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chapter 172
1939年5月,
柏林, 华人街。
“您好,我听说您这里办的华人报纸在旅居德国的中国人里很有影响力。也有很多同胞都一直在关注着你们的报纸。”
“林小姐过誉了。我们这里只是学生团体自发印刷了报纸, 性质和您供职的《施普雷河日报》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说是半卖半送, 但基本上都是送的比较多, 也没有报停会卖我们的报纸。基本都是学生和当地同胞之间互相传递。当然, 我们也会在华人街的一些餐馆和商店里寄卖报纸,但是传播的力度和影响力也是很有限的。”
四月的时候,林雪涅在想了好久之后几经辗转,并最终找到了一家由中国学生群体创办,并由当地华商资助的, 不定期发行报纸。
虽说林雪涅现在也算是进入到了德国的新闻报刊界,并且也认识多家报纸的记者。但她所注意到的这家华人报纸却和她所在的这个群体不是一个路数的。因此她好容易才和对方接上了头,并有了这次会面。
显然这份报纸的负责人自己都对林雪涅的约见感到十分意外。
他不是不知道《施普雷河日报》的记者雪涅·林。但由于林雪涅在报纸上的署名并不是她名字的中文拼音, 而是德语单词“雪”,这名负责人怎么都没能相想到,那名曾在战争几乎一触即发的时候只身前往德国与捷克斯洛伐克的边界, 并拍下了珍贵照片,在业界很受好评的女记者竟是他们的同胞。
而现在, 他的这位同胞不仅主动找到了他,并还向提出了想要为他的报纸供稿的请求。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果说, 我想要在你们的报纸上刊登一篇我的文章,这样的请求是可能实现的吗?”
“当然!这会是我们的荣幸!但是请原谅,因为我们的报纸基本没有办法得到盈利, 所以给您的稿费……”
“不,我不需要稿费。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刊登我的这篇文章。”
当林雪涅把话说到这里时,报纸的负责人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并谨慎地向林雪涅问道:“请问您想要发表一篇怎样的文章?”
然后,他就听到林雪涅回答他说:
“一篇劝说所有居住在德国的中国人离开这里的文章。稿子我已经带来了。”
…………
“近来苏联人的间谍行动已经十分猖狂了。从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到立陶宛,还有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到处都有他们扶持的力量在渗透。”
“这些从苏联渗透过来的力量是想要获取情报吗?”
“不,如果他们有意识地进行间谍活动,那样反而会让我们的工作变得更简单。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布尔什维克主义者的活动并不寻求得到些什么,而仅仅是想要把他们的思想和理念传播出去。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受苏联扶持的。这样,找出他们,再分辨出他们就很难了。”
在党卫军的指挥部,有几名和艾伯赫特同级别的,或是等级更低一些的,负责情报的军官正在就近来渗透进德国的那股布尔什维克力量进行信息互换。一份拥有嫌疑的人员以及社团组织的名单摆在了他们的桌子上。
当艾伯赫特开始阅读这份名单的时候,他很快就在那份名单中看到了一个华人团体的名字。那是一个会不定期发行报纸的华人团体,由于党卫军的情报组织并不清楚应该怎样来为他们命名,就干脆用他们发行的那份报纸的名字来作为他们的名字。
或许是因为艾伯赫特的视线在那段介绍上停留了数秒钟,坐在他身旁的一名党卫军中尉适时地开口解释道:
“这个中国人团体是我负责的,我已经盯了他们很久了。他们会在不定期地在他们的报纸上散播一些红色言论,看起来很像是一个自发的组织,做得也很隐蔽。但是两个月前他们和一个在我们的档案中有记录的共产国际专员有了接触。这不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你还给他们做了剪报?”
