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刺绣
赵长夏与曲溱这么一闹,曲湖的不少计划都付之东流,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想办法取得曲锋的谅解。
先是带着礼品、药材登门慰问,又“真诚”地道歉,说自己当初并不是存心要逼他的,只是真心地为了曲家的传承考虑。再以退为进,说自己没有私心,并且也不打算让自己的孩子过继出去,他们都是大公无私的。
不管曲锋是否相信这些话,反正他们自己相信了自己的说辞。
不过其余曲氏族人的脸皮也足够厚,只因他们当初没有像曲铭那样咄咄逼人,就仿佛逼迫曲锋过继嗣子的人里面没有他们那般,见了曲锋的面还十分热情地与他打招呼。
曲锋一开始没有什么好脸色,直到左邻右里见到了,问他:“你们是闹什么矛盾了吗?怎么你最近都没有给他们好脸色?我听人说你们在祭祖仪式上发生了点事,是什么事?”
曲锋要是跟他们说族人逼自己过继嗣子的事情,他们肯定会和稀泥。
果不其然,他还没说话,左邻右里们就开始劝他:“你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结是解不开,有什么恩怨是过不去的呢?都快过年了,还是和和气气才好,老祖宗都说了,得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嘛!再说了,将来你还得靠子侄们替你送终呢,不要与他们闹得太僵。”
曲锋道:“是他们跟你们说了什么,你们才来这儿充当和事佬的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也是好心!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了?”左邻右舍道。
曲锋不想被气得早登极乐,干脆躲在家里,除非要见客,否则其余事务能不出面就不出面,直接交给曲清江去处理。
——
临近年关,村民们的走动变得频繁了起来,许多人或出门探亲,或互相窜门。
曲家也是访客不断,——许多听闻了曲清江在刺绣方面的名气的人得知她“出关”了,纷纷慕名而来:有人想买她的绣作,也有人想请她绣一幅贺寿的绣作,更有人想请她帮忙指导自家即将出阁的女儿刺绣……
以往曲清江会见这些客人时都有曲锋或李氏陪同,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便会与他们商议。不过如今她会客时只有赵长夏一人在身旁帮忙斟茶递水,凡事也都由她自己拿主意。
曲锋一开始还担心她应付不来,便悄悄地躲在屏墙后,但见她会客时落落大方,遇到难以做决定的事情也能从容应对后,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他跟李氏说:“乐娘她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也不需要他了。
李氏道:“这不是很好吗?有些事乐姐儿也能替郎君分担了,郎君能省点心,可以好好地调养身子了。”
曲锋被李氏这么一开导,很快就恢复了平和的心态:“你说得对。”
并不知道自家老爹的心态起伏的曲清江在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彻底松了口气。
回想起刚才那位客人对自己的绣作的质疑,她心底是有些不悦的,当时并未发作,事后却忍不住跟赵长夏吐槽:“她既信不过我,又要找我帮忙绣贺图,这又是何苦呢!”
那个妇人是清江县县城的商贾之妻,姓董,说还有两三个月便是家中老人的六十大寿,想给老人送一幅祝寿的绣作。她原想找县城的那些绣女,但听闻鹄山乡浦村有一位出身皇绣世家的绣女,技艺精湛绣作栩栩如生,所以就跑过来了。
曲清江告诉董氏,那位绣女是她娘,只是她娘已经去世五年了。
董氏大失所望,想起曲清江也是绣女,便退而求其次,请她帮忙刺绣。
董氏没见过曲清江的绣作,有些信不过她,所以想先看过她的绣作了解其水平。曲清江也不介意,拿出自己的手帕,道:“请董大娘子过目。”
董氏端详了片刻,觉得不错,但仍有些疑虑:“手帕的刺绣较为简单,不知小娘子能否绣出大幅的祝寿图?”
曲清江还没说话,董氏便提出诸多要求,比如想要八仙祝寿图,然后绣上一些贺词。
曲清江:“……”
她答应帮忙刺绣了吗?这人怎么这么自说自话?
她道:“董大娘子见谅,我虽然也能绣出你所言的祝寿图,可我手上还有不少绣作等着完成,实在是没时间去绣这么复杂的图,董大娘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董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惹曲清江不快了,于是又放低了身段,道:“听闻刺绣最忌讳别人指手画脚,我信得过小娘子,那便由小娘子来决定绣什么,只要能绣出令我满意的贺寿刺绣就行。”
曲清江最怕这种难缠的人,所以没有立刻答应,董氏便说改日再登门,——说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她大概会先去货比三家,最后才决定要不要找曲清江。
目睹了二人的交流的赵长夏道:“想避免这种事,小娘子不妨对自己自信些。”
曲清江知道赵长夏有主意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六月有什么好提议?”
赵长夏避开她的目光,打量着四周,道:“小娘子有多余的绣作,可以作为装饰装裱起来挂在堂上。”
曲清江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堂上都是挂字画的,谁会挂自己的绣作呢!”
“小娘子绣得很好,并不比旁人的字画差,为何不能挂自己的绣作呢?”
曲清江若有所思,曲锋从屏墙后走出来,赞许道:“六月说得不错,爹也赞成这么做。”
“爹。”
曲锋道:“快过年了,正好可以装饰一下家里。爹对乐娘你的技艺十分有信心,你的刺绣挂出来,一定能为家里增添不少亮色的。”
有他们的支持,曲清江便决定试一试。她找出自己以往的绣作,按照水平的高低分成了两部分,最好的那部分就放到前堂和北堂;那些有瑕疵的绣作则继续收起来。
刺绣的尺寸有大有小,最大的是一幅用绢为底料,长三尺(90cm)、宽一尺八(54cm)的《春雀醒杏图》,——三两只山雀站在杏树的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而它们的鸟爪下是一朵朵含苞待放的杏花,仿佛这些山雀在唤醒这些杏花。——赵长夏一眼便认出这上面的杏树就是曲家北堂院子里长的那棵。
曲锋看着这副绣作有些感慨:“这好像是前年绣的,当时这棵杏树上总是飞来不少山雀,刚脱下孝服的乐娘无事可做,便天天坐在这边刺绣,从前年入秋,绣到去年入夏,花了九个月的时间。后来有人出一万钱跟她买这幅刺绣,她都舍不得卖。”
赵长夏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幅画,凑近了些看,才发现这幅刺绣确实不是画上去的,而是由细密工整的丝线绣成的,细致如山雀的羽毛颜色过渡都十分自然平滑。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地欣赏曲清江的绣作,虽然她不懂刺绣,但看得出这是精品。曲清江年纪轻轻就能绣出精品刺绣,足可见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和所下的苦功。
这幅《春雀醒杏图》被装裱起来挂在了前堂的屏墙上,屏墙前的桌子上摆了件插屏,插屏上的绣作则是曲清江绣的花鸟双面绣。——所谓双面绣,便是正反两面都能看到一样的图样,这比普通的单面绣更加讲究针法,对线、色彩、技艺的要求也更高。
除此之外,两面墙以及北堂的屏墙等处皆挂了刺绣,不只是曲清江的,还有一些她娘岳氏的遗作。
董氏再登门的时候便觉得这厅堂给她带来的视觉效果大不相同,之前觉得有些单调,如今墙上多了一些刺绣和字画点缀,便觉得雅致起来。
她看着曲清江身后屏墙上挂着的绣作,惊诧道:“这也是小娘子绣的吗?”
曲清江微微一笑:“这是我去年绣成的拙作,让董大娘子见笑了。”
董氏对这幅绣作十分喜欢,但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找曲清江帮忙绣一幅贺寿图。她呈上一幅画,道:“不知小娘子能否照着这幅画绣一幅图?”
曲清江看了一眼这画,她对字画的品鉴能力不算好,但从这上面的落款来看,也看得出是名家之作。
她摇了摇头:“给我半年时间,我或许能绣出来,可两三个月,时间太仓促。刺绣与书画皆忌讳心浮气躁、贪功冒进,仓促之下很容易出差错,这样出来的作品必不是佳作。”
她不是靠刺绣谋生的,自然不会为了钱什么单子都接。
她又道,“董大娘子难道没有事先打听绣这样一幅绣品需要多长时间?”
一般人都十分重视整寿,六十大寿这些更是会提早一年、半年来准备。如果说董氏及其夫并不重视老人的寿辰,那何必费这心思来找她绣贺寿图?如果说他们重视老人的寿辰,那就不该等时间只剩下两三个月了才来准备。
如果董氏去打听过,那么就该知道这种情况下留给绣娘的时间太短了,还不如直接去买一幅现成的贺寿图。哪怕没有刺绣,换成别的寿礼也成。
曲清江怀疑压根就不是董氏的婆婆过六十大寿,真正过六十大寿的应该是一个喜欢刺绣的老妇人,董氏或其夫才会为了讨得老妇人的欢心而找人刺绣。
她一开始是冲曲清江的娘来的,或者说,她是冲岳氏的皇绣世家出身的绣女的身份来的,因为出自皇绣世家的绣女之手的刺绣,价值都跟普通绣女的绣作不一样。
那么这个老妇人一定是一个有些见识,身份地位并不低的人。
董氏今日拿来了一幅名家的画作要求她按照上面的画来刺绣,说明老妇人或老妇人的家人必定有鉴赏画作的能力,这样的出身不是士族就是官户。
曲清江将董氏送礼对象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去点破。
董氏的脸上有一丝尴尬,她道:“我一直随夫婿做买卖,实在是没时间做女红,因此对刺绣之事也不太清楚……”
“董大娘子,请恕我爱莫能助。”
董氏以为这次也会空手而归,心里盘算着换别的贺礼算了,结果目光一转,便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鹿背上”的刺绣,她问:“小娘子,这幅绣作可愿卖给我?”
“董大娘子喜欢?”
“若是在这加上蟠桃,可不就是‘麻姑献寿’了吗?!”董氏只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她重新向曲清江投去恳求的目光,“两三个月,不知小娘子能否在旁边加一些蟠桃?”
曲清江:“……”
虽然她这幅刺绣确实是绣的麻姑,但她本就没打算往贺寿方面来绣,因此只绣了麻姑坐在鹿背上,与鹿的关系颇为和睦罢了。硬是塞一些蟠桃进去,未免太突兀了。
董氏道:“我是真心请小娘子帮忙的,也是真心想要这幅刺绣的,不知道三万钱够不够?”
曲清江:“……”
她以为自己最值钱的刺绣应该是屏墙上的那幅《春雀醒杏图》,没想到这幅《麻姑图》比它更值钱。
曲清江刚要拒绝,不知怎的就想起赵长夏那夜醉酒后与自己说过的话,赵长夏说她应该提升个人什么品牌形象,扩大影响力。
她的刺绣虽然挂在自家的墙上能让来往的客人欣赏,却无法让更多人知道。如果她一直藏着自己的绣作,那么无异于孤芳自赏,又怎能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呢?
况且三万钱不少了,她家虽然还有些积蓄,但给她爹买药的支出也增多了,光是靠收上来的那些租税压根就无法达到收支平衡。
衡量之下,她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小娘子请说。”
“这幅刺绣本就是已完成的绣作,如今你要我再额外加一些东西上去,若有违和之处,也不能退还。”
董氏的眼神闪了闪,知道这个小姑娘也是个精明的。如今花三万钱就能买到一幅合乎心意的刺绣,就算绣出来的蟠桃会显得违和,那她也不亏。
她答应了下来,并且与曲清江签订契书后,当场就给了两个银锭作为定金。银锭一个七两重,一个三两重,刚好十两,拿去金银交引铺能换一万钱。
接了董氏的单子后,曲清江更加忙碌了,以往绣到太阳下山就停下了,如今深夜了也依然在刺绣。
赵长夏原本不知道曲清江这么晚了还在赶工,直到腊八那晚,她烧好水准备提回房间洗澡,结果遇到了来打油的曲清江。
曲清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她,下意识将装油的竹筒收到身后去。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自然没有逃过赵长夏的双眼,赵长夏问:“油灯并不明亮,小娘子这么晚了还刺绣,就不怕出错?”
曲清江当然怕,所以才更需要全神贯注。
赵长夏道:“小娘子还真不怕瞎。”
“比起不确定的事情,还是眼前已经能确定的事情更为重要。”
赵长夏沉默。
曲清江不听赵长夏的劝阻还有些心虚,但她决定的事情,并不想轻易改变。她从赵长夏身边擦肩而过,赵长夏却突然道:“不必打油了,灯油钱也不便宜。”
曲清江:“……”
她望着赵长夏,后者问她:“小娘子这样,还需要几个夜晚?”
曲清江道:“过些日子就是年关了,那段日子必然会很忙,手上的活也得暂时停下,因此年前都需要尽量把这些绣作赶出来,大抵还需半个月。”
赵长夏盘算着她的“夜视眼药水”还有七支,留一支备着,那可以给出六支,能用十二晚……没错,她打算把“夜视眼药水”给曲清江用。
她做这个决定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包括曲清江是否值得信任,是否配得上“夜视眼药水”,是否会给她自己带来麻烦等问题,她都考虑了。但从这两个月的短暂相处来看,曲清江还是值得信任的。
若曲清江辜负了她的信任,那就当是被上了一堂现实的课吧!能让她看清楚一个人、认清楚这个世道也不枉她来这么一趟。
况且她也并非全无退路。
她道:“我有一种药水,滴在眼睛上后能在夜晚视物。”
曲清江眨巴着眼睛,过了会儿,逐渐瞪大:“真的有这种药水?”
赵长夏拿出一支,曲清江眼神十分好奇,但她按捺住了内心的求知欲,问:“你真的要给我用?”
赵长夏反问:“小娘子想问的就只有这个?”
曲清江想问的当然不止这些,然而那晚赵长夏指着自己的心窝说:“谁都有秘密,而我这里藏着的恰巧是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交代出去的秘密。”
她想,赵六月豁出性命也要保密的秘密会不会跟这个有关?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让赵六月有危险?
所以她什么都想知道,但是却什么都不敢问。
“对呀!”
听到这个回答,赵长夏顿了下,想好的解释稿也用不上了,道:“嗯,给你用。”
曲清江跃跃欲试:“这要如何用?”
“直接滴在眼睛上,你过来,我帮你滴上。”赵长夏招了招手。
曲清江却紧张兮兮地拉着她的手,道:“等会儿,你跟我回房里再用吧,这样安全一点!”
