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婚事[先婚后爱]》 第1章 半年未见 文/郁七月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 会议室内一片肃静,只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 南枝一身白色西装站在投影幕前,如瀑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耳垂一点珍珠光泽在幕布的反射下泛起微光,衬得她整个人如一方冷玉。 “过去一季度,集团旗下六十三家酒店的平均入住率同比下降5.7%,”她手中激光笔的红点,稳稳落在波动剧烈的折线末端,“但平均客房收益却只下降了2.1%,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她视线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高管。 空气仿佛凝滞,只偶尔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几位区域经理不约而同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张总,你说一下。” 被点名的张总立即坐直:“主要是因为我们在营收管理上采取了更积极的策略,提高了平均房价,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入住率下滑的——” “一定程度上?”南枝眼角渐眯:“我要的是具体的数据分析,不是模棱两可的推测。” 她的目光从张总身上移开。 “下一个问题,客户满意度总体评分上升,但‘威斯汀’和‘逸林’两个品牌在服务响应速度项出现异常下滑。李总,请你解释。” 运营部总监清了清嗓子:“南总,这一问题主要是由于部分门店优化人员配置,减少了前台和客房服务人员。虽然整体效率有所提升,但在高峰时段确实可能出现响应延迟。” 他翻开面前的报表,“我认为这是转型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问题,从投入产出比来看——” “不可避免?”南枝打断他,“李总监,客户不会为我们的‘不可避免’买单。” 她轻点控制台,调出一组对比数据:“差评中提及‘等待时间’的占比从去年的12%升至31%。”她直视对方,“用长期客户忠诚度换取短期人力成本节约,这就是你所说的投入产出比?” 李总监张嘴欲辩,但南枝的目光已转向全场。 “我要的不是解释,是解决方案。下周一前,我要看到这两个品牌的专项整改方案,具体到每个门店的人员调配和响应时间标准。” 会议继续在一种高效而紧绷的节奏中推进。 所有散漫的借口和含糊的表述都在她冷静的目光和一针见血的提问下无所遁形。 整整一个半小时,会议才走向尾声。 “以上各项,还请各位严格按照时间节点落实,散会。” 她话音落地,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随着众高层低声交谈着陆续离开,南枝才踩着脚上那双恨天高回到主位里坐下。 她伸手端起面前那只粉色的,贴着一只杜宾大头贴的水杯,刚含住吸管,敲门声响。 “南总,”张晓莹拿着她的手机,快步走过来:“董事长的电话。” 南枝伸手却没抬头,接到手机,她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将手机贴到耳边。 “董事长。”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常年位居高位养成的威严,又不失关切,是南枝的父亲南砚霖。 “明天能赶回来吗?” 南枝目光仍停留在面前的报表上,语气淡淡:“有事?” “明天周六,你说有没有事?” 逢周六中午,南家所有子女都必须回家共进午餐。 但是这条不成文的家规,对半年前已经领证出嫁的南枝而言,已经失去了约束力。 “我在户城出差,您知道的。” “两三个小时飞机的事,吃个午饭耽误不了你多少事。” 是耽误不了多少事,但一想到要回去面对那个家里那几个‘外人’,南枝就提不起回去的兴致。 不过她向来不会让家里的那些琐事影响她和父亲的关系,她没那么傻,不会让小人得了志。 南枝往后靠坐了几分,语气带了几分调侃:“您可真会心疼人。” 话音刚落,电筒那边就传来一声似是而非的笑。 “你更心疼人,结婚到现在有小半年了吧,回来的次数有一只手吗?” 若不是因此才能彻底从那个家搬出来,她南枝何必和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港佬结婚。 