分成!不当这破司机了。
想到这,他贪欲横生,发了一句话在微信群里。
“又看什么呢,你上线找你了?”李若熏问。
余冉滑着手机,冷笑了笑,点开名叫孙哥的人微信资料。“啊,他正卖力鼓动我们像他那样发展下线,找更多枪手呢。”
“这些人,真可恶至极!”
名为06的群里还在发消息,余冉慢慢地看。
李若熏与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那黑眼圈很重的青年横穿马路,手上投入地不停打着字、发微信。
——“找死啊,过马路还玩手机!”
急刹车和骂咧声惊扰了余冉和李若熏。他们一抬头,就见先前Polo的司机呸了小轿车,一脸愤愤地过来。
余冉和李若熏对看一眼,对这种横穿马路还不看的行为也是无语,他们低头继续看“06”群。
然而孙哥的消息却在这时戛然而止了。只有马路中央怒冲冲走来的黑眼圈青年,他嘴里低骂着,扯开车门钻进去拍上。
从车窗阴暗里瞪来的眼神,像躲藏的老鼠眼睛一样明亮。
因为职业敏感,李若熏不由自主注意他。觉得这人有点歪风邪气。
“生日快乐啊小栀!”
余冉的声音结束了李若熏的思考,回头立马换上一张清俊的笑脸。
南栀接住余冉塞过来的礼物盒,很意外。没想到这么短时间,余冉会为自己准备礼物。
“谢谢余冉姐。”
余冉一笑,两只亲切的梨涡。“打开看看是什么?”
粉色丝带的盒子,里面是颗天鹅水晶。纯净透明。看着就不便宜。
“喜欢吗?”
南栀点点头,再次道了谢。
Polo车窗玻璃摇下,汤浩对着南栀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豁然开朗。想起是那次小别墅那家的女孩儿。
因为漂亮得很特别,他有印象。
他眯眼啾着烟,听着这几人说话。
“要说谢谢,该我谢谢你呢。”余冉握住南栀的手,想起和李若熏刚才对南栀的讨论,就生出很多怜惜来,“上次我偷拍黑网吧被追,幸亏你机智救了我呢。”
南栀客气地摇摇头。“只是凑巧,我也没做什么。”
“不是你机智,我那天非得吃点苦头了。”
李若熏宠溺地一点余冉额头:“你这不要命的女记者,黑网吧那种地方都敢去,不知道那种老板都是地痞么?”
隔着三四米,听见这话的汤浩在车窗里一怔:“……女记者??”
他警惕地打量余冉的背影,左右伸头,想看清楚她正面。心里不由发寒。
但一想这诺江记者那么多,关他什么事,就没理了。
“对不起啊小栀。”余冉愧疚说,“之前是我没有考虑到你心情,没有理解你,以后我们不会经常找你的。你也别担心,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好好生活,好好成长。但是如果遇到麻烦、谁欺负,一定要告诉我们!”
南栀礼貌地道了谢。
见她仍然没有感动、对什么都清冷的样子,余冉心中微微叹息,就不过分打扰,和李若熏一起走了。
走远之后,她对李若熏摇摇头:“这孩子心太硬,很难打动。”
李若熏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她似乎似乎已经好多了。话也比以前多。”
“是吗?”
“你不觉得她眼神有点温度了吗?”
余冉和李若熏已经走远。
“他们在一起了。”
南栀听见许措这么一句,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许措伸出左手,用手指绕着中指转了一圈。“同款戒指。”
南栀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我不想进去了。”南栀看一眼门口,“有点吵。”
“你,不喜欢吗?”许措微微意外。
南栀摇摇头。“喜欢,但……还是有点太吵了。”
想起徐子川他们不时飙黄段子,许措明白过来。
他手指碰碰鼻梁。“我周围都是这种货色,你别介意。”
南栀虽然还是微笑的表情,但眼神比刚才明亮。语气有一分责怪:“说得你自己好像就不是一样。”
许措一怔。想到那天更衣室的事情,眼神躲闪:“对不起,我——”
手掌被两只手合着一握,他话语停下。
眼神转回来就见南栀嘴角洋溢着笑。
她一踮脚,在他耳阔处很轻地说着话。像细微的灰尘落进心里。
“其实,我也没有太讨厌,那样。”
☆、心意
许措出去一趟就没进来, 十几分钟后,鹿皖接到他电话, 说接下来交给他处理。
赵品言手里转着纸牌,问正与其余人描述许措电话的鹿皖:“他们走了?”
鹿皖回头:“啊。”
见他没说话。“咋了言哥?”
鹿皖奇怪地瞄瞄他, 一抬眉心, “你最近怎么老怪怪的, 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赵品言停止转纸牌的动作, 敷衍地笑了笑。“有吗?没吧。”
他看看汤立莎, 她吃着水果无所谓的样子-
头顶一声炸裂巨响。
南栀仰着脸,烟花绚烂地映亮天空,也一瞬映亮她的黑瞳。
她身上披着许措的外套, 许措只穿着白色短袖。
江边夜里肯定是冷的,但她不打算体恤他, 也或许,仅仅是喜欢这种被人付出的感觉。
“喜欢么?”许措没回头地问。
南栀悠然一笑。“嗯。”
夏夜的晚风徐徐, 过了会儿,她补充——
“不过,我更喜欢永恒的东西。”
许措闻言低头。
南栀微笑着, 悠悠地认真说,“如果注定拥有过再消失, 我宁愿从来没有过。”
许措俯睨她两秒,不算傲慢也不算很温柔地说:“你以后想看随时都有,要永恒干嘛?”
许措是很酷,但对于大他两岁多接近三岁的南栀来说, 还是觉得偶尔有点酷得发乖。尤其他认真发问的样子。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地点头。
等烟花一颗颗放完,天空失去光亮,南栀眼睛也随之暗下。
这场美丽终于谢幕,世界归于黑暗时难免让人怅然若失。
南栀收拾好心情,正准备按照两人之前计划地回家——
“想试点儿更开心的东西么?”
她脚步一停,微微意外,“还有烟花?”
许措邪邪一笑,转身蹲下去。把背给她。“上!”
“上什么?”
许措侧头,含着点戏谑笑意:“上我啊~”
说完他拍拍自己肩膀。
南栀怔。
因为惧怕男性而浑身发冷,但风里吹来少年身上像薄荷味苏打水的纯净气息。抚平了那些,陈年阴影而带来的生理上的恐惧。
她嘴角浮现一点欢欣的笑,弯腰,指尖缓缓插/入浓密的短发。双腿打开,骑上许措脖子的瞬间听见自己心跳很明显。
脑海一瞬间晃过一张男人的脸,害怕到不可控制,连脊髓都在打冷颤。
但迅速被腿下骑着的身躯说话时发出的振动,唤回神智。
“姐姐,你怎么这么沉?”
许措握她小腿咬着牙、站起来。高中男生个子再高,身体还是比较单薄。
南栀不免担心,手心掌着他头顶:“我很重吗?”
许措舌尖舔舔牙齿,语气模棱两可,“你说呢?!弄得我血脉喷张了都。”
南栀脸热了热,“你少跟他们学点这些字眼。”
“这个词有问题?”许措往后偏头。
“……”
南栀想着,他也可能真的只是语文不大好。
骑上高个子的肩,视野大不一样。
许措扛着南栀在临江的林荫道散着步。
“这样还怕水吗?”
“不是很怕了。”
“你试着张开手臂。”
“你是不是要使坏?”
“……”许措无言地一笑,“我没那么无聊。”
南栀才依言张开双手,闭上眼。
江风带凉,但她双腿缠绕的躯体是温暖炙热的。
她细细地去感受皮肤上空气的移动,听见轮船远远的鸣笛,霓虹闪烁在江水里,像融化的彩虹。
南栀感觉身体从未有过的轻松。
双腿被用肩膀顶着她的人温暖,连心脏都被这种感觉填得满满。
南栀嘴角弯了笑,嗓音幽静:“许措,我好像感受到什么是快乐了……”
许措笑,嗓音依然漫不经心:“我早说过你想要幸福不用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书。你喊我,我教你怎么做快乐。”
南栀徐徐睁开眼,低头看着许措的头顶和肩膀。
他扛着她走路,每一步都很重,太阳穴和耳朵边的短发被热汗浸得湿漉漉。
南栀看了好一会儿。
尖尖十指不自觉沿着他汗滴往下,滑过耳朵,清瘦的脸颊。下颚,脖子。
许措一僵就把她小腿皮肤捏出红印。
南栀并不管他反应,柔软的指腹流连于他汗湿的喉骨。
嗓音软软:
“许措,你好疼我。”
许措喉咙吞咽。
“我会永远记住今天。”南栀歪下头认真地说,眼睛微微红,但不是因为难过,“我很开心。”
许措克制着别的想法。过了会儿。“姐姐,你要相信,这世界是美好的。别放弃。”
南栀眼睛发颤,鼻子微酸地笑。
她要来他的手掌,握住自己的脸颊,闭着眼去蹭他热腾腾的掌心。
“嗯。”
——这世界不是,但你是。
—
许措又僵着脚步走了一阵,整个额头都是冷汗,呼吸不可控制地混乱。
南栀才嘴角弯弯,终于决定不折磨他,只是握住他的头发。
她目光渺远地望着诺江,望着城市,身体随着许措的步伐轻微晃动。他就这样任劳任怨、沉重也不吭声地驮着她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
直到渐渐,南栀听见他精疲力竭的呼吸声,眼睛迷上茫然,水汽凝结在眼底。
如果刚才是感动的想流泪,那现在,却是真切的难过……
周彦对她越来越好了,连带许清文都有所转变。她终于在这个家里越来越顺,运气好,以后都有一席之地。
可是。
许措是永远不可能从这个家庭分离出去的。这是他的家,有他的亲生父亲。
而且……他还不到十七岁。
漫漫地想着。南栀皱了眉,忽然觉得最近这几个月自己像个脑子不清楚的疯子。去引诱许措,干什么?
自己根本没有想象的坚定,可以把他玩弄股掌之间而无动于衷。
她剖开了这匹凶恶幼狼的身体,才发现他的心肝都是柔软温柔的。
“许措,你最近别送我上下学了。”
南栀突然嗓音很淡地说,“我觉得,我之前好像有点理解偏,姐弟不该这样亲密。”
许措身体一滞。“……嗯?”
“我说,以后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哪有我们这样的姐弟和亲人。”
南栀平静得很自然,甚至有点轻松微笑,“毕竟你还是男生,如果是妹妹就好了。”
“……”
在这几个月南栀的若即若离里,许措早已经无数次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会在今晚……
过了一会儿。
他毫无挣扎,点点头。
他继续往前走着,低声说:“到前面那棵树,我就放你下来。”
—
楼下,许清文和周彦在客厅陪朋友打牌。偶尔的笑闹声从门缝传进来。
南栀只开着盏台灯,对着很久没翻开的日记本出神。
手边的铁盒里依旧是全家福和旧报纸。
她握着钢笔,失神地久久写不下一个字。
上一则日记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
自从许措转变,每天陪着她做这做那,她就很少静下来去思考自己人生的道路,很少再去写,那些沉重的、告切自己要积极乐观的文字。
生活似乎变成顺理成章,并不需要太用力的事。
而她也不用担心,会失去许措的温暖。
让他痴迷的技巧她早已烂熟于心,他喜欢什么姿态的女生,受不了什么话、什么眼神。她深深清楚。
可现在,为什么他真的无所求地喜欢她了,她反而这样难过?