她怕赵六月给她用了事关秘密的东西会有麻烦,所以还是得藏在私密一点的空间再进行这么秘密的事!
她二话不说,拉着赵长夏匆匆地往她的房间奔去。
赵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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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也要拼事业啦!
小剧场之幕后——
小醋缸:什么秘密?千万别告诉我,我怕小话痨无了!
方便面:小醋缸大概是让我最省心的女主了,压根就不用我费尽心思地替狼灭去编造如何忽悠你的理由,因为你自己就先把你忽悠过去了。
赵狼灭:……
小醋缸:……
狗还是你作者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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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节俭
曲清江做贼似的带着赵长夏穿过月洞往自己的房中去,待把人带进屋,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赵长夏不由得压低了声音,道:“在厨房用这个药水也不会有危险。”
曲清江玩着自己的手指,闻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其实,我就是想让你来陪我。”
赵长夏心头一震,旋即告诉自己别多想,小孩子的目的和想要表达的意思未必如大人所想的那般复杂。
曲清江搬了张椅子在绣架旁边,拉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碗水,道:“你坐在这儿就好,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想睡觉的话我给你搬被褥来!”
赵长夏怀疑她另有目的,语气耐人寻味地说道:“这种相陪方式还挺特别的。”
曲清江讪笑,嘀咕道:“其实是觉得有你在身边,蚊子都没了。”
赵长夏:“……”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腰上挂着的“驱虫避毒香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曲清江这是被蚊子叮咬得不胜其烦,发现待在她的身边没有蚊子后,才动了让她待在身旁相陪的念头。
赵长夏庆幸自己没有自作多情对曲清江的话产生什么想法。她好气又好笑,但也没有跟曲清江计较,反而摘下自己的香囊,道:“大概是这个驱蚊香囊的作用。”
曲清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里面装了艾草吗?”
赵长夏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曲清江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里面有艾草,那就让她是这么误以为的吧!
“带着,今晚早些休息,明晚天黑后再使用这种药水。”赵长夏顿了下,“这药水只有四滴,时效大约三个时辰,所以不要浪费。”
曲清江接过香囊跟眼药水,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这些拿出去都能让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赵六月舍不得用却给她用。赵六月对她这么好,她能为赵六月做的却太少了!
曲清江将药水退了回去:“六月,你留着自己用吧!我大不了晚上不刺绣了,这么珍贵和神奇的药水应该留着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香囊的外形很普通,就只是一个灰扑扑的小袋子,上面印了一个红色的羊图腾,并不起眼。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个图腾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赵长夏道:“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小娘子先留着,用不用、如何用,你自己决定。”
今天有些晚了,曲清江自然舍不得浪费这药水,她熄了继续赶工的心思,但是这个香囊却让她心思浮动。
她怕会惹赵长夏不快,所以略忐忑地问:“你能教我制作这种香囊吗?我想给我爹做一个。虽然这香囊对我爹的病没有帮助,但若是能少些蚊虫,他夜里会不会睡得安稳一些?”
赵长夏知道曲清江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有此举也不意外,她道:“我明日再给你拿一个。”
曲清江登时眉开眼笑:“谢谢你六月!”
感激的同时,心里想着是不是该给赵六月加工钱,或者看她缺了什么,自己给她送一些。
然而赵六月平日里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只要工钱和口粮给到位了,让她去干脏活累活也毫无怨言,因此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缺。
忽然,她注意到赵长夏脚下穿着的草鞋,问:“六月,你之前的靴子呢?”
那双靴子造型实在是过于独特,以至于她印象深刻。
赵长夏翘了翘脚指头:“收起来了,下地干活的时候不穿。”
虽然作战靴质量非常好,十分耐操,但因为造型独特,很容易引人注目,所以她只能换成时下最常见的草鞋。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穿来这儿后,她就只剩这一双作战靴,穿着它下地干活有些大材小用。
除了穿在里面的T恤之外,她的裤子也已经收起来换成了这儿的人穿的麻布裤。
曲清江灵光一闪,想到了如何回报赵长夏。她道:“我给你做一双布鞋吧?你的脚是什么尺寸的?”
“小娘子刺绣的时间都不够,还做什么布鞋?我穿着袜子,不冷。”
曲清江道:“其实也不需要太久,三天就成,我做这些针线活很快的!”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拒绝她的好意,只怕她会锲而不舍地提这事。赵长夏见识过她的执着,也不想自找麻烦,于是道:“你拿尺子来,我告诉你尺寸。”
曲清江将赵长夏的脚码记录下来,然后发现赵长夏的脚只比她爹的脚小一些。她想起她爹那儿还有不少旧鞋,她可以用旧鞋的鞋底加以修补,再缝上新的鞋帮,如此一来不仅能节约时间,也能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她觉得赵长夏是鞋子的主人,有知情权,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赵长夏,后者道:“旧物回收、废物利用,这是十分勤俭节约的做法,很不错呀!”
曲清江大为感动:“果然,只有你不会觉得我抠门!”
这世上大概只有赵六月能理解她的抠门,不是,节俭了!
赵长夏:“……”
这个家里能说她抠的,大概只有她爹曲锋了吧?
——
曲清江最终还是没用赵长夏给的药水,她将之收在了自己装贵重物品的盒子里,打算实在是迫不得已了再用。
然后她稍微调整了一下白天干活的时间,也减少了会客的时间,一些不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事情她会交给赵长夏代劳,比如卖菜之事。
赵长夏十月份种下的菜已经有一部分可以收了,不过因土地贫瘠,而又正值寒冬不少蔬菜在幼苗的阶段就被冻死了的缘故,第一批蔬菜的收成并不是很好,但其产量还是超出了曲锋与曲清江的预想。
赵长夏用稻草覆盖田地不仅起到了保湿的效果,也防治了一些冻霜,因此长成的那些菜里,除去一些被菜虫咬坏的菜之外,剩下那部分菜的品相其实也很好。
赵长夏种了四亩菠菜和四亩雪里红,按照她播种的时间,这八亩菜大约可以卖上一个月。
眼下临近年关,蔬果的需求量一下子增加了,尤其是雪里红,它可以用来做腌菜,能储藏很久。而百姓家最常吃的菜就是腌菜,因此这些菜并不愁卖。
曲锋留了一部分雪里红让李氏跟田氏做腌菜之外,也给左邻右舍和曲镇家送了些,剩下的都让人拉到县城去卖了。
赵长夏第一次亲手种出这么多作物,情绪没有一点起伏是假的,但她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很快就投入到了下一轮耕种中去。
于是在她又种下一畦菜时,沉寂已久的系统忽然又上线了:
[任务]学习精耕细作中“轮作复种”的农作方式;(已完成)
[奖励]超级耕犁*1(它是耕犁家族中最靓的型号,轻松且效率超好,老黄牛都喜欢它!)
水稻专用复合肥*100kg(你还在为土地贫瘠问题而烦恼吗?你还在为水稻产量低、稻谷品质而发愁吗?有了它,让水稻得到充分的营养吸收、促进水稻稳定生长、提高产量不再是问题!)
成就点+20(10点为初次采收成果的奖励!)
赵长夏:“……”
超级农具的奖励果然是按照她学习使用农具的顺序来发放的!
不过她以为随机奖励又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想到是复合肥。只是这是水稻专用的复合肥,也就是说,系统这是在引诱她种水稻?
不管怎么样,任务能在这种情况下完成,她已经感到非常惊喜了。她原本以为得等自己轮作种完茄子或别的作物才算,现在看来,她已经完成了复种,至于轮作的理论她也已经植入了脑海中,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系统才判定她已经完成了任务。
【准实习生赵长夏通过三次任务,并且成功收获一次,摸到了种田的入门门槛,因此成功晋升为实习生。请实习生赵长夏再接再厉,早日成为农学领域专业人才,为神州大地的农业发展做贡献!】
赵长夏看了眼自己的信息,上面的资历一栏果然已经发生了变化:
姓名:赵长夏
性别:女
资历:实习生·入门
资产:202成就点;超级锄头*1;超级镰刀*1;超级耕犁*1;粤禾丝苗种子*10kg;水稻专用复合肥*100kg;
赵长夏发现冬至活动所得的福利,除了成就点之外并不会出现在资产一栏。
难道福利不算资产?
她还没弄懂,系统又弹出了一则有关春节活动的公告:
【新春来临·喜迎新岁】
【春节为一年之始,元日则意味着新的开始。它起源古老,对生活在这片神州大地的华夏儿女、炎黄子孙、神农血脉而言,它的意义十分重大,是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节日,值得普天同庆、万民齐贺,每个人都应该感受它浓厚的欢喜氛围。】
【腊月二十四至正月十五期间参与活动,即可获得各种精美礼品,福利享不停,系统伴你过春节!】
赵长夏:“……”
这最后一句话是直接抄冬至活动的吧,都不带改的吗?!
再看活动,似乎比冬至活动丰富了许多:
[祭灶]祭灶可获得新春贺卡*1;(限定1次)
[大扫除]参加大扫除,可获得随机清洁道具*1、新春贺卡*1;(限定1次)
[守岁]除夕到年初七,午夜23-24点间夜巡农田/宅子1次,每次能获得贺卡*1、成就点20、夜视眼药水*1;(限1天/次)
[年画]打卡3款桃符/年画,可得新春贺卡小礼包*1(10张贺卡);打卡5款桃符/年画,可得大礼包*1(20张贺卡);
[祈福]元日到年初七,每天到土地庙/寺庙/道观等地祈福1次,可获得成就点大礼包;第1天10点、第2天20、第3天50、第4天100、第5天200、第6天500、第7天1000;
[爆竹除岁]二十四日至元日,每完成一次农业农俗知识问答,每答对一道题可获得1个爆竹外加1点成就点,一共10道题,全对有额外奖励;收集10个爆竹能合成为“小烟花”,100个爆竹能合成“大烟花”。
[拜年]元日到年初七期间,每向一个人拜年,可获得红包,每个红包有随机数量的成就点;
[买年货]流动市场大减价,最低3折。
[博戏]1张新春贺卡可抽一次奖,奖品随机;
[猜灯谜]正月十五,晚19点-22点,无限次数猜灯谜(1题10秒答题时限),猜对1题得1盏花灯,集齐十二生肖花灯1组可获得神秘大礼1份;
对此,赵长夏只能感慨:“应该说真不愧是春节吗?这活动的玩法和奖励比冬至丰富太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醋缸:爹,我抠吗?我一点都不抠,不信问小话痨!
曲岳父:那是因为她一样抠,所以不觉得你抠,你们俩抠一块儿去了。
赵狼灭:……啥都没干,风评被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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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3、祭灶
赵长夏稍微花了点时间弄明白了“春节活动”的玩法:
首先活动奖励中频繁出现了新春贺卡,也就是说,这次的活动要想获得更多福利,集卡抽奖是必须的。
其次有两项活动“农业农俗知识问答”与“猜灯谜”涉及了她的知识盲区,让她解答军事技术相关的内容她或许能对答如流,但文化领域的内容给了她极大的挑战……也不知道能否找外援,她看曲清江就挺有文化的样子。
最后是成就点与流动农贸市场打折,她刚通过资历提升为“实习生”,原本不对她开放的流动农贸市场或许会打开一部分。
她顺手点开了流动农贸市场,比起之前单一的“村集市”,现在多了两个交易界面,一个是“牲畜交易市场”,剩下的那个叫“农资服务站”。
牲畜交易市场的集日为初一、初四、初七和初九,有哪些牲畜品种与价格都未知,因为这会儿并不属于集日,春节活动也还未正式开始。
农资服务站逢单数日开启,今日正好是单数日,所以能看见上面售卖的商品分成了三大类:种子、化肥和农药,最后有一个特殊商品栏,上面是灰色的,并不知道会售卖什么东西。
赵长夏点开“种子”看了眼,上面只有水稻、大豆两种粮食作物和西瓜、香瓜、哈密瓜三种瓜类种子。
农资服务站有水稻和大豆的种子她理解,毕竟地处南方,这两种又是十分重要的粮食作物。但,南方可以种哈密瓜吗?
她点开“哈密瓜”一栏,跳出了十几种品种的哈密瓜种子,不过品种说明上写了她所处的地理位置种植哈密瓜需要大棚栽培技术。
赵长夏:“……”
她会个锤子的大棚栽培技术!
就算她会,这儿有塑料薄膜这种现代化产品吗?
算了,以她现在这种刚入门的种田水准,还是先学会如何种好粮食作物吧!虽然她很想实现吃瓜自由,但只能一步一步来。
——
眨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四的祭灶日。鹄山乡一大早便已经锣鼓喧天,家家户户也都喜气洋洋地准备夜晚将灶王爷送走的“送灶”仪式。
曲家也不例外,不过忙里忙外的不是曲锋跟曲清江,反倒是赵长夏。——曲锋身体抱恙,很多事都无法身体力行,只能让她代劳。曲清江不怎么参与是因为祭灶有“女不祭灶”的习俗规矩,纵使是决定将家业传给曲清江的曲锋也没有违背这个习俗的打算。
在他看来,祭灶和祭祖仪式不一样,祭祖祭拜的是自家的祖宗,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家人商议,祖宗总不会因为女子祭拜了他而降祸于后人。但祭灶祭拜的是灶君,这是玉帝派下来监视人间的神仙,万一惹他不高兴,他回到天庭向玉帝告状,那来年家里便会祸事不断。
赵长夏一开始还不清楚有这种陋习,直到曲锋交代她晚上祭灶的一些注意事项,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照理说,她并不是曲家人,所以跟祭祖一样也没有参与祭灶的资格才对。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祭灶任务失败的心理准备,可曲锋却让她参与到这里面来,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赵长夏去询问曲清江,她才知道今天晚上不仅是李氏、田氏,就连曲清江也不会出现在祭灶仪式上,就只因有什么狗屁的“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陋习。
赵长夏道:“那让我祭灶没有问题吗?”
她是无神论者,认为灶君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但显然曲锋跟曲清江他们父女并不这么认为,所以她才问曲清江的看法。
曲清江扑哧笑道:“没关系,到时候灌醉灶君,他醉得晕头转向,定看不出你的女子之身!”
赵长夏:“小娘子认真的?”
曲清江压下笑容,一本正经地道:“我现在看起来认真了吗?”