说出了这句话的艾伯赫特不禁看向这本资料本的后续内容。发现他的这名同僚不仅给出了简略概要的信息,还在上面附了那份报纸上的部分内容。
或许是因为中文这门语言在此时的欧洲实在是太少见太少见了,很少有能够翻译它的人。这位党卫军的情报官为了能够了解这个华侨团体,也是请了对自己的工作并不知情的中国在德留学生来对此进行翻译。
但即便是这样,想要将他们的每一期报纸都逐字翻译下来还是很困难。因此,那名情报官只是查取了一些具有红色含义的字眼,并让手下人帮忙比对,然后将其标注出来,仅仅是翻译出那一句话,或者是与之相关的一段话。
可是有一篇文章除外,它得到了被通篇翻译的待遇。
显然其它情报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向坐在艾伯赫特身旁的那名情报官问道:“为什么这篇文章被完全翻译出来了。”
这名党卫军中尉与艾伯赫特说话时的声音虽然并不大,但在在座的人都在看着手里的资料时,这样的声音也足够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
而艾伯赫特所提出的,似乎是一个好问题。又或者说,这起码是一个让负责盯梢这个华人团体的党卫军情报官感到很有趣的问题。因此他未有直接回答,而是在想了一会儿后说道:
“因为我找来的中文翻译在看完这篇文章之后就跑了,回到中国去了。临行前给我留下了这篇文章的德语译文。”
这名情报官才说完这句话,已经开始阅读这篇文章的几名情报官中就有人笑出声来,并说道:
“写这篇文章的人很有趣。她认为又一场世界级的大战很快就会打响,而且这场战争无论是波及的范围还是战争的惨烈程度都会远远超过上一场大战。一旦战争打响,整个欧洲只有隔着一条英吉利海峡的英国才能勉强算是安全的。”
或许是因为这篇文章在字里行间中都隐晦地表达了这样一种有趣的想法——德国将在这场战争中将拥有无比强大的,毁灭性的力量——因此,这些党卫军成员都可以称得上是抱着一种饶有兴趣的态度在阅读着这篇文章。
【欧罗巴大陆上的国家为了维持和平以及自己的利益而相互结盟。可这种和平一旦被打破,欧洲境内错综复杂的盟友关系就只会让战争局势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但在任何时候,战争的硝烟都不可能波及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范围。如果想要继续生活在不被炮火击中的土壤上,美洲大陆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只是在那里,我们的同胞或许得不到尊严和承认,也永远不会被他们的主流文化所认同以及接纳。
美国所呼喊的自由与民主只是他们手中无往不利的武器,让他们感到自豪的人人平等也只会出现在某部分族群的身上。
现在,我们拥有的,还能继续犹豫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在我们还能够做出选择的时候,我们得弄清楚我们心中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当艾伯赫特在这篇文字中找到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时,他的阅读就变得慢了下来。而当他读完这篇文章后,他说道:“写出这篇文章的人在劝她的同胞离开欧洲。要么去美洲大陆避开很可能会发生的战争,要么回到他们的祖国去决定中国的未来。”
“是的,而且看起来冷静的文字,煽动性却非常强,和共产国际经常宣传的那套也很不一样。我找的那名翻译就响应了它,临行前跟我们的人说,他准备好回国去参加战斗了,也祝他们的朋友德国一切顺利。”
听着这番话语的绿眼睛贵族在他的同僚们也对此感到饶有兴趣地阅读那篇文章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作为资料附在那里的报纸。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署名的地方,他找到了自己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中文字里的两个——林雪。
这一天的艾伯赫特回来得格外的晚。尽管他的工作属性早已经决定了他不会是一个能够准时下班的人。但是在今年的四月,捷克斯洛伐克彻底解体之后,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晚回来了。
当绿眼睛的贵族回来的时候,林雪涅正坐在她的书桌前看书。暖橘色的灯光让让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温馨极了。她听到让她感到熟悉的脚步声,并起身,跑去客厅,给了自己的恋人一个拥抱。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被一些工作耽误了。”
“那你饿不饿?我给你留着一些吃的。”
当林雪涅向艾伯赫特问出这句话却迟迟没有得到回答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并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恋人。只见对方的脸上多了一些往日里所没有的疲惫以及复杂神色。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林雪涅这样问道。
然后艾伯赫特向她问道:“我这里有一些中文的资料,想让你帮我翻译成德语,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听到这样的请求,林雪涅欣然答应,并问道:“你是着急想知道那些中文的内容吗?还是想要一份正式点的翻译?如果只是想知道内容,我可以一边看一边说给你听。”
绿眼睛的贵族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从自己的制服口袋里拿出一份被折叠好了的中文报纸。仅是看到了那份报纸上的那个标题,林雪涅就变了脸色,并怔怔地沉默下来。
然后,她就听到恋人对她说:
“这是一份华侨团体办的报纸,我想知道这篇文章里写的是什么内容。”
第172章 chapter 173
即便是在普通人当中, 林雪涅也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 她在1918年的布拉格与弗兰茨·卡夫卡通信的那段时间可真的称得上是让她心力交瘁。
而现在,她所面对的是一个在党卫军中负责一定许多情报工作的, 懂得用许多残忍手段让人说出他所不愿袒露的秘密的人。
仅仅是在绿眼睛的贵族拿出那份中文报纸的时候, 林雪涅脸上的表情以及神色的变化就已经出卖了她。于是他的恋人也停下了展开报纸的动作, 并深吸一口气道:
“所以这篇文章的确就是你写的, 对吗?”
“所以你也不是想要我帮你翻译这篇文章的内容,对吗?”