南栀向来不是逃避理智的人。
答案很清楚。
在许措扛着她走路的那半个小时,她已经想明白了。
可这注定是一场绚烂美丽的烟花,结不了果子。
她要的,是个强大成熟的依靠。
可这对于许措太强求了。
南栀从头慢慢翻着日记本,翻到曾经写过的一则日记停下。那大概是去年九十月份写的。
那会儿和许措关系还很差,他态度也很恶劣——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可是
还是感激他给了我一条生路
妥协是暂时
我早晚要走的
南栀撑着头,看了很久,觉得当时写下这些话的自己非常傻。根本没看明白情况。
但到底决定是对的。
当年东方都市报辐射南方地区,与南俊霖有仇的像段月檬那些人,大都在诺江和附近省市。
她应该离开这里,去首都读大学,远离他们的范围。
南栀眼神茫茫,用钢笔抹去了第一行的“都不”两个字。
爱和喜欢是心情萌生的东西。短暂又脆弱。
总有被时间磨平的一天。
南栀想着。
就像他父亲对母亲,就像周彦对南俊霖,也不是非谁不可的。
等下个月初的高考完毕,大学定了,距离应该会让一切完结。
她有她的路。
而许措。
他也能好好上他的高中,去过一个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寒暑假还能见见面。
这才是最好的局面。
而不是两个人一同陷入一段根本没未来的感情。
☆、青涩
临近高考, 九十二中附近的超市都开设了高三用品专区。
南栀在宏宇超市买好2B铅笔、橡皮擦等考试用品,结账时恰好碰到收银台有群看着不好惹的男生来买烟。
她不认识这几个男孩, 可他们却在看见她时一立正问好——
“姐姐好!”
“姐姐来买东西吗?”
“要不要我们帮忙提?”
热情得七嘴八舌。像群卖乖的小豺狼。
南栀一愣。
……
拨开塑料门帘,南栀往背后那群男生微微侧脸。原来是许措的“小弟”们……-
她的小狮子, 还挺厉害的。
南栀微一笑, 眼里沉溺。随即又失去笑容。
后天高考, 下个月填报志愿。
许措大概知道她这次动真格了, 那天她说清后就没缠着。
他不似过去那样发脾气, 表面看着一切如常。只是,好像他已经有半个月不怎么跟她说话了。
真的有半个多月那么长…….
南栀慢慢走着,6月初的阳光正烈, 直射皮肤。她想着,许措到底哪天才会跟她说句话。
然后前面细微
交谈声, 让她脚步一停。
人行道迎面走来三男一女。
尽管经过乔装、戴了假短发和眼镜,但南栀依然认出那一女是余冉。
余冉暗暗捏把冷汗!推推黑框眼镜转开脸, 装作不认识她。
南栀一思量,配合地低下视线。
四人与她擦肩而过。
片刻之后,南栀回头, 见他们拐进宏宇超市旁的招待所。
余冉卧底替考,看来在行动了。可刚才她旁边那个黑眼圈很重的青年, 她总觉得在哪见过。
而且,那人的眼神分明也是认识自己的。
南栀思量着在原地站了站,然后抱着书本回学校。
不想与这些事情沾边-
这两天校园弥漫高气压。
因为7、8号考试,学校安排6号也就是明天布置考场, 今晚的晚自习就不上了。留时间给学生搬空教室。
南栀推开家门,客厅许措正懒靠着沙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猫儿下巴。
见她回来,他手一顿,低下眼。
南栀换着鞋,就听到一步步上楼的声音,还有小白“喵”着朝她小跑。
南栀把它抱起来,见许措的背影没入二楼。
她眼神微黯,点点猫儿鼻子一笑,轻柔地说:“小乖,你的大乖是不是很难过?嗯?以后家里就你负责哄他,办不办得到啊。”
南栀抱它,在还留着许措体温的位置坐下。她不自禁用指腹去感受那份温热……
猫儿趁机在她双腿窝着,扫扫尾巴放好。
这模样可爱得南栀不自禁地笑,一捧猫咪懒洋洋的脸:“再耍可爱,你也只能排第二。第一是你们大乖的!”
许措想起手机忘了拿,走到楼梯刚好撞见这一幕。
他走下楼,眼神微不自然。听见那句“大乖”,但想想肯定不是自己。
“我拿个手机。”
南栀闻声一怔,太投入地想事情,没注意到去而复返的人。
她看见自己腿边他的手机。许措却不肯走过来。
她拿起递给他,微微一笑:“又玩手机,晚上早点睡,别熬太晚!”
他冷淡得都没看她一眼,隔着距离,随手接过就转身。
“嗯。”
男孩子背影修长,就这么不犹豫地走上楼梯。南栀眼神暗淡,微微失神。
“你等下!”
许措身形一顿,却没回头,低声问:“怎么?”
南栀其实也没想好这一挺身站起来喊他干嘛,就看见茶几上摆放的,她昨天搬回来的一大摞书。
“帮我把书搬上去吧,很沉。”
许措疏懒的眼睛往下一瞥,看见那一大堆书本-
南栀先一步帮忙打开门,收拾开书桌。风从窗户吹来,风铃摇动,许措轻松地把大堆书放南栀桌上。
面上几本是高一到高三的数学书。许措看着封皮许久:“你明天高考?”
“后天。明天在家复习。”
“……”
许措不知道问什么,想找到别的话题,却发现对别的都失去了兴趣。不表露喜欢的最好方式,就是眼不见心不烦。
“我出去了。”
他低声说完就走。
许措擦身而过,带起一阵风。
南栀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呼吸着消失不掉的淡烟味。
……
南栀倚去门框。“喂!”
小走廊,再次被叫住的许措微微侧脸,但没吭声。
南栀微微一笑:“你还没帮我整理好啊?怎么就走。”
“……”许措有回转身的动作,但及时停住了。
南栀观察着他背影。
“你自己不能整理吗?”他问。
“……”
南栀抿抿唇,嗓音失去笑意:“就是,问问你有没有空,没有空就算了。”
她迅速关上门。
南栀背抵门,捂捂额头。觉得糟糕透了。
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嘛。
她像分裂的两个人,冷静的看着身体失控,去说一些、做一些匪夷所思的话和事情。
南栀疲惫地揉太阳穴,去书桌边,却对着书本却失去整理分类的心思。
可此时背后却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她一愣,回头。
许措低着眼皮走进来,嗓音掩饰着一些情绪,低低说:“就,刚好有空…”
眼里微一亮,南栀忍不住嘴角满意地上翘。“刚刚不说。”-
高中三年的书卷太多,地上很快摆满。
两个人就坐在其中整理。
南栀微微笑:“怎么样?看到还有三分之二的书本没学,是不是很崩溃?”
许措扯一扯嘴,无语地瞟她笑。意思显然是说对于他根本没差。
他低头随便挑拣着书,化学练习册丢在数学上,根本是乱的。
南栀跪坐地上,男生身上细微的、薄荷凉混合烟味的气息,使劲在呼吸里钻着。她微微失神,双手撑着地,凑过去他耳边:“你这样不行哦,都乱了……”
手里本子掉落,许措双眼僵直,余光里呵着气的那双唇是淡冰粉色,翕动的牙齿洁白,还有南栀落地的长直发。
该死的清纯。
可她肆无忌惮地把呼吸落在他脸上,一下下短促的气息,又像是在告诉他别信,那只是情/趣。
“姐姐……”
南栀近近看他,轻快应着:“嗯?”
许措毛躁地捡起一本书,想摒弃乱糟糟的想法继续分类,却在下一秒呼吸痒在耳心时,彻底崩溃。把书捏得不成形。
偏偏这时候还听她微微笑,柔软地说:“轻点,都坏了。”
许措转过眼盯着她。
死寂。
南栀眨下眼,说,“这么凶,想吃人啊。”
许措:“……”
“问你——”话音不及落稳,就戛然而止。
才收拾好的书被撞散乱落一地。
南栀被猛地摁在地板上,脑袋一震,但不算痛,因为有只手搭在那握住她的后脑勺,痛的地方,是她的嘴唇。
脑子空白着,看着许措近在咫尺的眉眼轮廓,南栀慢慢闭上眼睛。
这个吻,会很漫长而血腥。
她害怕着,对于异性,对于未来。
但又一边兴奋、舒服。觉得就该这样,早该这样。
南栀躺着享受,直到肿痛的唇被放开,她睁开眼,看见一双凶狠的眼神,干净漆黑的眼珠泛着红。
她怔住了。
许措跪在她身边,弓着背、低伏头看她,嘴角流的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她的。
“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声音沙哑,压抑着不可遏制的愤怒:“既然不喜欢我,没想对我负责,为什么还要诱惑我?”
他咬紧牙,颤着声音狠骂着她:“干!”
骂完又埋头去吻她。
青涩。
温存。
失去凶狠。
她皮肤上每一个咬出的红印都是难过。
南栀目光擦过他额角的发丝,看见天花板,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颤微地伸出双臂,拥抱少年清瘦的腰。
任他怎么生气、怎么咬她都温柔,哄着:“别骂我了。以后喜欢你,还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生气的小狮子
今天是尝到甜头的栀
——
抱歉,大家久等了,今天感冒了脑子是糊的。明天更新大家最好也晚上来看。么么
下本文废织一定要有很多存稿再开!!享受下有存稿的富豪生活。
辛苦小仙女们了
☆、任性
她说出这个“喜欢”, 压着她的人却僵住了。
“喜欢我?”
