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盈淇走后,展习阑在屋内躲了很久,直到确定竹盈淇是真的走了后才走了出来。
他揉了揉眼睛,要不是他经常用迷沉香而对它产生了抗性,这屋子里现在就没人醒着了。
或许竹盈淇觉得迷沉香也能迷晕他吧。
他轻轻推开门,对着一片漆黑的走廊愣了愣,为什么会这么黑?
江离合这屋子建的地形很好,只要有月亮就不会这么黑,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外面还是亮着的,现在怎么就黑了?
展习阑脸色一沉,手掌一翻,一团不大不小的火焰便在他的手中燃起,可四周的黑暗浓稠的好似墨汁,抹不开。
他加强了灵力才能勉勉强强照亮自己身旁一寸,展习阑叹了口气,要不是跟秦黎尘打了一架被她重伤,他早就点亮这片地方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照着自己的记忆往江离合休息的屋子走,现在他十分庆幸,江离合屋子不乱,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地上,不然他会摔死。
“江离合?”
走至江离合屋门口,他犹豫着叫了一声,然后凝神听了片刻,确定没有回应后才把门推开。
谢天谢地。
展习阑看见床上一道暖色的微光后便松了口气,可能是江离合自身灵力过于强大,反正自从他主进来后江离合就会发光,为此他还跟江离合确认过一遍是不是异常。
江离合拢着袖子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没事。”
他将手中的火焰熄了,伸了一个懒腰走到江离合身旁,江离合是侧着身子睡的,手轻轻放在身前,漂亮的眉眼柔软的像一朵小白花。
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倒是很人蓄无害了。
“喂?”展习阑用扇子推了推床上的人,打趣道,“啧……就这么被人暗算了?”
他“唰”的一下打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眯着眼睛思索迷沉香怎么解时,江离愁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喂?”
展习阑浑身抖了抖,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往扇子底下缩了缩,江离愁好似可以看见他的动作,气道:“展习阑?你也晕了?”
展习阑:“……没有。”
“哦,那就好。”
展习阑坐在床沿,往江离合旁边凑了凑:“你在哪?”
江离愁:“?”
“我看这四周……”他犹豫着看了看身后,说,“也没你啊。”
江离愁:“……”
“你要不看看,你袖子里有没有一张符呢?”
展习阑闻言立马在自己的袖子里摸索,直到看见那张闪了一下的符后,才放松下来:“看见了。”
“你们在哪?我哥呢?”
江离愁声音听起来有些急,难道是外面出什么事了?
“你哥……”他低下头再次戳了戳江离合的身体,很好,没反应,“啊,睡死了。”
江离愁:“……”
“不过我会负责弄醒他的。”
展习阑往袖子里摸出一堆瓶瓶罐罐,找了片刻后,继续道:“啊,不知道药是哪一个了。”
江离愁:“……”
“没关系,一个个试过去。”
江离愁:“……”
江离愁没有再说话了,应该是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展习阑觉得现在的情况并非很糟,至少江离愁的声音除了刚开始听起来很急,之后好像就不急了。
他拿起一个绿色的瓶子,倒出一粒药直接塞进了江离合嘴里,比起江离合睡死在这,最难处理的还是竹盈淇被江离合迷晕了,还跟秦黎尘勾搭上了。
“好像忘记说了……”
他手摸到袖子里准备把那张符揪出来告诉江离愁,却没摸到任何东西。
是隐形了?
他皱起眉,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伴随着这种感觉的,还有身后的凉意。
展习阑:“……”
也没人告诉他江离合这屋子闹鬼啊。
他僵在原地没动,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寒气顺着那只手透入骨头,他不悦地皱起眉。
麻烦了。
“在干什么?”身后那人凑近了,呼出一口冰冷的寒气。
展习阑:“……”
他脸色沉了下来,唇角不悦地往下撇:“你恶不恶心。”
身后那人:“?”
