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chapter 182
【比起党卫队的成员, 你在指挥作战时的表现的确更像是我所知晓的一些比你年长很多的, 国防军军官。】
警卫旗队的旗长不会知道,当他说出这句话语的时候, 带给眼前这位在自己所属营的营长阵亡后依旧能够冷静带队突围的年轻军官的, 究竟是一种怎样让他的内心无法平静的巨浪。
在那一刻, 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七年前的某个下午, 他坐在国防军参谋部的秘密办公地点里,给正在秘密筹划的空军写出的提案。
在那一刻,他会思绪一下跑得很远,并在短暂的数秒时间里想到了很多很多。
那或许是原本属于他的,可能的未来。
如果他没有主动向国防军的参谋部提出他愿意去到纳粹党的党魁——阿道夫·希特勒的身边, 作为他们的眼睛去观察那个男人,此时的他会在哪里。
他或许会因为向当年正在筹划的空军部提出的,那个后来在培养空军飞行员上起到了很大作用的提案而进入到德国空军, 并因为他在工业设计上的强项而成为一名技术类的文官。也许偶尔他也会驾驶着自己改进过的战斗机去试飞个几圈。
又或者,他会在德国陆军打破凡尔赛条约之后光明正大地进入到带着帝制时代无限荣耀的国防军,并在今天成为国防军里的一名指挥官。
但不管怎样, 如果不是七年前的那个决定,他现在应当与纳粹党无关, 而仅仅只是一名纯粹的军人。
只要一想到让曾经的他就这样轻易地擦肩而过的某种未来,他就会很感慨。
但是此时此刻, 他只是在沉思了数秒之后回答道:
“这可能源于我父亲对我的教导。在上一场大战时,他是一名海军中校。”
作为艾伯赫特所在旗队的最高长官,迪特里希早就看过他的档案, 并且也知晓这位绿眼睛贵族的父亲早已在上一场大战中就已经阵亡。因此他停止了与眼前这位上尉之间变得过于深沉的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道:
“格罗伊茨上尉,我听说你在带队清理波兰残部的时候,和党卫队特别机动部队的一位营长发生了不愉快。”
或许是因为警卫旗队的旗长迪特里希在此时提到这件事的目的并不是质问自己的部下,因此他不等艾伯赫特回答、或是就这件事向自己做出什么解释就继续说道:
“纵容自己的部下在行经途中放火焚烧沿途村庄的确是他们不对,但你到底是和他们不同作战部队的同级别军官。我知道元首阁下信任你,但这样贸然树敌总是不好,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可以直接上报给我。”
此时的党卫队下属武装部队之所以让国防军对他们颇有微词也十分看不起,不仅仅是因为未有在军校学习过的他们缺乏军事素养,行事过于鲁莽,还因为他们在行军过程中总是过于“兴奋”,有个别部队不仅会对平民随意放枪,还会放火焚烧沿途的村庄。
这的确是会让具有绅士风度以及牢记过往传统的国防军所不齿的。
但是党卫队执行作战任务时的“过于兴奋”并不止在面对被侵略国家的人时有所体现,事实上这支有别于国防军的“特殊部队”在六年前血洗冲锋队的“长刀之夜”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毛病,甚至还有党卫队队员由于在清洗冲锋队时“过于兴奋”而在之后也被枪毙。
但是在这样的时候,绿眼睛的贵族除了说出一句简短的“是的长官”也无法再说出更多话语了。他更不能与对方进行争论。否则,他的“有别于其他党卫队成员”的这一特质必定会成为自己长官心里令人厌烦的标签。
他只能一步一步地来,慢慢地,潜移默化地改变这位警卫旗队旗长的一些看法。
幸而此时艾伯赫特的一位部下过来这里找他,以一种最为恰到好处的方式将他带离了这间屋子。
“尊敬的旗长阁下,如果您和格罗伊茨上尉之间的谈话已经结束,我能把我们的代营长从您这里借走吗?请原谅,只是我们真的有很多事想要找代营长商量。”
当时,这位中尉是这样对迪特里希上校说的,然后他就把自己的直属上司从他们的旗长那里给“借走”了,时机掐得好的简直像是特意算好了时间来给艾伯赫特救火的。并且这名中尉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仅骗过了他们的“旗长阁下”,就连艾伯赫特都被他骗了过去!
直到两人都走出了一段路,这位在二十多天前的那场突围战中和艾伯赫特结下了深厚友谊的中尉才向自己的长官坦诚了他过来找人的真正原因!
“有一行从柏林过来的记者,他们刚刚从战斗机部队jg—26联队的营地出来,到了我们这里。我经过的时候刚好听到那行人里有一个女记者正在和别人打听你。那个女记者长得很漂亮,还是张神秘的东方面孔,她说她认识你,曾经也采访过你,想知道你现在是否安全,有没有受伤。”
当艾伯赫特的那名部下说到这里的时候,在瓦尔塔河作战时就已经越级代管了一个营的绿眼睛贵族猛地停下脚步,并且他看向那名特意前来和他通风报信的部下的眼神……活像是对方如果敢在这件事上开他的玩笑,他就绝对会拔枪击毙这个人!
但是这名胆敢去向他们旗长借人的中尉却是到了这种时候还试图发挥他那不合时宜的幽默感:
“当时我可真想走过去对那位女记者说——‘您说的是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上尉吗?他早就已经在二十天前就阵亡了!’然后我就可以在她哭出来之后告诉她——‘哈哈别着急,我刚刚是在和你开玩笑,我的长官现在好好的。’”
好了,当那名中尉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绿眼睛的贵族看起来已经可怕到可以吃人了!
“所以你后来到底和她说了什么鬼话!”
哦,一向冷静自持的格罗伊茨上尉都对自己的部下说出这样的话了,就连认为俩人有过命交情的这名中尉也不敢继续托大,而是很快解释道:
“什么都没说!我不是这就马上赶回来找你了吗?在瓦尔塔河突围的时候如果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的脑袋早就开花了,所以我觉得我可不能让你错过什么很可能是……”
“他们在哪儿?”
在自己的那名作战时明明十分干脆的部下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艾伯赫特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并向对方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这下,发挥出了过人幽默感的那名中尉就给唬住了,并且半天说不出那个地名。在进行了数次尝试后,他总算在着急得快不行了的时候说出了答案:
“你还记得上星期被我们起名叫俾斯麦大街的那条路吗?那里有一个毫发无损的小酒馆……”
就这样,得到了答案的艾伯赫特只来得及和对方道了声谢就径直冲向了自己的座车,连司机都来不及招,就自己开着车出了驻地,去到这里的许多年轻军官们都很喜欢在周末的晚上光顾的那家小酒馆。
当艾伯赫特的那两座车在前来和他通风报信的部下面前掀起一阵冷冰冰的风沙,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却没猜到开头之后结局的中尉不禁嘀咕起来:“这么着急?看来的确认识。”
说完,他还在走回去的时候又给加了一句“关系还很不错。肯定不会只是‘认识’。”
接着他就一路“哼哼”了回去。
而另一边,绿眼睛的贵族开着自己的座车驶过在大规模的空袭之后留下了许多废墟的华沙街头,并在二十分钟后到达了距离他们的驻地还不算太远的那间小酒馆。
那间奇迹般的,在一片受损的房屋中毫发无损,也因此而显得如此特别的小酒馆。
而后他就把车停在距离那间小酒馆不那么近的地方以避免造成拥堵,并一路跑向在黑暗中将温暖的光向外晕开的小酒馆。
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他跑得很快,可是当他越是靠近那间小酒馆,他的脚步就越放越慢。
他很着急地想要快些进到那间气氛一定十分火热的小酒馆,他想要看到意料之外地在这个夜晚来到了华沙的恋人。
可他又迟疑,担心那只不过是一个让人失望透顶的巧合。也许柏林不止一个在报社工作的东方女孩呢?又或者……那个人也正好听说过他的名字?
这两种相互矛盾的情绪就仿佛缠绕在他心脏上的绳索,在这一刻让他感到了紧张,并且也让这个已经经过了战火洗礼的男人感到自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开始)
然后,当他踌躇着脚步一步步靠近那间小酒馆,并且有着绝佳视力的眼睛也看向那里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让他感到熟悉的身影……
那正是临行前分明已经给自己的恋人写了信告知对方,却因为战火烧断了柏林与华沙之间的联系而以这样一种姿态与绿眼睛的贵族不期而遇的林雪涅。
才从柏林赶来的她似乎经过了一番打扮,如果不是这样……又该怎么解释艾伯赫特眼中的她丝毫不见任何赶路所致的风尘仆仆,甚至看起来明艳照人,只是心中似乎有着深深的忧愁,就连眉头也不自觉地皱起。她的面前摆着一台打字机,因为站在她身旁的那名军官和她说了些什么而在打字机上十指飞快地敲打着。
而后,她似乎是感受到了从窗外射来的那道让她感到无比熟悉的视线,并在意识到那道视线究竟意味着什么之前抬头看向那里。
下一秒,她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双仿佛能盛满星辰的漂亮眼睛红了,却分明带上了满满的笑意……
第182章 chapter 183
这其实是个坑,我原来看着和我家艾伯赫特初期路线相近的派普被派出去的时候进的是警卫旗队,再加上警卫旗队的确是德军里战斗力非常非常非常叼的精锐部队,于是我就把我家艾伯赫特也安排去警卫旗队了……结果我现在发现警卫旗队出道的时候简直瓜得不能再瓜。再加上我原本的确对陆军各部队在作战中所承担的具体作战任务还有各种情况不太了解,同时也不太清楚好些高级将领这会儿到底在做啥,现在了解之后感觉之前写的好多内容太空,于是前三章的内容全都跟着一起进行了大修!
在连载途中这么修文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我今天已经掏空了身体尽力补救了!
坐在林雪涅斜对面的一名准尉是除了已经离这间小酒馆很近很近了的艾伯赫特之外, 第一个发现林雪涅这份反常的人。可不等那名年轻军官向林雪涅问出些什么, 她就已经和自己身旁的那名同事说了几句什么,而后连打字机都来不及收就很快拿上了外套, 冲出这间小酒馆。
事实上, 即便是在林雪涅冲出这间小酒馆之前, 她也依旧不能够肯定站在外面那仿佛废墟一般的街道上的人, 正是她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
外面太暗了,那让林雪涅根本就看不清外面那个有着熟悉身影的青年军官的样貌。
但她依旧还是冲了出来,并在向对方走近了几步之后终于确认那就是她牵挂许久的恋人。
而后,她不等艾伯赫特冲过来,就自己跑向他, 并紧紧地拥住这个直至此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绿眼睛贵族。
可是当那个熟悉的气息又萦绕在鼻尖时,艾伯赫特终于在起初的僵硬动作之后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了眼前人。那样的力道甚至让在跑出来的路上就已经套上了外套的林雪涅都感到有些疼了。但她却并没有开口让恋人别把她抱得那么紧,而是仰起头吻了吻艾伯赫特的脖子, 并重复地唤了对方的名字很多遍。
直到林雪涅听到那个令她安心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回答她“是的,我在”,她才感到自己悬起的心又慢慢回到了它本该待着的地方, 并仿佛深深陷进了她的恋人所带给他的温暖之中。
“我很担心你,我亲爱的。在我来之前, 我还以为这场仗你们打得很容易。但是刚刚却有人告诉我,你所在的部队在一次战役中被兵力是你们好多倍的波兰军队围住了, 死了很多人,连你也在指挥突围的时候受了伤,可你却还不肯去野战医院……我……”
在与自己思念了许久的恋人见面之前, 林雪涅已经把两人重遇的这一幕幻想过很多遍了。当她在柏林继续着工作的时候她会想;当她在报社里每天都接触到与波兰一役相关的各种消息时,她也会想。
在来到华沙的这一路上,甚至是进到华沙城之后她更是将这一幕想了无数遍。可当她真正看到已经有近两个月未有见到的恋人时,她到底还是忘了自己曾想了许多遍的话语。她甚至都要有些语无伦次了。
而艾伯赫特则把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眼前的这个人松开了些许,很认真地替恋人扣上了她匆忙间根本没能来得及扣上的外套纽扣,让寒风无法侵袭她的身体。接着,他搂着人转了个身,让自己的高大身形能够完完全全地遮住从小酒馆的窗户里望向这里的视线,而后……他狠狠地吻上了怀里的这个几乎在每个晚上都会出现在他梦中的女孩。
这个吻即便是在才开始的时候也根本没法用“温柔”来形容,它凶狠极了,几乎要让被他这样吻住的女孩因为惊慌而下意识地向后退那么一小步,但那只会让用冷静的外表掩饰住了自己攻击性、以及对于眼前人的渴望与占有欲的人更加流露出自己的疯狂思念。
她的唇齿被绿眼睛的贵族毫不费力地撬开,并且那显得有些粗暴的吻也侵袭了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她原本还想尽力地去回应这个吻的,可她才一迎上她的恋人,就被纠缠到几近发麻。她本想纵容这个才经历过了那些可怕战火的青年,却是在感受到完完全全紧贴着她的身体的恋人已近乎失控时连忙挣扎起来。
“艾、艾伯赫特……”
当紧搂着她后腰的恋人终于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足松开她时,她几乎要连艾伯赫特的名字都叫不好,并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胸口一起一伏起来。
而后,她感受到紧搂着她腰的恋人改为动作更温柔地抱住她,并低着头慢慢平复起了自己的呼吸:“抱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听着那样的话语,真的已经很想很想对方了的林雪涅不禁笑了起来。重逢之前的担心受怕似乎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只是留下了与爱意有关的痕迹。她后退了一些,捧着恋人俊美的脸问道:“那我如果现在再吻你,你能控制住自己了吗?”