“嗯。”南栀红着眼,“以后喜欢你。”
“你不是说, 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吗?”许措盯着近在几厘米的地板上,被他吻乱的南栀的长发, “你不喜欢年纪小的。”
南栀没有说话。
许措手臂一点点收紧。
风铃在窗台摇晃。
南栀手指沿他坚硬的脊骨, 一个个移到后颈窝, 一用力, 嘴凑上去啄许措的嘴唇。呢喃着告诉他:“你长胡子了……”
一触即发的吻。
生涩得毫无技巧。
许措一边回应南栀, 一边心疼地去擦她脸颊的眼泪,模糊地保证:“我会努力,姐姐。我会努力……”
南栀低“嗯”。
又难过、又温暖。
未来陷入渺茫, 但心脏却好像直到这一刻,才真切地活过来。
随着这个人跳动。
四周是两个人一起长大的房间, 一切恍如梦中-
许清文扶着大肚子的周彦进门,又聊着天上楼, 走到上头正见许措从南栀房间出来,推开自己房门。
“呵,看来阿措又跟小栀合好了。”周彦对许清文笑说。
许清文无奈得摇头, 根本管不住儿子。“不知道他以后要干什么好。”
“这下半年才上高二,还小着呢。”
他们聊着往房间走, 声音细小却清晰地传入小走廊两头的房间。
许清文:“你的小栀倒是长大了,虚岁都20了。”
“什么我的,是我们家的。”
“对。”
房间内,南栀刚拿上酒精和棉签, 就听到两人这对话。眼瞳细微波动。
直到声音归于安静。
她只是短暂的出神,而后表情如常地拿上东西,推开门。
从两三周前的疏离起,南栀还是第一次推开这道黑色的门。立刻闻到里面闷沉沉的烟味,空气都是死的。窗帘紧锁。
她诧异地盯着乱糟糟的房间,桌上摁着乱七八糟烟头的烟灰缸,和平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不相信,这是身上有干净苏打水气息的许措的房间。
许措正脱着T恤,见她来了又穿回去。
南栀捻起他胸襟,那儿已经被刚才两个人摩出的热汗泡透了。她脸一热,“换掉吧,空调一吹感冒了。”
许措低眼俯视着她额头,双臂一交叉捏着衣摆一剥。
他赤着上身,弯腰去吻了她额头。又双臂打开把南栀搂过来。
南栀身体紧绷,脸贴他清瘦的胸膛,打量明显被人发怒摔过的房间。
“干嘛这样。”她喉咙酸涩地低声说,“就算我推开你,你也不用这么难过折磨自己,知道吗?”
“你管我。”许措冷冰冰道。
“真犟。”
“就是这么犟。”他说完,又沙沙地问,“那你还喜欢吗?”
南栀吸了口气,因为他赤着所以不敢去拥抱他,只用脸颊松松贴着他炙热的胸膛:“我喜欢成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措攥拳。
南栀看着眼前这条手臂的肌肉用力鼓动,笑了下:“所以你要快点长大,成熟起来。”
修长精瘦的手臂一松,随即紧紧把她抱住,许措用尽了所有力气。“你身体很紧张。”
他呼吸喷洒着青涩的荷尔蒙,在南栀耳边热热说:“别怕我。你可以不相信全世界,但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南栀用了最大的勇气,把手臂落在他背后。主动去拥抱这个男生。“嗯~”-
从小到大,她没任性过什么,就犯蠢这一次。
—
6月6日高三学生在家复习。
南栀书看到下午,便想休息了。其实功力深厚、心理素质又好的学霸,像南栀这种,真没什么压力。
所以她想出去走走。
出门时周彦递了把白色太阳伞给她。
下午三点多,烈日炎热,马路热浪袅袅。
南栀走在前,身后跟着许措。他看着她白底淡蓝色小玫瑰的棉布连衣裙,长长的黑发,失着神。
随后,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就越来越近。
南栀举着小白伞一回头笑瞪:“干嘛?大街上呢。”
许措正弯着腰,距离她脸就十厘米,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天生冷冰冰的脸,倒赶走几分炎热。
南栀伸出食指:“一星期,最多亲一次!”
许措狠一皱眉,说,“你喜欢禁欲系?”
南栀呆。
许措扯嘴角:“真遗憾。我只是长得像。”
太阳伞落地。
许措单手搂住她腰,脸一埋。旁边马路好几辆车过去。他退开唇,眼睛含笑,“我以为,你带我出门是在暗示我。”
“……”
唉。
麻烦的小狮子。
余冉摘下墨镜,险些没敢相信眼睛。隔着一二十米,拥抱放开的姐弟俩真是南栀和许措。
南栀往前看时一怔。
许措也看见了迎面震懵在那的人-
咖啡馆,服务生上了三个人的咖啡。
“昨天幸好你没跟我打招呼,不然肯定会惹他们怀疑。”余冉抿了口咖啡放下。
“其实差一点就喊了。”南栀说。
余冉笑,瞧瞧坐对面的南栀和许措,想起李若熏说南栀最近有了一些人情味……她心里不可思议,更觉得不好接受,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南栀似乎比之前好,倒是不算最糟。
“小栀,恭喜你找到了喜欢的东西,明天高考加油。”
南栀很莫名,用眼神探究着她。
余冉只是微微笑,“人有了心爱之物,就会爱上这个世界。”
南栀眼中有所明了,低下眼皮,没说话。
“好了,我也不能久留。要是后天考场上碰面,你就当不认识我。”
南栀:“你要进考场?”
“对!这替考组织枪手众多,光和我一拨的就有十多人,分散在附近几所高中的考场,还说已经买通上下,哪怕被抓住对对暗语就能过,我估计有公职人员。所以想把他们流程全部走一遍、拍下来。我今晚会把收集到的资料先写成稿传回新闻部……”
余冉说到一半,南栀余光就逐渐注意到个打扮可疑的男人,他踟蹰在不远处。大热天的穿着立领风衣,压着帽檐。
她想看清他脸,此人却立刻扯起衣领一遮口鼻,逃出咖啡厅,期间连撞了两人也没停一下-
直走到咖啡厅外墙拐角,稍微隐蔽处,汤浩还在浑身打冷战!
他抖抖索索拨了个电话,嗓音压得又低又用力:“妈的,那女的果然是我那天看见的记者!”
有拾荒老人过来想捡他脚边瓶子,被他瞪开。“地方我发了,让烟烟赶紧带点人!”
挂掉电话,汤浩从拐角出来,死盯一眼咖啡厅大门,捏得手臂青筋暴跳。
他就说眼熟,竟真是那天日料店门口的女记者。
昨天中午,那小姑娘居然跟她装不认识,看来肯定也是知情!-
从咖啡厅出来,余冉一挂背包,临走她笑着拍了拍许措的肩膀,意味深长。
姐弟俩看着她走远。
“她看见了。”
“嗯。”
南栀抬头,“害怕吗?”
许措斜了个笑,回都懒得回答。慢悠悠往车站走。
南栀跟上去。
余冉低头看看手表,边往前走边等出租车,准备回招待所。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她浑然不觉有辆面包车在跟,走入诺江大桥底下的阴凉里……
走了一段路后南栀从兜里拿出手机,却发现揭不开指纹锁。不仅如此,连屏保都变了。
“刚在咖啡馆充电,我手机好像和余冉姐的弄反了。”
“啊?”
许措拿过来一看,又一回头,见那远到看不清人影的桥下。“她应该还在那,你等我。”
他说罢就拿手机跑远。
南栀都来不及喊他,一叹气,只好往前走走,寻了个阴翳的树下等。
空旷的大桥底下,许措鼓着胸膛喘气看四周。
分明跑到一半时还看见个人,这居然凭空消失?
四下没一个人,只有路边停靠着几辆车。
许措又拔腿往前。
刚离开,背后几米的面包车窗玻璃上赫然摁着一只女人的手。五指拼尽全力地张开,一根根按得发白。
又骤然被人掰掉。
面包车引擎发动,往前开动,沿着许措跑来的方向。穿过烈日与树冠不时投射在路面的阴影,直到前方出现坐在路边、往回张望的南栀。
车窗玻璃挡住日光,阴暗的车内四条人影交流着。
“就这女孩儿,女记者多半也给她看了资料!”
有男人提议:“要不一起弄了?”
“烟烟?”
安静了一会儿,一烟嗓的女人说:“她是不是….叫南栀?”
“你怎么知道她名字?”汤浩的声音。
“那就难办了……”
汤浩追问为什么,烟嗓女人悠悠地说:“三少说过,这女孩儿不能动。”
☆、照片
高考两天结束后, 南栀才腾出精力去联系余冉换手机。然而她发的几封邮件全石沉大海。
换做以往,余冉必定当天回复。
实在奇怪。
许措拨了李若熏的手机, 简洁说完后挂掉。“他说一会儿到。”
“你怎么有那个警察的联系方式?”南栀狐疑地盯着他。
许措笑,不置可否。
——他怎么可能告诉南栀, 是他教那个傻白甜警官泡到的妞?要说了, 还怎么当他好姐姐的乖乖啊……
半小时后李若熏果然找上门。
他没进去, 就在许家门口跟姐弟俩交接, 样子有点奇怪。一身沧桑阴郁, 双眼布满血丝,不见丝毫往日清俊向上的样子。
李若熏:“谢谢你保存了冉冉的手机。她出了点意外,在住院来不了。”
南栀心里一咯噔:“余冉姐怎么了?”
李若熏摇摇头, “应该是卧底身份被识破,替考组织想灭口伤了她。我找到她的时候浑身是血, 双腿也……”
李若熏声音有无法掩饰的伤痛,人像是处在崩溃的边缘, “小栀,你手机应该被那伙人当成冉冉的手机抢走或者销毁了,所以我暂时没办法给你。刚才就给你买了个同款的新手机, 你先用着,啊?”
他递过来。
南栀接过手机, 人还在李若熏的所说里震惊着。
许措想起6号下午,他视线突然失去余冉的踪影。“什么时候出的事?”
李若熏:“案发应该是6号下午4到5点之间。”
姐弟俩都一睁眼。
那就是,余冉刚跟他们从咖啡馆分别之后。
南栀背心一阵发凉。
李若熏爱惜地抚摸着余冉的手机,满目哀伤:“幸好冉冉手机在你这儿, 里面应该保存了部分枪手的资料。只是冉冉全身多处骨折,一周了还没醒,医生说很可能就这么醒不过来了,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南栀喃喃完,又颤着声音问,“伤得,那么严重吗?”
李若熏:“我也希望没那么严重……”
南栀一直不愿与余冉多接触,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但平心而论,这一年多来余冉每个月发邮件关心她,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无条件出现,帮她解决7.19黑二代的报复,从没要过一句谢。
余冉的新闻理想也许没那么现实,但她是高尚的。也一直在朝着她心中所想去努力。
“李警官,您别太难过。”南栀说着,“我们作为他们身边的人,只能坚强,不倒下。”
李若熏抬起疲惫的眼睛,扯出丝笑容,“谢谢你的关心小栀。我现在…算是有点明白你的想法和心情了。”
他苦笑完,眼睛又坚定地一亮,说:“但我依然相信邪不胜正,我会带着冉冉的理想代她走下去!把那些黑恶势力一个个全部抓到!”
南栀和许措站在门口,目送李若熏悲愤疲惫的背影走远。
想到他们受手上的戒指,现在却可能生离死别,南栀不由想到童年,对于那种痛苦感同身受。有感而发:“这是个自私糟糕的世界,英雄通常没什么好下场的,去牺牲自己守护不认识的陌生人,实在不值得。就像我父亲,终其一生得个虚名,而我和母亲并没有受到这世界多少恩待。”
许措挑眉,低头往下的角度俯视南栀的脸蛋,“姐姐,为什么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这么萌?”
南栀愣了愣。“萌?”
