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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便面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结珠


    上一次发烧, 唐斯羡发现了空间和灵泉。这一次发烧,灵泉竟结出了几颗弹珠大小的水珠子。而这水珠子并不溶于灵泉,它在灵泉中就像一颗晶莹的珠子般安静地躺着。


    “难道灵泉也会得结石?”唐斯羡心想。


    虽然嘴上说这是灵泉的结石, 可她也清楚这珠子不同寻常。它比玻璃弹珠还要晶莹剔透几分, 搁水里后用肉眼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只有她能感应到它的位置。


    至于这珠子有什么作用,她还得等病好了, 试验一番。


    变化的除了灵泉外,还有空间。不过空间的变化对她来说作用不大, 就是扩大了一些。


    本来她用空间便用得少, 除了平日当冰箱, 保鲜一些食材之外,也只有藏一藏私房钱了,——这就好比她拥有一个偌大的仓库,所用的地方只有一个角落冰箱那个大小。


    如今空间变大了,无异于多了一个仓库,能派上用场的依旧只有一个角落。


    “为什么两次变化都跟我发烧有关, 难道我每发烧一次,灵泉跟空间就会相应的发生一次变化?可也不对啊,总觉得我漏了点什么……”


    她琢磨着, 灵泉和空间的出现应该是在她穿越之后,而发烧则是她第一次发现它们的全貌。


    “难道说, 与其说是因为我发烧才导致灵泉和空间发生变化, 倒不如说是它们发生了变化才导致我发烧的?”她推断。


    但是灵泉和空间的变化的契机是什么, 她没琢磨清楚。


    “算了,反正还没发现有什么弊端,先不管了。”


    她琢磨这些太过伤神, 没一会儿便又睡了过去。


    秦浈进屋见她又睡着了,便将粥搁桌子上过去将她的被子盖好,还随手给她的额头探了探温度。


    秦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如今的体温已经降了些,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不管如何,风寒都是很要人命的病。秦浈虽然气她用唐思先的身份骗自己,但也无法看着她得病而无动于衷。说到底她也是为了活命,且若无她的出现,唐清满或许也没有生存下来的欲望。


    唐斯羡好歹有件事没有骗她,正如唐斯羡自己所说的,从她们相遇开始,她遇见的便是真实的唐斯羡,这人的为人、性格、品行,她所爱上的这人的模样,都是真实的。


    秦浈打了些凉水来,用汗巾沾水敷在唐斯羡的脖颈处。唐斯羡这次睡得很熟,凉水刺激到她的肌肤,她都没有醒来。


    秦浈的目光落在她额上的那道疤上,抬手轻触,忽然想起唐斯羡的身上其实也有几道这样的伤疤,只因二人坦诚相见时,床帐帷幔都落了下来,烛光昏暗,她又无暇想旁的事情,故而没有看清楚那些浅浅的疤痕。


    只有偶尔抬手抚摸时会感觉到一些地方的触感不一样,但她始终没有多想,如今想来,那些不一样的触感,是这些疤痕无疑了。


    “你以前到底经历了多少次生死?”秦浈疑惑,也难怪她胆敢去帮岳铉卧底盗贼窝,原来早就习惯了那样不平静的生活。


    秦浈收起心思,将汗巾拧干水搁在唐斯羡的额头上,这才起身将粥端回去热着。


    这时,岳铉派人送了郑经纶的断罪文书抄本过来,得知唐斯羡在病中,那士兵将文书交给秦浈便回去复命了。


    秦浈打开文书看了眼,大意是郑经纶虽死,可罪孽不能消除,他是盗贼的党羽,还涉险劫持、杀害朝廷命官,有许多证人为证,“唐思先”为了自保而还手将其错手杀害,也是他罪有应得,“唐思先”并无过错。


    秦浈稍微松了口气。不管唐斯羡过去的经历有多危险,如今拿身份的秘密来威胁她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相信她们的日子又能平静下来。


    ——


    唐斯羡醒来后发现额上贴着的湿漉漉的毛巾,她意识到这兴许是秦浈弄的后,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秦浈进来看见她在傻笑,脚步一顿,寻思着她莫非是烧坏了脑子?


    想到这儿,她赶紧过去探了一下这人额头的温度,发现已经恢复正常了。


    “你风寒好了?”


    秦浈心想,她药都还没喝呢,只是睡了一觉,怎会好得这么快?


    “全靠娘子照顾得体贴细致,所以我才能好得这么快。”唐斯羡握住了她的手,笑道。


    秦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憔悴,先把粥喝了,再喝药。”


    唐斯羡:“……”


    她就是不想喝药,才说自己完全好了的。


    虽然可能是因灵泉和空间的变化而导致的发烧,可到底还是真病了一回。这一年里连小病都没有的人,生一回病那就是“病来如山倒”,身体都亏损了许多。


    “可能是我变白了,所以娘子觉得我面色苍白。”她垂死挣扎。


    “你喝不喝?”秦浈盯着她,神情满是不悦。


    唐斯羡有错在先,眼下心里还虚着,自然不敢跟秦浈硬刚,只好乖乖地吃了粥,再捏着鼻子喝下秦浈熬的药。


    喝完,她赶紧摊手:“娘子,陈皮。”


    “没有。”


    得,这枕边人还在气头上,她连喝药搭配陈皮的待遇都没了。


    “我记得好像快到橘子的季节了,不若我们回镇前村,弄点橘子皮制成陈皮?其实娘子也很久没见过丈人跟丈母了吧,刚好回去跟她们聚一聚。”唐斯羡想着,秦浈还需要一个人清净一下,或许回镇前村会让她的心里好受一些。


    “你不说我也会回去一趟。”秦浈道,将身上的文书拿出来给她,“岳使的人给你送了郑经纶的断罪文书过来。”


    唐斯羡打开看了眼,内容并不出乎意料,但她的心底却没有因此而松懈。改名的事情她依旧得提上日程,还得防着有第二个从歙州来,有可能认识唐清满姐弟的行商。


    改名并不困难,困难的是若岳铉问起这事,她要如何,她为什么会好端端地将爹娘起的名字改成她卧底盗贼窝时起的名字?


    回过神,她发现秦浈端着她喝药的碗出去了,于是赶紧起身跟了出去。秦浈回头:“你不躺着休息,跑出来作甚?”


    “躺太久了也累,出来活动下筋骨,顺便看看娘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秦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我还不至于找一个病人算账,等你好了再说。”


    唐斯羡心想,眼下生病正是博取同情,有效化解对方怨怒的时候。真等到病好了,秦浈心里的气都不知道积累了多少,一次性爆发,那不完蛋?


    “有些事我想找你参谋参谋,你别赶我走嘛!”


    秦浈没说话,唐斯羡趁热打铁,“我跟阿姊商量过了,我打算改回我的名字,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这倒是值得认真看待的事情,秦浈收起看她如何插科打诨蒙混过关的心态,问:“为了减少认识唐思先的人将你们的关系联系在一起?”


    唐斯羡点头:“而且我也清楚我不可能一辈子都用唐思先的身份活着,他毕竟没有做错什么,死后连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都无法拥有,对他和阿姊未免太不公平了。”


    秦浈想到了那座没有任何字碑的土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其身份,连存在的痕迹都被唐斯羡代替了,百年之后,或许连个给它拔草的人都没有了。这么一想,确实很可怜。


    “你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何需让我给你参谋?”


    “我有私心,我想以原本的身份与你在一起,而没有你同意,只有我一厢情愿也是不行的。”


    “我的意见重要吗?”秦浈又问。


    唐斯羡点头。


    “那我考虑考虑,是要当唐思先的妻子,还是当你唐斯羡的妻子。毕竟当初娶我的人可是‘唐思先’。”秦浈说完,又转过身去干活了。


    “哎……”唐斯羡突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


    暂时稳住了秦浈,唐斯羡便趁机试一下灵泉里结的珠子有什么作用。她扔了一颗泉珠进水缸里,那泉珠就像溶入了里面一样,看不见了,但她伸手捞了下,还是能感受到它的存在的。


    之后,原本缸底还有些沉淀物,但是很快就没了,清澈得跟现代过滤后的自来水一样,而且她喝了一口,还挺清甜的。


    “这灵泉本就有排污除垢的作用,没想到这泉珠是加强版的净水器呀!”她乐了,旋即嘴角又耷拉下来,“等会儿,万一我将它扔进鱼塘里,会不会连淤泥都给我弄干净?”


    这样未免太可疑了,她还是得试验一下。


    想到这儿,她本来想直奔城外的鄱阳湖,但是秦浈发现她有出门的想法,眼神锐利地问道:“你去哪儿?”


    唐斯羡心一颤,道:“我想出去走走。”


    “外头风大,你的身体还未好彻底,出去一圈回来病情加重了该如何是好?”


    唐斯羡闻言,心里一喜,美滋滋地凑过去:“娘子,你是担心我对吧?你果然还是很在乎我的。”


    秦浈微微一笑:“给你熬得汤药共用了八味药材,少则半两,多则三两,一共三帖,按药材的价格来算,你该给我六十文。”


    “这也要从我私房钱里出?”唐斯羡惊呆了。


    “亲夫妻明算账。这钱可以从公中拿,不过你若是再病了,公中可不出这份钱了,毕竟是你自己不爱惜身子。”


    唐斯羡蔫了:“好嘛,我听娘子的,病好了再出去。”


    “秦浈”跟“拿灵泉做实验”相比,自然还是秦浈重要。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发现向来爱往水井那边跑的沙鳖忽然爬到了厨房门口,正努力地想跨过门槛往里去。它的脑袋伸得长长的,四肢也在一蹬一蹬得,看得出来,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引诱着它。


    唐斯羡心中一动,悄悄在门外甩了滴灵泉,结果它对灵泉视而不见,执着地想进厨房去。


    “看来这珠子的诱惑比灵泉大。”唐斯羡心想。


    秦浈道:“小绿想来是饿了,平日都是阿唐在喂它,昨日阿唐回去前给它喂了些吃的,今日我给忘了……”


    “娘子,我来就好,你去忙。”唐斯羡忙揽下这活。


    秦浈看了看她,心想让她出一身汗也好,便没管一人一鳖了。


    唐斯羡从水缸里掏出那颗泉珠,发觉它似乎比刚扔进水缸时要小了些许。她在沙鳖面前晃了晃,它果然蹬得更起劲了。


    明白泉珠的诱惑力更大后,唐斯羡用泉珠勾引着它回到自己活动的水池子里去,然后将那颗似乎缩水了的泉珠扔进池子里,省的它天天往厨房怕,让秦浈起疑。


    不过秦浈提及唐清满,她寻思着事情解决了,也是时候接唐清满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某贱:跟娘子硬刚?刚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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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乡


    岳铉得知唐斯羡病了, 便带着一些补品登门探望她。


    唐斯羡见他春风满面,想来追捕盗贼余孽之事有了进展,便道:“近来听过往的茶商说, 自从岳使来了, 这饶州与歙州、池州、衢州交界一带的路已经太平了许多, 哪怕是那些豪民,也不敢再指使拦夫随意设卡收过路费了, 相信此番平贼,威慑的作用甚大。”


    岳铉笑道:“也不枉我这大半年来如此辛苦地操练兵士、巡视地界。”


    “岳使如此高兴, 想必还有别的喜事了?”


    岳铉点头:“此次缉捕盗贼余孽已有十数名, 朝廷已经知晓此事, 为此太子还夸我办事得力。”


    唐斯羡知道皇帝病了,如今太子正在监国,而辅助太子的是荣相。身为荣相一党的岳铉,会被太子夸奖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恭喜岳使。”


    岳铉摆了摆手:“这里有你的一份功劳,那郑经纶绝不是个例,世上还有许多跟他一般, 假借商贾的身份,将行人骗至贼窝洗劫,最后佯装自己侥幸逃脱的恶人。此事要当做案例, 让各地学习,杜绝再有此种情况发生。”


    郑经纶成了全国的反面教材, 唐斯羡倒谈不上解气, 只担心这事会被荣相的对立势力所利用, 为了抨击荣相,他们会去挖这件事。


    岳铉见她不说话,便又道:“你且安心, 他这一罪名证据确凿,绝无翻案的可能。他家那边,我也让人去搜证据了,有什么不利的证据,我也不会让它留下来的。”


    “岳使秉公办理,我自然是不担心的。”


    岳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调养身子,我不打扰你了。”


    “岳使客气了,我送一送岳使。”


    将岳铉送至门外,岳铉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转身便走了。


    唐斯羡捏了把汗。秦浈见他终于走了,才出来,道:“他可是对你的身份起疑了?”


    岳铉让唐斯羡“安心”,安什么心不言而喻,若郑经纶真如唐斯羡所言是盗贼的同伙,那她没必要担忧。而且岳铉让人去歙州了,或许也不仅仅是让人去郑家搜证据……


    “我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不管是我还是姑母跟荣策的关系都算亲近,若是我的身份暴露了,会牵连他们。甚至,眼下荣相刚接手辅助太子的重任,此事若被丁相的党羽知晓,用来攻讦荣相,皇帝势必也会对荣相产生偏见。”


    重要的是,不管岳铉是否有证据证明她不是唐思先,他都会设法证明她就是唐思先。只要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那这个秘密便不会成为岳铉用以威胁她的把柄。


    “兴许他登门,就是想告诉我这一点。”唐斯羡道,“只是我这仕途,走不远了。”


    秦浈问:“当不了大官,你会觉得遗憾吗?”


    唐斯羡笑道:“我本就没打算当大官,那样暴露身份的几率太大了,所以当个小官,或者没有实职,只有头衔在身,也叫旁人不敢轻易招惹我了。”


    她的目的从来便只有这样。


    ——


    没过多久,朝廷便又传下旨意,让荣策官复原职。他被贬之前已经做到了京西转运使,等于一省之省委书记。如今他被任命为江南东路转运使,也就是说,成了唐斯羡的顶顶顶头上司。


    至于岳铉,虽然平贼是他的职责所在,但也是大功一件,他的武阶官从七品升为了正六品右武大夫,官职也从巡检使,升为了参与到处理政务层面的江州知州。


    若说巡检使始终是武臣,那他所任的知江州军州事,便是负责江州军事方面的市委书记,在他之下是处理财政等方面事务的通判等。


    让唐斯羡意外的是,升官的名单里也有她,不过她的职务没有任何变化,倒是从从八品的供奉官升为了正八品的内殿崇班。


    武阶官向来升得慢,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兴许才会往上升一阶,连她都能因小小的功劳而得到升迁,可见皇帝的情况不容乐观,为了表示对荣相的荣恩,才会各种恩赏。


    刚得到这道敕书,唐斯羡便跟秦浈道:“娘子,不日便是大舅哥的大婚了,我们提前回镇前村,赶紧收拾一下!”


    无需她细说,秦浈也清楚她这是担心自己升官的事情被旁人知晓了,会登门道贺,届时那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她暂时也不想应付那些道贺的人,便默认了,只不过她和云昌杰约定了要一起回镇前村的,如今她提前回去,理应过去跟云昌杰说一声。


    云昌杰闻言,稍加思索,道:“我、我也早些过去帮忙吧,掌柜这边很好说、说话,我多请几日假,想必也是没问题的。”


    秦浈道:“多请几日便得扣几日的工钱,这不划算。且,阿唐早些时日便已经被她姑母接回了乐平县,表哥即使与我们通路,也是见不着她的。”


    云昌杰心中颇为失望,他问:“那、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唐小娘子那模样看起来真令人心疼。”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表哥不必担心。”


    “是、是不是,与表妹夫被、被挟持有关?”云昌杰又问。


    秦浈眼神一闪,微笑着问:“表哥为何会这么想?”


    云昌杰没发现她的眼神的异样,只道:“我、我从未见过唐小娘子那、那般模样,我担心她,就、就留意了一下她的消息。然后听说表妹夫被、被盗贼的余党挟持,他还是来自歙州的。”


    别人或许并不清楚郑经纶跟唐清满是认识的,可云昌杰在得知唐斯羡被盗贼的同伙劫持一案后,他经过打听,了解了更多的内情,得知那个盗贼的同伙是歙州的茶商,再结合通过那日在唐家看见唐清满的异常,他发觉这其中的变数是郑经纶,便觉得唐清满姐弟许是认识那个郑经纶的。


    恰巧秦浈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便想,这件事果然跟郑经纶有关,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呢?