就连林雪涅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这样反问自己的恋人时,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安感混合着被最亲密的人怀疑、试探的委屈和愤怒袭向了她的心。眼泪就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但她却顾不上掩饰,也顾不上去擦一擦它, 却是直直地面对自己的恋人,并对他说道:“如果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你大可以直接问我。”
“雪涅。”当艾伯赫特叫出恋人的名字时,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为谁做什么。”
当林雪涅听到这些话语时,她感觉到了一丝迷茫。她感觉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恋人看向她的目光却分明在告诉她——不, 你不知道。
艾伯赫特:“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党卫军的指挥部,你已经被人盯上了?我的几名同僚都怀疑你在为苏联人做事, 有着相当高的地位却粗心大意,在无意间泄露了许多重要情报。”
林雪涅:“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让我的那些同胞们离开这里……”
艾伯赫特:“是的, 你让他们尽快离开这里。你甚至还给他们暗示了一个期限。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期限的?你不喜欢苏联却又认同他们。你不信任中国现在的执政政府,却对于苏联扶持的一个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政党另眼相看。”
说到这里,艾伯赫特将那份报纸收回他的外衣口袋。因为常年摸枪而带着茧子的, 漂亮却又危险的双手轻轻放在了林雪涅的肩膀上,那一点点的力道就已经足够人挣脱不开。而后拥有这双手的人皱起眉头看向自己的恋人,看向她的眼睛,不让她的视线有丝毫逃离的机会。
“所有人都在猜测你的真正立场,猜测你到底在为谁工作。”
在良久的等待后,林雪涅终于开口,并说道:“我不为任何人工作。我也只被我自己的良知驱使。它让我不得不去做些什么。”
这是林雪涅发自内心的回答,可这显然不会是能够让她的恋人,那个肩膀上扛着很多重担的男人想要得到的答案。
他松开了自己的恋人,带着满满的疲惫,他说道:“进门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回来得那么晚。我告诉你,我被一些工作耽误了。其实我去找了和你接头的那个人,雪涅。我得在其他人之前先找到他。”
当林雪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种完完全全的恐惧才真正地侵袭了她。她不禁追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让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对其他人说出‘林雪’是谁。”
“你……杀了他?”
当林雪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艾伯赫特刚把他的外套脱下,也把衬衣的衣领松开。听到这句话,他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迟疑,可最后,他还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并那样轻易地就让林雪涅陷入了几近崩溃的情绪。
“这不是真的……”林雪涅一边摇头一边轻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已经被人盯了三个月了。他自以为小心谨慎,可实际上在他和那名苏联间谍接触的时候他就已经暴.露了。他本来也就不可能在情报部收网之后还好好活着。”
“可他会在今天晚上就出事却是因为我!因为我!”
这或许还是林雪涅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这样大声地对艾伯赫特说出些什么。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这间拥有着温馨气氛的屋子就陷入了凝滞的沉默。在长达数十秒的时间里,这对恋人都在进行着一种无声的对峙。
而后,又是林雪涅成为了先开口的那个人。她说:“因为党卫军和秘密警察可能顺着他来找到我,这个对我心怀善意的人就死了。死在我心爱的人手里!”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我不可能让那个人落在和我一样穿着那身黑色制服的党卫军手里!你们只是萍水相逢,他不可能为了保护你咬紧牙关。一旦有人撬开他的嘴,你就会被带走,被关到地牢里!他们不会相信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相信你不受任何人指使。然后他们就会把我熟悉的,曾经见到过很多次的刑罚和手段都用在你身上!”
“那你就让他们来找我!让他们试试看是不是能抓到我!”