许措笑,“怎么没恩待啊~你可能不知道,我爸可是你爸的粉。那时候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翻报纸,经常给你爸爸写信,后来你爸爸去世他在国外,托人送了鲜花。”
南栀呆了呆,想到葬礼上无名人士送来的大片白菊。
许措靠着门框,想着:“假如姐姐以后做卧底记者。不论我是什么身份,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南栀忍俊不禁:“幼稚。假如我是余冉,你又怎么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他勾起笑:“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
他懒痞痞斜勾嘴角,实在有点坏坏的。南栀忽然想问:那天,到底是不是他的初吻……
因为这男孩子啊实在长了一张冷得很欲的脸。
不怪学校的小女生都跟疯了一样。
“是,你能。”南栀宠溺又无奈地一点他胸膛,“反正我又不会当记者,你的牛皮吹不破。”
这时客厅传来喊声——
“你们姐弟在门口嘀咕什么呀?那警察叔叔还没取走手机么?”
汤立莎伸着头喊。
赵品言阴沉沉地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脸色远没她自然。
闻声南栀和许措进屋,南栀笑着把饮料递给汤立莎:“已经给了。喏,你喜欢的饮料。”
大清早汤立莎和赵品言就找上门来和他们玩,带了游戏机。赵品言丢了手柄给许措。
汤立莎拧开番茄汁喝,南栀用手机刷着诺江新闻,果然没看见诺江电视台出现余冉揭露替考的报道,倒是网络上广传着一则《卧底记者被殴,替考组织欲“杀人灭口”》的新闻。
底下评论十一万多。
民愤激昂。
每个孩子出生不同,获得的机会也不同,但面对全国的高考却是相对来说最公平的考试。是多少寒门学子改变命运的希望。
如果连它都失去公平,那弱势群体的孩子会更加无助。
南栀读完,冒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事件进展是警方和教育局同时介入调查,但由于卧底拍摄的资料全部被毁,还没抓到人。现在是迫于媒体引导的舆论压力,各方都在严查。全国网民都在等交代!
滑动着手机屏幕,南栀回忆5号中午,余冉身边那很眼熟的黑眼圈青年……
究竟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你看什么呢?”汤立莎回合着瓶盖,偏头去看南栀手机。
当即,脸色微变。
她见南栀抬起眼睛,她掩饰着不自然:“哦~~这个新闻啊。我我也看了。”
南栀为了掩饰自己身份,向来不多提关于记者的事。所以尽管心情沉重,她仍然没说一个字,摁灭手机放茶几上。
汤立莎心不在焉地找了几个话题,每次只说了半头就不怎么反应了。直到她问南栀去北方的东西准备好没,说首都那边,天气特别干。
“我不去北方。”南栀说着笑笑,余光里许措背大喇喇靠茶几坐在地板上,和赵品言打着游戏,“我打算填诺江大学。离家近,不用住校。”
手里薯片掉地碎成渣,汤立莎发愣:“你,读诺江大学??”
赵品言也猛一回头。
电视机上赵品言操控的小人不动了,许措手腕搁屈起的膝盖上,瞄一瞄旁边、最近老怪怪的赵品言,和举止古怪的汤立莎。
手柄往赵品言身上一砸:“还打不打?”
—
阴暗的地下室,排风扇悠悠地转。水龙头干涸,出水口堵着锈渍
蓦地一声打耳光的声音,和女人的痛哼。
“烟姐。”打人的大块头粗声道,“上次是你在这告诫段棋山老婆别去惹姓南的,怎么轮到你自己,就忘得一干二净?”
陈烟捂着左脸,对暗影里的人道:“对不起三少,我,我真不知道卧底替考的女记者就是上次帮南栀的那个。”
大块头:“本来上次鹿子巷那事就害得三少被条子到处查,现在你又搞这么一出,又送上门去把人惹一遍!”
自知犯了错,陈烟无言以对。
幽暗里,一只白手悠然举着,手指夹着根细长的烟。半晌。
富有修养的声音压抑着恼火,问她:“你很缺钱?”
陈烟一哆嗦,“不、不是,是以前汤浩救过我,所以我……”
瘦长的手轻轻做了个手势,陈烟满目惊恐地被拖走,但没敢求饶。烟气化作白丝,在这只手旁徐徐淡开。
有人递上东西。
“三少,就是这只手机。”
夹烟的手拿起手机来,一点开。屏幕背景是卡通女孩儿,除了通讯工具有些学习用的APP,无一处不显示着主人的学生身份。
苍白的手指点开相册,最新那张,是几个高中女生在教室讲台的合照。
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其中一个女孩儿很显眼。
她笑容很淡,安静温柔。发丝软软地垂在白色校服上。干干净净
“好漂亮。”递手机的人感叹。
屏幕亮光落入一双深琥珀眼瞳,狭长的眼睛,缓缓眯上笑——
地砖磨细滑的老街区,电线横拉,街头监控器覆盖很少,黑色轿车驶出巷子并没引起多大注意。
阳光下它像片黑影子,在马路上穿梭。
穿过诺江二桥,一直到一处小区大门外。炎热的下午人不多,一高一矮的姐弟俩在那送着一对情侣。
车窗下滑。
南栀的手机被举起来,镜头对准门口那,放大,拉近,聚焦在南栀身上。屏幕上她仰头,对许措微微一笑的瞬间被咔嚓捕捉。
定格在手机上的笑脸,和前一张女孩子的合照里那张清纯小脸,别无二致。
车内的人柔声一笑:“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黑发
余冉手机里存有4号晚和枪手吃饭的视频。警方由此证据抓到了七个枪手, 但资料有限,该组织骨干还在追查中。
目前只知道这七人的上线是个叫“孙哥”的人。
整个暑期, 在高考替考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而结果差强人意中过去。
九月初,全国各地的高校开学。诺江大学人来人往, 南栀报道完却在教务处外碰见了一对意想不到的人——汤立莎, 赵品言。
她当即一怔, 目光从二人移到交学费的教务处门牌, 确定自己没看错:这是全国一流的诺江大学, 不是挂牌的三本诺江大学附属高新学院!
怔住的不止她,对面两人更尴尬。
南栀打量他们手里东西:“你们也,刚报到完?”
汤立莎打哈哈笑, “啊,是啊是啊。”
赵品言撇开脸, 无颜面对南栀探究的眼神。
南栀:“你们读哪个院?”
汤立莎:“经贸。”
“经贸?那挺好的专业……”
见南栀思索的样子,汤立莎心慌, 一拉她手打断:“哎呀!总之、总之以后我们出去玩更方便啦?我们又一起了栀栀!”
南栀打量他们。
赵品言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他把臂弯从汤立莎手中抽离,走开。
“喂?!”汤立莎冲他后背一跺脚, 赵品言却不回头。
“我、我先追他去了,我们晚点聊啊栀栀, 拜!”汤立莎说完小跑走。
南栀站在原地。
她想起马晓丽。那高三熬了一身病还是没考上985、211大学的女孩儿,这学期复读,也该这两天开学了。
她那么努力,却抵不上每天看化妆杂志的汤立莎吗?
日光把世界切割成光明与阴影。
南栀站在宽阔的水泥路中央, 心中弥漫着怀疑、质疑。
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对于,余冉拼命也要去揭露的东西。
她一直不能理解那种牺牲自己也要去揭露黑暗的动机。
为什么呢?
人性是自私险恶的,她伟大的父亲救了很多人、帮很多人伸了冤,得罪黑道,得罪白道,可最后他走的时候却连亲人都不敢来送行。
为这样一个世界,值得吗?
日光炎热,南栀浑身冰凉地站在那,把所有温热隔绝在外。
不值得。
这世界不值得她去付出……
南栀正想着,渺远处缓缓走来个瘦高个子男生。
白衬衫和黑长裤被阳光半照着。
一头干净的黑色短发,鼻梁挺直,下颌扬着一点倨傲。似笑非笑。
南栀黑眼瞳一亮,身体在日光下回暖。
“你要的冰水。”许措把瓶子贴南栀脸上,给她降温。
南栀沉沉的心情变轻快。“不算。”
“什么?”许措莫名。
南栀双手一拉他手臂,踮脚,唇落在他早上刚剃过胡须的光洁下巴。脚跟又一落地面,她迎着太阳的光束仰视许措的下颚:“我说,这个世界还不算太坏。”
至少,还有你如此美好-
今天是许措陪南栀来报道的。
结果还是得住校,学校不允许学生住家里,不方便管理。
姐弟俩先去宿舍铺好床、放了东西,遇到几个女孩儿,都被许措吓得脸微红。她们又见许措身上是高中生的校服,又都平静了——原来是个长得高的弟弟。南栀和他们互相介绍、打了招呼。
大庭广众之下,南栀向来保持距离,下楼后她就与许措隔着好几步远。
许措看她一眼,单手把她搂在怀里,一起走。“不要抱~”
“为什么?”
“……那么多人。”
“大学生不是可以恋爱么?你怕什么。”
南栀看看他身上高二年级的校服。
许措挑眉,手里提着南栀的小包,盯了她好一会儿:“怕你同学看见,说你吃嫩草吗?”
—
坐进校外的小甜品店,碰上冰奶茶,南栀还在为他那句话耿耿于怀:“什么吃嫩草,我什么时候吃你了?”
许措撑着脸颊:“姐姐,敢吃不敢认啊?”
“……”
弄得她好像,某欲熏心的样子。南栀低下眼,咬着吸管:“反正,没吃。”
“是,你没吃,是我往你嘴里钻。”
许措手里玩着打火机说。
说这种话,许措天天跟那些男生一起混,南栀哪里是对手。她忙用塑料小勺子舀了一勺椰果,递给他。“别说了~~”
许措一口含住,很近地看着她,笑。
南栀脸一热:“眼睛闭上……”
许措伸舌尖一舔下唇的奶茶,手指一勾她细软的下巴,笑,“姐姐,别用清纯又害羞的样子看着我,我自制力很差的。”
南栀无奈地看着他,“你,别逗我~”
“不逗你那我逗谁啊,嗯?”
南栀:……
咦。
自己一手惯出来的大魔王,真是没办法。
许措答应的,要好好努力,所以这学期把灰头发染了黑,唇钉也取掉。
南栀一边喝奶茶,一边看着许措单手搁在桌沿,老练地抽着烟,吐气肆无忌惮。
他本就是美好的男生,现在去掉强加的污染,干净的五官,冷痞的黑瞳、神采……
“叛逆”与“纯净”在他身上交织得十分错乱。
南栀看他一口口抽,双手一起伸过去,握住许措拿烟的手,无比镇重地许下承诺——
“许措,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许措动作一顿,睨她,想笑:“对我负什么责啊?”
南栀摇摇头。
许措收起笑色,因为看见南栀的眼睛变红,她哭着笑出来,“许措,我什么都没有。但我会把自己赔给你。”
玻璃窗外掠过气球的影,彩色气球移开后,许措已经掠过桌面捧起南栀尖尖的脸颊。
他们轻轻接了下吻。
许措捧她脸颊的手还夹着烟,烟丝袅袅上升。他睁开眼,笑:“不许骗小孩儿,嗯?”——
今天是报道第一天,南栀没留学校住,和许措回家。
夜晚吃饭她心不在焉,想到在教务处外碰到汤立莎和赵品言的事。其实在那一瞬的狐疑中,很多似是而非的怀疑已经变得清晰。
她终于想起来,余冉身边那黑眼圈的青年是谁。
汤立莎的司机,那天被她呵斥后心情很差的、她的堂哥。
这是个大秘密,大到她不能轻易告诉任何人,也犹豫着是否该趟这一趟浑水。
周彦发现她走神,夹了一块没香菜的牛肉:“想什么呢?爸爸说姐姐要来,想好要签名了么?”