赵长夏:“……”
曲清江看起来对这些事并没有那么忌讳,也没什么想法,赵长夏便不再纠结这事。
她转头要去忙,曲清江却将她喊住,从房中拿出一双黑布鞋给她:“比之前说好的日子晚了几天,因为我有好好听你的话,晚上尽量不刺绣,为此每日只能抽出一点时间来纳鞋,你快穿上试试。”
赵长夏依言换上,曲清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如何?”
“很轻便舒服,鞋底看起来也很新,不像是用旧鞋底改的。”
曲清江笑逐颜开道:“我多纳了几层麻布,鞋帮也用了柔软不磨脚的布料。”
赵长夏将鞋脱下,曲清江问:“你怎么不穿了?”
“过年再穿。”
曲清江恍然大悟,道:“今年你就将就着穿一下,来年的春节我肯定给你纳一双全新的布鞋!”
赵长夏没说什么,但是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昭示了她的好心情。
忽然,她想起新春活动的“农业农俗知识问答”自己还未参加,而曲清江刚好在,便问:“小娘子对农业农俗可了解?”
“关于农事我知之甚少,但是农俗,我也不知道如何才算了解。”曲清江疑惑,“六月为何这么问?”
赵长夏心想,反正接下来到年初一为止,每天都有一次机会,就算今天的答题机会浪费了,那她也还有机会调整场外求助的策略。
她一边打开知识问答,一边道:“我对农事农俗了解不深,就想多了解了解。”
曲清江对此十分理解:赵六月的出身确实不大可能了解这方面的事呢!
“那你想如何了解?”曲清江问。
赵长夏没有立刻回答,曲清江扭头看她,发现她的目光不知凝聚向何处。
过了会儿,赵长夏才问:“好冬好年下一句是什么?”
曲清江:“……”
赵长夏:你别沉默啊!这知识问答是填空题,我已经在很努力地用不怎么违和的方式询问了。
虽然答题时间只有十秒,但赵长夏并没有开口催促曲清江。
过了五秒后,曲清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道:“好冬好年,必定收田。”
她还以为赵长夏要问什么难题,原来是这些谚语!
赵长夏复述了曲清江的话,系统显示她答题成功,获得了1成就点和一个爆竹。
系统是忘了限制场外求助,还是说规则本就是允许这样?
不过根据系统在任务以及流动农贸市场上的种种防止赵长夏钻空子的举措来看,它的机制是相对完美和融洽的,也就是说不太可能会出现“忘了限制场外求助”这种事情。
所以赵长夏更偏向于知识问答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让她对这些民间的农业农俗谚语等更加了解。
为了证实自己所想,她又问:“芒种芒种的下一句?”
“芒种芒种,样样要种,过了芒种,不可强种。”
连着两次显示答题正确,赵长夏基本确定了系统正是在让她跟曲清江或任意一个人学习这里的知识。
回答了十几道题后,曲清江忽然笑了:“噗——”
赵长夏回过神,疑惑地看着她,仿佛在问她为何发笑。
曲清江说:“我发现除了喝醉酒后的六月之外,将我说过的话一遍遍地复述的六月也好可爱!”
赵长夏:“……”
曾经的社死往事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大家何必互相伤害呢?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下一个问题:“一只脚难走路下一句是什么?”
曲清江被难住了。
倒计时还有两秒的时候,她们的身后忽然传来曲锋的吉音:“一个人难成户。”
坐在台阶上的两个人惊觉曲锋的存在,心中一惊,立马站了起来。
赵长夏皱着眉头,不满自己这次因为沉迷答题而分了心,没有发现曲锋过来了,也不知道曲锋是何时出现的,又将她们的话听了多少。
“爹,你何时过来的?”曲清江有些心虚,虽然现在是大白天,可她跟赵六月也算是独处了,而且自己还给赵六月送了鞋,以她爹的眼尖程度,肯定能发现。
“刚过来,隐约听到了什么可爱。”曲锋的神情耐人寻味。
曲清江:“……”
赵长夏:“……”
虽然她们坦荡得很,可为什么被曲锋用这么暧昧的眼神一看,她们仿佛有种“幽会被抓”的不自在感?
“什么可爱?”曲锋暧昧地问曲清江。
曲清江道:“我在背香山居士的诗呢,就是那句‘杲杲冬日光,明暖真可爱’。”
赵长夏:“……”
听不懂,牛批就完事了!
曲锋也没想到她这么能狡辩。为了她们的名吉,他没有计较深究。
“爹,您怎么来了?”曲清江问。
“来找六月。”
曲清江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就趁机溜了。
她一走,赵长夏与曲锋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怪异了。曲锋又念了一遍她刚才的题:“一只脚难走路,一个人难成户啊,六月,你懂吗?”
赵长夏心道:“我现在懂了,可是答题时间已经过了。”
当然,她是不能跟曲锋说这些的,便道,“还请郎君赐教。”
曲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将她领去处理祭灶的事情了。
晚上,赵长夏祭拜完了灶君,系统便提醒她完成了“祭灶”任务,得到了一张新春贺卡。
她没有立马去抽奖,而是准备等攒够了十张再来一发十连抽,——据说这样出好东西的概率会高一点。
第二天是大扫除的日子,曲锋喊了自家的佃农一起来帮忙,从早到晚打扫了一天的时间才将这座三进的宅院打扫干净。
赵长夏又获得一张新春贺卡,还随机开出了一件清洁道具:鸡毛掸子(清洁效果加倍,打人疼痛加倍且不留痕。)
赵长夏:“……”
所以这是系统在禁止她用镰刀杀人之后,为了“补偿”她而特别允许她用鸡毛掸子打人?
她想试试效果是不是真的如系统所说的“不留痕”,只是谁肯给她当小白鼠呢?
要不晚上去找曲溱练练手?
不过曲溱的手还没好,她也不能光抓着一只羊来薅羊毛,不如去找冬至祭祖那天羞辱曲清江的另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好东西,想试试手!
曲氏族人:大过年的,你不要过来啊!
——
今天要出远门,要拉着行李箱和台式电脑坐高铁那种。所以等安置好后,看看晚上有没有时间码字,如果太累了没能码字,那我会请假一天的,么么哒
——
祭灶相关知识、农俗民俗谚语来自百度!
香山居士: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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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4、揉耳
这个念头刚浮起便被打消,临近年关,赵长夏并不想惹出什么乱子来扰得曲家不得安宁,还是等过完年再说吧!
之后赵长夏借着去买年货的机会将村集上看到的桃符和年画都打卡了,拿到了一个新年贺卡小礼包和一个大礼包,总共三十张贺卡。
除此之外,每天的农业农俗知识问答也让她累积了120成就点、120个爆竹,分别合成了一个大烟花和两个小烟花。
赵长夏没有放烟花的欲望,直接忽略了它,转而把目标放到了新春贺卡上,——或许她可以先试试“十连抽”测试运气?如果她太黑了,那就过完年再抽,如果她欧气满满,那就一鼓作气抽完三十二张贺卡。
带着这样的心态,她点开“博戏”,来了一发“十连抽”,然后开出了“你有我疼牌药贴”*3、“夜视眼药水”*5、“10kg中早35种子”*1、“100成就点”*1。
赵长夏:“……”
应该说真不愧是种田系统吗?奖池里的奖品很符合它一贯的风格。
赵长夏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非酋”,但她在过完年之前是完全不想再抽奖了。
——
除夕在爆竹声中来临,纵使曲家在年前发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情,但这种时候无论是曲清江还是曲锋都彻底放下那些烦心事,欢欢喜喜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
这一次的团圆饭,曲锋没有落下荆溪,不过他分了桌,他与赵长夏、荆溪一桌,曲清江和李氏、田氏一桌。
曲锋为了热闹和看赵长夏的酒量,特意摆上了炉子煮江米酒,他问赵长夏:“你的酒量如何?”
赵长夏:“……”
她也没说好,没说不好,巧妙地回道,“比不得郎君。”
荆溪悄悄翻了个白眼,觉得赵长夏在拍马屁,——曲家谁不知道郎君的酒量差?四五碗就倒下了,是个男人都能喝几斤,“他”还是不是男人了!
曲锋笑道:“那咱们少喝点,就喝三碗。”
隔壁桌的曲清江竖起了耳朵,她挺想看赵六月喝醉后絮絮叨叨的模样的,可又怕赵六月喝醉了会露馅。
“我们也喝一碗吧!”李氏微微一笑。
喝一碗酒曲清江不至于会醉,所以并没有反对,只不过比起自家酿的江米酒,她更想喝赵六月拿出来的那坛酒,可她若是拿出来,必然会被三两下瓜分殆尽,那可是赵六月给她的酒,她不能一次性喝完了。
在这件事上,她坦诚地承认了自己的抠门。
这边,赵长夏沉吟片刻,道:“不如就喝两碗。”
曲锋好奇地问:“为何?”
“因为‘三碗不过岗’。”
曲锋:“……”
啥玩意儿?
赵长夏也知道他们肯定不知道自己的梗,也没在意,解释道:“这是我从一个叫施耐庵的人那儿听的一个故事,有个酒馆的酒很烈,一般人不能喝过三碗,喝了三碗酒就走不动道了。”
“切,哪有这么烈的酒!要么是那个姓施的人骗你的,要么是那些人的酒量都不好。”荆溪道。
曲锋:“……”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曲锋没有说荆溪的不是,问赵长夏:“这个故事可还有后续?总不会是为了告诉你那家酒馆的酒有多烈吧?”
“嗯,有个叫武松的人不信邪,于是喝了十八碗酒。”
曲锋原本以为赵长夏说故事跟白开水似的平淡无味,但这会儿算是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就连荆溪也腆着脸静待下文。
结果赵长夏什么都没说,只顾着吃菜喝酒。
荆溪急了:“武松喝了十八碗酒之后呢?他怎么样了?醉了还是没醉?”
赵长夏道:“醉了,然后他在山上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猛虎。”
荆溪惊道:“你吹牛的吧!怎么可能有人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猛虎,而且还是在喝醉之后!”
赵长夏纠正他:“这是施耐庵说的。”
荆溪以为她这是为了甩锅,什么“施耐庵”“武松”,他听都没听说过,若清江县真有这样的人物,定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曲锋却若有所思地看着赵长夏,他也认为她所说的“施耐庵”是不存在的人物,但却相信武松是存在的,而且跟赵长夏或许同是行伍出身的武士。赵长夏假借施耐庵之口,说出了身边的事,也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朝能人辈出,有能赤手空拳打死猛虎的猛士也不奇怪。”曲锋道。
荆溪见郎君都站到了赵长夏那边,便悻悻地住嘴。
吃过了年夜饭,众人依旧是各忙各的事情去。
赵长夏见曲清江没有暗示她留下来守岁,还以为曲清江除夕夜不守岁了。但到了夜晚十一点,她循例去做系统“巡田/巡宅院”的任务时,发现北堂有微光,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曲清江。
曲清江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炉子旁边,偷偷地喝着酒。发现有人来了后,先是一惊,定眼一看是赵长夏,又松了口气:“是六月啊,吓我一跳!”
赵长夏问:“小娘子你守岁怎的不说一声?”
曲清江笑靥如花:“六月,你觉得我应该喊你一块儿守?”
赵长夏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如此直白的曲清江,八成是那个已经进入醉酒状态的曲清江!
“我没这么说。”她转身欲走,曲清江却踩着小碎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声音娇娇软软的,“别羞恼嘛,我是想与你一块儿守岁的,本以为你会知道我的想法,径直来找我,谁知我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你都不曾出现……”
赵长夏:“……”
这般哀怨,好似她对她做了什么负心事一样。
赵长夏道:“你不说,我如何知道?”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至少你会懂我。不过没关系,往后我们之间心有灵犀就成,至于如何才能心有灵犀……”曲清江说着,从赵长夏的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贴着她的背,直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
赵长夏的反应停顿了好会儿,才一把抓住曲清江的手腕,刚要用擒拿术反制,但是又冷静地克制住了。
若是以往,她肯定下意识就出手了,可是刚才她是迟钝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的!她暗暗反省:看来是平常疏于训练,落下了!
以往她一整天都在训练,如今只能每天早晚各训练一回,水平和反应都有所下降了。
“六月,你在想什么,心跳都没有变快!”曲清江摇了摇赵长夏的腰。
赵长夏:“……”
她的心跳为什么要变快?
“这话该我问你,你在想什么?”
曲清江沉思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来,只觉得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察觉到她的力道渐渐变小,手也慢慢松开,而身体的重心都变得有些不稳定,赵长夏便知道她许是折腾得差不多,想睡觉了。
赵长夏蹲下来,道:“上来吧!”
曲清江疑惑地“嗯”了声。
“背你回去睡觉。”
曲清江笑着扑到她的背上去,似怀念般说道:“好久没有人背过我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连爹,也只能在我七岁之前背一背我。一是因为男女之防,二是他身子弱,我娘不让。”
赵长夏以沉默来应对曲清江的话。
曲清江圈着赵长夏的脖子,继续道:“赵六月,喝醉了真的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猛虎吗?”
赵长夏答:“我不能,武松能。”
曲清江噗嗤笑了下,嘀咕:“我还以为你就是武松呢!”
“武松是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你瞧我有几分像?”
曲清江又乐了,继续问:“那你能跟我说说武松是如何打死猛虎的吗?”
赵长夏跨过曲清江的房门门槛,道:“改日再说,今夜早些歇息。”
曲清江借着暗淡的灯光摸到赵长夏的耳朵,轻轻揉了揉,问:“你不打算留下来吗?”
赵长夏的情绪没什么起伏:“留下来,然后呢?”
曲清江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然后”了。她颇为惋惜地从她的背上下来,乖乖宽衣上床睡觉,赵长夏退出门外,将房门关上回到北堂后,突然一手捂着被曲清江揉过的耳朵,一手扶墙……
/>天知道曲清江从背后搂她时,她还能冷静地反思自己的训练情况,可是曲清江无聊地玩她的耳朵时,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心跳也是在这之后狂“砸”胸腔。
以后还是尽量让曲清江少喝酒,不然这么狂野放肆,谁顶得住?!