对此,艾伯赫特笑了起来,并很诚实地回答道:“我觉得……这应该很难。”
林雪涅:“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艾伯赫特:“我也是。”
说着,艾伯赫特带着自己的恋人慢慢向着与小酒馆相反的方向走去,那是他的座车所在的方向。
林雪涅:“你是开车过来的吗?也许……你可以带着我兜兜风?”
艾伯赫特:“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提议。你知道的,今天晚上我可能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听到这句话语,林雪涅不禁红了脸,并且她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此时就在身边的……她的恋人。于是她只能停下脚步,并羞恼地瞪了对方一眼。可是在沉沉的夜色下,她这样的反应看在绿眼睛贵族的眼里却是可爱极了,并且也让他不禁又吻了吻恋人的嘴唇。
艾伯赫特:“你住在哪里?”
林雪涅:“离这儿不太远的一家旅店。我们来的时候,我的同事就和这里的接引人联系好了,他们特意把我们安排在了那里。”
艾伯赫特:“你的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当林雪涅听到这样一句暗示性极强的话语,无论怎样她都该想到艾伯赫特的意思了。事实上,她也的确明白了。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用停下脚步来表达她对于此类问题的不擅回答,而是快步向前走了起来。
但就在她要甩开艾伯赫特自己先走近对方的座车时,她的左手却是被恋人十指交缠地扣住。而后,艾伯赫特抬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并带着笑意十分肯定地说道: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林雪涅不禁着急道:“我从柏林过来的时候带了两罐巧克力粉,虽然在去到jg—26联队的时候我分了一罐给路德维希还有曼弗雷德,可是一起带来的一小瓶伏特加我还藏得好好的。”
眼见着绿眼睛的贵族在她说着那些话语的时候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目光注视着她,在那份注视下感到自己的脸都发烫起来的林雪涅不禁吱吱呜呜地说道:
“我是说……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边喝加了伏特加的热巧克力一边说会话……”
听着这样的话语,艾伯赫特几乎要笑出声来,而后他就在为林雪涅打开车门的时候故作严肃地说道:“我明白了,我们在两件事的先后顺序上有分歧。”
“艾伯赫特!”
如果说,先前林雪涅还只是有些羞恼,那么这一刻……她就已经恼羞成怒了。但除了用这种虚张声势的语调叫出对方的名字,她似乎也不能再做什么了。而且她绿眼睛的恋人则只需在两人都上车后给予一个足够缠绵的吻,就能让她完完全全地缴械投降。
再然后,当两人来到了那间在空袭结束后还没能来得及修复暖气的旅店房间时,林雪涅根本就没法再想起两人先前所说过的“两件事的先后问题”。并且,她也很快就沉.沦在恋人柔情又不容拒绝的吻中,沉.沦在他掌心的温度中,沉.沦在这个贵族青年那对她充满着渴望的侵占下……
而将她从那令人战栗且不住颤抖的一片茫然中唤回了神志的,则是从对方那未有脱去的衬衣的掩饰下显露出来的,肩膀处抱着的纱布。
显然,艾伯赫特并不想让自己的恋人看到它。所以他才会用那种猛烈的,根本让人没有思考的缝隙的方式去完成两人在久别重逢之后的第一次性.爱。似乎只有这样,他怀里的那个女孩才会迟一些,再迟一些地注意到自己没有完全地脱去上衣就进入了她的身体。
在伸手去触碰那块被包扎了的伤口时,林雪涅一下清醒了过来,并着急要坐起身来,却是因为这个动作而牵扯到了两人此时还紧紧契合着的地方。
变了调的喘息声让艾伯赫特急忙从恋人的身体里退了出来,然后林雪涅就很快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在尝试了数次之后才成功地开口说出大约能算是“质问”的话语。
“这就是你说的,你根本没有受伤,那都是误传?”
“我只是……只是不小心被弹片划到了。”
或许林雪涅那带着怒意望向艾伯赫特的目光是真的有一种魔力。如果不是这样,那又该如何去解释,一个平日里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很多谎言,甚至是默不作声地引导一个人向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去想的男人怎么会在此时说出这种连一分钟也瞒不过的谎话。
果不其然,已经在这个晚上被眼前人骗过一次了的林雪涅很快就要把手放上对方受了伤的那边肩膀,看看在他伤口的背面,可能形成贯穿伤的地方是不是也被包了起来。这让绿眼睛的贵族很快就向后闪躲了一下。
这下,林雪涅算是全明白了!
她感到又心疼,又生气!
她心疼得恨不得这就吻上恋人那被厚厚的纱布包着的伤口,又气得一句话都不想和对方说了!
于是此时也只能是艾伯赫特去哄她了。再没了在战场上的那种沉着与冷静的艾伯赫特不禁试着向自己的恋人解释道:
“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伤,真的。因为弹片没有留在伤口里。这是一个很安全的贯穿伤。”
只是此时林雪涅根本就不想再听他的这种解释了。甚至还在听到“这是一个很安全的贯穿伤”的时候气得干脆背过身去了!
眼见着心上人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再理会他,艾伯赫特也不好在此时再去搂住她。于是他只得继续说道:“那天我们接到命令要强行渡过瓦尔塔河,但是遭到了波兰士兵的顽强反击。为了掩护大部队渡河,我所在的那个营被波兰的一个步兵师围住了。我的长官在指挥部队突围的时候不幸被击中。当时我就在他身边几步远的地方。我已经很幸运了……”
艾伯赫特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听到了倔着脾气背对着他的恋人吸鼻子的声音。很快,她闷闷的声音传来。
“那你也不该瞒着我啊……我刚刚肯定都抓到你的伤口了!”
而后,似乎已经忘了那天的死亡恐惧的艾伯赫特几乎是带着笑意说道:“不会有事的,雪涅。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它已经长得差不多了。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可以把纱布拆了给你看。”
说着,艾伯赫特仿佛真要就这么拆开盖着伤口的纱布。林雪涅一听,怎么还敢继续背对着自己的恋人!她很快转过身去,却只是看到了那双带着笑意的,总是能够轻易地让她沉溺其中的浅绿色眼睛。
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对她说道:“你终于肯转过来看我了。”
第183章 chapter 184
或许是因为林雪涅已经意识到, 她连恋人对她瞒了那么重要的事也会被眼前的这个青年很快安抚, 连想要对艾伯赫特真的发好一会儿的火都做不到,裹着被子的林雪涅在转过去的时候憋了可不止一口气!
然后她就会挫败地发现, 她憋起的那些气很快又在那双绿色眼睛的注视下烟消云散了, 连让那样的假象继续停在她的脸上都会很难。
于是她只好把注意力放到恋人的伤口上, 想要看一看在这件事上已经信用为零了的恋人到底伤得怎么样。
而后, 当她的手还会触碰到对方的时候,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锁骨下方的那个伤口处的艾伯赫特把他先前一直都没有脱掉的那间上衣动作轻缓地脱下。
“伤口的面积不大。”
在林雪涅很认真也很仔细地看向那处艾伯赫特还没来得及撕开纱布的伤口时,拥有这个伤口的人这样向她解释道。可这换来的,却只有后者的狠狠一瞪。
“我当然知道子弹没那么大!但它虽然小小的,也可以要了你的命!”
当林雪涅自以为恶狠狠地说出“要了你的命”的时候, 她并没有发现艾伯赫特的确因为她的这句“威胁”,而不自觉地呼吸一个急促。但是很快,当用被子的一边把自己裹着的林雪涅稍稍跪起身, 并想要查看起艾伯赫特的背,看看在那个伤口后方的贯穿伤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隔着纱布她也并不能看得明白这个伤口现在怎么样了,但她却会后知后觉地想起子弹虽然小小的, 可它在伤害到人体之后所可能出现怎样的皮开肉绽。
但就在林雪涅想起了这些,并很着急地要问她的恋人时, 起身时没能让被子依旧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林雪涅这就已经被她眼前的这个男人重重地搂住了腰,并被对方再一次地按回了床上。
她能感受到眼前的这个贵族青年必定是迷恋着她的, 如果不是这样,对方不会仅仅只是这样拥着她,且目光看向她就呼吸急促起来, 却还要用轻柔的语气对她说:
“雪涅,吻我一下好吗?”
当艾伯赫特把这句话重复到了第二遍的时候,林雪涅就发现自己已经没法继续拒绝他,并只好说道:“那你可得先松开我一些。”
闻言,这个有着强装身体的贵族青年并未多做犹豫就按照恋人所说的做了。但这样的反应看似“干脆”,却真的只是松开了对方“一些”而已。
那简直都要让林雪涅感到哭笑不得了,她只好用这么一点点的缝隙来艰难地把被她自己压在了身下的被子扯过来一些,再扯过来一些。
当艾伯赫特终于明白到了林雪涅的意图后,他很快就伸手帮忙。而所谓的伸手帮忙当然是一手不让任何东西阻碍到两人的揽着恋人的腰将她轻轻抬起,另一手把被垫在恋人身下的被子扯了出来。
非但如此,艾伯赫特还在把人放下后把被子的一角交到了恋人的手上,等待对方给予他的奖励。看到那样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林雪涅不禁失笑了,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前一刻还在生对方的气,只是勉强同意先吻他一下。
她慢慢地把被扯出来的被子盖到艾伯赫特的背上,并在为两人营造出了一个可以稍稍禁锢住他们的体温,并让属于他们的气息彼此交融的小空间后终于捧着艾伯赫特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
它可真是这个晚上两人重逢后的……最缠绵也最温柔的吻了。仿佛这个吻在持续着的每一秒时间里都在说出一遍“爱”这个词。那是林雪涅向艾伯赫特说的,也是艾伯赫特向林雪涅说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缠绵一吻即将结束,而绿眼睛的贵族也打算对自己久别重逢的恋人再做些什么的时候,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那简直让林雪涅吓了一跳!但是她明明已经清晰地听到艾伯赫特所发出的,并不愉快的呼气声,可在她试图去推开对方的时候,这个贵族青年却并不打算放开她!
在这样短短的犹豫之后,门外的人就喊起了她的名字。
那是和她一起从柏林来到这里的几名同行人!
“雪涅小姐?您在里面吗?”
“雪涅小姐,您已经回来了吗?”
在这样的时刻听到门外有另外不止一个男人叫出自己恋人的名字,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不会是一件称得上愉快的事。可林雪涅却趁着这样一个缝隙钻了出去!她很想光着脚踩着自己的自己的靴子就跑出去开门,但她能光着脚却是不能光着身子就起来了!
于是林雪涅这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那都让原本打算继续不管不顾地拉着人,不让自己的恋人在这样的时候去回应门口那些家伙们的艾伯赫特失笑了。可是门口的那几个人却是因为里面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而再次敲起了门,并叫出林雪涅的名字。
在那一刻,林雪涅简直就要绝望了!好在艾伯赫特总算同意暂时放过她,并把早已被丢到了地上的,她来时所穿着的挡风长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是我的同事!”
