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莉萘停下脚步。
她没有转过身来,灿金色的羽睫低垂着遮盖住眼里的冰冷与怒火,平直的唇线和紧绷的下颌彰显出主人并不平静的内心。
她可以对王国第二王子刻薄的挤兑表露不满,但其他人不行。
包括克里斯汀娜和诺狄在内的奥莉萘的拥趸们转身,向越过人群走到他们面前的王子垂首——
无论心里作何感想,身为王国的子民,他们明面上必须对王室保持尊敬。
黑发的王子全然不在意蝼蚁的小动作,他怀里搂着面孔精致的金发女孩,幽深的瞳孔却紧紧盯着那道背对他的身影。
揽在女孩肩头的手缓缓收紧,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为什么不看着他呢?
明明他的话刺痛了她,为什么不朝他发泄怒火和不满呢?
他厌恶她的无视和疏远,与其成为她心里模糊而陌生的影子,不如让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恨他、报复他。
总比成为无缘无故、不知所谓的陌生人要好。
“奥莉萘,你……”
骄傲的紫罗兰转身,她的动作总是十分赏心悦目,金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那张娇艳美丽的面孔就这样闯入少年眼中。
“有什么指教?哈德里安。”
奥莉萘抬着下巴,眼高于顶地看向他。
还是和从前一样,傲慢得像只永远学不会低头的孔雀。
矜贵的黑发少年唇角挑起漫不经心的笑,玩味似的咀嚼着她的话:“指教?哈。我只是想要关心你,奥莉萘。”
“可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哈德里安。”奥莉萘的语气并不激烈,冷淡得就像在陈述一个她认定的事实。
可恰恰就是这样,才更让人愤怒啊。
哈德里安嘴角的笑变深,他似是而非地说道:“你总是叫我伤心,奥莉萘。”
“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你。”哈德里安直视那双失去笑容的紫色眼睛,在她的注视下把头亲昵地靠在身旁女孩的头上,手指绕着女孩金色的头发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散漫地笑着,凭借着对奥莉萘的了解精准戳中她的痛处:“公爵大人要把曼尔顿伯爵和伊莱尔接回来了,你不为此感到开心吗?奥莉萘,你可以和家人们团聚了。”
奥莉萘藏在袖子里的手陡然握紧。
她漂亮的紫色眼睛里骤然烧起怒火,瞪视着大庭广众之下,在她心口盘桓十余年依旧未曾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捅下刀子的昔日玩伴。
奥莉萘小时候是个爱哭的娇气孩子。
尽管那些遥远的记忆已经在脑海里变得模糊,可奥莉萘还记得,她不止一次因为父亲的偏袒和母亲的严苛在哈德里安面前哭泣。
年幼的哈德里安总会给她一个拥抱,让好面子的她能够把哭花的脸藏在他干净的衣襟上。
那时,奥莉萘以为他们至少是朋友。
可昔日的毫无保留变成了今日的利剑。
利剑狠狠插入她从未愈合、甚至在经年累月中已然**的伤口,搅弄腐肉的痛楚化作怒火,几乎要将她点燃。
奥莉萘紧紧盯着不知第几次堂而皇之地拥抱着不同面目的女孩来到她面前的哈德里安,她有时会想,年幼时与哈德里安的回忆是真实的吗?
或许那只是一个梦?
和那些无法逃离的梦魇不一样又一样的梦?
奥莉萘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仔仔细细地观察和审视过哈德里安和这段从十岁那年就定下的婚约了。
也许她确实如同母亲说的那样蠢笨,她不该答应和哈德里安定下婚约,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哈德里安发生争执——那一点儿也不体面。
但伤疤被揭开的疼痛所点燃的怒火操控了她的身体,她想,无论如何,母亲总会站在她身后的。
所以,就算任性一点儿也没关系,对吧?