她缓了缓情绪,将这种醉酒之举重新抛之脑后,踩着点将这一晚的“守岁”任务完成了。
翌日,曲清江醒来后回想起昨夜自己的举动,想挖地洞钻进去的心情自不必说,但想到赵长夏将她背回来的贴心之举,她的脸又不争气地生出淡淡的红晕:赵六月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温柔呢!害的她每每想到赵六月,心里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收拾了心情,她起来洗漱打扮,在跟她爹讨了压岁钱后,便与李氏、田氏跟来寻她的曲嘉雨一同出了门到附近的庙里上香祈福。
大年初一正是百姓上香祈福热情最为高涨、寺院最为热闹的时候,鹄山乡有四座寺庙、八座道观,几乎每一年的新年,这些寺院都挤满了人。因而曲家的女眷都会结伴出行。
不过今年曲锋让赵长夏陪她们一同前往,后者知道他是担心曲清江出什么“意外”,加上自己还有“祈福”任务可以顺道做了,便默默地跟在她们的后面。
到了寺院,曲清江她们去烧香拜佛,赵长夏看见寺院门口有棵被围起来的许愿树,看树干的粗壮程度,至少上百年了,光秃秃的树枝上面挂满了红绳子、红纸和小木牌,远远地看去,还以为是一棵长了红叶子的树。
一个挂着一箱子红纸条的少年货郎凑到她的身边,问:“官人,要祈福嘛?一文钱一张纸,笔墨都有!”
赵长夏低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这价格相对后世那种动则二十元起步的许愿牌还是颇为公道的。她从身上掏出一枚铜钱给少年货郎,少年货郎欣喜地接过铜钱,问她:“官人是自己写还是代笔,我可以帮忙代笔的。”
赵长夏道:“不必。”
虽然她的字丑,但是她不喜欢假手于人,更重要的是,让别人代笔,不知道任务算不算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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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上面写了几个字就停笔了,少年货郎提醒她:“折起来后绑在树枝上就行了,不过得小心别那么大力扯断了。”
赵长夏照做完,见今日的祈福任务显示已经完成,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找曲清江她们。
她却是不知,她走后,曲嘉雨从旁边的佛殿出来,问少年货郎:“刚才那个长得跟女人一样漂亮的男子,他写了什么?”
“这我可不知。”少年货郎道。
曲嘉雨给了他五文钱,他立刻指出赵长夏的纸条:“这是他写的,你自己看呗!”
曲嘉雨拆下纸条一看,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曲岳父:真不愧是我女婿,能赤手空拳打死猛虎,好猛!
赵狼灭:那是武松。
曲岳父:你同事的武力值=你的武力值。当然最棒的还是我女儿,轻轻一揉,女婿的战斗力为零。
赵狼灭:……
——
武松打虎跟施耐庵不用我标注出自哪儿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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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5、大赦
从年初一到年初七,赵长夏每天都去寺庙祈福签到,那少年货郎都已经认得她的面孔,道:“你也太贪心了吧,别人祈福许愿只许一次,你却日日都来,太过贪心,愿望是实现不了的。”
赵长夏道:“这座寺庙那么多佛像,百姓每祭拜一个佛像也会许一个愿不是吗?”
少年货郎语塞,过了会儿才反驳:“寺里那么多神佛,每个神佛管不一样的事,自然要向不同的神佛许愿。这棵树只有一棵,也只能显灵一次。”
赵长夏道:“我也没说我每次祈福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再说每日那么多人向它祈福许愿,它太忙了看不过来而漏了我呢?我自然得天天来,增加被它看到我的祈福内容的几率。”
少年货郎无言以对,转念一想,赵长夏最好天天来,这样他还能多赚一点钱。
赵长夏祈福完就回去了,少年货郎被她这锲而不舍地祈福的态度勾起了好奇之心,忍不住学曲嘉雨,偷偷地解下她的纸条,然而还未拆开,就被身旁之人抢了去。
他被当场捉拿,吓得一哆嗦,急忙解释:“我、我是第一次这么做,我什么都没看!”
他扭头,发现并不是赵长夏去而复返,而是曲嘉雨。他松了口气:“是你啊!”
如果是对方的话,他就不怕了,毕竟大家都做了同一件事,曲嘉雨偷看的次数比他还多,理应是最心虚和害怕的那一个。
“你想偷看?”曲嘉雨瞪少年货郎。
少年货郎忿忿不平地说道:“我只是想,你却已经偷看过了,凭什么你能偷看,我不能?”
曲嘉雨哼了哼:“就凭我认识他,就凭你收了我的钱!”
少年撇撇嘴,想到自己当初收了她五文钱,然后“被迫”指出了赵长夏的纸条,他理亏,便也没有胆量再跟曲嘉雨纠缠。
曲嘉雨拆开纸条看完,内心已经毫无波澜:“这人天天祈福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她这回没有再将纸条绑回去,而是带走了它。
赵长夏并不知道自己的祈福内容被人偷看了去,哪怕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毕竟她没写什么惊世骇俗,或会暴露身份的内容。
而年初七之后,“春节活动”除了流动农贸市场还有折扣,以及元宵那天的猜灯谜之外,就只有用收集到的新春贺卡抽奖这个活动了。
“拜年”那个活动,她在年初一至年初三期间就已经向认识的人拜了年,结果除了向曲清江、曲嘉雨拜年分别获得了200成就点之外,向其余人拜年,多则如曲锋的180成就点,少则如荆溪,只有10点。
这个随机开出的成就点让赵长夏摸不着规律:如果说这是按照每个人对她的好感度来给的,那曲嘉雨不可能给她200成就点。如果是按照每个人的身家来给的,那曲锋应该是给最多的才对。
“既然是随机的,或许压根就没有规律。”这么想之后,赵长夏便没再在意过这事。
“新春贺卡”只有祭灶、大扫除、守岁和年画这四个活动会奖励,她一共拿了四十张,抽了十张,还剩下三十张。
她想着既然已经过完了年,那么运气应该会好一些,所以又来了三发十连抽,结果第一次十连抽除了你有我疼牌药贴之外,就是夜视眼药水,她算是明白了,原来不管是年前还是年后,她的脸都一样黑!
第二抽的时候出了3颗解酒丸,上面的说明写着能解千杯酒的酒精,也就是说,她服下解酒丸后,千杯酒在她的体内就跟千杯水一样,不必担心千杯酒内会喝醉。
赵长夏:“……”
她不担心自己会喝醉,她只担心自己的膀胱。
除了解酒丸,还有成就点、夜视眼药水等。
最后一次十连抽,赵长夏有些自暴自弃地认命了,结果出了一件“蓑衣版雨衣”。
赵长夏腹诽:“虽然我没什么文化,但我也知道蓑衣就是雨衣,这‘蓑衣版雨衣’跟‘雨衣版雨衣’有什么区别?”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试穿了一下雨衣,发现它跟蓑衣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因为蓑衣就算穿在身上,雨水也会渗透进来淋湿衣服。可是这件雨衣是完全防水的,而且它的外形跟蓑衣一样,在世人的眼中并不算奇装异服。
赵长夏“真香”了,心想开春之后春雨绵绵,她下地干活也不用淋雨了。
抽完了新春贺卡,赵长夏又趁着流动农贸市场有折扣,去备了些种子与化肥。
如此一来,春节活动在她的眼里也算是已经接近尾声了。不需要参与各种送福利的活动之后,她的生活渐渐回归日常。
这日,曲家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商贾,转交了一封从文绣院岳院丞那儿送出的信。
曲清江觉得八成是她舅舅那边就曲家之事给了她爹答复,但结果是什么,她爹没有告诉她。
她只知道她爹看完了信,又出了一趟门,回来后就高兴地告诉赵长夏:“刚刚从里正那儿得到消息,朝廷元日颁发的大赦天下的诏令已经从县衙传到乡里了,你不日便可去重新办理户贴立户了!”
曲清江跟赵长夏都微微一愣。
曲清江像是松了口气,——只要赵六月重新办理了户贴,往后便不必再以逃户的身份生活,曲家也无需再这么小心谨慎,生怕被发现他们藏匿逃户而被官府问责。
但她转念一想,赵六月去立户,其女子之身必然会暴露。她曾与多个男子一起共事,甚至共处一室,恢复女儿身之后,名声只怕会变得十分糟糕,被迫嫁人已经算好,就怕有人逼她跳河。那样的结果就好么?
赵长夏的心情倒是没有曲清江那么纠结和复杂,她只是在想,当曲锋他们终于发现她是女人的时候,会不会改变对她的态度?
如果因为她是女人就给她换别的工作岗位,那她以后还有机会完成系统的任务吗?
对于任务,赵长夏平常表现得十分积极,其实也未必真的那么在乎:系统正儿八经颁布的跟农业有关的任务,那是她本来就要做的农活,所以顺便完成的罢了;而节日活动相关的任务,她那是觉得有趣,也想逐渐弄清楚系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所以如果她因为女人的身份而失去下地干农活的机会,任务也无法完成,她也是无所谓的。
曲锋见曲清江脸上刚露出一点笑容,很快便落了下去,而赵长夏更是没有一点欣喜或惊诧的神色,不禁有些困惑:“你们听到这个消息不高兴吗?”
曲清江深知她爹的洞察力惊人,若是表情没管理好,必然会被他看出端倪,从而生疑。她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当然高兴!六月,你往后不必再担心受怕了!”
赵长夏点点头,问:“办户贴去哪儿办?如何办?”
“等过了元宵,我替你写一份手实,然后再去衙门那儿办。你不想说自己的出身与来历也没关系,随便编造就行,但要编造得合理一些,不要你说你是从京城来的,但是却操着一口这儿的口音……”曲锋事无巨细地告诉她,又与她讨论如何让自己的来历变得更加可信。
曲清江在一旁欲言又止。
曲锋跟赵长夏确认他们的说辞万无一失后,便先回去替赵长夏写手实了。
“手实”是户主自行填写的户籍信息,上交之后,乡里、县衙自会让人核查上面的信息真伪。不过一般是在朝廷要查户籍、资产时才会拿出来,平常都是在县衙存放的。
像赵长夏这种重新申办户籍的,没有田地,也没什么资产,一般都按“客户”的户籍性质来办理,虽然会被刨根问底,但很多信息都无法核查真伪。而且朝廷还有大赦天下的诏令在,官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曲清江见她爹走了,才拉着赵长夏商议对策。
赵长夏道:“郎君刚才不是与我商议完了吗?”
曲清江有些生气:“谁要与你商议这个了,你便没想过,你的身份暴露之后的事吗?”
“想过,但瞒不住。”
赵长夏想,除非官府的人玩忽职守和眼瞎,要么她去做个变性手术,否则被查出是女子之身的几率太高了。
这种事她焦虑也没用,倒是可以先思考一下身份暴露后,自己要如何应对各种危机。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逃到鹄山乡以外的地方生活,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被错认为男子,并且以男子的身份生活了将近四个月。
她刚生出这个念头,下一秒曲清江便道:“六月,你办完户贴就逃吧!不要回来了,我会为你准备好盘缠,你到县城生活也成,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在鹄山乡生活过的事情,这样对你的名声,对你都是最好的。”
赵长夏闻言,深深地看着她,她问,“你觉得我的提议不合理吗?为何这么看着我?”
赵长夏道:“我觉得小娘子的提议很合理。小娘子确实长大了。”
曲清江的提议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这么做。因为这不仅违背了跟曲锋的约定,也让她平静的生活再次变得充满挑战与未知。
“那……你是决定要走了吗?”曲清江的心里好一阵失落,觉得或许明日,她们便要离别了。
她明明盼着赵长夏好,所以希望赵长夏做出最好的选择,但她的心底却自私地不愿意与赵长夏离别……
向来处事不拖泥带水的赵长夏没有果断地给出明确的答案,而是道:“等到那一日,小娘子就知道我的决定了。”
曲清江却认为结局已定,因为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赵长夏最终应该也会做这个决定。
接下来的两日,曲清江都显得有些怏怏不乐。
曲嘉雨来找她共度元宵佳节,见了她这模样,不免有些心疼:“乐姐姐,你最近两日是怎么了?怎的愁眉不展?是不是刺绣上遇到难题了?”
曲清江道:“没有,那些大娘子找我帮忙绣的刺绣我已经完成并交付了,她们对此也十分满意,最近没有什么活,便歇一歇,放空一下脑袋。”
“那你为何不高兴?别想骗我,我们一块儿长大,乐姐姐开心与不开心,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曲清江轻叹了口气。这种事她怎么跟阿雨说呢?
她含糊其辞:“我有个朋友,可能要到别的地方去生活,我只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有些难过罢了。”
曲嘉雨心想,乐姐姐有要到别的地方去生活的朋友,她怎么不知道?
她问:“乐姐姐的朋友嫁人了吗?”
“没有,但她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曲嘉雨安慰道:“乐姐姐别难过,人总是这般相遇、离别,不断地重复,所以失去一个老朋友,但还有机会认识新的朋友。”
曲清江被她的话拉回了思绪,内心的愁绪稍稍减淡,诧异道:“阿雨这话听着竟颇为深刻,让人动容!”
曲嘉雨略骄傲:“那是,我长大一岁了,懂得的事情自然变多了。”
r/>曲清江被她逗乐了,脸上总算是见到了一丝笑容。
曲嘉雨见她开心了,便趁机问了个问题:“乐姐姐,你能跟我说说,赵六月是什么人吗?”
曲清江的心“咯噔”了下,以为曲嘉雨是发现她刚才所说的那个朋友是赵长夏了。
她状似无意地问:“你怎么忽然对她的事感兴趣了?之前还总是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曲清江的表情藏得很好,曲嘉雨没看出端倪,有些忸怩地拿出一张红纸条给她,并把她偷看赵长夏的祈福内容之事说了。
说完,她心虚地解释:“我其实就是好奇有什么事值得她天天去许愿祈福,就想、就想拿个把柄,但没想到他竟是在为三伯父祈福。”
曲清江看着纸条上写着的几个字,虽然有错别字,但隐约能猜出是“愿曲锋康复”这五个字。——她没有在意赵长夏直呼曲锋的名讳的事,也不知道赵长夏写的是简体字,只认为“锋”字错了偏旁,“复”字少了个偏旁。——这祈福内容虽简洁,蕴藏的真心却是不少。
她的心里顿时沉甸甸的,更加舍不得赵长夏了。
“乐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也不针对赵六月了。”
曲嘉雨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惹曲清江不高兴了。——天知道她是真的有些后悔之前那么对赵长夏来着,因为她没想到赵长夏的心底竟然这么好!