    秦浈并不清楚云昌杰了解了多少,她想,藏着掖着反倒更惹人怀疑,便道:“表哥也不必妄加猜测,那郑经纶确实是歙州人,他假借茶商的身份,与盗贼串通,将行人引至盗贼处,好方便盗贼实施劫掠之事。当初官人卧底盗贼窝,他便以为官人是盗贼,后来重遇官人,他更是以此为威胁,阿唐便是被他吓到了。”


    云昌杰恍然大悟,虽然心底还有些疑惑,可秦浈也告诉他不必妄加猜测,他知道这事不是自己该多问的,便没有再问下去。


    “那过两日我再自行到秦家去帮忙,表妹你先回去吧!”云昌杰道。


    秦浈点点头,正要离去,忽然又想起什么,道:“表哥,官人被挟持一事,我担心爹娘知道后会有忧虑,所以此事切莫在他们面前提及。”


    “我知晓的,此事我绝不会向第三人提及。”


    ——


    听闻秦浈与唐斯羡要回来,秦雩让苏氏去抓两只鸡杀了,一只炖汤,另一只做菜。他还去买了两斤羊肉,村民见了他便问:“秦大郎大婚还有几日呢,怎么这么快便吃得这么丰盛了?”


    秦雩哼了哼,道:“大郎大婚的菜都已经备好了,这些菜是给我女儿准备的!”


    “哟,听这话,秦娘子要回来了呀?”


    “是呀,他们夫妻俩一起回来的。”


    村民笑道:“这才一个月不见,也没见你这般挂念自己儿子,怎么这般挂念女儿女婿?”


    “你们也说,一个月不见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饶州过得怎么样!他们早上出发的话,晌午也该回到了,不与你们说了,我得到村口看着去。”


    秦雩走了,有人便对那村民说:“嗐,有个这么本事的女婿,我也疼他们呀!”


    那村民呸他:“酸!”


    秦雩可不管村民如何想,他在村口等了会儿,便看见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村子,驾车的正是唐斯羡。


    他立刻起身,佯装回家去。


    唐斯羡喊道:“丈人!”


    秦雩回头:“嚷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没聋!”


    唐斯羡停了马车,从车上下来,道:“丈人,你是在等我们吗?”


    “你有什么好等的?我刚买完羊肉,准备回家去!”


    唐斯羡也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那这羊肉该是为我们准备的吧?不说了,一个多月没见,怪想丈人跟丈母娘的。”


    秦雩瞪他:“想我就好了,你还想丈母娘?!”


    “夫妻本是一体,想丈母娘就是想丈人,想丈人就是想丈母娘嘛!”


    “那你谁也不许想!”


    唐斯羡没想到这老丈人醋意这么大,她过去扶住秦浈,道:“我想我娘子。”


    秦雩:“……”


    “爹。”秦浈见她爹还是这般健朗精神,便安心了。


    “浈娘,你可算是回来了,爹可想你了!”秦雩叹道。


    “丈人,你既然这么想我,为何不给我想你?”唐斯羡问。


    “滚。”


    秦雩想打她,他这情绪正到时候呢,她就出来插科打诨,害的他煽情的情绪都没了。


    秦浈也剜了唐斯羡一眼,对秦雩道:“爹,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哎,回家说!你们家那儿我已经让人收拾干净,你们先回去歇一歇,晚上过来吃饭。”


    秦浈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秦雩说的“回家”是指她们回唐家。


    唐斯羡也沉默了下,对秦浈道:“娘子,不如你先回秦家去,你跟丈人、丈母娘也一个多月没见了,想必还有很多话想说,晚上我再过去。”


    秦雩疑惑地看着她们,正要问什么,秦浈忙道:“我们会在村子里待几日,不着急。”


    秦雩这才将话给咽了回去。


    等与秦雩分别了,唐斯羡才问:“我见你刚才情绪有些低落,想来是想回家去的,何以拒绝?”


    秦浈道:“我若第一时间想着回家,爹娘必然以为我们感情不和,会担忧。”


    “自己的家,想回就回,何必想那么多。”


    秦浈好笑道:“那儿是我的家,这儿便不是了吗?”


    唐斯羡愣了下,看着秦浈开了她们家的大门的锁,推门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又回归种田模式了。


    ——


    要不是打雷跳闸了,或许会早点码完更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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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谱


    虽然新宅住了没几日便前往饶州了, 可回到这儿,唐斯羡与秦浈还是有一股心落到了实处的安定感。


    堂上的家具都齐全了,想来是木匠打造好之后, 是秦雩安排人过来摆设的。但许是没有多少生活过的痕迹, 堂上仍旧有些空荡。


    唐斯羡瘫倒在椅子上, 感叹:“还是在自己家舒适!”


    秦浈提着桶准备去打水,见唐斯羡如此模样, 便道:“马车还在外面,还不赶紧拉回后院?”


    唐斯羡登时便跳起来, 跑到秦浈身边去, 接过桶, 道:“马车放外面也不会有事,但是打水这种事情我却是要立刻去办的。”


    “你是觉得我打不了水?”秦浈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我是舍不得你干粗重活!”唐斯羡说完,猝不及防地亲了她的脸颊一口,因怕看见她变脸色,便赶紧跑了。


    秦浈回过神,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的背影, 须臾,转身先去干别的家务了。


    唐斯羡去打水的时候遇到了村民,每个人见了她都十分热情地问候她:“唐供奉你回来啦?是回来办事还是会在家多住几日?”


    “我大舅哥要大婚了, 我怎能不回来?诸位是不是很想我?”


    能如此大胆肆意地将“想念”说出口的,也就唐斯羡了。村民们笑呵呵地应道:“大家都想你。”


    “这么想我, 是不是要请我到诸位家里去吃饭?刚好我家没做饭。”


    村民:“……”


    果然还是那个厚颜无耻的“唐思先”, 修养和性格没有因在外任职就有所改变。


    “唐供奉说笑了, 乡书手已经准备了好酒好菜,等着今晚与你畅饮呢,我们那些家常小菜怕是入不了你的口, 就不在你面前丢人现眼了。”


    说完,他们一哄而散,生怕唐斯羡真的去他们家蹭吃。


    唐斯羡故作忧伤地道:“原来你们不是真的想我,真叫人难过。”


    她身后的人笑道:“我家备好了饭菜,你赏不赏脸过来吃顿便饭?”


    她转过身去,见是廖三郎,也笑了:“这么早便做好了晚饭?”


    “什么晚饭,是午饭!”廖三郎道,“自从做了这鱼丸的买卖,尽是出力气的活,早晚两顿压根便不够,所以家里多了午饭这一顿。”


    唐斯羡打量着廖三郎,发现他的个头比以前壮实了不少,尤其是这肱二头肌都给练出形状来了。


    “看样子,鱼丸的买卖还好?没什么难处吧?”


    廖三郎脸上的笑容不曾落下:“还过得去,前阵子攒够了钱给小毛找了个书院读书。至于难处,倒也没有,有人想买鱼丸方子,我没答应,本来对方还想闹事,里正他们替我出面解决了此事。那人得知我做鱼丸的鱼都是跟你买的,他们便不敢过来惹事了。”


    能读得起书,说明收益不错,惹人眼红也正常。当初她之所以劝廖三郎做这笔买卖,自然是想过“售后”的,有她的身份在,想来也没人敢觊觎她的鱼或者廖三郎的鱼丸。


    “所以这顿饭,我是无论如何都得请的了。”


    唐斯羡笑道:“改日,我刚到家,家里还没收拾。而且我娘子还等着我打水回去呢!”


    “我帮你!”廖三郎仗义地道。


    “不用,我自己去,顺便看看鱼塘的情况。”


    廖三郎只好道:“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打发了廖三郎,唐斯羡便先到鱼塘去。


    本来说她每个休息日都带混了灵泉的鱼料回来的,但实际上不是秦阮伦回来的时候顺便替她带鱼料回来,就是梁北望派人来取鱼料时,顺便带给秦雩。


    后来又出了郑经纶这事,她就更加没时间回来了,所以这一个多月里,她都没看过鱼塘的情况。


    如今一看,鱼塘周围的草长得多了些,但情况比想象中要好。


    她拿出一颗桂圆大小的泉珠,捻着它放在水面上,登时便有许多鱼都涌了过来。不过它们没有朝泉珠袭来,而是在泉珠的四周,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吃着什么。


    唐斯羡回想起家中那沙鳖也是没有直接吃泉珠,而是待在泉珠周围,十分欢快的模样。


    唐斯羡收起泉珠,又撒了几滴灵泉下去,那些鱼果然争先恐后地朝灵泉滴落的位置去,甚至还有的鱼凶残地想咬她的手指。


    她又拿出泉珠,这些鱼瞬间对灵泉失去兴趣,纷纷绕着泉珠下方的水域转。


    “显然泉珠对它们的诱惑力大,可是它们却不吃泉珠……是吃不了,还是不能吃?”唐斯羡琢磨,既然泉珠的作用比灵泉大,换成能量来算,那泉珠显然蕴藏了巨大的能量,而这些能量是沙鳖或鱼的个体都无法承受的,所以它们都没有直接朝泉珠下嘴?


    不管怎么样,按照这泉珠的消耗速度来看,一颗泉珠养一池子鱼大概也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儿,她扔了两颗泉珠进鱼塘,又去自己的田里转一圈。


    雇工得知她回来了,便赶紧来田里,果然看见她在巡视,心中顿时一紧。他们自问干活干得很是尽心尽力,哪怕偶尔想偷懒,有秦雩来监督,他们也不敢含糊,可尽管如此,他们也还是担心唐斯羡会挑刺。


    “唐供奉,你回来啦!”


    唐斯羡点点头,看着田里的青黄相接的稻,问:“田里的情况如何?”


    “今年雨水充足,但也不至于酿成水灾,所以情况看起来还好。”雇工回答,心里却想,何止是“还好”,简直是“很好”!


    虽说不至于酿成水灾,可雨水过多对水稻的生长情况也不利,哪家的稻田看起来不是会比往年减产一些的?偏偏唐斯羡的田看起来稻谷颗颗饱满,而且七月才种的稻,没过几日便能收割了,这生长的周期实在是短了些。


    当然,他们都觉得这是自己勤奋干活的功劳。


    “这灌溉用的是鱼塘的水吗?”唐斯羡又问。


    “对,唐供奉说尽量用鱼塘的水,我们就照办了。”


    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副我居功至伟的模样,唐斯羡心想,初步看来鱼塘的水确实受灵泉的影响发生了相应的改变,故而稻田用鱼塘的水灌溉时,也会受到影响。


    但是这些事她不能明说,就让他们认为是自己的功劳吧!


    她微微一笑:“干的不错。若是收成好,到时候也有额外奖赏。”


    他们面上一喜:“多谢唐供奉!”


    唐斯羡打完水回家,秦浈已经将马车拉回了后院,还给灶君等上完了香。


    “我还以为你打水打到了大江下游去了。”秦浈道。


    唐斯羡尴尬:“我出门遇到了廖三郎,跟他唠嗑了两句,然后又去鱼塘和田里看看情况,一不小心就耽搁了些时间。”


    秦浈顺着她的话问:“情况如何?”


    “有丈人帮忙看着,哪能不好呢!”唐斯羡笑道。


    尽管知道她这话更像是在拍马屁,可秦浈也还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的:“我爹娘办事向来靠谱。”


    “嗯,那是,不然也生不出娘子这么靠谱的孩子来!当然,最主要是我运气好,不然也娶不到这么靠谱的娘子。”


    秦浈瞪了她一眼,眼中是唐斯羡很久没看过的娇嗔。


    就在唐斯羡又陷进去时,秦浈问:“这次回来,你想改名,万一别人问起为何要改名,你要如何作答?”


    唐斯羡思忖道:“这好办,我找个理由去唐家挑刺。然后借机改名,想来旁人不会多问的。”


    唐才厚是按照唐家的字辈给唐思先起名字的,唐斯羡连这条名字都要改,旁人就能看得出她不想跟唐家再有任何关系,所以无需她所言,他们自然会给她的改名找合理的理由。


    虽然唐斯羡主动找事,有向唐家泼脏水的嫌疑,但想到唐家也不无辜,秦浈自然没理由阻挠她。


    两人歇了会儿,等天色稍晚,便一起前往秦家吃晚饭。


    秦浈进厨房帮苏氏,唐斯羡则跟秦雩坐在堂上闲聊。


    唐斯羡没有告知旁人她升官的事情,但跟秦雩,她可不会那么见外,道:“丈人,我升官了,不与我喝两碗庆贺庆贺?”


    秦雩略吃惊:“又升官了?你才当官多久啊?”


    “没什么,就是阶官往上升了一阶,如今是正八品内殿崇班,职官嘛,还是茶场的监官。”


    秦雩往她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跟我得瑟呢!”


    说着起身,乐呵呵地道,“那这可是大喜事,得喝酒!”


    唐斯羡:“……”


    给丈人找理由喝酒,还得挨他打,她亏不亏?!


    苏氏端着菜出来,看见他抱着酒坛子,便道:“浈娘回家了,你当着她的面喝酒,作死呢?”


    秦雩笑道:“东床升官了,我高兴,陪他喝两碗嘛,相信浈娘不会生气的。”


    “什么,又升官啦?!”苏氏也惊讶。


    什么时候这官跟灾年的粮价一样,说升就升的了?


    “他虽然爱得瑟,但想来不会为了哄我们开心而骗我们,兴许是又立了什么功吧!”秦雩分析。


    “我去问问浈娘。”


    苏氏将菜塞给秦雩,让他自己端过去,然后回到厨房问秦浈:“浈娘,思先这是又升官了?”


    秦浈愣了下,近来她满脑子都是“唐斯羡”这名字,故而听到“唐思先”时,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须臾,她回过神应道:“对,因为缉捕盗贼的余孽有功,所以又升了一阶。”


    “那当时情况危险吗?”苏氏想,唐斯羡当初是靠以身涉险才换回来的官职,如今又升官,是不是又要涉险?


    秦浈实话实说:“唔,有些危险,不过她的身手不错,最后化险为夷,安全度过了。”


    苏氏拍着胸口:“哎哟,这升官就得拿命去搏,太危险了,日后还是少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为妙!”


    她可不要求唐斯羡能当大官,只希望唐斯羡能平平安安,只有这样,秦浈的生活才能安安稳稳的。


    想到这儿,她往秦浈的肚子瞥了眼,询问:“你们成亲快半年了,他没有催你吧?”


    秦浈抿笑道:“她没有催我,再说了,这事也不是催我就管用的,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氏见秦浈似乎比新婚那会儿大胆奔放了许多,心想她们小两口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便也放心了。


    因难得回来一趟,秦雩借着由头拉唐斯羡喝酒,秦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偶尔看几眼,免得他们喝得太多伤身。


    唐斯羡的目光偶尔落在她的身上时,刚好触及她的目光,这嘴里的酒登时便甜了几个度。


    作者有话要说:  秦腹黑:生孩子?也得看她有没有这本事。


    唐某贱:……


    ——


    晚更新评论都没多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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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感


    饭吃到一半, 隔壁又传来了女人的哭嚎声,而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声音由远及近, 没一会儿便在秦家的门口响起了呼救声:“救命, 唐供奉、乡书手, 救命!”


    屋内登时便静了。


    唐斯羡看着秦雩,后者叹了口气:“出去看看吧!”


    二人起身出门, 见刘田富的妻子张春儿正趴在秦家的门槛上哭,后面是醉着酒晃晃悠悠跟着过来的刘田富, 嘴里嘟哝着:“打死你个臭婆娘, 敢给我摆脸色!”


    “唐供奉, 救命呀,婆婆快被他打死了。”张春儿慌张道。


    秦雩一惊:“刘老媪呢?”


    “在屋里,额头流了好多血!”张春儿哭哭啼啼起来。


    唐斯羡二话不说,过去一把抡住刘田富的脖子将他拽回了刘家,果然看见刘老媪倒在地上,额头上冒着血, 她本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不知生死。


    听见动静,许多村民都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道:“这刘家还真是一日都不见消停。”


    “这回刘大碰上了唐思先回来的日子,且看他会被如何收拾吧!”


