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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作者:蓬莱来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位大小姐为什么知道松山那么早之前的事情,无人知道,她来自哪里,更无人知晓。


    他们只知道,这位连姓名都不曾让他们知晓的女子,是和苏行之一起出现的,手里握着他们最想要的东西,那就是能让他们晋升金丹飞升上界。


    前提是他们听话。方东和一把年纪,并不是那么在意修行,要不然他也不会趴上这么高的位置,他之所以和这位神秘大小姐联系上,是因为很多东西,他们一头雾水,而那位,清清楚楚。


    鉴于他们有共同的目标——苏行之,所以能组成联盟。


    这次的事情,就像苏言说的那样,从始至终都没有闹到他这里来,在京市的住所一夜之后,坐车回松山。


    “贱种,本少爷不是说过吗?你想要当戏子,没问题,我成全你。”


    昨日对着苏行之言笑宴宴的青年,脸上没有一丝阳光的气息。狭长的眼睛阴郁狠戾,他掐着被按在地上,还带着头套之人的脖子,一点一点地用劲,直到他喘不过气,气息越来越弱,才把他像死狗一样丢出去,撞在墙上翻倒在地,捂着脖子疯狂吸气咳嗽。五脏都要移位,没有办法发出一点声音。


    安錤不需要他说话,也不需要听他说话。


    他封住他的哑穴,一脚踩在安镌的脸上,看脚底这个人,就像看一坨污泥,嫌弃、唾弃,又不得不黏在鞋底,忍着恶心一样,“我容忍你像跳梁小丑一样,戏里戏外,让那些愚蠢的东西们以为你是人模人样,我这么仁慈了,你就不要蹬鼻子上脸,”他碾着这个贱种的脸,收着力道,没让他直接死掉,“不要忘了,你只是我们安家白吃白喝的一条狗,不,你比狗还贱,明明就是贱骨头,还想要在苏行之面前装得跟个人一样。”


    “谁准你接近苏行之的,嗯?”那人怎么是安镌这么个攥在他手里的小玩意能勾引的?他都只和他说上一句话,要不是赶巧,在花园里遇上。他,安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和那个修真界第一人,都说不上话!


    能和他说上话的,都是他爷爷那一辈的人。


    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居然和他脚底下的贱种有交集,不止一次,“听听我听说了什么?你这个贱种,居然敢恬不知耻地跟着那位去山上?也不怕脏了苏先生的地!”他又踢了两脚,恢复从容坐下来。


    “说吧!你在山上,都见了什么?”


    安镌没有修行资质,进了娱乐圈,就没太吃过大苦头,肋骨和背上像是要爆开一样,让他痛不欲生,刚刚的掐脖,他还没有从窒息中缓过来,胸口又被踹几脚,整个人都木了,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没听到。


    脸上的肌肉几乎都要移位,要被踩爆的恐怖侵袭他的大脑,心底的仇恨,往更深处内敛,安錤放开他,又被护卫踩住,像一块案板上的肉,随便他们作践拿捏,我这算什么?狗吗?好像不是,是地里的蛆虫,难看的在地上蠕动着,希望能够缓解一点痛苦。


    贱种?


    谁是贱种?


    如果他这样的人都是贱种,那安錤这样,一个心心念念着他父亲的母亲,一个靠着他父亲的力量堆积成的筑基的废物父亲,这两个人生下来的他,算什么?


    贱种都不算吗?


    他要是能够修行,会被安錤这么踩在脚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吗?小时候的种种屈辱经历,在他的脑海里沉浮,愤怒吗?不甘吗?


    不行。


    他如果有资质修行,早就死了。


    死狗一样的贱种麻木的眼神取悦到安錤了,这才是他想要的快乐,安镌这个贱种,就是他扒了衣服,丢在泥里给他表演狗叫的玩意,怎么可能是那两个人的儿子?当初他们还兴奋过,以为这个小的,身上会有点东西可以利用,谁想会是连一点修行资质都没有的废物!


    他就活该被他踩在脚下,活该就是个玩意儿。


    “既然想要巴上苏先生?怎么,你还想要走苏先生的修行路子?你忘记了?你这个破身子,连一点灵气都存不住,你还想要修炼?”安錤揪着他的衣领,笑得得意,“说吧,你在山上看到了什么?事无巨细,都给我说出来!!!”


