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他强行拽出了酒吧,南枝才恍然回神。
翻涌的火气因手腕传来的压迫,瞬间翻涌到头顶,南枝掌心推着他的胸膛,一用力。也不知哪儿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出半米远。
南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都红了。她眼皮一掀,没好气:“半年不见,商总这是一见面就想家暴我吗?”
商隽廷:“......”
看出她的气性,一直候在车边的仁叔忙过来打圆场:“少奶奶,少爷只是担心您吃亏。”
“吃亏?”南枝眉梢一扬,目光却钉子似的落在商隽廷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要这么说,那我这半年还真是吃了不少的‘亏’。”
商隽廷听出来了,她真的在生气,生他这半年‘杳无音讯’的气。但他也是忙工作,这点,商隽廷不想解释太多,可看见她一直在揉着手腕。不知是她皮肤太白,还是他刚刚没控制好力道,上面有一圈明显的红痕。
商隽廷眼底闪过两三分的歉意,但他没说对不起,而是朝她伸出手,声音比在酒吧里缓和了些,“我看看。”
现在知道看了,刚刚干嘛去了?
南枝把手往身侧一垂,避开他的触碰,语气硬邦邦的:“死不了。”
说完,她肩膀一转,还没抬脚,一道黑影就从头顶盖了过来。
南枝双脚不由得后退一步。
她掀起眼,却发现只能看见他衬衫领口紧束的喉结和线条锋利的下颚。
这人什么时候变这么高了?
“你去哪?”
三个字,声音沉沉的。
南枝下巴又抬高两分,这才对上他低垂的视线,“我还没跳完。”
“已经十二点了。”
他表情好凶。
南枝皱起眉,毫不示弱地顶回去:“所以呢?商总远道而来,难不成是特意给我设门禁的?”
商隽廷觉得她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带刺。
视线从她那张合的红唇缓缓移到她那双看似水光潋滟,却燃着几分不满的眸子,商隽廷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燥意,声音尽量平稳:“是爸给我打电话,说他周末会过来。”
难怪他会突然现身。
倒也难为他这个大忙人千里迢迢过来,配合她演一场戏。
视线越过他肩膀,南枝看向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玻璃门。再回去跳舞怕是不可能了,但又不爽被他扫了兴。
南枝扯了扯嘴角,语气疏淡:“感谢商总过来救场。”说完,她双脚往右一偏,打算绕开他。
然而肩膀刚擦过他手臂,垂在身侧的手再次被攥住。
男人的手掌都这么热吗?南枝也不知道自己当下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但不可否认,他这次握着她手腕的力度比刚刚轻了一点。
南枝觉得,他还是‘孺子可教’的。
她歪头看他,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戏谑:“商总还有什么指教?”
半年不见,商隽廷不想把关系弄僵。
虽然他不曾向谁低过头,可作为老公,他觉得可以让一让她。
所以他语气诚恳:“对不起。”
南枝微微一愣,没料到他会突然道歉:“对不起什么?”
商隽廷坦言:“这半年,我的确疏忽了你。”
的确?
南枝在心里把这两个字品了又品,越品越觉得不对。
这男人,该不会是觉得她在生气?生他这半年‘销声匿迹’的气?
拜托,他们领证前就说好了的,婚后维持原状,互不干涉。所以别说半年,就是三年五载不见,她都不会介意的好吗?
但是见他表情这么认真,南枝心生好笑的同时,突然生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红唇弯起,语调拖长,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刁难:“所以商总的对不起……就只是动动嘴皮子?”
商隽廷不太会猜女孩子的心思,但家里有个妹妹,所以他也大概知道,这种情况下,需要一些实质性的表示。
“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你看可以吗?”
明天?明天他要干嘛?
只是不等她再问——
商隽廷已经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她空着的手上:“开车来的吗?”
南枝反应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商隽廷看向她身上那件单薄的抹胸黑裙:“有带包来吗?”