“这是威斯特曼斯的家务事,哈德里安。”
奥莉萘深吸一口气,她缓缓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她站在白塔前的空地上,不再在意四周佯装鸵鸟的贵族和平民,她第一次将目光投向哈德里安的女伴。
一个有着一头金发、湖蓝色眼眸的美丽女孩。
克里斯汀娜关注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她适时地说出女孩的名字:“蕾妮·布鲁姆。布鲁姆子爵家的女儿。”
奥莉萘颔首,她以探究的目光打量这个不知名小贵族的女儿,近乎蛮横地下达命令:“清场,克里斯汀娜,让那些看戏的平民和贵族都滚远点儿。”
克里斯汀娜是她忠诚的执行者,她不会质疑和敷衍奥莉萘的每一句话。
高马尾的棕发女孩带着随从朝四周走去,平民们只需要不那么粗暴地驱赶,小贵族由身份相当的前去劝离,最好不要轻易得罪的真正的贵族少爷小姐们则由代表着奥莉萘的克里斯汀娜逐一告知缘由请离。
每一种身份、每一个人都应当有其对应的处理方式,说得好听些叫对号入座,说得难听些则是看人下菜碟。
这是上层社会一贯的行事风格。
她近乎完美地完成奥莉萘的命令,最后回到她身边,一如既往忠实地站在她的身后。
围拢的人群散开,空气重新得以流通,此刻只剩下两位当事人和两拨人马的对立。
奥莉萘和哈德里安无声的对峙使得气氛透着股古怪的僵持。
老实说,这是挂着第二王子未婚妻身份的她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在哈德里安频繁更换的女伴身上。
平民和贵族,哈德里安轻易就能让她们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打转,她们总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和白皙的皮肤,除此之外,漂亮但平庸。
奥莉萘甚至想不起那些被哈德里安带着在学院里贵族们举办的舞会里放肆展演的女孩们的脸。
她看得专注,自然没有察觉懒洋洋倚在身旁女伴身上的少年逐渐僵硬的身体和躲闪的神色。
肩膀上手掌的温度还在不断攀升,蕾妮·布鲁姆甚至产生了一种它好像在轻微颤抖着的错觉。
它缓缓收紧,越来越紧——
这让蕾妮·布鲁姆感受到疼痛和被保护着的安全感。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身旁站着的、拥抱着她的人是王国冉冉升起的太阳,尊贵的第二王子,哈德里安殿下。
这个认知让她兴奋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和呼吸,在那位威名赫赫的威斯特曼斯小姐的注视下做出了挑衅的举动——
她抬手环抱住王子殿下纤瘦、结实的腰身,然后学着家里姐姐们的样子抬起下巴,朝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是个愚蠢且错误的信号。
奥莉萘的脸色沉了下来。
而她的安全感——尊贵的哈德里安殿下在被她抱住的那一刻也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且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开,
“你在挑衅我?”奥莉萘依旧是那个难以容忍被冒犯的高傲贵族小姐,她抬起手,羊奶一样白皙透光的指尖指向跌坐在光华地面上惊慌失措的女孩,“克里斯汀娜,我不喜欢她的笑。”
克里斯汀娜冰冷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几乎是奥莉萘话音刚落,她已经箭步上前冲着蕾妮·布鲁姆漂亮的脸蛋甩出一个响亮的巴掌。
清脆的巴掌在在沉寂的空气中央显得格外刺耳。
蕾妮·布鲁姆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念头竟然是:还好清场了,没叫更多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哈德里安身后的跟班相互看着彼此,最后一同把目光看向非但没有阻止威斯特曼斯小姐嚣张跋扈打他的女伴落他脸面的暴行,反而饶有趣味看着一切发生、甚至仿佛还为此感到愉悦的二王子殿下。
他们斟酌着他的神情代表着何种意味,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观望。
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冒着被两位地位尊崇的少爷小姐记恨的风险,去拉一把倒在地上的蕾妮·布鲁姆。
“回来吧,克里斯汀娜。”奥莉萘扫了一眼哈德里安和他身后面面相觑,最终归于沉默的贵族们,招手叫回还想继续动手的克里斯汀娜,拧着眉头:“你该学会把这些小事交给别人去办。”
“是,大小姐。”克里斯汀娜在奥莉萘面前又是另一副模样,她乖顺地点头:“下次我会记住的。”
奥莉萘重新看向倒在光洁魔法石地面上捂着脸难以置信的蕾妮·布鲁姆,女孩的目光又惊又怒地滑过奥莉萘,落在一旁无动于衷的黑发王子身上,仿佛才从对方的暴行总回过神来:“殿下,她、她怎么能当着您的面打我——”
前一秒还在亲昵地倚靠着她、给予她无限安全感的黑发少年直到这时才舍得将目光从翘着漂亮尾羽的骄傲孔雀身上抽离,分出那么一点儿注意力给她。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蕾妮·布鲁姆,嘴角挂着那抹叫王都无数少女为止悸动不已,亦为之心碎的散漫而忧郁的痞气笑容。
柔软而蓬松的黑发散在额前,碎发贴在脸颊两侧,勾勒出精致的五官与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
那双漆黑浓郁的黑色眼睛总是盛着化不开的甜蜜柔情,而此刻它们自上而下看向她时,却叫蕾妮·布鲁姆觉察出与威斯特曼斯那位傲慢小姐如出一辙的倨傲与冷酷。
“为什么不能?”少年嫣红的唇轻启,他像是被什么取悦到了,唇角开合的弧度多了几分缱绻的情意——
但那绝不是对着她。蕾妮·布鲁姆的直觉告诉她。
“你知道的,奥莉萘可是威斯特曼斯公爵府的小姐,威斯特曼斯公爵的荣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我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子——”
哈德里安不知是在说给谁听,他漫不经心的话语里藏着一丝古怪的兴奋,这使得他慵懒的嗓音微微扭曲出难以察觉的颤音:“你说,她为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打你呢?”