南栀愣,正想因为走神跟许清文说抱歉——
“嘁,就她那字,比我的还难看。”许措肩膀一泄,小臂放桌上,对南栀的口吻不自觉温和,“姐姐你就算想要,她也不会写的,大概随便画个符。”
“行了行了,都什么跟什么?好歹你姐姐现在是明星,这种话家里说说就是,传出去不好。”许清文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但看现在许措取了唇钉、染黑了头发,总算有个人样,就没往下□□。
他说:“许罂说下个月来,到时候就住小栀旁边那间屋。小栀,你觉得怎么样?”
竟然被问询意见,南栀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呀,小淘气又踢我了。”周彦笑说。
许清文一阵关心。
南栀目光渺渺地望着这和乐场面,嘴角弯起很浅的笑。
她放腿上的手忽然被握住,不由一惊地低头。
许措挠着她掌心痒,嘴角斜斜勾起。
南栀又怕周彦和许清文看见,又不忍拍他赶走,只好软软瞪他一下,任他胡作非为-
吃完饭,许措以想预习功课为由,去了南栀房间。
和过去不同,此时书桌上已经没了那成片的学习教材,大部分是课外读物和经济类的书本。氛围轻松得多。
许措随意抽了两本翻了翻,又丢回去,背往后一靠椅子,“大学真自由啊。”
南栀也没如过去那样写没玩没了的作业,清闲地侧看他:“嗯,是会自由很多。”
“刚吃饭,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些开学后的事情。”
许措满眼不信。
南栀却微微笑,并不打算让许措涉入这些纷争。
——她只想,让他永远在光明、安全里。
这世界上大概只有一个许措,会这样珍视她。她不能弄丢了。
他是她唯一的财产。
南栀忽然很想了解许措的一切,想关心他的生活、成长,想知道他每天好不好。
“我爸这边,所有亲戚都在北方,上川,就许罂姐以前在我家住过几年。我妈那边只有一个哥哥,不过……倒不怎么见得到。”
南栀:“为什么?”
许措默了一下,“那个表哥是我小姨妈跟人的私生子,不太正当。”
“那你妈妈那边的人,对你好吗?”
许措闷闷笑,挑起南栀的下巴凑近:“姐姐,我没那么可怜。他们都很爱我。”
南栀眨眨眼:“真的?”
“嗯,真的。”
南栀笑,像是放心了。
有时候,许措觉得南栀很成熟,有时候,他又觉得南栀真的很幼稚、很单纯。大概是心灵太封闭,对很多事情虽然理智,但是在感情上却纯净得空白。
“好姐姐。”他嗓子沙沙地呢喃着,又靠她脸边。
南栀脸热热往后退,“说的一周一次。”
他往前进攻,手臂摁住南栀后背不许她退后了,歪头凑近。“好~一周一次。”
说完嘴就贴上去。
南栀:“……”
过了几分钟不见停,南栀招架不住地用细白拳头擂着他胸膛,推开,“好了~~你、你现在在长身体,不要这么频繁。”
许措眉心皱皱,认真问:“我干什么了?”
南栀:“……”
许措忍着笑,握住她后脑勺,揉在怀里,“别乱想,那不可以,姐姐。”
他懒懒说:“我还未成年呢,别急嘛。”
作者有话要说: 南栀:我发誓,我没有~~~
☆、女星
提到这话题, 南栀浑身一僵。但少年身上,纯纯淡烟草的气息又安抚下她的恐惧。
她点点头:“嗯, 我等你。”
许措懵了懵。本来他只是随口说点下流话,习惯性“犯贱”而已。却没想到南栀会这么认真回答、还答应了。
他闷闷愉悦, 更加不正经说:“姐姐说什么呢, 我怎么听不懂啊?你说清楚点。”
“……”南栀把脸埋在他胸膛。隔着衣料, 许措身上不时冒出的灼热体温, 仍然让她本能地畏惧。
她冰凉的手指捉住他衣襟, 很想,也很期待去克服本能的害怕。
她不想做那种奇怪的女孩儿,不想让许措不自在……她想正常去恋爱。
“许措。”南栀闭着眼睛, 埋在他沾满她呼吸的胸襟里,“我好期待, 哪一天能嫁给你。”
闻言,许措收起不正经的样子, 手臂收紧。
他明白南栀选择和他在一起,面临的是什么。
那些未来的不确定,还有许清文和周彦的压力……
“姐姐。”许措嗓音变得认真:“你相信我。”
南栀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服自己, 去相信一个刚上高二的男孩子,但还是不想管太多, 就在他怀里点点头。
理智得太久,连心脏都是冷硬的,她想任性一次,和他在一起。
甚至有时候未来在哪, 她都不愿意去想。
就算没有未来,她也不在乎。因为只有现在她才算活着-
南栀看了一会儿书,就去洗澡了。许措背靠椅子、脚搭桌沿,翻着她的日记本。
——他假正经的傻姐姐,总以为把自己的秘密藏得很好。
看到那些无情冷血的话,许措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南栀心里那么想过他-
真是坏透了……
可一想后来,一想现在,许措又忍不住嘴角上翘。“男色当前,原来也把持不住啊。还不是把我吃了。”
许措随手捡起支圆珠笔,将笔倒过来在桌面一点、摁出笔尖,翻到中间写字。
写完合好,放回抽屉。
椅子两脚立地、前后摇着,他抱着后脑勺,嘴里慢慢嚼着口香糖。
摇曳的风铃,落在他半眯想事情的视野里。
他偶尔嘴里停顿,偶尔皱眉,又偶尔一点笑。思量了许多。
南栀湿着头发走进房间,坐下拿起电吹风。许措从她背后拿走刚举起的电吹风,“我想好了。”
“嗯?”
许措塌下腰,手肘着椅子靠背、歪脸去看南栀的脸颊,“我要当艺人,那我很快就能挣钱独立。”
南栀微微侧脸,“你要当明星?”
“嗯哼。”
南栀忍俊不禁,歪头扒拉着滴水的黑发,慢慢说着:“许措,你不用这么大压力,爸妈他们也不一定会很快发现我们。而且,到时候我也不是一定要靠着你啊,我自己也可以面对。”
虽然这样说,然而此刻南栀的心理确实茫然的。如果在发生段月檬那种事,她也不知道这次要怎么处理,只希望就此平安吧。
许措低着眸,看南栀白色薄棉布睡衣,娃娃领上有简洁的蕾丝木耳花边。
他没有继续说什么。
事实就是他还有一个月才满17。再大的野心和想法,在这个时候都显得遥远。
过了会儿。
“我替你吹。”许措低低说。
他向来不会有太多商量的口吻,说着就摁开了吹风。南栀对着梳妆镜里倒影的许措无奈又宠溺地笑一下。
他毫无章法,又有点束手无措的样子,南栀拉住他手腕:“要不我自己来吧。”
“不行!”
他固执地皱眉,但动作很轻。南栀眼睛眯成月牙。
——原来被人吹头发的感觉,这么好,就像被捧在手心里。
“小栀,小栀啊。”周彦一步步走上楼梯,想跟南栀商量,该给许家的大明星侄女准备点什么。
她听见电吹风的声音,心想可能是南栀吹头发没听见,就走到门口,“小——”
喊声在她喉咙戛然而止。
房间内,许措五指分开地抓着南栀长发,南栀头歪在少年腰上。
两个人密不可分。
周彦如同晴天霹雳,茫然而不敢相信。又转过怀疑,认为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等一缕缕发丝柔顺地垂在白色睡衣上,许措才满意地关掉电吹风。“好了。”
南栀一边收好电吹风,一边说:“干脆我剪掉吧,太长了。”
“不行!”
许措气势汹汹把南栀往桌边一逼,手臂将人一罩,“我不喜欢短头发,所以,你这一辈子都必须长头发。”
南栀想生气,又想笑。“好,都听你的。到时候你别嫌弃我一个样子,看着烦。”
许措笑,朝她的唇埋下头。
门外,周彦捂住嘴,惊恐地看着屋内接吻的两人。眼前阵阵发黑。
楼下传来许清文的上楼的声音。
她惊骇,忙慌手慌脚下楼,把人在楼梯上一拦。
许清打量周彦,又看看楼上。“怎么了?脸色怪怪的。”
“没,没什么怪的啊!”
周彦顺顺耳发,“哎哟,腰突然有点痛。”
“怎么突然不舒服?”
许清文顾不了别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周彦身体上。他扶她去客厅坐,喝了两杯热水,又叮嘱她早点休息、最近少跟陈太太他们打麻将了。
周彦心不在焉地一一应承。
十分钟后,才允许许清文扶她上楼休息。
走上楼后,周彦瞄一眼南栀紧闭的房门,和许措开着灯的房间,暂时松了口气。
但随即又咬紧了唇。
更深地锁住眉头。
天啊…
—
九月中旬依旧炎热,军训到第二周,南栀同宿舍的女生都相约去烫了头发。
周五放学,南栀险些没认出来,赵品言身边那个卷发女孩儿就是汤立莎。自从报名那天见面后,偶尔碰面他们都对她远远绕道走。
南栀看得出汤立莎很想跟她继续做朋友,但有点害怕。
她不打算去想,要怎么处置这份友谊。也许不去想已经是一种处理方法。
——不揭露,便是容忍。
她沉默的那一刻,已经站在了黑暗的阵营里。
可是为了许措,她别的都可以无所谓,尽力不去想余冉、马晓丽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现在她只想跟许措好好在一起,安全的长大。谁都不去惹。
见南栀只是淡淡走远,汤立莎松口气,随即又对着南栀的背影陷入迷惘。她还记得南栀身上淡淡的花香,却因为她自己心虚而再不敢跟她做朋友。
“你既然这么在乎南栀,为什么不重新跟她做朋友?”赵品言看旁边。
“你不懂。”汤立莎轻声说,“南栀太聪明了,她肯定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天天在她旁边转,不是折磨她良心么?”
赵品言没说话。
“不过。”汤立莎又笑,瞥着赵品言道,“不过南栀很特别,和普通女生不一样。她也不一定会真的在意。”
汤立莎想了想形容词,说:“她好像,对整个世界都没兴趣。”
赵品言眺望着南栀走到校门的背影,那里等这个穿九十二中校服的男生,他深思着说:“恐怕你说的全世界,并不包括许措吧。”
“什么意思?”
赵品言一笑,摇摇头不说了。
他永远忘不了溜冰场那次,姐弟俩对视的眼神。只有互相深深喜欢的人才是那种眼光。
赵品言蹙眉,想起自己过去那么多次当着许措吐露对南栀的暗恋,他可真把傻逼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赵品言又想到许措许多次无意提起的,和南栀的情况,他立刻一阵强烈恶心。
就算没血缘关系,那好歹也是姐姐吧!
同一屋檐下,他们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简直不敢去想!