不过南枝算是听出来了,她低低笑了声:“想我了就直说,干嘛这么拐弯抹角。” 隔着电话,南砚霖很轻地“哼”出一声:“你给句痛快话,明天到底能不能回来!” 今天是南枝来户城出差的第五天。 整整五天,她忙得昏天暗地,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能腾出来,让她这个时候回去?光是想到机舱里那沉闷的空气,她就直皱眉。 她再次端起电脑旁的粉色水杯,吸了半管的冰咖啡,她才开口:“下周一吧,到时候我抽一天时间,专门回去陪您。” 南砚霖还不知道她? 若是周末都见不到她人,工作日就更是想都别想了。 “你少敷衍我,”南砚霖直接下了命令似的:“就明天!”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再找不出点过硬的理由肯定搪塞不过去。 眼眸轻转间,南枝那涂了潋滟红的唇角微微一抬:“明天真不行,隽廷说要回来。” 她尾音刚落,就听南砚霖调子一扬:“隽廷从加拿大回来了?” 南枝微微一愣。 加拿大? 她反应了好几秒才突然想起来,上次,好像是一个月前,那男人好像是给她发了个短信,说是要去国外出差,至于具体什么地方,不知是那人没说,还是她没细看。 不过没什么紧要,他就是飞到另一个‘地球’,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南枝还是迅速应了一声:“嗯,刚回来。” 几秒后,南砚霖的声音才再度传来:“行吧,那你们夫妻俩先好好聚聚。” 南枝嘴角刚扬起一丝得逞的笑痕,还没完全展开—— “周日我过去,正好我也好久没见隽廷了。” 南枝脸色顿时一僵,“爸——” “行了,挂了吧。”南砚霖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已经回到锁屏界面的手机屏幕,南枝怔怔地眨了眨眼。 怎么办? 好不容易编了个像样的理由,竟然直接撞枪.口上了。 难道真要给那个男人打电话,请他过来配合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 想到自领证这半年来,两人一面未见,连通过的电话都屈指可数,南枝不由地轻嗤一声。 要她主动联系他?凭什么? 南枝把手机往旁边一撂,抬头看向张晓莹:“我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张晓莹向来对她前后两天的安排铭记于心,于是不假思索便流畅回道:“下午两点半需要您审批滨江新店的季度营销预算;三点,海外事业部负责人预约了二十分钟,汇报欧洲区暑期预售数据;四点左右,您需要亲自去一趟即将开幕的‘珺庭’旗舰店,现场确认宴会厅的最终布置效果。预计全部结束,要到傍晚六点以后。” 随着张晓莹最后一个尾音落地,南枝轻敲在桌面的指尖也随之停住。 “定一个环境好点的酒吧,要热闹一点的。” 张晓莹知道她这是想独自放松,迅速点头应下:“好的南总,我马上去安排。” 回到办公室,南枝耳边又不自觉地响起父亲电话里的那句:周日我过去,正好我也好久没见隽廷了。 父亲向来说到做到,可他若真来了,却见不到那个姓商的,又该如何收场? 工作上千头万绪的麻烦已经足够耗费心神,如今还要分心应付这些事。 她深吸一口气。 罢了,来了就来了。 大不了到时就说那男人临时有急脱不开身,难不成父亲还能再把她押回京市不成? 想到这儿,她唇角微勾,眉梢挑出两分不以为然的轻松。 但她万万不会想到,南砚霖在挂断她电话之后,就迅速给远在港城的商隽廷去了电话。 商隽廷也刚结束一场冗长的集团会议,随着手机震动,屏幕上显示着「京父」二字,他眉心微蹙,但也不过短瞬,随着手指滑动,电话接通,他唇边很快浮起一道清淡笑痕:“爸。” 这个称呼,在半年前和南枝领证那天起,便已从客套的“伯父”自然而然地改了口。 电话那头,南砚霖的声音透着长辈特有的温厚:“隽廷啊,没打扰你工作吧?听南枝说,你明天要去户城?” 商隽廷眸光一凝。 他要去户城?这话从何说起。但是,“听南枝说”这四个字让他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从善如流地接道:“是。这段时间忙,正好趁周末,过去看看南枝。” 南砚霖带着笑意“嗯”了一声:“南枝那孩子,一心扑在酒店上,你能有这份心,愿意抽出时间去陪陪他,也是难为你了。” “您别这么说,这都是应该的。”商隽廷保持着晚辈的谦和,“都是一家人。” “是啊,一家人,”南砚霖顺势接过话头,“我也有段时间没见那丫头了。这样,如果你那边日程不紧,明天你们夫妻俩先聚,后天我过去,咱们一起吃个便饭。” 