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猴急
曲锋招自家下人为上门女婿,并让曲清江继承家业的消息迅速在浦村传开了来,不少人家都认为曲锋这么做太愚蠢了,他又不是没有兄弟和侄子了,何至于让女儿继承家业?
他那些兄弟和侄子若是愿意帮扶他女儿、女婿,倒是皆大欢喜,可问题是他们对他的家产都虎视眈眈着呢!他将自己的女儿竖成了靶子,其余人必定会群起而攻之,她未必能守得住这偌大的家业,这不是害了她嘛!
再者,上门女婿人选里,从族人的妻族中选比从下人里挑选更为合理,哪怕是同村的下等户也比下人出色啊!
若说曲锋这是担心下等户们有家人在这边,曲清江势单力薄会被欺负,那下人里,在曲家待了五年的荆溪不比初来乍到的赵长夏好?
别说这些村民不解,荆溪同样不解。
他当时也在现场,跟赵长夏一起站在人群外。曲锋说要招上门女婿,并往他这个方向抬手时,他的心狂跳,巨大的惊喜隐约要落到他的头上。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高兴,那指尖却是指向了旁边的赵长夏。
惊喜变成了错愕,然后是愤怒和不甘。
凭什么?为什么?
这怕是他有史以来最为想不透的一个问题,曲锋为什么选择赵长夏而不是他?
论相貌,他比赵长夏更有男儿气概;论资历,他在曲家待的时间比赵长夏长;论对曲家的熟悉度,他无疑也超过了赵长夏;论谁更关心曲清江,他自认为曲家上下除了郎君之外,只有他会好好待她了。
而且他聪明、能力强,不像赵长夏那样沉默寡言,说话也不讨喜,常常犯常识性错误。
他还识字,听闻赵长夏目不识丁,显然他比赵长夏更能帮曲清江打理曲家的家业。
若曲锋是担心上门女婿背后的家族会过来分一杯羹,那也不必担心这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因为他跟他亲爹的关系很是冷淡,必然不会让他爹来占便宜的。
所以,曲锋为什么不选他?
荆溪不想就这么错过这个机会,于是找到了李氏,若无其事地接近她,问:“李小娘,郎君到底看上了赵六月哪点?”
曲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李氏跟田氏就躲在屏墙后偷听,所以并非对此事一无所知。她们也不太明白曲锋的心思,但平日里与曲锋相处最多,在他的身边总能发现一些细节的李氏隐约明白曲锋为何选赵长夏而不选荆溪。
荆溪虽然在曲家待的时间最长,但曲锋跟曲清江从未交代过他一些重要的事情,也就是说不会对他委以重任。这是因为他的性格与品行都不太靠谱,至少没能让曲锋满意。
反而是赵长夏,从来曲家开始,就没听她抱怨过半句农活不好干,也没有跟谁诉过苦,非常吃苦耐劳。虽然沉默寡言,但也不爱与人说是非、嚼舌根,除了有时候行为举止怪异、也不拘小节之外,她的为人处世方式更容易让人信赖。所以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曲锋与曲清江的信任。
再说曲锋两次病倒,情况危急的时刻,是赵长夏迅速去将李郎中、赵太医请来,就凭她这份忠诚,就连李氏也会偏向她。
李氏明白这一些,但却不能跟没有自知之明的荆溪说,他这人还有一点毛病,那就是有点自大,不愿意承认竞争对手的实力,总会将自己的失败归结于旁的原因。他此时只怕早已在心底里埋怨是曲锋瞎了眼,被赵长夏这阴柔的外表所迷惑了。
“郎君可没与我说他看上了赵六月哪点。不过根据赵六月平日的处事来看,郎君相中他也不无道理,毕竟他办事牢靠,又能吃苦耐劳,从不因为什么活脏,什么活累就推三阻四。就算自己不会也很乐意去学,许多事不需要交代就会自觉地去做……”
荆溪越听脸色越黑,他怎么觉得李氏在内涵他办事不牢靠、爱偷懒又爱占小便宜?
李氏瞧着他的脸色不对,就知道他把这些话听进去了,但是完全没有反省,反而觉得她说得不对。
实际上她就是拐弯抹角地告诉荆溪他的缺点,若他能改正最好,若是不能,他往后会如何,跟她也没关系。
“李小娘,你对赵六月还挺了解的。”荆溪阴阳怪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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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凭荆溪想将话题往她与赵长夏私下有接触,犯了男女之防的大忌这一点,李氏就决定往后要远离他。
她也阴暗地想,荆溪或许是想借此机会污蔑她与赵六月,这样曲锋必然会改变想法,那么下一个上门女婿的人选就极有可能是他了。
还好她在曲家多年,别的没学会,但曲家人的心眼却学了不少去,因而留了个心眼。
荆溪见李氏没有中招,只能恨恨地离去,然后找到了田氏。
田氏在曲家的地位比李氏还低,而且平日没什么机会进曲锋的房内,因此她对曲家的感情不一样,荆溪从她这儿或许能有意外之喜。
然而田氏此时哪有心情去管曲锋要招谁为上门女婿。虽然乍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可冷静下来后,心情又喜又愁。
喜的是曲锋病入膏肓,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死了,她就再也不必待在曲家等生完孩子才能回到夫家去了。
愁的是她没能生下一个儿子,除了每个月能领到的钱之外,生儿子的巨额补贴却是没了。她回到夫家,以丈夫那嗜赌的性子,只怕好日子过不了几天,她赚的那点钱又会被挥霍一光。
荆溪问了同样的问题,田氏瞥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道:“你想问的该不会是郎君为何没瞧上你吧?”
荆溪急忙否认,——他要是承认了,万一传到曲锋和曲清江的耳里,他们对他有意见的话怎么办?——他道:“我就是好奇,毕竟我跟赵六月住得近,平日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优点,选他还不如选村里的适婚男子。”
“你就没点想法?”田氏又八卦地问。
荆溪道:“郎君和小娘子是主,我是仆,我哪里敢像赵六月那样没有自知之明。”
“原来你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我没——”
“你也不用跟我解释,因为我也想不懂为什么要行为那么古怪的赵六月。不过这赵六月来历很是古怪……”
荆溪愣了下,抓住了这一点,问:“赵六月不是咱们州府的人吗?有什么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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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溪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正月十六那日,郎君和赵六月不是出了远门嘛,说是陪郎君去办事,实际上他们出门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了郎君写了一份手实……我虽然识字不多,但户贴上的一些字我是认得的,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一份手实,上面还写着‘长’字。”
荆溪道:“这如何确定就是赵六月的手实?”
“我认得‘曲’字和‘李’字,上面没有这两个字,那说明这份手实不是曲家人的,也不是李氏的,难道还能是你的?”
荆溪摇头,田氏道,“这不就对了嘛,就只剩下赵六月一个人了!”
“可赵六月不是叫六月吗?而且也可以是替别人写的呀!”
“不是逃户为何会需要写手实?村子里怕是没什么逃户吧?只有赵六月是最近才来的,他的来历,郎君从来都不提。不过我也只是怀疑。”田氏摇头。
二人商量不出什么来,便又各自散去,但此事却在荆溪心底留下了疑惑,他决定要找机会去查一查田氏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
“六月,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拒绝的机会。虽然我早有招你为上门女婿的念头,但又怕你心高气傲,无法忍受给人当上门女婿,故而迟迟未能对你开口。今日形势所迫,我才仓促下了决定。虽然你为了配合我而答应了,但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曲锋的房中,他靠坐在床头,艰难地说着话。
曲清江与赵长夏刚跟赵太医了解完情况,进屋后便站在床边照顾他。闻言,赵长夏道:“我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不会食言,我说愿意便是愿意。”
曲清江心想,还好她已经提前跟赵长夏沟通好了,虽然还有很多细节的事情未敲定,但是她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曲锋松了口气,神情松快了起来:“那事不宜迟,明日就去找媒婆、相日子,按招婿的流程来走。”
曲清江“啊”了声,道:“爹,这也太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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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锋闭了嘴,过了会儿才又道:“好,我不胡说,但此事不能拖,宜早不宜迟。”
虽然他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但曲清江和赵长夏都知道他是想在临死前了结心头这桩大事,既想以父亲的身份看着女儿成婚,又想替女儿接手曲家铲平了道路。
若他死在她们成亲之前,那曲清江要守孝二十七个月,在此期间不得成亲。她们就迟迟无法名正言顺地联手处理曲家的事,曲清江孤掌难鸣,一定会被曲氏族人变着法地刁难。
所以他不在乎什么黄道吉日,只求她们能早日完成大婚。
“好吧,但也不能这么快,再过几日,等爹的身体稍微好转吧,不然别人要说我们在爹病重的时候就着急成亲,很是不孝。”曲清江道。
“无妨,就以冲喜为名,大家不会说什么的。”
曲清江:“……”
她爹压根就不给她跟赵长夏留缓冲的时间!
翌日,曲清江便去找了乡里的媒婆。
这下鹄山乡的人都知道曲锋是来真的了。
曲氏族人想尽办法要从中捣乱,为了加深曲清江跟赵长夏的矛盾,他们主张由曲家备轿子将赵长夏“迎娶”进门,然后让赵长夏改“曲”姓等,——她们将来的子嗣姓“曲”自是不用说。
这些往往对男子而言是极为侮辱的事情,稍微有点自尊心的男人都受不了这些男女地位颠倒过来的事情,若能以此羞辱赵长夏,逼退她,或是令她心里产生芥蒂,这也不错。
不过曲锋没听他们的,道:“改姓便不必了,往后他们的子嗣姓曲便成,至于迎亲之事……”
他看向赵长夏,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
赵长夏点点头:“郎君决定吧!”
她完全不在意这些,反正她跟曲清江都是一样的性别,谁娶谁都没差别。
曲氏族人:“……”
你是在神游太虚,压根没听清楚曲锋说什么吧?
你之前的凶狠和狠厉呢?
你稍微有点男人该有的自尊心行不行?
你别男生女相不说,连自尊心都向女人那边靠拢好吧?!
曲锋也感到意外,他以为赵长夏好歹会在意这些,没想到她这脾气和态度竟这般好!
看来他没选错女婿。
赵长夏本人都没有意见,这件事自然就这么定了下来,而婚期也定在了半个月后。
曲锋没打算按照习俗低调地进行“赘婚”,反而打着冲喜的旗号让她们早日成亲,还决定大办一场。
乡里人也不在意她们成亲的日子是否黄道吉日,反而觉得既然是要冲喜,那么大摆宴席就是正常操作。
曲锋让曲清江代笔写了诸多请帖分发给乡里稍微有点名望的人家,以及他的那些交游。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广而告之,他决定让曲清江继承家业,而非从族中挑选一个孩子继嗣。
就在曲清江为此忙得晕头转向之际,令她头疼的事又多了一桩。
作者有话要说:曲氏族人:你堂堂男儿被娶进门,你就没想法没意见?
小醋缸:她能有什么意见?
赵狼灭:我能有什么意见?
曲氏族人:……淦,还没成亲就已经开始妇唱夫随了吗?!
赵狼灭:你们会发现,一根筷子跟另一根筷子捆在一起,会变成一扎钢筋,休想掰断!团结就是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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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大婚
赵长夏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直到看到曲嘉雨,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这个“姐控”。——她要跟“姐控”的姐姐成婚了,这个“姐控”还能坐得住?
果不其然,曲嘉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往曲家跑。
曲清江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压根就没空陪她,她便觉得有什么变了:她的乐姐姐很快就是别人的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陪着她、宠着她,跟她说悄悄话。乐姐姐的重心会是夫婿、孩子和曲家,她的存在于乐姐姐而言终究会成为她们一家三口之外的外人。
尤其是被曲清江冷落后,这种落差感更是明显,曲嘉雨不由得东想西想了许多,钻了牛角尖。
“乐姐姐,我就说赵六月狼子野心、居心叵测,他趁着三伯父生病,哄了三伯父将你许配给他,他不是良配!”曲嘉雨道。
曲清江哭笑不得:“你之前不是觉得他祈福之举很是真诚,还对她改观了吗?”
曲嘉雨仿佛找到了赵长夏的“罪证”,胡搅蛮缠道:“那一定是他演戏的,为的就是骗取乐姐姐和三伯父的好感!”
“可是她的祈福纸条不是被你偷偷解下来偷看的吗?她又不知道你会偷看,如果没人偷看,那她自然没必要演戏。”
曲嘉雨道:“万一他知道我会偷看呢?”
曲清江无奈,但还是很有耐心地说道:“你这些话前后矛盾,只怕你不是客观地评价她,而是对她带有偏见。你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呢?当初你觉得她为人善良真诚,为何得知她要成为赘婿后,反而认为她是别有用心呢?
“若她要娶我,你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可她是要入赘曲家,上门女婿在世道中会遭遇怎样的白眼和欺辱,你也清楚。而且爹不会将家业交给她,她费尽心思去演戏,图什么呢?”
曲嘉雨当然知道这些,可她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才自欺欺人。
被曲清江这么一顿教育,她又有些委屈。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乐姐姐,我不想你与他成亲。”
曲清江一个头两个大,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曲嘉雨这么娇气脆弱?
她道:“那你想让我与谁成亲?”
曲嘉雨一噎,小声嘀咕:“谁都不要。”
曲清江:“……”
所以曲嘉雨这是在耍小性子?
她问:“为什么?”
曲嘉雨支支吾吾不肯说原因。
曲清江又道:“阿雨,你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一段时日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会成亲,我自然也会成亲,只不过比你早一些罢了。”
曲嘉雨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也会嫁人,而且可能还会嫁到很远的地方去,无法随时过来曲家找乐姐姐,心里便十分抗拒。可她也清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她可以说“不”的权力。
她渐渐地接受了现实,停止了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但情绪仍旧有些低落。曲清江要忙,没空陪着她,她就一个人坐在曲家庭院的椅子上,看曲清江忙前忙后。
赵长夏路过的时候就看见她窝在角落里,闷闷不乐。
赵长夏:“……”
她刚要无视曲嘉雨,后者便看见了她,急忙喊道:“赵六月你站住!”
赵长夏停下脚步,扭头问:“雨小娘子有事?”
曲嘉雨小跑向她:“赵六月,你是真的要当乐姐姐的上门女婿吗?”
赵长夏也不想刺激“姐控”,但这些事没法撒谎:“婚期都定了,自然是真的。”
“那你知不知道上门女婿的守则?”
赵长夏:“……”
守则是啥?三从四德吗?
“当上门女婿,脏活累活都得干,乐姐姐骂你不能反驳、打你不能还手,要给乐姐姐端茶倒水,为乐姐姐驱策。除此之外,不能违背乐姐姐的命令,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赵长夏听下来,很是确定这就是男版“三从四德”,不过很滑稽的是,女性做这些被视为理所当然,而换成男性来做,却被视为屈辱,该男性更是会因此而被人嘲笑。
只是这世道就是如此,在她看来是双重标准,在别人看来却是“正确”的,她不能太钻牛角尖。
赵长夏道:“我只有一个守则,她需要我做的我肯定会做,她不需要我做的,我也不会自作主张。”
曲嘉雨:“……”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点。
不过赵六月竟然没有被她的话吓退,也不知道是真的心甘情愿放低身段来伺候乐姐姐,还是心机太深一直隐忍不发。
“赵六月,你过年的时候为三伯父祈福,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
曲嘉雨发现了她话语中的漏洞,叫道:“你都不疑惑我是如何知道这事的吗?你肯定知道我在偷看你的祈福内容!”
她就说赵六月包藏祸心,一切都是演戏的!
赵长夏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傻子:“你跟小娘子知道我祈福的事,小娘子很早就跟我坦白了。但她当时没有供出你来,是我猜到的,因为她不是那种会偷别人东西的人。”
曲嘉雨生气了:“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行为不端呗!”