还未及他反应,展习阑周身突然涌起一股热流,那人踉跄着后退,那只冰冷的手已经被融成了水。
周围突然亮堂起来,也照亮了那人朝着展习阑吐气的人。
是个冰人。
难怪说那么冷。
展习阑看着那冰人的眼神好似看着一个死人,他身周燃起冰蓝色的火焰,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着无尽杀意的眼:“怎么不叫你主人过来?是打不过吗?”
“那真抱歉啊,”他收起扇子,露出弯着的唇角,“她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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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怀阴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江离合了,南米也只是先前怕着他,现在早已不怕了。
不过……
南米也有好几天没来了。
这几天也没看见其他人在守结界。
他微微皱起眉,抬起手轻轻按在了结界上,在那层水波一样的纹路往外扩散时,一个拿着灯笼的人出现在不远处。
两人隔着结界对望,时怀阴犹豫着后退一步,这个人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那人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来,时怀阴皱着眉,没有再后退,因为他没有感觉到杀气。
“魔族小儿,让你们二小姐来说话。”
是找时筱台的?
时怀阴抱臂看着他,手指轻轻点在脸上,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找我们二小姐做什么?”
那人侧身身子,斜着眼睛高傲地看着他,脸上一片纠结:“……有事。”
时怀阴见这人抱着谈判的想法却端着一副样子,顿时不爽了:“哦,跟我说吧。”
那人闻言,终于整个人正着过来认真看他了,时怀阴也不躲避,甚至放下手让这人大大方方的看。
“你是时怀阴?”
时怀阴:“?”
“嚯,”那人放下手中的灯笼,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长这么大了?”
时怀阴:“……”
“这身高……啧啧,比阿合矮啊。”
“……”
“长得挺俊,像你姑姑。”
“……”
不是这人是谁啊??
时怀阴满脸抽搐,看起来已经受不了了,像时筱台??别人说的最多的难道不是像时已黎吗!?时怀阴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在那人喋喋不休的话中,无奈笑着抬手扶起了额头:“得,不帮,你走。”
那人温和地笑了笑,他抬起灯笼轻轻晃了晃:“小朋友,这可由不得你。”
话音刚落,时怀阴周身便被火焰环住,他深深皱起眉,开始认真审视起这个提灯笼的人。
会火……而且,这灵力……
“江离合让你来的?”
属于江离合。
提灯人唇角勾起,脸上却没有笑意:“与你无关。”
说着,手指便轻轻按在了结界上,在水波荡漾开时,时怀阴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层结界变浅了。
这也让时怀阴意识到,这人要过来了。
还是用打来结界的方式。
“你要干什么?”时怀阴看着那人掌下的结界开始变得透明,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打开结界就不怕出事?”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认得出江离合的灵力,却不知道他能开一部分结界吗?”
他将灯笼柄插在后腰带,微微弯下腰,说:“你被他杀了几次?”
“叶,许,寒!”
一阵凉风猛的裹住了时怀阴,他微微一愣,脸颊发丝翻飞,侧过脸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的时筱台。
时筱台手里还拿着酒,或许是跑的太急,鞋子也没穿,她恶狠狠地看着叶许寒,怒极发笑:“好啊,你要背叛明月山了?”
叶许寒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最后愁着脸低下头,说:“筱台,明月山这次……算是在劫难逃了。”
时筱台抿了抿唇,将鬓边的一缕发挽至而后,她喜欢戴一支耳环,至于是哪个耳朵还是看心情的:“所以呢?”
叶许寒看着她右耳上晃晃悠悠的耳饰,红宝石被时怀阴身上的火光映的温和:“帮帮我。”
时筱台闻言便笑了,她指了指时怀阴身上的东西道:“这就是你求人帮忙的态度?”
叶许寒敲了敲后腰的灯笼,那环着时怀阴的火焰便被收回了灯笼内。
时筱台侧过身子看了看时怀阴,确定他没受伤后,才转过头看向叶许寒:“贵门派那么多青年才俊,会担忧魔种?”