林雪涅甚至是带着喘息说出的这句话,而当她说完这句话,她会看到艾伯赫特的那张错愕的脸,以及被她刺伤的情绪。
又是好久之后,绿眼睛的贵族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今天晚上我们不提这个话题了,好吗?你需要……”
“需要冷静一下?”林雪涅几乎是在落下又一滴眼泪的时候笑了起来,并说道:“不,我现在很冷静,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冷静,艾伯赫特。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过去你可能已经猜到却从来没有和我求证过的事。”
说着,她伸出手来,并轻轻把它放到了艾伯赫特的脸颊上。当艾伯赫特也抓住了林雪涅放在他脸颊上的手后,林雪涅一词一顿地说道: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抓住我。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连时间也不能。我只是一个不小心……被你抓住了我的心。”
说着,林雪涅又一次踮起脚尖来,吻了吻艾伯赫特的嘴唇。可她的意志却在下一个瞬间呼唤起了下个世纪的柏林。
当她的耳边响起属于2020年的柏林的声音时,眼前的恋人不禁睁大了眼睛,并本能一般地要握紧她的手,但在那个时候,他分明还能感觉到自己所爱的人向前走了一步,可他的手却只能碰触到他自己的皮肤,他的眼睛也再看不到明明就应该还在这间屋子里的那个人……
于是他出声呼喊恋人的名字,可是在时空的缝隙中缓步向前走的那个人却因为听到了他的声音而捂住了自己的嘴,并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终在走出了这栋楼之后靠着墙壁失声痛哭起来。
她又回到了2020年。
而在2020年的柏林的这条街上,则正在进行着一场游/行。
那是一场反难民游/行。游/行者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横幅以及标语,用来抗议政府将他们美丽的国家拱手相让给别人。
在最早的时候,他们在冬季的夜晚带着善意,去到火车站欢迎那些从战乱的地方过来的陌生人。
但是随着大量不知身份的人一齐涌入,一切都变了。
干净的街心花园没有了,安定的环境没有了,安全的夜晚也没有了。
当女人们开始抗拒乘坐开往市郊的轻轨,当男人们也开始担心自己的家人会在出门时遇到危险,终于有人开始站出来,说他们反对那些糟糕的政策。
但即便是这样,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也只有经历过苦难的,年长的人敢站出来,说出他们心中所想。直到去年和今年,才逐渐有原本对于未来过分乐观也过于天真单纯的年轻人站出来。
可对于这场游/行,此时正沉浸在一种近乎绝望的悲伤中的林雪涅却是无心也无力去关心的。只是这场看起来声势浩大的游/行却能够如她所愿地盖住她哭泣的声音,也让她能够更自在地在这里哭泣。
直到……感到无助的她起身,并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一个戴着帽子也戴着口罩,让人并不能看清他样貌的男孩注意到了林雪涅。他在林雪涅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出声叫住了这个女孩。
“你好?”
可是这样一个声音却并不能唤起林雪涅的注意。但是这个男孩却并没有就这样算了,他三两步就追上了林雪涅,并再次开口说道:“你好?你还好吗?你需要……帮助吗?”
林雪涅这才意识到身旁的这个男孩,却只是反应慢了半拍地回答了一句:“你好?”
或许是因为林雪涅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不放心了,那个男孩又再次问道:“你需要帮助吗?”
当那个男孩又再次这么重复的时候,林雪涅才注意到了他的样貌。男孩的个子并不很高,在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摘下了口罩,露出了在帅气中还带上了点可爱的脸。他似乎是认定了林雪涅一定是被什么人冒犯了,因此,当林雪涅在怔愣之后又对他摇了摇头时,他并没有走回他刚才正待着的位置,而是很认真地对林雪涅说道:
“如果有什么人冒犯了你,你可以告诉我。我是说,也许那个人现在还在附近,我们都可以帮助你。”
当男孩说到这里的时候,林雪涅才意识到对方到底是误会了什么。于是她努力地想要和这个热心的男孩笑一笑,可她却是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因而她只能带着泪痕说道:“我只是……我只是和我的男朋友吵架了,吵得很厉害。”
“真的吗?”
“真的。”
当这个男孩和林雪涅再三确认,并且每一次都只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后,他才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
在那之后,林雪涅也试着和这个主动对她释放了善意的德国男孩说些什么,仿佛那也是在借着这份交谈来走出这种眼泪根本就止不住的状态。
“你也是来……参加游/行的?”
“对,我是汉诺威人,为了参加这场游/行特意来柏林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特地从汉诺威过来?”
“因为只有柏林和德累斯顿才能有这样的游/行。其它地方都还在呼吁要关爱难民。”
在这个试图帮助她的男孩说出了这样的话语之后,林雪涅这才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游/行的人群,以及人们手上拉的那些横幅上。
此时有好几个看起来头发都白了的老爷爷和老奶奶迎面走来,而他们手里举着的横幅也长得让人很难不去注意到它。
那是一副讽刺漫画。漫画上几个有着深色皮肤和大胡子的人惬意地躺在沙滩上色眯/眯地看着美女。而衣着干净、整洁的,有着德国老爷爷老奶奶们却是在态度谦卑地向他们讨要他们手中的饮料罐以换取些许用来生活的钱。可就是这样,他们还把饮料罐扔向了大海,并恶意地捧腹大笑。
或许是因为林雪涅的目光留在那副讽刺漫画上的时间太长了,身旁的那个从汉诺威特意过来的男孩不禁为她解释道:
“德国的人均工作时间和创造出来的财富是全欧洲最高的,但我们的养老金一直都不高。已经有好几年了,很多人在退休之后出来捡瓶子去卖给回收公司。虽然说这种事好像也只有在我们德国发生,但原本这些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一直到那些‘客人’来了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我们的国家还挺富有的。”
男孩在说到“客人”这个词的时候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这不公平。”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让刚刚从1938年回来的林雪涅感到全然陌生,甚至是陌生到了可怕的情景,林雪涅不禁呢喃道:“德国也不该是这样的。”
当林雪涅说出这些的时候,那个刚刚还依旧对林雪涅这样一个与自己有着不同肤色的陌生人释放了善意的的汉诺威男孩恨恨地说道:“早就没有公平了。一个男人先到了德国,然后再把他的四个妻子和八九个孩子一起带过来。这样的男人我们可以养很多万。可就算是这样了,他们还要出来侵犯我们的女孩。”
听到“侵犯我们的女孩”这些连在一起的词,林雪涅不禁猛一下地转头回去看这个看起来比她还小了几岁的男孩。
然后这个出生在和平年代的,本该无忧无虑的德国男孩就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我的姐姐和她的一群朋友一起去逛圣诞集市。然后……然后……”
男孩连续重复了两遍“然后”,却是没能说下去,并很快诚实地对林雪涅说道:“抱歉,我说不下去。但只要柏林和德累斯顿还能有这样的游/行,每次我都会来的。”
说着,男孩和林雪涅说出了再见,并加快脚步跟上队伍。可在走出几步之后,这个男孩又仿佛还是不放心一般地转头对林雪涅大声说道: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尽量走人多的地方!”