“雨小娘子有个优点,那就是有自知之明。”
曲嘉雨在曲清江面前没哭,但是被赵长夏这么明褒暗贬的一通骂,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倾泻而出。她哭得稀里哗啦:“赵六月你欺负我,我要告诉乐姐姐!”
“刚夸完你有优点,立马就暴露了你无中生有的缺点。”赵长夏摇头。
“我怎么就无中生有了?!”
“你说我欺负你,这不是无中生有是什么?”
曲嘉雨恨她恨得牙痒痒的。
大抵是她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曲清江不得不放下手上的事,出来看是怎么一回事。曲嘉雨就急忙跑去跟她告状,她听了后,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她怕自己站在赵长夏那边会激化二人的矛盾,便佯装批评赵长夏:“六月,未满十八岁的人在你的眼里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怎的就跟一个孩子计较呢?”
说完,朝赵长夏挤了挤眼。
赵长夏:“……”
她不是没眼色,且本就没打算跟曲嘉雨计较,于是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曲嘉雨见曲清江果然还是护着她的,心情大为好转。
曲清江道:“阿雨,你也知道六月的性子,她这人做事认真严肃,绝不会纵容旁人,因而有时候说话很直白,你要习惯。”
曲嘉雨:“……”
她还以为乐姐姐偏袒她,原来是各打五十大板。
不过这么胡闹了一通,她也没那么郁闷了,但她还不能信任赵长夏,决定往后要帮曲清江盯着赵长夏,防止赵长夏有任何谋夺曲家家业的野心。
被曲嘉雨这么一闹,曲清江终于腾出时间就入赘之事来找赵长夏好好地聊一聊。她担心赵长夏把这件事想得过于简单,而真的要面对世人对赘婿的侮辱、谩骂时,赵长夏会无法接受。
她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在外人的眼里,你入赘曲家占了便宜,但我们都知道实际上是我在请求你入赘,帮我的忙。所以不管外人如何说,我们的关系都不会改变的。”
赵长夏点了点头:“我知道。”
曲清江顿了下,又补充:“当然,我说的关系是指不会恶化,若是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那也……挺好的。”
赵长夏闻言,笑了下。
曲清江收起她的小心思,继续道:“还有,让你当赘婿也是暂时的,只要你想离开,或是你有了真正想与之携手一生的人后,你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没道理、更不会阻拦你。“
赵长夏面色古怪:“小娘子认为我答应入赘之前没有考虑过那些?”
“那你……”
“我考虑好了,没有勉强,毕竟我当初以男子之身立户,就做好了以男子身份生活的准备。而‘男性’的赵六月或许也会娶妻,所以——”
曲清江一听到赵长夏说要娶妻,心跳不由得加速,颇为紧张地问:“你要娶谁?”
赵长夏:“……,我说的是可能,而且,眼下是你要娶我。”
曲清江很快便理解了赵长夏的意思。她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太大,以为赵长夏要娶别人,所以就忍不住吃味,却忘了她们很快就要成亲了。
懊恼完又觉得有些丢脸,脸颊和耳朵都因为丢脸而微微发红:“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说完就匆匆跑了。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紧锣密鼓下,曲清江与赵长夏的婚礼流程也走到了迎亲这一步。
曲锋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身体总算是有所好转,因而迎亲当天,他红光满面,也不知是被宅邸上挂着的彩色绸带映衬的,还是过于欣喜,激动得脸色通红。
那些收到喜帖的人多数都赏脸来了,乡里的人喜欢凑热闹也到了门前来讨喜糖,曲锋来者不拒,纷纷将他们请进去喝酒。倒是血缘关系最为亲近的曲氏族人只来了曲镇与其妻、子女一家四口。
曲镇见了曲锋有些尴尬,毕竟他的亲弟弟们也都百般推说不来,他为自己没有管束好弟弟们而惭愧不已。
曲锋倒是无所谓,他知道曲氏族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曲家有喜事,族人却不来喝喜酒与帮忙,就是要让外人看笑话,编排和腹诽他曲锋。不知情的人见了或许会认为“连这样的大喜之日,族人都不愿意上门,可见这父女俩的人品人缘真差”,——曲氏族人要的是这样的效果。
曲锋又岂会将这点小算计放在眼里,他这满不在乎的模样落在来喝喜酒的里正眼里,里正不由得笑话曲氏族人:“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们以为曲锋就会屈服吗?没看他笑得如此开心,估计真正被气得坐立难安的只怕是那些人吧!”
李郎中与赵太医也过来了,——他们都是曲清江请过来的,不过赵太医是作为赵长夏的亲友过来的,为的自然是给她撑场子。
当初赵太医得知赵长夏要入赘,便曾跟她说:“我可以收你为徒,等你学有所成还能举荐你去太医局为医官,不必受入赘之辱。”
赵长夏回答他道:“郎君与小娘子于我有恩,当初我失去了家人,是他们收留了我,给了我安身之所,又从不因我是下人便轻视我。他们温暖了我,又怎会因为我上门为赘婿便轻慢我、侮辱我呢?”
赵太医虽然惋惜,但也很是欣赏她的为人,又因姓氏一样,对她颇有好感,便厚着脸皮讨要了一份喜帖。
除了他们之外,曾经找曲清江绣贺寿图的董氏也不请自来,她跟负责招待女眷的李氏道:“曲小娘子的那幅《麻姑祝寿图》,老夫人、咳咳,我婆婆很喜欢,我听闻今日是曲小娘子招婿的日子,便不请自来贺喜了。”
她的口误被李氏听了出来,能被称之为“夫人”的,必不是普通商贾之母的身份。不过李氏也没有在意,好好地招待了她。
吉时到,抬着赵长夏绕村一周回来的四人轿子也到了曲家大门。
曲清江在喜婆的指引下走出房门。她头戴珠钗、身佩玉饰,一袭红色襦裙,以扇遮面,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被曲嘉雨扶着缓慢地走出大门。
虽然是她娶赵长夏,却并非完全照搬男子娶妻的那一套,因而赵长夏并未遮面,反而头戴幞头,身穿红色圆领袍,长身玉立,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衣衫衬得她唇红齿白,看得围观的人皆有些愣神。
有人悄声讨论:“这对新人,赘婿俊美秀气,新娘子也亭亭玉立,美艳动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另一人颇为认同,但也有些惋惜:“嗯,可惜的是这二人今日的身份调换了。”
婚礼当中的赵长夏是无暇去理会这些声音的,她的目光落在曲清江的身上,心跳也砰砰加快,热乎乎的,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心里钻来钻去,仿佛她们今日是真的成亲,而非演戏给外人看的。
“上去牵红绸带呀!”有人在赵长夏耳边轻声提醒,她回过神,拿着喜婆递过来的红绸带,与曲清江回了曲家的前堂行礼。
曲铭等人这时才登门,大咧咧地道:“婚礼这么快便开始了吗?老三你们也不遣人来告知我们一声,害的我们在家里干等了这么久!要不是看见这赘婿的轿子从门前经过,我们也不知道已经到了行参拜礼的时候。”
曲锋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觉得他们是故意盯好了时辰过来捣乱的。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无中生醋?
小醋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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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3、敬酒
按照男娶女嫁的婚俗,把新娘子领进门后会先到堂前参拜男方家的祖宗,再给长辈及亲戚行礼。如今调换过来,便是要先参拜曲家的祖宗牌位,再给曲锋、曲家的亲戚行礼。
曲锋不想让曲氏族人过来捣乱,故而也没有邀请他们,但他们还是来了。
曲锋佯故作诧异道:“是吗?”旋即看向曲铭的眼神有些怜悯,“原来大哥、二哥已经老得记性都不太好了,不然怎么会记不住自家人成亲的时辰?”
曲铭等人:“……”
好家伙,曲锋也学会阴阳怪气了!
曲锋还记挂着吉时,也无意与他们多作纠缠,就转头让礼官继续主持婚礼。曲铭等人见自己的行为没能让曲锋气得发作,心里颇为遗憾地找位置做好,就等着新人给他们行礼时,他们好好刁难一番。
不过曲清江与赵长夏参拜完了祖宗牌位和曲锋之后,也只是朝曲镇一家行了礼。
曲铭的三子曲湖问:“三叔,我无意在这样的大喜之日捣乱,只是他们会不会过于不懂礼数了?”
“你的意思是?”曲锋就知道他们会挑事,不动声色地问。
在场之人也用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们看,有的幸灾乐祸想看内斗的好戏,有的则拧着眉头,对这种大喜日子里节外生枝的事很是不赞同。
“我们平辈的也就罢了,可我爹和二叔他们好歹算长辈,却被忽视……”
曲清江脸色一沉,打算忍气吞声去向他们行礼,不过赵长夏却拦下了她,道:“你是读书人,不日便要赴考,理应懂得考场上什么都是过时不候,错过了进场的时辰进不了门,错过了答题的时辰便交不了卷,按照你的逻辑,难道因为考场上有考过几场却不中的前辈时,考官理应等他们?”
曲湖不悦道:“这怎的就扯到考场上去了?”
“你们姗姗来迟,误了吉时,以至于我们压根便不够时间给每个亲友都行礼,自然只能向来得准时的亲友行礼了。”赵长夏勾了勾唇,“所以我还以为,你身为读书之人,该懂得准时。”
曲湖被她将了一军,脸色一僵,又辩解道:“那还不是你们……”
话没说完,曲锋便问:“怎么,你成亲时可也会忘了时辰?”
曲湖噎住了,白嫩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颜色十分丰富。
“吉时快过了,该回房行交拜礼了。”礼官提醒。
曲锋挥挥手:“今日是我家乐娘与东床的大喜之日,还是得以他们为重,先去行交拜礼吧!”
交拜礼是在房间这等私密的场所进行的,但却并不阻止旁人观看,于是每到这时候,总是有许多人会兴致冲冲地跑去围观。
一听说有交拜礼,众人情绪高涨,也没有心思再去管曲氏的这点破事。年轻人都簇拥着新人往房间去了,留下年纪稍大的人和曲氏族人面面相觑。
曲锋笑着对宾客说道:“就让年轻人去闹,我们先入礼筵吧!”
大家都是来喝喜酒的,不是来让主人家难堪的,于是纷纷笑着入席,新人没给曲铭等人行礼的事就这么掀了过去。
新房内,曲清江用同心结牵引着赵长夏往里走,门外是一群扒着门窗起哄的众人:“怎么是新娘子引夫婿回房,不该是夫婿引新娘子回房嘛?”
“外面是曲小娘子娶上门婿,可在房内,还是上门婿在上面嘛!”
曲嘉雨不忿地道:“我乐姐姐怎么就不能在上面了?”
男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极为猥琐的表情:“喔,对对对,还有这种姿势的呢!”
曲嘉雨意识到自己的话被曲解了,又羞又臊,还有些无法接受曲清江跟赵长夏洞房的事实,便跑了。
没人去在意曲嘉雨,只以为她是因为害羞。而房内的曲清江被这么多人看着,还听到他们起哄的话,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也不敢直视赵长夏的眼睛。
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赵长夏,见她嘴角噙笑,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心跳越发快,大脑也渐渐空白。
“该喝交杯酒了。”赵长夏笑着提醒她。
外头的人又在起哄:“新郎猴急了,小娘子可别让他久等。”
曲清江红着脸与赵长夏喝了交杯酒,之后将酒杯抛到床下,若能一个仰着,一个倒覆,则会被视为大吉。——如同到道观里问卦,卦杯也是一仰一覆为大吉,都是仰着的则为中吉,若两者为覆则有不吉利的意思。
曲清江先扔。因酒杯上宽下窄,很容易扔成倒覆的,故而交杯酒的酒杯都是在底部加了材料,使它的重心在下,不那么容易倒覆。
但曲清江的酒杯却是很薄的银杯,在一阵弹跳后,倒覆了。
气氛一度有些凝固。若赵长夏也扔出倒覆的,那就会为这场婚礼增添一些不祥的气氛。
曲清江心里一紧,忍不住朝赵长夏看去。
礼官在一旁说着暖场的话,意思是即使赵长夏没有扔出仰面也无所谓。
赵长夏没说什么,但是酒杯在手中掂量了会儿,在门外众人的敦促下才出手。而她出手的动作很是迅速,众人还未看清楚,就看见那酒杯在地上转了个圈后,稳稳当当地立了起来。
“大吉、大吉!”纵使是主持过无数场婚礼的礼官也忍不住叫出声。
门外众人惊呼过后,也是忍不住欣喜,仿佛成亲的是他们。
曲清江松了口气,脸上很快便浮上了笑意。
双方又各剪下一缕头发打成了结,——好在赵长夏自穿越过来后便没再剪过头发,长了半年,大半发丝都能束起来了。
“二位结了发,便是结发夫妻了,日后当和睦相处、恩恩爱爱、相敬如宾……”礼官又说了不少吉利的话。
到了这一步,围观的人便可散去了,因为新人要换衣服出去给宾客敬酒。不过看热闹的人总是不肯迟迟散去,还要赵长夏当众换衣服。
赵长夏没有翻脸,反而笑吟吟地拿出鸡毛掸子,道:“可以,不过你们若能从我的手下踏进这新房一步,我便满足你们的要求。”
众人挤眉弄眼,觉得被一根鸡毛掸子打几下好像也不算什么,只要能踏进去,他们就算赢了。
于是众人一窝蜂地涌了上去,试图靠人数碾压赵长夏,好让个别人伺机跑进去。
不过他们刚靠近,前面冲的最快便挨了赵长夏的鸡毛掸子,才一下,就疼得他们嗷嗷叫,再也不敢上前。
>赵长夏哈哈一笑,道:“是真男人就过来……”挨打。
没有被赵长夏的鸡毛掸子伺候过的人继续上,毫无意外地被打得嗷嗷叫,若不是滚地哭爹喊娘太丢脸,他们真想这么干。
廊庑下正在看戏的一众女眷看见他们这丑态,笑得花枝乱颤。
厅堂里的宾客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他们又是大喊大叫的,还以为出事了,但是又听到了女眷们的嬉笑声,便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估计是闹洞房闹得有点上头。
不一会儿,所有的年轻人都逃了出来,有人问他们:“你们闹什么闹得这么大声?”
这些人脸皮薄,没好意思说他们本打算闹洞房却被赵长夏借着闹洞房的婚俗反过来把他们闹了一顿。
而且赵长夏打他们虽然疼,可身上却无被打后的红痕,他们就算跟人说,人家也不会同情他们,于是都闭口不言这事。
众人入筵,赵长夏跟曲清江换下了繁琐的婚服,穿着简单的红色便服出来,给宾客们一一敬酒。
宾客们的酒是真酒,但曲锋知道曲清江的酒量不好,所以将她的酒换成了茶水,还跟众人道歉:“小女酒量不好,便以茶代酒,还请见谅。”
宾客们有眼力见的都没有拿这来说事,但轮到曲氏族人那两桌时,他们当着众人的面便给指出来了:“就算酒量不好,在大喜之日总可以破例,不喝便是不尊重我们。”
赵长夏眼神一冷,道:“换成酒吧!大堂伯父要喝酒,我便替娘子敬你敬到底。”
她去换酒时吃了一颗解酒丸,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一坛子酒都喝了。
“好!”众宾客目瞪口呆的同时,忍不住为她的豪迈之举而欢呼喝彩。他们一开始都看不起曲家这个入赘的女婿,但从对方饮酒的豪爽来看,便觉得“他”也没那么糟糕。
原本还想让她出糗难堪的曲氏族人傻眼了。
曲锋跟曲清江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赵长夏,但见她如此豪迈,狠狠地打了曲氏族人的脸,心里也十分畅快。
他们敦促曲氏族人:“小婿都喝了,大哥你们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曲氏族人面面相觑,只喝了两碗酒便表示不胜酒力。
赵长夏冷笑,一把揪住曲湖,将一坛酒灌进他的嘴巴里:“我都喝了,你们怎能不喝呢?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你——咳咳——”曲湖被她整得十分狼狈,那些酒水几次从他的鼻子里灌进去,他险些没被呛死。
若不是曲铭怕他出什么事,让众人将赵长夏拉开,他怕是只能躺着回去了。
闹了这么一出,喜庆的气氛顿时凝固。
“既然你们喝不下了,那我替你们喝了。”赵长夏若无其事地将剩下的酒都喝完了。
曲氏一群大男人,每个长得都比赵长夏更有“男子汉气概”,但是在这方面却输了她一大截,脸上多少有些臊得慌。
众人看着她连灌了两坛子酒,少说有十斤,震惊得连刚才发生的不愉快都忘了。不过他们刚想说赵长夏的酒量好时,却见她直接趴在了酒桌上。
众人:“……”
醉得这么猝不及防的吗?