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让商隽廷一时有些措手不及,不等他理清思绪,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 “难得这次你们两人都能抽出时间,不然,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们。” 话说到这份上,任何推拒都显生分。 商隽廷压下心底思绪,旋即应下:“那就周日见。” “好,好。”南砚霖满意地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工作也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电话挂断。 商隽廷抬手,修长的手指松了松束紧的领结。 他转过座椅,目光投向窗外。 记得没错,他们上一次联系,还是一个月前,他那条言简意的短信。 若论见面…… 眼角微眯间,他思绪回溯。 自半年前领证那天起,他就再未见过那位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并非他刻意回避,只是这半年来集团全力拓展海外市场,他频繁穿梭于各大洲之间,实在是分身乏术。而他那位妻子,同样身处商界,应该深谙其中身不由己的规则,那这种纯粹因事业而产生的疏离,她想必也应该理解。 但她又是如何得知他昨天才刚从国外回来? 当然,这并非关键。 关键在于,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既向父亲提及了他要前往户城,于情于理,都该在那通电话之前,先知会他一声。 可她并没有。 方才南砚霖电话里那两句看似随意的开场白,此刻重新在他耳边回响。 商隽廷眸光微转。难道事情并非如他所想那般简单?她对他这半年近乎失联的状态,其实并非全无意见,甚至说,已经心生不满? 商隽廷不喜欢猜测,尤其是在无法掌握全部信息的情况下,但这种事,不适合开口问,短暂思忖后,他按下座机内线。很快,办公室的门被轻声叩响,秘书Jayden走了进来。 “商先生。” 商隽廷没有抬头,只淡声吩咐道:“订一张今晚飞户城的机票。” 开文啦~祝大家阅读愉快。 段评已开~ 用处多多[坏笑] 小红包不定时掉落~ 更新时间依旧凌晨12点。陪伴每一位早起晚睡的姐妹[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半年未见 第2章 酒吧再见 夜幕下的户城,犹如一座被流光点亮的巨塔。河江两岸霓虹竞逐,蜿蜒的高架路上更是车流如织,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在此刻被推到极致。 而在南枝面前,一字排开的十多杯现调鸡尾酒,也像是一道小型的霓虹。 侍应生站在她身旁,正一一给她介绍其名字。 “这个叫绿夜迷踪。” “绿夜迷踪?”南枝坐在半环抱的卡座里,翘着腿,嘴角扬着笑,“你们这调酒师倒是会起名字。” 说完,她端起那杯点缀着几片鲜绿薄荷叶、色泽清透的碟型马天尼杯,浅浅尝了一口。 入口清冽,薄荷的清凉与基酒的醇香也勾调得恰到好处。 她眉梢轻挑:“还不错。”又啄了一口后,她指过去:“那个蓝色的呢?” 侍应生:“这个叫深海的月亮。” 酒液是渐变的湛蓝,杯口饰有一片新鲜的黄柠檬,还真挺像沉入深海的月亮。 南枝倾身将其端到手里,小小地啄了一口,刚一入口,她就皱了眉。 捕捉到她排斥的表情,侍应生忙解释:“可能您不太能接受海盐的味道。” 何止是不太能接受。 南枝被这一口弄的,顿时失了再往下尝的兴趣。 “上两瓶冰啤吧。”说完,她挥了挥手,眼皮一抬,灯红酒绿顿时映满她眼底。 一个人来酒吧,的确没什么意思,既没有可以聊段子的朋友,也没有相熟的酒保了解她的喜好,想到这,南枝愈发觉得今晚的冷清。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好在还有半个小时舞池就能开始。 侍应生将她点的两瓶冰啤端了上来,开了盖,南枝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大约是她的这股豪爽劲,让人觉得她是个好接近的主。 一个男人端着两杯威士忌走过来:“美女,介意一块喝一杯吗?” 南枝眼皮轻掀。 她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瞳仁漆黑,眼尾略挑,是很多男人眼里的明艳妖娆型。特别是笑的时候,很具媚气,当然,也不乏她骨子里那股傲气带来的攻击性。 只不过她今晚喝了点酒,一双眼看人时,带了几分轻懒。 