    “你们为何觉得唐思先会收拾刘大?”


    “嗐, 唐供奉的性格大家还不晓得吗?那可是嫉恶如仇的。”


    秦浈瞥了说这话的村民一眼, 疑惑这样的传言是哪儿来的?唐斯羡虽说确实因为看刘大不顺眼就暗地里揍过刘大, 也算得上是嫉恶如仇,可这件事除了她们三人外,别人并不知晓才是, 村民如何得出唐斯羡嫉恶如仇的结论的?


    除非有人想将唐斯羡往上面架……


    唐斯羡查看了一眼刘老媪,发现她的脉搏十分微弱,扭头对村民道:“速去将最近的郎中请过来,否则她的命不保了。”


    村民大惊,年轻一点的赶紧跑去找郎中,而刘田富也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刘老媪身边,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惊恐地叫道:“娘——,我不是故意的!”


    村民们已经开始议论了:“刘大打死了亲娘?这可是大不孝啊!”


    “你们愣着干什么,救人啊,人一旦死了,整条村子的名声都跟着玩完!”秦雩喊了一声,众人也清醒了过来。


    刘老媪一旦有事,刘田富不仅要背负人命,还得背负杀母的大不孝罪名。


    甚至这已经不仅仅是刘家的事情了,连镇前村和乐平县怕是都要受牵连,——朝廷一旦知道镇前村有一个杀母的罪人,会谴责县令没有履行职责,教化万民,也会认为镇前村是个不守礼法、不仁不义、子孙不孝的地方,才会有刘田富这样的不孝子存在。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刘老媪抬出空旷的院子里,有的人给她止血,有的人在旁边指点,还有的人认为要请巫师过来才有用。


    唐斯羡退到秦浈身旁去。说实话,刘老媪看似年老,实际上还未到六十岁,但因为医疗水平有限,往往人均寿命短,才五十岁就可称之为“翁”、“媪”。


    搁现代,五十多的人都还没退休,身体多数也很健朗,撞一下脑门,抢救及时也不至于毙命。可如今刘老媪的身体分明就很虚弱,加上这么一撞,又没有急救条件,很难救回来。


    “她怎么样了?”苏氏问唐斯羡。


    “气若游丝,脉搏也很薄弱。”唐斯羡道,她虽然不懂医术,但是看脉象的跳动频率还是会看的。


    “我去看看她。”秦浈道。


    苏氏按住了她:“浈娘,听娘的话,别去。”


    秦浈毕竟不是真的郎中,万一救不回刘老媪,被刘家的人反咬一口呢?


    “娘,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秦浈无奈道,她跟唐斯羡道,“爹娘家还有些草药,帮我拿过来,先给她止血。”


    唐斯羡闻言,没有阻拦她,而是迅速跑回秦家将秦浈的草药都带了出来。秦浈在调配药膏时,她趁机将普通的水换成了灵泉。


    药膏敷在额头的伤口处时,村子的郎中也赶了过来,他将刘老媪检查一番,最后摇头:“没救了。”


    刘田富吓得裤子都湿了:“怎么会,我不是故意的,娘,我不是故意的,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撞桌角上了……”


    众人见状,觉得他真是可气又可恨,纷纷按住他,问闻讯赶来的秦天:“里正,这事如何处理?”


    “报官吧!”秦雩道。


    “不行,不能报官,报官的话,我们村子就完蛋了啊!”村民们惊恐道。


    “既然这么害怕,早干嘛去啦?刘大打人时,你们都知道为何不出来阻止?!”秦天怒斥。


    村民们面有愧色,又有些不甘心:“刘家的事情,我们外人怎么好插手……”


    “事情到了现在,还是刘家的事情吗?”秦天气得脸色都青了。


    “我们都劝过刘大的,乡书手也劝了,没用不是?”还有村民辩解,“况且他一向都打媳妇的,谁知道这回死的是他亲娘?”


    秦天懒得听他们理中客一般的言论,实际上这件事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毕竟他也没有起到规劝刘大的作用。


    他发现郎中都说刘老媪没救了,可秦浈跟唐斯羡却依旧没有放弃,他刚想劝唐斯羡别沾惹这种晦气的事情,便有人惊呼:“哎,有气了!”


    众人被他的惊呼吓了一跳:“诈尸了?!”


    “什么诈尸,人本来就还没死。”唐斯羡见刘老媪的胸口有起伏了,才说道。


    “这、这不是说没救了吗?”村民们面面相觑。


    秦浈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只是给刘老媪敷了药止血,以及尝试掐人中,结果刘老媪虽然没有睁眼,但是胸口却有了起伏。


    郎中以为自己误诊了,赶紧过去重新检查刘老媪,然后面色十分古怪:“这,脉象明显了,气也粗了,活是活了,可也不好说。”


    “怎么说?”


    “就是人没死,但可能会落下残疾。”


    村民们松了一口气,人没死,刘田富就不用背上杀母的罪名,村子也不会跟着遭殃了。


    可尽管如此,他们也知道不能放任刘田富这样了,万一哪天刘老媪真的被他打死了,他们找大罗神仙,怕是也回天乏术。


    那边,村民们拉着秦天商议怎么处理刘田富。这边,郎中问秦浈:“秦娘子,这药膏是用什么调的?”


    “就是常见的止血草药晒干研磨成粉调成的。”秦浈道。


    “那这些草药是从哪儿采的呢?”郎中又问。


    秦浈看了唐斯羡一眼:“这是我家官人种的。”


    唐斯羡“啊”了声,显然也有些迷茫,“娘子是说,这就是我原本种在药圃里的草药?”


    “是呀,有些我炮制成生药后带去了饶州,还有些担心爹娘干活时会有磕伤碰伤,便留在了家中。”


    唐斯羡心想,难怪,那些草药都是她用灵泉浇灌种植出来的。本来她也没有病痛,这些草药就没派上用场,所以她都交给了秦浈处理,却没想到,这会儿发挥了细微的作用。


    “没想到唐供奉还是种草药的大家呀!”那郎中夸道。


    “过奖了,都是我娘子在打理,我哪懂这些。”唐斯羡微笑道。


    “秦娘子的医术也十分了得,我实在是佩服。”郎中转而夸起了秦浈。


    二人皆看出他有所求,唐斯羡道:“你也不必夸我们了,这草药我种的不多,当初也只想留着给自家人用,如今应该所剩不多了。”


    郎中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当着二人的面,他自然不敢表现出来,便道:“我也不敢求药,就是想着,若唐供奉下回还种草药,我愿意花重金买。”


    秦浈道:“刘老媪能救回来,全靠郎中医术高明,跟我家官人的草药没多大关系。”


    郎中被她说得有些心虚,他似乎什么都没做,刘老媪情况有所好转,还是在秦浈给她敷了药膏止血之后,所以他自然认为是草药起了作用。


    “空有一身医术,却无好的草药相辅,也是徒劳。”


    唐斯羡却道:“是药三分毒,怎能过分依赖草药呢?”


    言下之意是,精进自己的医术才是正理。


    郎中觉得有些羞愧。


    “咳咳,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此事与我们没有多大干系,就先回家去吧!”秦雩过来替自己的女儿女婿解围,免得她们待会儿就走不了了。


    唐斯羡要走,自然没人敢拦她,倒是秦天跟她说:“唐供奉你回来也不说一声,待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再登门替你洗尘。”


    “好,辛苦里正了。”


    四人回到秦家,见张春儿依旧待在秦家门口,不免有些吃惊:“你怎么还不回去?”


    张春儿哭诉道:“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怎么会?刘大险些犯下杀母这等大罪,官府是定然不会放过他的。他不在家中后,自然没人再打你,你何须惧怕?”秦雩道。


    “我与他是夫妻,他犯下大罪,我也难逃罪责。”张春儿道。


    苏氏明白了:“你是担心村民对你指指点点?那你倒是不必害怕,这事是刘大不占理,你没有过错,大家怎么会怪你呢?”


    “可是没了他,刘家的日子还怎么过呢?”


    唐斯羡看不下去了,道:“哪儿来的盛世白莲花?你是上古留下来的软骨虫吧?没有腰杆,没有骨头,只会依附别人过日子?当初娘子看在你们总角情谊上,偷偷给你拿药治伤,结果你是如何‘报答’她的?将刘老媪的仇恨转移到娘子身上不说,你还装出一副‘不这么做就没有活路’的模样。如今又装出这可怜的模样,想博同情呢?以为我跟丈人会怜香惜玉呢?你不香又不是玉,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动什么歪心思,该动动脑子想要怎么把日子过好,而不是总等着别人施舍、施以援手。”


    张春儿被她说得十分难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都化作了泪水。


    “你可怜归可怜,但你可恨之处也是自己作的。我的耐心有限,不想让你将我们当成猴耍,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张春儿抹泪。


    “刘老媪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等我跟娘子回来了才出事。还有什么‘唐供奉嫉恶如仇’这样的屁话是如何传出来的?我嫉恶如仇我怎么不知道?”


    张春儿:“……”


    没见过别人夸奖“他”,“他”还不高兴的人。


    “我、我也不知道啊……”她表示冤枉。


    “我不管这事是否与你有关,总是与我无关。”唐斯羡道。


    苏氏见唐斯羡丝毫没有因张春儿是个女子便怜惜她,虽然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铁石心肠,可她是自己的女婿,便觉得秦浈没有嫁错人。


    “饭菜都凉了,先回去吧!”苏氏笑呵呵地让秦雩、唐斯羡与秦浈回屋去。


    秦雩虽然有些可怜张春儿,可唐斯羡表现得如此坦诚,他若是敢怜惜张春儿,那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于是也赶紧眼不见为净,回屋了。


    秦浈未曾跟张春儿说过半句话,张春儿喊住了她,她才道:“春儿姐,你该明白,我是个小心眼的人。同为女子出于同情,我或许可以帮你,可你求救的时候,不该先找我家官人。”


    张春儿一怔,正要辩解,便见秦浈将门给关上了。她抬起手想拍门,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回到屋里,唐斯羡问秦雩:“这刘家是什么情况,都这么久了,还没消停?”


    “嗐,哪能消停。整天鸡飞狗跳,日子也没有得安生。刘老媪被打了几回,身子便不利索了,刘家的田种不了那么多便卖了不少,刘大出去给人干活,偶尔回来,刘老媪又在他跟前嚼舌根,说张氏不安分……”


    “得,白救了那老虔婆。”


    “咳。当官的人了,嘴里就不能少说粗鄙之言吗?”


    秦浈回来,听见唐斯羡的话,也道:“医者仁心,救人本就不该分好坏。”


    “娘子虽不是郎中,但是有许多郎中都不具备的医德。”


    “少贫!”秦浈嗔骂道。


    秦雩跟苏氏对视了一眼,皆当做没看到。


    天色渐暗,唐斯羡跟秦浈吃完了饭便回去了。鉴于唐斯羡曾经洗冷水而发烧,秦浈是如何也不肯让她再洗冷水了。当然,她也没有盯着灶烧热水,而是将这事交给了唐斯羡去办。


    唐斯羡坐在小板凳上看大锅里的水,秦浈便在旁边做明早要吃的早食。


    “嗝。”唐斯羡打了个酒嗝,问,“娘子,你是不是吃张春儿的醋了?”


    “她的醋有什么好吃的?”秦浈面不改色地道。


    唐斯羡站起来,脑袋因喝了太多酒而有些昏沉,她摇晃了一下,从秦浈的身后抱住了她,将脑袋搁她肩膀上,嘟哝:“让我知道娘子是在乎我的嘛!”


    秦浈手上的动作一顿,因手里揉着面团,也不方便将她的手拿开,便道:“需要用这种方法来让你知道我是否在乎你,那我兴许太过失败了。”


    唐斯羡的嘴角翘了起来。


    秦浈又道:“水烧开了,早些去洗漱。”


    “每一个人洗澡便要烧一次水,太麻烦了,也浪费水,不如娘子与我一起洗。”她在秦浈耳边道。


    秦浈半边耳朵红了,语气依旧生冷:“滚。”


    “娘子跟丈人果然是父女,骂人选词都很一致。”


    唐斯羡没听她的,手臂收紧,又埋首在秦浈的脖颈处。这下莫说她半边耳朵了,便是脖子的肌肤都滚烫了起来。


    虽说二人七夕夜便已经有过床笫之欢,但两人都不是重欲之人,加上后来秦浈发现唐斯羡的身份而与之冷战,享受鱼水之欢的次数便屈指可数。秦浈如今也仍是敏感得很。


    忽然,秦浈的脸红了起来,她也顾不得面团,直接拧唐斯羡的手背:“唐斯羡!”


    唐斯羡吃痛松开她,赶紧摸着自己的手背:“娘子,你下手太狠了。”


    “你不去将自己捯饬干净,我还能下手更狠信不信?”


    唐斯羡信了,乖乖打水洗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很清水,但是有点怕的说。毕竟脖子以下不能描写。


    ——


    享受鱼水之欢。


    待宰的鱼:???我不欢,勿cue我。


    方便面:灵泉……


    鱼:欢,我很欢,非常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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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位


    翌日一早, 唐斯羡起床去乐平县接唐清满,秦浈却没有选择跟她同行。


    待唐斯羡出了门,秦浈才将准备好的元宝蜡烛带上, 去到唐思先的墓地那边祭祀。


    “虽然她们没有告诉我这里葬着的是谁, 但是我想, 能让她们如此在乎的,怕也只有你了。虽然我也没有见过你, 但身为‘唐思先’的妻子,我想我应该来祭拜一下你。”


    秦浈烧了元宝蜡烛, 又将酒倒在纸灰上, 才道, “今日来也想告知你一件事。在我心里,我嫁的人始终是唐斯羡。”


    微风轻拂,烛火摇曳。


    秦浈想与唐思先说的话不多,毕竟来祭拜唐思先,也是出于礼仪,以及她想摆脱与唐思先的关系的私心。


    她等蜡烛烧完, 又没有明火之后才下山回家。到家门口,看见梁北望的马车停在了门前,唐才升也站在屋檐下, 一副随时离去的模样。


    “秦娘子,你回来啦?唐供、唐崇班呢?”梁北望掀开马车帘子, 问道。


    秦浈歪了歪脑袋, 含笑道:“梁二郎君, 才多久没见,怎么这般客气了?”


    梁北望讪笑:“这叫礼貌!”


    他倒是想继续喊唐斯羡为“养鱼的”,可他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这人一旦处境变好了,地位提高了,就不太乐意别人按照以往的方式来待他。所以他继续喊唐斯羡“养鱼的”,唐斯羡或许会不高兴,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


    所以梁北望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缺心眼了,该给的尊重还是会给的。


    “唐崇班也真是的,这回来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好备酒与佳肴请他呀!”梁北望从马车上下来,嘀咕道。


    秦浈听他改变了对唐斯羡的称呼,便道:“你知道她升官了?”


    “哪能不知呀,我那族叔跟我爹说了,我爹又告诉我了。”梁北望道。


    秦浈心思稍微一转,没有接话,而是走到唐才升的面前,欠了欠身:“大伯父也来了呀?是有事寻官人吧?不过不巧,她进城去接人了。”


    唐才升还在消化唐斯羡又升官的事情,听见秦浈这么说,他摆了摆手:“没事,本来是想来看看你们刚回来,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眼下看来也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先回去了。”


    秦浈忙喊住他,将手中的腊肉递了出去:“官人听说大伯父在这一个多月里,也时常帮忙看鱼塘与田里的情况,还赶走了一些企图偷鱼的闲汉,所以让我备些礼答谢大伯父。”


    腊肉是秦浈回来的路上买的,但她说的话倒是不假。唐才升这一个多月里,确实“多管闲事”地跑去帮唐斯羡赶走了几个想偷鱼的村民,还有盯着那些雇工干活。


    虽然唐斯羡没请他帮忙,但对他的这份心意,唐斯羡说不想欠他的,就让秦浈备些礼还给他。


    正巧撞上了,秦浈也省的再多跑一趟。


    唐才升盯着腊肉,神情有些纠结。秦浈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还是将腊肉递出去一些。这东西都已经送到面前了,唐才升也不再拒绝,接受了腊肉,道:“我其实也没帮什么忙,就是路过看见,顺便帮一下,你们别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秦浈微微一笑,唐斯羡想让自己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改名,所以必然会找唐家的茬,她不清楚唐斯羡的安排,所以不会有任何会让唐才升产生关系修复的错觉的机会的。


    “大伯父若是还有事情找官人,不妨等下午再过来,她大抵会在吃晚饭之前回来。”


    唐才升点点头,带着心事离去了。


    秦浈复看梁北望,道:“梁二郎君进来坐一下?”