蕾妮·布鲁姆楚楚可怜的漂亮脸蛋僵住了。
她像是第一次见识到散漫但大多时候都异常绅士守礼的王子殿下的真面目,呆呆地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蕾妮,可怜的女孩儿。”
高贵的王子从始至终都在俯视她,他懒洋洋地抽回目光,甚至不愿意为她弯下腰,将狼狈、委屈的她从地上牵起。
他的眼睛一直、一直注视着的,是那名沉着小脸,仿佛已经不耐烦再继续将这场闹剧演绎下去的,威斯特曼斯的大小姐。
蕾妮茫然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可能够怜惜她这份可怜的人却从未认真看过她哪怕一眼。
“够了,哈德里安。”奥莉萘不耐烦地开口。
“你总是那么没耐心。”哈德里安垂着眼皮,笑得真切,他在为他想象中奥莉萘展露的占有与妒忌而快乐。
“或许母亲说得对,有时我并不能分清情感的真实与虚假。”
奥莉萘再次开口,她像是丧失了继续和他针锋相对的**,眉宇间散开一点儿郁色和沮丧——
她在为自己的自大和盲目做下的错误决定而沮丧,她决定抛开上层社会那套烂俗的派头,什么体面什么潜规则,她统统不想管。
裙摆晃动荡起华丽的波纹,奥莉萘走到哈德里安面前。
“哈德里安,你喜欢蕾妮·布鲁姆?还是说,你喜欢玩弄少女们的芳心?”
哈德里安在她的质问下居然依然能够露出真切满足的笑容,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奥莉萘,你在嫉妒吗?”
“嫉妒?不,当然不是。”奥莉萘否认了他的说法。
哈德里安却歪了歪头,忽然牵起她的手,轻佻而又似真似假地将它放在他的胸口,让她感受那里逐渐加速的起伏和隔着衣服透出来的攀升的温度。
“你该多摸摸它,奥莉萘。”哈德里安垂下头颅,蓬松的黑发散开,将他的脸和暗沉的眼睛藏在阴影里:“你瞧,它跳动得多快。”
奥莉萘想要抽回手,可是哈德里安死死握住她的手,牵引着它沿着领巾、黑色切面水晶、滚动的喉结,放在他潮红的脸颊和嫣红的唇瓣上。
哈德里安张嘴,含住她的手指。
湿热的触感让奥莉萘感到不适,而当哈德里安一边眯着眼睛观察她的表情,一边得寸进尺地吮吸,滑腻滚烫的东西舔过她的指腹——
‘啪。’
奥莉萘毫不客气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指尖上还残留着晶亮的口水,奥莉萘反手擦在被掌风扇得偏过头去的王子殿下的领巾上。
“脏死了,哈德里安。”她眉宇间夹着厌恶,“你的手玩弄过多少个愚蠢的女孩?”
哈德里安猛地看向她,时常耷拉着的眼皮随着她的话语缓缓撑开,不知是难以置信,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他睁大眼睛看着她,脸上不再带着那副温柔散漫的假面。
以己度人,奥莉萘担心他也冲着自己漂亮的脸蛋来上一巴掌。
她防备地退后两步才把手伸出去,沉默的黑发少年立刻取出手帕,在他身后,一名浅蓝色短卷发的女孩站了出来,她举起魔杖召唤出水元素浸湿手帕,诺狄抬头,女孩丢给他一枚骄傲得意的眼神,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奥莉萘。
奥莉萘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女孩立刻红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笑起来,笑容如同纯真的孩童。
诺狄低下头捧着她滑腻的手掌细细擦拭。
“奥莉萘——”
“不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奥莉萘打断惊怒的哈德里安,继续道:“你的消息总是十分灵通,我猜你应该清楚今天早上发生在我和薇拉·科罗拉之间的事。”
“她想踩着我、踩着威斯特曼斯宣扬自己的名声,而我仁慈地放过了她。”
“但是,十分钟、又或者二十分钟前,你,哈德里安,邀请她去参加你即将在红楼举办的正式舞会,还允诺她拥有邀请宾客的权力。”
奥莉萘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并且十分难得地条理通畅,“或许我想错了,你并不认为我们之间的婚约有维系的作用——那对你来说是束缚吗?”