—
南栀一下SUV,就看见车库里灰尘仆仆地宝马小跑车被洗得光泽灿亮!车胎都干净无尘。
“来得可真快。”许措吐槽一句,又对南栀道,“没关系,我这堂姐最喜欢你这种看起来乖乖的女孩儿,她不会为难你。”
南栀来不及回答许措,她不可能属于乖的那一类,就听见前头有个娇脆的声音慢悠悠说——
“哟喂,还没见上面就开始背后揭我短。”
车遮挡了视线,南栀听见高跟鞋走进的响声。还有绵软的香烟味。
许罂咬着一根女士烟,抱着胳膊,隔着两米停在一脸不爽的许措跟前,“久别重逢,你小子也不热情拥抱下姐姐我?”
许措直接嫌弃地偏头,嗤。
许罂一挑眉,红唇勾起点不善地笑,眼睛往旁边一移。嘴里的香烟随即落地,滚动,烟嘴印着浅浅的一圈口红。
迎着突然炽烈地视线,南栀浑身汗毛立起,局促地眨眨眼:“姐姐你好!我、我是南栀。”
许罂怔住。懒懒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明亮,捺着兴奋的温柔态度,简直像狼外婆。“你好啊~”
三个人从车库上楼。
南栀和许措走在前,许罂慢悠悠在后。
她打量女孩儿白裙子黑长发的背影。
和顾星沉长得像的,有。比如辛辰。
但许罂从没想过,会在一个女孩儿身上看见和顾星沉一样的眼神。
纯粹,冰冷。
又有点疏于与人交往而流露的单纯。
南栀如芒刺在背,不时注意背后。
“别理她。”许措似乎烦不胜烦,无所谓地说,“她多半是看见你想起了前男友。”
“前,男友?”
南栀想像着,当红女星的前男友,是什么人。
许措就不想多提地简洁说:“一个扭曲的变态,和你的气质有点像,成绩好也喜欢穿白衣服。”
南栀:“…………”
扭曲的,变态~~
南栀心绪复杂:扭曲这种事,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南栀:T.T
怎么挽回女神形象,在线等,急~~~
☆、美好
自从14岁来到许家, 南栀每次听许清文骂许措,总免不了带上“你姐姐”、“一副德行”之类。今天这位尊神真来了, 许清文却换了个面孔。
——他兴高采烈,比看见自己亲儿子还热情!哪有一点嫌弃。
一家人都坐在客厅, 许清文热络地询问着侄女的工作, 在娱乐圈有没有受欺负, 周彦也不敢怠慢, 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 半点不假手于人。
这位堂姐也大方得很,烟抽得明目张胆,哪里带怕长辈。
许措见南栀一直瞧许罂, 那专注的打量眼神让他心口酸。自己这堂姐多没节操他是知道的,有事没事就爱撩拨下小姑娘, 尤其是,看起来越清纯、越干净的她越喜欢逗。
“姐姐, 上楼帮我补习补习功课。”
许措说完就站起来。
南栀看他脸色像是不爽,心里关切,就看一眼聊着的三人, “嗯”了一声,跟许措上楼。
周彦放下茶壶, 见姐弟俩上楼,抚摸着挺拔的肚子眼神复杂。
然后被许罂一喊,她忙对许家这大明星侄女笑说:“小罂一会儿睡小栀旁边那间吧,我都收拾好了。就看你喜不喜欢。”
—
许措的房间里除了打游戏的全套设备、打拳的沙包, 还有做引体向上和锻炼腰部力量的单杠。都是些男生玩的东西。
南栀坐旁边椅子上,许措倒挂单杠,来回挺身。每次头倒下来,就对她眯左眼,舌尖舔舔嘴角。
南栀从不想笑,到微笑,到手捂住鼻子忍不住笑得脸发烫,恼他:“唉,你好好做嘛,别盯我。”
许措倒挂的脸就在她面前,因为五官很立体,所以看着脸小,一笑嘴角像两只括号。“突然没劲,上不去,怎么办?”
南栀捧住他头,在他脸颊很轻地一碰。“现在呢?”
“嘶——”许措皱眉,一个挺身上去,“怎么回事,身体突然自己运动起来了。”
他一连又做了好几个,嘴里话不停:“而且肾上腺激素飙升。姐姐你对我做什么了?”
南栀笑瞪着他,不忘叮嘱,“小心点,当心摔下来。”
她正说着,就被捧住脸颊。
许措用挂着的姿势勾住南栀一吻,把肺里的热呼吸灌给她,放开时笑得无比得逞——“我做一个,就给我个奖励,好不好?”
他运动发热的身体,呼吸很烫,南栀心口被灌满他的热量,暖暖的。
几次之后,她脸红到不可忍耐,手捂住许措凑上来的嘴和下巴:“不要了~”
许措口鼻的热气从她指缝里喷出。他闷闷笑,黑亮的瞳仁勾着不正经的懒散:“好~姐姐喊不要,我就不动。”
许措一挺身坐起,跃下单杠。南栀不自然地摸摸嘴唇,指腹碰了碰被许措说话时嘴唇摩擦的掌心。
真是的……
也没多大啊,怎么撩起女孩子这么厉害。
南栀到书桌前坐下,拿起高二上期的化学书:“说好给你补习功课的,快来。”
许措只穿着黑色背心,用毛巾擦掉汗,大喇喇走来拉开椅子一坐。“是,姐姐叫我朝东我不敢朝西,姐姐让打狗我绝不撵鸡。”
南栀又被逗笑,无奈地翻书,让他坐下认真点。
“你看,这个化学式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还有这里……”
许措撑着脸颊听着。
过了会儿,南栀想到车库他说的话,忍不住问:“你说堂姐的前男友,和我性格一样吗?”
“嗯,挺像的。”许措想起小时候,那个时常跟随在堂姐身边默不吭声的男生,扯嘴笑了下,“和你一样干干净净、正正经经的,但可没姐姐这么可爱讨人喜欢。”
他说着一刮南栀下巴。
南栀顺从他手势地抬了下颚。
说不上为什么,在车库第一眼看见那个眉眼浓丽冷艳、嗓音柔情又热火的女子,南栀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就像冰靠近火焰时,既向往它的热烈温暖,又害怕自己会被融化。
她身上有那种热情,是她这样的人没有的。
“如果堂姐前男友和我是一类人,那,她可能会有点麻烦……”
南栀喃喃着。
许措没听清,问了一遍,她摇摇头,只是对许措微微一笑。
南栀望着许措干净的侧脸,心中清楚地想着:
像她这样的人,冷心冷肺,没什么感情,可一旦真的对某个人、某件事感了兴趣,就不会轻易放过!
不懂得怎么爱。
只有被误解成温柔的阴冷。
其实他们内心唯一的忠实想法就是“占有”,关心、爱护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的手段。
就像她对许措。
要说她多爱这种热烈冲动类型的男孩子,不至于,但她喜欢被许措爱着的感觉,喜欢长期霸占他内心、霸占这个人的征服欲。
很踏实,很舒服。
与其说她喜欢许措,不如说,她其实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在他身上尝到了甜头所以不想放过。
南栀抽出一半心思讲知识点,一半心思,在看许措的侧脸。
他纯净的眉眼还有曾经乖小孩的清秀气质。
热烈、温柔、叛逆,都摆脱不了那种纯纯的气息。
许措应该是一种特别的冰苏打,入口冰冷苦涩,可慢慢到胃里就会有暖暖的膨胀感。看着脾气坏、攻击性强,可剥开来全是温柔。
她曾无所谓地浪费着他,直到,不自禁流下眼泪。
“干嘛这么看着我?”许措歪着头,
南栀微愣,低下眼。
许措胳膊往她跟前一放、下巴搁上去,瞄着她:“姐姐,你别老看这么看我啊,瞧你把我看得……心猿意马的。”
南栀强绷着冷静,给他勾画重点:“你,正经点。”
他挑眉,坏得不得了,“你这么可爱,我要还能正经,还是男人么?”
南栀:……-
唉-
不是乖小孩了。
她想多了。
“咚咚咚。”
此时房门被敲响——
“没打扰你们吧?”
南栀心里咯噔一下,许措眉一皱。他们看背后。
许罂笑吟吟走进来-
“刚小叔可告了你不少状。行啊你小子,没我领导自己倒是长进起来了。”许罂斜靠在桌边,一拍许措肩膀,绝不是讽刺,是真夸奖。
许措不耐烦:“得了吧,有话快说,没话快走,没见忙着学习么?
“是是是,你忙。”
许罂眼神一转到南栀身上,立刻换了副面孔。南栀不自觉背后一凉,明星果然靠包装,这个姐姐实在不羁得很~~
她站着一弯腰,手肘着桌面,胸口低下饱满性感的轮廓。南栀脸红,眼神不自在地飘开。
“小栀,晚上我们一起睡啊,嗯?”
许措当即站起来,把南栀往身后一挡,“不行!家里是缺房间么?”
许罂却根本不带理他,牵起南栀的发丝,眼睛明媚,“乖,姐姐先去洗澡,一会儿房间等你哦?”
她风风火火也不啰嗦,好像专程来就是说这个,说完就走了。
南栀头皮发麻。
“别管她,她一贯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当真你就完了。”许措十分了解地说。
南栀点点头,由衷感叹:“那她男朋友,应该挺辛苦的。”
听她这么一说,许措笑,撑着桌沿弯下腰,一啄南栀的脸:“姐姐,你以为你比她好多少么?瞧把我给磨得。”
南栀眼睫颤动,心疼地握住他手腕,郑重其事地承诺:“以后,我会对你好的,许措。”
她把额头靠在手上,闭上眼。“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许措扯扯唇,“姐姐,听起来,你好像很爱我啊。”
南栀沉默。
不是“很爱”,她也不知道爱不爱,只是想这么做,也知道这个男生值得她这么做。
“姐姐,那我要是说现在想撕掉你衣服,然后……”
耳心落入热热的话,他还在说,南栀一怔,随即背心一个激灵、脸色煞白,耳朵轰鸣得听不见接下来的话。
腰上有手臂搂住,当领口被拨动,南栀瞬间如被凉水浇了透——
“……!!”