曲清江沉默了下来。
——
这边,赵长夏吃过了晚饭,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新春活动”的最后一个活动“猜灯谜”了,便摩拳擦掌,准备测试一下自己的知识水平。
曲清江却忽然来找她,给她带了一些细软:“明日你便要去办户贴了,临走前将这些带走藏好吧,拿去金银交引铺置换能换一万钱,这应该足够你到一个新的地方安置好了……”
赵长夏:“……”
她怎么觉得这小姑娘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想到这儿,她将曲清江拉进房内,悄声道:“你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些灯谜,想得到你的帮助,你帮我解答一下。”
曲清江:“……”
不是,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猜灯谜?!
赵六月难道不知道她舍不得她,为此正难过吗?
赵六月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呢!
虽然心里忍不住腹诽赵长夏,但赵长夏问出灯谜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答了起来。
时间悄然流逝,答题时间结束,赵长夏打开自己收集的那么多灯笼,然后找出了一组十二生肖的灯笼。
活动说只要能集齐十二生肖的灯笼一组,就能兑换一份神秘大礼。她当场兑换了神秘大礼,然后忍不住把目光投向曲清江……
“曲清江是欧皇附体吧?早知道能在她身边蹭欧气,那之前抽奖时就该拉着她一起才对啊!”赵长夏想。
作者有话要说:赵狼灭:没想到吧,我是这么正儿八经地祈福的!
小醋缸:你这错别字可真多,还是过来跟我多加学习吧!
赵狼灭:……,所以系统自动把语音转换成当地方言时,为什么就不能自动转换简体和繁体字呢!
系统:你在想屁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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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立户
曲清江觉得赵长夏的眼神怪怪的,流露出的情绪看起来很是复杂,像是欣慰,又像艳羡,还有一丝惋惜?
虽说她有些灯谜不知道答案,可也答对了至少三十道题,难道赵六月是在惋惜她没能全部答对?
“六月,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曲清江问。
“小娘子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猜灯谜答对谜题最多的人。”
曲清江脸色微红,道:“那我猜对了这么多灯谜,有没有花灯?”
“有,小娘子喜欢什么样的花灯?”
赵长夏猜对灯谜是可以拿到花灯的,除了那一组十二生肖花灯已经兑换成了神秘大礼之外,还有一些零散的花灯。曲清江帮了她的大忙,她没理由只将对方当成工具人,所以这些零散的花灯她理应送给对方。
“我喜欢漂亮的花灯。”曲清江道。
赵长夏:“……”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系统的花灯貌似都挺精致和漂亮的,明天她再出个门将所有花灯拿出来,再假装是买的。
打定主意后,赵长夏给曲清江写了张欠条,道:“我欠小娘子几十盏花灯,立此为据,明日小娘子可拿着此字据来找我兑换花灯。”
曲清江看着赵长夏错误的抓笔姿势,还有这张字据,上面的字迹跟那祈福的纸上写的字很是相似,足以证明曲嘉雨说的是真的。
她忍不住问赵长夏:“六月,你与我们一起去寺庙的那天,你是不是去祈福了?”
“对。”赵长夏点点头,也没有问曲清江是怎么知道的,毕竟她是光明正大地去祈福,会被看见也不奇怪。
“那你都写了些什么呀?”
赵长夏注视着她,她们一起去寺里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她现在才来问这个问题,而且还有些关心祈福内容,想必是知道了什么。
没有故意隐瞒,道:“希望郎君的身体能安康。”
“为什么你会为爹祈福,你就没有别的心愿吗?”
“别的心愿我能想办法做到,但郎君的病我却无能为力。而且我想,郎君的身体能安康的话,小娘子至少还有几十年无忧的人生。”
这真是有些出乎曲清江的意料,她的心忍不住欢喜雀跃:“所以六月你祈福是为了我?”
赵长夏稍加思索,道:“小娘子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娘子忽然关心我祈福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曲清江心里咯噔了下,别开了目光:“今日元宵,就忽然想起了这事才随口一问,我没有别的意思。”
虽说偷看赵六月祈福的始作俑者不是她,可她也是看过祈福内容的人,这种不打自招的话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赵长夏对此也没有深究,只不过得知大赦天下,她可以立户之后,曲清江主动来找她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今晚猜灯谜之前的情绪还如此异常,赵长夏很难不多心。
她将曲清江给她的细软还了回去,道:“时候不早了,小娘子回去歇息的时候将它带回去吧!”
曲清江微微一怔,有些难过:赵六月要割舍这里的一切,连她的好意也不愿意接受了吗?
“小娘子这是想提前预支大半年的工钱给我?”
曲清江“啊”了声,很快便明白了赵长夏的意思:“六月你这是打算不走了吗?”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担忧,“那你的身份暴露的话……”
“小娘子且安心,我未必会暴露。而且我若是暴露了,小娘子便不肯雇我干活了吗?”
“当然不是!”曲清江知道赵长夏行事谨慎,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她既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那么自己确实该相信她。
这么一想,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然后回想自己这两日惶惑不安的模样便觉得好笑……她怎么能忘了赵六月不是普通人呢!对方那遇事不惊、镇静自若、心有成算的模样,不正是她当初认为对方十分可靠的原因吗?
明明主动提出让赵长夏离开的她忍不住改变了主意,道:“那可说好了,不管你的身份是否暴露,你都不走。”
“嗯。”赵长夏微微一笑,简短的一字,却是一诺千金。
赵长夏之所以这么淡定,自然是与刚才的“神秘大礼”有关。她也不知道是曲清江欧气十足,还是系统真的害怕她身份暴露后没法再按照系统的安排去执行任务,所以给她开出了一件比之前所得的奖励更像外挂的东西。
乍得到这东西,她还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置身于游戏世界,因为这东西基本很多游戏为了骗人氪金都会出的,——她得到了一套皮肤“新春农民(男)”。
这皮肤只有一天的时效,穿上后它会给人一种视觉上的欺骗效果,也就是说,她穿上这套皮肤,那么在别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性别为男的农夫。同样,如果这是一套女版皮肤,那么就算是一个男人穿上它也会被人认为是女人。
在它的效果之下,几乎所有人都会认定肉眼所见的“事实”,——除了已经知道真相的人。它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就算她换上了皮肤,可曲清江已经知道她是女子,因而并不会被皮肤的效果所蒙蔽。
更重要的是,这皮肤只有赵长夏能穿上或脱下,只要她没主动脱下皮肤,那就算别人扒开了她的衣服,那么扒开的其实也只有皮肤上的衣服效果而已。
当然,赵长夏并不敢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系统上,为了让自己更接近时下的农夫形象,她这天晚上没有洗澡,第二天出门之前又换了一套脏衣服,还在脸上和头发上稍微费了些功夫。
她改完这个形象后,曲锋见了她都忍不住侧目,仿佛在纳闷“他”今日怎么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不过考虑到“他”平常过于阴柔,这会儿更有“男人味”一点也不赖。
赵长夏在曲清江担忧的目光下跟曲锋出了门,先去里正那儿登记,然后再去县城衙门验明正身。
朝廷虽然大赦天下,但不代表官府不会查验逃户的身份信息,因为有些犯人并不在大赦的范围之内,官府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那些人蒙混过关。
而有户贴的逃户查验身份信息的方式比较简单,就是比对户贴上的外貌描述、身体特征等是否对得上就行。而没有户贴的“黑户”则要先将其外貌、身体特征等写上,登记到户贴上,假若这人以后犯罪逃跑,那官府就能依照这上面的信息发下海捕文书。
赵长夏是“黑户”,不可避免地要被人触碰身体,在这个过程中,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事。比如对方要检查她的喉结,或是扯开她的衣襟检查胸口,那就全暴露了。
所以系统送的这套皮肤算是一张底牌,只有到了身体检查的这一步才会使用。
赵长夏在衙门排队等候时,不少人都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她,还有的人在她身边晃悠,就想弄清楚她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
在鹄山乡,因有曲锋的先例,故而村民并不觉得“男生女相”很罕见,可是出来县城后,她的模样自然就很惹人注目了。
等轮到赵长夏,刚才打量她的那些男子纷纷挤眉弄眼。赵长夏使用了皮肤,那个原本还有些怀疑她性别的主簿在登记了她的外貌后,渐渐地释疑了。
“脱下上衣,卷起裤腿。”
赵长夏脱了那件外衣,底下是她的T恤和“冬暖夏凉小背心”。饶是她面上再镇定,这会儿心跳也快得仿佛要跳出胸膛。
好在主簿只是看了眼,就在簿上写下:“四肢健全,无刺字文身,肋下、后背腰处各有一块疤痕……”
赵长夏愣了愣,主簿所描写的她的伤疤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怎么伤的?”主簿顺口问了句。
赵长夏说出一早想好的措辞:“逃荒的路上,与人抢吃的,被伤的。”
“那你这身子也够结实的,这都活下来了。”主簿检查完,“行了,将衣服穿上吧!”
赵长夏在刚才还有些怀疑她的那群男人震惊的目光下穿上外衣,然后拿着主簿开具的证明,淡定地走出了衙门。
里面还有议论声传出来:“那小子长得跟娘儿们似的,没想到跟咱们一样!”
“瞧那结实的胸口和孔武有力的臂膀,这强壮的身体谁能看得出那女人的面孔下,是个如此健壮的汉子呢!”
……
他们原本还以为赵长夏是女扮男装的,就想看她在众人的目光下暴露身份,然后让他们取乐。没想到赵长夏毫不忸怩,没有女儿家的娇态不说,还用“健壮的身体”打脸了他们。跟她对比,他们就像林子里出来的猴子。
赵长夏出了衙门后没有立刻解除皮肤效果,而是等拿到户贴后,才换下皮肤,——时限还没结束,她还能再多穿几回呢!——系统的这个计时方式让她学会了精打细算。
户贴到手,赵长夏也算是松了口气,往后就不必再担心逃户的身份会惹来什么麻烦了。
与赵长夏的轻松状态相反的是曲清江,她自赵长夏出门便有些心绪不宁,每隔一段时间就去问李氏:“爹与六月回来了吗?”
李氏道:“还没有回来,他们是去办户贴,理应没这么快,乐姐儿怎么这么着急,是否有什么要事?”
曲清江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是担心他们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事。”
“郎君出门时身体健朗,又有赵六月从旁照料,不会有事的。”
曲清江只好回了屋里,她无法静下心来刺绣,只能坐着发呆。
目光忽然触及挂在床头的香囊,思绪便忍不住飘向了赵长夏将香囊送给她的时候。
她们之间还发生过许多有趣的事,这些往事虽然有些是在她醉酒后引发的,曾经一度让她羞赧不已,但每每想起,心里总是泛着甜丝丝的滋味。就像喝了江米酒,甘甜的同时又醇厚,醉得她两颊绯红、心跳也渐渐不正常。
而想到赵长夏若是被迫离开,她的心底又会十分失落,像是被巨石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不知该如何填补它。
曲清江自言自语:“我该不会……”
忽然,李氏的声音在外头传来:“乐姐儿,郎君跟赵六月回来了。”
曲清江霍然起身,拔腿地往前堂奔去。
她忍不住忐忑,待会儿见了他们,她爹会是什么神情呢?是严肃沉重,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赵六月又会是以何种模样回来的呢?
她奔到前堂没看到人,心里顿时一提,李氏在后头赶了过来,道:“乐姐儿,你怎么跑这么快?”
“我爹他们呢?”
“刚回来就进了书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你就跑了。”
曲清江又往书房去,不过这回步子稳了许多,虽然依旧步伐匆匆,但却不至于那么着急了。
她到了书房门口,忽然又停下脚步在外徘徊。
过了会儿,书房的门打开了,赵长夏看着她,勾起唇角,道:“小娘子,郎君与我在谈将那八亩田租佃给我的事宜,往后我兴许就是曲家的佃农了,你是要进来一起谈,还是先去杂院看我带回来的花灯?”
曲清江一愣,很快便理解了这话的意思。她又惊又喜,想知道赵长夏是如何办到的,若不是她爹还在这儿,她只怕会立刻拉着赵长夏追问。
心头的大石落下,她的脸上也带了喜意,悄悄地跟赵长夏道:“你们谈完,我们再谈。”
说完,又小跑着往杂院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其实很多小伙伴都猜到了神秘大礼是啥。
——
小地主穿越种田群聊
群主(方便面):欢迎小话痨赵狼灭赵长夏进群!
祁有望: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群里热闹了!
赵狼灭:……
唐嘴炮:……
驴哥儿:……
宋山药:……
祁有望:咦?我听媳妇说,新人的媳妇在媳妇群里吐槽新人的字很差,错别字很多。
赵狼灭:唐嘴炮的字为什么可以比我好?
唐嘴炮:我也是有练过的。
赵狼灭:淦,这不公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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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树咚
“这里是鹄山乡二十亩良田的田契,按照当初与你的约定,这二十亩田是你的了。”曲锋将几份田契拿出来放到赵长夏的面前。
当初他有意招赵长夏为婿,为了让赵长夏往后能善待曲清江,特意用二十亩田来补偿她,不过她当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在意这些田地之事,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下来。
如今赵长夏已经获得了户贴,就算只是一介客户,却也不必再害怕会被官府追捕。所以他就想将这件事落实到实处,为了展现自己重诚信的一面,也是为了继续笼络赵长夏。
赵长夏道:“无功不受禄,若只是为了救命之恩,郎君跟小娘子肯收留我,给我一个容身之所,这已算是报答。而在立户之事上,郎君又帮了我不少忙,我反倒欠了郎君的人情,所以这田契我不能收。”
曲锋内心欣慰,忽而笑说:“我听乐娘说你过年那段时间去寺里给我祈福了。”
赵长夏:“……”
“你的一片丹心赤忱,我很是欣赏,所以我想请你留在曲家。”
赵长夏先前已经答应了曲清江,这会儿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曲锋面上一喜,正要趁机提出让她入赘曲家,她却先一步说道:“这二十亩田我真的不能接受,不过若是郎君允许,我想租佃那八亩薄田来种。”
曲锋:“……”
招婿的话再次被堵在了喉咙里,他甚至有些怀疑赵长夏是不是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因为不想入赘,故而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赵长夏若不想入赘,那平日里去招惹他女儿做甚?难道想学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娶了他的女儿后入主曲家?赵长夏似乎也不是这种狼子野心的人。
只是一瞬,曲锋便想了非常多,想到最后,他道:“八亩薄田的收成会不会太差了?不如换水源较为丰富的地方,我租给你十亩田,租税就为收成的两成。”
曲家租佃给别的佃户的田都是十税四,若是佃户租用曲家的牛与农具,那么就得十税五,因此曲锋只收赵长夏两成税,以佃户的身份来说,无疑已经极为优待了。
/>赵长夏想,她也不是搞慈善的,同样租佃十亩田,那选择土壤肥沃的田地自然比选择薄田要好。再说万一系统以后颁布个任务,要求她达到十分高的产量,薄田自带劣势,还不如肥田好。她对那八亩薄田也没有太多感情,没什么割舍不得的。
“就依郎君的意思办吧!”