她把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终定格在对方白色衬衫的袖口。 那里扣着一对极其普通的透明袖扣。普通到,与他腕间那枚价值不菲的机械表显得格格不入。 南枝往沙发里靠坐了几分,悬于半空的那只脚,脚尖轻勾,她漫不经心地一笑:“我要说介意呢?” 对方却丝毫不觉尴尬,嘴角扬着自信的笑:“那这杯酒就当是给今晚最耀眼星辰的贡品。” 南枝喜欢来酒吧,但向来保持着“两不”原则:不沾烈酒、不理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却拿着两杯烈酒站在她面前。 她微微抬手,侍应生立即上前。 “给这位先生免单。”说完,她目光重新落回男人的脸上:“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贡品,去找需要被照亮的人了。” 男人面色一僵,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扫兴,重点是,那双看过来的眼神里,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愠怒就要脱口时,视线瞥到她身旁那只钻扣鳄鱼皮手袋。 威士忌杯沿凝结的水珠沿着他的指节滑落,像突然被戳破的底气。男人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悻悻转身。 南枝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着她的酒,两瓶啤酒喝完,她抬手招来侍应生。 “洗手间怎么走?” 侍应生恭敬地抬手示意不远处的一条走廊:“沿着这边直走,墙上有绿色指示灯指引。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不用。”南枝拿起手包,优雅起身。 来前,她已经换下工作时那身利落的白色西装,此刻穿着一条黑色抹胸短裙,面料贴合着身体曲线,将她本就冷白的肌肤衬托得愈发莹润如玉。 转身时,她随手将一缕滑落至颊边的长发拨到耳后,一阵清冽而难以捕捉的冷香随之飘散,让附近几个卡座的男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循香望去。然而,一触及她那张写满清冷、仿佛目空一切的脸,所有试图搭讪的念头便都偃旗息鼓,最终只剩几道追逐其背影的视线。 当然,也有例外。 走廊刚过一半,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迎面走来,南枝主动侧身避让,谁知对方身子一歪,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她的肩膀。 南枝蹙眉,面露不悦,抬手掸了掸被撞到的肩线,手刚落下—— “你他妈瞎啊?撞到老子了!” 南枝冷眼瞥过去,对上男人布满血丝的一双眼。 她懒得与一个神志不清的醉鬼纠缠,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去,正准备转身离开,那男人却一个踉跄堵到她面前。 “哟~”男人放肆的眼神,从她裸露的肩膀一路滑向她白到发光的腿,再回到她精致的脸上时,男人嘴角笑出猥琐:“美女一个人吗?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呀?” 哥哥? 南枝嗤了声笑,她这辈子还没叫过谁哥哥。 她没有任何预兆地抬腿,屈起的膝盖带着几分干脆利落的力道,精准地顶撞在男人的小腹上。 “呃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男人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南枝冷眼瞥过去一眼后,事不关己似的,径直往走廊深处走。 等她再从洗手间出来,除了走廊那摊“脏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之余,舞池也开始沸腾。 震耳欲聋的低音鼓点、鼎沸的人声呐喊,这份燥耳的喧嚣瞬间点燃了她的兴致。她红唇一扬,挂在肩上的包链随着她突然轻快起来的脚步,顺势滑落到腕间。 回到卡座,她把包往沙发里一扔。 “嘟——嘟——” 又一次,冗长的等待后,机械的女声再次从话筒那边传来。 商隽廷收起手机,目光投向车窗外流转的霓虹。十一点十分,时间其实不算早了,难道她已经休息了? 随他一同前来户城的是在商家服务近二十年、负责他生活起居的管家仁叔。 