    安镌默默无声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什么也不说。


    他不可能说的,苏言什么都没有瞒着他,那两只灵性的动物,都对他若有若无地示好,那是一片无忧无虑的乐园,住着那样一个冷清的苏行之。


    在那里,苏言不再是高高在上,沉默寡言的修者,而是一个孤独的人,话很多,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山上那些陪伴着他的动物。会因为描白学坏了,像个家长一样追着打,舍不得,就故意放水。描白是个傻白甜,无常是个腹黑滚滚,对于苏言第一个自己带上山的朋友,它们不约而同地对他很亲近。


    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些,让他们在他身上找到什么对付苏言的突破口。


    他不说,安錤不会放过他,拳打脚踢,轮流上,后来,安镌奄奄一息才想起他封了这个贱种的哑穴,给他解开,人已经不省人事了。


    “废物!”安錤又踢一脚软成烂泥的贱种,他也没有指望从他嘴里探听到什么,让手下用冰水泼醒,冷冷地看着他说,“贱骨头,你给我听好了,给我离苏先生远远的,下一次再让我知道你勾引苏先生,我就划花你的脸,打断你的腿,让你成为真正的狗!知道吗?”


    “知道了。”安镌虚弱地回答。


    他太大意了,这几年除了努力完成系统任务,把自己唱跳的专业技能训练到了最顶级,成为唱跳界的天花板,之后专攻最容易圈粉的影视演绎。


    脱离了安家的圈子,顺风顺水了这么久,他都要忘记之前的屈辱了。


    只要他越来越强大,迟早有一天,他会得到一切,地位、修为还有报仇。


    几个月之前,刚好有时间,要在这里拍戏,提前踩点,上山看风景的安镌,偶然之间遇上喝得酩酊大醉的苏言。这人脏兮兮地躺在水边,颓废麻木,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如果不是系统提醒,他一点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冷冰冰看不到半点鲜活气的人,居然是三年前,一剑就让两千人失去抵抗能力的修行界第一人,苏言,苏行之。


    这位据说醉心修行,不理凡俗的人,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变成这样生无可恋的样子,是他把他捡回去照顾,用山下他不曾知晓的一切新奇事物,转移他的注意力,渐渐地把他从那种生死都不感兴趣的状态里拉出来。


    他没有想过要利用苏言,他不用利用谁,只要一直走下去,想要的迟早就能到手。


    现在这种状况都是自找的,他都快要忘记了,在达成目的之前,他不能这么高调,苏行之就是一个发光体,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的焦点,如果他继续和他这么交往下去,迟早都会变成别人的眼中钉。


    那些人,随随便便就能够毁掉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安錤终于带着他的人走了,他没有动,动一下,都是刺骨的疼痛。


    真娇气,这些疼痛,曾经从小到大伴随着他,应该早就习惯了,现在居然会觉得委屈,简直是笑话。


    心底是埋不住的仇恨,在他长成之前,一切都要忍耐。


    眼前出现青色的袍角,安镌僵住,他整个人在安錤羞辱他的时候,都没有颤抖,却在看见这一角衣袍的时候,恨不得缩成一团。


    不要看!不要看我!


    苏言那么霁月光风的人,颓废之后,很快就重拾一切。他的确冷清,像皎洁的月光,美丽不刺眼,向他学习的时候,不会端着架子,懵懂如孩童,看他的目光一直都是尊敬的,喜爱的,看似冷漠的苏行之,其实是温柔的。


    他应该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模样,他只想苏言心里,一直都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安镌。


    长长的袍角交叠在地上,青衣玉冠的苏言蹲下来,一条青色的丝绦遮住那双安镌的眼里过分清澈的眼睛。颤抖的安镌忽然就不抖了,他仰着头看着顾忌着他所有自尊,封印了自己的感知,伸出手摸索着把他抱起来的人,冠玉一样的脸,依旧冷冰冰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懂他想要保持体面,那就不看,连敏锐的神识都封了,只为了他。


    这个时候只要安錤回返,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偷袭他。他的松山才刚刚经历那么多人的入侵,身边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他依旧能为了他,变成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安镌被他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外面很多人,安錤还没有走远,昨天入侵松山的,就有安家人,他不担心自己居心叵测吗?”


    “你不会,你也对我好。”苏言说,如果当初安镌接近他别有目的,根本无法靠近他。


    他失去防备的时候,整片土地都在保护他,安镌才会看到苏言那样狼狈的样子。他们不是君子之交,安镌见识过他失去目标之后,最颓废、最迷茫,失去自我的样子,他看着他笨拙地用山下的新奇物品转移他的注意力,给他讲很多的大道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心灵鸡汤?