叶许寒闻言便知时筱台是要他给出原因,他无奈笑道:“江成纪被控制了。”
时筱台挑起一边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叶许寒。
时怀阴却皱起了眉,问:“江离合呢?”
时筱台也笑着附和:“是啊,听说贵门派的江离合很强,会管不了这些?”
“他失踪了。”
时怀阴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失踪?”
“江离愁被关了起来,郁风灵也不见了,”叶许寒面露无奈,“筱台,这些弟子是无辜的。”
时筱台脸色冷了下来:“怀阴,回去。”
时怀阴摇了摇头,说:“姑姑,我要知道他在哪。”
时筱台糟心地看了时怀阴一眼,然后转过身子留给两人一个背影。
时怀阴转过头,连忙问:“江离合怎么失踪了?”
叶许寒:“……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时怀阴:“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
叶许寒:“……商议元伤留去的大厅集会。”
时怀阴再次追问:“江离愁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叶许寒面目抽搐:“……同样时间。”
时怀阴面露不满:“元伤那次集会是多久。”
叶许寒麻木道:“大约半个月前吧。”
“什么叫大约?”时怀阴不满地叉起腰,咄咄逼人道,“而且你们全都是半个月前见他?同一个门派,怎么可能隔这么久才见面?”
叶许寒:“……”
叶许寒麻木转移视线,看着时筱台耸动的肩膀,抬起手阻止了时怀阴的问话:“停停停,麻烦我问一下,时公子,你跟江离合什么关系?”
时筱台肩膀抖的更加剧烈了。
时怀阴被问的愣了一下,他眼睛瞥着旁边的树,支支吾吾道:“朋友吧……是朋友……”
“朋友?”叶许寒感觉很荒谬,“据我所知,我们这位很强的江离合,杀过你吧?”
时怀阴轻咳一声:“意外……吧……”
“意外?”叶许寒瞪大了眼睛,他还没听说过,江离合意外杀魔的,“你在小看谁?”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筱台终于忍受不住地笑了出声,她笑弯了腰,一手撑着一旁的树,一手摆了摆:“抱歉,实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怀阴脸色青红交叉,看起来像一盘辣椒炒青椒,好不难看。
他连忙背过身,看了一眼山下,匆匆道:“我问完了,我要去找时影了。”
说完便飞快下了山,时筱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背对着叶许寒道:“我知道你想要我同意你们的弟子往这边逃命。”
她微微侧过脸,说:“你就不怕明月山陷入污名中?”
叶许寒:“那也是要有命在的前提下。”
没有命,哪来的污名不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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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在树林间跳跃,她的脚轻轻点在了一根细枝上,那细枝轻轻颤了颤,最终恢复平静。
“怎么样?”腰间的话言叶传来元伤担忧的声音,“出去了吗?”
江离愁轻轻落在地上,落下的衣袍扇动了树叶,掀起灰尘:“没有。”
她已经在明月山周边跑了三天了,被关进水牢的纸人迟早会被发现,她必须趁着这点时间跑出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明月山好似被黑布罩住了,跑至周边甚至都看不见外面的东西,只能看见无边无际的黑。
“还是先前那样子吗?”元伤一直都在江离合院子附近,期间还进去看了很多次,还是没有看见江离合的踪影,“你哥的院子还是跟之前一样。”
江离愁叹了口气:“我联系不上展习阑了。”
元伤抿了抿唇:“要不要试着打出去?”
“会被关起来的。”
“那该怎么办?”元伤低头看着院子里被踩的乱糟糟的草,“不能就这样。”
江离愁:“我知道,但是……”
远处一点东西反射着月光,江离愁眯眼看了片刻,隐隐约约在那亮光旁边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好像词悔意的人。
词悔意!
她瞪大了眼睛,立马抬脚往那亮光的地方赶去,她身轻如燕,点在树枝上的脚尖没有引起一点波动,可赶至那处时,周围的痕迹都在告诉她这里没有人。
她喘着气,蹲下身拿起那面镜子。
没人的话……这东西又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