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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作者:蓬莱来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方老,”宴会厅后面的,繁花似锦,夏夜凉爽也燥热,长身玉立的人,任由清风吹拂他的长发,如玉的面庞,轻愁染上,“我走之前,和范意说过,山上无我,才最恐怖。”他应该早就上报了,“您明知,祝先生与我相交不久,却极有眼缘,他的生辰,不得不来。我倒是想,您真的约束好了人,不让我看到此等惨案。”


    他注视着身边的灯光,刚下过雨,格外的亮,“你们当初不是想过强取松山的念头吗?那时我就曾说过,松山毁掉也不会被不相关的人得到。”


    “你们现在见到了吗?松山的自毁装置?无人能得到松山,我为传人、守墓人也是镇压人,入侵的人,会惊动它们,我在,有我,我不在,无能为力。”那边深深地叹口气,挂上电话,对上一双细长的眼睛,那是一个娃娃脸,有些面善的青年,穿着白色的西装,也留着一头长发,有些阴柔,笑起来杂糅着阳光,看着他,笑了。


    “苏先生,终于见到你了,我是安錤,请多关照。”青年冲他举起酒杯说。


    安錤?


    凤眉微微一动,他举举手里的酒杯,透明的酒液顺着喉咙吞咽下去,安錤目光闪动,有一瞬间的灼热,很快就被他压下去。


    这个人,不能肖想。


    苏言喝光了酒,站起来冲他点点头,原来王锡城嘴里那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安大少,说的就是这个人?


    年轻一辈天赋最好的修行者,今年二十八岁,已经练气七层。作为年轻一辈第一人的王锡城,已经三十五岁,练气九层,有望和他的师父一样,四十岁筑基,他的师父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祝令成的大徒弟,而祝令成身为会长一派,和安孔两家都很不对付。


    他现在才见到真人,之前去哪里了?听说他家新找回来的妹妹安闫雪天赋也很好,不曾得见,他现在心情很糟糕。


    王锡城说安家的事情,曾经提过安家二少的事情,他当时不感兴趣,只是听了一耳朵,要不是过目不忘,现在也想不起来的。


    曾经有一对天才的父母,修行天赋极高,特别是两人婚后,有望金丹飞升。一招变故,父母失踪,在襁褓之中依靠着安老爷子的庇佑活下来,从见到安錤的这一刻,他清晰地明了了,他漫不经心听着的八卦,居然是他那个开朗俊美,在他最低谷的时候,闯入他视野的友人。


    家族就是仇人,他曾经是怎样艰难地生存下来的?这么想着的苏言,不适地按了按心口,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怪异地跳动着,不是一如既往的频率,他皱了皱眉,他想要打电话给安镌,在手机上输了很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友人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阳光的,似乎没有什么烦心事一样,他知道他那样的过往,他会高兴吗?


    王锡城嘴里的小可怜,和苏言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也和过去无关。


    心里五味俱杂,所以脸色也就越发冰冷,只是他本就冷淡,无人察觉他正在生气、愤怒。


    他的身后,安錤看着他袍角轻轻晃动,消失在转角,然后看着放在身后的手机,盯着几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安少,安镌那个小贱种在松山这里拍戏,你放心,等我们事成,就帮你教训一下那个小贱种出出气。——孔三爷。


    说这话的孔三爷不知道,不管成与不成,他都没有机会这么做了,现在安錤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孔行一行人都变成了傻子。可惜了方琦他们三个,安家倾尽全力培养他们,居然这么不顶用,傻了,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他更在意的是安镌居然在松山拍戏?要不是刚刚他打招呼的时候,苏行之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他就要妒忌得发疯了。当年二叔的风光,他是见证人,就算他的父亲是安家长子嫡孙,在绝对的天赋面前,他的父亲,就连争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安镌运气这么好的搭上苏行之,那么,安镌就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们安家不能有这么强大的敌人,安镌,绝对不能有这么强大的靠山!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那位大小姐处心积虑、费尽心机要得到苏行之,如果安镌挡了他们的路,那么日后那两个人归来,就没有人质在手。


    这不行,二叔到时候什么实力谁都不知道,一旦安镌出事情,绝对收不了场,他要去警告安镌,让他乖乖地成为尘埃里面的臭虫,别想挣脱安家的控制!


    他要亲自去一趟松山,不去他是不会放心的。


    苏行之真的是一个极品里的极品,可惜那位大小姐不管他送去多么俊美的男人,都不能让她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如果苏行之能看上他多好啊!这么俊美出尘又洁身自好,还强大,可惜,他是不敢染指的。


    苏言不一会儿手里又一次端上了席上最烈的酒,满满的一杯,还揣上酒瓶,坐在独自一人品茶的祝令成身边,这里僻静,视野又好,把下面宴会的种种姿态尽收眼底,鬓发被微风吹起,“你这人间烟火,有些不同寻常。”


    “你这个人,出尘也十分有限。”祝令成已经一百二十岁,容貌不过不惑,儒雅温和,只有眸光有着时间洗练的润泽,他也说,“那些人,就是不听劝。现在这个时代啊!什么都好,有家底,有保障,有前途,也有未来。就是缺少了自古以来就流传在我们骨子里的自我约束,缺少足够分明的底线,缺少更多的脉脉温情,也就缺少足够的羁绊。人都是风筝,无人牵线,就不知来路,不想归途。不是自己的,就不该伸手。你为他们的结果背上心灵的枷锁,不值得。”


    苏言之前没有一次又一次地警告过吗?他和苏行之以前没有真见过面,只是视频、电话联系,谈得来,是朋友。他知道苏言只要邀请,就不会不来,考虑到现在松山各路宵小都觊觎所谓的松山秘宝,本是不打算邀请的。