曲锋的话似乎还有未尽之言,赵长夏问:“郎君还有什么事要交代我的吗?”
曲锋道:“你去立户的时候跟里正说你已经二十有三了?”
赵长夏顿了下,她的生日还未过,故而周岁是二十二,只不过这时代的人都计算虚岁,也就是过年即增长一岁,因而她也入乡随俗说自己二十三岁了。
“是。”
曲锋道:“那你成家了吗?”
赵长夏的来历他一直没有主动去问,可如今对方已经立户,那么询问一些不涉及身世的问题应该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在他如此询问的那一瞬间,赵长夏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她没有立马抓住。
不过曲锋的这个问题有那些关心她的情感生活而想给她介绍男朋友的部队领导那味了。——之所以不是三姑六婆,那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机会被三姑六婆关心情感生活。
她道:“我还没成家。”
“也不曾有过婚约?”
赵长夏脑海中那个念头越发清晰,她道:“不曾。”
“好!”曲锋心里松了口气,没有成过家,也没有婚约纠纷,这真是太好了。
赵长夏:“……”
曲锋这态度,该不会是……想给她介绍对象吧?
她立马说道:“虽然我不曾与人有过婚约,更不曾成过亲,可婚姻大事我并不着急,我想先立业再成家。”
曲锋:“……”
赵六月是故意的吧?为何每次都在他打算招婿之前说出一些令他不得不止住话题的话?!
他气呼呼地想:赵六月若真的对乐娘无意,那我就另做打算!
这会儿他正头疼着,决定改天再议这件事。
br/>赵长夏从他的书房离开后,便先去了杂院。曲清江已经在那儿清点她带回来的花灯了,越数,脸上的诧异神色便越重。
“小娘子。”
“六月!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花灯回来?”曲清江震惊,这里得有几十盏吧?摆花灯楼都足够了!
赵六月该不会将她索要花灯的行为理解为了买这么多花灯吧?
赵长夏道:“小娘子猜对多少灯谜就有多少盏花灯,答应了小娘子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因为有十二盏生肖花灯已经兑换成了神秘大礼,所以赵长夏又另外买了十二盏花灯回来补上。
曲清江心中的情绪翻腾,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会让气氛变得古怪的话来。她指着几盏花灯,道:“这几个花灯怎么做得这么粗糙,跟其它的不一样?”
赵长夏没想到她眼神这么好,连这个都认出来了。
“这是我从另一家卖花灯的铺子里买的,之前那家的花灯都被我买完了。”
曲清江没有怀疑,道:“可是这么多花灯,就算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挂一个,也挂不完吧?”
“可以在门前的空地上摆灯楼。”
赵长夏知道至少要正月十八,元宵节的这股节日气氛才会消退,而在那之前,各地都会有花灯会。除了各商家往自家铺子门前挂花灯之外,还会有堆砌起来的架子,上面挂满了各色的花灯供人赏玩。
“好主意,就当是替你庆贺你立户了吧!说到立户,你快告诉我,你是如何瞒过官府的?”曲清江顿了顿,心里有些迟疑,赵六月或许是个男的,只不过当初她看岔了,将男人的胸肌当成了女人的胸?
可是赵六月承认她是女子,还问过她如何制作月事布不是吗?她是被骗了还是怎么样?
话说,时至今日,她都没有看过赵长夏的身子,也未触碰过敏感部位,故而对方是男是女,她也有一丝不确定了。
赵长夏知道曲清江必然会好奇自己是如何过关的,因而理由她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想好了。
她道:“当时官府的人太多了,被我蒙混过关了。”
曲清江:“……”
这种时候她就想给赵长夏灌酒,好让她再多说两句!
“六月,不如我们今晚喝点酒庆祝一下吧!”
“这并不值得庆贺。”
“那你就不能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与我多说一些话,说详细些吗?!”
赵长夏一噎,过了会儿,才道:“毕竟是正月十六,有很多官吏还未从元宵佳节的享乐状态中恢复过来,登记时在打瞌睡,处事很是不认真。我看准时机,换了另一个与我身形相似的男子的文书交付给主簿登记,那主簿没有细查就给我户贴了。”
只能劳烦主簿背一下锅了。
“原来如此。”曲清江将信将疑。但赵长夏的身手以及能力她是清楚的,别人办不到的事情,赵长夏未必不能办到,就是冒险了一些。但冒险对于一个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人而言,是家常便饭,又有何可怕的呢?
曲清江的心情松快了许多,她道:“也不必架灯楼了,就挂在家里头吧,这样我随时都能看见。”
赵长夏便帮她将花灯挂上,李氏、田氏见状都十分好奇:“哪儿来这么多花灯?”
“买的。”赵长夏言简意赅。
“正月十五都过了,现在才买花灯,有些迟吧?”田氏道。
曲清江忙不迭地替赵长夏接话:“不迟,而且正月十六的花灯比较便宜。”
田氏撇撇嘴没说话,私下却戳了戳李氏,问:“你觉不觉得乐姐儿对那赵六月很不一般?”
李氏心里咯噔了下。她其实早就看出来曲清江对赵六月的态度不一般了,别说曲清江,就连曲锋也是,在他们父女俩的眼里,赵六月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仆役,他们对“他”颇有几分看重的意思。
她寻思这可不能让田氏知道,不然田氏说漏嘴,会有损乐姐儿的清誉。于是她佯装不知情,问道:“哪儿不一般了?”
“我也不知道如何说,感觉有些偏向赵六月。”
“郎君也挺看重赵六月的,毕竟‘他’很能干,办事也利索。”
田氏跟赵长夏没什么接触,但也知道“他”去田里干活,曲锋给“他”找了帮手的事情,轻蔑道:“连农活都干不利索,郎君雇他回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郎君的决定何时轮得到我们在这儿讨论了?”李氏反问。
田氏这才悻悻地住了口。
花灯挂上,因没有那么多蜡烛和灯油,故而众人只能在白天欣赏。不过就算是这样,多了许多花灯的曲家宅邸比往日又多了几分艳丽的色彩,不再像之前那般朴素简单、索然无味。
夜里,曲清江收起针线准备去走走,看看她爹的情况,——入春之后,她爹的情况往往会更加严重,故而她每到入春都会尤为重视她爹的身体。——待她走出房间,她忽然发现屋檐下、树上挂着的花灯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发出了淡淡的荧光,她走在廊庑下就像置身于星光大道锦簇花团中一般。
曲清江放缓了脚步,忽然转身回屋拿出了她所剩无多的美酒,又搬出了炉子,然后坐在了庭院的石桌旁,煮着温酒,欣赏着这满庭莹亮的花灯。
也不知是她喝酒喝得太急了,还是这景色过于迷人,她的脑袋渐渐混沌起来,但有一个念头又无比清晰:她一个人欣赏这景色过于无趣,还是得将赵六月喊来才行!
正巧赵长夏巡逻宅邸经过庭院,她叫道:“六月,你来得正好,你看你给我买的花灯,好漂亮!”
赵长夏:“……”
虽然她见识过几次曲清江的醉态,也常常被闹得面红耳赤、小鹿乱撞,但每每听到曲清江这般直白的话,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你给我买的”这种话,她这个当事人都忍不住有些小骄傲。
“确实漂亮。”赵长夏的目光落在了这些花灯上,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些灯在夜晚会自行发光,虽然微弱,但视觉效果很好。
不满意她的反应这么平淡,曲清江走向她,一手抓在她身侧的杏树树枝上,认真道:“这可是你特意买回来给我的花灯,你也对它稍微上点心呀!”
赵长夏的思绪飘远了:“这姿势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壁咚’?不过这也不是墙壁,所以应该是‘树咚’?”
就在这时,因难受得辗转反侧,没睡着只能起来散心的曲锋从屏墙后走出,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杏树下,他的女儿正霸气地将个子比她高出不少的赵六月禁锢在身前,两盏花灯一高一低、一左一右地挂在她们两旁,散发着暧昧的绯红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曲岳父:没想到乐娘这么猛,看来狼灭注定要入赘!
赵狼灭:……
曲岳父:话说你是不是不想入赘,所以故意转移话题?
赵狼灭:这可就冤枉我了。下次有这种好事,麻烦早点开口。
曲岳父:……,你的志气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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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勾引
赵长夏在曲锋出现的那一刻就看到他了,她沉静地提醒曲清江:“小娘子,郎君看着我们呢!”
曲清江吓得一激灵,醉意顿时散去,意识到自己跟赵长夏的姿势十分暧昧,又面红耳赤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爹……”曲清江心虚地喊了声。
烛光昏暗,曲清江看不清楚曲锋的神色,但心虚之下总觉得她爹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
曲锋开门见山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喝了酒,头有些晕,刚才若非抓树枝抓得快,只怕是要摔倒了。”曲清江辩解。
曲锋一听就知道她在撒谎,但也没拆穿她,道:“我没问这个,我是问你们这么晚了,何以在月下幽、独处?”
曲清江答得很快:“我赏花灯,六月巡视宅子刚好路过。”
“刚好路过,不互相避开,却在这儿花前月下?赵六月,你给我过来!”曲锋疾言厉色,吓得曲清江一哆嗦。
赵长夏没被曲锋威吓到,但心里免不得要琢磨如何解释才能让曲锋相信是曲清江先动的手,啊不,她们之间是清白且纯洁的。
“爹,我说的是真的。”曲清江担心赵长夏被她爹辱骂,连忙主动坦白。
曲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女儿外向,如此不矜持,日后必定吃大亏!
他打定主意要教曲清江一些御夫之道,——他曲锋的女儿怎能还没嫁人就先开始维护对方呢?!
“你给我回房去。”曲锋勒令曲清江。
“爹……”
“你若不想气死你爹我就回房去,你的事我明日再找你!”
曲清江一听,为了曲锋的身体着想,果然先回房去了。只是回去后她也有些愧疚,要不是她喝了酒放浪形骸,也不会连累赵六月。
没有曲清江在场,曲锋严厉的神色稍微收敛,气氛也有所缓和。赵长夏问:“春夜寒凉,郎君不若先回房穿件大氅?”
曲锋剜了她一眼:“你还想转移话题?”
赵长夏一顿,又道:“不如到屋里去,屋里没有风。”
她这个提议倒是获得了曲锋的认可,他们走到前堂。赵长夏将门关上,又将水壶放到炉子上将水热一下。她问道:“郎君有何指示?”
曲锋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勾引乐娘了?”
曲锋这话委实有些犀利难听,但赵长夏理解他的心情,毕竟后世有些当爹的知道女儿谈恋爱后也会找女儿的男朋友立威,更别提男女大防的现今了。相较于发现女儿跟下人夜里独处、幽会后为了名声而匆匆将女儿嫁出去,或是打死下人等情况,曲锋的态度已算理智和善。
“郎君误会我与小娘子了,我们之间并不存在勾引这种事。”
“没有勾引,那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日久生情、相互倾心?”
赵长夏:“……”
她道:“小娘子只将我当成救命恩人,而我也十分感激她与郎君对我的帮助,我与小娘子之间,仅此而已。”
曲锋有些失望,但又觉得这正好。他是矛盾体,一方面希望赵长夏能当曲家的入门女婿,呵护善待他女儿;另一方面又不喜她们在成亲之前就有私情,或者说不希望赵长夏婚前就觊觎他女儿。
“你对乐娘真的没有半点儿女之情?”曲锋问。
赵长夏道:“我于小娘子是恩人,小娘子于我是益友,我们不敢也不曾越雷池一步。”
赵长夏所指的是她们之间没有情侣间的亲密行为,但曲锋理解成了她们之间并无肢体接触。他仔细一想,之前看见她们独处时,确实未曾有肢体接触,可见她们之间还是很有分寸的。
曲锋沉思的时候,又有些不适了,他无力再与赵长夏耗下去,道:“本想着你们若是郎情妾意,那我便做主将乐娘嫁给你,既然你们都无意……”
赵长夏:“……”
赵长夏:“???”
曲锋暗暗观察她的反应,发现她并没有喜形于色,反而还有些迷茫,显然是没有想过这种事。
赵长夏想,还好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打算撮合她们,不然瞎给她跟他女儿拉郎配,那只会坑了他自己的女儿。
看到赵长夏表面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的曲锋:“……”
你好歹给点反应,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能不能行!
赵长夏终于给出了回应:“小娘子这般好的条件配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夫婿绰绰有余。”
曲锋道:“她不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她只需一个好夫婿。”
赵长夏想到曲家的特殊性,隐约明白了曲锋的忧虑:他这是担心自己去世后,女儿会被夫家欺负吧?
这也就解释得通他当初为何要委托她保护曲清江。
“郎君放心,当初答应了郎君要保护小娘子,我必不食言。”
曲锋一噎,觉得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要么是赵长夏太愚钝了听不懂,要么是她分明是在装傻。
以赵长夏的敏锐与细腻,大概率是装傻,理由就是不想当曲家的上门女婿,又或是自卑不敢肖想他的女儿。
“咳咳咳……”曲锋难受得咳嗽起来,赵长夏给他倒水,他也没喝,只道,“行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夜深露重,郎君还请保重身体。”赵长夏说完就离开了,曲锋也一脸愁容地回到了自己房中。
翌日,曲清江想悄悄地去问赵长夏昨晚跟她爹说了什么,待会儿见了她爹,她才好应对。
不过在她去找赵长夏之前,她就遇到了她爹,但是她爹什么都没说,仿佛昨夜不曾遇到过她们,对她们夜里幽会之事也一无所知。
曲清江想了一宿的腹稿都没有发挥作用,不免有些失望。但想也知道这肯定是昨晚赵长夏跟他说了什么,他们达成了共识。
这让她越发好奇,只可惜赵长夏一早就去跟佃户交接曲家租给她的十亩田,接下来还要为了春耕而去收购种子等事宜,她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曲清江:“……”
赵六月这是要彻底变成农“夫”了吗?