    梁北望不掺和进唐家的事情里。他忙道:“不了,我还是等唐崇班回来了再过来拜访吧!”


    笑话,要是让唐斯羡回来发现他跟秦浈“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他不得被唐斯羡大卸八块?


    梁北望走后,兴许是他当时嗓门太大,等唐斯羡回来的时候,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她升官的消息了。


    秦天第一个登门,拉着唐斯羡“批评”:“我说唐供奉、不,唐崇班,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升官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呢?”


    唐斯羡见他一副要将自己引为知己的热络模样,忍不住笑道:“里正,我只是运气好,再说了,我的官职可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小小崇班,不值得一提。”


    秦天无言,多少豪绅富户靠捐献军资等给朝廷,才换来一个无品杂阶,或者从九品的三班借职。


    唐斯羡先是从八品的东头供奉官,这官阶还未焐热,就又升了一阶,说是青云直上再合适不过了,可当事人竟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太淡泊名利了,还是觉得这正八品的官阶不入她的眼。


    “你可是答应了今晚到我家吃酒的,可不许放我鸽子。”秦天又道。


    “呃,我肯定会赴约了。”


    打发了秦天,梁北望又来了,不过他这回过来确实是有事找唐斯羡。他先汇报了一下他们合作养鱼的情况,又拿出账簿给唐斯羡对账。


    这事秦浈在行,唐斯羡便找秦浈帮忙,梁北望不知实情,还以为唐家的财政大权是掌握在秦浈的手中。趁秦浈不在,他偷偷地同情唐斯羡:“没想到你在家竟是这般地位。”


    唐斯羡:“???”


    她的地位怎么了?不是一贯很平等?


    “有什么问题吗?”


    梁北望看穿了她:“这些账目你都交给秦娘子打理,那你想藏点私房钱怕是也没什么机会吧?!”


    唐斯羡又沉默了,内心惊呼:“我擦,我忘了这码事!”


    她笑了笑,道:“我是需要藏私房钱的人吗?家中的财政大权那可都是掌握在我的手中的。”


    “那也是,像唐崇班这等英伟的男子,在家中都是说一不二的。”梁北望十分同情地看着她。


    妈的,她怎么觉得梁北望很欠揍呢?唐斯羡想。


    梁北望给她支了几招,她道:“看不出来啊,你梁二郎君也是需要藏私房钱的人吗?”


    “嗐,我那都是在我爹的眼皮子底下藏钱,否则哪能有这么多钱买美味佳肴!”


    “这哪能一样,你爹对你的行径想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梁北望道:“如今或许是这样,可以前……罢了,不提过去的事。”


    唐斯羡听他的话,觉得他如今在梁家的地位似乎有所改善?


    “如此说来,你跟你爹的关系更好了?”


    梁北望笑道:“这还不是多亏了唐崇班跟秦娘子!”


    虽然唐斯羡与秦浈都不曾干涉梁家内务,但是秦浈当初提点他如何跟兄长梁东来抗衡,他照办了。


    本来他被安排来蚕房算是他爹选择了长子的一种态度,可如秦浈所言,他也不甘心,偌大的家业便只得这蚕房,而他的兄长却仗着身份,做各种鱼肉乡里、中饱私囊的事情,迟早有一日,梁家会被整垮的!


    所以唐斯羡当官之后,他与唐斯羡交好的事情传到他爹的耳中,他才稍微被他爹重视,因此他拐着弯揭穿他的兄长的一些不法之举,他爹也听进去了。


    他爹更担心唐斯羡还记恨梁家为了梁捷而给她下马威的事情,便将梁捷赶了出去,另外梁家的內知也被找了个过错给派到后院去干活了。另外不许他兄长再给他们提供任何便利。


    没了这左膀右臂,他的兄长便没了中饱私囊的机会,如果他自己亲自出马,以往维持的大公无私的假面具就会被人揭穿!


    随后他爹又打算安排他回梁家负责一部分田产的事务,可他与唐斯羡约定了合作养鱼,就给拒绝了。


    然后他爹又想利用养鱼,将唐斯羡跟梁家绑紧,他也给拒绝了,用的钱都是自己藏的私房钱。当然,也有他娘给的嫁妆。如今他偶尔以月钱的名义从家中拿钱,他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北望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过来的时候发现你这宅子大门似乎还没有匾额,我送你一块如何?”


    “匾额?”唐斯羡想了想,普通人家的宅子本就没有匾额,只有有条件的人家,或者有地位的人家才会挂上“某宅”等匾额,好彰显实力。


    她虽然想低调,可在家门口挂个匾额倒可以起到威慑宵小之徒的作用,当然,用梁北望的话便是,也能起到教化乡民,引导乡民向她学习的作用。


    想到这儿,她也不拒绝梁北望的好意:“那就却之不恭了。”


    秦浈对好账出来,确认账目没有问题,梁北望收了账簿便离去了。他倒是想请唐斯羡去喝两碗酒,奈何秦天已经先一步约了她,他只能改天再请了。


    “真是到哪里都躲不掉酒局。”唐斯羡叹气。


    “我瞧你喝起酒来有气吞山河之势,如此好酒量,谁都会请你吃酒。”


    唐斯羡一噎,她哪是什么好酒量,不过是利用空间,将酒水转移到了空间里面去罢了。而且每次这么做之前,她都得将空间里的东西先清理一遍,免得一不小心操作失误,直接将酒水弄到了杂物里面去。


    想到被她藏在空间里的酒,没有几十斤,也有十几斤了,她深感惭愧:这些酒都是用一斤又一斤的粮食酿造的,浪费酒水,就是浪费粮食呀!


    “娘子的教诲我铭记于心!”唐斯羡心想,与其用空间来装酒,还不如塑造她“三杯倒”的形象,这样一来,谁都知道她的酒量不行,往后想必也不喜欢拉她喝酒了。


    秦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教你什么了?”


    “娘子放心,我都懂!”


    秦浈:“……”


    不知道唐斯羡懂了什么,她道:“我去找阿唐。”


    提及唐清满,唐斯羡也收起了跟秦浈玩闹的心思,道:“嗯,去吧!”


    ——


    唐清满在唐妁那里住了几日,期间也十分担忧唐斯羡的安危,唐妁见她整日魂不守舍,便问:“那日思先让我来接你,他也没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你想我,我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到底发生何事了?”


    唐妁是唐清满仍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可她也不敢轻易地暴露唐斯羡的身份,便道:“是我给思先添麻烦了。”


    她隐去唐斯羡代替唐思先的身份的事情,将郑经纶是如何陷害他们姐弟的事情告诉了唐妁。


    后者听了,对郑经纶也是恨得牙痒痒的,可她转念一想,若事实如此,那郑经纶是亏欠他们姐弟的,清满何至于怕他?


    唐妁犹豫了片刻,问:“当初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唐清满支支吾吾:“是思先……”


    唐妁“明白”了:“是思先带你逃出来的对吧?”


    唐清满点点头。


    唐妁咬牙:“那臭小子,曾经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竟然提也没提过!下次见到他,定要剥他一层皮不可!”


    “姑母,我也没提过。”


    “这怎么能一样呢?你不提是情有可原,他不提那就是欠收拾。”唐妁十分双标地道。


    唐清满忽然十分同情唐斯羡。


    直到唐斯羡派人来信,说郑经纶已经被处决了,唐清满心头的一颗大石才算落下。可尽管如此,她却并未觉得前途是光明的,她开始思索唐斯羡改回原名后,应该如何自处。


    唐斯羡过来接她回去之前,唐妁将唐斯羡拉到一旁问话:“你老实告诉我,那郑经纶是否以清满要挟你了?”


    唐斯羡否认:“阿姊没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上,他怎会以阿姊要挟我呢?”


    “你不必骗我。照顾好清满。”唐妁只说完这话,便让她们回去了。


    回来后,唐斯羡要见外客,唐清满便先回房歇息。如今秦浈也空闲下来了,正好去跟唐清满说她今日去祭拜了唐思先的事情。


    唐清满自从秦浈知晓唐斯羡的真实身份后,便有些拘谨,得知她竟然还去祭拜了唐思先,心中一暖,道:“浈娘,你没有怪我们瞒骗你吧?”


    秦浈微微一笑:“当初是怪的,可也想明白了。且不说你们也是被逼无奈,便说我从一开始遇到的就是你们,这一点,你们可没骗我,既然没骗我,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怪你们作甚?”


    唐清满心下一松。跟秦浈聊天就是有这个好处,因为秦浈不会对她隐瞒自己的真实心情,——秦浈或许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可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不会当着她的面告诉她不介意,实则心存芥蒂。


    她相信秦浈所言,说不怪她们,便是不怪她们。


    “云大郎,过两日会过来参加秦大郎的大婚是吗?”唐清满问。


    “嗯。阿唐找表哥有事?”


    唐清满微笑道:“那日的事,我还未郑重向他道歉呢,想必给他带去了不少困扰吧!”


    “云表哥应该不在意那件事的,不过你若想得个心安,这么做也无妨。”


    两人又聊了些村中的趣事,一直到唐斯羡喊她们一同到秦天家去赴宴,唐清满才对秦浈道:“我便不去了,你们去吧!”


    “官人未必想看到你一人在家中用饭。”


    唐清满笑着将她推了出房,道:“这些日子我也想了许多,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我需要的不是唐家这样的大家族,或者一个思先或斯羡这样的‘弟弟’当靠山。我需要的是像你们一样有主见,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让你们相信我一个人也能解决一件麻烦事的能力,以及能让你们毫无负担地扔下我去赴宴的独立。”


    “阿唐……”


    “我不该是你们的包袱和负担,以至于你们做任何事都要顾及到我。”唐清满微微一笑,眼眸亮晶晶的,跟夜空中璀璨的星光一样,“还有,其实,你们也不必在我面前克制,毕竟每次你们都要佯装意外,也挺累的不是?”


    秦浈:“……”


    作者有话要说:  唐某贱:嘶……阿姊你怎么知道的?


    唐清满:你们平常在家秀恩爱,当我瞎的不成?


    秦腹黑:阿唐,你也别难过,你还有小绿呀!


    小绿:饲主求投喂,不要鱼不要肉,灵泉就好,如果有泉珠那就更好了。


    唐清满:……


    ——


    恶搞小剧场(跟正文无关)


    千年后,阿唐投胎转世,遇到成精的小绿。


    小绿:千年前,我是你养的宝贝。


    阿唐:建国后不许成精!


    小绿:我是建国前成精的。


    阿唐:那你是什么精?


    小绿:我原形是绿团鱼。


    阿唐:鱼精?


    小绿:不是……我是巨鳖,又称之为沙鳖、绿团鱼。


    阿唐:哦,傻逼儿精。


    小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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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心


    唐斯羡与秦浈在镇前村待了两日, 每日都要应付前来祝贺或者拉关系的人。直到秦阮伦的大婚,众人的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去,她们才得以轻松片刻。


    秦阮伦的妻子是邻县安仁县的顾氏家族之女, 顾氏不算什么高门大户, 是近些年才经营出一些家产的二等户。当初秦阮伦中举, 他们便有结亲的意向,不过秦家未透露出给秦阮伦说亲的意向, 他们只好打消了念头。


    随后秦阮伦春闱落榜的消息传来,顾家的人一度十分犹豫是否要继续选他作为顾家的东床快婿。


    是顾家女顾依山一番劝说, 觉得秦阮伦不过是一时失意, 以他的才学, 将来必然能进士及第。况且他们顾家在他中举之时便相中了他,若是因对方没有中进士而改变主意,未免会让人以为顾家也跟那等趋吉避害的市侩之人一般,如此不利于顾家打造名声。


    最终顾家的人改变了主意,再次拍媒婆上门提亲,秦雩与苏氏见对方没有像大多数人家那样因为秦阮伦落选便退避三舍, 对顾家的好感大为提升。经过一番打听,最终定下了这门亲事。


    因顾家是二等户,秦雩也不想让人看轻了秦阮伦, 特意多备了些聘礼。而顾家本不打算多备嫁妆,毕竟秦家算是高攀, 后来听说秦家的女婿有战功在身, 获得官身, 他们对秦家才越发重视,这嫁妆也准备得比别的女儿多些。


    大婚的这日,不管是在顾家的接亲仪式还是在秦家的成亲仪式都十分热闹。更有村民直言:“这秦大郎的婚礼, 可比秦娘子的婚礼盛大多了。”


    有人酸溜溜地道:“嗨,顾家有钱,排场也大。唐思先虽是官,可输在根基浅,家底不多。若是有唐家撑腰,那场面肯定说不准比这还热闹。”


    也有看见唐斯羡、秦浈过来的人,高声道:“人家的大喜之日,少在这儿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了。”


    那人不知情,继续道:“这怎么就是挑拨离间了?我说的不对吗?唐思先说媒的媒人是官媒人又如何,面子是足了,可这大婚的排场不大也是铁一般的事实,还说不得了?”


    唐斯羡在他们身边驻足,打量了说这话的人一眼,道:“你说的是实话呀,我的大婚排场确实不大,谁让我穷呢!”


    那人没想到唐斯羡会出现并且将他的话听了去,吓得心肝一颤,对身旁两个分明知道唐斯羡过来了,却故意不提醒他的人也心生怨恨。


    “不过我这人啊,再没根基也不打算找唐家撑腰,毕竟唐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我怕把我这细腰给撑闪了。”


    唐斯羡说着,视线稍微一转,跟唐赟的目光对上了。


    唐赟是州学助教,秦阮伦算是他的学生,故而他会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文人尊师重道,唐赟的位子还是上座,跟唐斯羡的位子相隔不远。


    唐赟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种想利用舆论逼迫她回唐家的话不是他安排似的。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腰上……还别说,比一般的男子细。可若因此就觉得她是一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那未免太无知了些。


    他们以为唐斯羡会继续发作,怎料回过身问秦浈:“娘子是否觉得之前的大婚排场过小,委屈了?不如我们再办一场如何?”


    许是秦浈从进来开始便不发一言,而唐斯羡又像一把正出鞘的锋利的刀,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从而没有多少人在意她背后的秦浈。


    可当他们都因唐斯羡的话而将注意力转移到秦浈身上时,却都暗暗吃了一惊。


    众所周知,秦浈的身子一向很差,不然也不至于沦落到十九岁了才被瞎眼、条件又不好的唐斯羡娶了去。


    可如今一头梳得一丝不苟的已婚妇人发髻,眉若新月、眸如星辉,脸上敷着淡雅清秀的胭脂水粉的秦浈,无论是精神或是气色看起来都与之前病恹恹、弱柳扶风的模样大相径庭,使得本来容貌便清秀脱俗的她,在各方面的添色后,让人眼中都有了亮色。


    秦浈并未在意众人的目光,面对唐斯羡真假难辨的戏言,她也不见动怒或认同。


    她还未答话,便听见旁人道:“这如何能成?简直胡闹嘛!”


    说这话的是秦露,她带着一家大小来秦家帮忙,听见唐斯羡的话,她满脸不赞同,“这婚礼哪有再办一场的道理,又不是娶继室。若想弥补浈娘,就一心一意对她好,等你们的孩子生了的时候,再办得热闹点就成了。”


    秦浈微微一笑:“官人说笑呢,姑母别当真了。”


    又看着唐斯羡,一脸无奈,“我当初嫁予你,是因为娶我之人是你,婚礼是否有排面,宾客是否多,我都不在乎。至少嫁予你的这些日子,我从未后悔。”


    众人被她的大胆告白震惊到了,毕竟没有多少女子会这么勇于在人前表达爱意的。一些年轻气盛的男子登时就被秦浈的大胆奔放给闹得心脏扑通直跳,暗暗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求娶她,如今看来,眼瞎的不是唐斯羡,是他们!


    唐斯羡也不避讳众人在场,牵着她的手,笑道:“姑母言之有理,能娶到你是我很多世修来的福分!”