不过他们也没有为难这对新人,来了两个人将赵长夏架回了新房内。曲清江虽然也想早些回去,但剩下还有一些宾客,她便先去给他们敬了酒,这才回房。
在曲清江的记忆里,赵长夏两次喝醉酒,都是会变成小话痨,却从未试过倒下,也未试过喝这么多酒,她有些担心赵长夏喝酒喝出事了。匆匆回房后却见她跟没事人似的坐在椅子上喝着水。
曲清江:“……”
赵长夏笑着解释道:“我问赵太医要了解酒的药丸服下,所以没有真醉。”
她为了解释自己解酒丸的来历,确实找赵太医搓了点解酒的泥丸,不过赵太医也不确定效果。
曲清江说不上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觉得其实赵六月醉了也挺好,若能看见一个醉酒的小话痨……
“那你喝了那么多,还喝得下水?”曲清江问。
“我虽然没有醉,但喝的毕竟是酒,喝多了嗓子有些不适。”
曲清江闻言,赶紧又给她倒了一碗水,道:“我喂你喝水!”
赵长夏:“……”
>她的手又没断,不能自己喝吗?
“我们已经成亲了。”曲清江一板一眼地说。
“所以?”
“喂你喝水,理应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了吧!”
赵长夏:“……”
“还是说,六月希望我用嘴喂你?”
赵长夏:“?!”
她闻到了曲清江身上的酒味,一开始因为自己身上的酒味比较浓,遮掩了曲清江身上的酒味,所以她都没发现曲清江也喝酒了。
仔细算来,她们交杯酒只喝了一杯真酒,后来曲清江在她装醉离开后喝了多少?
她不清楚,但显然已经超过了曲清江的醉酒临界线。
“你后来喝酒了?”赵长夏问。
曲清江道:“我去给赵太医他们敬酒了,发生了那种事,我想着也没几杯酒了,就喝了两口。”
赵长夏:“……”
你这只是两口?
她道:“我去给你拿解酒丸。”
曲清江跨坐在她的身上:“不打紧,我们已经成亲了,就算我再放浪形骸,那也只是在你的面前,就算我对你做什么,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因为我是你娘子,你也是我的娘子。而且只有你在,我才能放心地喝醉。”
赵长夏没说话,但是悄悄红了的耳朵告诉曲清江,她把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之阅读理解
请问小醋酐那句“就算我对你做点什么”是什么意思?
小醋缸:当然是指调戏挑逗之举。
赵狼灭:洞房?
小醋缸:我是浪在表面,你是狼在心底。
赵狼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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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4、洞房
实际上曲清江醉了,但又没完全醉倒,至少在喝过了“冬至特酿酒”后,她的酒量似乎提高了一点。
现如今有如此醉态,一是江米酒给她壮了胆,将她平日里收敛的那一面彻底释放出来;
二是受今日她们的婚礼影响,——虽然她知道这场婚礼是假的,但是当她与赵长夏牵着同心结进出、拜堂、喝交杯酒、结发时,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沉醉在其中,那点刚萌芽的情感也在酒的影响下迅速膨胀。
所以在她对赵长夏说完那些话,又做出那些孟浪之举后,她所有的心思都隐藏在了那颗迅速跳动的心脏里。
曲清江今日敷了胭脂水粉,嘴唇红得炽烈勾魂,如今脸颊被酒悄悄一染,也红扑扑的,眼神迷离中又带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似醉非醉,仿佛有种能令人内心的欲望一点点被放大的作用。
赵长夏有些怀疑解酒丸是假的,没有见效,不然她的脸怎么也热了起来,心跳快得不正常?
她把这种反应归结于酒,刻意不去承认自己是被曲清江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得有那么点动心了。
她也不认为曲清江的撩拨是出于情爱,许是觉得有趣,又许是只把她当成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隐藏的那一面的倾听者。
所以,面对一个不会对自己动心的人,她绝不会让自己深陷在一段暗恋的感情里。与其被这种情感影响,倒不如全身心投入到训练和任务中去。
“那你想对我做什么?”赵长夏的腰板挺得很直,身体微微有些僵硬。
曲清江想亲赵长夏的嘴,但她被自己生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心虚地错开了赵长夏的目光,嘀咕道:“我想喂你喝水。”
“我刚喝了那么多酒水,现在肚子撑得很,只怕今晚得频繁起夜去茅厕。”
“那我替你揉揉肚子!”曲清江伸手触碰她的小腹,发现她的小腹平坦,虽然隔着衣服,但能感觉到腹部肌肉很紧实,不像自己的小腹虽然也平坦,但肉软软的。
赵长夏一把按住她的手,沉声道:“你再这样,就不是你想对我做什么,而是要猜我会对你做什么了。”
曲清江眼睛明亮又好奇:“你会对我做什么?”
赵长夏突然起身,曲清江吓了一跳,惊呼出声的同时,也下意识就抱紧了她的脖子,这个人抱挂在她的身上,生怕自己滑落摔倒。
不过很快曲清江就发现赵长夏虽然猝不及防地起身,但并未将她甩开,而是伸手捞了她一把,之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将她放下。
“六、六月……”曲清江有些慌,她以为赵长夏真的要对她做什么,虽然有些慌张,但是并不害怕,反而还有些羞涩与期待,“你轻点。”
“嗯?弄疼你了吗?”赵长夏疑惑,她将人放下来的时候明明很轻,应该不会摔得很痛才对。
曲清江有些迷惑,还没开始,怎么就弄疼了?
“我是说……”曲清江刚想说什么,孰料赵长夏只是将她抱回床上,并未有其余的动作。过了会儿,才直起腰,道:“郎君走了,没事了。”
曲清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啊?你的意思是,刚才爹在外头听墙角?”
赵长夏点点头。
曲清江:“……”
她爹这是在干什么?
她觉得有些丢脸,既为她爹的行径,也为她刚才胡思乱想会错意。还好赵六月是个榆木脑袋没往那儿想,不然她这脸就丢大了!
她一言不发。赵长夏缓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都红了,起身道:“我去小解,小娘子你先休息吧!”
赵长夏落荒而逃。曲清江大概是她穿越以来,第一个能让她无法从容淡定面对,以至于逃得这么狼狈的人。
曲清江也没脸去看赵长夏,因此压根就没发现赵长夏的异样。她原本想等赵长夏回来,但醉酒放肆地发泄一通后,她尤为疲惫,因此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赵长夏上完厕所后,又洗了个澡,她估摸曲清江该睡着了才回去。果不其然,曲清江连衣服都没脱,就在被她抱过来放下的位置睡着了,可见在她离开后没多久,曲清江就已经入睡了。
赵长夏悄悄地松了口气,然后打量了这间房一眼。
这间房是曲清江的闺房,即使她们成亲了,但她并无多少家当,因此这里除了喜庆一点,与往日也无多大的区别。
但,从今日开始,这里就是她跟曲清江共同的居所了。也就是说,她的生命中又会多了一个跟战友一样会日夜相伴、合作的人。
“六月~”曲清江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呓语。
赵长夏根据她的呼吸深浅和睡眠状态确定她这是在说梦话,而能被人在梦中记住,并喊出她的名字,这种感觉似乎也不赖。
赵长夏并没有发现自己看着睡梦中的曲清江时,眼神温柔,嘴角微微勾起,一脸幸福的模样。
“话说系统,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你就不打算给我送份贺礼什么的吗?”
【……】
滚就一个字,别想白嫖。
——
翌日五更天,二人便双双起来洗漱去“拜堂”。这个拜堂并非“拜天地”的“拜堂”,而是跪拜高堂的“拜堂”。
人丁少的曲家在婚礼的第二天便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但是这并不妨碍曲锋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拜过堂,曲锋便与她们一同留下来吃早饭。他给二人分别夹了些肉,道:“你们多吃点肉,补补身子。”
回想起昨夜她爹在听墙根的事情,曲清江羞红了脸,想提这事,又觉得还是装不知情最好。
同时,她想到自己跟赵长夏只怕是没法如她爹所愿,生下一个大胖小子继嗣,心头便愧疚不已。如果她不自私一点,跟她爹坦白赵长夏的身份,她爹肯定会给他另找一个上门女婿,届时她就能生个孩子继嗣,圆了她爹的心愿。
可她终究还是自私了一回,她想在人生大事上,为自己而活一回。
吃过了饭,曲清江带赵长夏去曲家的田里巡视了一遍,让她记住哪些田是曲家的,免得日后产生纠纷会吃了亏。
路上,不少村民见了她们都向她们道贺,只有少部分村民看向赵长夏的眼神十分轻蔑,很是瞧不起上门女婿的她。
赵长夏不在意,倒是曲清江有些难受,顺便到佃户家商议谷种和春耕之事时,她跟那佃农道:“往后农事上的事,你与我家官人说就行。”
佃农诧异,要知道曲清江虽然在刺绣方面闻名清江县,但曲家的七成收入都是靠这些田地。她们才成婚,曲清江就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赵长夏,她是太软弱了还是曲家找这个上门女婿压根就不仅仅只是为了生儿子?
曲锋这一两年来都因为身体缘故,很多事务都交给了曲清江处理,因而佃农之前就跟她打过交道,很清楚她柔弱的外表下,也是跟曲锋一样有一颗铁石心,所以她不可能是因为软弱,或不懂处理农事。
佃农根据曲清江的态度,很快便猜到了赵长夏的身份不仅仅是上门女婿这么简单,她在曲家并未受到怠慢,将来极有可能是与曲清江平起平坐的正常夫妻关系。
佃农因此也不敢怠慢赵长夏,毕竟自家日后能否吃上饭,就全看她的态度了。
赵长夏意味深长地看了曲清江一眼,待离开后才道:“我对农事一知半解,小娘子便不怕我处理不好这方面的事情?”
曲清江道:“我相信六月的能力。”她顿了下,“其实并不需要精通农作之事,也能处理这些事务。”
曲家六成收入靠佃户上交的租税,一成收入是租借牛、农具等给村民,两成是鹄山那边的那片竹林所带来的收益。而曲清江刺绣的收益完全是她个人的财产,向来不被曲锋计算在内。
所以曲清江交给赵长夏处理的是需要与佃户打交道的那部分事务,若需要跟村民打交道,曲清江想尝试自己去处理,慢慢竖立威信,以便她更好更快地获得别人的认可,因而并未麻烦赵长夏。
不过仅是与佃农打交道,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首先为了能有好收成,她得经常向佃户了解情况,帮他们解决谷种的问题,敦促他们或指导他们种田。其次乡里经常会有一些关于田地与水源方面的纠纷,她也得出面处理。最后是收割时节,安排人手收割、收租税等事。
这对赵长夏而言是一个挑战,但她不怕挑战,便默认了曲清江的安排。
即将回到曲家的时候,曲清江忽然道:“六月,你喊我什么?怎的还叫我爹‘郎君’?”
赵长夏:“……”
你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点。
她道:“娘子。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未能改口。况且,小、咳,娘子不也是在外头喊我‘六月’?”
“哪有,我明明喊的‘官人’。现下只有我们二人,我才喊你六月的。”曲清江辩解,“不过你私下也能喊我‘乐娘’。”
“你为何小名叫‘乐娘’?”赵长夏问。
“这是我娘起的,她说希望我一生都能平安快乐,所以唤我‘乐娘’。”
提及亡母,曲清江的话又多了些,她道,“很快便是寒食了,正好我带你去见见我娘。希望她没看出你的身份来,这样她就不会入梦来骂我,或是给爹托梦告状了。不过我希望她能入梦来……”
回到家,曲镇跟曲嘉雨刚好来了。曲镇在跟曲锋商议族里寒食扫墓之事,曲嘉雨见二人归来,便直奔曲清江而来,拉着她撇下赵长夏到旁边说话去了。
曲锋朝赵长夏招招手,让她坐到一旁一起听。
赵长夏跟曲镇问了好,之后坐在一旁静听。曲镇瞥了她一眼,问曲锋:“三哥的身体未康复,不能再受寒,所以此次寒食扫墓,三哥是打算让乐娘去吗?”
曲锋点点头,又指了指赵长夏:“让六月也跟着去,见见曲家的先人。”
因赵长夏过门时并未去过曲氏的祠堂祭拜祖宗,只拜了供奉在曲家的曲锋之父、祖父等人的灵位,因而她其实还不算被正式介绍给曲氏的祖先认识。
这次扫墓,自家亲人的墓自家扫就成,但曾祖父等同一个祖宗的墓,便得一个家族一起扫。只是这样一来,曲清江难免又要跟曲铭等人凑到一块儿,被挤兑。
其实因立嗣一事与曲氏族人闹翻后,曲锋便在暗地里找人雕刻他们这一房的先人牌位,想在曲家一隅另外开辟一间屋子作为供奉先人牌位的地方。日后曲氏族人真不肯让曲清江进祠堂祭祖时,便让她在自家祭拜自己这一脉的祖宗就成了。
不过这件事他一直没让别人知道,因为这么做无异于在族人将他逐出曲氏一族之前,他就先脱离了曲氏,这会有损他以及曲清江的名声。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他都不会轻易公开这事。
牌位他可以另外供奉,可这祖宗的墓就只有一个,他可无法复制、挪位。除非曲清江跟赵长夏不去扫墓,不然准会跟曲铭等发生冲突和矛盾的。但她们若是不去,就等于主动把被攻讦的理由送到曲铭的面前。
“到时候你帮一下他们吧!”曲锋跟曲镇说。
曲镇点点头:“这是自然的。”
他这回过来,其实还有一事,那就是此次扫墓也会产生一大笔支出,而往年这笔钱都是每家都凑一些凑出来的。今年曲铭等没好意思上门,便推曲镇来问曲锋要钱。
曲锋看在他的面子上交了钱,但是在名单上写了他、曲清江跟赵长夏的名字。
曲镇知道这名单被曲铭等人看见了,必然又是一阵牢骚,但他也没劝曲锋把二人的名字划掉。
待他离去,曲锋跟赵长夏说了些扫墓的注意事项,然后就放她去找曲清江了。
赵长夏回到房中,刚好听到曲清江道:“我们自然是洞房了,六月她当时很温柔……”
赵长夏:“……”
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当我以为你想做点什么时,你居然只关心系统有没有给贺礼?
赵狼灭:不然呢?我要说“我的很大,你忍一忍”?