第173章 chapter 174
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
首府基尔。
这是一座完完全全的北方城市, 离丹麦已经很近很近,即便是在夏季的七月, 这里的白天也会足够凉爽。
在一座靠近基尔入海口的独栋小楼前, 有着一片漂亮的花园庭院, 庭院里甚至还有着一个爬着小花的绿色蔓藤架。现在, 一个有着柔软金发,蓝色眼睛和高大身材的德国男孩就和他的爷爷一起坐在蔓藤架下。
“我的兄长比我年长了25岁,是一位真正的贵族。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是高大的,沉重冷静的。尽管他对我一直都很好, 但在大部分的时候,我都认为他距离我很遥远。这可能是因为我从来就没能跟上过他。从没能。”
尽管他的孙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可他还从没有和自己的孩子们说起过自己的这位同母异父的兄长。也正是因为这样, 当遥远的,被尘封的记忆在某一天打开了盖子,这位老人就会再无法停下他的回忆。
或许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的孙子给出回应, 此时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陪在他的身边,让他能够好好地回忆自己那位兄长的倾听者。
“我的兄长始终认为, 在那场战争中,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一方是可以代表正义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并非正义与邪恶的较量, 而是意识形态之争,是理念之战。失败的一方被战胜者摧毁灵魂。而胜出者则能够决定这个世界的秩序,以及我们的后辈将能够拥有或者被允许拥有怎样的思想。他也认为, 真正的勇敢不是当你认同一件事的时候能够告诉世界你认同,而是当你不认同一件事的时候,你能对任何人说出不。”
当蓝眼睛男孩从自己的爷爷那里真正听说了那个名字,也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时,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很快,他迫不及待地要从自己的爷爷那里得到答案,所有一切他想知道的答案。可他又不能打断这位老人的回忆,因此他只能在那里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焦急去等待。
而当他的爷爷埃尔文说到这里的时候,蓝眼睛男孩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因为过于紧张而呼吸急促起来。
接着,他听到自己的爷爷对他说:
“小艾伯赫特,和你有着同样名字的这位爷爷,他虽然很早就加入了纳粹党,但他对于阿道夫·希特勒的反抗却比他的挚友施陶芬贝格伯爵还要更早。”
“可是……可是您从没有和我们说起过他。”
“因为我对他心怀愧疚,小艾伯赫特。”坐在躺椅上的老人转过头去,看向那张与自己的兄长如此相似的脸庞,他不禁心生感慨,并说道:“因为我对他的信仰和理念一直都不理解,我甚至曾在很多人面前诋毁过他,说他是德意志的叛国者,也不承认他是我的兄长。所以当有一天我终于想明白他的苦心和梦想,我当然会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们重新提起他。我感到很羞愧,也怯于告诉你们我曾经的无知。”
“但你给我起了一个和他一样的名字。”
“是的,因为我希望我的孙子能够成为和他一样的人。睿智,有着坚定的信念,也比任何人都勇敢。但是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你能够快乐地长大,能够无忧无虑。”
当这位出生于1933年的老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湿润了。或许是因为他的孙子实在是和那位永远都让他感觉连衣角都够不到的兄长太像太像了,当老人望着这个还如此鲜活、年轻的男孩,他会控制不住去想起记忆中的那个人。
只是那个人永远都不会这样看着他,也不会拥有如此清澈的目光。
那个人也总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并伪装自己。
然后,老人就听到他的孙子对他说道:“可是爷爷,睿智、勇敢、又有着坚定信念的人是不可能让自己无忧无虑的。他们注定需要经历很多很多。”
老人的那双浅色眼睛里的光因为这句话而黯淡下来。良久后,他才说道道:“是的,你是对的,小艾伯赫特。”
而蓝眼睛的男孩则几乎是在他的爷爷给予他肯定的时候就带着一种忐忑问道:“我、我的那位……爷爷,他有没有心爱的女孩?”