    情话不在乎土味不土味,足够打动人就行了。


    众人酸倒了一排牙。


    “咳咳,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浈娘、妹夫,你们可别抢我风头。”秦阮伦适时出来调侃二人。


    “哪能呀!今日这儿是你的主场,我们抢不走你的风头的!”唐斯羡笑道。


    众人也跟着笑,气氛就越发热闹了起来。


    顾家的亲眷也过来跟唐斯羡打招呼,他们可是听闻唐斯羡如今已经是正八品的内殿崇班了,而她距离上一次升官,也不过隔了几个月。加上她才十八岁,这般年纪就有这等成就,前途无可限量,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厚着脸皮来结交一番的。


    唐斯羡也给秦阮伦面子,不过顾家人敬酒时,她依旧保持自己“三杯倒”的习惯,没喝几碗酒就醉倒了。


    镇前村的人见怪不怪的,倒是顾家的人有些尴尬,觉得对方喝醉完全是他们灌的。


    好在这时秦阮伦出面替唐斯羡接着喝,也算是缓解了顾家人的尴尬,他们对秦阮伦本来只有八分满意,如今倒成了十分满意。


    当然,借着醉酒而回家去的唐斯羡与秦浈并未在意这些事。


    “娘子,我装的像吧?!”唐斯羡回到家,就像脱缰的野马,一点也不见醉意。


    秦浈眉眼弯弯:“像。”


    唐斯羡目光呆了呆,旋即一溜烟地往厨房跑:“我去煮水洗澡!”


    平日也没见她这么着急沐浴,怎么今日这么主动?


    她想到唐清满还未回来,便又跟唐斯羡交代了一声,出门去了。


    唐清满在席上被云妮缠得紧,云妮跟她诉苦:“大哥一直没能说上一门好亲事,我爹娘便说我的亲事也得等一阵子。”


    “你才十七岁,何须着急?”唐清满道。


    “十七岁还未嫁人,再晚一些就迟了。”


    唐清满面色一僵,云妮反应过来,歉然地道:“我不是说你,阿唐姐姐,我是说我自己。”


    “没事。”唐清满摇摇头。


    云妮又好奇道:“阿唐姐姐,你已经二十了,便没想过嫁人吗?”


    唐清满面上是温和的笑容:“想过,但也想开了。”


    云妮一听,急了:“阿唐姐姐,既然想,那就去做,别等到‘想开’呀!”


    唐清满忍俊不禁:“‘想过’已经是过去的了,我已经‘想开’了,又如何会回头看?”


    云妮没明白她的意思,便又听见她道:“我有些话想与云大郎说,不知你能否替我传句话?”


    云妮的眼睛骨碌一转,道:“没问题。”


    唐清满约云昌杰到秦家门外的树下相见,虽说是孤男寡女,但她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云昌杰见她主动找自己,心里十分紧张:“唐小娘子,你没事了吧?”


    “多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今日之所以打扰你吃酒,其实是我想为上次的冒昧而道歉……上次是我太想当然了,也惊扰了你,连累你为此劳神了。”


    云昌杰忙摆手:“你不必道歉,我、我其实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有帮得上你的忙的地方,哪怕、哪怕……”


    “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云昌杰想起云妮跟他说的,唐清满曾经也是想过成亲嫁人的,便鼓起勇气,问:“唐小娘子想过嫁人,我能知道,那人是怎么样的吗?”


    唐清满对于云妮的“背叛”有些意外,不过又释怀了,她道:“那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念头,哪有具体的人,又哪里知道是什么模样的?况且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往后我也不会再想这些了。”


    又道,“对了,我也想以外人的身份多管闲事一回,云大郎也该早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毕竟云妮也还等着寻找她的良人呢!”


    她小心眼地、小小地报复了云妮一下。


    “为何不会再想这些?”云昌杰有种不祥的念头。


    唐清满道:“我已决定到仙阁山的守一道观修行,修行应当心无旁骛,自然不该再想这些俗事。”


    云昌杰大惊:“什么?!”


    与他异口同声的还有躲在墙后偷听的云妮。她这一开口便暴露了她的存在,唐清满惊诧地看向她,她尴尬又心虚地从墙后出来:“阿唐姐姐,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唐清满也不在乎这些了,反正她坚定了到守一道观修行的念头,再多的闲言闲语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为何?”云昌杰也顾不得云妮在,殷切地问。


    “从心而已。”


    唐清满说完,便告辞了。


    她没走一会儿,便看见秦浈站在林木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唐清满面对她,远远无法做到像面对云昌杰与云妮时那般心如止水,她的心跳慢慢加速,有些紧张:“浈娘,你、你都听见了?”


    “原来你与我说那番话,是因为心里下了这样的决定。”秦浈叹息。


    唐清满上前拉着秦浈的手,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松开。她道:“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十分清楚,或许只有这条路,对我,对你们都是最好的。”


    “姐弟乱|伦”的传言唐斯羡跟秦浈都瞒着她,但是并不代表传不到她的耳中,面对乡人因她的终身大事而攻讦唐斯羡的情况,她曾经以为嫁人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她习惯和正在享受唐斯羡的庇佑,以至于她一直都龟缩在龟壳中。直到郑经纶这样的大威胁出现,龟壳也没了作用,她才想让自己即使没有了龟壳也能自保,而不是时常依靠唐斯羡。


    所以她若出家修行,便不会再有人拿她跟唐斯羡的关系来做文章,即使她一辈子都不成亲,也没人能以此来攻讦唐斯羡。


    加上她有些坎确实得自己跨过去,若能潜心修行,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她在想,女道士妙真遇到她的时候,是否就看出了她心里的郁结,所以才给自己一个开解自己的机会?


    不管如何,她想先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若哪天修行路上道心不够坚定,她再做别的打算吧!


    秦浈抓住她的手,摇头道:“不好,我不觉得这样对我们是最好的,官人肯定也不会这样认为。你在才好。”


    即便知道唐清满不是唐斯羡的亲姐,可秦浈也从未改变唐清满在她心中的地位。


    唐清满笑道:“我知道你们最后也不会阻拦我的。”


    她太了解唐斯羡与秦浈了。尽管一开始她们确实会十分反对,但是她们不是独断专横之人,会尊重她的选择,所以她软磨硬泡到了最后,她们也一定会妥协的。


    “况且有些事,因我的存在和我的立场,斯羡做起来束手束脚的。瞻前顾后就不是她的性格了,我去修行后,她反而能少些顾虑。”


    秦浈凝视她:“斯羡若知道,她肯定会很自责的。”


    “所以她那边就需要你啦!”唐清满眨眨眼,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秦浈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下:“阿唐,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狠心对我们的时候。不过,既然是你想做的事情,我又何必用自以为为你好的理由将你绑在身边?”


    “为了斯羡今晚有个安稳觉,这件事还是迟些再告诉她吧!”唐清满又拍了拍秦浈的肩膀,微笑道。


    秦浈气笑了:“你只关心她,我今晚睡不着你不管。”


    “我觉得你今晚肯定睡得着。”唐清满意有所指。


    秦浈:“……”


    阿唐该不会是撞邪了才想着出家修行的吧?不然那个含蓄内敛的阿唐为何变化也这么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腹黑:我觉得阿唐你在开车,说好的含蓄内敛呢?


    唐清满:彼此彼此。


    ——


    其实唐宋时期道士也能结婚的(不结婚的那一派是全真教,元代出现的)而且寺院、道观等都有田产,又不用交税,日子有时候比普通老百姓还好。加上修行可以在家里修行,也可以到道观修行,戒律没有那么森严,不用把出家想得太可怕。


    况且,阿唐还有小绿呢!


    被迫离家过苦日子的小绿:谢谢您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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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招


    唐斯羡洗完澡出来看见秦浈与唐清满携手归来, 心里的醋坛子又打翻了一些:“浈娘、阿姊,你们回来了啊!”


    “嗯。”唐清满忽然轻声笑了下,对秦浈道, “我先回房去。”


    秦浈点点头, 目送她回屋。


    唐斯羡疑惑地走到秦浈身边, 问:“娘子,我怎么觉得阿姊怪怪的?”


    “阿唐哪儿怪了?”秦浈剜了唐斯羡一眼。


    唐斯羡敢发誓, 她要是真的说出唐清满哪儿不对劲,秦浈一定会说不对劲的是她。


    “我的错觉。”


    秦浈见天色不早, 也不想跟她纠结这些事, 回屋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洗掉, 又问起在一旁百无聊赖的唐斯羡准备何时回饶州。


    茶场还有诸多事务等着唐斯羡处理,她回乡已经五日,茶场的文书怕是都堆满了案桌了。


    唐斯羡道:“先不急着回去。今日看来,唐家近期是肯定还会为了让我回唐家而出招的。没想到我还未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倒是先打脸自己了。”


    “你如今官阶比唐家家长还高,他们会如此迫切地希望你回唐家也是为了家族利益, 在家族利益面前,面子或许就不那么重要了。”


    唐斯羡哼了哼:“这群人怎么就不明白呢?如今的唐家已经开始走向了分崩离析,即使让我回去, 或许能让唐家在乡里的势力更加稳固,却也阻止不了族人的离心与家族的没落。”


    “或许正是唐家家长看出了这种趋势, 并不希望唐家从他的手中衰败下去, 才想办法将你拉回唐家, 做最后的挣扎吧!”


    唐斯羡这些话倒不是空穴来风。她自从知道唐家的家规对唐思海所作所为能进行的最严厉的责罚,竟是放他自由之后,她私底下就一直在搜集唐泰与唐思海做过的腌臜事。


    还真别说, 她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别说唐泰早年做的腌臜事,便是许多唐家暴露出来的别的问题也传到了她的耳中,比如唐家有些田庄庄首与族人勾结,擅自典卖田产;还有,每年向朝廷贷米解决温饱问题时,利用职权私吞贷米等问题。


    当然,这些都是唐家内部的问题,不至于触及朝廷的律法。可对唐家而言,这已经是可以动摇他们的根基的问题了。


    虽然她觉得这些消息来得有些凑巧,但想要唐家这个庞然大物倒的也许并非只有她一人,所以她就打算先去查证这些消息的真假,日后再做处理。


    说话间,秦浈也已经将脸上的妆容都卸干净了,看着她吹弹可破、白皙水嫩的脸蛋,唐斯羡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两口:“娘子,年轻就是好啊!”


    秦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有人已经二十有五了。”


    唐斯羡不要脸地拿秦浈的手摸自己的脸蛋:“即使我已经二十五了,可我的脸蛋还是很嫩的不是?”


    秦浈掐了她的脸蛋一把,心里却是有些羡慕,唐斯羡这张脸也不知道是如何保养的,明明整天在外奔波,日晒雨淋的,可除了变黑一些外,肌肤依旧光滑水嫩。也难怪她伪装成十八岁的男儿,也并不违和。


    “再过两年,你这脸上依旧这般干净嫩滑,便该惹人怀疑了。”秦浈道。


    唐斯羡摸了摸下巴,这确实是个问题:“娘子提醒了我,是时候该琢磨弄假胡子了。”


    “胡子还能作假?”秦浈疑惑。


    “自然可以,只要有胶,我能弄得以假乱真。”


    秦浈也不知道她都是打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技艺,但是知道她心中有数,便没有再多言。毕竟她原本是想让唐斯羡装身体有缺陷,以至于毛发并不旺盛的,虽然会惹来旁人的嘲笑,但这也能很好地掩饰二人没有孩子的事情。


    翌日一早,无需秦浈跟唐清满多言,唐斯羡便从云昌杰那儿得到了她的阿姊决定出家修行的消息。


    云昌杰见她似乎并不知情,还有些尴尬:“我以为她是与你商议过后才下的决定,没想到……是我多嘴了。”


    唐斯羡内心还处于惊讶的状态,可她也不好让人看笑话,便道:“阿姊的决定我向来都会予以尊重。”


    唐清满的决定都已经传开了来,颇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想必也是不打算后悔的。


    这事若是早些让她知道,她兴许会劝说唐清满改变主意。而唐清满也清楚自己会动摇,许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才会选择最后才让她知道。


    她闷闷不乐地来到果园。如今已经到了生产柑橘的季节,许是唐斯羡曾经不辞劳苦地给这些果树滴灵泉的缘故,今年果园里的坏果少了许多,而且头一批摘的柑橘甜得人直呼好吃。


    秦阮伦的大婚上的水果便是出自这儿的柑橘,不少亲友都厚着脸皮向秦浈讨要一些带回去,秦浈与唐清满便一大早过去帮忙摘柑橘。


    果园的虫害少了,坏果也少了,加上唐斯羡努力地克服了一段时间,如今只要不作死地去研究枝叶上的虫子,她逛果园倒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轻松地找到秦浈与唐清满,二人皆好奇:“官人(思先),你怎么过来了?”


    唐斯羡不是该跟梁北望去他们合作的鱼塘视察的吗?


    “准备去找梁北望时,遇到了几个熟人,他们跟我说了件事,我有些不解,只好过来找阿姊与娘子解答了。”


    秦浈与唐清满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或许跟唐清满有关。


    果不其然,唐斯羡问道:“阿姊决定出家修行,娘子是否早就知道了?”


    唐清满生怕唐斯羡跟秦浈因此而心生芥蒂,忙道:“这事我刚告诉她没多久。”


    “我也并非要问责娘子。”唐斯羡道,“只是阿姊的决定,我偏偏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感觉让我很难受。”


    “那你便得拉着浈娘一道郁闷吗?”唐清满戳了戳唐斯羡的额头,“有什么冲我来就行了。”


    唐斯羡还没见过唐清满如此理直气壮的模样,她心中的郁闷减轻了不少,道:“我错了娘子、阿姊!”


    唐清满这才将自己的决定再郑重地告知她一声。


    出乎意料的是唐斯羡的反应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大概是已经消化了一部分情绪了,另外便是唐斯羡在妙真当初出现时,就了解过入道的相关情况。


    因饶州等地流传着道教祖师爷张天师的传说,故而这一带也有许多道家的名胜古迹,尤其是道观甚多,信奉道教的人也比信奉佛教的人多。


    加上本朝皇帝也比较信奉道教,故而寺观户的数量猛增。


    所谓寺观户就是寺院的僧籍、道观的道士等户籍的人,因在赋税上享受一定的优待,加上寺院、道观也会置办田产,以供僧人、道士生活,故而不少穷苦人家的孩子都会选择出家。


    可与此同时,一旦入了寺观户,那这辈子都跟科举、为官无关。因此许多人家都选择挂个出家修行的名号,并不会深入地去学习道教的知识,甚至连号都是自己取的。


    这些都是于男子而言的。女子若是不想嫁人出家修行也是常见的,毕竟前朝就有人家的女儿想出家,但被迫嫁人,结果她嫁人后也按照道士的方式来生活,也不愿意行房,男方无奈,只能将她送回本家,她得以出家修行的例子。


    虽然也有已婚妇人出家修行的,但毕竟是少数。唐清满出家修行,一来可以清净一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二来也不至于叫唐斯羡因她的事情而烦心。


    唐斯羡叹气:“阿姊是个成人,不该按照别人的想法来生活,既然这是阿姊的决定,我又怎会阻挠呢!”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事先说好,这事得等我调查过守一道观与妙真,确定她没有问题之后,我才决定是否支持阿姊的决定。”


    有些地方的寺院、道观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她记得明代有些话本就提过,有些人家的小娘子出家为尼或者为道士后,结果那地方是个窑子,而出家的小娘子都被视为是被家人所遗弃的,哪怕她们在那里受尽折磨和屈辱,其家人也不会知晓。


    想到这儿,她少见地强硬了一回,她可不希望唐清满出家修行却变成跳入了火坑。


    “嗯。我之所以先让你知道,也是想助你一臂之力。”唐清满道,“我知道你想改名却想不到一个好的理由,所以若是从唐思海散步我们姐弟的谣言入手,而又发生了我‘被迫’出家以证清白的事情,你改名跟唐家彻底脱离关系,便名正言顺了。”


    唐思先的名字毕竟是父母起的,若是贸然改名,也会被视为不孝。可如果是带着极大的仇恨、愤怒情绪在其中,改名之事在百姓的眼里,或许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唐斯羡暗暗吃惊,唐清满竟然能想到这一层,莫非是秦浈教的?