小醋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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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5、调侃
曲嘉雨过来与曲清江聊天时,不可避免地聊起了昨日的婚礼。她看到赵长夏在筵席上醉得如一滩烂泥,料想晚上应该没有气力去洞房,所以便小心翼翼地找曲清江试探了一番。
曲清江以为曲嘉雨是对床笫之事感兴趣,毕竟她也到了春心萌动的时候了,且兴许过不了多久也要嫁人,所以想提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曲清江想趁此机会让人对赵长夏的“男子”身份更加深信不疑,便脱口而出她们已经洞房了的话来。
第一次在这种事上撒谎,曲清江心跳得很快,脸颊也因为紧张而有些红晕。她这模样在曲嘉雨看来,这就是浸泡在幸福甜蜜的蜜罐中的娇羞新妇模样。
曲嘉雨想到以往那些刚成婚的新妇,被人问及这些事时也会羞红了脸,便相信了她的话。
这一刻,曲嘉雨心里微微钝痛,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可挽回了。
昨日的婚礼上,她便已经难受了一天,回家后想到她的乐姐姐跟赵长夏在亲热,她就难受得辗转反侧。今日听她爹说要来曲家,她便迫不及待地跟她爹过来,直到曲清江亲口承认,她连最后一点期待都落空了。
曲嘉雨心想,她早该认清楚事实的,乐姐姐待她再好,把她当成亲妹妹,可她们却无法相伴一辈子。她会嫁人,乐姐姐也迟早会是别人的。
在曲清江面前,她强颜欢笑,道:“那就好。我娘说男女之事不是越猛越好,男子觉得越凶猛、越粗暴越好,殊不知对女子而言是极为痛苦的,所以温柔些也好。”
曲清江的脸登时红得跟在红色染缸里浸泡过似的,她娇嗔道:“阿雨,你不害臊。”
曲嘉雨努努嘴:“我娘怕我成亲后不懂,私下跟我说的。”
曲清江了然,曲嘉雨的娘亲性格大大咧咧、直肠子,常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才养出了性子如此开朗外向的曲嘉雨,以她那性子,会跟及笄后的曲嘉雨传授经验也是正常的。
曲清江有些羡慕,她娘亲死的早,她爹不可能教她,她跟李氏、田氏又始终不是母女,压根不会聊这些话题,故而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
/>不过,就算有人教她,只怕也不管用,毕竟赵长夏不是男子。
曲清江没好意思问曲嘉雨的娘是否教过曲嘉雨,对女子而言,要如何才算“好”。
二人的私密话题止于曲清江发现门外有阴影投下来,她心中一提,看到赵长夏出现在门口后,又羞又臊,压根不敢看她。
完蛋,刚才自己撒谎,六月该不会听了去吧?万一她不高兴自己撒谎怎么办?
曲嘉雨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的乐姐姐闪躲的眼神,在看到赵长夏后,她像只炸毛的小猫,道:“我在跟乐姐姐说闺阁之事,你一个大男人不许偷听!”
赵长夏:“……”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被迫听了,能怎么办?谁让这种传统木质建筑就是隔音不好呢!
她点点头:“我只是来替四叔传话,他先回家去了,让你别玩得忘了时辰。”
曲嘉雨险些没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四叔”就是自己爹,反应过来后,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
曲清江刚松口气,觉得赵长夏或许没有在意这件事,岂料念头刚起,便听见赵长夏笑吟吟地对她说:“娘子,你昨夜受累了,今日又起得这般早,要不要小憩一会儿?”
曲清江的脸上刚消下去的温度再度攀升,不仅是脸蛋,连身子都滚烫得很。
赵六月竟敢当着别人的面调侃她!她撒下这种谎言都是为了谁啊?!
她害羞之余又瞪了赵长夏一眼,只是她这一瞪,不仅没能发挥震慑的作用,反而让赵长夏的目光在她身上凝固了一会儿,心中直呼:“可爱得紧。”
“既然不需要,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赵长夏说着便要离开。
曲嘉雨巴不得“他”离开,但转念一想,“他”跟乐姐姐新婚燕尔,想要一整天黏在一起实属人之常情,自己赖在这儿多少有些不长眼。
对赵长夏,她自然不会客气,但她不能不考虑曲清江的心情,于是偷偷看了曲清江一眼,见她一直看着赵长夏欲言又止,似乎想开口留下赵长夏,但又有所顾虑。
“乐姐姐是因为我才不能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的吧?”曲嘉雨失落地想,她道,“乐姐姐,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刺绣了,为避免手艺生疏了,我还是先回家刺绣吧!”
曲清江不知道曲嘉雨的想法,只当她确实想回家,也没有挽留。
“官人,你与我一起送一送阿雨吧!”曲清江终于有理由喊住了赵长夏。
赵长夏还未走远,闻言走了回来:“好。”
曲嘉雨翻了个白眼,率先走出门:“乐姐姐不必了,我又不是客人!”
曲清江笑了下:“你当然不是客人,是我舍不得你,所以才送你的。”
曲嘉雨面上一喜,虽然很想留下,但也知道那是客套之言,当不得真。
——
送曲嘉雨离开后,曲清江脸上的羞意早已散去,她跟赵长夏谈起了正事,赵长夏正好把寒食扫墓的事情与她说了。
提及曲氏一族的墓,曲清江道:“曲氏是有墓园的,就在鹄山旁边的一个山岗处,当年是曲氏凑钱买的山岗,但墓园是祖父花钱修的,还将葬在四处的祖宗迁坟至墓园,曲氏的族人都葬在那儿,包括祖父和娘。”
赵长夏注意到曲清江在说到自己已故的亲人时,没有在前面加了个“我”,这是彻底将她当成了自家人的用语。
“迁坟与丧葬本就花了不少钱,后来每年都要修理一遍墓园,这笔钱也是家里出的,因为娘没能为爹生下一个儿子,本不能进墓园,是爹据理力争,后又妥协出一笔修葺墓园的钱,这才使得娘得以安葬。爹还在娘的墓旁边给自己留了位置,说以后想和娘安葬到一块儿。”曲清江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不少。
当初她跟曲锋都没有坚持退出曲氏家族一事,除了出于名声等考虑,其实也是担心曲锋将来死了不能葬到墓园里去。
许多家族都有“无后不能上族谱、不能进祠堂、不能葬族墓”的说法,故而多少年来,无数人为了生儿子用了各种方法、找了各种理由,甚至用继嗣的方式来延续香火,就是为了有人能为其扫墓,这样就可以告诉世人自己曾经存在。
在赵长夏看来,纵使能写进族谱又如何?让后人知道他的存在又能怎么样?还能复活不成?
人类繁衍生息了一代又一代,都不过是历史车轮下的一粒尘埃,除非有出色的成就,或卓越的贡献,或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方能让人了解其存在,其余人都不过只有一个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生平无人知晓,也勾不起别人的兴趣。
至于扫墓,像曲家这种,遇到曲清江的祖父、爹才会花钱修葺一下墓园的人还会对祖宗的坟墓稍微上点心。
别看曲铭他们表现得十分积极,实际连钱都不愿意出。要不是其身上还挂着个族人的头衔,还想借此来节制族人,只怕除了他爹与祖父的墓,他都不愿意祭拜。
“我记得那边有颇多墓园,娘子说的是哪处?”赵长夏又拿出她画的地图来。
曲清江刚想问她是如何知道那些墓园的,忽然想起她对鹄山的地形了如指掌,便又咽下了问题。
再看这份地图,曲清江发现上面添加了颇多内容,仔细辨别的话便能发现,这些地方都是赵长夏曾经涉足的地方,最远到达了州府。
“你那日来去匆匆,是如何记下这条路的?”曲清江咋舌。
“赵太医年迈,马车不能驶得太快,为了缓解情绪,只能四处张望,从而记下了这份舆图。”
赵长夏没有现代测量工具,无法掌握具体的数据,所以只能画个大概。
幸好这不是她的任务,否则上交这样的作业,她只怕得提前退伍。
赵长夏没说缓解什么情绪,但曲清江大抵能猜到是担忧和焦急的情绪,毕竟那天事情紧急,她爹又等着赵太医救命,赵太医却只能慢悠悠地赶路,搁谁都着急。
“六月,你真好。”曲清江心情大好。
赵长夏:“?”
她不过是画了份地图,跟“好”沾不上关系吧?
谁都爱听赞美之言,赵长夏虽然不知道曲清江为何要夸她,但她没去探究。
“我看看……这是胡氏的墓园,也是鹄山乡最大的墓园,葬了四代三十多人。那这里应该就是曲氏的墓园了,葬了高祖、曾祖、曾叔祖等十四人。”
曲清江一指,赵长夏便有印象了,那家墓园用低矮的石墙围了起来,还在门口挂了块匾额,写了“仙泽园”。
跟别家的墓园有专门人员管理不同,“仙泽园”并无人员管理,因此赵长夏还翻墙进里面看过。
当然,这种事她就没必要跟曲清江说了。
忽然,系统又有了新的动静:
【寒食·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寒食、清明作为神州大地以拜扫祭祖为主的传统节日,是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活动之一,为祝贺实习生赵长夏新婚,使其融入到新的家庭环境,特开展‘清明祭’活动!】
【三月初一至三月初三期间参与活动,即可获得各种精美礼品,福利享不停,系统伴你过清明!】
[扫墓]参加一次扫墓,随机获得三牲套餐1份;(限定1次)
[踏青]探索鹄山乡,随机触发临时任务获得随机奖励;(每日限定1次)
[折扣日]流动市场大减价,最低5折。
赵长夏:“……”
系统是有多喜欢将三拼套餐列为奖励?
这些活动跟春节相比,少得可怜,不过活动大多数度不带重样的,根据活动与时下的习俗有着紧密的联系来看,足可见时人的节日活动也是颇为丰富的。
二人走到了曲锋那儿,赵长夏便收起活动界面。
曲锋笑吟吟地看着她们,越发觉得女儿、女婿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瞧她们相处得多和睦亲昵!
“爹。”曲清江跟赵长夏异口同声。
曲锋登时觉得身体都好利索了,他点了点头:“嗯。昨日你们大婚,大家都送了不少贺礼来,你们去将它们清点了,罗列一份清单,将来各家有喜事,我们才好判断如何回礼。”
“知道了,爹。”曲清江应下。
她们又转头去了隔壁的房间,赵长夏清点贺礼,曲清江登记清单,然后再跟各家递上来的帖子核对一遍。
这么一忙活就到了黄昏,她们吃过晚饭又点着灯,顺便整理了曲家这些年在曲氏墓园上的开销,准备扫墓的时候带着去,以防曲氏族人又趁机朝她们发难。
曲清江以前从不会如此防备自己的族人。想到他们为了利益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她不得已而为之,她的心情还有些沉重。
赵长夏看着窗外夜色深沉,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烧水,我们沐浴后再歇息。”
曲清江愣了下,霎时间将曲氏族人抛之脑后,满脑子只剩赵长夏的话。她的脸颊爆红:“我们、我们这就共浴,是不是……”有点快了?
赵长夏:“……”
只一会儿,曲清江便已经替赵长夏考虑了许多,道:“不过也不是不行,咱们正是需要开源节流的时候,一起沐浴能节约用水,少烧点柴火节省开支,还能省点烧水的时间。”
赵长夏:“……”
她怀疑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到底有没有邀请共浴的意思,是曲清江想多了,还是她想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是你说我们沐浴,不就是我们一起沐浴吗?
赵狼灭:我说的是,我们都得沐浴后再歇息。
小醋缸:狡辩,你就是邀请我共浴的意思!
赵狼灭:……
——
注:《清明》杜牧: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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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寒食
若是在她们成亲以前,赵长夏定会觉得曲清江的“节俭”发挥到了极致,——也就是抠门。然而刚才她看了曲家的账簿,知道曲清江是真节俭,也总算理解为什么冬天的时候,这儿的人不爱洗澡了。
首先是洗澡用的水。水的来源有三种:井水、山泉水、河水。
挖井需要至少十三贯钱,因造价昂贵,故而不是每家每户都有水井的。
浦村只有一口公共水井,每户人家每天早上都得早早地去打水,否则去晚了水质不好不说,甚至可能打不到水。而其余义井都被豪门乡绅霸占,想要打一桶水得交一文钱。
至于山泉水,乡民们离山里比较远,挑了山泉水下山困难不说,回到家这些水估计都漏完了,所以只有附近的寺庙道观会去取山泉水。
井水和山泉水都是能饮用的,洗衣服、喂家禽家畜等生活水则一般用河流上游挑的河水。只要静置河水,沉淀泥沙,河水也是能用来洗澡的。
因此在非旱季,水的问题不大。
其次,曲家的大笔开支里,除了饮食、曲锋的药与家畜的草料之外,燃料也占了大头。这些燃料里不仅有蜡烛、灯油,还有平日烧火做饭、烧热水用的木柴。
城里的一束木柴四十余文,乡里因林木比较多,因而价格并不贵,可也到了十几文一束。
曲家每天烧火做饭便得用掉两束木柴,加上冬天洗澡、洗头所烧的木柴,一天便得支出六十文左右,——这还是在曲锋、荆溪十天左右洗一次澡的情况下的支出。
除了水与木柴,还有沐浴所用的清洁物品,——皂荚。这笔支出很少,可也不能忽视。
眼下曲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尤其是曲锋的病,诊费和买药的钱几乎是以往的两倍。因此这么计算下来,赵长夏完全理解曲清江的“抠门”,她从“节俭”的角度出发,会错意也就不奇怪了。
赵长夏道:“我烧水给你,我洗凉水就行。”
曲清江反对:“这怎么行?虽说天气已经暖和,可夜里还是很凉的,井水更是凉寒,在即将春耕和寒食节的关头得了风寒怎么是好?”
赵长夏:“……”
她怎么听着,曲清江很想与她一起洗澡?
“我曾经在大冬天洗冷水澡也没有事,只是一点点凉水而已,不碍事。”赵长夏也十分坚持,她还没做好跟曲清江赤|裸相对的准备。
曲清江也不想再纠结下去,自己越是坚持跟赵长夏共浴,便显得自己才是更希望她们能共浴的人。她道:“那还是我自己来煮热水吧!”
话虽这么说,可她长这么大就没进过几次厨房,别说做饭,就连最基本的生火都不会。所以,她看着打火石犯了难。
赵长夏跟了过来,站在一旁看着。
曲清江忽然不想让赵长夏小瞧了她,便跟打火石较起了劲。试了好会儿都没能成功生起火,她不禁有些挫败。
这时,赵长夏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道:“小娘子,我来就好了。”
“我想试试。”曲清江扭头看着她,眼神里有些倔强。
赵长夏置若罔闻地从她的手里挖出打火石,道:“在我们成亲之前,曲家上下便一直护着你的手,不让你的手有任何损伤。没道理我们成亲之后,反而要你干起这样的粗活。”
听到这话,曲清江什么较劲的心思都没了,心甘情愿地把位置让出来给赵长夏。
赵长夏动作娴熟地生了火。灶肚里,火光从打火石冒出的点点火星,到能将枯树枝迅速烧成灰的大火,火光“烧”红了她的脸。水一点点地变热、沸腾,曲清江看着她,心底也渐渐发热、滚烫。
——
翌日,本来按照习俗是赵长夏的“回门”日,但鉴于她本就是被曲家捡回来的,“回门”这一步就省了。
虽然没有回门,但曲清江还是陪着赵长夏在田里走了一圈。——清明过后就该插秧了,赵长夏十分关心她那些秧苗长得怎么样,因为这不仅关乎她的任务,也是对她最近所积累的农业知识的一种检验。
这些秧苗是她按照系统上谷种的栽种技术说明播种的,她的水稻专用复合肥也用了三分之一在这上面,她不想为了应付系统而敷衍对待,既然做了,那就得尽自己能力做到最好。
从这些秧苗的长势来说,结果还是非常好的,只不过许是这些秧苗长得太好,边角的秧苗都被人挖走了一些。本来一大片秧苗少一小部分也没人能发现,可偷挖秧苗的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拔了秧苗,只从边角那儿拔苗,以至于原本方方正正的秧田,就缺了一角。
看着周围那些已经开始插秧的稻田,也分不出是谁偷了一部分秧苗。
曲清江生气道:“连一点秧苗都要偷,真是缺德!”