当艾伯赫特这样为林雪涅披上衣服的时候,林雪涅不禁压低了声音和自己的恋人这样解释道,并换来对方的一个轻吻,以及好笑的“我知道”。
这样之后,林雪涅终于在忍不住地也亲了艾伯赫特的眼睛一下之后踩着靴子,并一边用稍高一些的声音说出“我在”,一边跑去门口那里。
虽然林雪涅根本不打算开门和人说话,可是仍旧坐在床上的艾伯赫特却还是不放心地和她比了比把衣服拉好的手势。
林雪涅连忙朝对方点了点头,并带着局促侧身靠在门板上,接着继续说道:“是的,我已经回来了。”
说着,林雪涅还要不管站在门外的人是不是能听到,强行让自己打了一个哈欠道:“有什么事吗?我都已经睡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一晚上都没看见您,我们有些担心,就来看看您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已经回来了。”
说出了这句话的林雪涅又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的恋人,可还不等她对艾伯赫特露出一个笑容,门背后的一名同行人就已经说出了险些要让她脚下一个不稳的话语!
那位同行人说:“那您让我代为保管的打字机?”
开玩笑!如果让艾伯赫特看到她就这样在只是披着一件长外套的情况下打开门,并从几个异性那里接过她的打字机,那今天晚上可就真的会变成“精彩至极”了!听到这句话的林雪涅被吓得连在此时看艾伯赫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并连忙说道:
“我可以明天再去您那里拿吗?”
这样一来,门对面喝得有些脸红脖子粗的几名同行们才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妥,并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只不过,这就又轮到林雪涅焦急地等待门外所传来的动静了。她可真是太希望快些把她的这几位带着善意来关心她的同行送走了。
可是她的那几位男性同性人却偏偏还对她今天晚上后来去了哪儿感到十分好奇,并借着醉意向她试探着问道:“请原谅,但是您今天晚上后来都去哪儿了?”
“我……我去采访了那位格罗伊茨上尉。我在酒馆里隔着窗玻璃看到了他。但是他好像并不打算进来,所以我就很着急地跑出去了。”
当林雪涅带着心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和她的感情一直处于地下阶段的“格罗伊茨上尉”就本能地用那种十分危险的目光看向自己心爱的女孩。那简直让不回头都能知道自己正在被艾伯赫特看着的林雪涅感到如芒在背!
可门外的那几名男性友人却还要在此时发挥他们的探究精神,没完没了地问她!
“您去采访了之前您和人打听的那位……上尉阁下?可您是在哪儿采访他的?”
对于这个问题,此时正和当事人同在一间屋子里的林雪涅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在他的车上!格罗伊茨上尉说他觉得酒馆里太闷了,如果我想采访他,可以去那儿。所以我就在那里问了他几个问题。”
原本,林雪涅把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可坏就坏在她先前刚刚被这位可恶的“格罗伊茨上尉”迷得都找不着北了,再加之她又冷不防地被吓这么一通,于是她没头没脑地又给加上了一句:“我还、还给他拍了照片!”
听到这句话,原本对于此时的情形还很是不满的艾伯赫特简直要笑出声来!并且,在那之后他又以更为放松的姿态从床上站起身来,把已经被弄得乱了的被子和毛毯都拉好。他甚至还在把床重新铺好的时候做了决定——一定不在今天晚上就告诉他的恋人,刚才那句话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尽管艾伯赫特在做出这些事的时候动作已经够轻了,可那依旧还是让神经十分紧张的林雪涅连忙和他胡乱的比划,让他别闹!
但是当林雪涅转头这样做的时候,她却会因为恋人全然袒露出的,仿佛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美学客体,也一定能够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被深深吸引的身体而忘了呼吸,也忘了在她的同伴们对她说出“晚安”之后也回给他们一个晚安。
就这样,林雪涅一直等到她的那几位喝了好些酒的同伴都走向他们的房间了,她才堪堪说出了那句聊胜于无的“晚安”。
可是在把床重新铺好之后就靠着床头坐在了那里的绿眼睛贵族却是仿佛在倾听着什么,直到他的恋人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才结束了这次倾听。
“你……你在听什么?”直到确定自己的那几位同伴的脚步声已经走远,林雪涅才轻声问道。
而艾伯赫特所给出的回答则是:“在听他们的脚步声。这样我可以知道他们住的房间离这里远不远,这里的隔音又怎么样。”
当一个男人和他心爱的女人同在一间旅店的房间里时,他那么认真地去判断旅店里的隔音怎样是为了什么?
答案必定是显而易见的……
第184章 chapter 185
说着, 绿眼睛的贵族把手覆到了林雪涅撑着身体的那只手上, 用手指轻轻触碰林雪涅的指缝,仿佛是想要在此刻与恋人十指交缠一般。而仿佛受到了蛊惑的林雪涅也的确这样翻开了手掌。与此同时, 艾伯赫特靠近了她, 并在咬了咬林雪涅的耳朵后, 在她的耳旁用故意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我觉得这里的隔音不差, 不过今天晚上我们最好还是小声一点。可如果你忍不住,你可以抓紧我,那样我可以在你发出声音之前吻住你的嘴唇。”
两人原本就刚刚才做过了最亲密的事,身体说不出的放松与敏.感,因此现在只不过是听到恋人用嘴唇贴着自己的耳朵说出那样的话语, 林雪涅就险些没能稳住自己身体地倒进艾伯赫特的怀里。
但她很快就抓紧了艾伯赫特的手,并另一手抓着艾伯赫特没受伤的那边肩膀让自己支起身体来,看着艾伯赫特的那张让她此时根本不愿意挪开双眼的俊美脸庞, 并很着急地说道:
“你还在想这样的事!我告诉你,今天没可能了!不光今天,明天也没可能了!你想让你的伤口崩开吗!”
可是艾伯赫特显然不想在同一个问题上和自己的恋人反反复复地互相说服, 因此他干脆不回答,并直接吻上恋人的嘴唇。
这真是太糟糕了!当林雪涅发现就算自己躲开, 眼前的这个家伙也会追着吻过来的时候,她不得不用手捂住艾伯赫特的嘴, 并试着做出自己最后的尝试。
“我、我有一个提议。”
这下,艾伯赫特的动作总算停下来了,尽管他真的很想快些再占有他的女孩一次, 但他到底还是愿意放多一点耐心地听听恋人的“提议”到底是什么。
可是,林雪涅却是羞得有些不知道要怎样把她的提议说出口了。在她尝试了数次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之后,艾伯赫特不禁催促道:
“雪涅,我会数到十。”
说着,艾伯赫特并未告诉林雪涅,如果自己数到了十,她还未有说出那个很可能非常打动人的“提议”,他会做些什么。但他很快就从一开始数了起来。
当艾伯赫特看似不紧不慢,却一点也不等人地数到了“七”的时候,林雪涅不禁跪起身,再次捂住恋人的嘴唇,并着急地说道:
“你得就坐在这里,可以吻我,可以抱着我,但不能用你伤口在的那一边的手臂。能答应我吗?”
“你就坐在那里”——坐在那里,然后呢?
“可以吻我,可以抱着我”——在什么时候吻你,又是在什么时候抱着你?
有关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艾伯赫特当然一下就全想明白了,可他却还要装作不明白,并向自己的恋人问道:“那么你呢?你会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林雪涅一下就羞红了脸,再没回答对方,而是用自己的行动来告诉艾伯赫特她的答案。
——她会张开腿,“骑”到恋人的身上。
这显然是一个既漫长又短暂的夜晚。
尽管他们拉上了窗帘,可并不明亮的灯光却是穿过窗帘透了些许出去。
如果有人此时在荒凉的街道上驻足观望,就会知道这间屋子里的灯光直到好晚好晚才暗去。尽管绿眼睛的贵族并不想过分“为难”他的心上人,并且也觉得从那个角度去欣赏对方实在是很不错的体验,甚至于他爱着的人虽然看起来身材纤细实际却并不柔弱。但如果,如果只是让对方来主导,那种仿佛过家家的力道实在是很难让他得到满足。
因此,林雪涅的“提议”最终只是成为了一场足够美味的前.戏。
但绿眼睛的贵族起码做到了他先前答应恋人的一点,那也是唯一的一点——不用他伤口在的那一边的手臂。
事实上,他也没用上那边的肩膀,但他用上了手掌和手肘——不太用上力的那种用法。连带着最后抱着人去洗澡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那个时候林雪涅都几乎已经迷迷糊糊的了,仅在艾伯赫特为她调好了热水要抱她进去洗澡的时候才因为那些水雾一下想起来艾伯赫特的伤口不能碰水!然后那就是一阵忙乱。但那应该也是带着甜味的忙乱。
只不过等到林雪涅又睡到了恋人怀里的时候,那都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尽管她实在是累极了,但那的确是她两个多月以来睡得最安心的一觉。赤.裸着的皮肤与那个绿眼睛的贵族紧紧贴着,两人仿佛都在以这样的方式来确定深爱的人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这会让艾伯赫特依旧感到还有些心痒难耐甚至是跃跃欲试,可是望着怀里的心爱之人带着倦意的睡颜,他到底还是放下了那些念想,并在带着笑意又是好好地看了怀里的人好久之后进入短暂的浅眠……
进入了黑甜梦乡的林雪涅是在早上六点半的时候被枕边人叫醒的。
在那个时候,她简直觉得自己困的根本醒不过来。但是那个让他着迷得不行的声音却是一直一直在她的耳边叫唤着她的名字。
好容易,她才又睁开眼睛。
如果在这个时候拉开窗帘,那么她一定会发现外面连天都还没有亮。可是她的恋人却是在才睡了不到两个个小时后就已经起来,并在穿上衣服后开始给自己的制服扣上扣子。而当林雪涅试图起身的时候,她却发现原本由艾伯赫特躺着的那块地方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放上了她贴身穿的那几件衣服。现在,那些本应该冷冰冰的衣服早已经沾上了属于这个绿眼睛贵族的气息和体温。
“我本来想让你再多睡一会儿的。”说着,艾伯赫特走近一步,在刚刚醒过来,显然还没回过神的林雪涅额头上印下一吻,并接着说道:“但是我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归队了,可你都还没有采访我。”
这样之后,林雪涅总算反应过来,并笑出了声。
林雪涅:“对,我还得采访你。所以你现在打算带我去哪儿?”
艾伯赫特:“带你去我们的驻地看看?然后你还能拍几张照片。毕竟你昨天对你的同伴说的是——你还给我拍了照片。”
听到这句话,林雪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天晚上的她到底犯了怎样的蠢!并就要懊恼地抓起头发来向万能的、总是能解决问题的艾伯赫特求助:
“可是昨天我们遇到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等我们到你的驻地,天都要亮了啊!”
对此,艾伯赫特所给出的建议是:“那你就得快点起来了,也许我们还能在天亮之前先在车里拍几张照片。”
“可、可我还想拍几张你在你们驻地前的照片啊!”
然后,望着恋人近在咫尺的容颜,感觉到自己此时已经无比幸福的艾伯赫特再次吻了吻林雪涅的嘴唇,并说道:
“那你就告诉那几个家伙,因为在昨天晚上对魅力无边的雪涅小姐一见难忘,格罗伊茨上尉阁下在今天早上就迫不及待地又和你约了个会。”
尽管林雪涅知道她不可能真的和人这么说,但她还是因为这句话语而不禁失笑,并很快起床。
由于这个早上林雪涅并不会真的进到艾伯赫特的驻地去进行采访,因此,为了能够待会儿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采访格罗伊茨上尉,林雪涅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去打扮。可即便是这样,等到两人真正出门的时候,她还是自己的恋人等了她好一会儿,并且连天也开始亮了!
这让林雪涅几乎是一下楼就让艾伯赫特站到他的车前,在用上闪光灯的情况下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可饶是如此,当林雪涅打算在车里再给对方拍几张照的时候,她还是会发现天已经亮了!而艾伯赫特的座车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发动。
艾伯赫特:“想好要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了吗?”