——
赵长夏也不想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可谁让同样度假归来的系统又颁布了第四个任务呢!
【经过了前期的学习,你已经掌握了基本的耕作水平,也拥有了10亩田地的使用权。春耕时节来临,掌握农耕时节也是一门必修的课程,为了加强你对农业知识的了解,请培育一种作物的幼苗,适用量不少于十亩。】
[任务]培育一种作物的幼苗,适用量不少于十亩;
[时限]春耕结束前
[奖励]超级农具*1、随机奖励*1
赵长夏:“画风跟搞节日活动时候完全不一样,如果系统有策划,这一定是两个策划。”
【……】
赵长夏才从曲锋那儿租佃了十亩田,这个任务说明里就添上了“拥有了10亩田地的使用权”这些内容,可见系统并非一开始就设好了所有任务的,它会根据现场的环境变化而不断调整。
培养适用量不少于十亩的幼苗是什么意思?不是培养多少幼苗就种多少的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去请教了郑阳,——自从赵长夏租佃了曲家的十亩肥田后,曲锋就再雇郑阳回来打理那八亩薄田。赵长夏之前播下了蔬菜种子,这会儿已经全长出来了,所以郑阳只需给那些菜浇水、施肥就行。
郑阳道:“怎么可能种多少作物就下多少种子呢!有些种子是坏种嘛,还有些幼苗要移栽的,如稻子。你播种时至少要用三斗种子才能长出一亩秧苗,但是三斗种子却能结出三四石,甚至是五六石稻谷……”
“若我要种十亩稻田,就得准备三石种子?”
“倒不用这么多,一亩秧田的秧苗能移栽十亩大田。要是得准备三石种子,谁种得起啊!”
赵长夏一盘算,她只有十亩田,只需要一亩秧田的种子,也就是说,只需十几公斤的稻谷种子就行。
她想起自己之前获得了10公斤的“粤禾丝苗”以及30公斤的“早中35”谷种,这些足够她种二十亩稻了。
她分别查看了两种水稻的特征、产量以及栽培要点,发现实验田的产量“粤禾丝苗”比“早中35”要高产一些,但是“早中35”的生长周期比“粤禾丝苗”短了二十天左右。且“粤禾丝苗”是晚稻品种,而“早中35”是双季稻。
现在开春要耕种的自然是早稻,这么比对下来,赵长夏已经决定好了要种哪个品种的水稻了。
为了混淆视听,她张罗着去买了十公斤谷种,又将系统提供的“早中35”栽培技术要点摘抄下来,边看边结合郑阳传授的经验研究耕作之道。
现在才二月初,气温乍暖还寒,并不适宜播种,所以赵长夏只能做些准备工作。
然而突如其来的变故,又打乱了她的计划。
在天气渐渐回暖的时候,突然下了一场雨,还有一股寒流席卷了江南,之后气温急剧下降,一天时间内从十几度跌至零下。这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令人猝不及防,曲锋也因此受寒,第二天夜里就病重得起不来,病情变得十分凶险。
赵长夏又是连夜将李郎中请来,然而李郎中也束手无策,让她去州城找医术更加高明的赵太医。
赵太医年轻的时候是宫里太医局的医官,医术自是高明,也懂得很多疑难杂症,致仕后才回到了清江县老家养老。只是这样的医官,求医者自然络绎不绝,加上其看诊的价格昂贵,一般只有达官贵人才请的动他。
眼下曲锋的情况已经不能考虑太多了,所以曲清江给了赵长夏一匣子银锭,道:“无论花多少钱,都务必要将赵太医请来。”
清江县县城就是州府的治所,不过天黑后州城便会关闭城门,所以就算赵长夏要请赵太医,也得天亮之后,加上期间可能会耗费的时间,最快也得明日下午才能回来。
不过赵长夏没说什么,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州城。
在赵长夏去请赵太医的时候,曲清江也严令曲家上下严守她爹病重的消息,只是天亮后,有人上门,却见曲家大门紧闭,便猜曲家理应是发生了什么事。
曲氏族人很快便得到了消息,曲铭跟曲锦说道:“老三身子不好,前夜又突然降温,他必定是不好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过去令他过继一个嗣子。他先前迟迟不立嗣子,必然是对自己的身体过分乐观,如今情况不妙,他的态度应该会缓和许多。”
曲铭的长子曲湖以及曲锦的曲源已经回书院了,他们便带上了自己的其余儿子赶往曲家。中途曲铭怕会有什么变故,特意让自己的儿子去请里正,还有乡里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过去,就想通过他们给曲锋施压。
他们敲门后,荆溪过来开门,正要说曲家不见客,便被他们大力推开门。七八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荆溪,后者心里发怵,道:“各位官人,郎君不见客。”
“是不想见还是不能见?”曲铭问。
荆溪谄笑道:“各位官人就别难为小的了,郎君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
曲铭道:“我是他兄长,想见他还得通报,这是什么道理呢?他若是不想见我,那便亲自与我说吧!”
曲锦也道:“是呀,里正都来了,找他有要事,他为何不见人,总得有个说法。”
说罢,一群人闹哄哄地就进去了,荆溪拦都拦不住。
曲清江听见外头的动静,走了出去,见到曲氏的这群人果然听到风声围过来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乱,在赵长夏回来之前,她都得稳住这群人。
她站在大堂中央,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大伯、二伯,不打一声招呼就一起上门,所为何事?”
曲铭没有将她放在眼里,道:“我们来找你爹商议点事,麻烦你把你爹叫出来。”
“爹昨夜睡得晚,如今还未醒,我不忍心打扰他,各位还请先回去,有什么事,改日再议吧!”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是没睡醒,还是醒不来了?”曲溱小声嘀咕。
曲清江脸色一变,怒斥:“你咒我爹,我看你进来了也别出去了!”
曲锦呵斥自己的小儿子:“这儿没你说话的份,退下去。”
曲溱退下,曲铭则一脸笑意:“没事,我们在这里等,等他睡醒。”
曲清江气他们的脸皮厚,但以她的能力又赶不走他们,就算拿族田之事威胁,他们只怕也不会被吓退。没办法,她只能在这儿与他们僵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曲氏族人越发沉不住气,当他们看到李郎中的时候,就像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不是说老三只是没睡醒吗?李郎中怎么在这儿?”
“乐娘,老三是不是出事了?这种时候你不能瞒着大家,大家都是你的亲人……”
他们七嘴八舌,越发咄咄逼人,曲清江一个人难以抵挡,眼看着他们都要往曲锋的房里冲了,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回头,却见赵长夏骑着马直接冲进曲家的庭院里来了,她抓着一把鸡毛掸子,面沉如水:“谁敢在曲家大声喧哗,鸡毛掸子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文案了。
赵狼灭:我本应帅气登场,为什么鸡毛掸子一出现,逼格就直线下降呢?
方便面:镰刀跟鸡毛掸子,你愿意带着哪个登场?
赵狼灭:……
——
粤禾丝苗、中早35引用自百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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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招婿
不得不说,忽略那鸡毛掸子的话,赵长夏策马长驱入曲家的举动还是给曲氏族人带来了震慑效果的。他们被震得愣在了原地,一时半会儿忘了反应。
一个老者在同行的年轻人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赵长夏见曲氏族人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便下马将老者请了进去。
曲清江看到她就有了底气,接收到她的暗示,便立马迎上前:“老先生您来啦!”
赵太医不清楚曲家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太感兴趣,颔首道:“带我进去找你爹吧!”
曲清江在前面带路,曲铭想跟上去,赵长夏拦住他道:“郎君没说要见你们的话,你们还是先等一下吧!”
“你!我可是你家郎君的兄长!”
赵长夏充耳不闻,曲铭等人早已在心里骂了她千百遍,然而纵使如此,他们也依然只有干等的份。
这时,里正和乡里的老人们陆陆续续来到了曲家,曲铭面上一喜,上前道:“大家来得正好!”
里正疑惑:“不是说你们有事找我商议吗?怎么来了曲锋家?”
赵长夏乜了曲铭一眼,决定按兵不动,看他们想玩什么花样。
曲铭道:“这事跟老三也有关系,所以想着与其到时候单独沟通,还不如大家聚一块儿,这样能省时间。毕竟里正事务繁忙,我们也不好耽搁你太长时间。”
里正点点头:“是这个理,那要说什么事,曲锋呢?”
“我们也正纳闷呢,这侄女跟小小下人竟然还拦起了我们来,我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能为外人说道的阴谋呢!”
里正闻言,不由得怀疑起赵长夏来。她当初去立户时,曲锋跟他说过赵长夏之前是逃户,他当时也为曲锋藏匿逃户的行为吓了一跳,但朝廷都已经大赦天下,也不会追究藏匿逃户之人的罪责,他自然没理由刁难他们。
可赵长夏毕竟是逃户,虽然“他”自称是出身贫农,户贴在逃荒的路上丢了,可他并不是很信任“他”的为人。
曲铭往坏处来引导,他自然就误以为是不是赵长夏跟曲清江以下犯上,想要弄死曲锋,好侵吞曲家的家业。然而曲清江平日对她爹十分孝顺,并不像是会为了家业而谋害亲爹之人。
他问赵长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长夏正要开口,曲铭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使了眼色,他们突然冲上去想要按住她,好让曲锦父子趁机冲进去确认曲锋是不是不好了,只要确定曲锋不好了,他们便能趁机主导所有事。
不过赵长夏的警惕心十分之高,反应也很敏锐,在两人往自己冲上来的时候,她一个闪身躲过,接着就是鸡毛掸子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啊——”
“哎哟喂!”
“嘶,啊!”
痛呼声此起彼伏,所有妄图冲破赵长夏封锁线的人都挨了她的打,他们想不明白,自己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皮糙肉厚的,怎么被鸡毛掸子打得就那么痛?
里正和一干老人也目瞪口呆,好奇赵长夏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劲才能把一群大男人打得抱头鼠窜?
眼见厅堂里一团乱,曲铭叫道:“住手!”
赵长夏哪里肯听他的,手上的鸡毛掸子挥得十分欢快,这下曲氏族人是真的不敢靠近了。
“里正,你可得为我们做主!你也看到了,他打人!”曲锦赶紧找里正主持公道。
赵长夏道:“我使得劲很小,打人压根就不痛,里正,他们这是想骗你介入曲家的事里面来呢!”
里正一听,也有些踟蹰。
曲家这状况一看就不像是曲铭所说的他们有事要与他商议,分明是把他拉过来威慑赵长夏的。赵长夏再怎么说也是曲锋冒着风险都要保下的人,或许是曲锋相中的人才,不说他随意出手介入曲氏的纷争里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他本就没资格干涉曲家内部的事务。
曲溱赶紧扯起自己的衣袖,道:“什么不痛?你这是下了死手,我浑身上下都疼!不信看这痕——”
他的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随后他难以置信地将自己两条手臂都看了几遍,发现上面竟然没有留下一条被抽打后的红痕!
这不可能啊!
里正道:“看起来确实打得很轻。”
曲溱去扯其余挨打的人的衣服,发现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都没有红痕。
“这、这一定是还没有显示,等明天肯定会有淤血的!”
里正:“……,那就明天再看吧!”
说实话,他想现在就回去了。
不过曲家这情况太混乱了,他还没走,曲清江便又重新出现在人前:“爹答应见你们。”
赵长夏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而且如今强装坚强,只怕曲锋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只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去在意曲清江的情况,他们得到了允许进去,便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里正跟乡里的老人面面相觑,曲清江让荆溪去把曲镇等族人请过来,之后对里正他们说道:“各位来得也正好,爹确实有些事要请你们帮忙,烦请移步北堂。”
“客气了。”里正说完,也走了进去。
曲清江没有立马进去,赵长夏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收起鸡毛掸子,来到她的面前:“小娘子,赵太医给郎君诊治好了?”
曲清江答非所问:“六月,谢谢你。赵太医与我说了,他本不打算来的,但他长年受风湿困扰,纵使自己是太医,却也无法根治风湿的疑难杂症。而你给他的药贴却能缓解他的疼痛,你以提供几块药贴给他研究为条件,换他前来替我爹诊治。”
她没有问药贴的来源,毕竟赵长夏连夜晚能视物的眼药水都拿得出来,这些药贴大概和“夜视眼药水”一样,是神秘的来源吧!
可她依旧忍不住问:“六月,你能拿出这么好的药贴,还有眼药水,你有救我爹的药吗?”
赵长夏抿唇。
她的沉默让曲清江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过了会儿,曲清江才勉强笑了下:“我只是问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赵长夏问:“赵太医也无能为力吗?”
曲清江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往眼眶外溢,然而她还记得正事,道:“先不说这些了,爹让你也进去,而且还叮嘱我们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事,我们私下再说。”
赵长夏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二人走到北堂,刚才还闹哄哄的众人此时已经落座,而曲锋坐在首座上,一直闭着眼睛休憩。曲铭等人见他还没死,而里正等人又在场,自然不敢太咄咄逼人。
“老三,这是在等什么?”曲铭问。
“等!”曲锋挤出一个字后,又难受得咳嗽了起来。
曲清江急忙过去替他抚背:“爹,您不如先回去休息,等四叔他们来了再说。”
曲锋摆摆手,表示继续等。
没过多久,曲镇带着三房的人匆匆赶来。他在来的路上听荆溪大致地说了下事情经过,顿感不妙,曲铭跟曲锦他们上门闹,这是怕曲锋赴黄泉的速度不够快吗?来到这儿,看到曲锋的脸色,他的心里咯噔了下,觉得预感要成真了。
“三哥,你这是怎么了?”曲镇关心道。
曲锋睁开眼,笑了笑:“还是你关心我。”
曲铭跟曲锦的脸上有些悻悻然:这是怪他们刚才没有问他怎么了?可他这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好了,还需要问吗?
他们觉得曲锋矫情,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纷纷表示自己对他还是十分关切的,但是刚才是被赵长夏气到了,一时半会儿忘了这事。
这把锅甩给了赵长夏不说,还想倒打一耙,借此机会让曲锋惩戒赵长夏。
曲锋早就知道他们的德性,也没理会他们,而是宣布:“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盼着我早点死。”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曲镇张了张嘴,但又把即将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曲锦阴阳怪气道:“老三,大家都是亲人,怎么会有人这么恶毒呢?!”
