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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0

作者:咕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2章


    ? 第 22 章


    (倒V开始) ◇


    ◎他太坏了!◎


    第二十二章;


    段灵耀揪着宋司谨的耳朵怒气冲冲地穿过了院子, 将他一路揪进了自己房间。


    靠窗孑立的兰迟一下直起了身子,清点箭簇的赵孝帜一下握紧了拳头,这一刻两人心灵相通, 同时产生了一个念头:禽兽!


    宋司谨弯着腰歪着头, 内心十分相当以及特别的懊悔, 怎么就没忍住笑出声了呢。


    房门被砰一声关上,段灵耀把他往里头推, 宋司谨磨磨蹭蹭着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他本来想站起来,但段灵耀抱着双臂一脸不爽地盯着他,盯得他腿发软, 就又坐回去了。


    “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 一点都不好笑!”


    “……”


    “真的不好笑……”


    段灵耀深吸一口气:“这是我的问题吗?是虫子的问题!都什么时节了,虫子还乱爬……它不讲道理!”


    宋司谨觉得虫子很委屈, 小声说:“现在不算特别冷,昌西城的虫子还没开始冬眠呢。”


    段灵耀诧异挑眉:“我之前怎么没看到?”


    宋司谨委婉地说:“也许是别人总会把你要去的地方提前打扫干净呢。”


    他动了动鼻子, 嗅到屋里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里面夹杂着熟悉的驱虫草的味道,摸一摸被子, 干燥柔软, 整间房屋被收拾的焕然一新。


    段灵耀的脸色隐隐发黑:“所以现在的山里,还有很多虫子?”


    之前天色暗,再加上草木遮掩, 他还真没怎么注意。


    “是的。”宋司谨喜爱地抓了抓蓬松的被子, “小公爷, 你别怕, 屋里肯定没有虫子。”


    段灵耀瞬间跳脚:“我才不怕!”


    宋司谨:“……”


    面前的少年涨红了一张脸, 昳丽的眉目透出几分凶巴巴的意味,他冲宋司谨伸出手,把人吓得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完了,不会要挨揍了吧。


    宋司谨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但一只手碰到他肩膀上,往里推了推:“进去。”


    宋司谨顺从地挪进去,又被人揪住往外拽了拽:“你就打算这么躺上去?”


    宋司谨迷茫睁眼。


    段灵耀抬起下巴,冷酷果断地下达了一个命令:“脱!”


    于是下一刻,宋司谨便也跟着他一块慢慢红了脸,只是一个是恼羞成怒的红,且用高傲来掩饰,一个是可怜兮兮的红,害怕且紧张。


    犹豫了会,宋司谨不敢反抗,还是缓慢地脱了起来。


    手哆嗦着,特别慢的扯着衣带,一边扯一边不受控的想起了段小公爷某些残忍血腥的下流传闻。


    越想越恐惧,宋司谨不敢再脱,他决心从两个火坑里挑一个不那么可怕的:“小公爷。”


    唤人的声音又轻又细,飘忽忽地抖着:“要不,你还是打我吧。”


    段灵耀:“……”


    宋司谨缩起肩膀,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受气包模样:“我再也不敢笑话你了,真的。”


    段灵耀好笑又好气,两步上前将他推倒,看着惊疑且羞耻的宋司谨,故意露出一个邪恶凶狠的神情来:“原来谨哥哥是个大色胚,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小爷我不满足你岂不是对不起你的期待?别害羞嘛,弟弟这就来帮你脱!”


    段灵耀一下扑到宋司谨身上,又扒又扯,弄得床上被子枕头和宋司谨的衣服头发乱成一团。宋司谨根本抗不过他的力气,少有几下软弱的挣扎也被飞快压制住。


    很快他就被扒掉外衣和鞋子,紧紧地压到了下方。


    宋司谨紧紧闭着双眼,眼角被闹得挤出一点水花,他憋红了脸一声不吭,不明白为什么段灵耀比自己还要矮一点,力气却大那么多。


    没有办法,忍吧。赵孝帜也在附近,他总不至于一次就把自己玩死,就……忍吧。


    宋司谨决心把自己当成一块木头。


    而这块木头,被人扒去了最外头那层脏兮兮的粗糙的皮,又用暖和柔软的被子包了起来。


    紧张到僵硬发冷的躯体在被炭火烘的干燥温暖的被窝里,逐渐恢复了知觉,宋司谨感到自己被段灵耀推到了床铺最里头,身边贴着躺下来一个人。


    他惊讶地睁开双眼,却只看到段灵耀的发顶——段灵耀脸半埋在枕头与被子间,挨着自己的肩头,闷声闷气道:“睡觉了。”


    就这样睡了?


    宋司谨不可置信:“你……我,唔……不不做别的吗……”


    段灵耀嗤笑出声,柔嫩的脸蛋蹭了蹭宋司谨的肩头:“谨哥哥好像很希望人家做点别的什么呢。”


    “没!”宋司谨脱口而出,而后乖乖闭上眼睛,“我睡了,睡着了。”


    段灵耀张嘴在他肩头轻轻咬了口,潮热麻痒,宋司谨一抖,紧闭着眼睛装睡。


    这一晚他本该紧张恐惧到睡不着才对,因为他最怕的小魔王就躺在身边,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人就起了坏心思。


    但被窝实在太舒服了,温暖取代了湿冷,淡香取代了霉味,也不用担心常年无人居住的旧房子里,会突然钻出什么奇怪的小生物对着自己打招呼。


    于是渐渐的,宋司谨的呼吸规律起来,他翻了个身,看起来好像抱住了段灵耀。


    ……


    山里的路实在太难走。


    段灵耀、宋司谨、赵孝帜、兰迟、辛夷……一群人全换上了便于行动的装束。众人大都背着弓箭或竹筐,又请了一个当地的老猎户领路,就这么往山里头去。


    骑马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的,出发的时候,宋司谨和段灵耀同乘一匹马,他坐在他前头,段灵耀兴致勃勃地抱着他的腰驱马前行。


    但这样很不方便,因为宋司谨比段灵耀高上一点,显得颇为局促。


    “头低一点。”段灵耀嘀咕着往宋司谨背上趴了趴,远远看去,像是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依偎在书生背上一样,确实有几分情意绵绵的美好,只要别靠近了看。


    靠近了就能发现这两人哪哪都别扭,偏后头那个「小姑娘」无比猖狂骄傲,硬要强求着把人圈住。


    得亏前头「书生」身段纤瘦,叫后方人抱着顺手,于是高出的一点就不那么滑稽了,反使两人多出点笨拙的可爱。


    段灵耀下巴蹭着宋司谨的肩膀,热乎乎的气流就往宋司谨脖子里钻。


    宋司谨别扭地动了动,不仅脖子细痒,连腰上扶着的那只手都像带了刺一样,时轻时重,扎的人心神不宁。


    他又紧张又窘迫,学了一路,只学会了坐在马上溜达,说实在的,确实没尝出骑马的乐趣来。


    段灵耀忽然轻轻掐他一把,在他耳边说:“不要乱动。”


    本在偷偷躲他的手和呼吸的宋司谨一下停住,为这突然的要求紧绷住了身子,他不明原因,以为自己悄悄躲人的小心思被发现了,于是忙讨好地往后贴了贴。


    这一贴出了问题,宋司谨愈发僵直,头慢慢垂下去,像被盛夏正午的炙热阳光烫蔫儿了的牵牛花一样低头丧气,并一点一点,慢慢变红。


    他又试图悄悄往前滑,结果马儿一颠簸,反叫他更往段灵耀身上蹭。


    好像被他撞到了,段灵耀发出一声闷哼,听起来很不舒服。


    宋司谨尴尬地闭上眼睛:“对不起。”


    段灵耀伸手在他肩上锤了下,倒是不重,不如他的口吻凶:“说了别乱动,你还靠过来……是不是故意的!”


    这可把宋司谨冤枉坏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不是故意的,可段灵耀不讲道理,被蹭得难受,又不能在这种时候发泄,于是心头火越来越盛,十分恶毒且小气的决定叫宋司谨跟自己一块不好受。


    他报复性地在宋司谨腰身上捏来揉去,直摸得人腰酥腿软,宋司谨几乎化成一滩秋水,东歪西倒着险些从段灵耀指缝间流出去。


    瘦削的年轻人面红耳赤,被如此过分地对待着,却不肯义正言辞的拒绝,若叫人看到,不仅会哀其不幸还必会怒其不争。


    还好他与身后作恶的歹人超出大部队一截距离,无人见到他这般软弱,也就不会有人来鄙夷他。


    宋司谨结结巴巴地求饶:“小公爷,我错了,你能不能别、别摸了。”


    段灵耀嚣张到无理也不饶人:“还敢乱动吗?”


    “不敢了。”


    “你明明还在动。”


    宋司谨有苦难言,他哪里想动了,还不是段灵耀那只可恨的手总是出其不意地东摸一下西捏一下的,像捉摸不透的猫儿调皮捣蛋,永远猜不到他下一次会袭击哪里,永远都为他下一次的触碰而悸动。


    “真的不敢了……”


    段灵耀在他耳边笑嘻嘻地说:“怎么会不敢呢,谨哥哥之前不是还敢笑话人家嘛?我看谨哥哥胆子大得很。”


    怎么又算起昨晚的旧账来了,真是太不讲理,宋司谨说不过他,唇瓣嗫嚅着,只会断断续续地认错求饶。


    好半天,也许只有一小会,但实在太难熬了,马上的这段时光就变得格外漫长。


    林荫蔽天,风一吹树叶哗啦啦地摇,明明吹着这样凉爽的山风,宋司谨却像被火炉包裹一样燥热。


    终于身后长着极具欺骗性的漂亮脸蛋的混世小魔王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他停了马,扶着宋司谨下了地。


    宋司谨双腿软绵绵的差点摔倒,红着一张脸,羞耻地不敢面对段灵耀,干脆往地上一蹲装石头。


    段灵耀在他头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笑的宋司谨更加不敢抬头。


    片刻后众人赶上来,陆续都下了马,因为往前的山路不好走,骑马反而更慢。


    此时正是半上午,恰好来到了金橘林边缘。商议过后,段灵耀要带着人徒步去四周打猎,宋司谨跟兰迟对打猎没什么兴趣,就停在这里休息,另留两个人照顾他们跟马匹。


    一会儿的功夫,四周人都分散开,赵孝帜满心怨气地追着段灵耀往更深处去。


    宋司谨干坐着没意思,背着自己的竹筐,决定在附近找点野菜摘点果子,这样段灵耀他们打猎回来,野餐时食物不至于太单调。


    兰迟也带了个筐,几步跟上他,一直走到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拉住宋司谨。


    “段灵耀刚才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说到这个宋司谨就很委屈,他觉得当着兰迟的面说他喜欢的人坏话不太好,但段灵耀实在太过分。


    “兰迟,你能不能不喜欢段灵耀了。”宋司谨性子软尚且可以忍耐,但他真心觉得兰迟无法忍受这种欺辱,“他太坏了。”


    虽然长得漂亮,有时候会给人一种好像也挺可爱的错觉,可能也不是真的那么坏……但还是太过分了!


    兰迟当然知道段灵耀是个什么样的混账,他拉住宋司谨:“好,我不喜欢他了,司谨,我们离开他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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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 第 23 章


    ◇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第二十三章;


    “好, 我不喜欢他了,司谨,我们离开他好不好?”


    宋司谨诧异地看向他:“啊?”


    兰迟的喜欢消退的太快, 快到让人惊讶, 之前他也是这样一会喜欢一会不喜欢, 宋司谨纳闷地挠了挠脸颊,说服自己可能他就是这种脾性。


    当然宋司谨尊重他, 他想离开段灵耀这个小魔王很正常,但宋司谨不行。


    兰迟劝说道:“他这般喜怒无常,留在他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遭殃,你何苦继续冒险?司谨, 跟我一起走, 离他远远的,免得他再来祸害我们。”


    宋司谨很为难:“这么快就走?”