    她的目光落到秦浈身上,却见秦浈朝她摇摇头,她便知道这是唐清满自己的想法。


    唐斯羡想了想,最终也没有拒绝唐清满的安排。但她还有别的打算,便郑重地道:“阿姊,我必然不会让唐思先的名字从此于世上消失的。”


    唐清满微笑道:“我们本是十分渺小的存在,能名留青史,为后人知晓的哪个不是大人物?所以几十年后,我们的名字从历史长河中消失得彻底,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唐斯羡没再说什么。


    因她们放任传言四处扩散,没过多久,镇前村以及唐赟都知道唐清满受“姐弟乱|伦”的谣言困扰被迫出家已证明清白的事情了。


    唐斯羡也将矛头直指唐家,道:“唐家欺人太甚,唐思海污蔑造谣诋毁我与阿姊,令我们的清白受损,如今我阿姊为了自证清白,决定出家,可唐思海却依旧逍遥法外,我唐思先决定,从今往后与唐家一刀两断,改名示意,不再与唐家有半点关系!”


    唐赟得到消息时,手一抖,砚台从书案上摔落,崩了一个角。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迟了,我也不想的,都是下午打雷被迫关电脑(台式的),影响了码字进度。


    ——


    终于到了跟唐家对决的阶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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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名


    唐清满年二十而未婚, 又拒绝了好几门亲事,她跟自己弟弟长期同一屋檐下共处,所以有关姐弟之间有不清不楚的谣言传出时, 镇前村村民首先觉得不可能, 可是久了, 加上传谣的人多了,他们就有些动摇了, 心里琢磨,唐清满之所以迟迟未婚, 唐斯羡还总是拒绝旁人的提亲, 莫非真的是为了私情?


    当唐清满为表清白, 也不愿意再拖累唐斯羡的名声,而决定出家修行时,他们内心震撼,为自己先前的揣度而感到羞愧。


    他们也没想到唐清满是如此烈性的女子,为了自证清白,甚至这辈子都不打算嫁人了。


    也有不少关心她的人想劝她, 苏氏便是第一个劝她三思的人。不过秦浈都没能令她改变心意,苏氏的劝说效果自然也不大。


    苏氏问秦浈:“难道东床就这么依了清满那孩子?”


    秦浈叹气:“官人都已经搬出姑母来了,可姑母也没有反对, 官人又能如何?”


    唐妁吃过苦,所以对唐清满的决定倒是并不怎么反对, 只劝她三思, 以及找唐斯羡过去教训了一顿, 认为是她没有照顾好唐清满,才导致唐清满有如此想法的。


    唐斯羡也没有辩驳,最后还是唐清满不忍心出来替她说话, 唐妁这才放过她的。


    长辈都没有反对,唐斯羡确实不好阻拦唐清满。苏氏闻言,也不再劝,只叹道:“只可惜了清满那么好的孩子。日后若是在道观修行,会不会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


    “官人已经着手去安排了,绝不让阿唐在道观受委屈。况且那道观不远,我平日都能去找她。”


    秦雩觉得唐清满出家那是女子的事情,他不好过问,但是唐斯羡跟唐家对立,闹到要改名之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过问:“东床真要改名?”


    秦浈顿了下,颔首:“官人听闻唐家对唐思海所谓的责罚,竟给了他经商、经营田产、攒私产的机会之后,唐思海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日子反而越过越好,她觉得唐家这是有意为之。她对唐家彻底失望,故而要改名明志。”


    又道,“官人说,她的名字毕竟是爹娘起的,所以‘思’改为‘斯’,‘先’改为‘羡’,因是谐音,相信他们在天之灵也不会怪她。”


    秦雩皱着眉头,在许多人看来,唐思海的责罚对一个唐家人而言却是已经是除了开除族谱之外最严重的责罚了。殊不知没了那些条条框框的限制,时刻担心自己会饿死的唐家族人反而有机会攒私产,吃许多好吃的,买好衣服穿,日子反倒过得更好。


    这无疑是往唐家的家长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也让更多的人看到了唐家的家规约束了族人的发展的真相。


    本来唐斯羡若是不闹出这事,别人或许只会心里嘀咕,如今唐斯羡将唐思海的日子越过越好的事情捅穿后,嘲笑唐家的声音顿时多了。


    且不说这些,便说唐家的责罚与唐斯羡的发作之间的关系,唐思海传播谣言,看似小事,可没看唐清满都要为了辟谣和自证清白,将自己的后半生都搭进了道观里了吗?


    对世人而言,名声有时候可是比温饱更重要的东西,一旦毁了,那就影响了生计,乃至性命。也难怪唐斯羡对唐家给予唐思海的责罚如此不满。


    唐赟还未找唐斯羡,唐才升便先找上门,他先说唐清满之事:“我看还是有人愿意娶清满的,她何至于出家证明清白?”


    唐清满没有像以往那般避着他,闻言,便道:“即便有人愿意娶我,可谁又能保日后他厌弃我之时,不会以此为由,攻讦我跟思先呢?”


    唐才升一噎:“挑选一个品德良好的夫君就行了。”


    “莫要太相信人性。司马相如求娶卓文君之时,也是个颇有名气的才子,他深情款款、信誓旦旦,可之后呢?见异思迁、忘恩负义,那卓文君又落得个什么下场?我没有卓文君的才华,没有她的品德,还有污名在身,又何来的信心认为自己的下场会比她好呢?”


    唐才升不知如何反驳,转而对唐斯羡道:“你的名字是才厚起的,他死了,你怎能擅自改名呢!”


    “面对唐家如此欺辱我与阿姊,爹娘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会体谅我的。”


    唐才升知道唐斯羡的决定比唐清满更难改变,仍旧问道:“你铁了心要与唐家一刀两断,这是想清楚了?”


    “不是我铁了心要与唐家一刀两断,是唐家欺人太甚,我是被逼做出的不孝之举。”


    唐才升想到他让人去打听的唐思海的消息,得知唐思海没有了唐家族规约束后,用私下攒的私产置办了不少田产,还与人做了点小买卖,日子过得确实比在田庄时要好。


    他的私产从何而来这一点唐家也盘问他了,不过他说都是母族和朋友的补贴,族里也没有追根究底的能力,只能放过他了。但这实打实地给了唐家一阵难堪,甚至已经有不少族人也动了心,想要攒私产,让唐赟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唐才升也劝不动唐斯羡,便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找秦雩改了户籍、五等丁产簿上面的姓名。


    对识字不多的镇前村的村民而言,“唐斯羡”跟“唐思先”读起来差不多,且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也不大,他们讨论的兴致不高,倒是唐清满要出家修行这事,正好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要我说,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就这么出家了,怪可惜的。”


    “嗐,谁让唐家人这事做的不厚道?辱人名节,日后都嫁不出去了,不出家还能如何?继续留在家里,反倒会助长那些谣言的散播。”


    “可惜了。”


    他们谈及这事,也只会道一声可惜。


    可对唐清满来说,出家的决定反倒让她的心里更加轻松自在,明明还未正式去守一道观拜师,她就好像卸下了什么枷锁。


    尤其是为了表现自己跟唐斯羡的无奈,她在人前都是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连秦浈都说她演出了戏精的精髓,——戏精一词还是唐斯羡教她们的,说是大理那边用来形容演戏演得出神入化,就像成精了一样的艺人。


    唐清满装委屈装久了,慢慢地想起秦浈以前的言行举止,忍不住问秦浈:“浈娘,其实你的身子是好利索了吗?”


    秦浈顿了下,面不改色地应道:“是呀,好多了。”


    唐清满也不确定秦浈是嫁过来之后身子才有所好转,还是以前的病都是装的。但她宁愿相信是前者,否则装病装这么多年,这得多大的毅力?


    ——


    唐斯羡改名之后便回了饶州处理茶场的事务,秦浈与唐清满仍在镇前村:秦浈是要处理果园的买卖,以及那十几亩晚稻的收割;唐清满是碍于名声,不便再与唐斯羡独处,所以选择留在镇前村陪着秦浈。


    期间梁北望送给唐斯羡的匾额已经刻好了,他亲自带人送来,引起了村民的围观:“哎,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内殿崇班。是唐思先的官阶,就跟县城的周家挂着的‘文林郎’的匾额一个意思。”


    一小部分人依旧习惯称呼唐斯羡为“唐思先”,唐斯羡哪怕在场听见了,也不会刻意地去纠正他们,反正她的户籍上,已经改名为“唐斯羡”就足够了。


    “真是令人羡慕!”


    不少人家的门前连一块匾额都没有,毕竟有时候匾额也是象征着身份和地位的。乡里除了唐家田庄外,只有秦天那等财力雄厚的人家,才会在自家门前挂着“秦宅”的匾额。


    如今唐斯羡家的大门倒是没有挂“唐宅”的匾额,可是这个“内殿崇班”的匾额,已经足够威风了。


    秦浈作为家中的女主人,自然该出来替唐斯羡主持此事,她先是向梁北望道了谢,随后让人将之挂在大堂处。


    之所以没有挂在门口,那是因为太过招摇,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挂在大堂处,不会过于招摇,进来做客的人也能看到。


    梁北望笑道:“这个匾额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换了,所以秦娘子不必言谢。”


    言下之意是祝贺唐斯羡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秦浈微笑着应道:“借梁二郎君吉言。”


    在梁北望送匾额之后,秦浈也找到人妥善处理果园以及稻田的事务,带着唐清满上了饶州。


    在唐斯羡先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先向朝廷汇报了自己改名之事,——主要是向负责她的磨勘、调遣的三班院,万一自己改了名,三班院在未知情的情况下有调遣、安排,那乌龙就大了。


    随后,她亲自到守一道观走了一趟。


    守一道观与许多道教建筑一样,选址在可以一览山川地貌的山上。不过仙阁山并不高,路也不陡峭,唐斯羡游山玩水似的,一路走到了道观门口。


    道观的主体建筑其实不大,但仙阁山受洞天福地等文化传播的影响,这一带几乎都已经被人认为是属于道教的地盘。故而在山中、山脚下也有不少屋舍,有些是不出家修行的道士自己搭建的住所,有些是道观修筑给正式出家的道士住的屋舍。


    不管是男道士还是女道士,都束着发冠、衣着统一,若遇到年纪小、又还未长开的,险些让人辨不清楚对方到底是男道士,还是女道士。


    也幸好道教的称呼较为统一,都是称呼对方为“道长”,或“真人”。


    唐斯羡来得巧,正好有一富户请守一道观的道士在投龙坛打醮,那个说要收唐清满为徒的妙真道士便在打醮的队伍中。


    唐斯羡一边跟围观群众闲聊,一边打听守一道观的事情。结果发现它的口碑还是不错的,男女道士都是分开居住,除非在道观任了职,否则平日跟着自家师父各自修行。


    一般出家的道士会学习道家的经书、符箓以及打醮仪式等,只有经过了严格的学习,通过了考核,才能成为正式的道士,被授予相应的号。


    当然,不出家的道士也可以自己取号,平日也只学习一些经书,并不会进行系统的学习。


    妙真能出现在打醮仪式上,证明她是正式出家的火居道士,要收唐清满为徒,自然也不会放任她去当散居道士。


    唐斯羡光是想象唐清满以后束起发冠,在祭坛上一本正经地念着咒语、做着法事,她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不过从它有朝廷的文书、以及相对完善的管理制度来看,也说明了守一道观不是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


    等她从守一道观回去后没多久,唐赟便为此事登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快40W字了,进入了正文完结倒计时(正文努力九月完结,番外还有几万字慢慢写)


    ——


    因为新文还没想好写哪本以及写什么,就做个问卷调查吧,大家下一本想看什么(可以看专栏的预收题材,也可以说出自己想看的类型,我写完这本后,琢磨一下写哪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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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夜


    唐思海的事情在唐家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唐赟为了安抚族人,为此紧急召集了各庄的庄首等回来开族会。


    因偷攒私产这事在家族内部一直都存在,毕竟唐家每到灾荒年, 往往食不果腹, 加上平均主义让部分勤劳的族人产生了不满, 因此偷攒私产的现象已经十分普遍,各庄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事最终还是闹开了, 原因是族内有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人先借着唐思海这事揭穿了对方,对方为了不被族里惩罚, 也揭发了更多的族人攒私产的行为。这一闹, 家族掌权者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了, 为此唐赟忙得心力交瘁。


    他并没有要求各庄将偷攒私产的事情上报,毕竟法不责众,他若是责罚了这些族人,想必会引起更大的矛盾。可不责罚也不行,若是放任他们,族人就会视族规为无物, 会效仿那些人偷攒私产。


    于是他让各庄严查损害族产的行为,比如私自典卖田产。


    这件事损害了家族的声誉和利益,族内不可能轻易揭过去, 所以这事吩咐下去后,各庄都没有推脱的。


    等手头上的麻烦处理完后, 唐赟这才来找唐斯羡谈判。


    这次他不再以让唐斯羡回唐家为谈判筹码, 毕竟唐斯羡都已经改名明志了, 他若还是自负地认为唐斯羡会在乎唐家的位置,那自己无论如何谈判都只会输。


    而且说谈判也不太准确,他眼下想要稳住唐斯羡, 别让她再在唐家的事情上火上浇油就行了,剩余的,等他处理完唐家的内部事务后再说。


    所以他开口就是跟唐斯羡诉说唐家这两三百年来的发展,说唐家是如何从一个小家族,衍变为如今天下闻名的大家族的。而且唐家是朝廷用来规范百姓的典范,是万万不能出事的,若出了事,对朝廷而言也是十分难堪的事情。


    唐斯羡虽然巴不得唐家散伙,可也没有丧失理智,她清楚唐赟说的是实话。皇帝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称赞唐家,朝中的大佬们任职途中也会到尖山里唐家做客,就是因为朝廷需要一个让百姓都像唐家这么安分的典范。


    唐家自有一套接近成型社会的运转方式,像一个小社会,它的内部统治给朝廷省下了不少麻烦。尤其是皇朝建立的初期,因此前三位皇帝对唐家褒奖尤多。


    眼下谁也不清楚未来的事情,纵使唐家的内部已经有了许多问题,可也不会说倒就倒的。


    哪怕她真的替唐清满出了一口气,自己在朝廷大臣们的眼中也不会有多好的印象。


    “况且许多事情我也并非一无所知,可我身边已经没有助力了,也无法很好地约束族人。一旦这些事闹开,也只会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唐赟道。


    他认为唐泰在此事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否则隐瞒了多年的问题,怎么会因为族人之间闹小矛盾就揭穿了呢?那个族人难道就没想过会得罪族内大部分人?


    “你既然已经无法好好地约束族人,为何不让贤?”唐斯羡觉得他就是想要名利和地位,又不想承担风险。然而世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是我不想让贤,而是族里眼下能主持家务的只有我。”唐赟道。


    他这话也不算自大,毕竟唐家两个比他的地位稍高的都是年轻一辈的,且在外为官,压根就无力打理族内事务。而族中名声比他好的寥寥无几。


    唐泰倒是还盯着这个位子,可教出了唐思海这样的孙子,他的名声也已经受损。唐赟怀疑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给他找事。


    唐斯羡眉峰抬了下。唐赟能主持家政十多年,除了想夺权的唐泰之外,并无多少反对的声音,想来也确实有令人折服的地方。


    便说她屡次跟唐家对着干,甚至表现出对他不敬的态度时,也没见他恼羞成怒或者报复她,最多只是出于维护家族的利益而斥责过她罢了。


    “照我看,唐家就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想要它活得更加长久,除非大换血,让它重获新生,否则你这个郎中在它的身上花费再多药材,也是回天乏术。你想救它,却又不舍得下猛药;你生怕它死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只靠药性温和的药材一点点为它续命。”


    唐斯羡所指倒不是说唐家内部的腐朽,或者族人为非作歹。而是它的这种运行模式已经走向了没落,人心散了,队伍便不好带了。


    “若换一个郎中来,它的寿命怕是会更短!”唐赟默认了她的说法,但是也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说到底还是他对家族的认同感与责任心太重,他明知有问题,却依旧不肯放弃它,想守着它。若能顺利地找到下一个接替者,替他将唐家重新发扬光大那自然最好,可惜他一直没找到。


    他并不认为犀利地指出唐家内部问题的唐斯羡能承担起这份责任,毕竟她自幼不在唐家长大,没有接受过唐家的文化熏陶,归属感、认同感都不强。加上她的品德也不足以被族人推举为家长。


    “所以唐助教来这儿到底所为何事?”唐斯羡问。


    唐赟道:“向你赔不是。”


    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唐赟能低下头颅来向她道歉,这可是十分难得的,唐斯羡于公于私都不该再给他施压,免得传出咄咄逼人的名声。


    不过她也不可能因为唐赟的一时低头便与之握手言和,她道:“可我阿姊出家的心意已决,我们的名声也受到了损害。谣言散播容易,澄清却难,或许在某个角落,还有我与阿姊的不伦的谣言在流传,我又凭什么要大度地原谅唐家呢?”