从后视镜里瞥见他略显凝重的神色后,仁叔试探着问:“少爷,我有少奶奶秘书的联络方式,要我帮您问问吗?” 商隽廷沉吟片刻。 这趟过来就是为她而来,若是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到她,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说不过去。 他点了点头。 仁叔从手机通讯录中找出半年前就已备注好的「张秘书」,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刘管家,您好。” “仁叔”这个称呼多在商家内部使用,外界认识他的人通常尊称他一声“刘管家”。 “张秘书,深夜打扰,实在抱歉。”仁叔语气谦和礼貌,“商先生今晚抵达户城,本想给南总一个惊喜,但她的电话一直未能接通。不知你能否帮忙联系到?” 电话那头,张晓莹愣了一下。 商总怎么突然来了户城?据她所知,南总和她这位远在港城的老公好像已经快有...半年没见面了吧? 不过这不是她该深想的事情,眼下的难题是,南总正在酒吧,她说什么也不能把这样的信息直接告知对方。 短暂斟酌后,张晓莹带着一贯的冷静,沉着应对:“刘管家,我来尝试联系一下南总,稍后给您回电,您看可以吗?” “好的,麻烦你了。” “您太客气了。” 电话挂断,张晓莹立刻拨打南枝的号码。然而,一连三通电话都无人接听。 跟在南枝身边三年,张晓莹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这个时间点能让南总不接电话,无外乎两种可能:酒吧环境太过嘈杂,或者,她正在舞池里跳舞。 但刘管家那边还在等待回复,不能让人干等。迅速权衡利弊后,张晓莹快速回拨过去。 “刘管家,南总今晚有个重要的商务应酬,估计也快结束了。您和商先生不如先到南总下榻的酒店休息,我可以将酒店位置和套房信息发给您。” 电话开着免提,仁叔透过后视镜看向商隽廷,见他眉心不展。 仁叔立刻会意,委婉拒绝了这个提议:“张秘书,多谢安排。若是方便,不如直接将南总应酬的地点发给我。” 张晓莹完全没料到他会直接要求地址。但是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没有不给的道理。想到南总去酒吧时立下的“两不原则”,应当不会让商总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 “那好,我这就把南总的位置发给您。” 但是仁叔没想到那商务应酬的地方会是酒吧。 他将「拾雾酒吧」四字报给商隽廷后,不太确定地问:“少爷,还过去吗?” 商隽廷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车内昏暗的光线为他侧脸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都把地址要来了,不去的话,不是显得没有信用?” * 午夜,酒吧里的气氛因躁动的鼓点被推到了极致。南枝闭着眼,双臂抬高过头顶,正在舞池里摇着晃着,享受着属于她的,最简单,也是最放松的解压方式。 和她不一样的是,商隽廷从一进门,眉心的褶皱就再也没有展开过。 他不喜欢酒吧,也不喜欢喝酒,酒精会让人大脑兴奋,而他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不像舞池里的那些人,堕落、放纵、像没有明天一样去挥霍,这些都是他最讨厌的。 视线从卡座扫到舞池,商隽廷几乎一眼就认出那个和他领证半年,但却只见过一面的妻子。 只见她身着一条黑裙,抹胸设计,露出大片的锁骨和天鹅臂,正跻身在一堆男人里,摇肩晃臀。 明明是一袭黑裙,却如同一蓬野火,明艳妖娆。 像是一滴耀眼的红,滴落进深不见底的液体里,正细细地、浅浅地、慢慢的,似沉似堕。 商隽廷有轻微的近视,但此刻,不知为何,那离他颇有些距离的画面竟如此清晰。 只见那双复古红唇一弯,像古代话本里惑人心魂的九尾狐狸,凭着自己那张倾倒众生的脸,恨不得蛊惑住全场的男人。 商隽廷觉得自己的形容一点都不夸张,不然周围那些男人怎么会只她一个笑,魂都快没了。 有人上去搭讪,她没理,没想到对方竟贴了上去。 那解了几颗纽扣的男人胸膛,几乎贴紧了她的后背。 商隽廷面无表情地看着,灯光下,那双猫儿似的眼,一睁,明明还泛着水光,却让人身骨一凉。下一秒,那张娇俏柔媚的脸瞬间一变,一声“滚”刚骂出口,手腕就被一只劲秀有力的手攥住了。 南枝回头。 白色衬衫,水晶袖扣,从袖口延伸出来的那只手,手指修长,手背青筋凸显。 但让南枝目光陡然定住的却是对方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 她皱了下眉,这戒指,莫名有点眼熟。 