    兰迟说道:“当然不是现在, 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宋司谨想了想, 还是沮丧地垂下了头:“我不能就这么离开,兰迟,你有机会逃离他的魔掌就不要错过, 我……我娘还没脱身, 先不要管我了。”


    兰迟蹙着眉,还想再劝几句,但后方有人跟过来他只能住口。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宋司谨闷闷应了声, 其实没什么好考虑的, 赵孝帜也提过帮他离开的事情, 可那又怎样呢, 他总不能自私到只在乎自己。


    娘亲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 连他有钱有势的父亲都懒得管这个痴傻的孩子,她一个不曾得到上天半点眷顾的穷苦女人,却以奴婢之身将他照顾到这么大。


    他还没来得及让她享福,怎么能就这么逃掉。


    宋司谨握了握拳,决定继续忍耐——无依无靠的人,总要多忍一忍。


    附近没有猛兽,还算安全,宋司谨不怎么害怕,拿着一根棍子到处敲敲打打赶蛇,背着竹筐寻找四周幸存的山珍。


    只是毕竟到了深秋,很多野菜都老的不好吃了,想多找一点,就得走更多的地方。


    辛青得令留下照顾宋司谨,他就跟着宋司谨走,也不管别人。


    宋司谨回头发现兰迟不见了的时候,问辛青,辛青也不清楚。


    两人原路返回,边走边叫兰迟的名字,仍旧没有回应。


    见宋司谨担忧,辛青安慰他说:“小的依稀记得兰迟公子说要去林子里面找冬菇,不如咱们再往里找找。”


    金橘林里掉了一地小橘子,大都烂了,发出一种奇异微醺的清新又带着腐败的气味儿。


    落叶积的很厚,盖住了下方凸起的树根,辛青不小心绊倒把脑门磕了个大包,没法再继续找人。


    宋司谨叫他在原地休息,自己继续去找,不一会儿的功夫四周便只剩了他一人。


    寂寥幽深的密林仿佛隐藏着无数凶兽,往哪边走都叫人摸不着出路。


    看看日头,逐渐往正午靠了,跟段灵耀约定的时间很接近,宋司谨还是没能找到兰迟,他沮丧地坐到石头上休息,刚才喊了一路,嗓子都有点哑了。


    就在这时,宋司谨听到四周出现一点奇怪的动静,抬头往前一看,非常有缘分,就这么直勾勾地对上了一只刚钻出灌木丛的野猪的小眼睛。


    那是一只矫健的青年野猪,看得出他很年轻,很强壮,同时还很愤怒。


    因为它看到宋司谨的第一眼,就发出了威胁的咆哮。


    说不清谁先动的,一人一猪就这么跑了起来。


    宋司谨瞄准一颗高大的树,蹭蹭两下蹿了上去,他抱着树干往下看,发现野猪后腿受了伤,一直在滴答血。


    也许是这个原因,野猪对着大树撞了两下,发现没什么用后,耳朵忽然竖起,就这么跑掉了。


    宋司谨怕它回来,一直在树上躲着,不敢太快下去。


    又过了一会,有人踩着落叶走近,宋司谨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赵孝帜。


    他准备叫住他,提醒他附近有野猪。


    还没有张口,有另一道声音抢在了他前头发出。


    簌——


    一支利箭从密林中射出,狠辣无比地钻进了赵孝帜后背,赵孝帜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挣扎着回头:“谁?!”


    宋司谨已经惊呆。


    无人回应赵孝帜。


    那支箭扎的位置凶险无比,血不停往外流,赵孝帜很快便发晕倒下,看他几近昏迷,宋司谨才哆嗦着从僵直的状态中醒来。


    他松手滑下树,身体尚不能完全自如控制,掌心和手臂就被粗糙的树皮蹭出一片擦痕,最后几乎是掉到地上的,连忙爬起来去扶赵孝帜。


    人半昏半死,宋司谨没敢仓促拔箭,他脱掉外套,凭借直觉将布条勒到伤口周围按压止血。一会的功夫,手上已经沾了一片红,宋司谨张嘴欲喊人,发现刚才使用过度的嗓子,根本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正在他惊惧无助时,刚才来箭的方向,慢慢走出了另一个人。


    宋司谨抬头看去,看到了段灵耀。


    段灵耀穿着飒爽的窄袖猎装,握着一把精雕长弓,于是他求救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宋司谨的惊疑恐惧不同,段灵耀的视线扫过来时,只在赵孝帜身上停留一瞬,他漫不经心地对宋司谨笑:“怎么这么巧啊,谨哥哥也在这。”


    宋司谨抱着赵孝帜发抖,明明惧怕,却不得不向他求救:“小公爷,救救赵将军,他要死了!”


    段灵耀明明在笑,却格外冷漠:“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


    赵孝帜背上那支箭的箭羽,与段灵耀挎着的箭筒里的一模一样,那是段灵耀专用的鹰羽箭,其他人根本没有。


    段灵耀要杀赵孝帜!为什么?因为他以前惹怒过他,因为他看他不顺眼……


    宋司谨想不明白,他只知道段灵耀不帮忙的话,赵孝帜就真的要死了。


    “小公爷,赵将军最近没有再忤逆你了,你救救他吧!”


    段灵耀慢吞吞啊了一声,说:“可是他身上很脏诶,我们不要管他啦。”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如此轻蔑一条性命,也是,他可是段灵耀……正午阳光从枝叶间投下一束束明烈的光,宋司谨心底一阵阵发寒。


    他意识到向刽子手求救是何其愚蠢的选择,但可笑的是,他求他的时候竟真抱有一丝希望。


    宋司谨咬着牙把人往自己背上背,不小心扯到了赵孝帜的伤口,背上人发出痛苦的闷哼。


    血沾了一手,身上蹭的到处都是,宋司谨做不到一个人把昏迷脱力的成年男子背到背上,只能委屈赵孝帜双脚着地就这么半背半拖着往前。


    “有人吗……兰迟,兰迟你在哪?兰迟!”


    宋司谨扯着沙哑的嗓子喊兰迟,这一刻他只能想到他,如果段灵耀不愿意放过赵孝帜,至少兰迟会帮自己。


    如此断断续续走了一段路,宋司谨累的大口喘气,赵孝帜差点滑下去,他连忙跪到地上接住他。


    冷眼旁观的段灵耀终于看不下去,大步走过来,扯着宋司谨的后衣领往上提:“你干嘛非要救他,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宋司谨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了低头闭嘴。


    段灵耀抬脚踹了一下树:“烦死了!”


    他转身就跑掉。


    密林悠悠,他终究是无依无靠的,宋司谨闷不吭声地继续把人往前拖,眼眶里泪花不停打转。


    但他运气总算好了一点,过了会儿,一群人忽然找到他,一涌而上接住了赵孝帜。


    宋司谨身上松了,一下坐到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人们对赵孝帜急救。


    人群里有辛夷、辛柏……好像全是段灵耀的人。


    宋司谨眨眨朦胧的眼,回头,看到段灵耀抱着手臂一脸骄横地从后方慢慢走回来。


    “现在满意了吧?”


    他走到宋司谨身边问,嫌弃地用脚尖踢踢他沾上血的袖子:“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真是的,脏死啦!”


    坐在落叶上的青年衣衫凌乱满是血污,他顺着段灵耀被皮靴包裹的小腿一路向上,看到逆着光的少年如陷黑暗,模糊不清又刺目张扬。


    宋司谨神情空白,升起了巨大的惶惑。


    ——


    回到金橘林前头的时候,兰迟正与辛青在一起,见到宋司谨满身是血,吓得兰迟瞬间白了脸。


    “怎么会弄成这样?你跑去哪里了?”


    宋司谨疲惫地扶住他的手:“不是我的血,是赵将军的,别担心,我没乱跑,我只是去找你了,碰巧遇到赵将军。”


    原来如此,兰迟脸上升起一丝内疚,他解释道:“我先前迷路了,后来转着转着碰见辛青就决定回来等你,还好你没出事。”


    宋司谨摇摇头,不想再说话。


    在辛柏过人的医术下,赵孝帜险之又险地吊住了一条命,但他必须马上接受更进一步的治疗,所以打猎这项活动无法继续进行。


    段灵耀有些不爽,陆续回来的赵孝帜的下属已经快炸了窝。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差点杀掉赵孝帜的那支箭来自于段灵耀,偏段灵耀没有一点心虚内疚,反而愈发高傲猖狂。


    赵孝帜的下属生怕他再害自己的上司,团团护住赵孝帜,不肯让辛柏等人再接近。


    一群人彼此压抑着火气往回走,段灵耀是不爽娱乐活动被打断,赵孝帜那伙人则是恨不得直接让他偿命。


    那支箭扎的实在太深,一颠簸就会出血,回到道观的时候,大家就不敢继续往下运人了,怕再走一段颠簸的山路,赵孝帜会直接没命。


    众人不敢轻易拔箭,叫他趴着先修养一点元气,然后开始为应该在道观拔箭疗伤还是运下山治疗吵了起来。


    宋司谨插不进话,只希望比自己聪明的人们能做出最好的选择,赵孝帜不该这么随意就丢掉性命,太可怜。


    没吵多久,上天帮他们做了决定。


    天上阴云密布,稀里哗啦下起了一场大雨,雨大且漫长,根本没法带着赵孝帜下山。只能想办法在道观里给他治疗,但道观条件太简陋,还需多准备些东西。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越来越冷,再加上在山里,众人全都套上了多层衣物。


    赵孝帜的下属们有的冒雨外出找草药去了,有的下山请大夫去了。宋司谨草草换掉脏衣服,收拾了一下,就自告奋勇去照顾赵孝帜。


    虽然这个「小公爷男宠」的身份叫人不愿意接近,但白日他沾了一身血拖着赵孝帜往回走的举动,博得了不少人的信任。


    赵孝帜昏迷后,下属中的夏队长成了管事人,现在正守在赵孝帜身边叹气:“也不知少将军能不能渡过这一关。”


    宋司谨笨拙地安慰他:“一定会的。”


    赵孝帜面色苍白浑身冰冷地趴着,乍一看好像人已经去了,箭杆钉在他背上,看着就吓人。


    白日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宋司谨看着难受的要命,摸了摸他身上盖着的被子,湿冷返潮,便哑声道:“我去找些炭。”


    道观里炭火很少,供老道长和小道童用都紧巴巴的,挤出来一点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夏队长唉声叹气:“去哪找呢?”


    宋司谨沉默片刻,站起身说:“小公爷那有。”


    夏队长握紧了拳头。


    上山的时候确实抬了几筐炭上来,但全都属于段灵耀,夏队长还记得,那时候他们一群人都在背地里嘲笑小公爷娇生惯养。


    如今小公爷伤了赵孝帜,还得去跟这个罪魁祸首要炭火驱寒,这是何等屈辱之事!


    夏队长悲愤欲死,却不忍少将军继续受罪,只能低下头颅拜托宋司谨:“宋公子,麻烦你了。”


    宋司谨轻轻应了声,急步走到段灵耀门外,开始踟蹰。


    踟蹰了一会,他狠下心,用力敲响了门。


    秋雨寒凉潮湿,段灵耀早早爬上了床,正窝在被子里懒洋洋地打盹。


    宋司谨被放进去的时候,段灵耀里头只穿了素白的中衣,盘腿坐在被窝里,罩着一件银狐皮做的披肩取暖。


    他头发没扎,软而凌乱地散着,惯来张扬凌厉的眉目因困顿而迷糊,显得无害了些。


    只可惜他看向宋司谨的时候,一下从迷糊的状态里醒来,眉梢挑高,眼波一转,就流泻出几分暴戾之色。


    “谨哥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呀,刚才不是死活不肯进来吗?”


    从回来的时候,段灵耀就要拉他进屋,宋司谨心里实在难受膈应,控制不住面露沮丧,说自己要去换衣服,换完了没过来,直接看赵将军的伤势去了。


    段灵耀又不是傻子,哪里猜不到他怎么想的,也不派人找,冷眼旁观他几时能过来。


    宋司谨听的出来段灵耀不开心,却也没办法,小声说:“赵将军发热了,雨天湿气太重,小公爷,能不能给他一点炭用。”


    段灵耀越发阴阳怪气:“原来是为了你赵大哥来的,要是没有他,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愿意踏进小爷的屋里了?”


    宋司谨抬眼去看他,疑惑可怜又无可奈何。


    他不明白段灵耀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还是乖乖顺着人回答:“不会的,我听小公爷的话。”


    于是段灵耀盯着他,慢慢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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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 第 24 章


    ◇


    ◎还要◎


    第二十四章;


    在遇到段灵耀之前, 宋司谨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变脸变得这么快,也不知道一个人可以露出这样甜美却叫人生畏的笑容。


    段灵耀的内里那般可恶,表面却还带着稚气未脱的天真, 鲜红唇瓣弯弯, 像涂了蜜一样莹润诱人, 脸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他说:“既然谨哥哥这么听话, 那就来讨好我呀,天上不会掉馅饼,想要炭,总得拿出点什么换。”


    他有什么可换的;


    宋司谨思考到眉头皱巴巴。


    段灵耀笑的愈发甜蜜又可恨, 他对着宋司谨勾了勾手指, 宋司谨顺从走近,跪坐到他身边。


    “笨蛋, 不会用你自己来换呀。”


    宋司谨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小声问:“怎么换呢?”


    段灵耀伸手摩挲着他脸颊, 仰着脸,明明比他要低一些,却高高在上地命令:“亲我!”


    宋司谨:“……”


    原来是这种, 也是, 除了这个好像确实没什么能叫段灵耀看上的了。宋司谨深吸一口气,往前凑了凑。


    段灵耀眼睛忽闪忽视地眨着,忽然闭上, 嘴巴微微嘟起。


    要不是他太可恨, 摆出这般姿态, 宋司谨一定会很喜爱。可是想到赵孝帜奄奄一息的模样, 宋司谨就觉得别扭难受。


    可能段灵耀不是故意想杀赵孝帜, 可能这只是一个巧合,但他确实不怎么在意旁人的性命。


    宋司谨第一次如此直白面对这种冷漠,叫他猝然意识到,也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太天真,以为段灵耀在自己面前跟原著中描述的不太一样,就觉得一切还有希望……其实他的本质一直没变,是自己总爱把人往好里想。


    他在自己面前不一样,只是还没玩腻罢了。


    宋司谨垂下眼眸,轻而又轻地在段灵耀唇上亲了一下。


    娇生惯养的小公爷想要什么都一定要得到,不满宋司谨亲吻的清浅,扭了扭脖子,腻乎乎地撒娇:“还要!”