林雪涅:“其实我在来华沙之前和来华沙的路上想了很多问题。遇到步兵师的人应该问什么问题,遇到装甲师的人应该问什么问题,遇到战斗机联队又或者轰炸机联队的人又应该问什么问题。甚至我给士官和尉官们准备的问题还会都不一样。”
艾伯赫特:“如果你要用只能和分工来区分,那么警卫旗队是一个摩托化步兵团。人数要比一般的团稍稍多一些,大约是一个加强团。我所在的那个营是警卫旗队的三个步兵营里的一个。”
当艾伯赫特把他的座车渐渐驶出林雪涅所下榻的旅店,街道两旁破损不堪的建筑就渐渐进入视线。眼前的这一切全都在诉说着在这场世界大战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德意志第三帝国的战力究竟有多么的恐怖。
看着这些,林雪涅不禁在闭上了眼睛,并在几次呼吸之后再次睁开眼睛,然后说道:
“昨天我在那个酒馆里听了你们的战友说了一些警卫旗队在这场战役中的经历之后,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艾伯赫特,就好像你刚刚告诉我的那样,警卫旗队才只是一个摩托化步兵团,但你们在这场战役中所遇到的往往都是波兰的师级单位,你们甚至还会经常同不止一个的波兰师同时作战。
“假设我没有记错,如果你们遇到的是一个标准师,他们的人数就会起码是你们的五倍。如果你们遇上的是三个标准师,那么他们的人数就会是你们的十五倍以上。但是遇上这样悬殊的兵力差,你们不说每次都打赢了,也起码都全身而退了。可是这样的战绩在德军内部却依旧不是能让人感到满意的,是这样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艾伯赫特感到十分意外。这可真是他成为一名警卫旗队的军官以来所听到的最有趣的问题了。而后他笑了,并且不加保留地回答道:
“你的用词太谨慎了,雪涅。在德军内部,这应该被称为笨拙的、值得批评的、以及令人印象糟糕的战绩。”
第185章 chapter 186
林雪涅:“这样称呼你们的战绩是因为……你们没能歼击比你们多出了十倍的敌人吗?”
艾伯赫特:“不, 是因为我们没能在规定的时间以规定的路线到达指定地点, 这会给我所属的作战单位带去很大麻烦。并且我们的人员伤亡也太大了。德军是很看重一场战役之后的伤亡率的,但我们却在波兰损失了四百人。这是很严重的损失。”
林雪涅:“损失了四百人?”
艾伯赫特:“是的, 这还只是死亡的, 虽然我们还没把具体的数字统计出来, 但大约就是阵亡四百人了。跟我们一起从柏林来到波兰的警卫队成员里, 每四到五个人就有一个永远留在波兰了。如果再加上受伤的,我们的战损比例就更高了。但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在你的报道中写明你所采访的这名军官属于警卫旗队了,帝国元首不会高属性看到这样的报道的。你只能说你采访的是一位不愿意透露所属连队的前线军官。”
林雪涅从来就知道日耳曼人的作战能力很强,甚至于在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 多民族国家的奥匈帝国在战争初期只不过是给他们的军队里全都配上了日耳曼人的军官,他们的战力就比因为持续的伤亡而不得不启用斯拉夫人、波兰人做下层指挥官的后来要高出了2~3倍。
可这依旧是林雪涅这样直观地感受到了德意志人对于军队所获战绩以及各方面的高要求。于是她不禁问道:“你认为是什么造成了日耳曼人在作战中的超强实力。”
“肯定不是因为我们的身体很强壮。”说着这句话语的绿眼睛贵族失笑了。他似乎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我们在非洲的殖民地里有很多黑人。他们每一个都身体强壮, 力气惊人。从体格上来说,他们得比我们强很多。但如果你用这些人组一支军队,他们的战斗力一定远远不如德意志人的部队。”
“那你想到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了吗?”
原本林雪涅还能够以一种轻松的态度和她的恋人讨论起这个问题, 可当她得到艾伯赫特的答案之后,她却发现她再也不能保持她脸上的笑意了。
绿眼睛的贵族说:“很多人都认为这是因为我们总是让士兵得到了足够的训练后才上战场, 也有很多人认为这是因为德意志人总能够像一台机器一样执行上级的指令,但我认为, 最重要的是德意志人并没有那么畏惧死亡。能够活着当然很好,但在战场上死去对我们来说也并不是一件称得上可怕的事。我们的士兵总是能将这两种感情很好地统一成同一种足够强大的能量。在大部分时候,这样的心态不仅能让我们取得更出色的战绩, 还反而能帮助我们在战场上活下来。”
或许是因为林雪涅在他说完这些之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绿眼睛的贵族不禁又问道:“怎么了?没开着录音机,你没法把我说的全都记下来吗?”
“不能把你的每一个用词都记得很清楚,但是大概内容我还是记得下来的。”林雪涅这样说道,然后就用钢笔在她的笔记本上很快地记下几个关键词。
可是艾伯赫特的座车在往前开的路上压到的一块碎石块所弄出来的动静,却是让林雪涅手里握着的那支钢笔的笔尖从笔记本的纸页上飞了出去。
原本,这样的动静在街道和房屋都严重受损的华沙是时有发生的,但它为难不了军备部部长为他们准备的车,在大部分的情况下也为难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人。可是显然,这样的颠簸现在却是会打扰到正在记录这两人谈话内容的林雪涅。
本就已经把车开得很小心,也尽力不让那些影响到林雪涅的绿眼睛贵族不得不在那一下的颠簸之后很快把车停了下来。
“需要我把车先停一会儿吗?”
在听到这样的询问后,林雪涅很快看了一眼手表,仿佛是想要确认这会不会影响到恋人的归队时间。
“不用担心,我还有一点时间。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把这次采访拆成两次。”
林雪涅点点头,并很快就在被她划花了一道的笔记本上继续快速记录。在一连记下了好多个刚才艾伯赫特所说内容的关键词之后,林雪涅才停下笔来,并在稍稍地想了一会儿之后向坐在旁边的驾驶座上,从车停下来起就一直在下意识地关注着她的恋人。
接着,她问道:“你能和我说一说你在成为代营长之后指挥的那场突围战吗?”
对于林雪涅的这个问题,艾伯赫特当然不会选择拒绝回答。毕竟,这并不涉及到什么机密,他也不可能在回答问题的过程中像曼弗雷德那样,把好些不能说的都给一并说了,直到被作为中队长的路德维希忍无可忍地打断还意识不到问题出在了哪儿。
更甚至……他其实也想和自己所信任的人说一说自己初出茅庐时的紧张与迷茫,以及在反复的矛盾后所最终做出的决定。
“在我所在的那个营被波兰师围困的时候,我发现当时的情况让我根本没法只是按部就班地照着战术指导书上说的那样做。干扰到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但我必须保持冷静,因为一旦包围圈形成,他们就能很快速地缩小包围圈,并对我们实行歼灭。我必须得在那之前找到办法,并尽可能完整地带着我的部队突围出去。当时的情况已经很紧急了,可我的心里却还在想——这下可真是不妙了,我大概没法完成我的指挥官分派给我们的任务了,真是太糟糕了……”
…………
一直到这天的下午,林雪涅坐在她的打字机前打出这段话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依旧会很清晰地出现她所爱的那个人说出这些话语时的没一个表情变化,甚至是眼神里的那些内容。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很多一线主战部队的指挥官,可那一刻,她就是觉得……她的绿眼睛男孩一定是一个很出色的前线指挥官。并且,只要给他时间,他就一定还能够变得更加耀眼。比任何人对他所期许的还要更耀眼。
但她却是真的不希望让她的艾伯赫特变得耀眼起来所必须经历的磨难发生在他的身上。
眼见着又是一页纸被她打出来的那些字句所铺得满满当当,林雪涅不禁手动把那张纸拿了出来,并细细读了起来。而就是在这样的时候,敲门声再度响起。而后,又是那几名和她一起来到了柏林的同行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雪涅小姐,您在里面吗?”
但是这一次,林雪涅再没有只是躲在门背后和人一问一答,而是很快在走向门口后打开了房门。
只不过,这次出现在她房门外的却只有一个人,而不是三个。并且,这仅有的一个也看起来局促极了。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我们在酒馆里认识了一位友善的中尉阁下。他听说了我们特意从柏林来华沙对他们进行采访也撰写稿子之后很敬佩我们的勇气。”
听着这样的话语,林雪涅带着一些不解迟疑地露出微笑,并直白地说道:“我猜……这应该不是你来到这里想要找我说的重点?”
“对,对对。”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位雪涅小姐虽然看起来年轻极了,但这位记者就是在她说出了如此温和的语句之后一下就把这样的话语脱口而出了!而后,这位心虚的年轻记者就在林雪涅的温和注视下说道:
“那位中尉阁下答应今天会派他人开着他的座车带我们在华沙城里转一圈。”
听到那样的话语,林雪涅当然会露出高兴的笑容,并由衷地祝贺她的这三位同行人:“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听说现在的华沙城里不光有德国部队,还有苏联人的军队,这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如果有那位中尉阁下派来的人和车,那就安全多了。”
“是的!”那名站在门口的同行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却是深吸一口气之后依旧说不出来他敲门过来的重点。
这名被委派过来和林雪涅说这件事的年轻记者不会知道,正当他站在林雪涅的房间门口吱吱呜呜了半天说不出个关键词的时候,他的另外两名同伴此时就躲在走廊尽头处的那间房间门口,探出脑袋来查看那里的情况。
虽然他们都是伏案工作者,即便来到战地也得每天都面对很多稿子,但是正躲在那里偷看着的两名记者确实实力都不错,光是看着那名被踢过去的同伴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还没说!
——那名中尉答应给他们派出的那辆车上只有三个座位,可他们却是有四个人,没法带雪涅小姐了!
但是这两名记者心里虽然着急,却没有走上前去代替他们的那位同伴说出这个残酷事实的打算。因为……如果他们这样做了,就丧失了先前把倒霉的汉斯踢过去的意义了!
可是他们着急张望着,却是发现记者汉斯在又是和林雪涅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跟着人一起进到房间里面去了!
虽然房间的门并没有在两人进去之后就关上,但那两名记者依旧觉得,等到汉斯不一会儿之后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他说不定就已经被雪涅小姐说服了,自愿成为“被留下的那一个”!
眼见着情况不妙,那两名记者再顾不上那么多,他们连忙从房间里跑出去,并贴着墙一路靠近林雪涅所住的那间房间。
而后他们就会听到从房间里传出的说话声。
“这就是您昨天采访的……格罗……”——这是属于汉斯的声音。
“是格罗伊茨上尉。”——这是属于林雪涅的声音。
而后,他们的好伙伴汉斯的声音就再一次地传来:“他可真……帅气,不不,他可真……漂亮……不不不,也不对……我应该说,他可真俊美!”
就在两人全神贯注地贴着墙偷偷听着的时候,一个明显带着不悦的声音传来。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真俊美”的格罗伊茨上尉很不愉快地向两人这样问道。
第186章 chapter 187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哦, 老天, 这个问题可真是难回答!如果问他们这个问题的人是那间屋子里的任何一个,这几个年轻又勇敢到了可以说来前线战场就来前线战场的记者都可以轻轻松松地蒙混过关。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有着上尉军衔的肩章, 并且所释放出的气息冷冽到了让人都能忽略他长相的年轻军官, 先前还躲在那里听动静的两名记者除了能够把身体站直、站好之外, 他们连一个“我”都说不出来!他们只是不断做出肢体动作, 表达出“你懂的”、“你肯定懂的”的意愿。
但不等外面的两个人蒙混过去,站在里面正在给自己的同行人看绿眼睛贵族照片的林雪涅就因为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而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甚至低声说出了艾伯赫特的名字,却又是否定了对方会现在就出现在这里的可能。直到……她再一次地听到对方的声音。
“我希望你们最好能坦诚一些。”
当她再次听到让她感到熟悉的,并且也让她说不出的喜欢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她终于很快转过身去, 并在看到恋人的时候脱口而出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艾伯赫特!”
这下,不光是站在林雪涅旁边的那位名字叫做汉斯的,来自另外一家报社的同行人流露出了讶异, 就连正在被绿眼睛的贵族盘问着的两人也疑惑了。
在这个年轻男女会用“您”而不是“你”来互称的年代,直呼一个男人的名字或许已经是关系十分亲密的一种表现了。而林雪涅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并很快改口道:
“格罗伊茨上尉。”
哦, 这可真是一个让绿眼睛的贵族从昨天半夜起就感到十分不满的称呼了。但现在,他似乎也只能作罢, 并不等林雪涅走出来就径直走进这间布置简单的旅店房间。
“雪涅小姐,我过来接你。”或许是因为林雪涅在不住地流露出喜悦与笑意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绿眼睛的贵族又向她解释道:“你昨天晚上提到过,想要在华沙城里转一圈。那样的话,由我带着你会更好一些。”
“你能……有时间吗?”林雪涅的脸上带着期待, 却又是这样疑惑地问道。
对此,绿眼睛的贵族则对她笑了,并提醒道:“我已经站在这里了。”
虽然这对恋人在三个不相干的外人面前都用上了“格罗伊茨上尉”或是“雪涅小姐”这样略显疏远的称呼,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法在和对方说话的时候用上“您”,并且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根本不像是认识之后才见过几面的人。站在一旁的汉斯更是连很想和艾伯赫特做一个自我介绍,又或者是让林雪涅给他们两个介绍一下都觉得自己根本插不进去话!