当然不——
哈德里安想要大声反驳,他兴许意识到什么,鲜红的指引还残留在那张漂亮脸蛋上,黑眸罕见地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但是奥莉萘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没有看他,只是继续说着:“我并不是多么大度的人,哈德里安,我一直厌恶背叛。”
哈德里安本该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的——
在她知道父亲曾不止一次背叛母亲而在他怀里大声哭泣时,哈德里安那么值得信赖地安慰了她。
可他仍然做了和父亲一样的事情。
在她接受了和他的婚约之后。
奥莉萘永远不会忘记,十岁那年,梦魇缠身的她彷徨地选择了远离昔日形影不离的玩伴哈德里安。也是那一年的神诞日,哈德里安向女王求来了与奥莉萘·威斯特曼斯的婚约,母亲将她叫到书房询问她的想法,她本该拒绝的。
可是和信物一同送来的,是哈德里安的宣誓。
保护、尊重、爱,和永不背叛。
彼时正在质疑世间一切真伪的奥莉萘再次选择了相信。
威斯特曼斯公爵凝视苍白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永远消失的女儿良久,最终同意了这个婚约。
那个夜晚,被梦魇折磨得不成样子的奥莉萘躺在荷娜膝上,她问荷娜:‘婚姻是什么?’
荷娜说婚姻是许多契合与不契合共同构成的联系,利益、权力、地位、财富以及更多的难以用语言粗略描述和概括的理想、人格、信仰与灵魂,一切庸俗和高尚的东西加在一起,于是构成了婚姻。
奥莉萘从来不是聪明的孩子,她无法理解这番深奥的哲学探讨,于是她继续问:“我必须拥有婚姻吗?”
那时的她早已经知晓父亲的背叛与偏袒,也知晓母亲严苛背后的爱,以及横隔在她们之间的,母亲的私生子。
荷娜的回答变得直白简单许多,她说:‘小姐拥有选择的权力,无数次。’
所以奥莉萘明白,婚姻并不是她的必需品。
可她还是接受了和哈德里安的婚约。
因为奥莉萘对他付出了信任,所以他得回报奥莉萘更多的信任——和爱。
这是奥莉萘独有的衡量尺度,她付出了,所以她必须得到更多。
当然,或许不仅仅只是这个原因,那份宣誓也在奥莉萘的考量里。
她想,或许一切糟糕的事情并不会如同梦境中那样发生。
哈德里安不会辜负她的信任,不会成为‘薇拉’的踏板,更不会成为令人作呕的背叛者——
但那只是她以为。
哈德里安早就背叛了他的誓言。
甚至他还帮助了薇拉·科罗拉。
比梦境中还要叫人恶心——
奥莉萘注视着哈德里安的眼睛,那双曾经令她信赖的黑色眼睛里晃动着浓浓的不安,他充满迷惑性的漂亮脸蛋上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惶惶不安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奥莉萘却只是厌恶地看着他,她不需要不忠的背叛者。
就算必须要拥有丈夫或者情人,她也只会选择干净和忠贞的男人。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如同宣判罪行的神官,一锤定音。
“我讨厌背叛者,哈德里安。”
“我会向母亲提出解除婚约的请求,晚些时候记得叫人到威斯特曼斯府邸取回你的信物。”
奥莉萘任性地为这件事敲定结果,她不再愿意浪费精力在哈德里安身上,转身离去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的宣誓比谎言还要可笑,哈德里安,我不再需要你了。”
嫌恶、笃定、又带着点儿小女孩闹脾气似的任性话语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脆弱的心脏上。
嗡鸣袭击大脑,金色的雷伊花背对着他走远。
哈德里安伸出手,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该说些什么呢?
说他妄图引起她占有与争抢的幼稚手段?
说他接近那个贱民只是想要让她来同他争吵或是别的任何能够让她主动来到他面前的可笑行径?
还是说他一遍遍在梦中对着她远去的背影伸出又落空的手只能从激怒她时浓烈的情绪得到一点儿扭曲的满足?
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哈德里安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可他还是用那双被她称赞的眼眸紧紧追随奥莉萘的背影。
他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期待着。
期待着她回眸。
期待着她再次扑到他怀里。
期待着她重新对他露出信赖的笑容。
期待着她金色的头发在他脖子上留下痒痒麻麻的触感。
期待着……她为他穿上洁白的婚纱,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成为他妻子的未来。
但这一切好像都被他搞砸了。
奥莉萘不再需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