    宋司谨只好再亲一下,又亲一下,用力亲一下……


    可段灵耀就是不满意,他伸手勾住宋司谨的脖颈往自己这边扯,扯的宋司谨歪倒在他怀里,两人揉作一团,段灵耀张嘴乱咬,牙齿咬住软唇,像幼兽叼住了肉细细密密地啃噬,湿漉漉,黏糊糊,热潮潮。


    到底是亲吻还是啃咬已经分不清,宋司谨逃出他怀抱的时候,原本浅淡的唇艳红浮肿,沾着水渍变得亮晶晶,他大口喘息,脑袋快要爆炸一样混乱。


    段灵耀慵懒地趴在他身边,眼睛眯起,像餍足的猫儿一样舔着唇:“记住了吧,下次要换,至少也要这种程度才可以嘛。”


    宋司谨哆嗦了下,祈祷不要再有下一次。


    他顺利得到一小筐银丝炭,代价是自己肿了嘴巴,出门的时候脚底发轻,游魂一样往外飘。


    夏队长一个比赵孝帜还高大粗犷的男人,看着宋司谨端来的炭落下两行清泪:“没想到公子相识不过月余,便肯为了少将军如此忍辱负重,如此大恩来日必报!”


    宋司谨:“没什么……”


    被人这样郑重其事的感谢,宋司谨有些不自在,害羞,他连忙转移话题:“快把炭点起来吧。”


    在床边放一个小炭盆,又烘暖新被子给赵孝帜盖上,摸摸他的手,好像没那么冰凉吓人了。


    门忽然被敲响,打开一看,竟然是辛夷。


    夏队长脸一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来干什么?”


    辛夷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少爷听说赵将军命快没了,特意派本人来慰问一下。”


    “你!”夏队长猛地站起来,像座小山一样迫人。


    辛夷却面不改色,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说来也巧,这里有瓶九参养命丸,不知道赵将军需不需要。”


    九参养命丸是珍贵的吊命良药,益气补血滋阴养元,正能解赵孝帜的燃眉之急。


    夏队长生生止住脸上的怒色,眼巴巴看着辛夷手中的药瓶,却拉不下面子求药。


    宋司谨没他那么有骨气,上前一步说:“要的,辛夷,现在就给赵将军吃吧。”


    然后辛夷又把手往后一撤,说:“可我们少爷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想要这药,就得拿些东西来换。”


    熟悉的话成功让宋司谨不自在起来,眼神飘忽两下,飘到赵孝帜身上。


    宋司谨为难地说:“这种事,旁人没法替赵将军做决定,能不能先给他吃药,等他醒了再商量。”


    辛夷差点笑出来,连忙忍住,一本正经地说道:“宋二公子误会了,我们少爷只接受您去交换。”


    宋司谨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咳!明白了,这次要换什么呢?”


    辛夷把药瓶递过去:“少爷说让您自个儿慢慢琢磨,他不着急,等您想明白了,再还他就是。”


    这样不清不楚,还不如直接说明白来的让人安心。


    宋司谨又不能拒绝,只好应下,送走辛夷后,把这颗珍贵的药丸喂赵孝帜服下,到半夜的时候,他的脸色能稍微好看了点。


    冒雨外出找药的士兵陆陆续续回来了,收获让人很不满意,幸好将近天明的时候,另一队人马带着山下请的大夫和药包回来了。


    大夫满身都是雨水,还没给赵孝帜看病,自己险些病倒。


    他连打几个喷嚏,强撑着给赵孝帜诊脉看伤,看完后连连叹气:“治也可以,只是要做好准备,怕凶多吉少啊!”


    赵孝帜虽然服了宝药吊命,也只是一时的,再拖下去却是不行了。


    大夫休息了会,找出带来的干净纱布、刀子、弯针和羊肠线,又命人准备好热水,这便开始为赵孝帜拔箭了。


    拔箭的过程宋司谨没看,他害怕,在门外担心了好一阵子,听到里头有人喊流了好多血,一颗心就高高吊起放不下去。


    幸好最后还是完成了疗伤过程,成功为赵孝帜缝合伤口止了血。


    忙碌了一夜的众人各自去休息,宋司谨也不例外,他慢吞吞地往回走,觉得头重脚轻浑身疲累。


    这一刻宋司谨很想念温暖的被窝,但自己的房间……一直没收拾好,恐怕比刚来的时候还要湿冷。


    脑中有一瞬间想到了段灵耀那张温暖的床铺,但很快便不再去想,床很温暖舒服,但他宁愿不睡。


    “司谨。”


    白衣人站到了他面前,神情复杂地问:“赵将军如何了?”


    宋司谨以为他担心,安慰道:“大夫说伤口已经缝好,只要别乱动就不会大出血。”


    兰迟呢喃道:“他不会死了……”


    宋司谨打了个哈欠:“嗯呢,你不要担心,赵将军一定会好的。”


    其实大夫还说了句「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怕兰迟担心,宋司谨就没补充这一句。


    宋司谨准备进屋,兰迟直接把他拉进了自己房间:“你的屋子哪里能睡觉,还是在我这休息吧。”


    也不是第一次和兰迟一起睡了,况且现在是白天,兰迟没有熬夜,一张床全让给了宋司谨。


    宋司谨便不客气地爬上去,道了声谢,迷迷糊糊就要睡去。


    但兰迟显然有话要对他说,抓着他的手道:“司谨,赵将军今天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还是不愿离开段灵耀吗?”


    因为担心赵孝帜,宋司谨几乎一晚没合眼,此时松懈下来,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唔……不行的,我不能走啊。”


    “你只要说你愿不愿意就够了。”


    “我当然愿意,可是……兰迟,不要管我了。”


    宋司谨用被子埋住脑袋冒充缩头乌龟:“我也没办法。”


    床上的人很快就睡沉了,蒙着被子叫他呼吸有些不畅,兰迟给他拉下来一点,看着宋司谨白净秀气的睡颜,自言自语道: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阿毅,你也想帮他对不对?”


    ——


    “宋司谨呢!”段灵耀抱着双臂,额前垂下的碎发卷翘着一颤一颤,他不爽地大声问。


    说好了交换呢,难道他想不出换什么就干脆不过来了?


    辛夷挠挠头,回道:“宋二公子守了赵孝帜一夜,恐怕白日犯困,现在该去休息了。”


    段灵耀脸色好看了点:“怎么不来我这边睡。”


    辛夷绞尽脑汁找理由:“可能是怕打扰您?”


    段灵耀眯了眯眼,不知信了还是没有:“算了,先随他去,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看天气是辛青的长项,辛青已经观察了一天一夜,说道:“阴雨连绵,估计要后天才能停下。”


    段灵耀又问:“赵孝帜怎么样了?”


    “伤势暂且稳住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后面。”


    段灵耀神情冷漠:“他最好活下来,免得浪费小爷的药。”


    这样寒冷的雨天,什么都做不了,宋司谨又去休息了,段灵耀无聊的厉害,叫人出去,自己捧着书解闷。


    辛青和辛夷在门口守着,辛青有些疑惑:“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赵小将军的命了?不是说死了更好吗?”


    赵孝帜死了,更有利他们的计划。


    辛夷压低声音,在辛青脑门上弹了下:“你咋这么蠢,这都看不出来?还不是为了宋二公子。”


    辛青还真没意识到,目露震惊:“难道小公爷他……”


    辛夷嘀咕了声:“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了,小公爷远远来这一遭,能寻到合意的人,是件好事。”


    叫外人看,会觉得两人这里不般配那里也不搭,但谁都不是局中人,谁都不知局中人是何等心情。


    反正叫辛夷说,小公爷开心最重要。


    为了小公爷好,辛夷和辛青也开始默默祈祷,祈祷赵孝帜千万别丢命。


    结果仍不如人意,傍晚时传来消息,说赵孝帜发热得厉害,怕是难熬这一关了。


    辛夷忐忑地向段灵耀转达了消息,段灵耀神色淡淡:“怎么了,你怕他死?”


    辛夷说道:“小的是怕宋二公子与您心生嫌隙。”


    段灵耀盯着他,忽然冷笑:“他倒是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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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 第 25 章


    (倒V结束) ◇


    ◎小宋的金手指◎


    第二十五章;


    在这个时代这种条件, 受伤严重的人一旦伤口感染化脓,几乎等于半只脚踏入鬼门关。


    赵孝帜的伤情恶化,再加上连绵的阴雨天气, 道观内氛围压抑到似乎连空气都是灰色的。


    唯一一道鲜亮的红色来自段灵耀的, 他半点不受影响, 嘻嘻哈哈地与人玩投壶,夏队长远远看到, 恨得差点攥碎自己的拳头。


    他刚从厨房端出熬好的汤药,辛青也端着托盘路过,只不过辛青端着的是一碗香甜顺滑的银耳莲子羹。


    辛青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夏队长晃了晃, 忙稳住自己手里的汤药:“你不要欺人太甚!”


    辛青噗嗤笑出声:“怎么你们这些人, 说的话都是一样的。我还想问问你,整天丧着一张脸是想给谁看?”


    夏队长面色铁青:“段世子险些要了少将军的命, 你还想让吾辈卖笑求荣?”


    辛青阴阳怪气地说道:“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树叶挡着呢, 我们少爷又没看见。要怪就怪赵大将军自己不长眼,偏往我们少爷箭上撞吧!”


    夏队长差点被他气死,沙包大的拳头高高举起, 辛青一见不妙, 连忙端着甜羹跑掉。


    虽然段小公爷说他没注意、不小心,但大家都知道,小公爷和赵孝帜不合, 以段灵耀的脾性, 这话的可信度约等于零。


    夏队长憋了一肚子火气, 回到赵孝帜身前, 眉头紧紧皱起。


    宋司谨正巧来探望:“赵将军可好些了?”


    夏队长摇头:“肯定是大夫医术不精, 我再派人找新的大夫,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十个,就不信昌西城的大夫全都没用!”


    宋司谨抿了抿唇,并没被夏队长的话安慰到,他很清楚没有特效药的年代,大夫能做的十分有限。


    说到特效药,他就想到了大名鼎鼎的青霉素。


    橘子发霉长出来的青色霉菌好像就是青霉素,可问题在于,他并不知道怎么提取青霉素,直接挖一坨霉菌来用怎么想都不现实,这样好像会死人。


    宋司谨坐在凳子上发呆,目光直愣愣的,忽然抬手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夏队长看了有点担心,在宋司谨眼前挥了挥手:“宋二公子你怎么了?你先别太伤心……少将军还需要我们照顾,唉!”


    宋司谨匆忙站起身说:“我有点事,待会再过来。”


    出门之后,宋司谨直奔自己那间冰冷潮湿的屋子,紧紧关上门窗,叫自己处于黑暗幽静的环境中。


    宋司谨躺到木板床上,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沉浸到前世的记忆中。


    自从那天觉醒穿书的意识后,宋司谨前世的记忆更清晰了一点,只是很多时候,他没有主动去回忆的方面,并不会主动浮现于脑海。


    现在他意识到前世医学很发达,他想找到可以帮助赵孝帜的药。


    宋司谨努力地回忆。


    回忆着回忆着,他发现自己只会吃药,并不会做药。


    怎么这么没用……


    宋司谨在床上打滚,气愤地锤了下两下自己的脑袋,随后被无力的沮丧感淹没。


    或许他不该指望前世记忆成为自己的金手指,他能做到的会被人夺走,他急需的又根本做不到。


    罢了,还是想想怎么让赵将军这段日子舒服一些吧,可怜他现在昏迷着,连自己最喜欢的烤肉卷大蒜都吃不到……大蒜!


    忽然间福至心灵,宋司谨一下坐起来,刚刚那一瞬间,他忽然想到大蒜也有杀菌的作用!


    好像是他有个同样爱看小说的朋友提的,那天他们在外头吃面,已经记不得容貌的朋友一边咔咔咬蒜一边显摆自己的知识面广泛:“其实大蒜要杀菌,得切开了放两分钟才有效果,不过一经高温就不行了。等哪天穿越了,用酒精提取大蒜素,放古代也算神药。”


    酒精是外用的,大蒜素却能吃进去,要是能把大蒜素弄出来就好了。


    可这需要酒精和蒸馏器具,宋司谨知道现在有琉璃器具,却不知道能不能用来蒸馏。


    只有想法肯定不行,宋司谨下了床,急匆匆跑去找夏队长,对他一顿连说带比划。


    夏队长纳闷:“烈酒和蒜头山下就能买到,琉璃器具……这么贵的东西,我不清楚,宋二公子要这些干什么?”


    宋司谨怕给了希望却只能让人失望,故而只说是自己听来的退烧偏方。


    夏队长叫下山请新大夫的人顺便买些烈酒和大蒜回来,其他的却是爱莫能助了。


    没有办法,宋司谨只能去找兰迟,兰迟一听瞬间明白:“你是想要蒸花露的器皿吧?”


    宋司谨急忙点头:“对对,就是这个。”


    他真是太笨啦,怎么就没想到用做花露和精油的器具呢,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初步的蒸馏技术,只是宋司谨没接触过罢了。


    但兰迟手头不可能有这种东西,他想要,最终还是要求段灵耀。


    天色已经很深,段灵耀都要休息了,宋司谨鼓足勇气闯进去,结结巴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还欠了一颗九参养命丸的债没还,段灵耀撇嘴:“为了你的赵大哥,可真是有够费心尽力的。”


    宋司谨小声说:“换成别人我也会帮忙。”


    赵孝帜是少数对他表达过善意的人,他很珍惜,若今天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是兰迟,是小鹤,甚至是辛夷……他一样会担心。


    段灵耀意味深长地问:“要是今天快死的是我,谨哥哥会不会这么担心?”


