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时佳音说的话,谭昭序抓心挠肝却又无可辩驳。是了,这也是他选择的。
是否真的能收获时佳音的青睐尚且未可知。如果被音音知道自己的心思,她愿意接受还好;谭昭序最怕音音接受不了,到时恐怕他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会彻底失去在她身边立足的资格。
在这件事上他必须小心,规划好每一步。不做足万全的准备是不会轻易捅破那层窗户纸的。那层纸后面的结果是好还是坏,谭昭序不敢赌。
思索良久,谭昭序认认真真地给时佳音发去道歉信息。同从前一样,时佳音在吵架的当天晚上是不会跟他再说一句话的。但看在他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时佳音会多少消消气。
而事实并不如此。谭昭序的道歉在时佳音看来完全是避重就轻,两个人认识这么多年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个明白?他谭大少不是很厉害吗?不是精通人情世故和计算机吗?他大可不必怕说出真相会让她不开心或是难过,因为她从来不是会轻易被打倒的人。
当然也不会因为某个人伤心难过到什么程度。谁离开了谁都能活得很精彩。
时佳音心里一直坚定这样的想法,又仿佛是在给自己洗脑一般暗自强调着。全然没发现怒火更深,会有如此深刻的情绪起伏都是因为那个叫谭昭序的人。
她毫无顾忌地发泄完情绪,在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再理会谭昭序。他讨厌展靖森,那她偏要和展靖森一起,故意与他作对。当展靖森询问舞剧演出时间时,时佳音也大大方方地做出邀请。
谭昭序不想她跟谁玩她就不能跟谁玩吗?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她凭什么要去听谭昭序的话?
只是演出的日子越临近,时佳音心里越忐忑。这是她第一次参演大型专业舞剧,心里难免会有些紧张。除此之外,谭昭序说过他会来看自己的演出。两人现在还是未和好的状态,时佳音单方面对他爱答不理。这些天时佳音窝囊地发现,不管她表现得有多么不在乎那个人,却是怎样都无法骗过自己的心。
她希望谭昭序能来看她登台演出,或许还能在演出结束在后台帮她拍几张照片,到时她还能顺理成章骂他几句拍照太丑诸如此类的话。
时佳音不太相信所谓的默契和心有灵犀,这样的词用在她和谭昭序身上,前者勉强过关,后者未免太过不合适。但世间太多事的发生都可以用一个“偶然”来形容。她还在纠结谭昭序会不会按照约定地来看她演出的事,谭昭序就已经递来台阶。
一次集体排练之后,时佳音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接到谭昭序打来的电话。她本不想接,但也许因为排练太累,手指像是不听大脑的指令下意识地按了接听。
一连几天打过去的电话都被她无情挂断,此刻终于接通,谭昭序长舒一口气。如果再打不通,他马上就要订票再飞去京市。
“音音?”他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时佳音合上柜门,对曲云双使了个眼色,自己走到窗边,冷淡地回应:“说。”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谭昭序的语气里听得出求和的意思,往日人前他有多么骄傲和意气风发,现在在时佳音面前就有多小心翼翼。
时佳音没回答他的问题,在心里直翻白眼:还在生气又怎样?反正他也不会跟自己吐露实情。面对谭昭序的示弱,她的态度依然冷冰冰:“你有事找我?”
听到这样一副傲娇的口吻,谭昭序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因为这样的语气印证她的心情不差。谭昭序是谭昭序,他永远不会因为时佳音的态度不好而不开心或是去责怪。只要时佳音开心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接受到和好讯号的他马上换上以往让人熟悉的状态:“有啊,当然有!”
“音音,你什么时候演出啊,我要去好好欣赏!”