听到这个问题的老人终于还是笑了,他说:“当然是有的。那是他的一生挚爱。她还在柏林大轰炸的时候救过我。我还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是雪涅,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她有着雪一样的皮肤,她很聪明,也很特别,是《施普雷河日报》的一名记者。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我6岁的时候……”
…………
在柏林遇上了反难民游/行的林雪涅在贴靠着墙走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离开了人潮,却是完完全全的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她现在该去做些什么。于是她只能在经过了一片台阶的时候坐到了台阶上,并且只是脑袋一片空空地坐在那里。
由于手机在她回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就自动开机了,她收到了几条由她的好友海莲娜给她发来的信息。这是海莲娜在林雪涅上次给她打了电话之后不久就发出的信息。
可这些信息的内容对于林雪涅来说却是滞后了很多很多,而海莲娜在信息中所问她的,对于她来说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但这能够让林雪涅在如此茫然的时候想到她的这位朋友,并且手指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按起通话键,给这位捷克姑娘拨去电话。可是海莲娜显然不能在她的这位神出鬼没的朋友想要找她的任何时候都立马接起电话。
事实上,林雪涅给海莲娜拨去的那通电话才振铃了一下就被对方给按掉了。
但很快,海莲娜的信息就追了过来。
【宝贝,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想要和我说的吗?】
看到这条信息,林雪涅很快就给回复了一句:【没事】
但是在那之后,她又鬼使神差地给加了一句:【我挺好的】
果不其然,林雪涅的这句画蛇添足让海莲娜的信息很快追过来,并对她说:【你确定?雪涅·林小姐,我郑重地告诉你,你正在企图以最拙劣的方式欺瞒一名专业的,训练有素的心理学专家。】
看到这句话,林雪涅甚至能想象得到她的这位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的朋友在给她发出这句话的时候到底会是怎样的表情。那让从1939年的5月一下回到2020年之后就一直止不住眼泪的林雪涅不禁失笑了。
可很快,这些笑意就从林雪涅的脸上消失,并给海莲娜发消息道:
【我现在感觉很难过,但现在让我感到难过的事又和一小时前让我感到难过的事不是一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
这一次,海莲娜的回复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就发来,这位现在并不方便接电话的“心理学专家”似乎是被什么事情绊到了。但是没关系,林雪涅想也知道她的这位朋友会让她“一件一件地说”。于是她又给海莲娜发去了这样一条消息:
【为什么这么美的一个国家,这么好的一个国家,她不在这个极端就在那个极端呢?】
但是当林雪涅发完这条没头没尾的消息之后,她并没有试图和她的友人长篇大论地解释她为什么会突然心生这样的感慨。在她发出了这条信息后,她就收起手机,并站起身来。
虽然她并没有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去操控时空,可眼前的一切却是这么自然而然地回到了1939年时的情景。这意味着她的内心实际渴望回到这里,而不是无所事事地在2020年收拾她的心情。
当林雪涅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沉默了许久,然后自嘲地笑了。看到这里已不复她走时的黑夜,她在确定了现在的时间后很快就走向了一台公共电话亭。并给自己所供职的报社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我是雪涅·林。我感到很抱歉,我今天没法来报社里上班了,我……”
林雪涅正想着她要给自己向报社请假的理由,但让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电话的那头竟在她还没把话说下去的时候就很快传来了轻快的声音。
“是的,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未婚夫今天一早就给我们打来电话了。你的家里人来德国了,而且急事想要你帮忙处理。”
“我……”
听到电话那头的回复,林雪涅整个人都怔愣了,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话接下去。但是报社里负责在平时接电话的那个女孩却是又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我知道,他都已经和我说了,你可能会要请多几天的假。”
负责接电话的姑娘似乎是有很多关于艾伯赫特的话想说,电话那头的那个声音在停了一小会儿之后用更轻一些,却也更活泼一些的声音对林雪涅说道:
“你居然从来没和我们提起过你的那个神秘男友其实是你的未婚夫!天,他的声音好迷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德语说得那么好听。他在哪儿工作?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我先挂电话了!”