    宋司谨有一瞬间迟疑。


    段灵耀磨牙:“宋司谨!”


    宋司谨忙指天发誓:“我肯定比担心他还担心你!”


    面对狐疑的小公爷,宋司谨涨红了脸努力发誓表忠心,总算把人哄得舒心了些。


    “你最好没在骗我。”段灵耀轻飘飘地说,“否则我就叫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宋司谨腿一阵阵发软,扶着门框硬撑住了,他想,幸亏自己心机越来越深,撒谎越来越熟练,否则今天这一关还真不好过。


    蒸花露的器具,段灵耀答应帮他弄,宋司谨忍不住催,段灵耀就瞪他,瞪得宋司谨温温吞吞缩成一团,一点一点挪过去,小心翼翼地伸手给人捏肩捏腿。


    许是被伺候舒服了,段灵耀抬了抬手,叫辛青下山去办事。


    “算你还有点眼力劲。”段灵耀挥挥手,“行啦,忙你的去吧。”


    走之前宋司谨又想起一件事:“那个,那些东西,是不是也要换……”


    段灵耀似笑非笑:“当然啦,谨哥哥想赖账?”


    “没!就是,什、什么时候换呢?”


    “这个嘛……你说的偏方,真有那么神奇的疗效?”


    宋司谨点点头:“肯定有效果,只是不清楚我做出来的够不够纯,不够纯效果就没那么好。”


    段灵耀若有所思:“那就先看看,若真有效,你欠的债就一笔勾销。”


    宋司谨略显惊喜:“真的吗?”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段灵耀弯起眼睛:“那得验证成功才行,谨哥哥不要高兴的太早,要不咱们先把之前的债清一下?”


    宋司谨:“……”


    段灵耀笑嘻嘻地说:“至少先付个利息嘛。”


    利息是什么呢,是一个浅浅的吻,轻柔地点在唇角,像蝴蝶无声飞过。段灵耀抓住宋司谨的手:“记住你说过的话,不要让我发现你骗我。”


    ——


    宋司谨怕拖久了不好,就扒了厨房现有的半篮蒜,捣烂了浸水,弄出一碗味道刺鼻的蒜水。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死马当成活马医,就这么一点一点给赵孝帜灌了下去。


    辛青和夏队长派出的士兵都很有效率,顶着大雨,踩着淤泥,以最快速度把宋司谨需要的东西运了上来。


    感谢苍天让宋司谨还没完全忘记自己学过的知识,他紧张地弄出不知纯度如何的酒精、然后用酒精提取了同样不知纯度如何的大蒜素。


    酒精外用,大蒜素内服,新大夫凑巧看见这一幕,惊得药箱差点掉到地上去。


    “胡闹!怎么随随便便就给病人饮酒,况且还服用这些奇怪的东西,万一冲了药性怎么办!”


    其实夏队长同样犹豫,但赵孝帜的情况实在不妙,请来的几个大夫看了都直摇头,说自己会尽力但也请大家做好准备。


    如此一来,他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让宋司谨用他的偏方试一试。


    现在大夫说这样不好,他又重新犹豫起来。


    给昏迷的人灌药是件慢功夫的细致活,那一碗大蒜酒还没喂完,夏队长犹豫着想要阻止。


    门忽然被人踹开,冷风裹着雨水往里吹,众人齐齐回头,见到来人神色各异。


    谁也没想到,段灵耀忽然来了,他不仅自己过来,还带了一群人来。一进屋子,侍从拖来最大的宽椅,铺上锦面软垫,伺候段灵耀坐下,奉上镂空银莲手炉,并在桌面焚香驱赶药味。


    香烟袅袅,段灵耀浪荡地翘着腿,就这么嚣张且霸道地发号施令:“小爷我还等着看这药有没有效呢,谁敢拦他,谁就是跟我作对!”


    那大夫被撵出了门,夏队长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憋火却不能违逆段灵耀。


    宋司谨越发紧张,其实他并不确保自己的努力会有成效,他只是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


    在段灵耀的注视下,宋司谨给赵孝帜喂完了一碗大蒜做的药。


    药要起效,需要时间,宋司谨本想在这多守一会,被段灵耀拎着耳朵提溜走了。


    “辛夷会在这看着,你放心,没人敢偷偷把药倒掉。”


    宋司谨:“嗯,好……”


    提取酒精和大蒜素的操作很简单,宋司谨演示过一遍,别人也就学会了,剩下的不用宋司谨一直盯着。


    日夜颠倒作息不稳,宋司谨自己尚没注意到自己的黑眼圈有多大,但段灵耀不瞎。


    他也不逗宋司谨了,人瞧着实在困倦,就把宋司谨往被窝里一塞,自己靠到床边,盯梢一样盯着宋司谨休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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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 第 26 章


    ◇


    ◎不许喜欢别人◎


    第二十六章;


    赵孝帜的烧退下去了!


    收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 恰好天晴,碧空如洗明光万丈,好像老天也在为他高兴。


    段灵耀瞧着比宋司谨还要开心, 就是人有点太无赖, 明明说好了要把之前欠的债一笔勾销, 结果他半点不提这件事不说,反倒抱着宋司谨腻腻乎乎越发过分。


    “等回去了, 给你记上一功。”段灵耀笑过后又有些严肃,“不过这种偏方,以后不要轻易告诉别人。”


    宋司谨搅着自己的手指:“为什么,这种知识传出去, 应该能救很多人。”


    他向来考虑的简单, 段灵耀清楚这一点,却仍为他的答案触动, 毕竟很多人同样思维单调,单调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不知不觉间, 段灵耀唇角扬起一点笑意:“是这样没错,可是有危险,你怕不怕?”


    什么危险?宋司谨呆住。


    段灵耀大笑两声, 说:“行啦, 总之你记住,以后这种东西先跟我说,不要随便向外人透露。”


    “噢……”在宋司谨心里, 最大的坏蛋就是段灵耀, 谁也不如他危险, 他说这种话没有信服力, 但很有威胁力, 所以宋司谨还是答应了下来。


    赵孝帜伤情好转后,宋司谨松快了很多,照料病人用不着他,他只每天去看望一下就不多打扰了。


    段灵耀也没有为难他别的,好像一切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赵孝帜死或者活只要不影响他玩乐就无所谓。


    路面干的差不多的时候,段灵耀又想去山里玩,忽然另有一队人马上山,浩浩荡荡的行头瞧着竟与段灵耀不相上下。


    道观里的氛围悄然变化着,来者身份不低,段灵耀同样尊贵,两方看起来不太熟,似乎还有些矛盾,但因没直面,宋司谨没太大感觉,只是被辛夷提醒不要接近对方的人。


    早上的时候段灵耀出门打猎,这次没带宋司谨,新上山的那位公子哥儿一块出了门,在门口的时候两人客套了几句,有些生疏,语气夹枪带棒很不友善。


    听说赵孝帜醒来,宋司谨去看望他。


    赵孝帜感激地表示,自己一定会报答他,还要写一封奏折,告知圣上民间有宋司谨这个人才。宋司谨光听就紧张得不行,连连强调自己也是听别人说来的偏方,请赵孝帜不要把自己讲的太夸张。


    蛋糕这种不影响什么的点心,为了改善生计,他还能红着脸吹一句是自己的配方,酒精和大蒜素这种厉害的东西,他实在厚不下脸皮。


    见宋司谨又害羞又着急,赵孝帜只好答应自己会如实叙述绝不添油加醋,才刚从病中醒来,身体还没恢复,聊了一会他的脸色就又开始发白。


    窗外忽然走过一群吵闹的人,赵孝帜咳嗽几声,透过窗缝往外看,看着看着,脸色忽然变了。


    “崇亲王世子怎么在这?”


    “不清楚,好像也是来山上秋猎的。”


    这时候宋司谨才知道,新上山的竟然是崇亲王世子。


    宋司谨瞬间想到了原著内容,里面好像提过,崇亲王是三皇子派系的,也就是说,他和段灵耀是一伙的。


    奇怪,这两人看着怎么都不像统一战线的,宋司谨想不明白,怀疑自己记错了,反正这些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于是他很快就决定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


    山脚下。


    蔡吉章跟赵慧正蹲在茶摊后头偷窥。


    “段灵耀死定了,姐夫肯定会帮我出气。”


    赵慧抱紧自己说:“那咱们就在下面干等着?”


    蔡吉章摸着下巴眯着眼琢磨:“不等还能干点啥?”


    赵慧:“我想想。”


    蔡吉章的姐姐是崇亲王世子妃,颇受宠爱,恰好这段时间崇亲王世子在青湖省游学,蔡吉章自己不敢找段灵耀出气,就一封信写给姐姐姐夫,叫他们帮自己出气。


    但以段灵耀的身份地位,崇亲王世子也不敢上去就干,于是先通了信,双方阴阳一番,明面上说不打不相识不如交个朋友吧,实际上摩拳擦掌就等着见面后搞点什么事了。


    到底谁掐的过谁,要不要动手……一切都要见过面再说。


    便有了虎头山的约定。


    见好友思考,蔡吉章忍不住催促:“想明白了没?段灵耀那个无赖,万一偷袭怎么办?要不咱直接带人冲上去吧。”


    赵慧十分头疼:“你就不怕段灵耀事后报复?”


    蔡吉章:“那咋整啊!”


    赵慧:“你安静会,我再想想。”


    而这一想就是一整天,蔡吉章啃着喇嗓子的饼,躲在山脚下吹冷风,他生平头一次这么受罪,之所以能忍耐下来,全凭心中一股气。


    他们还在想办法的时候,崇亲王世子与段灵耀已经畅玩一天重回道观了。


    早上走的时候,两人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回来的时候竟然就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了。


    道观里的氛围重归融洽,不过这同样跟宋司谨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也不打算与崇亲王世子交朋友。


    段灵耀在那边招待新朋友,宋司谨闲着没事,就重新掏出刻刀跟小木人,自娱自乐地雕起来。木头兰迟快完工了,再精细修整一下,就可以送给兰迟啦!


    ——


    入夜,阴风阵阵。


    道观杂草丛生的后菜园里,两道人影完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其中一人语调稍冷:“段世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把崇亲王世子约到此处,又突然叫我背着人暗中过来,难道觉得这样就能说服我支持三皇子?”


    另一人笑嘻嘻道:“是呀,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人颇为无奈:“自从你大哥去世,我与老师就发誓绝不参与皇位斗争。帮国公爷调配粮草,是我们欠国公府的人情,但这不代表我与老师愿意掺和别的。你……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把崇亲王世子叫来,以为我就会信你们已经联盟?小世子,别闹了。”


    段灵耀理直气壮地说道:“若我告诉你,崇亲王未来一定会支持三皇子,你当如何?”


    那人不禁迟疑。


    当今圣上身体衰弱子嗣不丰,早有消息传出,圣上恐怕过不了明年的生辰。


    他膝下诸位皇子里,最有竞争力的就是太子和三皇子,还有一个六皇子,野心勃勃但离前两位差得远。


    太子虽然是正统,但因自小被圣上严厉要求,内里养成了阴暗敏感的性子,外人许是看不出来,接触久了就能感觉得到,时间一长,圣上对他的态度便越发微妙。


    而三皇子的母族虽然提供不了太多借力,但他有一个兵权在握威信颇高的好姨夫信国公,况且三皇子本身的文才武略仪态风度都不输太子,支持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来人乃清湖省掌管财政的一把手陈子旭,他的老师裴阁老在京城为官,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儒。早些年段灵耀大哥段灵熙还活着的时候,与陈子旭是同窗的关系。


    陈子旭陪裴阁老顺路回家探亲的时候,两人遇到山匪抢劫,危急时刻,段灵熙带着一队人马以最快速度将两人救了出来,此后他们的关系就越发亲密。


    后来时过境迁,段灵熙死在战场,陈子旭外放为官。


    昔日信国公扶持当今圣上上位,在群敌环伺之时用一场接一场的胜仗稳固了江山边境,地位财富已经封无可封,却也因功高盖主遭许多人忌惮。


    近几年信国公都驻扎在北疆,朝廷内党争严重,见没有大的战事就一直闹着要缩减军费。


    陈子旭犹记与段灵熙的交情,没少帮忙打点。


    追忆往昔,陈子旭不禁怅然:“小世子,你就不要为难在下了。”


    段灵耀仍面不改色笑意吟吟:“陈大人,我一点都不想为难你,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从你选择帮我父亲的那天起,在某些人眼里,你就已经在支持三皇子了。”


    陈子旭哑然。


    段灵耀见好就收,说道:“好啦,本世子也不是非要这么快就逼你表态,其实叫你过来,是有件好事想与你分享。”


    只要不逼他站队就行,陈子旭不觉得段灵耀能给自己什么好处,却仍顺着他问:“什么好事。”


    段灵耀说:“你多准备些烈酒与大蒜,这两样东西,能做出于民有益的良药来。”


    陈子旭诧异道:“什么药?”


    段灵耀也不卖关子,直接以赵孝帜为例详细与陈子旭说了个明白,听完后,陈子旭面色几经变换,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他虽然没有学过医术,却也明白这两样良药的价值。


    “真是奇妙!”陈子旭喃喃道,“这是何人制出的药?医术如此高超,应当十分出名,且能无私分享,此人难道是国之圣手苏御医?”