曲清江斜睨了他一眼,对他的厚脸皮再次刷新了认知。
里正和乡里的老人则有些尴尬,但又带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看待这件事。
“对啊,老三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曲铭道。
曲锋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一直都希望我立嗣吗?今日大家都齐聚在此,还有里正、乡里的各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见证,这件事便趁机解决了吧!”
多数曲氏族人内心一阵激昂荡漾,觉得是他们的坚持让曲锋改变了主意。
“老三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曲铭笑吟吟地道,“你是想从这些孩子里挑一个呢,还是直接挑个孙儿辈的?有些孙儿辈的年纪太小了,没法管事,不如就从这几个孩子里挑一个吧!他们大多数已经成家,他们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孙子了。”
“对啊,他们都是乐娘的兄长,本就跟乐娘一起长大,兄妹的感情很好,过继了他们,也不怕他们会对乐娘不好。”曲锦道。
曲锋的目光在几个侄子的脸上转了圈,又问:“那你们觉得谁最合适呢?”
曲锦立马推出自己的三子曲汤:“我家三儿刚及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正好可以过继给你,再谈一门亲事来为你冲喜……”
曲铭见状,也提到了自己的次子:“我家曲溪已经成亲生子,不必担心后继无人,他为人也聪慧孝顺,是最好的人选。”
曲锋忍不住问:“他孝顺的是你,还是我?”
曲铭噎了一下,曲镇的二弟趁机道:“三哥向来与我们家亲厚,还夸过我家阿海,觉得他是个好孩子。”
曲锋:“……”
在跟曲氏族人因立嗣之时闹得不快之前,他夸过每一个堂侄子。
曾经站在统一战线,逼迫他立嗣的曲氏族人为了让曲锋选择自己的孩子,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反目成仇。
曲镇在此过程中只安静地看着,因为他猜出了曲锋的用意,——他知道曲锋一直都希望让自己的女儿继承家业,绝不可能临时改变主意,所以他此举是为了让族人们的相互猜忌、对立。
果不其然,在利益的引诱下族人们自私自利的真面目纷纷暴露在里正等外人的眼里。但他们并不清楚,曲锋只是说要解决这件事,并没有说过他要立嗣,他这是故意耍他们,让他们丢脸呢!
“哥,你帮我家阿海说句话!”曲镇的二弟推了推他。
他道:“你别瞎争了,让人看笑话了。”
“哥?”
要不是曲镇的话也提醒了曲铭等人,他们只怕要打起来。
曲锋有些遗憾没能看到他们打起来的滑稽画面,但也不想再拖延,给他们一些不切实际的念想,便道:“我今日找你们过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决定让我的女儿乐娘继承我的家业,并且招他为上门女婿,协助乐娘打理家业,并且延续香火,他们生出的儿子将得以继嗣。”
险些兄弟反目成仇的曲铭与曲锦,还有曲镇的弟弟们都懵了,没听到曲锋确定立嗣的人选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是招婿这种走向?
连曲清江也有些猝不及防,她的脑袋也嗡嗡地响了下,不知道她爹要给她招谁为婿。
他们顺着曲锋的指尖看去,目光很快便落在了人群开外站着的赵长夏身上。
啥?
一个下人?
作者有话要说:曲岳父:还好提前打招呼,别这么不给面子!
赵狼灭:这得知道我的身份的小娘子决定,我觉得她应该是不会……
小醋缸:我肯定乐意啦!
赵狼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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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议定
在场的人除了曲镇之外都没有想到曲锋要以这种方式处理他的家业,因为曲清江及笄三年,他都未曾表露出为她招婿说亲的念头,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没有让女儿承继香火的意思,而企图自己再生一个儿子。
渐渐地大家便忘了女儿也能承继香火,只需招一个上门女婿,他们所生的儿子随母姓,便可作为曲家的孙子继嗣。
又或者说,他们没有忘记,只是他们自信地认为曲锋不会将家业拱手送给一个不是自己的血脉的外人。
曲锋招婿这一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就算他们认可了招婿的行为,也没料到他会招一个下人为上门女婿,——他们以为曲锋会从村里那些知根知底的人家里面挑选,谁知他挑选一个来曲家才四个月的下人。
四个月,连一个人的生活习性都摸不清楚,更别说摸清楚对方的品性了!而且这个下人男生女相,他就不担心招了赵长夏为婿,曲清江也生不出儿子来?
曲锋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标准来选女婿的吧?这不是为女儿招婿,这是坑女儿呀!
里正也觉得曲锋的这个决定极为大胆冒险,他不禁猜测曲锋当初冒着风险藏匿逃户,是不是这个逃户跟曲清江私相授受了,曲锋为了女儿的声誉着想,不得已而为之?
可曲锋也不是善茬,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逃户裹挟自己的女儿,不去找机会处理了这逃户,反而还招他为女婿,将曲家的家业都交给小夫妻俩?
里正觉得这里面或许还有别的内情,但这是别人家的事,便没有置喙。
曲镇的爹,三叔公首先便坐不住,劝曲锋道:“阿锋,我知道你还在为冬至祭祖的事生大家的气,你可别气糊涂了。乐娘一个女娃,如何能守住这偌大的家业?你找一个外人来继嗣,这像话吗?”
曲铭指着赵长夏附和:“对啊,他一个下人,如何配得上咱们侄女?!”
“他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曲锋固执己见。
“老三,咱们自家人你不信,你信一个外人?就算外人可信,可也不能是一个下人啊!这男人一朝富贵,定会辜负发妻,赘婿尤是。你在的时候这赘婿还不敢放肆,可你百年之后呢?届时谁来护着乐娘?还不是我们这些家人!”
曲铭这话半是劝半是威胁,若曲锋执意将家业交给曲清江,然后招个赘婿,彻底断了曲氏族人的觊觎之心,那将来曲清江出了什么事,曲氏族人必定会袖手旁观。
他笃定曲锋不敢赌这个未来。
这确实是曲锋之前所担忧的,为了能让曲清江往后有族人可以依靠,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曲氏族人过界的行为。然而外人还未伤害他们父女半分,这些自诩为家人的族人却一次次向他们露出了獠牙。
他宁愿给曲清江选择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也不想让她过一个可以预见的悲惨未来。
曲锋戏谑地看着他们:“怎么,你们都是一朝富贵就抛妻弃子、朝三暮四了?为了诋毁我相中的女婿,连自己也骂进去了,你们的牺牲还不小。”
曲氏族人尴尬极了,曲锋又道,“乐娘是你们的侄女,难道我不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继嗣,乐娘就不是你们的侄女了?她继承我的家业后,不依然是你们的侄女?难道就得从我这儿占了好处,她才是你们的侄女?若真如此,我还能指望你们护着她吗?”
曲氏族人皆是哑口无言。
曲铭赶紧找乡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几位老丈,你们听听老三这话,像话吗?谁家不是从自己的兄弟的孩子里挑一个过继的?这让女儿继承家业那就等同于绝户,是进不了祠堂的!”
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或是平日帮着村民处理了不少纠纷而颇有人望,或是年龄高而被人尊敬,又或是处理过类似事情的他族老人,在鹄山乡都说得上话,曲铭找他们来,自然也是为了向曲锋施压。
有两位老人颇为赞同地点头:“曲家郎君且听老朽一言,你若正值壮年,你要招个上门女婿,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待他们生下一儿半女,你也可以安心了。可如今你这身子比老朽还差,随时都有可能……你要考虑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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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锋很是果断:“实不相瞒,我的病由来已久,故而之前打理家业的多数是乐娘,她对家里的账目了解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被一个目不识丁的赘婿欺负了去呢!”
曲氏族人看向赵长夏的眼神更加鄙夷了,一个目不识丁的下人,曲锋到底看中了“他”什么?曲锋这是病糊涂了吧!
人群中始终一副淡定模样,实则被雷得里嫩外焦的赵长夏:“……”
她就说曲锋为什么要叮嘱那些话,原来是怕她当场打脸。
可,她是个女人,曲清江也知道她是个女人,她不打脸,他的亲女儿也迟早要打他的脸的!
赵长夏悄悄看了眼曲清江,却发现她也只是有些愕然,并没有什么抗拒的神情。
堂上的争辩还在继续。老者轮番上阵跟曲锋博弈,但曲锋就不松口。他的态度之强硬,里正看了都知道劝不住,招赵长夏为婿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还有几个老人选择明哲保身,不愿趟进曲家的这淌浑水里。
“我找你们来是为了告诉你们我这一决定,而不是在与你们商议,你们都不必说了!”曲锋一声冷喝,激烈的劝阻声忽然停了。
过了会儿,曲锦才厚着脸皮道:“你要找赘婿也没问题,但得找知根知底、名声与口碑皆佳的吧?我儿的新妇她有个弟弟,正好适龄……”
曲氏族人很快就推荐起了自己妻族的兄弟们,——虽然这些人也是外姓之人,但是好拿捏啊!若真有人娶到了曲清江,他们平分曲家的家业也不亏。
只有曲镇问曲锋:“三哥,你问过乐娘的想法吗?”
曲锋一噎,他虽然暗示过曲清江,但确实没跟她提过招赵长夏为婿的事情。不过他觉得以这二人先前的举动,她大概是乐意的。
虽然心里这般想,他还是询问了曲清江:“乐娘,你……”
曲清江故作沉稳地点点头,然后告诉自己的这些叔伯:“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并且很清楚后果,但是我不在乎。”
她说完,看向了赵长夏,眼里带着乞求。
赵长夏:“……”
曲清江这个知道她的身份的人都没有意见了,她能有什么意见呢?
她顶着众人的目光走上前,言辞诚恳:“我一定会视郎君为亲父,会对小娘子好的,并且家里的大小事皆由小娘子决定。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我赵长夏发誓不会觊觎曲家家业,若有违背誓言,小娘子可将我逐出鹄山乡,甚至送官查办。”
“哼,谁知道你会不会说一套做一套?且以你的意思,只要乐娘不追究你,那就没人能治得住你了!”曲溱道。
赵长夏幽幽地看着他:“届时只怕不等小娘子将我逐出鹄山乡,诸位便迫不及待地要将我送官查办了吧?”
曲氏族人脸色铁青,她这是在内涵他们对曲家的家业虎视眈眈呢!
可他们哪里肯这么轻易地让到嘴的鸭子飞了,纷纷上前对曲锋各种劝说威逼。
曲锋已经是强弩之末,赵太医只准他出来半个时辰,然后就要继续回去诊治,他哪里还有空跟这群人周旋,道:“婚期定了,我再给诸位送喜帖。六月,送客。”
“诸位,请!”赵长夏抽出鸡毛掸子,大步上前拦下意欲阻挡曲锋去路的曲氏族人。
曲氏族人想起了被她的鸡毛掸子支配的恐惧,纷纷站在了原地:“你打我们之事,我们还未清算呢!”
“进了曲家的门,便得守曲家的规矩,在这儿违反了规矩,六月他作为曲家的一份子,教训一下你们也无不可。”曲锋回头,淡声道。
里正见状,摇了摇头。曲家这上门女婿看起来是个狠角色,难怪曲锋会选择“他”,他是知道只有狠人才治得住厚脸皮的曲氏族人吧?!
不过往后这对小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实会教她们只有处事圆滑方能少惹祸上身。
里正先一步离开了曲家,乡里的老人们更是没道理再继续逗留。待他们都走了,曲氏族人才悻悻然地离开。
曲镇倒是留了下来,询问曲清江:“三哥的情况如何了?”
经过她爹刚才指名要招赵长夏为婿这事的洗礼后,曲清江的心态和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她道:“赵太医还在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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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江并未因他的话而舒展眉头,只因刚才赵太医说了,她爹已经病入膏肓,这次暂时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可最乐观的情况下,他大抵也只有几个月可活了。
她爹要求她保密,这事她甚至连赵长夏都没说,她自然不会告诉曲镇。
曲镇并不想打扰赵太医为曲锋诊治,便也先回去了,至于曲清江跟赵长夏的事,他也没有提。
曲清江没空去细想这些族人的心思,她待人走光后,才瘫坐在椅子上发着呆。
忽然,她想起赵长夏还在,忙解释道:“六月,招婿这事,我也是才知道的。”
她生怕赵长夏怪她没有事先说明。
赵长夏道:“我没有怪你,我猜这事是郎君临时决定的,此前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事。”
“刚才当着大家的面,我不想驳了我爹的面子、乱了他的计划,才没有阻止他。待会儿我会好好跟他说,劝他改变注意的。”
她觉得赵长夏不一定乐意当曲家的上门女婿,毕竟以她那般出身,还有能力,必定有些志气。
当上门女婿比以女子之身嫁为人妇的待遇更差,上门女婿本就如同下人,没有一丝尊严和人格,——当然,有些上门女婿待遇不一样,但那是出身好,有口碑,且不以继嗣为目的的入赘者。下人身份的赵长夏在外人的眼里,只怕是低贱不堪的。这会令她在往后的日子里遭受许多白眼和攻讦。
曲清江断然没有为了一己之私而让赵长夏身陷那样恶劣的环境的道理。
赵长夏问她:“小娘子有更好的计策?”
曲清江一噎,她没有更好的计策。
而且说实话,如果真的要招一个赘婿,比起别人,她更愿意选择赵六月。除了赵六月是女子,不仅无法威胁到她,还能给她带来了安全感之外,也因她想借此机会让赵六月一直留在曲家。
但她这个念头很是自私,这可能会有损赵六月的名声,更有可能害赵六月无法嫁人,所以她没有脸劝赵长夏接受她爹的提议。
赵长夏又问:“小娘子是如何想的?”
只是盲目地听从曲锋的安排,还是觉得招她为女婿能确保自己的利益不被损害?
曲清江小声地说道:“我是觉得我爹的提议可行,但前提是你也愿意。”
“也?”赵长夏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过了会儿,她道,“既然你们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那我自然也是没有异议的。”
她本就答应了曲锋要护曲清江的周全,当了上门女婿,或许保护曲清江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等会儿,曲锋当初提出这个要求时,会不会就是要招她为女婿的意思?
她当时还说要护曲清江的周全,直到曲清江有了能护她周全的夫婿,不再需要她的保护。
赵长夏:“……”
她怎么有种自己把自己套进来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曲岳父:是的,我当初就是这个意思,你说你要保护乐娘,直到她找到能保护她的夫婿的。
赵狼灭:……到头来还是得我一直保护她。
小醋缸:你不乐意?
赵狼灭:当然……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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