    他教会他很多山下的人生活的样子,学会他们日常所用的用品。


    他和他分享他创作的歌曲,他编的舞蹈,他的演唱会。


    和他贫瘠的精神世界相比,安镌的世界多姿多彩,让人向往。


    在他心里,安镌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一个,这种好,和别人无关,是他的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心感受到的。


    谁都影响不了。


    “真是笨蛋。”安镌伸手想要扯掉他眼睛上的丝绦,被苏言抓住手,他听到这个人轻声说,“别小看我,就算这样,这个世界上能偷袭我的,也绝不是安錤那种。”


    “安镌,还是别拿下来了,”这个人给他脱掉满是泥灰的衣服,“我怕,我会出去杀了他们,破了你的计划。”安镌被他按住的手收紧,身体重新紧绷,又看着这人的脸缓缓地放松下来。


    他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恶意太多太多了,善意寥寥无几。娱乐圈很好,都是塑料友情,不必交心,他可以心无旁骛地走自己的路。


    苏行之不同,他这个人也不同,他啊!他这个人生下来,就仇人遍天下,步步维艰。


    能进娱乐圈过几天安生的日子,都是因为那些人本就把他当戏子看待,觉得正合适。


    苏行之和他的世界有关又无关,他不是那个惧怕他成长起来的人,他们互相进入彼此的世界,都是偶然,现在,会这样心疼他,为他愤怒的人,只有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安镌忍着疼痛,躺回去,任由那双好看的手给他脱衣,脏兮兮的,要是以往的话他又要嘴贫说自己艳福不浅,调戏调戏这个人了,他面如白玉,害羞的时候像染上胭脂的玉人,格外好看。


    现在,他浑身是伤,知觉都是麻木的,只想要赶快上药休息。


    “我去宴会,听过安家的事情。”苏言把他脱个精光,从袖袋中拿出水盆,用布巾给他清洗,手底都是破裂的血管,肿胀的经脉,不用看他都知道,必然浑身青紫,他的手很稳,手越稳,心里就越愤怒,“王锡城说提过你,说你过得不好。”


    “不好?”安镌苦笑,“这是我在那个圈子里听过的最好的话。”王锡城他当然知道,玄学学会会长祝令成的大徒弟,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只差一步就筑基,是他们这一辈最有可能筑基的人。


    那一脉的人,和郑家一样,活得清醒,算是为数不多的中立。


    那也是中立,不会为了他得罪任何人,也做不到,他的仇人太多。


    “我知道你过去过的艰难,我也就知道,你没有放弃,你有自己的计划。”只有这样,这人才会活的这么精彩,眼里充满光彩,“那些人,没有见过你开心的样子,我见过。”只要见过,就不会觉得这个人,活在地狱里。


    他眼里有光,有迟早都会还回来的希望。


    “这可让我受宠若惊了。”安镌微笑,他以后要警惕这些了,不能轻易就卸下伪装,眼前,还是一片看不到希望的深渊,不要露出看过光的模样。


    “只给我看。”苏言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药酒,给他上药,他一直都没有喊疼,他眸光内敛寒光,给他揉开,只有颤抖,不曾出声。倒是因为他的话,安镌笑出声了。


    “苏言啊!苏言!你这个人,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只给你看是不行的,迟早有一天,我会站在你身边,让那些人,添我的鞋底的。”


    “嗯。”苏言嘴角微微勾起来,舔鞋底是什么奇怪的爱好?他不是很明白。


    “说什么你都信,真傻!苏言,不要在这个世界上独自生存,会很辛苦,也没有结果。”安镌换上干净的衣服,嘟囔着睡去,他都不知道,系统所展示的未来,能不能达成他的愿望,他只是不愿意一直呆在泥地里,腐烂成为一堆白骨,不管什么希望,他都要试一下。


    苏言摸摸他的手,忙活了大半夜,在助理来之前,消失在房间里,他有很长的时间里,不适合出现在安镌的身边,帮不上忙,也不要添乱。


    都说修行界强者为尊,安镌举世皆敌,他又好在哪里呢?也一样举步维艰,看似风光罢了。


    他应该想想,接下来的道路,先天飞升劫寻不见,势必需要下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狩猎场的鲜血,又养出来几颗血松了,提醒着他山下的世界,并不是他所见的歌舞升平,隐匿在阴影中的黑暗,永远都在伺机而动,被欲|望驱使着。


    安镌说得对,他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独自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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