视线从那伞骨般的手背,顺着往上。 诡谲的灯光下,是极其淡漠的一张脸。 南枝微微一愣。 这不是她那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但却只在领证时见过一面的老公吗? 但是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南枝压下心头疑惑,“哟”了声:“这不是商总吗?” 商隽廷没想到和她再见是以这种开场白。 目光从她漾着水光的眼睛,滑到她翕动的红唇,最后重新落回她带着讥诮笑意的眼底。 商隽廷眉宇微凝,泼墨般的一双眼,深邃幽深得看不清半点深处的情绪,“下来。” 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可就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落了下来。 酒吧里所有的喧嚣、迷离和躁动,在触及他周身气场时,仿佛都被无声地隔绝开来,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南枝右眉稍稍往上一挑,手腕在他掌心里扭了下,没挣脱,反而被他攥得更紧,指腹的热度几乎要烙进她皮肤。 南枝就着被桎梏的姿势,往前凑近半步,带着微醺酒气的呼吸拂过他下颌。 “商总这是在命令下属吗?” 她眼尾曳出一点漫不经心的笑,像猫爪似地挠人,但落在商隽廷耳朵里,却带着某种轻慢的挑衅。 商隽廷眸色悄然转深。 他没有说话,攥着她的手腕,直接将人从舞池那令人晕眩的漩涡里强硬地带离。 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力。 南枝高跟鞋踉跄了一下,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抱地拥在身侧,隔绝开周遭所有不怀好意或看热闹的目光。 南枝下意识地想挣扎,一抬头,却撞进他低垂的眼眸里。 那是一双极其冷酷沉静的一双眼,凝眸看人时,自带一股冷然。 南枝心脏莫名漏跳一拍。 日更,连载期不断更、不请假。[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酒吧再见 第3章 专横 直到被他强行拽出了酒吧,南枝才恍然回神。 翻涌的火气因手腕传来的压迫,瞬间翻涌到头顶,南枝掌心推着他的胸膛,一用力。也不知哪儿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出半米远。 南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都红了。她眼皮一掀,没好气:“半年不见,商总这是一见面就想家暴我吗?” 商隽廷:“......” 看出她的气性,一直候在车边的仁叔忙过来打圆场:“少奶奶,少爷只是担心您吃亏。” “吃亏?”南枝眉梢一扬,目光却钉子似的落在商隽廷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要这么说,那我这半年还真是吃了不少的‘亏’。” 商隽廷听出来了,她真的在生气,生他这半年‘杳无音讯’的气。但他也是忙工作,这点,商隽廷不想解释太多,可看见她一直在揉着手腕。不知是她皮肤太白,还是他刚刚没控制好力道,上面有一圈明显的红痕。 商隽廷眼底闪过两三分的歉意,但他没说对不起,而是朝她伸出手,声音比在酒吧里缓和了些,“我看看。” 现在知道看了,刚刚干嘛去了? 南枝把手往身侧一垂,避开他的触碰,语气硬邦邦的:“死不了。” 说完,她肩膀一转,还没抬脚,一道黑影就从头顶盖了过来。 南枝双脚不由得后退一步。 她掀起眼,却发现只能看见他衬衫领口紧束的喉结和线条锋利的下颚。 这人什么时候变这么高了? “你去哪?” 三个字,声音沉沉的。 南枝下巴又抬高两分,这才对上他低垂的视线,“我还没跳完。” “已经十二点了。” 他表情好凶。 南枝皱起眉,毫不示弱地顶回去:“所以呢?商总远道而来,难不成是特意给我设门禁的?” 商隽廷觉得她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带刺。 视线从她那张合的红唇缓缓移到她那双看似水光潋滟,却燃着几分不满的眸子,商隽廷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燥意,声音尽量平稳:“是爸给我打电话,说他周末会过来。” 难怪他会突然现身。 倒也难为他这个大忙人千里迢迢过来,配合她演一场戏。 