赵长夏也有些生气,但这个时候,系统显示“培育一种作物幼苗”的任务完成,她获得了一架“超级龙骨车”,还有“实验田*1”“20成就点”,并且带来了后续任务:
【神州大地作物万千,你虽然成功培育出秧苗,但不同作物习性不同,为了让你能全面了解育苗的重要性,每培育一种作物的幼苗1亩,增加10点成就点。】
赵长夏至少得收割了早稻才会开启下一轮的幼苗培育,所以她暂时没管后续任务。她把目光放在了“超级龙骨车”及“实验田”上。
[超级龙骨车]你还在为抽水灌溉而烦恼么?你还在为龙骨车的笨重、效率低而伤神么?超级龙骨车,采用超润滑的轮轴、密闭车桶,打造轻巧便捷高效提水农具,你值得拥有!
赵长夏:“……”
她插秧之前曾经用过曲家的龙骨车将水灌进田里,心里大概猜到了这次的“超级农具”会是它,但真的得到“超级龙骨车”时,也为它的构造惊艳不已。
她用过传统的龙骨车,知道它的优点是提水方式较为先进,但缺点也明显,首先是笨重,一般需要两到三个人才能搬动;其次是它的链轮是木制的,叶板和车桶等漏水也较为严重。
所以如果超级龙骨车采用了超润滑的轮轴和密闭的车桶,那么灌溉的效率便能为普通龙骨车的两倍!
赵长夏对“超级龙骨车”很满意,但令她更加满意的是“实验田”。
[实验田]虚拟模拟现实种植实验田,具有全方位指导教学种植,同时有田间墒情监测作用(需绑定名下田地1亩);
刚好她名下有十亩田,这是她答应跟曲清江成亲后,曲锋将当初租给她的十亩田作为聘礼赠予了她,所以她是符合实验田的绑定标准的。
她得到的实验田是一块,而一块只能绑定一亩田,不过她相信系统既然开了给这种奖励的头,那么后续肯定会让她凑齐十块实验田的。
她直接绑定了这块秧田,实验田界面便出现了这块秧田的多项数据,有土壤饱和含水量、田间持水量与植物萎蔫系数等。
看不懂这些数值没关系,系统十分善解人意地给出了更便于赵长夏理解的详细分析,比如“墒情变化趋势预测”给出了未来一周的天气情况,还给出了应对措施。
“实验田”除了有田间墒情监测作用之外,也可以提供虚拟的田给赵长夏来种,比如她想种水稻,那就可以先在实验田里学着种植,而实验田作物生长时间与现实作物的生长时间是10:1,也就是说,现实的水稻从插秧到收割是一百多天,那么实验田只需十天就能让赵长夏看到自己试验的结果。
“实验田”的墒情监测作用虽然只对一亩田有效,但赵长夏更需要的是它的教学作用,毕竟她不想花了一百多天,产量却只有原产量的一半都不到,那样未免太浪费这么好的谷种了。
“没关系。下回让我发现,我饶不了他。”赵长夏道。
绑定了这块秧田后,这里的秧苗有什么变化,她都能及时发现。而且秧田离曲家不远,她赶来及时的话,说不定还能来个人赃并获。
曲清江道:“要不还是租佃出去吧?”
她多少猜到是有人故意针对赵长夏,以前曲家将田租佃给别人便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是当这些田过户给赵长夏后,便发生了这种事,在这样敏感的关头,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当初说的租佃这些田给赵长夏,还是婚后把田过户给她,曲家以及赵长夏都没有到外头大肆宣扬。也就是说,若真的是有人刻意针对赵长夏,那必然是知道这些田归属于她的人。
这一下子就把范围缩小了,曲清江的心情有些沉重,她实在是不愿意怀疑这个范围内的人。
“我知道娘子在担心什么,但我说好的要自己种便不会假手于人。而且我正在进行一项试验,若是成功,稻谷的产量必然能提升。”
曲清江也没有问要怎么试验,基于她对赵长夏的了解,以及赵长夏行事之严谨,她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于是她的两眼开始放光:“那要不要再把多点田收回来?”
赵长夏:“……”
她娘子真是贯彻落实了“开源节流”这一管家方针,不仅要节俭,还想要她多种些田来增加收益。
“万一我没成功,岂不是糟蹋了那些田?”
曲清江对她极为信任:“我相信官人能成功的!”
“那我天天在田里忙碌,早出晚归娘子也不在意吗?”
曲清江立马改变说辞,说道:“那可不行,我没想让你太过劳累,还是等家里能有多余的人手帮忙耕作再说吧!你最近干活累不累,我帮你揉揉肩吧?”
赵长夏嘴角含笑:“多谢娘子体恤。”
“你是我官人,我不体恤你,谁体恤你?”
曲清江对着赵长夏娇羞一笑,把旁边那群正盯着她们的人看得那叫一个羡慕嫉妒。
他们还指望曲家奴役这上门女婿呢,结果不仅不奴役,在外人面前也毫不收敛彼此眼中的绵绵情意,真是羡煞旁人。
曲清江心里冷笑,她知道这些人都不看好她跟赵长夏,巴不得她对赵长夏非打即骂,也巴不得看到赵长夏畏畏缩缩的模样。可他们越是如此,她便越要让他们看到她们最普通的相处模式都显得恩爱无比!
她们这几日的秀恩爱也有了显著的效果,村里之前还总是有人议论曲家和她们的事,就算曲锋招了上门女婿,一部分人仍旧认为这并不影响立嗣,故而非议之声颇大。
如今她们表现得幸福美满,很多人在羡慕嫉妒过后,与人闲聊时会下意识忽略她们的事,——受人性的阴暗面的影响,一部分人在讨论别人的是非时,往往喜欢讨论其不幸的一点,而鲜少讨论其幸福的那面,大抵是通过贬低别人,能为自己带来慰藉。
虽然曲清江和赵长夏并不在意外人的非议,但她们并不希望这样的非议影响到曲锋。
很快,在春雨淅沥的日子里,三月初一的“寒食”便到来了。
后世偏重清明而忽视寒食,殊不知这会儿,寒食与清明是一块儿过的,世人对寒食较为重视,祭祖扫墓往往也是在寒食进行,直到清明结束。
曲家在寒食的前一日便准备好了扫墓的祭品与纸钱,一大早,曲清江便跟赵长夏挑着这些东西出门前往曲氏墓园“仙泽园”。路上遇到了曲镇一家,双方便结伴而行。
赵长夏远远地便看见仙泽园里在忙碌的几乎都是男性,不由得问曲清江:“雨小娘子怎么没来?”
“伯娘跟婶婶、阿雨等女眷都得在祠堂准备烧菜,等扫完祖宗的墓后,大家会一起吃一顿饭,之后才是各家自扫各家的墓。不过我们就不过去吃了,早点扫完墓,我们早些回去。”曲清江道。
曲清江要单独祭拜的也就她的祖父、奶奶与她娘,她并不想跟曲氏族人一块儿吃饭,因为她怕自己吃不下,所以还不如快点扫完墓回家做饭与自家人一块儿吃。
赵长夏不予置评,到了仙泽园,她刚放下两个竹筐,便被曲锦喊去干活:“过来把草除一除。”
赵长夏充耳不闻,将她带来的超级锄头交给曲清江,负责清理她祖父坟墓周围的草,自己则抓着超级镰刀弯腰割草。
旁边不知道谁轻声讥笑:“把重活交给女人,自己拿把轻便的镰刀,可真给男人‘长脸’!”
“就你们长嘴了是不是?”曲清江瞪了他们一眼。
她拿着锄头干活至少不怎么需要弯腰,赵长夏却得一直躬身,仅仅是这样对比,赵长夏就比她累。况且她拿到了赵长夏给的锄头才发现这把锄头很轻便,她轻轻松松就能除掉脚下的草。
曲锦一直得不到赵长夏的回应,不由得怒火中烧,走了过来:“我让你过来除草你听到没有!”
赵长夏挖了挖耳朵:“你在叫我?不指名道姓,我当你是在喊哪个孤魂野鬼呢!”
曲锦怒瞪她:“你一个赘婿,还敢顶嘴?!”
“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曲清江板着脸“教育”自己的夫君:“官人,你怎么能这样顶撞二伯父呢!”
曲锦略得意:看来曲清江是知道利害的。
结果下一秒,曲清江便语重心长地道,“你应该先问我能不能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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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可以顶撞长辈,但是你可以讲道理。”
赵长夏点点头:“我刚才就是在讲道理。”
曲清江对曲锦说道:“对啊二伯父,我家官人只是在与你讲道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蛮不讲理?”
曲锦:“?!”
他蛮不讲理?
淦,他就知道曲清江不会这么容易对他妥协的。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再叽叽歪歪的,祖坟都给你们挖了!
曲氏族人:……
小醋缸:可他们的祖坟也是我的祖坟哎?
赵狼灭:那就扒他们爹的坟,生出这些不肖子孙,也别想在地下安宁了。
小醋缸:好主意。
曲氏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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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7、踏青
曲清江与赵长夏一唱一和,将曲锦气个半死。
曲铭见不得她们如此嚣张,便怒斥:“够了,在先人面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赵长夏,既然你成了曲家的赘婿,那么就必须干赘婿干的活!”
自从赵长夏与曲清江成婚,曲氏族人便发现原来她不叫“赵六月”,而是叫“赵长夏”。
“官人是我的夫婿,过来也是替我干活的,还请大伯父把话说清楚,我要干哪些活,除哪些草。”曲清江站出来,不仅是维护赵长夏,也是为了立威。
曲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赘婿好大的面子,谁都使唤不动他,别人家的赘婿——”
明知不礼貌,但曲清江还是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的夫婿,你们若是觉得别人家的赘婿好,那么可以去找别人家的赘婿,又或者以别人家的赘婿为标准,给未出阁的姐姐妹妹们招一个赘婿。”
曲铭批判曲清江:“你真是越发没有教养了!”
“别无端找茬。你们自诩是孝子,整日将孝道和祖宗挂在嘴边,怎么忍心看着祖宗的坟头的草都两尺高了,也不来清理?也不知道祖宗和各位先人泉下有知,会有何感想。”
赵长夏说完,众人下意识地往曲清江的祖父母、娘亲岳氏的墓看去,发现那里的杂草确实稀疏且低矮,至少近三个月曾清理过。
反倒是曲铭、曲锦的爹娘,还有其余族人的墓,那些不知名的植株和草都快长到膝盖了,可见自从去年的寒食有人来祭奠过一回之外,他们的生祭和死祭都不曾有人来祭奠。
尚有一点良知和孝心的族人都羞愧不已,他们纷纷散去,拿着自己的锄头开始除草。
“罢了,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想让娘子安安静静地跟先人说说话。要干哪些活,你们说。”赵长夏的一句话,又把曲铭的话给堵了回去。
“清理这片区域的草。”曲湖立马把杂草最多的一块区域交给了她。
赵长夏从曲清江那儿要回锄头,道:“娘子,你现在这儿稍等,我去去就回。”
曲清江点点头,跟她交换了镰刀,蹲下来一点点地割掉那些长得高的杂草。到了她娘岳氏的墓前,她露出了一个笑容,道:“娘,刚才那个维护我的就是我的夫婿,她叫赵长夏,也可以叫她六月……”
——
曲氏族人本以为把累活交给赵长夏就能累倒她,孰知她三下两除二就将那块区域的草给除完了,身上不仅没有流一滴汗,也不见大喘气的,仿佛她不是在认真干活,而是在敷衍了事。
他们怀疑她偷懒,可又是亲眼看着她将那些杂草连根铲除的,没有一丝作假。完了她还会自动将那些杂草拢在旁边,准备带回去喂牛。
曲镇的儿子曲洋负责旁边的区域,他走近赵长夏,低声道:“赵长夏,虽然今日之事是你跟乐娘占理,可你们顶撞大堂伯父他们是不好的行为,这传出去后,你们的名声会变得更差。你可以不在乎,可乐娘的刺绣还得靠好名声来推广,你得为她考虑考虑。”
赵长夏直起身子看着他。他平日很少到曲家走动,见了她也仅限于点头示意,所以他不是个会这么热心肠来给她善意的提醒的人。
“应该是他老子曲镇让他来的。”赵长夏琢磨,她应了声,“多谢提醒,我会认真考虑的。”
她并不是什么自大、刚愎自用的人,曲洋说的话其实也有几分道理:她跟曲清江因为是小辈,本就容易吃亏,在这个父权为主的时代,小辈忤逆和抵抗长辈就更容易惹来污名。
这时代很多人所认为的公道,其实是在这个父权架构下的公平,而非律法意义上的公平。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吃绝户却不会被戳脊梁骨,女儿若想争家产则会被认为不孝,更别提忤逆长辈的举动。
赵长夏又道:“不过我还是那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曲洋:“……”
他觉得她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你就不能稍稍变通一下?有时候服个软就能揭过去的事,没必要弄僵。”
赵长夏若有所思:“好,下次我不跟他们吵了。”
她反省,什么时候自己会跟人吵架了?以前不都是直接动手的么?
嗯,吵架的影响不好,还是直接动手吧!
曲洋以为她把自己的劝诫听进去了,心满意足地道:“这才对嘛!明日我与阿湖他们去踢蹴鞠,你一起来么?这可是改善你们的关系的好机会。”
赵长夏想也没想就拒绝:“明日我得陪娘子去庙里上香,你们玩得愉快。”
曲洋没说什么,回去跟他爹汇报劝导赵长夏的成果去了。
赵长夏干完活,便提着两束草回到曲清江的身边去帮她的忙。
曲清江问:“官人,你提着这两束草做甚?”
“拿回家喂牛。”
曲清江:“……”
拿坟地的草来喂牛这种事,也只有赵六月这般艺高人胆大的人才敢做了。
她总算明白之前她爹跟赵六月是如何看待“节俭”的她的了。
“官人何时也这么精打细算了?”
赵长夏理直气壮:“无他,深得娘子的精髓罢了。”
曲清江:“……”
曲清江决定不跟她计较,亲昵地问她:“官人你累不累?”
“不累。”
“……”曲氏族人收回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心情无比复杂,世上怎会有赵长夏那样头铁,完全不怕事的人呢?宗族的力量、长辈的压迫在她的面前毫无作用,她几次三番都落了他们的面子,他们却奈何不得她!
“说到底还是赵长夏强悍。”曲镇私下跟他儿子曲洋说,“宗族之所以团结一致是为了有足够的力量抵御敌人,而当其中一个人拥有以一敌百的力量时,他便是宗族。”
曲洋道:“可族人才是我们的亲人,与我们同仇敌忾、同气连枝的人不是吗?”
曲镇不否认这一点,所以曲锋与族人交恶,他跟曲锋走得近却不代表他会学曲锋跟族人脱离关系,毕竟他的处境跟曲锋不一样,他也没有曲锋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只是告诉你,你可以不与赵长夏交好,但也别去招惹他。眼神不会骗人,别看他在乐娘面前是一只忠犬,可对着别人,那就是一头狼王。你招惹了他,终有一日会被反噬的。”曲镇对曲洋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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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适时提醒赵长夏在【踏青·探索鹄山乡】的活动中,触发了【探索仙泽园】的任务,要求她弄清楚仙泽园里各个墓主人的身份。
这并不是难事,她跟着曲氏族人祭扫,经过曲清江逐一介绍,墓园里的十四个墓主人的身份便都清楚了,她因此得到了一坛“寒食特供春酒”。
赵长夏:“……”
系统这是故意的吧?明知她跟曲清江喝了酒后的德性,怎么都绕不过酒了?
祭扫完众墓后,曲氏族人浩浩荡荡地去祠堂吃饭喝酒。曲清江和赵长夏则回了曲家。
寒食虽然禁火、吃寒食,但做吃的都需要生火,因此只要确保食物是凉的、素的就行,禁火的习俗倒是没什么人坚持了。
李氏早上就做了米果、寒食粥等凉食,祭品也多为麦芽糖、枣饼,外加一点春酒,一家人围坐在一块儿,倒也其乐融融。
翌日,赵长夏陪曲清江去上香,曲嘉雨昨日没能见到曲清江,得知她要去上香后便也跟着一起去。
上完香,她们路过鹄山乡的村集时,曲嘉雨忽然想起她的兄长似乎就在旁边的蹴鞠场比赛,于是道:“乐姐姐,大哥好像就在那边玩蹴鞠,我们去看一眼吧!”