但很快,这位看起来一点也不亲和都“格罗伊茨”上尉已经主动来和他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格罗伊茨上尉,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上尉。”
“您、您好……我是雪涅小姐的一位……一位同行,汉斯。她刚刚正在给我看她拍的……您的照片。”
虽然艾伯赫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眼前的这个男性想要对他说的话,起码……并不是在这间屋子里听这些。但他依旧是耐心地听完了那句话,并且脸上不见任何的不耐烦。并且在汉斯说完了那句话之后点了点头道:
“很高兴认识你,汉斯。那么你现在愿意给这位尊敬的女士一些准备出门的时间吗?”
就这样,艾伯赫特干脆利落地把人带离了这间屋子卡塞尔,并把人带走之前还对林雪涅轻声说了一句:“我在楼下等你。”
而后,艾伯赫特不仅把居然敢进到林雪涅屋子的汉斯给带走了,还把那两个刚才蹲在门口偷听的两个年轻记者也一起给带走了!
以艾伯赫特的“专业素养”,他或许不需要五分钟就能弄清楚所有他想从这三个人身上知道的事了。然后,这三名记者还能既想靠近他,又不敢站在哪怕只是离他稍近几步的位置。
事实上,当不敢耽误太多时间的林雪涅在描了眉也画好了唇,换了一身衣服还带上了照相机地走下楼的时候,她的那三位同行人甚至连靠近她一些,和她说些什么都不能了!他们只是对林雪涅微笑再微笑,并试图用一些林雪涅绝对不能够明白意思的眼神交流向她表达些什么。
而后,在听到林雪涅下楼的脚步声时就已经从座椅上起身的艾伯赫特很快就做出收拾,让这位只是在十分钟的时间里稍稍打扮了一下的记者小姐能够挽着他的胳膊走出旅店。
尽管如果去细究,那也只不过是一位绅士所必定会掌握的礼节,可是两人所带给别人的那种感觉却依旧会让林雪涅的这几位同行人感到疑惑,却又说不出自己疑惑的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们只好在看到“格罗伊茨上尉”已经发动了汽车,并带着和他们一起来的雪涅小姐一起离开了这里之后才三个人一起走到了门口,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所以说……格罗伊茨上尉是打算亲自带着雪涅小姐在华沙城里转一圈了……?”
能够让昨天晚上认识的一位中尉在今天派人过来带他们去转一圈就已经很高兴很高兴了的一位男记者这样后知后觉地问道。
先前和自己的朋友躲在门口,被绿眼睛的贵族一起抓了个正着的另一名男记者则向他们的同伴询问道:“所以说,雪涅小姐昨天就是对他进行了采访,而且今天说不定还能再问他几个问题?”
紧接着,他的那位难兄难弟不但没有回答他,还又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昨天国防军的那几位军官还对我们说党卫.军的人只是体格都很强壮,受教育水平却普遍很低。所以,是……这样的低吗?”
而三人之中唯一一个和艾伯赫特握过手的汉斯则不禁喃喃道:“早知道……早知道我也跟他说空军jp-26联队的路德维希·施泰因中尉和曼弗雷德少尉让我向他传达问候了……我还能祝他身体健康。”
闻言,在绿眼睛的贵族才来的时候就被吓得不轻,甚至到这会儿都没好好看过对方到底长什么样的那两人不禁用复杂的目光看向他们的那位同行……
然后三人不禁一起感慨道:“其实我们才是被留下的那三个……”
…………
“你是在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就想好了下午要过来的吗?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请假出来。我不想让你失望。”
林雪涅今天早上的时候才刚刚坐过的这辆座车在华沙城的街道上行驶着,与心爱的人一起,在冬天即将到来的时刻坐车慢慢驶过那些残破的房屋或许也是一种浪漫。
一种在真正到来前并不会让人期待的,冷色调的浪漫。
下午的华沙城要比早上的她看起来热闹了许多。起码此时它看起来会像是一个破败了的,却仍有许多人居住着的城市。但你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她还会是一个国家的首都,曾经的繁华之地。
街道上时不时地能够看到穿着德国军装又或是苏联军装的士兵。除了一部分的人正在巡逻之外,还有很多人正在忙着做他们自己的事。
德国士兵在忙着把波兰的街道名称都改成他们所喜欢的德语名称,也在公园长椅或是咖啡厅前立下“德国人专用”的牌子。
如果说这些德国士兵在华沙街头所做的这些事还能够让人漫不经心地看着,那么……林雪涅在前一天所未有看到的苏联士兵们所做的事,就会让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带着些许的紧张看向那里了。
他们在街道上驱赶着神情麻木的人群,仿佛是要把那些被他们挑来的人粗暴地驱赶到什么地方去。
“他们在做什么?”
当林雪涅这样向艾伯赫特问道的时候,艾伯赫特几乎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告诉她:“他们在抓人回苏联去做苦役。回去修铁路,或者是去做点别的什么。”
“就这样在街上随意抓平民?”
“是的。这也是我不让你自己在华沙走一走的原因。波兰其实也有很多金头发和浅色眼睛的人,只要是没穿德军军装的,他们都可能会强行带走。”
看着这样的一幕,林雪涅不禁想要拿出照相机把它拍下来,却是在真的那样做了之前又向她的恋人询问道:“我现在……如果把这些拍下来,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可能,不过他们没有车,追不上我们。”
听着这样一句以轻松的口吻说出的话语,林雪涅却觉得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并说道:“可是他们有枪。”
看着身旁恋人情绪低落的样子,艾伯赫特不禁出口安慰道:“他们不敢对这辆车开枪的,他们现在是我们的‘朋友’。如果你想拍,就拍一张吧,但是得快。”
当艾伯赫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同样把车速放慢了。在他的鼓励下,林雪涅深吸一口气,拿起在这个时代已经体型很袖珍了的照相机,并把车上的窗玻璃摇下来。她探出脑袋也伸出照相机,动作迅速到仿佛躲在战壕里要向敌人放几枪那样,几乎是看也不看地就拍下了几张照片。
但是当她在那之后很快又抱着照相机,又用小包盖着它,好像刚刚做完了贼一样很紧张地坐在座椅上的时候,她又看到了两名苏联士兵此时正在持枪押着一位看起来受过良好教育,即便在这种时候也穿得很体面的老先生。
当那两名苏联士兵押着那位老先生从他们的车旁走过的时候,林雪涅不禁又是疑惑起来。
“那他呢?他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也不可能做的了苦役了。”
“那应该是苏联军方在波兰全国范围内搜捕的说波兰语的知识分子。”
说着,绿眼睛的贵族又似乎是担心自己的恋人并不理解,于是又继续解释道:“这在华沙并不是一个秘密。苏联军方在这里搜寻波兰的教师、医生、科学家、艺术家、律师,或者是奥运选手和后备役军官,任何对这个国家的传承有帮助的人,只要能抓到他们都会抓走。”
“抓走了,然后呢……?”
当林雪涅听到绿眼睛的贵族把一个个符合苏联军方想要抓走的群体说出来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心都仿佛被吊了起来,她不禁向自己的恋人,一个可能会知道问题答案的人问出她心中的疑惑。却是在等待了好久好久之后才听到艾伯赫特对她说:
“雪涅,你不会想知道的。”
在这一刻,林雪涅感到自己就连呼吸都紧张起来,并好容易才在鼓起勇气之后问道:“如果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呢?我……我想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现在我已经看到了,你就算不告诉我,我也会一直不停地去想。”
汽车不断地向前驶去,在艾伯赫特开着他的座车行驶过了下一个路口,并且又是两名苏联士兵押着一个正哭泣着的,看起来还很年轻也气质上乘的女孩登上一辆卡车的时候,绿眼睛的贵族才回答道:
“他们会枪杀这些人。”
第187章 chapter 188
【他们会枪杀这些人。】
当绿眼睛的贵族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那个年轻女孩的身影已经隐去在了那辆卡车后箱的阴影里。他很快踩下油门, 不让身旁的恋人有机会在他把车势离这里之前看清楚卡车后箱里的那些人。
“雪涅,你还好吗?”
“我……还好。”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
当林雪涅说出那句“不用”的时候, 她的语气终于坚定起来, 并说道:“我是记者, 只要这些是真实的, 我就应该去面对。逃避也不是我应该做的事。”
在那之后,绿眼睛的贵族看向身边的女孩,并终于露出了笑意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我还是会有一点难过。不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而是因为我看到了却不能让描写了这些事的文章登在报纸上。”
说着,林雪涅沉默了片刻, 并在恋人的耐心等待下试着说道:“我都快三个月没见到你了,很多事我没机会告诉你,也没法把它写进信里告诉你。其实……我这次之所以能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在这方面,报社里没人比我更有经验也没人比我做到过更好,还因为我和社里做了很多保证。我对我们社长说了, 我真的很希望争取到来波兰报道德军和苏军联合军演的这个机会,我也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否则……否则我就自己离开《施普雷河日报》。虽然社长说这样的保证太严重了,也不是他希望听到的……但是, 但是……”
“你犯了什么错?”
“我在一些文章中表现出了对于战争的过分悲观。当然,那些文章是我用‘约阿希姆’这个名字写的。虽然很多家报纸都表现出了悲观,但他们只说担心战事如果扩大, 德国将会同时对上不止英国和法国两个强大的敌人,所以他们没事。但我说,这不是一场能够闪电一般结束的战争,它将持续不止一年,战事扩大后这场战争可能会持续三四年甚至更久。然后社里就收到了宣传部寄来的信。”
当林雪涅说到这里的时候,艾伯赫特恰好把车开到了视野开阔的一处,并停了下来,倾身吻了吻恋人的额头。那样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很快将林雪涅的心安抚了下来。而后艾伯赫特又用那双颜色很浅的绿眼睛注视着眼前的这个正陷入着混乱思绪的女孩,向她传递一种温柔的,却是很强大的能量。
艾伯赫特:“以我对宣传部的了解,只是给你们寄一封信应该已经能算是很温和的警告了。”
林雪涅:“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在艾伯赫特的注视下,林雪涅既想要展现自己坚强的一面,却又还想要将自己的脆弱全都毫无保留地拿出来。这两种相互矛盾的情绪让林雪涅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又让她突然很想吻一吻恋人的嘴唇。
于是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她动作很轻地贴了贴绿眼睛贵族的嘴唇,而后才接着说道:“但是如果我再弄不清哪些是能写的,哪些又是不能写的,我可能就得失业了。那样可不好,我会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想你这件事上的。”
林雪涅所说的最后那句话让艾伯赫特感到心痒极了,可是当他试图去亲吻他的恋人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女孩却是逃开了,并在试图打开车门的时候问道:
“我们可以在附近走走吗?我想多拍一点华沙城的照片。”
对于林雪涅的这个疑问,绿眼睛的贵族用自己的行动来回答了她。他很快就打开了车门,并绕到了林雪涅的那一边,在打开了车门的林雪涅试图下车的时候递出了自己的胳膊。
在这个虽寒冷却阳光明媚的天,两人开始在残破的华沙城里进行漫步,也继续了他们先前的那个话题。一个并不温柔,也不甜美,却充斥着很多真实的话题。
“虽然枪杀那些人的命令应该是保密的,但这些苏联士兵做得并不隐蔽,想要知道这些也不会很难。我相信这些苏联人对待波兰人的态度一定是格外冷酷的,因为波兰人对待他们也从没有温柔过。在上一场大战结束之后,波兰人还在英国和法国的帮助下屠杀了很多布尔什维克军。为了不让东进的波兰人得到他们的首都,过去的俄罗斯帝国还曾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圣彼得堡。他们是真正的世仇,但是苏联这次的做法却并不是鲁莽和不加考虑的。”
远处,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正站在一栋墙体都被毁去了一片,却依旧屹立在那里未有倒去的居住楼的两楼看着他们。小女孩与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让林雪涅并不能看清楚她的样子,可即便如此,她也似乎能够想象得到此时那个小女孩的脸上,究竟会是怎样的表情。
那应该是胆怯与好奇的,又或者还带着些许的麻木。
林雪涅明白艾伯赫特所说的——“苏联这次的做法却并不是鲁莽和不加考虑的”——甚至曾在柏林大学学习哲学的她还能比她的恋人更深刻地理解苏联军方此举的真正意图。
“对于现在的德意志来说,血统和种族是最重要的。如果德意志人想要灭绝一个国家,那你们一定得把拥有这种血统的人全都杀光了才可以。但是在布尔什维克人的意识形态里,他们不重血统,他们只注重意志。所有认同他们理念的人都能够成为他们的“同志”。所以,如果他们想要去灭绝一个国家,他们只要毁了这个国家的文化传承和语言,再灭绝这个国家的上层精英就可以了。”
说着,林雪涅不禁看向她的恋人,并问道:“这么说起来,他们的做法得比你们的要容易得多?”