林雪涅实在是无法招架住那个女孩的热情,因此她只能很无措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挂了电话。
但是在那之后,恋人的样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出现在她的脑中,让她根本无法停止去想那个人,也无法停止去想先前他们争吵时的情景。
【你把他怎么样了?】
【让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对其他人说出‘林雪’是谁。】
是的,当时的艾伯赫特是这样回答她的。从电话亭里走了出来的林雪涅努力回想起恋人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而当她尝试着这样做的时候,她会发现……原来她早就把属于那个人的一切,以及与与之相关的每一个回忆都记得那么的清楚。那让她在试图在记忆中看清那一切的时候,比她在事情发生时所看到的还要更清晰。
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
情绪失控的她问出了那句——【你……杀了他?】
事情就这样转而奔往失控的方向,可她的恋人分明在她问出了这句话之后眼睛里流露出了那么一丝丝的讶异。
想明白了的林雪涅连忙冲回电话亭,在注意过了四周之后给当时和她接头的那位陈先生所在的公司拨去电话,并在电话被接通之后很快问道:
“您好,我找陈子瞻先生,请问他在吗?”
然后电话那头的人就告诉她:“您好,陈先生的母亲生病了,病得很重,他要去汉堡坐船回国看母亲。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第174章 chapter 175
当林雪涅从电话的另一头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时, 她陷入了一种不可思议, 以及恍然大悟的情绪中。她猛吸一口气,却又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您好?”
电话那头的人在听到这样的声响后不禁出声问道。
“是的, 我在。”林雪涅很快这样回答道:“我……我看了一篇他写的文章, 很受感触, 很想对他说些什么, 又觉得写信太慢。正巧我从一位朋友那里得知了你们办公室的电话,然后我……我就……”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电话了,因此在林雪涅说出这样的解释后笑了起来,并礼貌地向林雪涅表示,等到陈先生再过来的时候, 她一定会把林雪涅对他文章的喜爱告诉陈先生的。
两人之间的这次通话似乎要就此结束,但林雪涅却是在临到要挂电话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地向对方确认道:“请问……您知不知道陈先生要去坐是从汉堡回国的哪班船?”
电话那头的人还当林雪涅这位热心的读者心不死地想要赶在他们的这位同事回国前和人见上一面,这就因为林雪涅在与她的通话中所表现出的温和有礼而给出了一个贴心的回答:
“是周四出发去广州的那班船。但陈先生应该会坐今天中午出发去汉堡的那般火车。你如果现在过去, 应该还能赶得上。”
“谢谢!真的太感谢您了!”
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的林雪涅向人不禁向人连声道谢。而仅在挂了电话的数十秒之后,她就做下决定——她想要去火车站看一看,看看让她恋人口中的那位已经死在前一天夜里的同胞是否会出现在去往汉堡的那班火车的月台上。
尽管……尽管对方就算真的会去坐哪班火车, 她也未必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对方。
可她就是觉得,不论结果如何, 她都想要去那里看一看。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解开她的这个心结。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阻止, 而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当她再次走出电话亭的时候,她的神情变得不再迷茫,而她走路的脚步也不再是先前的那样犹豫不定。她走进一栋大楼, 又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让属于2020年的声音和气息再次回到她的身边,而后她拿出一张1939年时的地图,在确定了去往汉堡的列车所会停靠的那座火车站的位置后就拦了一辆出租车开往那里。
先前因自己化名为“林雪”给华侨报纸供稿而被党卫军盯上,甚至还连累那位对自己很好的同胞被查的经历让林雪涅不得不在进入属于1939年的这座火车站时小心再小心。
她甚至都没让自己身处在她所熟悉的这两个时代中的任何一个,而是将自己的那份特殊能力用到了极致,在走进火车站的时候就让自己身处时空的缝隙之中,一边看着在2020年时已不再承担很大客运压力的这座火车站,又一边看着它1939年时的它的模样,并在人群与时空交叠的奇异场景中寻找她才仅仅只是见过几面的那个人。
然后……她感受到了从1939年的那一端所传来的,一束锐利的视线。
它仿佛一闪而过,仅仅只是存在了短短的片刻时间,却是仿若实质,让林雪涅在被这样的视线扫过之后就再也无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错觉。
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的人群都依旧好像没有发现林雪涅的存在,甚至是从她的身侧穿行而过,她都要怀疑自己身处两个时空的缝隙时不被任何一边的人所发现、所看到的特殊能力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已经失效了。