曲清江虽然对这些运动不感兴趣,但也不想扫了曲嘉雨的兴致,她问赵长夏:“官人,你要看蹴鞠比赛吗?”
赵长夏不置可否:“娘子决定。”
曲清江粲然道:“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曲嘉雨已经率先从外围挤了进去,惊喜地叫道:“球头是大哥,大哥加油!”
经曲清江解释,赵长夏才知道所谓“球头”是蹴鞠比赛里,一队中负责进球的人,——和后世的足球比赛规则不同,如今的蹴鞠相对文雅和安全,两队之间没有直接对抗,只需队员之间互相颠球传球,最后由“球头”将球踢进球门。
能当上“球头”,说明球技很好。曲清江也想知道这位从兄的球技如何出彩,奈何她挤不进去,只能垫着脚尖往里看。
这时,赵长夏牵起她的手,为她开了一条路,道:“娘子,小心别被人流冲散了。”
br/>“嗯!”曲清江这会儿哪里还管场上如何,她紧紧地回握赵长夏的手,心里像吃了饴糖一般甜。
她们挤进去没多久,比赛便进入了尾声,在比分落后的情况下,曲洋愣是连续进了三个球,将比分追平。
漏斗里的沙子漏完,比赛结束,曲洋与曲湖等兴奋地吼叫了一声,周围的观众纷纷欢呼。
还有人称赞道:“能跟球技更加高超,训练更加有素的蹴鞠社踢平了分数,明德书院那些学生也很不错。”
对方的口吻透着一股优越感,赵长夏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头戴纶巾,一身锦衣,无论是打扮还是气度都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便确定他来头不小。
对方似有所感,也转过头来看她,然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赵长夏收回目光,他便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她来。
曲嘉雨小跑过去找曲洋,曲洋、曲湖等人便顺着她来的方向看到了赵长夏与曲清江。
曲湖与旁边的少年交头接耳,没一会儿那少年便朝赵长夏高声道:“喂,那边那个长得跟娘儿们一样的赘婿,你会不会蹴鞠,要不要跟我们切磋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这句话凝聚到了赵长夏的身上。
“他是个男人啊?我还以为是个穿男装的小娘儿们!”有百姓议论。
“这还是个上门婿。哪家这么想不开,找这么一个没有阳刚之气、不男不女的当女婿?”
羞辱赵长夏的目的达到了,曲湖等人笑得有些恣意放纵。
赵长夏眸光一冷,却没有说什么。
曲清江很是生气,但她堵不住这么多人的嘴,便只能道:“官人,我们回去。”
“这就要走了?你昨天不是还很横的吗?今日怎么就灰溜溜地逃跑了?”曲溱在人群中嘲笑她。
明知这是激将法,赵长夏仍予以回应:“你有何指教?”
曲溱想起自己被她收拾的那几次,立马退到了少年的身后。
少年揶揄道:“与我们比一场,证实你是个男人呗!”
众人哄笑。
r/>赵长夏问:“蹴鞠与我是否一个男人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少年一噎:“没有。”
“那我为何要跟你们比一场?”
少年:“……”
他有些恼羞成怒,“你到底比不比?在家仗着丈人和娘子的势欺负人,到外头就成缩头乌龟了是不是?”
曲清江蹙眉:“你是谁,何以在此污蔑我家官人?她不曾仗势欺人,反倒是你们,以貌取人不说,还存心挑衅。你们若是读书人,那圣贤书只怕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少年道:“我叫胡惟务,我爹是助教。我才没有污蔑你这赘婿,他之前打伤了正心兄的弟弟曲溱之手,后又在曲家打伤族中的长辈,你爹与你不仅不惩治他,反而偏帮他,正心兄一家至今未能讨回公道。”
“那他们冬至在祠堂妄图逼死我爹,他们是否跟你说?我爹邀请赵太医到家中做客,他们未经允许,破门而入,威吓我们,妄图在我家的家事上指手画脚,他们又是否跟你说了?”曲清江反问。
胡惟务一怔,这些曲湖他们倒是没跟他说。
不过他都已经给曲湖他们打抱不平,自然不能退缩,强行辩解道:“不管如何,跟长辈动手便是不敬、不孝,你们父女不加以管束,便是放任他的恶行,他那不是仗势欺人是什么?”
曲嘉雨看不惯对方为难她的乐姐姐,嘲讽道:“你是非不分,我看你当了官也只会为祸四方当个糊涂官,还是别考科举了。”
胡惟务瞪她:“你!”
曲洋赶紧将曲嘉雨拉到一边:“阿雨,不关我们的事,你别闹。”
这时,刚才还称赞明德书院学生的锦衣男子忽然道:“不管是为人还是为官,都忌讳偏听偏信。你们所争论之事各执一词,压根就辩不出谁对谁错、孰是孰非来。还不如来场比试,输赢也无话可说。”
曲清江道:“我家官人不会蹴鞠,如果你们认为在对方不擅长的领域攻击对方能获得快感,那么你们随意。”
胡惟务本来还很得意,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她是在瞧不起他们,于是道:“你家赘婿可以跟蹴鞠社一队,让他们教他,就算他球技差,可有专业的蹴鞠社队员替他进球,这算公平吧?”
那锦衣男子笑道:“也可以白打。”
他给赵长夏解释“白打”的规则:所谓“白打”就是采用花样颠球的方式来比试,它不需要进球,只根据颠球的花样及技艺高低来分高下。
赵长夏懂了,这就跟接力游泳和花样游泳的区别一个道理。接力游泳是谁先到终点谁获胜,普通的蹴鞠踢法是谁进球多就谁赢;花样游泳和白打都是凭“花样”取胜。
当然,白打也可以接力,将人数增加到十人,规则与单人大体相同。
那人说着,还亲自示范了一遍。
众人这时才发现,对方竟然也是一个玩蹴鞠的高手。
锦衣男子示范完,拿着球,笑吟吟地跟胡惟务说:“我自认球技算一流,为了公平起见,我与他一队,你们再挑出两个佼佼者来,比‘二人场’,如何?”
胡惟务没有和同窗商议便应道:“行,这样也公平!”
“你呢?”锦衣男子又看向赵长夏。后者点点头,“可以,只是输了的话,你别嫌弃我拖累你就好。”
“你的眼神瞧着不是这么容易服输的人。”锦衣男子意味深长道。
胡惟务挑选了曲洋跟自己搭档,曲洋还记着他爹的话不愿意招惹赵长夏,奈何胡惟务这群人才是平日跟他往来的朋友,他还想融入他们的话,就必须听他们的。
双方略做调整,又制定了要完成的动作,规定在完成这些动作之前,谁的球先落地便算输。
比赛很快就开始,锦衣男子担心开局就输,所以他们这边,他先踢球。球被他的脑袋顶起,又从左手臂经过肩膀滚到右边,再被他的脚稳稳当当地接住……
这套球技下来,周围的人无不喝彩。
锦衣男子脚下轻轻一勾,便将球传到了赵长夏那里。
曲清江在赵长夏接球的那一刻,心中一提,生怕那球从她的脚上滚落。好在那球还是被接住了,并且赵长夏复刻了锦衣男子的花样玩球。
锦衣男子微微诧异,旋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曲溱目瞪口呆,跟曲湖嘀咕:“他这不是会蹴鞠嘛,而且还玩得这么好!”
“我家官人天资聪颖,一教就会。”曲清江的嘴角微翘。
曲溱才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天赋的人。然而赵长夏接下来的表现由不得他不信,在双方都完成了规定的动作之后,便不会再有动作的限制,就看谁的球先落地。
赵长夏拿到球后,连续颠球五十多下,胡惟务、曲洋和锦衣男子早已气喘吁吁,她却不带喘气的。单从体能这点来看,他们便不如她。
胡惟务累极了,一个恍惚,球便踢远了,他没能及时接住球,输了比赛。
赵长夏又颠了一会儿,直到锦衣男子告诉她赢了,她才一个金钩,将球踢进了场上的球门里。
众人被她最后这一个操作震得愣在原地,过了会儿才爆发出一阵喝彩:“好!”
胡惟务不敢相信自己输了,更不敢相信赵长夏的球技居然这么好!
“你明明就会蹴鞠,还撒谎?!”
赵长夏瞥了他一眼:“比试之前我确实不会蹴鞠,之所以敢应战,那是因为我想,没有什么比在对方擅长的领域击败对方更有成就感的了。”
锦衣男子也笑了:“好准头,好球技,好体能。你们输给他不冤。”
刚才还有些怀疑赵长夏的性别,如今一看,不过是男生女相罢了,毕竟哪有女子会有如此好的体能的呢!
“我叫吕继简。”锦衣男子向赵长夏自我介绍。
“赵长夏。”
吕继简见她听了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反应,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有意组建一支蹴鞠队,你来给我当‘球头’如何?”
赵长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对蹴鞠兴趣不大。”
“那真是遗憾,你的兴趣是什么?”吕继简十分好奇。
赵长夏想了想:“种田。”
吕继简:“……”
这兴趣还真是别致。
人家种田是为了温饱,她却是兴趣?看来这个赘婿在曲家过得不错,否则也不会觉得种田是一种乐趣了。
吕继简还待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看见曲清江往这边来,他便道:“那下次有机会,我们切磋一下。”
他一走,曲清江便上前来牵住赵长夏的手,蹙眉道:“他这人衣冠楚楚,怎么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赵长夏愣了下,明白曲清江说的是刚才吕继简拍她肩膀的事。
她的眼里有了笑意:“娘子是在吃醋?”
这种醋也要吃,她娘子除了是个小酒鬼,还是个小醋缸。
“才没有,我只是在替你着想!”曲清江想着“男女授受不亲”,才不希望赵六月被别的男人碰呢!
赵长夏点点头,道:“那我们回去吧!”
她们一走,曲嘉雨便跟上了她们。而胡惟务等人终于缓过神来,有些不确定地道:“刚才那个人说自己叫吕继简?”
“好像是。”曲洋回道。
胡惟务大叫了声:“完蛋了!那是州府的司法参军。”
“不过是小小的八品司法参军,用得着如此大惊失色吗?”有人问。
曲湖拧眉:“吕继简,他爹应该是当朝宰相吕相。”
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比赛赢了,得庆祝!
赵狼灭:你想怎么庆祝?
小醋缸:当然是喝酒啦!
赵狼灭:可,正好我这儿有坛“寒食特供春酒”……
方便面:狼灭你就是想让小醋缸酒后调戏你,你就承认吧!
赵狼灭:……
——
注:蹴鞠相关参考自百度百科。
熬夜码的二合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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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引诱
曲湖的话刚落音,周围便沉寂下来,气氛逐渐冷却。
明德书院的学生看向胡惟务和曲洋的眼神是三分同情三分不满还有四分担忧,似乎在担心他们被吕继简报复的时候,会连累自己。
胡惟务心里也有些窝火,他就不该掺进曲家这些事里的!
他与曲湖、曲源一同在明德书院读书,双方因为蹴鞠而交好,他自认为自己很清楚他们的为人,觉得他们从不会在背后造谣污蔑别人,是清风霁月的君子。
但正如吕继简所言,他并不清楚曲家的那些事,出于对同窗的信任才会盲目替他们出头,——他倒不是后悔令赵长夏难堪,毕竟他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上门女婿。他只担心自己在吕继简面前留下了负面印象,被他爹知道,只怕要挨一顿揍。
曲湖察觉到了胡惟务面色不善,心中暗道不妙,忙道:“不过我们也无需担心,毕竟我们输给了他,不算拂了他的面子。且我们未曾开罪他,他理应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的。”
曲洋心里既后悔又忐忑,憋了好会儿才道:“可赵长夏得到了吕参军的青睐……”
曲湖摆摆手:“没看那赵长夏不识好歹,拒绝了吕参军的邀请吗?吕参军公务繁忙,想必很快就会忘了这个人。一个是司法参军,一个是乡野村夫,往后压根便不会有交集,担心什么?”
众人一听,觉得确实有道理。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这群读书人是一个圈子,那勋贵子弟的吕继简怎会跟乡野村夫出身的赵长夏玩到一块儿去?唯一能让赵长夏攀高枝的组建蹴鞠队的机会,也被赵长夏拒绝了。
“所以说,下人就是下人,鼠目寸光。”曲溱心头的恐惧散去后,又开始嘲讽赵长夏不识抬举。
虽然众人认为吕继简确实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对他们留下坏印象,影响了他们的前程,但输给一个刚学会蹴鞠的新人赵长夏这事还是严重打击了他们的信心,也败坏了他们的兴致。他们没了继续玩蹴鞠的心思,便各自散去。
回去的路上,曲湖小声地问曲源:“这事是否要跟爹他们说?”
曲源年长曲湖三岁,考虑事情也比他多,道:“就算我们不说,曲洋能忍住不跟四叔父说?”
曲湖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曲洋,觉得他回去后立马就会跟曲镇说这事,为避免失去先机,他觉得还是得跟他爹提一提这事。
“不过赵长夏那小子还真是深藏不露。”曲源道。
曲湖眯了眯眼:“我观他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吕继简是何人,吕继简的身份我们得瞒紧了,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肯定会趁此机会攀龙附凤,日后行事更加嚣张,只怕要压我们一头。”
曲源颔首,又叮咛曲溱不要跟赵长夏、曲清江提吕继简的身份。
他们兄弟几人又给曲洋施加压力:“这事还是别告诉四叔父了,毕竟你输给赵长夏也挺丢人的。还有吕参军的身份,你得守口如瓶,不能让赵长夏知道,不然他肯定会在我们面前嘚瑟。”
“我保住不会说出去。”曲洋也觉得自己输给赵长夏很是丢人,他踢蹴鞠好几年了,却比不过刚学蹴鞠的赵长夏,传出去,他也没面目在蹴鞠圈里混了。
——
赵长夏与曲清江不知道她们引发了明德书院学生间的信任危机,曲嘉雨叽叽喳喳地问赵长夏第一次踢蹴鞠如何能踢得这么准。
说实话,赵长夏最后踢向球门的那一脚,实在是太干脆利落了,有那么一瞬,她都想大声欢呼起来。
赵长夏道:“天赋好。”
曲嘉雨:“……,谦虚是美德。”
“我说实话你不乐意听,为何还要问这么多呢?”
曲嘉雨哑口无言,哼了声,坐回马车里去。
曲清江笑着给曲嘉雨解释:“她先前连蹴鞠的规矩都不懂,真没骗你。”
曲嘉雨看了眼淡定的赵长夏,道:“那你赢了,怎么都不高兴呢?”
除了说那句“在对方擅长的领域击败对方更有成就感”时,态度颇为嚣张之外,其余时候都不曾流露出胜利者的姿态,不提的话都看不出她刚才赢得了一场比赛。
她其实有些替赵长夏感到高兴,要知道她的兄长可是“他”的手下败将呢!
“你是问题少女吗?哪儿来这么多问题?”赵长夏道。
曲嘉雨:“……”
亏她还因为这场蹴鞠比赛而稍微对“他”改观,没想到“他”的嘴巴还是这么坏!
她向曲清江道歉:“要不是我提议去看大哥比赛,也不会连累乐姐姐无端惹上这种事。”
“这怎能怪你呢?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对方有意挑事。”曲清江确实被胡惟务气到了,但她也知道这与曲嘉雨无关。只要曲湖他们一日未能如愿吃绝户,便一日不会停止找她们的麻烦。
赵长夏忽然问:“助教是什么?”