这还只是1939年的10月,才刚刚发动了这场战争的德国还远没有表现出他们在这场战争进行到后期时的残酷与血腥。无论是屠杀犹太人的计划,还是对德国本国的残疾人以及精神病人施行“安乐死”的计划在这一年都还未有施行。
因而,当林雪涅问出这样的话语时,这名年轻的军官似乎欲言又止。他想要告诉自己心爱的人,他的祖国不会这样做的,却又不知应当从何说起。
因而他只能问道:“国内现在怎么样?”
“如果你想问的是……国内的民众对于这场战争的看法。大家一开始很担心也很害怕,但是波兰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你们拿下它却只花了这么一点的时间,所以很多人又开始不害怕了。大部分人现在都沉浸在战胜的喜悦中。很多人都说,这是德意志人在这十八年来第二次战胜波兰人。比起上一次依靠民间的自由兵团击退侵略者波兰,这一次的胜利是更值得庆贺的。”
听到这些,绿眼睛的贵族不禁失笑了,并且在他的笑声中还带着些许的无奈。
“我们并没有获得胜利,雪涅。我更倾向于把它称为暂时的胜利。法国人和英国人在一个月以前就对我们宣战了,英联邦成员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南非、印度也都对德宣战了。虽然他们现在还只是有一些小动作,但这场仗是无法避免的。他们只是都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想要赢得更多的时间而已。一旦用来重整军备的缓冲期结束,比上一场大战的规模还要大得多得多的战争就会开始。”
听到这里,又用照相机拍下了几张照片的林雪涅不禁停下了脚步,并在犹豫了好一会儿后问道:“艾伯赫特,德意志帝国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可是机密,是秘密中的秘密。而且,他也还没有告诉海陆空三军的参谋部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在七年前曾被国防军参谋部派去那个男人身边弄清他一切想法的绿眼睛贵族虽然说出了这样的回答,可是他看向林雪涅的眼神却让这个女孩意识到……他很可能知道得比其他所有人都还要更多。并且,他也可能已经摸到了最接近真实的那个可能。
“即使是在属于你的那个时代,你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雪涅?”
问出了这句话的艾伯赫特看向自己心爱的女孩,并且根本不需要对方真正开口回答,就已经能够从林雪涅的眼神和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得到答案。
而后,他便说道:“那就说明起码在属于你的那个未来,他没能成功。”
“走吧,我们回车上去。”说着,艾伯赫特牵起了林雪涅的手,带着她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座车上。
直到艾伯赫特把手放到了方向盘上,并且似乎就要发动汽车的时候,他才说出了有关林雪涅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希特勒先生并没有告诉过我他最终的目的,但我猜到了一些。他想要统一欧洲,然后花费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休养生息,消除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由美国所确立的,仅在欧洲作用的‘世界体系’或者说是阴谋。他想让欧洲变得完整,也更纯粹。然后,他会带领整个欧洲和美国决战。他曾和我说过,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法国也不是英国,它甚至也不是‘犹太布尔什维克主义’。”
当绿眼睛的贵族说完这些,他的座车也被重新发动起来,并继续向着这条街道的尽头驶去……
一周后,德意志帝国与她那“忠诚的盟友”——苏联一起在波兰共同巨星了庆祝战争胜利的联合军演。许多来自德国和来自苏联的记者都去到了现场,对那场盛大的联合军演进行了报道。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会是一场战争的结局,它只不过是一个盛大的开篇,仅此而已。
11月28日,苏联因想要封锁从欧洲通往时称列宁格勒的圣彼得堡的所有道路而向芬兰提出了有关其领土的诸多要求,并在企图强行租借芬兰领土的谈判破裂后单方面宣布《苏芬互不侵犯条约》的作废,于两天后派遣军队从八处进攻芬兰。
只是信誓旦旦且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在与芬兰的这场战役中也能够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取得胜利的苏联却是在全世界的观望下,被那样一个小国在雪地森林战中打得灰头土脸。哪怕暴怒中的斯大林出动了几十倍于芬兰军队的兵力,以及他们引以为傲的装甲师,也无法在最初的几周时间里取得哪怕一丝一毫的,实质性的进展。
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英国虽然已经对德宣战,却依旧没有放弃把苏联拉拢过来的想法。但更重要的是,无论是英国、法国、还是德国,似乎所有人都想趁此机会看一看在此之前实际还从未显山露水的苏联究竟拥有怎样的战力。
在波兰战役中,跟在德军之后偷袭了已经波兰东部国土的苏联已经向整个欧洲证明——如果他们愿意,他们的确有实力组织起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可是除此之外呢?独自作战的苏联还能做到哪一步?
北欧小国芬兰似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了苏联军队的“试金石”。
由于许许多多的原因,这场战争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不仅仅是关乎于苏联和芬兰这两个参战国的战争了。
并且这也是一场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已经十分罕见了的,几乎没有第三国参与的,两国之间的战争。
而最终的结果则是——顽强的芬兰军队仅凭借自身军队以及来自于其它北欧国家的几千志愿军,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完完全全地抵御住了苏联军队几十倍于他们的兵力,以及几乎从未间断的炮火侵袭。
尽管在开春之后,在来年的3月12日,苏联终于战胜了这个人口很少的北欧国家,可直到这个时候,苏联已经完完全全地沦为了全欧洲的笑料,也无可避免地让他们的盟友德国对其十分失望。
现在,在这场晦暗不明的战争中,无论是英国、法国、还是德国都已经对“苏联”这个不容忽视的存在重新作出了评判也因此或多或少地改变了自己原先已经定下的许多策略。
接下去,就该轮到英国出手了。
但是他们到底应该怎样动手?
在做出决定之前,他们还得先和他们的盟友法国好好地沟通交流一下。
第188章 chapter 189
【英国海军大臣致法国总理
先前与你曾提到过的“皇家海军”计划已经成熟, 并且也已通过了战时内阁的一致认可。如果这项计划同样也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可, 我们可以在发出通告的24小时内即刻从莱茵河的上游布下两千个漂浮水雷,并且在此后的每个星期都至少从莱茵河的上游投放一千个水雷。届时, 德国卡尔斯鲁厄以下一百英里的水域都会受到这些水雷的威胁。】
【达拉第先生致丘吉尔先生
您在早些时候发来的电报我已经收到。我感到很抱歉也很遗憾, 但我们不能同意从法国境内投放这些漂浮水雷。法国总统也已采取干涉措施了。如果一项侵略行动可能引起德国对法国的报复, 那么这项行动就一定不能采取。】
【英国海军大臣致法国总理
请恕我直言, 我们已经在去年的9月3日就已经向德国宣战。但是直到六个多月后的今天,你们却依旧保有着这种“不能让敌人发怒”的做法。这是我无法认同的。希特勒任意地将水雷布置在我们的海港,试图摧毁我们的贸易。可作为我们的盟友,贵方却对此视而不见,这实在是令我感到费解。】
【达拉第先生致丘吉尔先生
如果同意英国海军在法国境内执行“皇家海军”计划是我们的政府力所能及的事, 那么我一定会赞同的。可现在的事实却是贵方无视我们在芬兰的孤立无援,芬兰战役的失败已经致使我们的政府受到“重伤”。我们首先需要度过这个难关才能有机会也有能力去考虑我们是否能够去执行这个计划。】
当芬兰和苏联激战正酣,法国的达拉第政府也跃跃欲试地在芬兰战场上投放兵力的时候, 英国海军部终于在五个月的努力后完成了一项计划——他们想要在法国境内的莱茵河上游投放数量庞大的漂浮水雷,并让那些水雷最终经由莱茵河漂往身处莱茵河下游的德国境内。
如果计划得到实行,这必定会给德国带去一个相当大的麻烦。在英国的战时内阁一致通过了这个计划后, 英国的外交部也呼喊一手制定了这个计划的海军大臣“温斯特·丘吉尔”尽全力与法国达拉第政府展开谈判,并试图说服对方也同意一起执行这个计划。
只是可惜的是, 他们非但没有得到法国政府的爽快赞同,法国总理达拉第还在被英国的这位主战派催急了之后直接说出了拒绝!
但是时任海军大臣的丘吉尔并没有放弃, 他不依不饶地试图说服对方,双方就这样开始了而一场拉锯战一般的扯皮。可是不久之后,达拉第政府竟是连这样的扯皮也不能回给热情满满的英国海军大臣了!
这是因为……在芬兰一役中被“重伤”的达拉第政府下台了。
就这样, 中已经握有大量漂浮水雷,并且工厂里还在制造着更多水雷的英国只得焦急地,并且又是虎视眈眈地等待法国新政府的组成。
新上台的是保证会积极参与战争的,以雷诺先生为首的新内阁。
在海军大臣温斯特·丘吉尔的提议下,英国首相张伯伦在雷诺先生上台后邀请他来到英国,并与英国的许多政要以及许多各界知名人士一起乘船共游海峡。这显然是一次能够增进两国首脑之间关系的,充满着善意的乘船共游,而新上任的雷诺先生也欣然应允了这次邀约。
只是这样的乘船共游却是令人费解地在雷诺先生访问英国期间发生了两次,而在他们第二次乘船渡过海峡的时候,一枚由德国投放的磁性水雷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在一名海员惊呼着喊出他的发现时,身在自己主场的英国海军大臣——双眼放光的温斯特·丘吉尔立刻就赶在在他们的首相张伯伦说出指示之前说出命令。
他对这艘舰船的舰长说:“用炮弹把它炸沉!”
“砰”一声巨响,那枚威力巨大的磁性水雷就在海面上被炸飞,而在爆炸发生的同时,一大块碎片就这样向这艘搭乘了许许多多大人物的舰船甲板飞来!
它就这样落在了一处空旷的甲板上,引发了一场并不怎么美妙的混乱。而当发出了炸沉水雷这一命令的海军大臣从舰长的驾驶室里出来的时候,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还好吗?我们刚刚炸沉了一枚希特勒投放在我们海域的磁性水雷!”
然后他就领着甲板上的所有人鼓起掌来。可想而知,当时也在甲板上的英国首相张伯伦会是怎样的脸色铁青!
那就更不用说……在甲板上的气氛又慢慢恢复之后,海军大臣丘吉尔又很快向受邀来此的法国总理询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执行“皇家海军”计划,什么时候才能也像希特勒在他们这里投放水雷那样在德国的河道里也投放水雷!
对此,稳下心神来的法国总理在狠狠地谴责了德国人的野蛮行径之后表示——他认为,他们其实可以在挪威的海域布下水雷嘛!
等一等,这又关挪威什么事了!
…………
“号外号外!英国人行动了!”
“号外号外!英国人为了封锁我们从瑞典进口铁矿石的航道,要在挪威水域强行布下水雷了!”