    段灵耀轻笑几声,情不自禁露出一点炫耀之色:“可不是这位,至于是谁,时机一到你就知道了。”


    以赵孝帜的性格,回京述职的时候必然会一句不漏地把所有事情都汇报给圣上,而圣上肯定会嘉奖宋司谨,到时候陈子旭就知道是谁了。


    至于段灵耀……段灵耀不该是慧眼识英才的角色。


    小公爷非要卖关子,陈子旭也不好逼问,他无奈摇头:“我算是明白了,小世子把我匆匆叫来,就是为了让我在北运的粮草里加上这两样东西对吧?要在下做事,还藏着掖着,未免太不厚道。”


    段灵耀这次南行,私下带了不少黄金,一部分用来拉拢官员,一部分托陈子旭在粮食充沛的清湖省运作成粮草——就在段灵耀离开宋家别府前往芳菲镇的夜里,陈子旭自别府带走了黄金。


    如今押运队马上就要出发,段灵耀不得不紧急把陈子旭叫来。


    当然,其中确实包涵利诱陈子旭的小心思,只不过明面上的利来自于崇亲王世子,实际上的利来自于宋司谨。


    段灵耀被拆穿了也不慌,仍不紧不慢地说:“哪里不厚道了?我不是把制药的法子都告诉你了么,你想见的人才还是我的人呢……不知道这样,陈大人和裴阁老是否愿意回心转意。”


    夜凉如水,暗影丛生,陈子旭必须承认,自己确实产生了动摇。


    但他仍不肯就这么站队,他准备拒绝,段灵耀忽然动了动耳朵,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了。”


    ——


    宋司谨睡前水喝的有点多,大半夜就被憋醒,迷迷糊糊起来,踩着鞋子就往外走。


    冷风一吹,混沌的脑袋清醒,他打着哈欠往后走。


    道观里忽然多了很多陌生人,还都是不好惹的那种,宋司谨不想去前头的茅房,就准备去后头偏一点的。


    刚走进后菜园,就听到有奇怪的动静。


    宋司谨吓得心脏乱跳,他还记得自己投胎转世的事,是很相信世界上有鬼的。


    于是情不自禁就盯着那片幽深角落看,生怕里面忽然冒出点不干净的东西来。


    哗哗哗……野草浮动,一滴冷汗从宋司谨额角滑落。


    出门的时候忘了穿外套,他快冻僵了。


    就在此时,一声又软又嗲的猫叫从角落里传出:“喵——”


    于是一瞬间,恐惧的警铃解除,宋司谨拍了拍胸口,原来是小猫啊,他不由露出了笑脸。


    一直以来宋司谨都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他以前养过一只小狗,才几个月大小,奶乎乎肉墩墩,跑都跑不稳,见了人也要跌跌撞撞往怀里钻,后来……不提也罢,那条小狗没了后,宋司谨伤心过度,再也没敢养别的宠物。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小动物,庄子里住了两只抓老鼠的猫,平日高冷极了,很少有人能摸到它们,宋司谨天天蹲点,抓指头大小的鱼儿喂它们,慢慢地就能摸一会了。


    但猫儿总是容易跑丢,与宋司谨的缘分并不深。


    宋司谨忍不住往角落里走去。


    “喵喵喵。”


    宋司谨蹲下身唤道:“猫猫猫。”


    “喵——”


    哗啦哗啦,是什么东西移动着摩擦草丛。


    宋司谨蹲下来,一边叫猫猫一边往里找:“猫猫猫,你在哪呀?”


    “喵喵!”


    不知道为什么,猫叫声有一丝气急败坏的感觉。


    宋司谨很担心,小猫咪不会是受了伤吧,他加快往那边找,嘴里叫着猫猫,手里拨着草丛,终于,与藏在草丛里的人对上了目光。


    宋司谨:“猫猫……”


    段灵耀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宋司谨瞬间白了脸,触电一样弹跳起来,他不能理解,可爱的小猫为什么变成了可怕的段灵耀,余光瞥到段灵耀身边还有一个人的身影,蹲着,看不太清楚,他也没什么兴趣,他只感到害怕。


    直接告诉宋司谨,危险即将到来,于是他一边往后退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以为有小猫……呃,我去解手,小公爷你,你自便!”


    “站住!”


    见宋司谨要跑,段灵耀直蹿起身,大步向前拽住他后衣领,往后一扯,宋司谨就被他拽了回去。


    段灵耀逼近他:“你都听到了什么?”


    宋司谨欲哭无泪:“猫叫?”


    黯淡的夜色里,段灵耀耳朵一阵阵发热,他咬着唇瞪他一眼:“我不是问这个。”


    那是问什么?宋司谨可怜兮兮地求饶:“我绝对不说出去,你这个爱好……真的不会说出去的。”


    他越说,段灵耀越是羞恼,没好气地说:“谁问你这个了?说,你是不是故意来偷听的,否则为什么偏巧在这时候过来。”


    为了今晚的会面,段灵耀特意没叫宋司谨到自己屋里休息,结果他还是这么巧就过来了。


    宋司谨冤到头大:“没有,我只是……”


    段灵耀逼问:“只是什么?”


    “只是不想撞见前院的人。”前院总有人给主子守夜,宋司谨知道这会显得自己很没出息,却只能实话实说,他声音软软的,“睡觉前水喝多了,想去茅厕,没有想偷听什么。”


    段灵呀轻哼一声,也不是真怀疑他想偷听,又问:“那你看到了什么?”


    宋司谨缩了缩肩膀,委婉地说:“看到你……蹲在草丛里学猫叫?呃,旁边还有别的人。”


    “不对,你什么都没看到,你正常地起夜,然后回去,中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记住了吗?”


    宋司谨小鸡啄米式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和段灵耀待在一起的那位是谁,宋司谨根本不认识,那人很快离开,宋司谨被段灵耀拽着领子往回走。


    走到一半,宋司谨忍不住了,轻轻拉住段灵耀的手,小声说:“我还没上茅厕。”


    段灵耀:“我屋里有马桶。”


    宋司谨:“……”


    他好后悔,以后再也不敢黑灯瞎火找小猫了。


    本来在自己屋里睡得好好的,现在又进了段灵耀的屋,再加上半夜撞人事件,宋司谨很紧张,想干脆忍耐住算了。


    但段灵耀太坏了,在他小腹上用力摁了一下,他就不得不红着脸到屏风后去解决生理问题。


    躺进被窝里后,宋司谨闭着眼睛装睡,段灵耀侧躺在他身边,手搭在他腰上。


    安静了一会,段灵耀幽幽道:“至于这么紧张吗?之前不是睡得很香?”


    宋司谨:“……”


    呜!因为他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撞见了段灵耀搞阴谋诡计的现场,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清人,但多疑又险恶的坏蛋怎么可能放过目击证人。


    反正电视剧里撞见别人密会还被抓到的,基本没有好下场。


    宋司谨躺的绷直,不受控制地轻颤,想说自己一定不会透露他的秘密,结果一张嘴:“别杀我。”


    扣在腰上的手一下抓紧,宋司谨懊悔地皱起五官。


    身边人又抓了一下,发出闷闷的笑声,笑的宋司谨稀里糊涂的。


    半晌儿段灵耀停下来,又往宋司谨身上贴了贴:“那你要听话,乖乖的,不许喜欢别人,我就不杀你。”


    弥漫着淡淡紫檀香薰气味儿的柔软床铺里,宋司谨声音轻轻的:“好,不喜欢别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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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 第 27 章


    ◇


    ◎趁夜私奔◎


    第二十七章;


    宋司谨发现兰迟在对着赵孝帜的房间发呆。


    他悄悄走过去, 拍了下兰迟的肩膀,把兰迟吓了一跳。


    “你在看什么?”


    兰迟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赵将军福大命大, 伤情那般凶险, 竟也能救回来。司谨, 你的药确实厉害。”


    宋司谨感慨道:“幸亏赵将军的底子本来就好,其实我也没想到, 药效这么好。”


    说到这里宋司谨就很开心:“要是这种药能推广出去,就可以有更多人得救了!”


    兰迟眸光微动,说道:“可惜这两样药的成本还是有些高,寻常百姓想用, 怕有些困难, 司谨,你还知不知道别的偏方?”


    宋司谨抓抓头发, 惭愧地说:“想不起来别的。”


    他提出酒精和大蒜素的时候,借口是一位记不清面容和名字的游医传授给自己的, 因为宋司谨小时候呆傻,这种无法考据的事情,也没人怀疑他。


    “罢了, 有这两样也很好。”兰迟安慰道, “只是我在想,若你还有别的底气,更能帮你安身立命。”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 宋司谨迷惑地眨眨眼:“小公爷说, 有别的偏方必须先告诉他, 不能跟别人说。”


    兰迟紧蹙眉头:“恐怕他想霸占你的东西, 到时候你出了主意, 好处却是他的,真是歹毒。”


    竟然坏到这种地步?好吧,段灵耀这个大反派,坏一点也正常。


    宋司谨轻声叹气:“那怎么办呢?”


    兰迟想了想,抓住宋司谨的手,越抓越紧,欲言又止。


    宋司谨被他抓的有点疼,见他颇为顾虑,便说:“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没关系的。”


    可兰迟最终还是没说,缓缓松开他的手:“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离他太近。”


    ——


    “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赵慧得意地摇着扇子,蔡吉章北被他扇的发冷,劈手夺过扇子:“别卖关子了,快说。”


    天色黑了下来,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灌木丛后,赵慧伸手指向前方:“看到那群人了吗?”


    蔡吉章:“看到了,有啥问题?”


    赵慧说:“那是段灵耀的人,负责检查上山的人,并在山下接应。”


    蔡吉章:“所以?”


    赵慧说:“直接报复段灵耀很不妥,不如我们从侧面下手。”


    两人交头接耳一通嘀咕,在角落里发出了快乐的嘿嘿声,然后,他们的目光移到了那群正悠闲吃草的马儿身上。


    ——


    段灵耀跟崇亲王世子出门夜钓去了。


    道观内空阔下来许多,宋司谨不用再跟他挤一个被窝,快乐到睡不着觉。


    他又掏出兰迟小木人,用小锉刀在上面细细打磨,只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啦,明天就可以送给兰迟了!


    今夜明月高悬,星光点点,把漆黑寒冷的夜晚照的像撒了一层银白的雪,不用提着灯笼,就这么推开窗户,看久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白天呢。


    也许正是今晚月光明亮景色宜人,段灵耀跟崇亲王世子才忽然起了夜钓的兴致。


    宋司谨正仔仔细细地打磨小木人,忽然间闻到一丝烟熏火燎的味道。


    他被呛的打了个喷嚏,疑惑抬头,赤红的火蛇瞬间便映入眼中。


    糟了,怎么突然间失火了!


    留守在道观里的人不多,陆续被烟雾呛醒,大家呼喊着救火,匆匆忙忙去挑缸里的水。


    可这火不知道为什么,烧的又猛又快,转眼的功夫大火就蔓延开来。


    宋司谨又惊又急,下意识把小木人塞进怀里,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才刚跑出门,不知怎么突然换上黑衣的兰迟拦到他面前,一把抓住宋司谨的手腕:“跟我来!”


    他拉着宋司谨就往后走。


    宋司谨急忙拽住他:“等等,赵将军可能还在屋里。”


    虽然身负保护段灵耀的重任,但赵孝帜刚从鬼门关回来,身体太过虚弱,实在无法陪段灵耀去夜钓,因此他只派了手下去保护段灵耀,自己则在道观里修养。


    兰迟紧紧抓着宋司谨的手,转过头去:“别担心,我刚才看到赵将军被人扶出去了,大家要去小公爷夜钓的地方集合,我们也过去,去晚了别人又该担心地回来找了。”


    原来如此,宋司谨点点头,捂着口鼻跟兰迟往外走:“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烟熏的宋司谨眼睛很不舒服,离开道观的时候,眼睛已经变得水汪汪,他被兰迟拉着,踉踉跄跄往前跑,跑进黑黢黢的山林,离道观越来越远。


    渐渐地四周变得无比安静,如今山里连虫子都很少,除了衣服摩擦草木枝叶的声音与脚步声,竟半点都听不到别的声音。


    反倒是被远远抛在后方的道观里,仍有一些嘈杂的人声隔空传来。


    宋司谨疑惑回头:“是往这边走吗?大家在哪呀。”


    兰迟低声道:“再往前走走就到了,快点!”


    山林实在太黑,地面又凹凸不平,宋司谨差点被树枝与乱石绊倒,他被兰迟带着穿过山上修的小路,一头扎进了乱糟糟的密林。


    宋司谨越来越不安,脚步渐渐停下,被兰迟拉住的手用力往后顿了顿,他有点害怕。


    “兰迟,我们真的是要去找小公爷吗?”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才见火太害怕,竟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点,“你不是跟我一起留在道观里么,你,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钓鱼?”


    前方领路的人停在原地背对着他,宋司谨不禁又唤了一声兰迟。


    兰迟猛地转过身,抓着宋司谨的手,清冷如月的眉目中满是逼迫:“司谨,跟我走吧,不要再去找段灵耀了,你明知道留在他身边有多危险!”


    虽然没有直说,但这一刻宋司谨忽然明白了点什么,他不忍苛责兰迟,却也不能什么都不管:“我不能就这么走掉,就算走了,我们又能去哪?”