视线越过他肩膀,南枝看向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玻璃门。再回去跳舞怕是不可能了,但又不爽被他扫了兴。 南枝扯了扯嘴角,语气疏淡:“感谢商总过来救场。”说完,她双脚往右一偏,打算绕开他。 然而肩膀刚擦过他手臂,垂在身侧的手再次被攥住。 男人的手掌都这么热吗?南枝也不知道自己当下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但不可否认,他这次握着她手腕的力度比刚刚轻了一点。 南枝觉得,他还是‘孺子可教’的。 她歪头看他,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戏谑:“商总还有什么指教?” 半年不见,商隽廷不想把关系弄僵。 虽然他不曾向谁低过头,可作为老公,他觉得可以让一让她。 所以他语气诚恳:“对不起。” 南枝微微一愣,没料到他会突然道歉:“对不起什么?” 商隽廷坦言:“这半年,我的确疏忽了你。” 的确? 南枝在心里把这两个字品了又品,越品越觉得不对。 这男人,该不会是觉得她在生气?生他这半年‘销声匿迹’的气? 拜托,他们领证前就说好了的,婚后维持原状,互不干涉。所以别说半年,就是三年五载不见,她都不会介意的好吗? 但是见他表情这么认真,南枝心生好笑的同时,突然生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红唇弯起,语调拖长,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刁难:“所以商总的对不起……就只是动动嘴皮子?” 商隽廷不太会猜女孩子的心思,但家里有个妹妹,所以他也大概知道,这种情况下,需要一些实质性的表示。 “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你看可以吗?” 明天?明天他要干嘛? 只是不等她再问—— 商隽廷已经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她空着的手上:“开车来的吗?” 南枝反应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商隽廷看向她身上那件单薄的抹胸黑裙:“有带包来吗?” 还挺细心。 南枝朝他身后的酒吧入口抬了抬下巴:“在里面呢,9号卡座。” 商隽廷侧过头,对一直静候在几步远处的仁叔吩咐道:“仁叔,帮少奶奶把包取来。” 南枝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于是她的那辆红色法拉利便由司机开着。而她,在仁叔转身推开酒吧那扇厚重的门后,就被商隽廷以一种不容置疑却又并不粗鲁的力道,轻揽着腰肢,带进旁边那辆通体纯黑、线条沉稳的迈巴赫后座。 车门一关,顿时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 虽然车内空间极为宽敞,身体也被顶级小牛皮的柔软包裹,可南枝却整个人都觉得不自在,尤其是后腰,被他方才掌心贴覆过的那一小片皮肤,隔着薄薄的裙料,仿佛还残留着属于男人掌心的温度。 领证那次,他还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一下,再见,又是攥她手腕,又是‘摸’她腰的。 真不知是那张纸给他的特权,还是说,他仗着那张纸开始肆无忌惮。 车行驶上马路,南枝余光瞥过去。 窗外流转的霓虹光影偶尔掠过,勾勒出他利落分明的侧脸线条,鬓角修剪得短而整齐,喉结随着呼吸微微滚动。 视线落到他身上那件白色衬衫,领口紧扣,系着一条深色领带,虽然看不出任何显眼的标识,但每一道折痕、每一丝纹理都无声显露这面料本身的矜贵,特别是他衬衫袖口那对墨蓝色的水晶袖扣,在昏暗灯光下也折出深邃而细碎的光。 只可惜,配了个无趣又专横的人。 心里轻哼一声后,南枝收回视线,也看向自己这一侧的车窗外。 虽然已过凌晨,但路上车流如织,在尾灯拉出的一道道红色光痕里,能看见路两旁的行道树叶片已经染上深浅不一的金光。 深秋的凉意似乎能透过厚重的车窗渗进来。 南枝无意识地抬起手,在裸露的手臂上轻轻摩挲了两个来回。 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商隽廷眼角余光的捕捉。 “暖气打开。” 四个字,低沉而清晰地响在静谧的车厢。 南枝闻声扭过头,视线所及,依然只有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 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好像她丑得……让他不忍直视似的。 