在柏林的街头,一名报童手里抱着一叠今天份的报纸,在大街小巷上来回穿梭。街上有几个在1933年之后就已经彻底失势了的冲锋队成员,他们穿着褐色的制服,并拦下了那个报童,从他手上拿走了三份报纸,又给了他一点零钱,然后就挥手让报童走了。
由于纳粹的党报《人民观察家报》作为纳粹的宣传喉舌,其言论具有官方性质,在这样的重大事件中需要事件去确认他们究竟应该以多么严厉的措辞,又该是如何与德国的民众说起这件事,因而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德国的其它报社倒是先一步地对它进行了报道。
在挪威的水域布下水雷,这可真是意图再明显不过的举动了。
由于德国对于重要军工原材料铁矿石的需求极度依赖进口,并且有60%的铁矿石都是从瑞典来的,因此从瑞典将铁矿石运输到德国的这条航道至关重要。
事实上,德国有一条属于他们的,绝对安全的,从瑞典进口铁矿石的航道。可问题在于,那条航道等到了冬天的时候就会被冰冻起来。到那个时候,他们从瑞典进口的铁矿石就得从挪威水域绕道运输过来了。
英国此举,显然是要断了德国的冬季铁矿石运输。
那么问题又来了,就连法国都会害怕德国的报复,作为军事势力很弱的,北欧小国的挪威难道就会不怕了吗?
他们当然害怕,但是在这件事上,是否要让海上霸主英国来他们自家门口布水雷,这或许已经不是对此极度抗拒的挪威自己能说了算了的。
1940年4月4日,
贝希特斯加登。
这是一个享有阿尔卑斯山脉秀丽风景的地方,它同时也是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纳粹以及的要员们更常居住的地方,并且这里也可以说是纳粹帝国权利的中心。
现在,希特勒就在这里,听着一众参谋部的高级参谋们向他所作出的,有关应当如何面对这次挑衅的陈述。但是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显现出了不耐。他等待了许久,而后还是不愿继续听下去地打断了那名参谋官的叙述。
“我以为你们已经想好了要怎样去夺取挪威以绝后患。但你们现在所拿出来的方案显然还很不成熟,你们甚至还在考虑对于英国和挪威的报复性行动。这让我感到很惊讶。”
就在这时,一名希特勒本人的卫队成员在敲门后从这间会议室的门口进来,在他的耳边轻声告诉他,他的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警卫旗队旗长迪特里希,还有格罗伊茨少校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他的接见了。
如果只是警卫旗队的旗长迪特里希和近来希特勒眼前的大红人格罗伊茨少校在外面等着,那么参谋部的那些高级参谋们还会认为他们的帝国元首也许会让那两个人先继续等着,可现在连他们的外交部长都已经来了,他们就默认希特勒会让他们先行离开了。
可没曾想,阿道夫·希特勒既让在门口等着的那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两拨人一起进来了,却也没有让他们先离开。
而那名在国防军将士眼中“笨拙”且“愚昧”,却凭借着对于帝国元首的绝对忠诚和超乎寻常的勇猛而深受信任的警卫旗队旗长几乎是一进门,就用他那沙哑且粗犷的嗓音和他们的元首抱怨起来:
“我好容易才逮住了格罗伊茨少校,让他和我一起来你这里一趟。我对他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虽然现在还没有打仗,但身为我的营长,你就该多花时间在军营里训练这些小子,而不是一周起码有五个半天都待在党卫军的指挥部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没曾想,这个粗鲁得几乎要让依旧还留在这间会议室里的几名高级参谋都要皱眉的家伙却是这样轻易地就逗笑了刚才还一脸不耐并且眉头紧锁的阿道夫·希特勒。
他在迪特里戏说完了这些话并开始打量起了屋子里的那些参谋部高级官员的时候说道:“那你可得感到失望了,是我让格罗伊茨少校过来这里的。先前他和我提到过可以在下一场规模并不大的战役中把包括‘德意志师’、‘日耳曼尼亚师’、‘元首师’和‘骷髅师’在内的数个作战单位各自抽调一些兵力出来,组成一支混编队伍。这样可以检验和锻炼我们各个作战单位的协调作战能力。”
当阿道夫·希特勒说出这样的话语时,和自己的长官一起来到这里的绿眼睛贵族就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被当面戳穿的窘迫或是局促。哪怕是在感觉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的迪特里希问他为什么不早说的时候,也只是稍稍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但是坐在不远处的会议桌上的一名高级参谋却会不自觉地看向这间会议室里军衔最低,却轻易地成为了瞩目焦点的年轻军官。直到……坐在他旁边的陆军总参谋长哈尔德将军用带着警告和质问的目光看向他,他才收回自己望向曾经的国防军参谋官,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少校的视线。
第189章 chapter 190
在参谋部的高级参谋那里所发生的这样一小段插曲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就连和他们坐得很近的空军部参谋官和海军部参谋官都未有注意到。而作为这段小插曲的又一当事人, 绿眼睛的贵族虽然感受到了那道视线,却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他甚至也没有向那道视线的方向看去一眼。
而在这间能够看得到阿尔卑斯山风景的会议室里拥有最高权力的那个男人, 他则继续安慰起了他的心腹爱将。
“泽普。”他叫起了迪特里希的别名, 一个更显亲昵的称呼, 并说道:“看来你对我推荐给你的人很满意。可我记得你在最早的时候明明还很不高兴, 说你那里不收他这样的人,怕一个不小心没能把格罗伊茨少尉从前线带回来,你不好给我交代。”
当希特勒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迪特里希显然是有着很多话要和自己所效忠的这个男人说的,那大约会是诸如“我是真的没想到格罗伊茨少校在前线战场上会是这样的表现”之类的话语。但是这位在所有国防军将领的眼中既笨拙又鲁莽的警卫旗队旗长却显然已经注意到了聚集在这里的参谋官们, 并向希特勒询问他需不需要带着格罗伊茨少校晚些时候再来。
他到底还是没有意识到,他所效忠的对象在有意地培养他,也让他在打仗时能够从更高的角度出发去理解和思考自己所执行的战斗任务。
对于迪特里希的询问, 希特勒只是让晚来了的三个人都一起入座。
而后他就让外交部部长报告挪威那里的情况。
“挪威似乎很惊惶。他们再三向我们保证,并没有同意英国在他们的航道布设水雷,因为那显然也会破坏他们的贸易和运输。但是英王政府一再给他们施压也一直在威胁他们加入同盟国的一方。”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希特勒几乎是立即就说道:
“那你就得让他们知道,当英国企图在他们的航道铺设水雷的那一刻起, 他们就没有任何的中立可言了。他们必须做出选择,是把英国视为他们的侵略者, 还是他们的保护国。而我们对他们的态度也会因为他们选择的立场而改变。如果他们不能自己保护他们的航道,德意志就会派出海军以确保铁矿石运输航道的安全。”
在外交部部长里宾特洛甫郑重地接下这个任务之后,希特勒又嘱咐道:“你可以让你的人用任何一种外交手段却确认挪威真的明白了我们的意思。这件事如果能够用外交手段来解决就最好用它来解决。但如果不能, 参谋部的将军已经在这里了。”
紧接着,希特勒就让在座的所有人中最年轻的那一位——格罗伊茨少校来向海陆空三军的高级参谋们讲述他先前曾向自己提起过的,让多支不同的战斗单位抽调人员进行混编的想法。
显然德意志帝国的元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想要在不久之后向挪威派出这样的一支“混编”队伍。
既然有关在下个月进攻法国的计划早已经做好,而他的各支队伍又应当在那场战役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他也已经做好安排,那么向挪威派出这样一支混编队伍就显然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在会议结束后,参谋部高级将领们初步制定了一个在世界战争史上海前所未有的,让海陆空三军一起联合作战的计划。而外交部部长也很快向德国驻挪威的公使馆发出指示。
他首先让宣传部部长戈培尔给他准备了一部电影,电影的内容是“波兰的毁灭”。而后他就让一名飞行员带着这部全部由波兰战役的真实画面所制成的电影录影带飞往挪威奥斯陆,让他们在当地的外交官能够在第二天的晚上,就邀请挪威的政府要员一起去到公使馆观看这部影片。
挪威就这样妥协了。
可这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有四艘英国的驱逐舰随后就在未经挪威政府允许的情况下,自行开始在他们的航道布设水雷。他们在那天的造成四点半到五点之间布设了水雷,英国伦敦的广播也在早上五点就公布了这个消息,可英王政府却是在五点半的时候才照会了挪威外交部部长。
一场打得昏天黑地的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无论是英国还是德国,他们都派出了自己的海陆空三军,在挪威人的土地上开始了一场殊死战斗。至于法国?他们还在因为自己不坚定的立场而摇晃着,犹豫着。
毕竟已经有那么多年了,法国的内部产生了很大的分歧甚至可以说是分裂。法国共产党和反共的法西斯相互做斗争。可是在去年的九月,高举法西斯大旗的德意志和法西斯的发源地意大利,还有共产党的起源地苏联就都走到一起了。这让法国内部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动摇的声音,他们甚至迷茫了起来,在一整个冬天之后,法国军队的军事素养甚至是在百无聊赖和无所事事中退化到了近乎可怕的地步……
但无论如何,英国与德国在挪威交战的火炮已经快要能够遮天蔽日了。
虽然德国的海军在英国的战舰攻击下一败涂地,可他们在陆上的表现却几乎能够称得上是碾压了自己的对手。
在这场战役中,艾伯赫特所在的营也与党卫军下属的许多武装部队一起,被抽调至挪威战场。在纳尔维克,这样一支临时组起的六千人混编小队却是在六个星期内对盟军两万人的军队进行了殊死对抗。
直至德军因即将开始的对法战争而将这支队伍调回,艾伯赫特已经因为他在场战役中所立下的战功而被升至中校军衔,成为了副团级军官。虽然他并不是最年轻的副团级一线主战部队军官,但以他的晋升速度来说,他已经足够让太多太多人都嫉妒得发狂了。
…………
“美丽的小姐们,你得相信我,我和我的朋友虽然是空军飞行员,平时也都在空中驾驶战斗机和人作战,可这不意味着我们的身体就会没有那些陆军强壮了。”
那是在柏林街头的一家酒吧的露天座位。虽然五月的柏林还有些寒冷,但已经有人开始尝试坐在外面喝酒了。而此时说出了这句话的,则就是和自家好友兼长官——路德维希,还有林雪涅在等待艾伯赫特述职的过程中一起出来喝一杯的曼弗雷德了!
三人原本是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可是在曼弗雷德发现了他的“新猎物”之后,他就和自己的两位友人分开了!可他即便和小亲王路德维希分开了,却还要在和漂亮姑娘花言巧语的时候连带着把自己的这位朋友也一起拖下水!
“我们平时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这是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万一哪天被人击落,在跳伞的时候我们最终会落到哪里。所以我们的身体素质一定得能够适应任何一种环境。山地,丛林,一望无际的大海,这些都得是我们必须能够征服的。对了,你们喜欢游泳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游泳馆真是棒极了!比起在施普雷河露天游泳,我觉得室内游泳馆才更适合你们这样的淑女。”
和路德维希一起坐在稍远一些的那张桌子上的林雪涅艰难地看着曼弗雷德用他的那张漂亮的,且欺骗性极强的脸蛋真诚地说出那样的话语,在犹豫了很久之后才试着开口对路德维希说道:
“我以为……他是喜欢上了那两个姑娘里的一个。”
对此,路德维希根本连看曼弗雷德一眼都不高兴,这就直接说道:“不,我猜他两个都喜欢。”
可是曼弗雷德并不知道,当他正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赢得那两位女孩们的青睐的时候,他的两位友人正在不远处拆着他的台!他只是继续说道:
“你们对我的肩章很感兴趣?哦,这种样式的肩章说明我是个中尉,你看到坐在那里的那位绅士了吗?他的肩章样式就说明了他是个上尉。哦,我们不管他,他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女友。”
哦,天哪!
林雪涅觉得自己简直听不下去了!连带着一旁的小亲王都翻了个白眼。并且林雪涅也总算知道这俩人来喝酒却为什么还要带着她的原因了!这简直就是阴邪狡诈!
可那头的曼弗雷德却依旧还在继续说着:
“通常来说,战斗机飞行员的大腿肌肉和腹部肌肉都一定会很强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支撑我们在飞机翻转,爬升,垂直俯冲,还有使出一系列高难度技巧的时候承受住更多倍的重力,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g。比如你们看我的那位朋友,美丽的小姐们,你们别看他外表看起来斯文又冷淡,可他脱了衣服以后就完全不是那样的了。”
随着两个女孩的笑声传来,正在喝啤酒的路德维希直接被呛到了,在他好容易缓过来之后,他直接就问林雪涅:“你的饮料喝完了吗?”
闻言,林雪涅看了一眼自己还剩半杯那么多的饮料,面露犹豫。这可不是一杯普通的柠檬茶!这是一杯加上了接骨木花蜜的柠檬茶!但是路德维希却是睁着眼睛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看起来他一定是一分钟甚至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可是林雪涅还指望着他们两个带着自己去接艾伯赫特的呢!