    兰迟说:“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你放心,有人会帮我们,到时候准备两套假身份,他们抓不住的。”


    “谁会帮我们?”宋司谨不信,世上有很多好人,但很少有人愿意费心尽力地帮宋司谨。


    兰迟迟疑片刻,轻声道:“太子殿下。”


    霎时间宋司谨触电一样甩开他的手,神情越发惊疑。


    兰迟见他如此,还以为他不信,努力说服道:“我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乐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太子殿下一定会帮我们。”


    宋司谨喃喃道:“你是太子的人……”


    兰迟神情冷肃:“没错,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受太子之命潜伏到段灵耀身边,如今任务完成可以离开,殿下承诺会把我送的别处,你可以跟我一起走。”


    宋司谨焦虑地抓了抓手臂,他忽然想起原著中导致自己被活埋的诱因,正是宋家投靠太子殿下……难道这些原著中没有详细叙述的幕后故事,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不对,原著里太子秦祐山跟主角颜雪回注意到宋家,已经是宋司瑜考上状元后的事了。


    不是现在。


    眼前隐隐出现两条路,前路皆不明。


    宋司谨的脑袋越来越疼,他想不明白,但出于对活埋的恐惧,下意识后退摇头:“不行,我不掺和这些,我不要当太子的手下。”


    太子虽然是主角攻,但主角攻受在原著里还没成长完全,前期一直被反派虐,他才不要在这个时候投靠太子。


    兰迟伸手将他拉向自己:“你别怕,殿下不知道你的存在,我只是想帮你离开,并非要你做别的什么。”


    “可我娘呢?”宋司谨最放不下的就是娘亲范五妹,他的亲人很少,他不能抛下她,“我娘还在宋家。”


    兰迟说:“火这么大,他们找不到你,或许会以为你死了,这样,等我们先逃走,再想办法把伯母接出去。”


    宋司谨紧紧望向他:“什么办法?”


    兰迟说:“太子殿下的下属神通广大,一定能把伯母接出去。”


    宋司谨又问:“到底什么时候?”


    这点兰迟就说不准了,见他迟疑,宋司谨便不肯犯险:“兰迟,我不能用娘亲冒险,除非她已经被安置好,否则我不能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兰迟厉声问道,“你根本做不到只靠自己就把你娘救出去,难道非要拖到被磋磨死才肯走吗!”


    他声音冷厉起来,宋司谨像是被吓到了,一下子噤声。


    兰迟深吸一口气,努力叫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只是现在情况危急,他心里不安,实在没有过多耐心哄宋司谨。


    “司谨,别犹豫了,今天这种机会错过就没有了,我答应你,只要下山就直接去找你娘,我们把她偷偷带出来,然后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


    蒙在黑暗里,宋司谨看不清兰迟的脸,只看到他眼里泛着一点水光,是那样真切的想带自己离开。


    “你一定会带我去找我娘,不是骗我的,对吗?”


    兰迟白皙的脖颈上,喉结滚动了两下,他微微垂眸:“是,不骗你。”


    宋司谨牵住他的手,抿了抿唇,带着一点羞愧的笑容,轻柔而无奈:“也许你说得对,我那么笨,应该多听听别人的。”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坚持,怀疑一个怯懦、无能、愚蠢的人继续忍下去,是否真能找到机会改变命运。


    或许他确实不该错过这个机会,他该接受别人的好意。


    即使心底像被扎了根细小的刺,不经意地一动,就有一丝痛楚。


    宋司谨用鞋底蹭了蹭地面,像是要给自己勇气:“你对我好,我相信你。”


    兰迟颤抖着大幅度地抽了一声气,用力拉住宋司谨,十分用力,他们继续往前头的密林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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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 第 28 章


    ◇


    ◎奸夫淫夫◎


    第二十八章;


    宋司谨与兰迟不敢点火把照明, 跑的磕磕绊绊,不一会儿功夫衣服头发都被树枝挂花了。


    兰迟体力不佳,跑了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宋司谨反过来拉住他, 拽着他往前走。


    兰迟喘息道:“前面有接应的人, 我们马上就能走了。”


    “嗯。”


    从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宋司谨心里就有一种格外不安的感觉, 这种不安源自于恐惧,不可控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完全不敢去想自己被段灵耀抓住会怎么样。


    宋司谨又开始祈祷,请求满天神佛保佑自己能顺顺利利带娘亲出逃, 他实在太想摆脱这一切了。


    不知跑了多久, 兰迟喊停。


    宋司谨身上到处都是被草叶跟树枝擦出来的细小划痕,他跑的气喘吁吁, 问兰迟人到底在哪里。


    兰迟紧张地在附近来回走动,忽然在地上找出几行脚印, 蹙眉:“人应该到了才对,难道出了意外?”


    当下宋司谨的心便乱跳起来,越怕出差错越容易出差错:“那怎么办?”


    兰迟焦虑徘徊:“不然直接下山?”


    见他也慌, 宋司谨便不再问什么, 蹲下身盯着地面挪动。


    “你在干什么?”


    宋司谨指向一小片被踩乱的草丛:“这片草被踩过,痕迹比较深,他们应该在这待了一会, 那边也有踩过的痕迹, 可能人又往那边走了。”


    “我们跟过去。”


    两人顺着接应人离去的踪迹追过去, 没走多远, 忽然听到附近传来吵闹的声音:“往那边找找!他大爷的, 到底是谁干的,让我逮到那孙子,非给他把腿打断不可!”


    宋司谨害怕地直抖,情不自禁往兰迟身后躲。


    兰迟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别怕,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带你离开。”


    山里忽然多了很多人,举着火把到处搜寻,宋司谨从树杈缝隙里偷看到他们的衣服,发现他们都是段灵耀的人——准确来说是赵孝帜的手下跟段灵耀的随从,但都要听段灵耀命令,也没必要细分了。


    因为这些人,两人被迫重新往山上走,他们要找一条新的路线。


    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兰迟的接头人终于出现,那是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看向宋司谨的目光颇为不善;


    “他是谁?”


    兰迟道:“是我的朋友,这次也帮了忙,我要带他一起走。”


    黑衣人问:“确定他可信?”


    兰迟说:“确定,你放心吧,他知道的不多,就算想透露什么也没得透露。”


    听到这话,黑衣人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随便你,反正走了也不会再回来,不过出了点意外,不知道段灵耀是不是收到了风声,他留在山下的人忽然进山还跑的到处都是,我们之前差点被发现。”


    “现在还能下山吗?”


    黑衣人道:“不能下也得下,被抓到就功亏一篑了!”


    四个人摸黑前行,为了不被抓到,但凡听到一点动静都得改换方向,原本早该下山离开,现在却被困在山里。


    虽然没明说,但没有人不着急。


    黑衣人道:“再拖下去怕是不行,等下了山,不要停留,我们直接向西骑马离开。”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宋司谨忍不住了,西边不是杏儿村的方向,也不是昌西城的方向,无论范五妹被宋老爷在哪儿看管,都不能带她离开。


    “能先去杏儿村找我娘吗?”


    黑衣人冷声道:“你娘?当时没说多了一个你,更没说多了你娘,现在能把你一块送走就不错了,别给我添乱。”


    宋司谨着急地看向兰迟。


    兰迟握住他的手:“你先别急……大哥,真的没法去杏儿村吗?”


    黑衣人道:“根本来不及,别啰嗦了,走!”


    兰迟看向宋司谨:“司谨,我们先走行不行,剩下的以后再说。”


    宋司谨张了张嘴,缓缓摇头:“不行……”


    “先走吧!”兰迟焦急地拉住他。


    “不行。”宋司谨急得快出眼泪,他用力把兰迟的手往下推,“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说好了的……不能把我娘带走,我也不走。”


    “你别闹了,世间哪有事事完美的计划,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宋司谨推开他:“我要回去!”


    兰迟上前一步拦住他,咬着牙,眼眶逐渐泛红:“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你却想放弃?司谨,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回去会怎样?”


    之前跑了那么久,渐渐就发现了,最初在山里搜捕的追兵好像不是来特意找他们的,但后面却切切实实在搜人,甚至差点撞上段灵耀身边的贴身小厮。


    宋司谨哆嗦着说:“我可以求段灵耀,我也会撒谎,说点好听的,他,他应该不会杀我……”


    “你不能回去!你不能……我没能救得了阿毅,不能再放弃你。”


    “你就让我回去吧兰迟。”


    宋司谨想回去,兰迟不肯,黑衣人焦急地催促,就在四人乱做一团的时候,前方忽然亮起火光,杂乱的脚步声飞快向这边移动。


    “他们在那边!”


    黑衣人大惊:“糟了,快走!”


    就算宋司谨想回去,可他毕竟见了人,就紧靠在身边,四人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黑衣人不可能把他丢在这里让段灵耀抓回去。


    不是出于心善,而是担心他透露自己的踪迹。


    见宋司谨抗拒,黑衣人干脆强行捂住他的嘴巴,抓着他就往前跑,可惜这一次他们注定无法逃脱。


    追兵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逼到一处小坡上团团围住。四周火把连绵,几乎连成一条火龙,人们的面容藏在光后,半明半暗,虚影重叠。


    到这种时刻捂不捂嘴已经没意义了,黑衣人松开宋司谨,反手拔出了剑。


    宋司谨不知该如何是好,在段灵耀抓到自己之前回去,或许还能撒个谎解释解释,现在被抓了个正着……


    正慌乱着,忽然被人拽到前面。


    是兰迟。


    兰迟一把将宋司谨拉到自己身前,一手扣着他腕子,另一只手握住短刀横到他脖子上。


    宋司谨愕然失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会发生现在这一幕,兰迟,对他很好的朋友……把他当人质挟持。


    “都退后!”兰迟厉声道,“否则我就杀了他!”


    他喊完,人群动了,但不是后退,而是从中间分出一条路,段灵耀走到从中走到前方,目光晦暗不明。


    兰迟等人慢慢后退,包围圈就随着他们移动,段灵耀忽然笑道:“其实我很欣赏你呢兰迟公子,看看你,长得美貌又有骨气,这么恨我却能忍辱负重……话说回来,你的主子是谁?要不你叛变到我手下?”


    这番话不知触动了兰迟哪根神经,他怒声骂道:“你这个畜生,做梦!”


    段灵耀歪歪头:“哇,还真这么恨我,为什么?”


    “为什么……”兰迟激动到手都在抖,与宋司谨不同,宋司谨是害怕,他是愤怒,“你可还记得,去年九月十八,有个眉心长红痣的少年?”


    段灵耀回忆了下,漫不经心道:“好像有点印象。”


    他越是轻视,兰迟越愤怒:“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他是我亲弟弟!”


    于是段灵耀终于回想起来,但想起来,更让人憎恨,因为他笑了起来,哈哈大笑着,恶毒又狂妄:“原来是那个人,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哦——他也是个有骨气的,被我打断四肢像狗一样爬,哈哈哈!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好玩,话都说不清了还会流口水……你也不要太伤心,他可是自愿爬到我床上的,哈哈!就像你当初。”


    “段灵耀,你作恶多端,迟早不得好死!”


    昔日兰迟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起来很好听,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可是这一刻,他放弃了所有的优雅与矜持,不管不顾地嘶吼着,破了音,滑稽又可悲。


    那声音直直灌进宋司谨耳朵里,扰的他脑袋懵懵的。


    他被兰迟挟持着,兰迟被段灵耀刺激的直抖,一不小心就割破了宋司谨的脖子,脖子刺痛,却都赶不上心里苦痛。


    怎么会这么痛。


    刀子那么锋利,那么冰凉,就贴在脖子上。


    不久之前,兰迟问他脖子上的那道疤疼不疼,而现在那道疤没了,他却又亲手为他添上一道新的。


    他骗了自己,其实他根本没法决定去不去救自己的娘亲,他早就骗了自己,他说喜欢段灵耀让自己帮他,都是假的。


    可是他也那么可怜。


    宋司谨心口绞痛,痛苦地弯了弯腰,脖子上的那道破口就更大了一点。


    啪嗒,啪嗒。


    几滴水珠悄悄从眼角滑下,打湿了宋司谨的脸。


    段灵耀险恶又讥讽的笑戛然而止,他有一瞬间慌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兰迟,你想报仇的话,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杀掉我,却不动手,让我猜猜,是不是你效忠的主子说留着我的命更有用?”


    兰迟眸光微动:“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段灵耀讥讽道:“哦,那就是你自己欺软怕硬咯,有本事就直接冲我来,拉一个傻子当挡箭牌算什么?”


    兰迟哑着嗓子说:“因为我知道,你不在乎阿毅,但你在乎他。”


    段灵耀眯起眼睛:“我说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他只不过是个玩物,死了再换一个就是。”


    他说的太过直白轻蔑,就算是宋司谨,脸上也不禁火辣辣的疼。


    但兰迟冷笑一声,刀子举起,对着宋司谨就要刺下。


    段灵耀藏在背后的手猛地握紧:“等等!”


    于是刀尖停到半路,兰迟不容商榷:“现在可以让我们离开了吗?”


    段灵耀素来明媚讨喜的脸蛋阴沉下来:“你当我傻?你敢杀他,下一秒死的就是你信不信?”


    局势再一次僵持。


    很明显,这于兰迟不利。


    就算他手里有宋司谨这个人质,拖久了,也迟早会被找到漏洞。


    必须狠下心再逼一逼。


    兰迟靠在宋司谨耳边,轻声问:“司谨,你恨我吗?”