南枝眯着眼角看了他几秒,越看心头那点无名火越是往上蹿。 “商总的后脑勺,”她语气不阴不阳:“还真是好看。” 这带刺的话终于让商隽廷转过头来。 却不想,视线刚一和她对上,就见她原本似笑非笑的神情骤然一变,脸上明晃晃地露出五六七八分的嫌弃,仿佛看到了什么碍眼的东西。 南枝忙挥了挥手:“您还是转回去吧!”说完,她还缩了缩肩膀,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 商隽廷笑了。 气笑的。 生平能这么跟他说话的,敢这么跟他插科打诨、明目张胆挑衅的。 唯独只有她一人。 不过商隽廷没和她计较。 车厢里再度安静下来,只有徐徐送出的暖风无声流淌。 南枝整个人放松下来,慵懒地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 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向后掠去,但她却觉得,远没有旁边这个无趣的男人有意思。 她惬意地抱起双臂,叠起腿,歪头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右手边正襟危坐的男人。 虽然商隽廷并未回头,但明镜的车窗玻璃却清晰倒映出她那张带着几分狡黠、几分探究,却足以蛊惑人心的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他不动声色地坐着,透过那层冰冷的玻璃,与倒影中那双不驯的眼,对视着。 不过这场无声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着轿车平稳减速,在一道闸门前停下,商隽廷看向窗外那栋在夜色中巍峨矗立的建筑。 巨大的拱形门气势恢宏,两侧是精心修剪过的园林式花园,即使是在夜间,也能看出层次分明。 随着道闸杆缓缓升起,轿车驶过一处喷泉水池。 水柱随隐匿的灯光变换色彩,在水面上洒下粼粼如碎金的光影。 视线掠过那鲜艳的酒店标志,商隽廷这才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你住在这?” “不然呢?”视线从挡风玻璃前收回,南枝没有扭头,只微微一挑眼尾,斜睨向他:“商总经常全球飞,想必世界各地的超星级酒店也住了不少,这次正好,给您个机会品鉴一下,”她语气轻悠悠的:“顺便再给点专业意见。” 不记得从谁嘴里听过,女人总爱揪住一件事反复地说。 商隽廷以前对此并无感触,今天,在他这位领证半年,仅第二次见面的妻子身上,他算是真切地领教了一回。 怎么说呢? 倒不觉得烦,反而……有点意思。 他甚至有些好奇,她还会把他这个“忙”字,翻来覆去地说上多久。 轿车在酒店廊厅前平稳停下。 仁叔率下下车,恭敬地为商隽廷打开了后座车门,倒不是他有意怠慢那位少奶奶,恰恰相反,他是想想将这个弥合的机会留给少爷。 毕竟今晚少奶奶的每句话都像带着软刺,总得让少爷做点什么,好让她消消气。 商隽廷自然深谙绅士礼节。 他抬脚迈出车厢,略微整理了下西装前襟,而后绕过车尾,来到另一侧车门旁。 车门打开,夜间微凉的空气涌入车厢,随之而来的是他递过来的手掌,指节修长,脉络分明,安静地悬停在光影交界处。 南枝瞥过去一眼。 占了一路的口舌上风,此刻若再拂他面子,似乎显得过于刻薄。 她伸出手,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疏淡,只将微凉的指尖轻轻搭在他温热的指腹上。 原以为,被他连续两次攥住手腕、甚至揽过腰肢后,自己会对这根本谈不上肢体碰触的碰触产生免疫。 可当他滚烫的指腹真实地贴上来时,南枝还是在接触的刹那,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向后缩回的冲动。 然而,还未等她将这细微的迟疑付诸行动,商隽廷的拇指已经压在了她的指背上。 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瞬间锁住了她所有的退意。 南枝刚要迈出车门的脚步陡然一停。 她下意识地抬头,撞进那双正居高临下俯视她的眼底。 深邃,沉静,像不见底的寒潭,却又在酒店廊灯映照下折射出难以捉摸的微光。 一片空白里,一个毫无征兆的念头突然闪过她脑海—— 今晚,他们是不是……要睡在同一张床上? 商总:怕了吗? 南总:[愤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专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