还挺细心。
南枝朝他身后的酒吧入口抬了抬下巴:“在里面呢,9号卡座。”
商隽廷侧过头,对一直静候在几步远处的仁叔吩咐道:“仁叔,帮少奶奶把包取来。”
南枝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于是她的那辆红色法拉利便由司机开着。而她,在仁叔转身推开酒吧那扇厚重的门后,就被商隽廷以一种不容置疑却又并不粗鲁的力道,轻揽着腰肢,带进旁边那辆通体纯黑、线条沉稳的迈巴赫后座。
车门一关,顿时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
虽然车内空间极为宽敞,身体也被顶级小牛皮的柔软包裹,可南枝却整个人都觉得不自在,尤其是后腰,被他方才掌心贴覆过的那一小片皮肤,隔着薄薄的裙料,仿佛还残留着属于男人掌心的温度。
领证那次,他还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一下,再见,又是攥她手腕,又是‘摸’她腰的。
真不知是那张纸给他的特权,还是说,他仗着那张纸开始肆无忌惮。
车行驶上马路,南枝余光瞥过去。
窗外流转的霓虹光影偶尔掠过,勾勒出他利落分明的侧脸线条,鬓角修剪得短而整齐,喉结随着呼吸微微滚动。
视线落到他身上那件白色衬衫,领口紧扣,系着一条深色领带,虽然看不出任何显眼的标识,但每一道折痕、每一丝纹理都无声显露这面料本身的矜贵,特别是他衬衫袖口那对墨蓝色的水晶袖扣,在昏暗灯光下也折出深邃而细碎的光。
只可惜,配了个无趣又专横的人。
心里轻哼一声后,南枝收回视线,也看向自己这一侧的车窗外。
虽然已过凌晨,但路上车流如织,在尾灯拉出的一道道红色光痕里,能看见路两旁的行道树叶片已经染上深浅不一的金光。
深秋的凉意似乎能透过厚重的车窗渗进来。
南枝无意识地抬起手,在裸露的手臂上轻轻摩挲了两个来回。
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商隽廷眼角余光的捕捉。
“暖气打开。”
四个字,低沉而清晰地响在静谧的车厢。
南枝闻声扭过头,视线所及,依然只有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
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好像她丑得……让他不忍直视似的。
南枝眯着眼角看了他几秒,越看心头那点无名火越是往上蹿。
“商总的后脑勺,”她语气不阴不阳:“还真是好看。”
这带刺的话终于让商隽廷转过头来。
却不想,视线刚一和她对上,就见她原本似笑非笑的神情骤然一变,脸上明晃晃地露出五六七八分的嫌弃,仿佛看到了什么碍眼的东西。
南枝忙挥了挥手:“您还是转回去吧!”说完,她还缩了缩肩膀,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
商隽廷笑了。
气笑的。
生平能这么跟他说话的,敢这么跟他插科打诨、明目张胆挑衅的。
唯独只有她一人。
不过商隽廷没和她计较。
车厢里再度安静下来,只有徐徐送出的暖风无声流淌。
南枝整个人放松下来,慵懒地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
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向后掠去,但她却觉得,远没有旁边这个无趣的男人有意思。
她惬意地抱起双臂,叠起腿,歪头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右手边正襟危坐的男人。
虽然商隽廷并未回头,但明镜的车窗玻璃却清晰倒映出她那张带着几分狡黠、几分探究,却足以蛊惑人心的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他不动声色地坐着,透过那层冰冷的玻璃,与倒影中那双不驯的眼,对视着。
不过这场无声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轿车平稳减速,在一道闸门前停下,商隽廷看向窗外那栋在夜色中巍峨矗立的建筑。
巨大的拱形门气势恢宏,两侧是精心修剪过的园林式花园,即使是在夜间,也能看出层次分明。
随着道闸杆缓缓升起,轿车驶过一处喷泉水池。
水柱随隐匿的灯光变换色彩,在水面上洒下粼粼如碎金的光影。
视线掠过那鲜艳的酒店标志,商隽廷这才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你住在这?”
“不然呢?”视线从挡风玻璃前收回,南枝没有扭头,只微微一挑眼尾,斜睨向他:“商总经常全球飞,想必世界各地的超星级酒店也住了不少,这次正好,给您个机会品鉴一下,”她语气轻悠悠的:“顺便再给点专业意见。”
不记得从谁嘴里听过,女人总爱揪住一件事反复地说。
商隽廷以前对此并无感触,今天,在他这位领证半年,仅第二次见面的妻子身上,他算是真切地领教了一回。
怎么说呢?
倒不觉得烦,反而……有点意思。
他甚至有些好奇,她还会把他这个“忙”字,翻来覆去地说上多久。
轿车在酒店廊厅前平稳停下。
仁叔率下下车,恭敬地为商隽廷打开了后座车门,倒不是他有意怠慢那位少奶奶,恰恰相反,他是想想将这个弥合的机会留给少爷。
毕竟今晚少奶奶的每句话都像带着软刺,总得让少爷做点什么,好让她消消气。
商隽廷自然深谙绅士礼节。
他抬脚迈出车厢,略微整理了下西装前襟,而后绕过车尾,来到另一侧车门旁。
车门打开,夜间微凉的空气涌入车厢,随之而来的是他递过来的手掌,指节修长,脉络分明,安静地悬停在光影交界处。
南枝瞥过去一眼。
占了一路的口舌上风,此刻若再拂他面子,似乎显得过于刻薄。
她伸出手,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疏淡,只将微凉的指尖轻轻搭在他温热的指腹上。
原以为,被他连续两次攥住手腕、甚至揽过腰肢后,自己会对这根本谈不上肢体碰触的碰触产生免疫。
可当他滚烫的指腹真实地贴上来时,南枝还是在接触的刹那,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向后缩回的冲动。
然而,还未等她将这细微的迟疑付诸行动,商隽廷的拇指已经压在了她的指背上。
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瞬间锁住了她所有的退意。
南枝刚要迈出车门的脚步陡然一停。
她下意识地抬头,撞进那双正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眼底。
深邃,沉静,像不见底的寒潭,却又在酒店廊灯映照下折射出难以捉摸的微光。
一片空白里,一个毫无征兆的念头突然闪过她脑海——
今晚,他们是不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商总:怕了吗?
南总:[愤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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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专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