    宋司谨沉默着,轻轻摇头。


    兰迟哭也似的笑了声:“对不起。”


    他掐着宋司谨的下巴向上,逼迫他在众人面前抬起头,露出那张沾着水痕的苍白的脸。


    “宋二公子,不想丢命就大点声,好好求求你的未婚夫!”


    但宋司谨紧紧闭着嘴巴,只露出了酸涩痛苦的神情,他不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太难受,喉管就像被堵住了一样。


    他实在不明白,人为什么能那么复杂。


    今天的一切,难道是他骗段灵耀的代价?因为他也不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所以老天要让他遭报应。


    宋司谨心里如何想,段灵耀猜不到,他光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强硬的态度就忍不住软化:“你对他做了什么?”


    兰迟冷冷道:“小公爷多虑了,我可不是你。担心宋二公子的话,就赶紧放我们走!”


    段灵耀上前一步,目光迫人:“离开之后,你又打算把他怎么样?”


    兰迟警惕地拉着宋司谨后退:“这与你无关。”


    两人针尖对麦芒互相逼迫对方,你一句我一句,几乎要吵起来一样,拖得越久,兰迟越焦虑,他拽着宋司谨慢慢后退,宋司谨踉跄了一步,衣襟被他扯松。


    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从宋司谨怀里掉了出去,顺着小坡向下滚,一直滚到了段灵耀脚边。


    段灵耀低头去看,忽然收声,他盯着脚尖前的小东西,弯腰把它捡了起来,然后举到自己面前,目光茫然地看着——在清澈月光与明亮火把的光辉照耀下,那小东西纤毫毕现,竟然是个被精心雕琢的与原主无比神似,乃至认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小木人。


    段灵耀握着它,看着它,手越握越紧,目光越看越恨,一瞬间面容狰狞起来,后牙槽咬的咯咯响。


    宋司谨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也看着那个小木人。


    那是他要送给兰迟的礼物,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这是一个意外,是段灵耀、宋司谨与兰迟都没有想到会发生的意外。


    兰迟胁迫宋司谨的手不禁放松了些,宋司谨却没注意,他只感到害怕,十二万分的害怕。


    他最大恐惧源泉是面前的少年,他生气了,气的很厉害,在生自己的气。


    “这是什么?”段灵耀声音阴冷,目光穿透黑夜死死缠住宋司谨,像一条凶狠歹毒的蛇,看中猎物就不会松口。


    宋司谨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他,但不敢。


    而段灵耀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素日居高临下被万众讨好的小公爷,愤恨地将木人丢到脚下,重重踩上去,咬牙切齿道:“奸夫淫夫……难怪你们跑的这么快,亏我还以为你是被迫的,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求生欲让宋司谨往后缩:“没、没有……”


    兰迟暗自心惊,事情发展脱离控制,他不知道段灵耀这样的恶人能做出什么来。


    “拿弓来!”段灵耀将手后伸,便有人递给他一张精制的角弓。


    他搭弓拉箭,森寒的箭尖瞄向两人。


    宋司谨目光惊恐,心脏剧烈跳动,耳朵里全是心跳声。


    段灵耀看起来是那样恨,那样愤怒,与短短几句话前的悠然自得截然相反。


    兰迟自嘲地笑了笑,没有想到,最终能伤到段灵耀的竟然是这样的误会。他心里生出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快感,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他想让段灵耀痛苦,就该顺着这个误会继续向下——亲吻宋司谨?说些暧昧不清的话?或者干脆假做殉情的苦命鸳鸯先下手为强,让段灵耀膈应一辈子。


    可他低下头,看到宋司谨望来的恐惧而柔软的眼神时,就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出来。


    他到底是不忍心。


    簌——


    箭离了弦,穿破夜色,冰冷无情地钻入兰迟肩头。


    兰迟手松了,刀子被甩开,整个人重重向后倒去。


    溅起的热血喷到宋司谨脸上,宋司谨被他推的向前,顺着斜坡摔下去,狼狈万分地趴到了段灵耀脚下。


    他听到沉闷的倒地声,听到上方段灵耀阴冷的声音发号施令,叫众人群狼扑食一样冲上去抓住那三个歹徒。


    宋司谨抬手抹了下脸侧,抹了一手黏糊糊的液体,巨浪一样汹涌的情愫在脑海中翻涌,他感到痛苦,无法深入剖析,唯有直觉在不停流泪。


    宋司谨回头,在这么低的地,什么都看不清,他只看到兰迟的鞋子被拖在地上越来越脏。


    他又向前看,看到了被段灵耀踩碎的木人碎片。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地往回拢,拢到一半,一只脚重重踩到手背上,叫他抓了一手泥。


    而后头皮一紧,段灵耀抓着他的头发往上提,宋司谨被迫扬起脸。


    段灵耀弯着腰,面容半隐在阴影中,那双眼睛又怒又恨,宋司谨只与他对视一眼,便由衷生出万分惊惧。


    “我最后问你一次,这个木人,是不是你亲手雕的?”


    宋司谨唇瓣嗫嚅着,脸色越来越白:“是。”


    “好,很好。”段灵耀眼角泛出一点水光,抬手狠狠擦掉,抓着宋司谨头发的手越发用力,“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年仍带着几分稚气的甜美脸蛋挤出一个扭曲笑容,只是他笑的这样浮夸,眼里却满是恶意:“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许张嘴说话,反正你满口谎言,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区别!”


    宋司谨面容越发苍白,他颓败地咬紧下唇,把解释咽了回去。


    好像……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段灵耀松开宋司谨,叫人把他拉起来看着,山上道观的火灭了,但不能再住人,有不少人被火烧伤,行动不便的老道士更是直接殒命。


    段灵耀留了一部分人在山上处理后事,带着另一部分人连夜下山回宋家别府。


    这一路他没跟宋司谨说一句话,他要留着回去后,好好跟他算账。


    作者有话说:


    咕咕留下一张更新,然后敏捷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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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 第 29 章


    ◇


    ◎吃罚酒◎


    第二十九章;


    宋司谨坐在镜子前, 任侍从为自己一点一点梳顺一头长发。


    他穿着宽松柔软的淡青衣袍,唇色面色都很浅淡,刚洗漱完, 身上带着点潮湿的水汽, 侍从给他擦了玫瑰味儿的发油, 又为了他抹了粉色的唇脂。


    抹唇脂的时候,宋司谨有点抗拒, 他头往后移。


    侍从将镜子对准他说:“宋二公子,抹点唇脂提气色。”


    镜子里的人神情暗淡,很没精神,眉眼俱都向下垂着, 显出一种没有生机的温顺。这样看着确实不讨人喜欢, 宋司谨也就没再反抗。


    反正也反抗不了。


    他已经一天没说过话了,因为段灵耀不许, 没人敢听他说话。


    刚回宋家别府的时候,宋司谨就被关进了栖霞院, 段灵耀抓了三个人,忙着审讯他们,暂时没空收拾宋司谨。


    宋司谨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完全没法打听消息。


    他悄悄躲到门后, 听到侍从闲谈着说有好多血,还死了人,被草席裹着就丢了出去。


    他很怕, 特别特别怕。


    现在段灵耀忙完了, 要来收拾宋司谨了。一会他就要去他屋里, 而在此之前, 他被洗了个干干净净。


    宋司谨再傻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强忍着, 让侍从给自己打扮,正要挽头发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一身寒气的段灵耀走了进来。


    余光从镜面中看到来人,宋司谨的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他看到段灵耀抬手向后,屋里的侍从便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宋司谨心中不安,正要起身,段灵耀就走到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叫他重新坐下。


    天越来越冷了,昌西城的秋天一向很短,一个不注意,就会进到冬日。


    这里的冬日几乎不会下雪,会下冰凉刺骨的雨,风一吹,冻得人骨头缝里都在冒寒气。


    段灵耀刚从外面回来,两只手冰凉,身上不仅带着寒气,还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气。


    他弯起娇艳欲滴的唇瓣,手插进宋司谨的头发里,把刚梳顺的发丝抓揉的又乱了起来。


    “谨哥哥,兰迟死了。”


    宋司谨僵硬地坐着。


    段灵耀愉悦地说:“真是太让人伤心啦,你要不要送他一程?”


    话虽这么问,段灵耀在镜子里看过来的眼神却格外危险,直觉让宋司谨摇头,摇的很慢。


    他知道自己是伤心的,但钝而麻木,还带着一丝怨,让他很难受。


    这个答案取悦了段灵耀,段灵耀手指离开发丝,转移到宋司谨面皮上,捏捏他的脸蛋,捏捏他的嘴唇,像玩布偶一样随性。


    他一边捏,一边慢慢地说:“人家还想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跟你勾搭上的,结果刚带回来就死了,真可惜。”


    宋司谨想解释自己跟兰迟并没有那种关系:“我……”


    “嘘!”


    段灵耀的手指灵活地钻进宋司谨的嘴巴,捏住那条滑溜溜的舌头往外扯,宋司谨被迫张口,舌头扯的有点疼,刚抹上的唇脂就被弄脏了。


    段灵耀揪着他的舌头玩,指甲轻轻掐了掐,不算太疼,但很吓人。


    “别说话,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想把你的舌头拔掉。”


    宋司谨打了个寒颤,不再敢说话,乖乖张嘴叫人玩自己的舌头,亮晶晶的口水不受控的自唇角流下,他羞耻地移开视线,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害羞什么。”段灵耀把他的脸转回来,叫他继续看镜子,笑着说,“其实我早知道,你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宋司谨愣住。


    镜子映出少年的脸,张扬明媚,他看不穿他笑容下的真实。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你怕我,怕得要命。”


    “你还那么蠢,以为自己骗的了别人,其实什么都藏不住——可是没关系,无所谓,所有人都怕我,也不差你一个。”


    “至少你比别人顺眼,虽然蠢了点,迟钝了点,没关系,只要你乖乖的,能叫我寻个开心,我可以不计较你别的小心思。”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犯贱跟别人勾搭到一起!”


    “我让你记住自己说的话,你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段灵耀捏他舌头的手越来越用力,宋司谨胆怯地向后躲,他就松手,直接伸进宋司谨嘴里把玩。


    “谨哥哥,想撒谎,就要学会圆谎,圆不了,就要付出代价。”


    宋司谨被他玩的嘴唇下巴全是口水,亮晶晶的狼狈又可怜,他大张着嘴,气喘吁吁,眼角泛出一点水光。段灵耀手指深得太深,压到了舌根嗓子眼,弄得宋司谨一阵阵作呕,喉管不受控制地收缩。


    段灵耀玩够了,终于把手抽出去,就用宋司谨的头发当手帕,擦拭手上沾到的涎液。


    宋司谨伏案咳嗽。


    段灵耀笑道:“现在好了,碍事的人没了。”


    “啊,对了!”


    段灵耀忽然想起什么,开心地把宋司谨拉起来:“你现在一定很恨我,谨哥哥,不如我发发善心,给你一个做选择的机会!”


    他虽不像生气的模样,宋司谨却越发恐惧。


    宋司谨被拉得东倒西歪,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段灵耀松开手,自己跑到架子床边,往上一跳,拍拍自己的大腿,然后身体后倾,两只手撑在床上,脸颊酒窝若隐若现,对宋司谨露出一个明媚笑容:


    “谨哥哥,你是想给兰迟陪葬,还是过来继续圆你的谎言?”


    宋司谨根本没得选择,他手指勾在一起,无措地缠绕彼此,鼻根有点发酸,被忍耐着压了下去。


    他不想死。


    真的不想死。


    宋司谨向段灵耀走去,乖顺地跪坐到他身边,段灵耀很开心,笑着勾住宋司谨的脖颈向自己压来。


    “真笨,你该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你有多不情愿。”


    宋司谨以为他不满意,连忙挤出一个怯懦的笑。


    段灵耀咬住他耳垂,甜腻腻地说:“没关系,我不在乎,因为你真的让人家很生气……所以要麻烦谨哥哥主动一点了,只有想到你恨我怕我还要主动讨好我,才能稍微消消气呢。”


    于是宋司谨明白了,明白段灵耀就是想勉强自己,想折磨自己。


    淡淡的玫瑰香气萦绕在身边,与潮热的水汽结合在一起,无孔不入地侵袭每一寸肌肤。青年衣衫微敞,面容向来浅淡清秀的,此时却因先前的玩弄,唇齿间多出几分靡艳之色。


    羞耻、恐惧、无望、委屈……宋司谨的脸火辣辣烧起来,他闭上眼睛,听话地主动将唇瓣献上。


    ……


    听说段灵耀在山上遇到大火,还抓了几个刺客,不少人都赶过来关心段灵耀。


    宋司谨坐在亭子里看蚂蚁搬家,听到不远处他们在聊天。


    “怎么没看到赵大将军,他不是整天嚷嚷着要保护小公爷吗?”


    段灵耀笑道:“谁让我们的大将军命不好,先是中了一箭,又差点被火烧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身呢。”


    众人笑起来,赵孝帜倒霉,意味着段灵耀开心,他们想讨好段灵耀,就跟着开心。


    在场可能只有宋司谨不开心,他耳朵竖起,背对着众人偷听,心里十分担忧。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起火的时候,赵孝帜就被救出去了吗?


    ……看来兰迟又骗了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赵孝帜吊着肩膀黑着脸,咳嗽着出现在门口:“劳小公爷挂心,卑职性命无忧!”