“州学助教掌管文教方面的事务,是九品的官。”曲清江道。
“听大哥说,胡惟务之父不是靠自己的学问考上的助教,而是在十年前,这一带发生过一次水灾,朝廷为了号召富户赈灾,特许纳粟授官。胡家纳粟两千石,被授官助教。”曲嘉雨道。
十年前水灾的时候粮食价格高涨,米价去到了三百文一石,两千石粮食便值六十万钱,哪怕放到如今,这笔赈灾款也不少了。
“难怪他如此嚣张。”曲清江叹气。
真正仗势欺人的人反过来指责没有权势的赵长夏仗势欺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曲嘉雨道:“怕什么,乐姐姐的舅舅还是在京中为官的呢!”
曲清江成亲的时候,虽然岳家没有来人,但是她的舅舅岳炎方还是让人快马加鞭送了一份贺礼回来,是教导曲清江的娘亲岳氏刺绣的皇绣洛春鸠的《鸳鸯图》。
这份贺礼不仅有纪念价值,更是告诉别人,曲清江有他作为靠山,他是支持她继承曲家的家业,并招上门女婿的。
曲清江觉得这事没有曲嘉雨想的那么乐观。
回到了家,曲清江的脸上又挂上了笑容,她跟曲锋、李氏他们分享赵长夏在蹴鞠场上的惊艳表现。
曲锋听她说完,调侃她道:“乐娘,你自豪得就跟你赢了一样。”
李氏附和:“六月赢得了比赛也给乐姐儿长脸了,乐姐儿自然自豪。”
曲锋颔首:“也是,夫妻本是一体,恩恩爱爱的,甚好。”
曲清江脸蛋微红:“爹、李小娘,我是替官人自豪。”
赵长夏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看到她的笑容,嘴角也微微上扬,道:“只要娘子高兴,那我这场胜利便有意义。”
曲锋清了清嗓子,将赵长夏喊到一旁,低声道:“六月,你们近来的房事会不会太少了点?”
赵长夏:“……”
她被雷了个里嫩外焦。
丈人也太直白了,不是说古人都很含蓄的吗?
不过,小娘子酒后的性格遗传自谁,也一目了然。
“丈人,您是每晚都听墙根吗?”
注意到赵长夏那写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曲锋老脸一红。他本不想过问这些事,也清楚女儿、女婿还年轻,房事不宜过多,可是他希望能在他的有生之年听到一个好消息,心情不由得迫切了些。
“我没有,是你们两个小娘很久都没听到动静了……”曲锋把锅甩给了与她们的小院子只有一墙之隔的两个妾室。
赵长夏:“……”
李氏跟田氏原来这么八卦的吗?
赵长夏无法,只能找借口:“我是觉得,房事过于频繁,对娘子的身体不大好,还是等娘子能放开了,我们再努力造人。”
她撒谎时面不改色,仿佛确有其事。
曲锋本就不好意思问这些事,提醒了她之后,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此没有听出她在忽悠自己,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曲锋离开了,却给赵长夏留下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她无法忽略李氏、田氏的存在,所以她必须隔三差五就跟曲清江演戏。
她回房后将这件事跟曲清江说了,后者果不其然,脸蛋红得像那晚霞。踌躇了会儿,问:“我要怎么做?”
赵长夏觉得这个状态下的曲清江八成会露馅,为了让效果逼真一点,她道:“娘子可想喝点春酒?”
曲清江眼前一亮:“还有那种好喝的江米酒吗?”
/>
赵长夏道:“那是春酒,但我也不清楚它的滋味。”
曲清江也不在意:“那先尝了再说!”
她没问酒的来历,赵长夏也没有解释的打算,拿出那坛“寒食特供春酒”,撕开了封口,一阵浓郁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
春酒的制作工艺跟江米酒并不相同,它相较于江米酒,度数更高,酒色更漂亮,口感清凉,合适在春季饮用。
“这是桂花酿的春酒?”曲清江只闻这清醇的桂花香,便觉得已经醉了。她先伸出舌头偷偷地沾了沾春酒,没有想象中的苦、烈,反而有一丝丝甘甜,像吃了桂花糕。再嘬上一口,满口都是馥郁的香气。
她一连喝了好几口,见赵长夏并不喝,便道:“六月,你怎的不喝?”
赵长夏心道:“我们都喝醉了,那还演什么戏?”
不过她还是倒了半碗,浅斟低酌起来。
曲清江喝完一碗,赵长夏将那坛口封了起来,道:“小酌即可,莫要贪杯。”
她可不希望曲清江喝太多酒,伤了身体。
曲清江也懂得适可而止,没有缠着她要酒喝,不过她看着那酒坛上的羊图腾,忽然想起赵六月之前给她的那坛酒,坛子上似乎也有这个图腾。
敢情这些酒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还有赵六月送给她的香囊,她之前一直觉得上面的图腾有些眼熟,如今一看,能不眼熟吗?简直一模一样!
那个卖酒的人,还会卖香囊?
曲清江迷迷糊糊地想,想到那香囊做工精细,一个大男人压根就不可能有如此细腻的手艺,或许是个女子做的。她便问赵长夏:“六月,你是不是背着我,认识了别的女子?”
赵长夏:“……”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没有。”她答。以她这“曲家上门女婿”的身份,村子里的女性见了她只会鄙夷她,哪会接近她,与她结交?
她做好了曲清江追问的准备,曲清江却笑逐颜开:“我相信你!”
赵长夏:“……”
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娘子,大概率是那个醉酒状态的小娘子了。
曲清江忽然趴在桌子上,也没有醉倒,而是脸面向赵长夏侧着枕在手臂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长夏:“六月,你故意引诱我喝酒,是不是想对我做点什么?”
“噗——”镇定如赵长夏听到这话,也被酒呛到了。
曲清江证实了心中所想,笑容越发灿烂。然后伸出手搭在赵长夏的手上,手指俏皮地缠上了她的指节,然后身子软软地缠了上来,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六月是被爹催得有些心急了吧?你想要我,与我说便是,我怎么都会答应你的,哪里需要哄我饮酒?还是说,你其实很喜欢我醉酒后这么对你?”
赵长夏不知是被酒呛得有些上头,还是被曲清江的魅惑之言撩拨得大脑缺氧,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曲清江的脸近在咫尺,仿佛有一道声音诱惑着她亲上去。
“六月,你不亲我,我可要亲你了哦!”
曲清江勾了勾嘴角,眼神放肆张扬。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都是为了演戏更逼真一点。
小醋缸:不用拐这么大个弯,我们可以来真的!
赵狼灭:……
——
注:文中劝酒行为为情趣,且把握了那个度,不会过度饮酒,不要代入现实。
现实中遇到劝酒的行为要小心谨慎应对,适量饮酒,不要勉强自己,不能喝和不想喝要懂得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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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沦陷
赵长夏何曾见识过这么热情如火、妖娆奔放的场面?
曲清江一缠上她,她便浑身僵硬,一颗心狂跳,比她执行任务时遇到敌人还紧张。
她口干舌燥,脑袋仿佛有一根弦在左右拉扯,一会儿让她顺应本能亲上去,一会儿让她谨记纪律,守住底线。
赵长夏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曲清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笑容越发诱人。双臂一展,搂住赵长夏的脖子,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赵长夏的唇边。
赵长夏:“!!!”
脑中那根弦也不必左右拉扯了,因为在这一刻,崩断了。心跳也在狂跳到一个点后,停了半秒;血液凝固了一瞬,以极高的温度沸腾起来。
淡淡的桂花香混着酒的醇香钻入赵长夏的鼻中,刚无比清晰的大脑似乎又有醉过去的迹象。
看着那张又红又滚烫的脸,曲清江仿佛恶作剧得逞,吃吃地笑了:“六月,你的脸蛋好红,身子也有些滚烫,是不是感染了风寒?你看我就说不要用冷水洗澡,与我共浴多好。”
赵长夏:“……”
不知道是不是被曲清江的言语挑逗多了,她对这些暧昧之言已经有些免疫。也就只有刚才唇角被亲这事还会有些猝不及防,连自诩定力不错的她也被勾得心神荡漾,险些就真的主动回吻,与之缠绵下去了。
赵长夏稍微收敛心神,想到她们的动静越大,才越能让李氏、田氏听到,于是她也猝不及防地将曲清江公主抱。后者果然被吓了跳,叫了声:“啊!”
曲清江的叫声很短促,她慢慢地理解了赵长夏的用意,便搂着她的脖子,故意大声娇叱:“六月,你突然这么大力(地抱起我),吓到人家了。”
赵长夏脸上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听到这话,她心情复杂,但还是配合道:“娘子不喜欢我这样(抱着你)吗?”
“喜欢,但还不够。”
“那我轻点。”赵长夏轻轻地将她放回到床上,她便忍不住掩嘴笑了下,附在赵长夏的耳边轻声道,“六月,好好玩!”她又不再压低声音,“我们以后每晚都这样好不好?”
赵长夏:“……,每晚都这样(喝酒)伤身体,节制点。”
“你是舍不得(酒)还是怜惜我的身体?”
赵长夏顿了下:“自然是怜惜你,身体最重要。”
况且“寒食特供春酒”就只有一坛,喝完就没了。
曲清江让赵长夏躺下,自己翻身爬上来,道:“你每次都这么卖力(抱我),想来会很累,不如今晚,我来伺候一下你吧!”
说着要替赵长夏按摩手臂,捏到她上臂的时候,又会娇声呼道:“啊,六月,你这里好硬!”
赵长夏:“……”
人的骨头不硬,那哪里硬?
曲清江按了会儿,道:“六月,你也动一下嘛,人家好累。”
赵长夏有种精神世界被污染的错觉,她想投身“扫黄打非”大业,还自己一个清朗的内心世界。
她低声问:“小娘子,你这些话都是哪儿学来的,无师自通?”
曲清江道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等她厘清自己这些话是从哪儿学来的之后,她刚才的所作所为也涌入自己的脑海中。
过了会儿,她厚如城墙的脸皮,登时变得薄如蝉翼,不待赵长夏再说什么,她就羞得无地自容。
“以前……无意中……听到我爹娘……”曲清江支支吾吾地解释。
赵长夏轻笑了声,曲清江觉得她是在笑话自己,又羞又恼地捶了她的手臂一下,压低声音命令道:“不许笑!”
赵长夏止住笑,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今晚的动静也不小,估计她们都不会好意思再听下去。”
正好曲清江的酒劲过去,睡意上来,便顺着赵长夏的话侧躺下来。然而赵长夏还未来得及收回手臂,她便枕在了上面,她们的姿势顿时就跟她睡在赵长夏的怀中一样。
赵长夏:“……”
曲清江已经一秒入睡,她不好把人叫醒,想到今晚自己为了使得效果逼真一点,故意拿酒出来引诱曲清江也确实有错在先,就这样让对方枕一下,弥补自己的错吧!
她放平心态,准备睡觉,奈何她刚闭上眼就是曲清江亲她唇角的画面,登时什么睡意都没了,整个人又重新进入了一种打了鸡血的状态。
赵长夏悄悄转过脸去偷瞄曲清江,她已经熟睡,最近频频蹙起的眉头难得舒展,也好在她还年轻,眉间并没有留下川字纹。
“怎么觉得她消瘦了点?”赵长夏心想,抬起另一只手想轻抚曲清江的脸以确认其是否真的瘦了,但手刚触及那嫩滑的脸,熟睡中的人便皱了皱眉头,往她怀里钻了钻,手臂还环抱着她的腰。
赵长夏一动也不敢动。
维持这样的动作很长一段时间后,手臂便开始酸麻。赵长夏对此无动于衷,只纠结自己的心乱了,——被曲清江那个吻搅乱,感觉一切都无序了,仿佛内心世界一直以来的壁垒和秩序在渐渐崩塌,然后开始向着一个人沦陷。
——
毫无意外,曲锋第二天就知道了她们昨晚闹出来的动静,而且听说还是曲清江掌握了主动权,忍不住咂舌:“真不愧是我跟机杼的女儿,跟她娘一样猛。”
说来惭愧,他因为身体不好,每次都会累得气喘吁吁,还是乐娘她娘主动,才会有乐娘的降世……
他想到亡妻,心头又是一阵悲戚:“机杼,我只怕很快便会去见你了。”
此时还有些无法从昨晚的经历中自拔的曲清江走了出来,听见他爹的自言自语,神色一变,顾不得再想那些旖旎的事,忙道:“爹,您胡说什么?”
说这些丧气话被女儿听到了,曲锋有些心虚,但他想交个底:“我只是怕你娘等太久了。”
“娘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介意再多等几十年的!”
曲锋道:“可是我这病就是无底洞,我看过账簿了,你也不用瞒着我了。”
曲清江心里一慌,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稳住她爹。
曲清江及笄后,曲家的账簿便已经交到她的手中了,曲锋只会偶尔翻看一下。
但自曲锋年前急病倒下那回后,他便没再管过账簿的事。也就是说,他不再过问家中的钱财之事,每天就只需好好休养,适当地运动一下,做些不会劳心劳力的事情。
/>所以曲清江以为他不知道,为了给他治病,曲家这些年的积蓄都快掏空了,只剩下那些田地、竹林和这座宅邸。
可是如今才开春,佃户至少得到七月才能交租税,在这三四个月里,曲家的收益大部分来自曲清江的刺绣和那八亩菜地,仅靠曲家剩下的积蓄,是无法支撑那么久的。
曲锋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拖垮了曲家,让曲清江往后的生活变得更加拮据。
他经常想起他年幼时,家中的情况。那会儿他们家是曲氏一族里最为风光和富庶的,也被划为了一等户。
后来他爹轮流当了一两次里正,每次收税都得亏损不少,加上为了给他治病,家里的开支渐渐就失衡了。等他年少重新划分户等的时候,他们家就在二等户与三等户之间徘徊。
再后来岳氏嫁了过来,夫妻俩一起经营这个家,加上减少了家里的仆役,所以才慢慢地又攒了些积蓄。
如今,他的病情越发严重,他喝药的时候是能喝出来药材里多了几味名贵的药材的。曲清江想瞒着他,但他就是一个药罐子,喝了这么多年的药,还能喝不出来?
曲锋觉得“富不过三代”这话就是一根刺,他怕曲家真的富不过三代,若因为自己拖垮了曲家,那些外人绝对会把曲家没落的原因归结于曲清江,觉得她就是一个败家女,他将曲家交给她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为了让曲清江往后能少受些压力,他认为在他的病这事上就该及时止损。
曲清江辩解道:“赵太医并未收诊费,看爹的病也无需多少钱……”
赵太医免费出诊的事情,曲锋知道,他也清楚这是因为赵长夏给了赵太医抵得上诊费的好处,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赵太医开的药太贵了,还是吃以前的药吧!”
“爹,我可以刺绣,您根本不需要担心。”曲清江道。
“年前的时候,你没日没夜地刺绣,因为心疼油钱,特意只点了一盏灯,第二天起来,眼睛遍布血丝。长久下去,你才三四十岁,这双眼就比那六七十的老人还要模糊了。”
曲清江记得赵长夏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一个恍惚,没有立马反驳曲锋的话。
曲锋道:“听爹的,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还没有数吗?油尽了,灯也会枯,总有这么一日,何必浪费钱?”
曲清江眼眶一红,却听见赵长夏的声音十分坚毅果断地传来:“油快没了,添油就是,能添多少是多少。”
曲锋诧异地看着走过来的她,道:“可是哪来的油?”
“把地卖了就有了。”
曲锋脸色一变,倒不是不高兴,而是想不到赵长夏有这底气。
曲氏族人之所以要闹出吃绝户那样的闹剧,每天对曲家虎视眈眈,为的就是他所剩下的这点家业。他招赵长夏为上门女婿,为的也是替曲清江保住这点家业。
有的是人贪图这些田产、宅院,而到手的好处谁还愿意交出来?