想到这里,林雪涅不禁看了看林雪涅,又再看了看还醉心于和两位漂亮的金发美人交谈着的曼弗雷德,怎么看怎么觉得跟着路德维希才更靠谱一点。
于是林雪涅在花费了几秒钟去犹豫以及做判断之后,她就很快在路德维希就要完完全全失去耐心,要把他们两个都丢下之前一口气又把杯子里还剩下的饮料喝光了大半,然后说道:
“我好了,可以走了!”
这样之后,路德维希就很快起身,示意林雪涅跟上自己。在两人经过曼弗雷德的时候,这个家伙总算意识到他的两位朋友都要走了!
曼弗雷德:“你们去哪儿?”
路德维希:“去等雪涅小姐的男朋友。”
这样的回答显然会让刚刚才和那两位美人说了林雪涅是路德维希女友的曼弗雷德感到有那么一些尴尬,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并问道:“可你不是说艾伯赫特起码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出来吗?”
“是的,所以这点时间应该足够你用了吧,中尉?”
从路德维希的口中所说出的这句话原本应当是十分讽刺的一句话语,可曼弗雷德居然还真的就认真思考起来了!
这下,路德维希是真的实在忍不下去了,并对身旁的林雪涅说道:“走吧,我们走吧,这家伙没救了。”
路德维希在带着林雪涅一起往他的座车那里走了之后,眼见着曼弗雷德还打算追过来,早就有所准备的小亲王不禁拿出长官的气势对自己的好友说道:
“记得付钱,中尉!”
好了,曼弗雷德这下该开始翻钱包了,而等他把钱拿给服务生之后,他又会发现他的朋友已经载着他另外一位好友的女朋友开车走了!
然后曼弗雷德就会意识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他虽然已经升到中尉了,可他不是像路德维希一样的中队长啊!他没有座车!他要怎么带姑娘们去约会!
太难了,这真是太难了!
第190章 chapter 191
刚刚从挪威战场被调回来的艾伯赫特在回到柏林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党卫军的指挥部, 和自己的上司——警卫旗队旗长迪特里希述职。这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极为器重的属下带兵去到挪威参战, 而自己却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在柏林待着,为第三帝国的下一场战争进行准备。这可真是让迪特里希感到眼馋得不行。
因而, 在艾伯赫特回来和他述职的时候, 迪特里希拉着人问了好久好久的话。并且那些问题几乎涵盖了艾伯赫特所在的那支混编队伍在挪威所可能经历的一切。而除了以六千人的混编队伍与盟军的两万人激战至今的经历外, 更让迪特里希感到好奇的就是海陆空三军联合作战的感受和经历了。
直到迪特里希终于肯放人离开, 那都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可他却还不能迈着略显轻快的脚步离开这里,却见他又是一个多月未有见到的恋人,以及他的朋友们。
因为,他还要再去看一看他的“舅舅”,党卫军的全国领袖, 海因里希·希姆莱。
这一次,他的心情可就轻松不起来了。并且非但如此,他还需要提起甚至更甚于自己在战场上时的小心谨慎。
而当艾伯赫特经由警卫员的通报走进希姆莱的办公室时, 正在低头批复着某份文件的希姆莱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最近和迪特里希走得很近。”
这样的一句看似是随意说出,却是有危险寓意的话语使得整间办公室的气氛都变得冰冷又凝滞起来,仿佛悬在底部有着很多尖刺的深谷上空一般。
在沉默了片刻后, 绿眼睛的贵族回答道:“他是我的长官。”
“可我以为我才是你真正的上级。”当希姆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依旧在低着头批复着文件。钢笔的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以及被放到了一遍的, 已经被批复好了的文件证明了他并非在装模作样,而真的是在一心二用。
而当他批复完这份文件的时候, 他终于停下笔,并在看向艾伯赫特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甚至称得上友好的话语,并说道:“毕竟, 警卫旗队属于党卫军,而我,我是党卫军的全国领袖。”
说完,希姆莱站起身来,并从自己的办公桌后绕了出来,走到艾伯赫特的身前,并几乎是换了一副面孔,并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道:
“我以为你在去到警卫旗队之前就已经很明白了,我和迪特里希不和。这个男人他一点也不愚笨,相反他凭借他的方法赢得了元首的绝对信任,并且凭借着这份信任不止一次的忤逆我,也在人前给我难堪,甚至是羞辱我!”
可是面对希姆莱那仿若实质的怒意,绿眼睛的贵族却并没有惊慌,也没有任何的怯意,并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我以为元首阁下并不希望我们走得太近,你也不希望我在元首的面前表现得和你走得很近,舅舅。”
希姆莱:“所以你就要去投奔我的敌人,是吗,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我以为这不能称之为投奔,我只是在战场上听从了长官的指挥,舅舅。”
可没曾想,这样一个被绿眼睛的贵族使用了多年的称呼却是在此时彻底地激怒了对方。
“不要再叫我舅舅了!我和你之间本来也没有血缘关系!”说完了这句话的希姆莱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怒火,并用近乎轻柔的语气说道:“格罗伊茨中校,你得知道,你是血统高贵的伯爵阁下,是海因里希亲王的外孙。而我只是亲王殿下的教子。”
说着,希姆莱退后了一步,并打量起了眼前这个仅凭借自己的外貌就很难让人不对他产生好感,又聪明得过分的贵族青年。他似乎是想要把这个年轻人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的重新审视一番。
“你一直都很聪明,艾伯赫特。你也愿意不去显露你的聪明。可是这样你就更不应该忘记,你是通过我才被元首阁下注意到的。你本应该知道自己应该坚定地站在哪一边的。可是你近来的表现让我感到很遗憾。我也疑惑地发现近来你变得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了。可是这样的一个角色在我看来远没有你先前扮演的那一个重要。”
绿眼睛的贵族有好几次都想要开口,在尽可能不冒犯到对方的前提下向对方去解释些什么。
可是很显然,对方的意图并不是与他沟通,而只是讲述自己的决定,因此他不止一次地阻止了自己曾经十分器重的这个年轻人打断他的话语,并不无遗憾地说道:
“我不得不承认,你很优秀。我亲爱的艾伯赫特,你很优秀很优秀。无论什么样的工作你都能胜任,也似乎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得倒你的。但你并非无可代替。”
在说完这些之后,在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的希姆莱这才仿佛多此一举般地示意对方,他现在可以说一说话了。
可是绿眼睛的贵族却是在拥有了那么多的思考时间后最终并未选择花费很多口舌去向对方解释。他只是简短地说道:
“我后天就要去前线了。让你对我产生了这样的看法,我感到很抱歉,也很难过。但我所做的一切,只是试图更好地完成我接到的任务。”
说完,他很恭敬地向对方行了一个礼,然后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海因里希·希姆莱目光深沉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离开。
他深知自己所效忠的那位阁下曾在几年前的时候有过要扶持自己的这个“侄子”做他接班人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曾经历过很多次的反转和动摇。
最初的时候,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并且太过“干净”的人。可是艾伯赫特在长刀之夜的表现却颠覆了他们对于这个年轻人的认知。再然后……他们又发现这个有着绿色的眼睛的年轻人总是可以很好地完成他们交派给他的任何任务。
但是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希姆莱却明显地从希特勒的身上感受到了动摇。他们的帝国元首似乎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一个年轻人继续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去执行愈发残酷冷漠的那些任务。于是帝国元首试着把他很喜欢的这个年轻人送出去,送去党卫军的作战部队里唯一不归希姆莱管辖的那支队伍。
看起来他可以重归光明了。
但党卫军的头子却是在看到这样的一幕后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和嫉妒相似的情绪。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的内心却很明白这一点。
一场浩大的“净化行动”就要开始了。他需要尽忠职守地,不带有一丝一毫怜悯地去为帝国的前行做下一件件血腥到令人发指的事。可那样的一个年轻人却可以渐渐远离这座炼狱了。
【不,你死后依旧还是会下地狱的】
海因里希·希姆莱不信上帝,他甚至还在进行着把天主教从这个国家中完全去除的周密计划,可此刻他依旧在心中默默念出了这句话,并且因此而感到了些许的愉悦。
当他的脸上终于又出现了轻柔的笑意,他通过自己办公室的内线拨通电话,让他的又一位副官,派普中尉来他的办公室见他。
那是一位五官的轮廓十分漂亮的年轻军官,今年才只有25岁。他看起来俊秀极了,又纯粹极了。可他的眼睛里却深藏着坚毅与固执。而身为在艾伯赫特离开后一直陪伴在希姆莱的身边,和他一起出现在各种公开场合的副官,这名年轻的党卫军队员早已打入了柏林的上流社会社交圈。
在敲门进来之后,派普中尉就开始等待着自己的这位上司对他下达命令。
“你做好加入警卫旗队去到战场上的准备了吗,派普中尉?”
对此,希姆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所给出的是一个简短而有力的,肯定的回答。感受到了这个让他寄予期望的年轻人与他那个“侄子”的相似与不同,希姆莱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当然,旁人并不能从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而后他又说道:“你会做得很好的。尽管你和格罗伊茨中校同样都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拥有面对未知的冷静,但你和他不一样。你能够微笑着去到战场也只是因为你从来就不知道‘畏惧’这个词的意思。你不懂畏惧,所以你无畏无惧。”
…………
当艾伯赫特从党卫军指挥部里出来的时候,他似乎有点心神不宁,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在听到了路德维希按响的汽车喇叭声之后才注意到这辆属于对方的座车。
虽然战斗机部队的飞行员们一般都不喜欢和党卫军的人多有往来,但是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座车开到了党卫军指挥部门口的路德维希却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不光对这位和自己从小就认识的朋友按了按喇叭,还在那之后从座车的窗户那儿伸出脑袋,并喊出了艾伯赫特的名字。
小亲王的这一举动终于让绿眼睛的贵族脸上又出现了笑容,并很快向着那辆车的方向走去。
然后……他就发现,虽然曼弗雷德并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上,可他的恋人却是已经在后排的座位上很期待地等着他了。
仅仅是恋人望向他的笑脸,那就已经足够能够一扫阴云了。
由于两人共同的朋友路德维希还坐在前排的驾驶座上呢,坐进后排座位后的艾伯赫特显得十分克制。他甚至只是很用力地拥抱了他的恋人,而这个拥抱甚至持续到了路德维希把车开离党卫军指挥部大楼前的那一大片空地才结束。
可是艾伯赫特虽然已经很克制了,通过后视镜把什么都看到了的路德维希还是会在一个拐弯后用那种懒懒的声音向他问道:
“用得着这么惊喜吗?还是你真的那么认真地觉得我来的时候会不把你心爱的姑娘也一起带过来?”
对此,艾伯赫特并没有直接回答路德维希的这个问题,而是在林雪涅还在仔细地看着这一个月未见之后他身上所发生的变化时向路德维希问道:
“曼弗雷德呢?”
“大概在和他的新女友约会吧。我说,你真的没在党卫军或者秘密警察里头帮他给人打过招呼吗?我觉得他这样私生活放荡的家伙其实早就应该被抓起来了。你也不能说他来者不拒,因为他只会注意到那些漂亮姑娘……”
在路德维希对于曼弗雷德的抱怨声中,这辆路德维希所拥有的,属于上尉的座车就慢慢驶向了他们今天的聚会地点——艾伯赫特的家。虽然路德维希其实更想开他自己的车,但如果他不开着这辆出来,他根本不可能把车停在党卫军指挥部门前的那块空地上等他的朋友。
于是一代亲王就这样沦为了两人的司机,开的还是自己在空军部配的座车!
或许是因为曼弗雷德最近实在是做了太多让他的好友兼长官路德维希感到糟心的事了,当夜晚降临,和“新女友”约完会才依依不舍地,又姗姗来迟地来到这里的曼弗雷德在聚餐才一开始的时候就遭到了众人一致的“火炮”攻击!
并且,起头的人甚至还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和他们通过了气的克劳斯!
他在和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都拼命眨了眨眼睛之后克劳斯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听说你们的中队最近办了一场飞行表演,路德维希?好像有好几名正好到了你们那里视察的空军部高官都来看了。”
猜猜林雪涅怎么样了?虽然她很努力地克制了,可当她听到这样的话语时她还是没能克制住地笑得都被自己给呛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