    唐赟也不奢望唐斯羡能因此而与唐家握手言和,但只要唐斯羡近来别再搅得唐家不得安宁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他才好处理。


    ——


    唐斯羡确实如他所愿,没有再在唐家搞事。


    毕竟她白天要上班,晚上还得加班算账。秦浈与唐清满回来后,她得跟秦浈交流、继续培养感情,又得替唐清满张罗她出家的事情,分不出太多心思在唐家上。


    “虽说阿姊是妙真主动收为徒弟的,可是为了让阿姊在道观的日子好过一些,还是得捐一些钱给道观的。”唐斯羡跟秦浈私下商议着。


    秦浈却道:“钱不必捐太多,一般的寺院和道观比较重视功德,所以送些与功德相关的礼物就够了,我们再私下给阿唐一些钱,免得她在那儿的日子过得清贫。”


    “功德相关的礼物都有什么?”唐斯羡对此还真是一窍不通,毕竟穿越前的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她信奉的一直都是科学来着。


    “很多呀,神兽法器之类。”


    “神兽?”


    “嗯,比如太上老君骑的牛,所以这道观里必然会有牛,还有朱雀、玄武……”


    唐斯羡忽然想起前世一则新闻,说某动物园里的孔雀区养着好几只鸡,然后还有狼窝里养着一群狗……


    “朱雀该不会是鸡,玄武该不会是乌龟吧?”


    秦浈见她反应过来了,憋着笑点头:“正是。”


    唐斯羡:“……”


    也对,四大神兽皆虚构,道士又去哪里找四大神兽出来,只能找形象最接近的动物了。


    忽然,她想到了家中的某绿,道:“不如我们把小绿捐给道观吧!它向来都是阿姊喂养的,想来也喂出感情来了,让它跟着阿姊去道观,正好有个伴!”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她给家中的水缸放了泉珠,但是养沙鳖的池子里的泉珠慢慢变小,直到消失后,它又按捺不住跑到厨房来了。为了杜绝它以后天天盯着自己的泉珠,她觉得有必要将它扔在仙阁山下,道士居住的屋舍前的池子里。


    那池子很大,也有鱼在活动,让沙鳖回到更适合它的生活水域,对它肯定有好处。等久了,它或许就“戒掉”灵泉跟泉珠了。


    秦浈沉思了片刻,也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不过她见唐斯羡这迫不及待地想将沙鳖送走的模样,便问:“你是不是觉得养小绿的花销大,所以干脆让道观帮你养?”


    毕竟沙鳖除了吃灵泉外,偶尔也会吃鱼虾跟肉。唐斯羡当初一时心软让它留下来,如今每天都要吃极为珍贵的灵泉,且还吃上瘾了,这成本让她也感到肉痛。


    不过还别说,原本百来斤的沙鳖在被她用灵泉喂养了这么久之后,光看体型便已经不止一两百斤了。唐斯羡回镇前村都不愿意带着它,就因为它太难搬动了。


    “也并不全是这个原因。你也知道小绿这体型越长越大,左邻右舍家的孩童对此十分感兴趣,整天有事没事往这儿跑,就是想看小绿,还想骑在它的背上跑。我担心我们家的秘密多,会因此被人窥视了去,所以将它送走,也能转移左邻右舍的注意力。”


    秦浈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跟邻里一向保持和谐友好的往来,和气的模样让邻居颇有好感的同时,她也不好总是拒绝让孩子们过来找小绿玩,免得有人说她们小气之类的。


    而出入的人多了,一些秘密难免就容易暴露。


    秦浈被说服了。


    “既然决定了阿唐的出家准备事宜,那再来说一下晚禾收割的开销以及收成情况吧!”秦浈又拿出算盘与账簿,一副要加班的模样。


    唐斯羡独自回饶州待了几日,分别几日,难得与秦浈团聚,她可不想将时间都花在公事上。


    将算盘和账簿收起来,她注视着秦浈,低声道:“娘子,这夜里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的话,不觉得辜负了良夜吗?”


    “良夜是谁?”秦浈问。


    唐斯羡:“……”


    她忽然想起上次她的身份被拆穿,她们冷战时,秦浈曾说过:“我想静静。”


    然后她就嘴欠地问了那个常见梗:“静静是谁?”


    没想到秦浈会学以致用!


    她想了想,一只手悄悄摸上秦浈的腰,道:“良夜是我。”


    秦浈倒是没有拿开她那手,只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她:“你这是又要改名?”


    “娘子,你这越是害羞越正经的模样,真是可爱。”唐斯羡看着她发红的耳尖,笑着说道。


    “胡说。”秦浈故作镇静地瞪唐斯羡,只不过这眼神,在泪痣的加持下,要多娇嗔有多娇嗔。


    唐斯羡想,秦浈已经接受了身为唐斯羡的她,二人的感情也算正处于热恋期间,此时不骚一把更待何时?


    于是亲了上去,打算用比以往更加炽热的火将彼此的身躯融化。


    作者有话要说:  唐某贱看着指尖冒出的灵泉,陷入了沉思……要是那个的时候,用灵泉会怎么样?


    方便面:会骚断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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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鸭


    在农户抢着收割晚稻的农忙时节, 唐清满也正式到守一道观拜妙真为师,出家修行。


    道观里有不少是自幼便出家修行的道士,她们对唐清满这个年纪才出家的人颇为好奇, 借着无需做功课的闲暇时间跑到唐清满的房子问她:“师弟, 我们是因为年幼, 家中没有多余的钱粮养我们,才送我们出家的, 你呢?我听说你弟弟是官。”


    唐斯羡送唐清满来修行的时候,这群道士都在旁边围观, 自然知晓唐斯羡的身份。


    唐清满的年纪比她们还大一些, 但是按道家的辈分来说, 得喊她们一声“师兄”。


    她道:“我跟随师父修行不是因为生活艰巨,也不是姐弟感情不和,而是觉得修行能让我过得更……自在一些。”


    “难怪妙真师伯会收你为徒。”她们嘀咕。


    唐清满略好奇妙真当初所说的“有缘”是指什么,只是妙真毕竟是她的师父,她身为弟子好像不应该主动八卦。


    这群活泼的道士倒是主动告诉了她,原来妙真的家世也不错, 因一家人都信奉道教,她耳濡目染之下也是自幼修行,长大了父母为她安排婚事她也不愿意, 最后舍弃了锦衣玉食,到守一道观出家。


    唐清满觉得自己刚来就听师父的八卦好像不太好, 便道:“小绿差不多饿了, 我先去喂它。”


    “小绿是师弟的弟弟送的那只巨鳖吗?”年幼的道士对此也十分好奇。


    “正是。”


    她们顿时兴奋了:“我们能跟你一起去吗?我想看看它。”


    唐清满想, 小绿就养在外面的池子里,她们随时都能看不是?不过这是她跟同门打好关系的机会,她便没有拒绝, 道:“那一起吧!”


    到了外面,已经有不少道士都驻足在池子边,她十分疑惑,走近了才听见几个师兄在议论:“听说那巨鳖要四个人才抬得起来,而且十分凶狠,长达师叔在前头,险些被它咬伤。”


    “可不是?放进池子后,它还不乐意,想跟着主人跑。不过后来不知道那居士往池子里扔了什么,它就游到池子中央去了,眼下还在那边,不肯靠岸。”


    生活在江河湖泊众多的地方,大家多少都见过巨鳖,不过像小绿这样大的巨鳖还是很罕见的,所以这些道士都好奇地围在池子边上,就是想一睹小绿的风采。


    “师弟,你有办法让小绿游到岸边吗?”小道士们问唐清满。


    唐清满当初考虑到小绿一开始或许会不习惯自己找食,所以过来的时候带了一些鱼,她也不清楚小绿一直待在池子中央是不是被道士们吓到了。想了想,她按照以往的法子,敲了下桶。


    小绿似乎有所感应,四肢扒拉了下,调转了头看着她。


    就在众人疑心唐清满是否真的能让它游过来时,它忽然潜入了水中。


    这池子深一米多,水算不得清澈,反而略显碧绿。小绿沉下去后,便是一点踪影都没了。


    正当众人失望的时候,却见它突然在唐清满面前的水域蹿出,一把咬住了唐清满手里的鱼,然后趴在浅滩上,慢悠悠地吃着。


    众人被它吓了一跳,甚至是唐清满。不过见它依旧认得自己,便满心欢喜。


    “师弟,让我试试可以吗?”道士们对喂养小绿这事跃跃欲试。


    唐清满犹豫了下,将桶给了她们。她们抓起一条鱼引诱小绿,但小绿并不搭理她们,反而有躲回到池子中的意思。


    “这巨鳖还真的认主呀!”有道士小声地惊叹道。


    “万物有灵,这只巨鳖被豢养久了,自然认得主人家的气息。”也有道士高深地道。


    大家对有灵性的动植物都颇为敬畏,闻言,众人也不敢再心存看玩物的态度来看待小绿。


    唐清满没有在意诸多说法,她喂完小绿后,便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不远处有些不放心唐清满的唐斯羡与秦浈见她顺利地跟道士们打成一片,并获得不小的人气,也松了口气。


    唐斯羡还暗暗嘀咕,她为了防止小绿跟着她跑了,特意往池子中央扔了一颗龙眼大小的泉珠进去。照理说泉珠对它的诱惑才是最大的,它怎会辨别得出唐清满来?


    又稍微一琢磨她便明白了。想来是她们三人平日的饮食里都有灵泉的存在,灵泉滋养了她们的身子,或许也留下了独特的气息,所以小绿认得她们。加上唐清满是跟小绿相处最久的人,小绿到了陌生的环境,自然会寻找它熟悉的气息。


    秦浈道:“官人送小绿过来时,莫非早就想到了用小绿帮助阿唐迅速获得众道士的认可?”


    唐斯羡:“……”


    她挺直了腰,应道,“娘子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


    秦浈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也没拆穿她。


    她们下山时,唐斯羡回头看了眼。仙阁山重峦叠嶂,云烟缭绕,放眼望去分外壮观。多少屋舍都被茂密的枝叶遮盖,偶有鸟鸣从幽谷中传出,随着她走远而便得越来越轻。


    终究是走到了人声鼎沸的山麓的大道上,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唐斯羡的心还是有些怅然。


    秦浈发现她的回头,道:“幸好离得不远,过来找阿唐也不会太花时间。”


    “嗯!”


    ——


    唐清满出家的第三天,秦浈的大嫂顾依山到州学给秦阮伦送秋衣,顺便到她这儿做客。二人闲来无事,干脆一起到仙阁山去走一走。


    在道士们居住的屋舍里,秦浈见唐清满在学习经文和练字,便没有过去打扰。


    “既然来了,不如去问上一卦?”顾依山道。


    秦浈并不信奉这些,但也同意陪顾依山去算卦,等顾依山算完卦出来,问她:“你不问一卦吗?”


    秦浈道:“我无所求。”


    顾依山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回去吧!”


    等她回到秦家后,便跟苏氏说了秦阮伦在州学的情况,又提了跟秦浈去仙阁山的事情。她道:“我问妹妹为何不问上一卦,妹妹说她无所求,所以娘可以安心,唐崇班并没有给她压力。”


    苏氏点头,上次她跟秦浈说起生孩子的事情时,她担忧秦浈有压力却不敢跟她说。若秦浈真的感受到了压力,必然会去求神问卦,然而她没有,说明眼下还没有她解决不了需要向神佛求助的事情。


    秦浈不知顾依山的问卦之举还蕴藏着这样的深意,她回去的时候想到还有一两个月便是冬至,便拐个弯去茶场附近的养鸭的人家里买鸭,准备做腊板鸭过节。


    唐斯羡在茶场为官,秦浈又偶尔出入茶场,这养鸭的人家认得她,一边领她到园子里抓鸭,一边问:“往常都是唐大官人从茶场离开时,顺道过来抓一两只鸭子回去的,今日怎么是秦娘子来?”


    “她公务繁忙,我正好路过,就顺便来买了。”秦浈道。


    那人帮她将鸭子抓来,她精挑细选了十只肥鸭子,称重之后付了首款,道:“帮我送到家里。”


    “哎!”那人忙不迭地应下,又顺嘴地跟她说了两句秦浈的好话,“秦娘子真是贤良淑德呀!”


    恰巧唐斯羡出现,闻言,笑道:“那是,我娘子最是贤淑,还温柔体贴、端庄大方!”


    “唐大官人也来了呀?”那人笑着迎上去。


    “嗯,听手下的人说看见娘子了,我就过来瞧一瞧。”


    秦浈轻声解释了句:“买了十只鸭子做腊板鸭。”


    “做节礼?”


    “嗯。”


    唐斯羡跟秦浈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那卖鸭的人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碍事,便退了出去,帮秦浈将她挑的那十只鸭子装进笼子里。


    唐斯羡与秦浈一起回家,那人就跟在后头将鸭子送到她们家。


    做腊板鸭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前期给鸭子拔毛。况且十只鸭子,秦浈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唐斯羡便在旁边帮她。


    也幸亏唐斯羡的身体素质过关,还有耐心将鸭子身上的短毛一一拔除。不过她看见秦浈额上沁出的汗,心疼道:“明年吃腊肉算了,做腊肉比较省事。”


    “这些都是送人的节礼,爹娘一只,阿唐一只,还有你的上峰、同僚、梁北望,左邻右舍以及我们家的那些雇工……”


    虽然她们收到的回礼肯定比送出去的多,但是过节便是这样,有来有往才行。


    “还好有娘子在,否则我哪会这些!”唐斯羡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娘子,不如我们雇个人吧,如今我越来越忙,你也有自己的事,许多事都压在你的肩头,雇一个人回来做些杂务,也能减轻我们的负担。”


    说来唐斯羡也是一个当官的人了,可是家中却连一个仆役都没有,日子过得委实质朴。


    “可你便不怕你的秘密会被人知晓?”秦浈问。


    “就雇一个家住附近的,要她每日过来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便足够了。”


    秦浈觉得她这个办法可行,翌日便去跟左邻右舍打听有没有手脚勤快又干净的人选。


    左邻右舍推荐人选时倒是热情,许多都是她们的孩子或者亲戚。秦浈思量后,根据这些邻居的描述选了几个及笄的少女来“面试”。


    这些少女无一不是下等户人家出身的,平日在家也习惯了粗活,相信不会偷懒耍滑。另外秦浈也得挑选那些嘴巴比较严实,又没那么多歪心思的。


    经过一番面试,她最终选了那叫李禾儿的十六岁少女,并且跟对方的爹娘签了契书,雇她每日过来干活,工钱六十文一日,次月的初五发工钱。至于干活的时间则是辰时正到酉时初。


    秦浈给李禾儿安排任务时,道:“除了洗衣做饭外,你要做的只有打扫。不过我与官人的房间不必你打扫,其余地方,平日脏了便打扫一下,然后半个月要大扫除一次。”


    李禾儿这么听下来,突然发现她要做的事情比想象中轻省,秦浈还给她六十文一日,可太有良心了!


    不过她发现她每次来唐家时,唐斯羡都刚好出门,——唐家的早食并不需要她准备,因为唐斯羡或秦浈往往很早便起来,自己准备了。——然后等她准备好了晚食,唐斯羡才回来。


    她在唐家干了五天,愣是连唐斯羡的脸都没记住。


    她回家时,家人旁敲侧击地问她跟唐斯羡相关的事情,她答道:“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在唐家做事,遇到唐大官人时,跟他搭讪不就行了?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就不知道开窍呢!”李家人骂她。


    李禾儿道:“我每日去到唐家时,大官人已经出了门,等大官人回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收拾厨房,没有机会跟他说话。”


    “那你就早些去,每日都主动找他说话,日子久了,他肯定会对你上心的,到时候让他收你做偏房,你的日子也比现在好!”