本是恶作剧的玩笑,许措没想到南栀反应这么激烈突然!他胸膛被毫无防备地一推,扶着桌沿跌在地上,后脑勺撞到椅子。
“嘶——”
南栀满目惊恐,随即视线才清明,看清捂着头坐地上的许措,意识到自己做了坏事。
她忙蹲下去,心疼地检查他头:“撞疼了吗?对不起,你刚刚在我耳边突然说这种玩笑,我没反应过来。”
许措摇摇头,用眼神探究南栀。而后想起鹿子巷那次,猜想是南栀被段月檬欺负留下的阴影,“对不起姐姐,我混惯了,有时说话没过大脑。忘了你其实不喜欢异性碰触。”
南栀抿抿嘴,点头。
哪怕是现在,已经时常亲吻,可她每次身体也忍不住紧绷。
—
经过这一桩插曲,补习气氛就变了味道,许措不说话,生怕他低沉的男性嗓音会引起南栀不喜欢。
南栀明白他的小心翼翼,懊恼着,手几次握紧笔又松开。
等补习完,她准备回房间时才说:“许措,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慢慢全部适应的,你看,我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见她竟然这样认真讨好的解释,许措没笑意地笑了下,把南栀松松搂进怀里:“笨,我逗你玩的!就是不喜欢你整天眼神空空的样子。”
许措深呼吸,哑声说,“姐姐,我虽然不够你理想中的男朋友那样成熟稳重,但我也没那么肤浅幼稚,整天只想亲亲。”
他说到后面嗓音隐忍,也底气不足。“我也想……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把花洒开到最大,南栀闭着眼,用热水劈头冲淋身体。
热气弥漫。
她在扶着墙,胸腔虽然绷着的勇气,但在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时仍然不自觉攥紧手指……
等洗完,整个人精疲力竭。
南栀赤身站在镜前,手指摸着大腿上,烟头烫过的疤痕。脑海闪过一张脸。
胸口就剧烈地呼吸。
她快速地在毛巾架子上找到许措的浴巾,紧紧裹住自己。
毛巾上淡淡的运动香水味,让她逐渐放松下来,才找到了安全感。
南栀微微一弯唇。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个男性是真的美好。一定只有他。
连呼吸都是坦荡干净的。
☆、玫瑰
隔天的周六, 变成能挣钱的大姐姐带弟妹出门购物。
许罂热情地给南栀买了很多东西。
许措被硬拖来提大包小包,百无聊赖地玩了一天手机。
晚上开车回家, 许罂扒拉着方向盘一瞥后排的许措:“瞧瞧你那点耐心!以后哪个女孩儿跟了你得后悔死。”
闻言南栀略微不自然地顺了顺耳发。
许措看前头的座椅,听南栀没说话, 过几秒钟说了句:“跟自己女人约会, 当然会不一样。”
南栀低下眼, 心头微甜。
街景在车窗外后退。
许罂开着车:“对了, 国庆飞首都的机票已经给你订好了, Aaron青春校园主题的新歌MV。男主校草,你本色出演就行。”
南栀诧异地偏头。“Aaron?”
许罂对她一眯眼,意思没错, 就是那个Rap小天王。
后排传来许措不耐的声音:“怎么又是这种角色?”
“大概是你长了张干净的初恋脸吧。”
“……”
说着许罂闷笑了一声,道:“不过导演看走了眼, 我们家的初恋脸校草是颗爱打架的刺头啊!啧,小时候看你清清秀秀, 也就脾气高傲点,怎么现在弄得比我还那会儿还夸张?”
后排传来许措无所谓地嘁声一笑。
南栀目光落在自己腿上。
——是因为她,许措才堕落到今天的样子-
夜晚洗澡时, 南栀想着许措拍MV的事。
她洗完回到房间,见许罂正靠坐在她书桌边缘。
明星的长相气质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她简单宽大的T恤睡衣下光着两条线条优美的白腿, 只是一个人在窗边抽烟的样子有点忧郁,跟她热情的性格不太相符。
不想扰她清静,南栀轻声关上门,但还是被对方听见。
许罂回头来已经变成笑脸:“洗好了?”
南栀微微笑:“我洗好了, 许罂姐姐。”
因为在想往事,许罂眉眼没那么活跃,她拍拍旁边椅子示意她过来坐:“问你个问题啊,小乖栀。”
小乖栀~
南栀暗暗汗颜着坐下:“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跟一个不思进取的差生谈恋爱了,会不会逼他学习、和自己一个城市?”
南栀想了想,摇头。
许罂挑眉,“为什么?”
“那很麻烦。”
许罂倒是没想到听到这么个回答。“那假如你就是这么做了呢,是为什么。”
“那。”
南栀思量着说,“可能是我想把这个人永远拴在身边吧。”-
总之是有目的的,如果是像她这种的人,是不太会为感情去冲动付出自己。
许罂一愣。
南栀想起许措说过,关于堂姐与她前男友的事,猜测到她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许罂姐姐,如果您的前男朋友和我很像。”
她顿了顿,“那你一定要远离他。他很危险。”
许罂目光悠远地默了一会儿,弯下腰,用手指拨着南栀的黑长发、洁净的眉毛,笑了笑说:“那你呢,你会远离许措么?”
南栀失笑。
—
关掉灯上床躺下,南栀还身处忐忑,毫无睡意。
黑暗中她听见许罂说:“我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会为一个人去谋划将来,那一定是很爱、很爱。”
她带着轻轻的笑意,“许措告诉我说他想往娱乐圈发展,我觉得,他可能是为了你。”
南栀捏紧被子。
许罂嗓音低低,像夜色一样宁静,“阿措看着高傲冷漠,其实心地很热情、很温柔。他是我们这辈孩子里最小的一个,从小备受溺爱没吃过什么苦头。你别辜负了他。”
南栀攥得手心都是冷汗。“你,是怎么知道的?”
“嗬,傻姑娘,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难道没发现,他看你的眼神有多热么?”
南栀:“……”
“虽然你跟他没血缘关系,但既然在这个家里那你就是他姐姐。能答应我么?别伤害他。”
房间寂静了一阵。
南栀清晰地嗓音回荡着:“我会收起我的危险,对他好的……”
这句话是对许罂的交代,也是对自己的告诫。“我发誓。”
—
大明星堂姐行程匆忙,呆了两天就飞走了。但那晚上的对话却在南栀心坎挥之不去。
国庆假期许措在首都拍MV,要7号晚上才飞回诺江。南栀呆在家,一切如常,然而3号那天却发生了件事,高中的同学群都炸了——
马晓丽凌晨跳了楼,现在还在三院抢救。好像是因为复读之后,9月份月考她又没考到理想成绩。学习压力太大,加上家庭原因,觉得肯定复读也考不好,一时想不开。
马晓丽父母是残疾人,平时就拾荒、卖纸板挣点钱,这下跟着病倒。
整个家庭面临崩溃。
现在班级群在筹款捐助。
南栀拿着手机冷汗直冒,把自己存下的零花钱捐到赵云强那,还回不过神。
她翻出余冉曾发给她的那张,耳后有痣的女孩儿的侧脸照。
虽然汤立莎耳后没有痣,但这些日子她却想起来,汤立莎是有个妹妹的。将这一切似是而非的线索连在一起,其实真相已呼之欲出。
国庆的后两天,南栀翻看着毕业照,尤其第一排边上马晓丽憔悴瘦弱的样子。想到疯狂寻找罪犯的李若熏,和至今昏睡的余冉……
心中没有答案。
她打开小铁盒,拿出里面的全家福。用手指去抚摸父亲的身影。
“爸爸,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对我很失望……”
——是揭发,还是用沉默去支持犯罪。
这是一道单选题,只有黑与白两个选项,从来没第三种-
突然接到南栀电话,李若熏很诧异。7号下午,他按照约定时间赶往离诺江大学一站路的小书吧。
南栀把17班的毕业照推过去:“你们要找的孙哥并不姓孙,他叫汤浩,他的亲属就在这张照片里,或许能查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李若熏疲惫的眼神骤然发亮,激动地拿过照片寻找线索:“小栀,你怎么查到的?”
南栀没说话,翻到手机上余冉曾经发给自己的照片,一并推过去。
“我没有查,只是恰好撞上。”
小书吧外的马路边停着李若熏的福特SUV,此外,还有一辆品牌普通但崭新光洁的黑色轿车。
窗玻璃贴过膜,外面看不见里头。
“三少,这女孩儿果然知道!”大块头男人粗着嗓子说。
陈烟开的车,此时一点不敢吭声。
要不是她掺一脚去帮汤浩收拾女记者,也不会惹得一身骚,让警察又顺着新线索查上来,给组织惹出这么多麻烦。光这替考事件善后,组织都不知费了多大劲。
这段时间她都夹着尾巴做人,幸好在组织里呆得久,才没被处理。
“这男的是长荣公安的李警官,多半很快就查到汤浩了,那小子嘴紧不紧还难说。”大块头又道。
陈烟:“我会让汤浩闭上嘴,绝不牵扯到三少!”
大块头:“你怎么能确定他扛得住审问?”
陈烟:“我,我尽量办到。”
过了会儿,悠然温柔的嗓音回答她:“你最好办到,否则……”
陈烟满头冷汗,忙说是。
云淡淡映在黑漆车顶游走。
车后座的人慢慢吐了口烟,瞄着小书吧里女孩清秀的侧影:“好久没跟我的小女朋友说话,是该见见面,把手机还给她了。”-
从小书吧出来,李若熏提议送她,南栀拒绝了。
她怀抱着刚买的两本英文名著,在人行道中央停下,想到今天所作所为,仰望天空出神。
难怪,以前亲戚尤其有点权势的,都不愿意跟他们家走动。
原来身边有个调查记者是这样可怕-
这可能是个注定孤独的职业,被人间崇敬,也被人间远离。
作为朋友,她也许对不起汤立莎,但作为这件事情的知情人,她对得起自己良知。
凡事都有取舍,就看这份公义、良知,在心中有几斤几两重吧。
是否抵得过,人性的冷漠自私与软弱。
南栀忽然有点感知到,余冉和李若熏总追寻的理想的重量。
——那一定是沉甸甸的,足够抗衡整个现实世界的重量,才会让他们义无反顾去坚持公平正义。
汤立莎失去的,可能只是读诺江大学的机会,但更多像马晓丽这样的学生,失去的何止是个读好大学的机会呢?
那或许是父母心血堆砌出来的希望!也是他们的希望!
天地之间没有一杆称,能称出是非善恶的重量。
如何去做人,全凭自己想法吧……
南栀望着天空,想了很多很多,多到包括她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坚持去揭露黑暗,他是不是也曾像她此时一样,思考过这些问题。
她想着,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勇气,去坚持改变世界?
那动机是什么?
李若熏和余冉所说的那种消灭社会黑暗的理想太远大、太空洞,她体会不了,也觉得不现实。
这世上所有人都是一半光、一半影,黑暗是绝不可能消灭的。
对于那种空洞远大的理想,她是麻木的。
南栀站了很久,没注意到身后数米有一道视线,优哉游哉,一直在看她长发摇曳的背影。
“小姐姐,你的花。”
南栀懵然地接过卖花姑娘的一支玫瑰,“我的?”
“嗯。”卖花姑娘笑呵呵,一指她身后,“喏,就是那个穿白衬衣的小伙子,你男朋友吧?”
南栀回头,茫茫人海,却是没看见哪个穿白衬衣的。倒是片刻看到个,白T恤外套花衬衫的墨镜青年朝她走来。
南栀随他逼近后退,正以为是个想调戏自己的不正经男士,想赶紧走开,对方却笑了一声。
“才一周不见,就把我忘了?”许措摘掉墨镜,似笑非笑。
南栀一呆!
“许,许措?”