    苏言考虑了很久,都没有下决定。各方心怀鬼胎,不断使人劝说,两个人都被弄得骑虎难下,只好如了他们所愿,如今的结果,都是他们自找的。


    “适才方老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救那些上山之人,”苏言顺着他的目光看看下面的普通人,祝会长的生辰会来的人,不管哪个圈子,都是最尖尖上的那批,自信、内敛,身份极高,看他们交谈,都是一种享受,“他让我现在回去,救那些人。”


    “晚了。”他晃着手里的酒杯,凤眸流转,风华无限,“半个时辰不到,战斗就会结束,可谓单面截杀,我去无用,用这里的话说,那已经是另外一个次元的生物了,”杵着的手放到下巴,“若无我约束,他们连性命都不会有。”


    “和怪物为伍,能安心吗?”祝令成摇摇头。


    “其实,以前不曾。”苏言摇头,“曾经守护松山,有大阵,它们是门派的最后一道屏障,门派不曾有人能够约束于它们。如今大阵不在,他们就变成了我之后的第二道屏障,如今这一代,与我相伴而生,才有如今之局。”


    “可能,这就是松山派能够生存下来的原因。”祝令成想想说。


    “也许。”苏言说。


    “松山不会再有人去,你可能会有大麻烦了。”祝令成说。


    “能约束我的,如今是我自己。在出现能够约束我的人之前,那些麻烦,不能直接来找我。”苏言摇头,“来了,亦不惧,谁人得利,谁为贼寇。先礼后兵,总有所得。”


    “你这不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老方?”祝令成哑然。


    “他想要我帮他处理垃圾,又想要站在至高点拿捏我,如今,事情恐怕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了。”苏言觉得自己这么做没什么不好。


    “也是,老方不就吃定了你会顾全大局,才会纵容下面的人不断试探,被反咬一口,也是活该。”祝令成摇头。


    他们口中的方老、老方都是一个人。


    姓方名季,字东和,是全权主导和松山派对接所有事物的人,在中央也是主管这一方面的第一把手。


    位高权重,各方博弈,都以为万无一失,胜券在握。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苏行之,就是没有进他们的圈套,现在头疼的人,变成了他自己了。


    这次行动,不管是表面还是里面,方东和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什么默许,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部下瞒着他做下的决定,临到了生死关头,才打电话给他,想要他帮忙。


    帮忙?是想要他出面请苏行之帮忙还差不多!


    只在他犹豫的几分钟之内,卫星监控里,已经没有一个人站着了,苏言那些话还是高估了他们了。


    这个时候,监控里,那两群截然不同的怪物,没有理会地上那些站不起来的废物,飘着的绿色光团没有实体一般,追着地上笨重的红色怪物拳打脚踢,不像是在厮杀,倒像是在打闹、欺负。红色的怪物这个时候,没有一点凶悍样子,被会飞的绿色怪物压着打,抱头鼠窜。


    “红色,绿色。”方东和敲击着桌子,“从未在松山上见到这样的怪物,不知道它们平时在哪里活动。”


    “这样的怪物,你们自然是不会得见的。”一个女子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但是,说到这两种颜色,你们第一反应是松山上的什么?”视频中不曾露出脸,唯有一双染着粉色豆蔻的指甲饱满圆润,让人情不自禁地去幻想有这样一双美丽双手的人,会是怎样的风采。


    “你是说……”方东和一身后怕的冷汗,“那漫山遍野的红松鼠,和吃竹子的滚滚?”


    “那个地方,天生天养,苏行之告诉你们,他的祖师爷看这里风水极好,就在这里选址,实际上……”女子说。


    “实际上?”


    “实际上,那是一处人类止步的禁地,天然的封锁大阵,只会生长嗜血的狂松,曾经是一处乱葬岗一般的地方。当年的九劫剑仙苏言之天纵之姿,本是为了毁掉这一处怨气汇集之地,发现这里的嗜血狂松受人心滋养,开了灵智。”


    “他研究之后,把他们的心脏剥离出来,成了松间精灵,不仅剥夺了血松灵性,还有嗜血之心,于是那片土地变成了天然的修行灵地。他开宗立派,血松与松鼠成为镇守门派的神兽,松鼠并不是松鼠,松树也并不是松树。熊猫这个族群,之前倒是不曾听说,想必是这三四百年才出现在山上的,后来者居上,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之物。”


    “之前我就说过,你们会无功而返。”女子轻笑着顺顺她黑亮的头发,“这二者,是共生关系,灵兽死去,门派自毁,而只要灵兽还在,你们永远都得不到松山的一切。”


    “您,也无法子吗?”安錤问,这么一来,松山岂不是固若金汤?


    “我?你可太高看我了,”女子回答,“这个世界,最高只到金丹期,所以那些怪物都只不过堪堪金丹期,换了别的世界,那就不是金丹期了。”方东和脸上都是冷汗,这不就是说,他是和死神擦肩而过吗?“如果这么简单,我直接带走苏行之不就行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小心谋划吗?”那两个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同阶无敌并不是说说就算,她这么一点被压制的微末行当,凑上去不过是班门弄斧吗?


    这位大小姐说完救关闭了视频电话,频道里久久不曾说话,苏行之这个人,说话一点水漂都不打,松山派一出手就是王炸,真的是大恐怖,方东和这下子,连后续的麻烦都不敢捅到苏行之那边去了,一不小心,可能他们之间的这点脆弱的联系就会断掉,带来他不能承受的后果。


    谁说苏行之单纯如纸的?还说他好骗,除了修行什么都不关心。


    人家那是不关心吗?人那是不想关心。


    像这样想关心的时候,就是他们笑不出来的时候了,这次损失何止惨重,参与进去的,都有各家倾力培养的人才,不是残了就是傻了。


    而且,心里苦,还不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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