    李禾儿觉得有些难堪:“爹、娘,大娘子给我的工钱很高,对我也好,我不能这么做。”


    “对你好你也始终是个下人!”李父指了指这逼仄的房子,“你看看我们一家八口住的地方,食不果腹。再看看唐家那么大,就只有两个人住,每天还大鱼大肉。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过这种日子吗?”


    李家有两个卧病在床的老人,还有李禾儿的弟弟妹妹三人,一家八口住在一处只有三间房的小宅子里头,还有一间是临时搭建的茅草屋,李禾儿与其妹妹便住在这儿。


    一家子里,卧病在床的祖父祖母无法干活,她的弟弟妹妹还年幼。在她去唐家干活之前,只有在大户人家帮忙看门的李父每个月有一千五百钱的收入,以及她跟她娘做女红得到的一些补贴。


    要不是她手脚勤快,她的爹娘怕是早就想将她发卖进大户人家,给人做妾了。


    没想到如今他们依旧不死心,不过却盯上了当官的唐斯羡。


    李禾儿心想,秦浈看似随和,实际好似什么都瞒不过她的双眼。在那么睿智聪慧的女子面前,她怎么可能勾搭得了唐斯羡,——她甚至怀疑秦浈给她安排的工作时间,是根据唐斯羡在家的时间来定的。


    况且,她觉得唐斯羡不像个正常的男子,——她第一次见唐斯羡时,唐斯羡只看了她一眼,然后跟秦浈确认她的身份之后,便再也没有接触过她了。


    有时候她怀疑唐斯羡压根便忘了有她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听她爹娘的话?若是勾搭唐斯羡不成,反而丢了这份活计,她便真的要被她的爹娘发卖给人为妾了。


    为奴为婢也总比做妾好,为此她只能嘴上敷衍她的爹娘,在唐家依旧脚踏实地地做她的事情。


    过了几日,秦浈忽然跟李禾儿道:“明日你不必来了。”


    李禾儿心中一紧,慌张地问:“为何?大娘子,是我哪儿做的不好吗?”


    秦浈愣了下,旋即明白她为何这么大反应了。她忍俊不禁:“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想让你明日在家休息一日。”


    “可我不累,不需要休息。”李禾儿心想,少干一日,便少得一日工钱,不划算。


    “明日我与官人要出门,你不休息也得休息。放心吧,工钱照付。”秦浈顿了下,又补充,“往后每七日,你便可休息一日。”


    李禾儿十分感激秦浈的仁慈,不过她请求道:“大娘子,我明日若是休息,爹娘问起工钱,能否……”


    秦浈懂她的意思,道:“若是有人问起,我便说休息的那日没有工钱。”


    李禾儿面上一喜,又是一番道谢,而后干起活来更加卖力。


    等到夜深人静,她琢磨这六十文钱私房钱该藏在何处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明日似乎是大官人休沐的日子,每隔七日休息一日,那不就是跟大官人休息的日子一样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懂得了秦浈这般安排的用意……


    作者有话要说:  唐某贱:娘子你的用意是?


    秦腹黑:只是防止她发现你身上的秘密罢了!


    唐某贱: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在乎我!


    ——


    牙痛,嘤嘤嘤……


    ——


    腊板鸭没吃过,我只吃过酸酒鸭(真的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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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矩


    秋风萧瑟, 不少林子的树叶也是簌簌地往下掉。


    唐斯羡驾着马车,不禁仰望着道路两旁的树木,见那发黄的叶子一片一片地飘落, 也意识到深秋很快便要过去, 寒冬将要来临。


    从鄱阳湖经过时, 平常水草丰茂的地方,水量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露出了枯黄的草,以及泥地。不少大雁、天鹅、鹤等候鸟停在浅水洼处, 或成群结队地飞行, 或从湖面上掠过, 瞄准了那浮上水面的鱼儿快准狠地捕食,场面颇为壮观。


    “娘子,你看!”唐斯羡停下马车,指着那一片湖面。


    秦浈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也为那么多的候鸟一同出现而感到惊叹。想到这儿,她哼起了渔歌, 唐斯羡安静地听她哼了片刻,笑容不自觉地在脸上荡漾开来。


    带着舒畅的心情回到镇前村,打开家门便看见大堂两侧堆放的稻谷, 都用编织密实的竹筐装着,约二十多筐。


    “爹说我们田里的稻谷共收了四十四石, 一亩大约有四石四斗, 然后按你要求卖了一半, 这些估计就是剩下的那二十多石。”秦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本账簿,翻阅了起来。


    唐斯羡:“……”


    秦浈对家庭经济如此上心,她也不该偷懒, 便问:“我们要交的秋税是多少来着?”


    “那十亩田属于上田,每亩上田交苗米一斗,十亩便是一石。另外义仓那儿每石还得抽一斗为杂税。”


    唐斯羡作为官员是可以免除徭役的,故而去年要交的免役钱也不用交了,至于旁的杂税,以她的官身,也没人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当然,说好的是米,唐斯羡的二十多石稻谷还得加工成米,最后或许能剩下十五石米,交了税刚好够她跟秦浈、唐清满吃一年。而卖掉的那部分稻谷刚好填补了她雇人干活的那部分支出。


    “看来还是得多买些地才行。”唐斯羡琢磨,在这种生产模式下,只有田地越多,收益才是越高的。


    田地这边的收支持平,鱼塘那边的收入倒是比较理想。尤其是她跟梁北望合作,扩大了养殖规模后,鱼的价格有所下降,但是利润却提高了。


    “你想买田地?公中如今能动用的钱够买二十亩水田。”秦浈道。


    “有这么多吗?”唐斯羡疑惑,她记得没有这么多才对。


    “卖柑橘所得的钱也在其中。”


    唐斯羡道:“可那是你的嫁妆。”


    “你我之间,又何须分谁的嫁妆?公中的钱只由你出,这不合规矩。”


    唐斯羡笑道:“世俗的规矩不就是这样吗?”


    秦浈也笑呵呵地回她:“我的规矩不这样。”


    若她所嫁之人为男子,那她兴许还真的会守着自己的嫁妆,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可她与唐斯羡生活在一起,却将养家的重任都搁在唐斯羡的肩头,那对唐斯羡也太不公平了。


    在她如花的笑靥下,唐斯羡也不想再跟她掰扯什么道理,拉着她的手,亲昵道:“那按娘子的规矩来。”


    秦浈挡住她落下的吻,瞪了她一眼:“与你说正事呢,大白天的莫要发情。”


    唐斯羡:“……”


    她就不该骂人时说这些话,如今被秦浈学了去,反倒用在她的身上,真是——苍天饶得过谁!


    “咳咳,我是想买田地,不过我如今在饶州为官,朝廷有规定不许官员在任职所在地置办田产,所以得以旁人的名义来置办田地。”唐斯羡道,“不如我跟丈人商议一下?”


    “虽然爹是不会反对的,但我还是建议你找姑母谈一谈。”秦浈道,“若姑母是女户,那将田地搁在她的名下能减轻不少赋税。”


    唐斯羡想起她的老丈人是三等户,而资产越多,户等越高,要缴纳的赋税便会更多。反倒是唐妁,一人即一户,有免除徭役、减免赋税等各种优惠政策。以她的名义置办田产,能少交一部分赋税不说,也能顺带提一提她的户等,让她不至于被人轻视了去。


    自认为是“合理避税”的唐斯羡心里毫无负担,她道:“那我改日便去跟姑母商讨。”


    “那这些稻谷要舂成米后带去饶州吗?”


    “留一部分在家中,带一部分到饶州,吃完了再回来带过去。”唐斯羡嘴上说着,心里却打算将其装进空间里,省得放太久了会长蛀虫。


    安排好舂米的事情后,唐斯羡便将马车拆卸了,骑着马赶到乐平县跟唐妁商议事情。


    她到唐妁那儿时,发现生意向来不错的食肆竟然关了门,尤其是在中午的时候。


    因唐妁的食肆不是做主食的,故而中午、下午的时候,百姓肚子饿了,往往会过来买些小吃填饱肚子,故而唐妁的食肆中午才是最忙碌的时候。


    正当她琢磨唐妁是不是休息的时候,便看见一个一脸富态的中年男人领着两个大汉走向了她,问:“你是不是认识这家铺子的掌柜?”


    唐斯羡点头:“认识,怎么?”


    “那正好,麻烦你把她喊出来。”


    唐斯羡打量着这中年男人,见他眼神略微傲慢,但是又带着戒备,便问:“你是谁,我为何要帮你将她喊出来?”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你是谁?”中年男人反问。


    这些人俨然不怀好意,唐斯羡心里一股火苗冒了出来,她不过才一段时间没来,竟然有人敢到唐妁的食肆闹事?!


    见唐斯羡不回答,中年男人转过身去拍门,并叫道:“唐氏开门,我知道你在,别想躲着我!”


    周围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一会儿,门后的木板便传来挪动的声音,待那板门挪开一个口,只供一人进出的大小,便见唐妁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滚!”唐妁道。


    中年男人忽然扬起了笑脸,道:“唐氏,有话我们坐下来说嘛,何必总是对我避而不见呢?”


    唐妁没理他,看向唐斯羡:“进来吧!”


    唐斯羡倒想进去,可中年男人挡在了她的面前,一副“我要先进去”的姿态。跟他一起过来的两个大汉也严阵以待,仿佛只待他一声令下,就对唐斯羡下手。


    “你是聋了吗?”唐斯羡问中年男人。


    “大人说话,哪有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说话的地方?!”中年男人哼了哼。


    唐斯羡问唐妁:“姑母跟他交情深吗?”


    唐妁道:“不深。”


    “明白了。”唐斯羡颔首,然后在中年男人还在琢磨她对唐妁的称呼时,突然朝他的脖子出手,一个利落的格斗招式,直接将他击倒。他带来的两个大汉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地上,险些昏厥过去。


    “你——”两个大汉反应过来,正要上前对付唐斯羡,唐妁便淡淡地道,“他是朝廷命官,你们敢对他动手,后果得掂量掂量。”


    两个大汉的身子一僵,看了看中年男人,最终选择扶起他。


    中年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被唐斯羡那么一撅,骨头散架似的不说,脑袋还有些不清晰。他龇牙咧嘴了会儿,冲唐斯羡叫道:“我是你姑父,你敢对我动手,就是大不孝!”


    唐斯羡歪了歪脑袋,又是突然出手,先是往他的鼻梁砸了一拳,旋即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动作迅速,他连下意识的抵挡都来不及。


    她边打便问:“你说你是什么东西来着,我耳朵不好,没听清楚!”


    “我是你姑父——嗷!”


    “哦,你不是东西?既然不是东西,那就按处理不是东西的方式来处理你吧!”


    “你们愣着干什么,看我被打死吗?!”高哲峥愤怒地朝两个大汉喊道。


    “他是官!”二人不敢出手,高哲峥是唐斯羡的姑父,他们不是啊!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嘴还没打歪呢!”


    匆匆赶来的刘希琅看见这暴力的一幕,忙上前劝阻唐斯羡:“哎,别打了!唐崇班,这对你的声誉不好!”


    他这一劝,唐斯羡顿了下,那两个大汉便趁机将高哲峥从她的手中救出来,护在身后。


    高哲峥被打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唐妁挡在唐斯羡面前,高声道:“这是你自作自受,你若不是来骚扰我,我这孝顺的侄儿也不至于对你动手。”


    侄儿护姑母,这确实是孝顺的举动,顿时有不少围观的人对唐斯羡的野蛮举动改观了。


    “我还是他姑父呢!”高哲峥喊道。


    “你算他哪门子的姑父?”唐妁冷冷地看着他,“我与你早就没有瓜葛了。”


    “你!”高哲峥想了想,唐妁与他确实已经没有夫妻名分了,便改口,“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如今虽然不是夫妻了,可好歹也一起生活了多年。你当初嫁给我,连颗蛋都没生下来,我不也没怪你吗?如今你攀上了权贵,便要对我如此无情吗?”


    唐斯羡没见过他这么无耻的人,——说来也是,不无耻的话当年怎会卖掉发妻呢?


    唐妁冷笑道:“你不怪我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我便该对你感激涕零是吗?可也不想想当年你败光了家产不说,连我的嫁妆都一一抢去花光,最后为了二十贯钱将我发卖。我该感激你?”


    高哲峥没想到她竟然有勇气当众诉说自己的往事,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仍旧厚着脸皮道:“如果不是我,你如今也不会攀上权贵!”


    “既然你知道我有人撑腰,还敢来打扰我,你不怕死是吗?!”唐妁厉声质问。


    高哲峥没想到当年那个懦弱的女人过了这么些年,竟然有胆量跟他对抗了。他感受到唐斯羡那杀人的目光,觉得眼下不是找唐妁的好时机,便赶紧跑了。


    唐斯羡没去追他,反正只要他出现了,她便一定有办法弄清楚他现在的信息。


    她目光淡然地从刘希琅身上扫过,然后扶着唐妁回铺子里:“姑母,我们先进去。”


    唐妁回到屋里后,顿时卸下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她的手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红色的月牙印,背后也被冷汗浸湿了衣裳。


    “刘家郎君,我姑母不舒服,今日不便见客。”唐斯羡看见刘希琅跟进来后,淡淡地说道。


    刘希琅摸了摸额上的汗,解释道:“我不曾告诉过表舅,关于唐大娘子的下落。”


    唐斯羡没理他,他又道,“我听说有人到唐大娘子的食肆闹事,便赶了过来,我也没想到会是表舅。”


    刘希琅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解释,唐斯羡才会相信。这时,已经稳住了心神的唐妁才道:“我猜也不是你说的。”


    唐斯羡问:“那垃圾可是早前便来过?”


    “昨日来过,我猜他今日会再来,便关了门,不曾想你过来了。”


    “不是意外发现姑母在这儿开铺子的?”


    “昨日径直来寻我,应该不是意外发现我在这儿的。”


    “那会是谁告诉他姑母在这儿的?”


    唐妁在乐平县的熟人本就多,加上唐家也清楚她在这儿,所以到底是谁将这消息透露给高哲峥的,还真难找线索。


    唐斯羡心思一转,问刘希琅:“刘家郎君可知晓你表舅的近况?”


    刘希琅不清楚唐斯羡想做什么,他有些犹豫,一边是他表舅,另一边则是他丈人交代了要与之交好的官员。很快,天平便向唐斯羡倾斜了,他道:“我知道的并不多,是后来认出了……唐大娘子后才找爹娘打听了。他当年拿着那二十贯钱设了赌局哄人博戏,最后赚了不少钱……如今他在丁柳镇经营着一家瓦舍……”


    以前的镇是军事防御单位,如今经过与市的融合,发展成为了镇市。那丁柳镇是除县城外最为热闹的地方,因为那儿有不少娱乐场所,也是三教九流最活跃的地方。


    高哲峥也住在那附近,平日的活动地点几乎都在丁柳镇。


    “所以,若非有人特意告知他,姑母在这儿,他怕是也不会这么快寻过来。”唐斯羡思忖,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碍于刘希琅还在,便没有多言。


    “这儿有我就行了,刘家郎君事务繁忙,我们还是先不耽搁你了。”


    刘希琅听出了逐客令,便提出了告辞,准备回去将此事告诉他的丈人。


    待他一走,唐斯羡又跟唐妁确认了几遍细节,才道:“他说姑母攀上了权贵,显然那权贵并非指我,而是荣转运使。况且他对我有官身之事一点也不吃惊,那么说明是对我们的事情十分清楚的人引他来的。”


    若只是唐妁以前认识的人无意中发现她在乐平县开食肆,而跑去跟高哲峥告密,那他们不可能知道唐妁跟荣策有关系。


    所以经过排除,她觉得将高哲峥引来的人不是唐家就是薛家。


    薛家姐弟眼下正在家乡守孝,想必也没空搞那么多花样,那么剩下的便只能是唐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垃圾没收呢!注意环境卫生,积极清扫垃圾,从唐某贱做起!


    ——


    方便面:偷税漏税不可取,请大家遵纪守法,莫要模仿知法犯法唐某贱、秦腹黑。


    唐某贱:我这叫合理避税,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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