他被化妆师折腾过头发,后脑勺的线条推得笔直笔直,整个人干净、清俊,微微成熟而时尚。不是学校那冷冰冰的痞子样了。
南栀有点适应不过来,在许措看过来时,眼睛不由自主挪开。脸微红。
许措闷笑一声,弯下腰去看她表情:“姐姐,没想到你也这么喜欢帅哥。”
“乱说什么呢~”
他一脸很明白她的样子,“害羞什么,自己男朋友还害羞。”
南栀微尴尬,却忍不住心里翻着细小的浪花,推他:“正经点。”
许措笑一下,边拿起南栀手腕边说:“学不会正经,怎么办?”
他将小东西在她手腕上一缠。“喜欢吗?”
南栀举起手腕,一条透明的水晶手链。“很贵吧?”
“不贵。觉得好看就买了。”
南栀笑。
许清文就不说了,许措母亲更是有钱有势,没少溺爱许措,从小家境好不缺钱花,他说不贵是真的,但只是他的价值观看来而已,南栀当然不会当真。
她很宝贝地用手去摸。“谢谢,我很喜欢。”
还是第一次,有人买给她这些小东西讨她欢心。
许措对她小心拿着的红玫瑰皱眉:“这花谁送的?”
南栀怔愣:“不是……你买的么?”
“我?”
许措瞄着她,大拇指着摸下嘴唇,邪邪一笑。“我怎么可能买一支。”
他那么热烈的性格,确实不会只买一支。
南栀疑惑着,看手心里的红玫瑰,脑海猛然晃过久远回忆,仿佛相似的场景……
手立刻一抖。花刺扎破皮肤,渗出一滴血。
“这么不小心。”
南栀浑身冰凉的回神,所见是许措埋着的后脑勺。发际线整洁干净。
刺痛的指腹被柔软温暖的唇舌包裹住,她才找到些安全感。
“许措。”
南栀手摸着他脸颊,抬起来,“陪我到学校,好不好?”
许措笑着露出洁白牙齿,手指一刮她鼻子。“当然!”
☆、信仰
季节好似是初春, 落在皮肤上的空气和阳光有轻微的寒。南栀茫然地看四周的街道、房屋、路灯,像都被放大了。
“小妹妹, 你迷路了吗?”
她一回头。
站日光里的男人白色细针织毛衣、浅色长裤,头发与瞳仁都是暖褐色。他把她单薄窘迫的衣服打量了一眼:“饿不饿?哥哥带你去吃东西。”
周围景象如浸泡在水中的照片, 逐渐晕染、模糊。南栀茫然地望着他:“你是谁?我爸爸的朋友吗。”
“我叫钟意。”
他亲切地笑着, “就是代表‘喜欢’那个钟意。”
钟意……
南栀猛然从床上坐起。
一身惊汗。
夜半小窗落进凉风。
她在床上大口呼吸着, 忙不迭打开灯。是梦, 只是个梦而已。
再睡不着, 南栀下床,去书桌前拿起许措送的水晶手链。
“姐姐,你要相信, 这世界是美好的。不要放弃。”
南栀戴上水晶手链,想着19岁生日那天许措说的话, 周身缓缓回暖。心情也安定下来。
她翻开很久没写的日记本,想了想, 用钢笔留下几行字:
这世界不是美好的
但你是
不用费心给我寻找快乐
看见你笑,我就好快乐了……
许措
我好喜欢这个名字啊
慢慢写完,南栀合上日记本抱在怀里, 然后披上衣服,轻手轻脚推开门。
许措睡觉向来不锁门, 大大咧咧性格的男生,不会注意这些。
南栀跪坐在他床边,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他熟睡的脸,抚摸他下巴上夜间长出的浅浅胡须。
他轻松地熟睡着, 南栀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梦境的可怕一点点消散,她重新变温暖的手撑着床沿,长发在埋头时滑落两颊。
唇落在睡梦里的人的额头。
“许措,你最乖了。”-
玫瑰花的插曲过去一周,南栀将那渐渐抛诸脑后。她也不去看新闻,不想关注替考案的消息。能做的她已经做了,剩下的她不想再插手。
十月金秋,金融系课一下,楼道里学生拥挤。南栀与同班的三个女生走出教学楼,校园秋光正暖。
她们在聊美术学院最近聘请的年轻客座教授。
客座教授只是头衔,本身并不一定是教授,一般是社会上的名人、企业家或某一方面很出色的人兼职,偶尔来学校。所以不算正儿八经的老师。
“南栀,我觉得你找个美术系的男朋友挺好的,跟你跳芭蕾舞多配?让他把你当模特画画舞姿,想想都浪漫。”
“是啊,赶紧找个。”
南栀摇摇头,“我有男朋友了。”
女生们同时:“啊??”
李萱萱想了想:“难道是,那个穿高中校服的冷酷帅比吗?”
“那,那你男朋友比你还小啊,高几呢?”
想起许措邪邪的笑脸,南栀心里暖暖,“他读高二。”
她们哇了一声,没想到南栀的男朋友会是这种类型。
虽然那个弟弟是长得非常帅,可怎么看南栀都应该是更注重内涵、喜欢稳重优雅那种女生。
“高二也就小两三岁,无所谓无所谓,帅哥是可以不分年龄的!”
“就是就是。”
她们祝福着,南栀微微笑,心里比自己被夸了还愉快。“他很好。”
比这世上所有男性都好。
她虽然欣赏成熟优雅的人,但其实,肤浅地享受许措那种美色也很不错~-
她的大乖,最乖了~
这时,李萱萱“啊”地一指前方,“看,艳遇帅哥,有木有?”
南栀顺着她们视线看去——暖白阳光一束束,从单车上跨下来的青年穿着白衬衫,瘦长的背斜挂着画板。
李萱萱激动地科普:“腿好长,美术系的?”
“但看衣着打扮不像学生啊。”
“老师?”
“他、他是不是朝我们过来了?”
青年摆好自行车后,朝她们方向迎面走来,瘦白的手指卡着一叠白纸。
然而南栀却在他转身的一瞬,双脚钉在原地!
人越走越近,李萱萱几个女生眼睛找不到附着点,慌慌张张的。
南栀大脑发空,后退一步,中性笔掉落地面。
笔杆沿着人行道斜坡,往青年滚着。
苍白的手截住黑笔,捡起来。
李萱萱几个倒吸气。
南栀惊瞪着递笔给她的人!他弯着点腰,褐色瞳仁含着笑意,看她眼睛:“笔掉了哦?”
南栀:“……”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拔腿一转身。冷汗在风里发凉。
“南栀你去哪啊,南栀?”李萱萱捡起南栀地上的书,伸着胳膊哎地喊了一句。
“这是她的?”
听青年问,李萱萱回头,因为害羞所以声音小了些,说是。
钟意摊开手心,他一句话没说,李萱萱听话地把书本交到他手中。
“真乖。”他随口两个字。
几个女生回味着青年的笑和这个词,懵然地看着他走远的背影。
打了个寒战。
这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远看着温润,近看却像三月春寒里的阳光,那眼神照身上也是阴冷阴冷的——
没有方向,没有思考,等南栀回过神,已经跑到九十二中门口。
她软在校门旁的院墙角落,哆哆嗦嗦地抱住头,捋着思绪。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是意外碰到,还是那些人专门找她来了?
是因为她联系了李若熏,插手替考的事吗?不,替考的事跟7.19的人有什么关系?
南栀混乱地思考着,没有想出头绪。
南栀仰望背后,九十二中高高的围墙像一堵壁垒,保护着温室里年幼的小花草。
她撑住额头,把手机塞回兜里,打消了喊许措出来的念头。
从诱惑许措和她接吻那天,她就已经决定放弃寻找港湾保护自己,放弃走周彦那条路……
她必须靠自己,不能软弱。
否则就不能和许措走下去。
擦掉慌张的眼泪,南栀深呼吸,让自己镇定-
她是姐姐,是该撑起这段感情关系的人。不能乱。
许措才17岁,她还要等着他长大、成熟,长成那天他穿花衬衫、戴墨镜时那种干净清爽又很爷们儿的男人。
南栀抱住膝盖,额头抵在腿上。让自己冷静,再冷静-
下晚自习,许措没想到南栀居然在校门口等他。
“姐姐?”
听见熟悉的嗓音,南栀茫然一抬头。夜晚的路灯下,许措颀长的个子站在那,周围是来往的学生。
“许措……”
南栀缓缓站起来,一下扑进他怀里,用手臂去紧紧环住他精瘦的腰。冰凉的脸,不停蹭着许措温热的胸膛。带着鼻音:“我等你好久了,你是不是下晚自习还在睡觉?真是的……你好讨厌啊……”
许措抬着双臂,没落在南栀背上,因为身边鹿皖、宋魁几个已经看傻了。
他犹豫之后,还是用双臂用拥抱南栀:“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本来已经冷静下来,却被这么一问又滋生脆弱,南栀哑着嗓子,依恋着少年胸口的暖热、强有力的心跳。
“你呀,你欺负我……你最会欺负我。”
鹿皖和宋魁不可思议地互相看一眼,再傻也明白了一点情况,知趣地赶紧走了。
许措:“我怎么欺负你了,嗯?”
南栀在他怀里摇头。
他们就这么拥抱。过了会儿,南栀才低声说:“许措,如果有时光机就好了人,让我们一下跳到十年后。”-
看过星星,骑车兜过风,等南栀心情好起来许措才送她回学校。
他还想再陪一会儿,却被南栀赶:“很晚了,你快回家去吧,不然爸爸要说你了。”
许措无奈地鼻子笑一声:“跟姐姐谈恋爱真难,要疼她哄她,还要负责被她教训。”
他夹着头盔站直,“好,我这就乖乖回家。”
南栀被逗笑,眼神残留着些许阴郁,拿起许措热腾腾的手掌,握住自己脸。
许措弯腰啄了啄她脸:“我走了,栀栀。”
南栀一踮脚,在他嘴角落上个吻,眼神深深:“许措,你就是我,对于这个世界的全部信仰。”
她抚摸他明亮的眼睛,“你晴朗,我的世界就是阳光的。”
许措眼神颤动,对这两句话的意思听得似是而非,但知道这肯定是南栀很动情的语言。
他很上道,聪明而合时宜地去吻她,断断续续说:“那你的信仰,有点不良啊?”
南栀回应他的吻。呼吸他身上清爽的气息。“那你就良一点嘛。”
……
一吻完,时间不早了。
许措走了几步回头,用头盔碰碰太阳穴一举,示意他走了。还眯了左眼。
南栀挥挥手。
看着许措的背影消失在路灯照着的校园。
刚被许措手心捂暖的脸颊皮肤,逐渐被风吹冷。
南栀站了一会儿,迟疑地掏出手机。
她找到李若熏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她知道的一切。
但她不确定,这一捅不会招惹更大的麻烦。
以及李若熏到底可不可靠,会不会像她当年去报警那样,又遇到不称职的警察……
“有了新男朋友,就不要我这个大哥哥了?”
背后猝然的声音让南栀一凛,她猛一转身——
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苍白男人,深褐色的瞳仁,手里燃着一支香烟。
在他阴柔目光下,南栀浑身僵住,连呼喊、奔跑的力气都瞬间被抽空。“你……”
钟意低下腰,手搭在南栀的后脑勺顺了顺,“几年不见,一来就想报警抓我。小栀栀就这么对大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