虽然赵长夏是赘婿,但“他”其实也有一部分继承权,当然,“他”若是死了,那么财产也只能留给曲清江的孩子,而绝不能给外人。因而这么大的肥肉摆在“他”的面前,“他”竟然说不要就不要吗?
曲锋有些怀疑赵长夏是不是不清楚自己也能继承一小部分遗产的事情。不过他最终还是把赵长夏往好的方向想,毕竟真的有野心的人即使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一小部分遗产,也会盼着他早点死,好等曲清江孤立无援,再从曲清江那儿谋夺家产。
“田地乃根本,怎能说卖就卖?!”曲锋道。
“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命,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况且正是因为这些田地,您才会被族人闹得这么痛苦不是?将田卖了,他们见无利可图,自然不会再虎视眈眈。”
曲锋冷笑:“田地卖了,往后我们怎么生活?你跟乐娘如何生活?”
“卖一部分,留一部分。就先卖我那十亩田吧!”赵长夏道。
这十亩田本就是曲家送给她的,如今曲家有经济上的困难,她应该把田还给人家。
曲清江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行,你花费了那么多心血,刚培养好秧苗要种,怎能说卖就卖了?况且你说过要做什么试验,也不能半途而废。我那里还有些积蓄……”
曲锋之前一直不让她用自己的钱,说是给她留着当嫁妆。如今她招了赵长夏为上门女婿,这嫁妆自然就派不上用场了。
曲锋不知道她们的对话怎么就从给他换便宜的药,变成了变卖家产。虽然变卖家产是一种落拓的征兆,但他仍旧为赵长夏毫不犹豫变卖已经属于她的那部分田而感到欣慰。
他没有找错上门女婿。
她们越是真诚,越是为他,他便越要替她们的未来考虑,这样就更加不能让她们轻易地将家业变卖了。
他忽然道:“田氏跟荆溪,让他们都各回各家吧!田氏的契约还有两年,但如今我也不需要她了。荆溪的话,最近不知怎的,干活也有所懈怠,心思都不在曲家,反正契约上的时间快到了,到时候就让他回荆家去吧!至于李氏……”
李氏是岳氏在世时替他纳的妾,属于这辈子都是曲家的人,平日还能帮忙干点活,倒不用再额外给她工钱,因此她可以留在曲家。
曲清江愕然,但是她也没有反对,只要李氏还在,那她爹就还有人照顾,田氏原本的活便由她分担。
人事方面赵长夏不太清楚,因此没有插嘴。曲锋便当她们都默认了,决定等时机成熟,就放田氏跟荆溪回家去。
虽然曲清江没再提变卖田产的事情,但她也拿出了自己的嫁妆来补贴家用,另外又接受了鹄山乡一富户的单子,每天都快三更天了才睡觉。
赵长夏寒食、清明的活动累积了不少奖励,其中有十几支眼药水,加上之前活动攒的那些,几乎都给了曲清江使用。
除此之外,她做任务也更加卖力了,——她就想着攒些成就点,盼着流动农贸市场或者激发别的任务能不能多奖励这玩意儿,毕竟看着曲清江日渐消瘦,她这心里实在是比自己退伍那会儿还难受。
而正好,系统也给她发布了第五个任务:
【育苗成功代表着水稻的幼苗期已经结束,接下来是水稻生长环节的重要一步,——插秧。请把握农时,在春耕结束前将成活的秧苗移栽到不少于10亩田中。】
[任务]将成活的秧苗移栽到不少于10亩田中;
[奖励]超级农具*1
随机奖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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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用超级龙骨车将水灌溉到那十亩田里去了,再按照实验田的指导耙田、施肥等,等再过两日左右,就能插秧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培育了秧苗的实验田里,忽然有一小部分秧苗的数据出现了异常。
赵长夏挑眉:看来对方继上次得手后,忍不住再次出手了。
她拿出自己的超级镰刀,准备去看看谁在侵吞她的资产。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方便面你过分了,亲了又没完全亲是要急死谁?
方便面:反正不是你,你但凡主动点,子孙三代的名字我都给你们想好了。
赵狼灭:俩女的不能生孩子。
小醋缸:谁说的?我们群里的唐嘴炮跟秦腹黑姐姐就生了,而且是一秒生产、无痛分娩,生完身材不走样。
赵狼灭:人家的外挂给力,我的外挂只想让我种田,我直接用泥巴捏一个,都比系统有用。
优培系统:……你们讨论归讨论,为什么要拉我下水?我没有这能力还不是作者亲妈的设定?
方便面:……咱们先别讨论别的,先争取9月拿个全勤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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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0、立威
赵长夏的秧田里,两道身影正在忙着将秧苗从田里挖出来,他们的动作不紧不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不是在偷挖赵长夏的秧苗,而是在挖自家的秧苗。
秧苗需要养分,故而移栽的时候得把泥一起挖走,不能伤了根。两人挑着簸箕,也不管有没有伤到根,就只管挥动锄头,一挖就是一大茬秧苗。
“哎,你快点,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我可听说曲家那上门婿可不好惹。”挥锄头的人旁边的男子低声道。
“急什么,这个时间他压根就不会来巡田,而且上次他发现了,不也没有说什么?那就是一个吃软怕硬的怂蛋!”挥锄头的人笑着说道。
赵长夏眉头一挑,问:“巡田的时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当然是——”二人正要回答,却发现这把声音极为陌生,压根就不是他们中任意一人说出来的。
待他们回头,见是赵长夏,便是一副见了鬼的惊恐模样。
两张愚蠢的脸上写满了“你怎么会在这儿”的惶恐和不解。
“是什么?怎么不说了?”赵长夏笑眯眯地问。
这俩人她没什么印象,但这种小瘪三都敢来她的田里头闹事,她不信背后没有人唆摆。而且唆摆他们的和告诉他们,她巡田时间的不是同一批人,但那批人或许是有联系的。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有两拨人出于相同的目的,联手找了村里或乡里的人来给她使坏。
挖秧苗这事可大可小,往小里说,只能恶心她,对她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往大了说,她被挖走的这部分秧苗可以种一亩田了,损失的是一亩田的收益。
很明显唆摆他们这么干的人是想通过损害她的利益来恶心她。
“曲、曲家女婿?!”俩人结巴了,大抵是没想到她会不按平日的巡田时间过来。
而且按照他们挖秧苗的速度,与曲家的距离,几乎是他们一动手,赵长夏就出来了啊!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会这么巧?!
“我、我们这是……”挑簸箕的人都不敢看赵长夏了,想着要怎么求饶。
扛锄头的人则显然很有底气,回过神来后,他道:“借你一点秧苗,改日还给你,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赵长夏道:“什么人借东西不跟主人打招呼的?你这不叫借,叫偷。”
“不就是一点秧苗……啊!”男人不满地埋怨,却猝不及防被赵长夏一把抓住了头发,反手一扭,锋利的超级镰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挑簸箕的男人已经被吓呆了,扛锄头的男人丢掉了锄头,一副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赵长夏收拾挟持的迷茫模样。
等他反应过来那锋利的镰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时,他两股战战,险些就尿裤子了。
“赵、赵长夏,你想干什么?!”他惊恐地大叫。
“村里发现有贼是如何处理的?我听闻是当场打死的,官府也不会多管,所以你觉得我杀了你,官府会管吗?”赵长夏问。
“杀、杀人啦!”挑簸箕的男人吓得要跑,赵长夏伸脚将他绊倒,又将挟持的男人反扭按在挑簸箕的男人身上,“谁再乱动,我这镰刀可不长眼。”
两个男人都不敢乱动了,安安静静地趴在田里。赵长夏抓住底下那个男人的头发,将他的脸按进了旁边的小水沟里,他无法呼吸,拼命挣扎。
“住、住手——”扛锄头的男人吓坏了。
“说,谁给你们偷我的秧苗的胆子?”赵长夏冷酷地问。
“是曲家的人,他们说,他们保证你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找我们算账。”
扛锄头的男人答一句,赵长夏就让那个挑簸箕的男人抬头喘口气,然后继续将他按下去:“曲家的谁,什么时候说的,别给我含糊其辞,说清楚。”
“是曲溱,他知道我家正在为谷种发愁,便说你这儿有很多秧苗,我可以来拔秧苗回去种,你不敢吭声的,否则就是跟大家为敌。”
“那是谁告诉你我巡田的时间的?”对于这个问题,赵长夏内心已经有答案了,不过总得证实一下。
“也是曲溱。”
赵长夏挑眉:“曲溱家的田不在这儿,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我就不清楚啦。”
挑簸箕的男人拼命挣扎,显然已经憋气憋到了极致,扛锄头的男人惊恐道:“他快死了!”
赵长夏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松开挑簸箕的男人,对方从小水沟里抬起头来后,拼命地喘气,脸上被水蛭吸附着也没有发现。倒是扛锄头的男人惊恐之余又侥幸地认为自己只是被镰刀架脖子……
他偷偷地看了眼赵长夏,想趁她不注意制服她,结果她是多么警惕的人,镰刀尖直接用力地抵在了他的颈动脉处,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凛然的杀气。
“饶、饶命!”扛锄头的男人这会儿是真的尿裤子了。
赵长夏心想,还好这超级镰刀为了不让她杀人,设置了什么“防止误伤”的安全功能,也就是说,就算她用力地怼这个男人的颈动脉,它也不会真的被戳穿,威慑力比鸡毛掸子要高。
她之所以不带鸡毛掸子,就是考虑到了这点。
“挖都挖了,那就顺便插秧吧!”赵长夏忽然道。
两个男人愣了下,以为赵长夏是将这些秧苗给他们了,心中一喜,同时盘算着等他们逃离赵长夏的魔爪,他们一定要找人去曲家讨公道!
赵长夏往他们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又揪住他们的头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觉得我会怕曲家那些人吗?”
她想,这古代的人喜欢留长头发倒是方便了她动手收拾他们。
她拽着他们的头发拖曳,也不管是否会连头皮一块儿扯下来。两个男人疼得哇哇叫,不得不连滚带爬跟上她的步伐,生怕走慢了就被拽掉头皮。
此时正值春耕时分,田里几乎都是在干活的人,这里的动静闹得那么大,他们很快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其实在他们偷挖赵长夏的秧苗时也不是没有人发现,不过很多人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并没有告知赵长夏。如今赵长夏人赃并获,且没有打算忍气吞声,他们便知道事情大条了。
不少人扔下锄头跟着去看热闹,一直看着赵长夏将那两个大男人拽到了曲锦家门口,将二人踹进了曲锦家,并道:“来,指出来是谁指使你们来偷我们家的秧苗的。”
两个男人几乎是被她往死里整过的,知道她绝不像当初被曲溱追着打那样软弱和狼狈,说不定她软弱的外表下是心狠手辣之人。这会儿他们对她既怨恨又畏惧,在恐惧的支配下,毫不犹豫地指向了躲在屋里往外偷看的曲溱。
曲锦及其子这会儿都在田里干活,只有手还有些伤的曲溱借口偷懒而在家,这下被赵长夏找上门来,没有父兄的庇护,他是不敢再跟赵长夏硬碰硬的。
曲锦的妻子被吓了跳,但她这张脸皮厚,知道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家儿子撺掇别人去偷赵长夏的秧苗之事,于是道:“你们可别信口开河,污蔑人!”
“谁污蔑他了,就是他撺掇的我们,跟我们说曲家的上门女婿绝对不会找我们算账!”挑簸箕的男人刚从鬼门关回来,见曲家人否认,急吼吼地喊。
“你们有证据吗?”曲锦的妻子问。
两个男人哑口无言,他们想着毕竟曲家人在村里还是要名声的,绝不会怂恿他们使坏后就不承认。但他们显然是高估了曲家人的秉性。
赵长夏冷笑:“你们当他们自己为何不来拔我的秧苗,反而找你们?就是想着出事了有你们顶着,被卖了还替人数钱说的就是你们两个蠢货了。”
两个男人虽然愤怒曲溱不认账,但更加恼赵长夏对他们动手,还害他们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他们跟四周围观的村民诉苦:“我们是被曲溱撺掇才会干的傻事,我们只挖了一点点秧苗,曲家的上门女婿却为此对我们非打即骂……”
周围的人十分同情这两个男人,纷纷半劝半威胁赵长夏:“一点秧苗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以后还要在这儿生活,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赵长夏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这可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还能说你们鬼迷心窍,可第二次呢?不是变本加厉是什么?以为我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找你们算账?你们是什么东西,值得我宽恕?”
她又扭头看向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你们这么宽容大度,赶明儿我到你们的田里拔苗回家里种,你们可别跟我计较。”
村民们相信她是真的干得出这事,纷纷住口不再发表意见,生怕在春耕这样的关头,她去毁了他们的田,那他们接下来半年都要饿死。
虽然在相处了多年的左邻右舍与刚来不久的上门女婿之间他们选择了左邻右舍;但在左邻右舍与自家之间,他们自然会选择自家。
赵长夏料定他们不会再多管闲事,于是又提溜着那两个男人去帮她把秧苗移栽到大田里。
她来曲锦家走一圈,一是为了让人知道曲氏族人在背后使坏,而是让曲溱的口碑变差,这样一来,这两个男人就会恨上曲溱,往后会不会找他算账且不说,但肯定不会再被他指使着到她的田里来使坏。
这一招敲山震虎也正好警示那些村民,让他们知道招惹了她的下场。
等赵长夏回到曲家时,曲锋跟曲清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荆溪就站在他们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曲锋问她:“听说你刚才出去了一会儿,就败坏了我的名声?”
赵长夏面不改色地道:“这倒是没有,只是遇到了两个好心的村民帮忙插了秧。”
见她这煞有介事的模样,曲清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曲锋看了她一眼,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既然没有,那就好。你的田什么时候插秧?可需要多点人手帮忙?”
“把荆溪借给我一用就好。”
荆溪闻言,脸色一变,曲锋也点头:“可以,反正最近家里也没什么事,就让荆溪去帮你的忙吧!”
荆溪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扭头出了门,赵长夏在他后面喊:“你若是不会插秧,可以找今日帮我插秧的两个人请教,他们会告诉你,怎样才能插好秧的。”
荆溪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他隐约觉得赵长夏知道了点什么,在威胁他。
不过赵长夏带人去曲溱那儿闹事时,他在人群外看到了,知道曲溱并没有供出他来。
他虽然嫉恨赵长夏,却也十分清楚自己身为曲家的仆役,是绝对不能干背主的事情的,一旦被抓到,那被曲家打个半死,官府也不会惩罚曲家,反倒是下人做出损害主人利益或者告发主人的违法行为之事,绝对要被追究责任。
所以他不会主动出面,只是找到了对赵长夏十分怨恨的曲溱,故意露出破绽,让曲溱自以为可以收买他,然后从他这儿得到一些曲家的内部消息。
荆溪三言两语就让曲溱中计,曲溱还以为自己聪明,从他这儿套出了话。正好曲溱知道有人家里缺谷种,就让他们去偷赵长夏的秧苗了。
荆溪认为自己不过是“刚好”看到了赵长夏在外头闹事,“担心”她损害曲锋的名声才回来告诉曲锋的,赵长夏跟曲锋他们理应不知道他在这其中的作用,于是又安心了。
他却是不知,他此举更加坚定了曲锋与曲清江将他逐出曲家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鸡毛掸子:威慑值+10,伤害值+80.
超级镰刀:威慑值+90,伤害值+10.
赵狼灭:不想杀人的情况下,当然是超级镰刀管用啦!全靠系统为防止我杀人而设的安全限制,我就怕拿着真镰刀会失手杀人。
系统:……
——
感谢在2021-09-0100:50:04~2021-09-0117:1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易、焦糖馬頭、落水蛋、第三極、开开心心的过日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晨光熹微17瓶;小小天猫10瓶;爱吃小胡的肘子5瓶;取个渣名、小泰2瓶;松花酿酒、不爱钱爱啥、17622433、花花世界、hl、宋砚书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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