    段灵耀懒洋洋掀起眼皮瞅他一眼:“哦,真可惜。”


    赵孝帜:“……”


    段灵耀:“我说赵大将军,伤还没好,就别到我面前碍眼了好不好。”


    赵孝帜黑着脸又走开了。


    于是众人大笑起来。


    谈笑间酒杯不小心被碰翻,弄湿了段灵耀的手指,段灵耀张嘴叫了声谨哥哥,宋司谨一个激灵站起来,慢吞吞挪了过去。


    不是他不够听话,是身上不太爽利,动作幅度大了,就酸痛难忍。


    宋司谨走到段灵耀身边,看了看,从怀里掏出手帕。


    段灵耀将手举高,一直举到宋司谨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笑嘻嘻地看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宋司谨越发尴尬,却也只能忍耐地张开口,将段灵耀被酒水打湿的手指含进嘴里细细吸吮。


    众人不禁起哄。


    段灵耀炫耀一样地说:“怎么样?羡慕吗?谨哥哥可疼我啦!”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假,宋司谨又不能反驳,他捧着段灵耀的手,很乖地把酒液舔干净,舔的自己的唇变得湿润,才重新用帕子将段灵耀的手擦净。


    人群中,方英君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总觉得小公爷待宋二公子有些奇怪,前不久他还警告大家对宋二公子客气一点,甚至会为宋二公子出气。


    今天却当着众人的面折辱他,真是阴晴不定。


    方英君叹气。


    收拾好段灵耀的手后,宋司谨为难地指了指自己弄脏的下巴,他看向花园外面,示意自己想去洗脸。


    段灵耀抬了抬手,叫他下去。


    宋司谨离开花园,正要回去洗脸,忽然被人拦住。


    竟然是赵孝帜:“宋公子,我听说了你的事,你还好吗?”


    宋司谨点头,他笑了笑,想告诉赵孝帜自己没事,但害怕段灵耀,不敢说话。


    赵孝帜见四周没有段灵耀的人,便道:“段灵耀不会知道你说话的。”


    宋司谨便出了声,明明整天都不说话,声音却很沙哑:“我没事……对不起啊,那天起火,我本来想去找你,但兰迟告诉我,你已经被救出去了。”


    赵孝帜叹气:“这不怪你,他本就想要我的命,当然不可能让你去救我。”


    宋司谨顿住,缓缓抬头,眼中一片茫然:“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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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 第 30 章


    ◇


    ◎晋级未婚夫◎


    第三十章;


    段灵耀抓了几个奸细的事不是秘密, 审讯奸细也没有刻意瞒着赵孝帜。


    身为这次刺杀事件的受害者,赵孝帜当仁不让,亲自参与了其中所有流程。


    兰迟抓回来的第二天便因伤重而死, 剩下两个黑衣人, 在连番审讯下实在扛不住段灵耀的折磨, 把秘密都吐露了出来。


    得知真相后赵孝帜无比愤怒。


    因宋司谨不慎参与其中,他觉得有必要把一些真相透露给他。


    比如他试图引诱段灵耀, 是为了调查信国公府拉帮结派的名单。比如那支从背后射中赵孝帜的箭,是兰迟悄悄拔了段灵耀狩猎的箭再悄悄射到他身上的。再比如那场大火,是兰迟特意在赵孝帜门前泼油纵火才那么快烧起来的。


    再兰迟要赵孝帜的命,是为了陷害段灵耀。


    说到这里, 赵孝帜长叹一声, 他看向宋司谨,面前的青年满脸不可置信, 带着信任破灭后的痛苦。


    “宋公子,你不要自责,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没想到,一个乐师能做出这种事。”


    宋司谨目光空洞, 喃喃道:“人怎么会这么复杂, 为什么能狠下心伤害别人。”


    兰迟说段灵耀杀了他亲弟弟,他想复仇,所以为太子做事, 所以来段灵耀身边卧底。宋司谨理解他的痛苦, 即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他也没有太恨他。


    因为这世上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 兰迟愿意教他弹琴, 兰迟不打人不骂人,兰迟会问他疼不疼。


    他想,兰迟一定是个好人,只是无可奈何。


    也许他们确实能成为一同步入新生活的好朋友,只是无可奈何。


    而这些无可奈何里,不该有伤害好人这一点。


    赵孝帜不是段灵耀的手下,他甚至一直在看管着他,兰迟要报仇,应该直接找段灵耀才对。


    宋司谨承认自己笨,他缓缓摇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孝帜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自然是为了挑拨圣上与信国公的关系。”


    身处不同的世界,有些东西自打出生起就不同,于宋司谨来说怎么都想不到的方面,赵孝帜这些人一下子就明白了。


    即使赵孝帜是个正直的不爱搞阴谋诡计的好人,天长日久浸淫到骨子里的东西,仍然存在。


    赵孝帜道:“这幕后一些事情,不太方便与你说,但这几点却是没错的。”


    宋司谨谢他解了自己心中疑惑,其实赵孝帜不说的那部分,恰好是宋司谨知道的那部分:这群人是太子的手下。


    太子跟三皇子以及段灵耀的竞争关系,原著写的很清楚,宋司谨联想了下,大概能明白点。


    只是明白一点,也觉得复杂,很乱,越发不想参与这潭浑水。


    “总之赵将军没出事就好。”宋司谨习惯性地绞着手指,“好人太少了,该珍惜的。”


    那夜赵孝帜被烟熏坏了嗓子,一直发痒,他侧过脸一顿咳嗽,又道:“说来惭愧,先前误会了段灵耀,反倒叫刺客有了可趁之机。宋公子,我听说你被兰迟哄骗,和段灵耀闹了些矛盾,你咳咳咳……咳!虽有圣上命令制约,段灵耀克制了些,可你无依无靠,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这段时间你先委屈一下,别与段灵耀起冲突,我如今精力不济,无法时刻看顾,怕你出了事,来不及。”


    威武不能屈如赵孝帜,在跟随段灵耀一段时间后,也被折磨的学会了折中。


    宋司谨抿唇:“你说得对,谢谢你赵将军,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怕被段灵耀发现两人在说话,宋司谨不敢多停留,说完就道别离开。


    他回到栖霞院,钻进自己的被窝,想睡觉,很久睡不着,眼睛一闭上,血溅在脸上的温热触感就浮现了出来。


    如果兰迟还活着,也许他会讨厌他埋怨他,但他死了,所有的感情都像飞上天的柳絮无处依附。


    他不愿再想兰迟,睡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午觉,明明只过了一个时辰,却像过了半辈子一样。


    梦里他坐在杏儿村的村头,穿着朴素但整洁干净的衣服,他吹着一片树叶,脚边趴一只小狗。


    来来往往很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段灵耀、兰迟、赵孝帜、辛夷、辛青、宋老爷、大壮……他们从他身边走过,没有看来一眼,陌生到像是完全不认识。


    宋司谨的心逐渐安宁,树叶吹得小调悠扬远荡,他看着他们走过,没有一丝波澜,就这样擦肩而过,此生不再相识。


    要是这样就好了。


    真好。


    ……


    降温之后,别府操办了一批厚实暖和的新衣,也有宋司谨的。


    气温降得突然,量体裁衣来不及,都是买的昂贵的成衣。


    辛青请宋司谨试穿了新衣服,裁缝在上面做好标记,有不合身的地方马上就能修改。


    收拾好了他的,辛青笑着放下一个装衣服的大箱子,请宋司谨在段灵耀回来后,帮他试衣服。


    如今宋司谨就住在栖霞院主卧,段灵耀指派了辛青给他当小厮,不经准许他没法出去,更没法一个人行动。


    宋司谨没有拒绝,自从被禁言,很多时候他就没有了拒绝的权利。


    段灵耀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年纪小,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心情一好,走起路来就蹦蹦跳跳的。再加上打扮的鲜亮,脸蛋娇艳,光看表面一定猜不到这样明媚可人的少年是何等可恶。


    宋司谨怀里抱着一件衣服,怯怯起身,正想让他试衣服,段灵耀就先抱住了他肩膀。


    他靠到宋司谨肩上,黏糊糊地撒娇:“谨哥哥,你猜我下午做什么去了?”


    自打那夜他狠狠折腾过宋司谨后,表面就又恢复了以前的亲昵开朗,宋司谨没那么傻,仍很怕他,怕他再折腾自己一宿,更怕他一不满意折腾到要命。


    宋司谨摇头。


    段灵耀说:“我叫人把兰迟烧成灰埋啦!”


    宋司谨:“……”


    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段灵耀眨眨眼:“谨哥哥不生气吗?他可是被我烧成了灰,连遗体都没有了呢。”


    宋司谨轻轻摇头,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但其实火化污染更小,他不会为这点震惊,不如说段灵耀针对这件事的恶意更叫他害怕。


    更何况……唉,他对兰迟,已经无法保持当初那么单纯的好感了。


    见宋司谨并不伤心,段灵耀很满意,抱着他的胳膊摇了摇:“谨哥哥要是一直像现在这么乖就好啦!”


    说着说着他忽然埋怨:“别看他们表面奉承我,其实私下都嘲笑我呢,说我的男宠跟别人私奔,笑我头上戴绿帽。”


    宋司谨紧张地屏息,不知道他突然提这种事是不是又要找借口惩罚自己。


    见宋司谨害怕,段灵耀才恶作剧成功似的笑了起来:“谨哥哥别担心,我跟他们说,我的男宠才没有和别人私奔,那都是误会。”


    宋司谨悄悄松了口气,祈祷那群好事的人不要再整天拿这件事起哄。


    然后段灵耀就说:“因为跟别人私奔的是我的未婚夫啦,他们真笨,连对象都能搞错!”


    宋司谨:“……”


    很好,未婚夫这个称呼,成功叫宋司谨焦虑了起来。


    当个不起眼的男宠都跑不掉,成为明面上的未婚夫,岂不是跟没了出路?


    段灵耀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少年如玫瑰般娇艳的唇在宋司谨唇角轻轻碾磨,发出绵软暧日未的气音:“谨哥哥不想当我的未婚夫?”


    宋司谨的唇瓣越来越烫,他不敢退缩,睫羽轻颤着缓慢摇头。


    他们彼此清楚,这又是一个谎言,可段灵耀不在乎,段灵耀已经接受了宋司谨不喜欢他的事实。


    段灵耀伸出舌尖,舔食蜂蜜一般在宋司谨唇上舔了舔:“一定要记住,你只是一时糊涂,被别人哄骗,其实心里还是最爱我……不管谁问你,都只有这一个答案。”


    宋司谨点头。


    段灵耀心满意足,不知不觉间就缠到了宋司谨身上,他看起来确实很开心,某种不言而喻的冲动,在轻触的指尖与炽热的唇齿间产生。


    宋司谨紧张地绷直,那晚段灵耀把他折腾的厉害,逼他一次又一次主动求欢,第二天宋司谨就累得不行,腰都快断了,站都站不稳。


    许是觉得一次性玩死太可惜,段灵耀把他拽回床上叫他休息,接下来几天都没再碰他。


    稍微一回想,羞耻与畏惧便像浪潮般淹没宋司谨。


    宋司谨连忙把胳膊往上抬,用手里的衣服隔开两人,他唇瓣翕张,差点没忍住说出话来,但不说话又很难快速表明态度,急得额头冒出几滴冷汗。


    段灵耀才不管他什么意思,只知道他拒绝了自己。


    上一瞬还像柔软可爱的猫儿样往人身上蹭,脸上笑吟吟带着点贪婪的春色,下一瞬就沉了脸,从春天直跨到寒冬,又冷又硬地盯着宋司谨:“你打算拒绝我?怎么?是我没给你时间休息,还是我没告诉你我讨厌别人不听话?”


    宋司谨捧着衣服的手差点把衣服抓破,他缓缓放下,为难又焦急:“我……”


    “别说话。”


    宋司谨闭上嘴巴,先摇摇头,又点点头,很乱。


    怕没表明自己的意思,想了想,他垂眸后退,把衣服整整齐齐地挂到了屏风上。


    然后再上前,贴着段灵耀,眼看向他脖子下,显出一种柔顺的模样,手抖着帮他解衣带。


    段灵耀笑了,带着点玩弄的轻嘲:“谨哥哥是什么意思,是想帮我换衣服,还是帮我点别的?”


    宋司谨不能说话,也不想说话了。


    最后他抓起段灵耀的手,低下头,轻轻含住他的指尖。


    柔软、潮湿、温热。


    ……


    次日中午,宋司谨醒来的时候,段灵耀已经不在屋里。


    他慢吞吞地给自己穿衣服,神情瞧着有些低落,但很快他推开窗,吹了一会冷风,叫大脑清醒了点。


    赵孝帜说得对,他仍在段灵耀手下,要多为自己考虑,就算委屈了些也得想办法改善现在的处境。


    无论如何活着才有希望。


    宋司谨决定讨好段灵耀,先哄他不禁自己的言,再哄他不禁自己的足,只有能出门,才能找到机会做更多的事。


    今天一天,段灵耀又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宋司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做了很久,他已经知道段灵耀没那么好骗,却还是得努力去骗他。


    可谁也没想到,宋司谨做好了心理准备,段灵耀却迟迟未归。


    一直等到深夜,就在宋司谨快放弃的时候,段灵耀回来了。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身上带着一股酒味儿,白嫩的脸颊跟脖子泛着粉,脚步轻飘飘的,进了屋就坐到床边,两只手板板正正地搭在腿上,很严肃,一言不发。


    宋司谨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段灵耀嘴巴嘟起,很不开心:“不许碰,除了宋司谨,谁都不许碰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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