“正好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家啊,嗯,要不要给宁姐和干妈她们买点东西带回去啊。”
他在电话那头热情地做着规划。随电波传来的声音充满磁性却怎么掩饰不住那份激动,极具感染力的同时也让时佳音不自觉地开始想象他所描述的那些生动的场景。
时佳音差点就要绷不住回答一个“好”字,后肩被人轻拍,回头和曲云双对上视线,时佳音点点头收回刚刚在脑袋里演绎的那些画面,一板一眼地对着话筒:“回头再说,我跟云双准备回学校,先挂了。”
挂断电话,时佳音把演出时间地点编辑信息发给他,和曲云双挽着胳膊回学校的路上是显而易见的好心情。
收到这条信息的谭昭序更是比发信的人还要开心,当即就点开购票软件盘算飞去京市的时间。对于马上到来的期末考试他本来心里没多大的波澜,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才能把时佳音哄好。现在确定了要去京市和音音一起回家的行程,他巴不得明天就结束所有课程的期末考,立刻带上行李赶去机场。
距离科大期末考试也没剩下几天,日子就在谭昭序的期待和无偿辅导舍友当中像钟摆一样按部就班地过去。指针第无数次转到罗马数字12,新的一天再次到来。谭昭序如愿盼到考试,去到时佳音身边的日子也就在眼前。
他提前点击屏幕上的交卷字眼,成为第一个走出考场的人。回到宿舍谭昭序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行李,舍友们陆陆续续回来,带着将要放假的喜悦群魔乱舞。
谭昭序就在这一片欢呼声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他的来电铃声是系统默认,任谁打过来都是一样。但今天的铃声却好像莫名比平常要急促,起初他还害怕是音音在京市出了什么事,拿出手机一看是一起做游戏的方奇,稍稍放下点心。
方奇约他中午见面,听上去有些严肃。谭昭序猜是游戏有什么问题,去见面的时候还带上了电脑。
见面时方奇两手空空,桌面上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有些厚度但不多。
谭昭序在方奇对面坐下来,内心诧异,先开口问道:“怎么了师兄?”
他曾偶尔听到过别人对方奇长相的评价,圆头圆脑眼睛很小,嘴唇厚厚的,看上去显得圆滑。但谭昭序始终认为要想了解一个人不能单凭外外貌和别人的嘴巴,一千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只有自己的感受才是真实的。
经过和方奇一段时间的相处,谭昭序发现师兄为人不错,会经常请项目组里的人奶茶和三明治。虽然他们的团队不大,人也不多。但师兄的破费和关怀不是假的。
对面那张一向爱堆着笑的圆脸上此刻十分沉重,厚厚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太好看。
“昭序,我要跟你说个事,你不要生气。”
谭昭序心下一沉,有种不妙的预感。
方奇偷瞄了一眼他的反应,又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两手揣在一起,缓缓道:“我把游戏卖了。”
谭昭序愣了下,猜想也许是发行出了点问题,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方奇一人确实不太应该。谭昭序忽视了心头的那点不舒服,问道:“卖了哪个部分啊?没关系,咱们本来就是准备了几个方案,以后再试试别的方向也可以。”
“全卖了。”
“全……什么?!”
谭昭序一拍桌子站起来,变了脸色。
方奇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揣在一起的一双手好像更紧了些。在谭昭序的视角里看起来像只鹌鹑。
他努力压制着怒气坐回原位,垂在一侧的手掌握成拳头,手背面看得清突起的青筋。
“其他人呢?他们知道吗?”
方奇摇摇头,声音小小的:“我还没告诉他们。这个游戏你付出的最多,我觉得应该先告诉你。”
谭昭序怒气更甚:“你现在知道要告诉我了,这么大的事你做出决策之前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你只说自己去搞定发行,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你也要先跟大家知会,一声不吭地把游戏打包卖出去那大家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算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谭昭序没打算轻易把这件事情揭过,这款游戏虽然看不见多少收益,对他的意义却很不一样。它不仅仅只是一款游戏,更承载了谭昭序的野心。
那个牛皮纸信封被方奇推到他的面前,“这是我们的收益,我按照比例划分,你的最多。”
谭昭序嗤笑一声,实在没料到他是这样一个只为蝇头小利的人。
“你卖给哪个公司,把联系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谭昭序抄起那个信封起身离开,头都没回。
他打了电话约见另外两个负责技术的师兄师姐,他们同样对这件事表现得震惊,完全不知情。
“那他已经把游戏卖了,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
谭昭序拧着眉,下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把游戏买回来,我们自己再找人发行。”
“这,行得通吗?”师姐犹豫着,她出力不多,当初加入纯粹是为了练手,压根没想太深远的事。
“行不行得通都要试试。”另一位师兄开口,他也不想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付诸东流。
“昭序,我跟你一起。”
谭昭序点点头:“宽亮师兄,我跟对方负责人约好时间发给你。”
紧接着谭昭序又去通知了其他人,交代好一切才分出精力想起要去京市的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从他从来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这次却因为太放心同伴而被对方摆了一道,咬咬牙做了最后的决定。
拿出手机找到置顶的人,谭昭序缓缓打字:音音,我应该没办法去看你的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