而后,心下一个惊骇的林雪涅在稳下心神之后开始大胆地在人群中找寻只是从她的身上略过的,锐利的视线。接着,她就发现了人群中的那几个用帽子遮掩了自己耀眼金发的,仿佛正在寻找着什么的男人。
可就在林雪涅想要鼓起勇气走近她所发现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并好好地看一看那个人的样貌时,属于1939年这一边时空的的人群中出现了一阵喧哗声。
一位上了年纪的夫人大喊她被人偷了手包,而一个有着深色皮肤、看起来好像有着吉普赛人血统的男人就迅速在人群中左闪右躲地冲了出去。
就这样,已经被林雪涅走到身前了的这个男人压了压自己的帽檐,看向远处的另外一个林雪涅先前所未有发现男人。那是一个身材同样高大,并且被帽子遮掩了金发的男人。只见他向林雪涅身边的这个青年点了点头,然后青年就脚步稳健地冲向那个小偷,并在一会儿之后就抓住了对方。
当林雪涅看到这样的一幕,并下意识地想要再去看一眼刚才对这个金发青年发号施令了的男人时,她会发现对方早已经不在他刚刚站着的那个位置。
显然,这两个,甚至还包括她之前发现的那几个人都起码是经过了乔装打扮的警察,又或者是秘密警察……
并且这些人很可能就是艾伯赫特在前一天的晚上所提到过的……他的同僚们所派出的人。
意识到这些人还在试图抓捕“会在今天中午乘坐火车去到汉堡”的陈先生,林雪涅感觉到自己的思绪突然抓住了什么,却又说不清她明白过来的到底是什么。
她只知道……有一个地方可能会让她得到所有她想要的答案——党卫军指挥部,艾伯赫特的办公室。
柏林,
党卫军指挥部,
艾伯赫特的办公室。
“我已经安排他去科隆了。”一名下属向绿眼睛的贵族这样说道。
或许是因为听着他这一汇报的格罗伊茨伯爵上尉只是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下巴,而未有抬起眼来看他,那名刚刚完成了任务的下属不禁又试着说道:“那个中国人说只要到了科隆他就能有办法自己脱身。”
当这名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党卫军成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将自己隐藏在了时空的缝隙中,并且好容易才在进到了党卫军指挥部后找到了这间办公室的林雪涅刚好就走进了这间办公室。
她不禁深吸一口气,并且明知这里的人不会听到她的声音却还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是睁大着她的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她的恋人。
而绿眼睛的贵族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则只是抬起眼来看向他的那名下属,冷淡地说了一句:“你做得很好。”
只需要一眼,只需要一眼林雪涅就能看到艾伯赫特到底是有多么的憔悴,他看起来起码一整晚没睡,却又强撑着那种冰冷的气势。可那样的冰冷却只能让他身边的那些和他一样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对他噤若寒蝉。事实上,那样的艾伯赫特一点也吓不倒林雪涅,也根本无法让她后退哪怕半步。此时的艾伯赫特似乎只能让林雪涅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再去碰一碰他的脸,看看那是不是好像看起来一样的冰冷。
但是那个此时就站在艾伯赫特的办公室里,并与她的恋人身处同一时空的党卫军队员却是打断了林雪涅已经伸出的手。
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的那名队员试探着说道:“刚刚我在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事,上尉。因为自己的手下弄丢了一个人,哈索上尉似乎很生气。”
听到这句话语的林雪涅不禁转头看向这个她在进门后还未有好好看过的男人,他和艾伯赫特在先前的对话让林雪涅不得不去想……那个弄丢了一个人的上尉,是否就是今天派了数名秘密警察或是党卫军队员去到了火车站的人。
这样的认知,以及对方暗示性极强的话语让林雪涅在紧张之下还立刻为自己的恋人感到担心起来,可她却未有想到这种将她意识层面的能量带跑许多许多的情绪竟是让她在那一刻险些在1939年的党卫军指挥部显出自己的“真身”。
虽然那只是一瞬间而已,只是一瞬间之后,慌乱下的林雪涅就又让自己的意志重新找回了对于两个时空的控制,可绿眼睛的贵族却依旧仿佛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看去。
那让林雪涅不禁在后退几步后逃也似地跑出这里。
然后,她就错过了艾伯赫特在回过神来之后对自己的那名下属所说出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充斥着警告意味的话语。
他说:“我感到很惊讶,汉斯,因为你刚刚忘记了你在受训的第一天就应该已经学习了的准则。我们中的任何人都不该随便过问一些不该问的事。因为有些情报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让自己身处险境。”
第175章 chapter 176
在一片光怪陆离的时空交错做, 林雪涅很快跑出这里, 由于她的心之所向,她很快就在走出了党卫军指挥部向外辐射数百米的势力范围后回到了1939年的柏林。那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根本不及林雪涅真正去凭借她的意志去操控那一切, 她的心就已经代她做出了选择。
那几乎让林雪涅在继续往外冲的时候被呼啸而过的汽车撞到, 并在听到了被汽车主人长按的喇叭声后才猛然回神。
一时间, 后悔、内疚、自责、担忧,以及许多种复杂的情绪袭上她的心头,让她在从马路上退回人行道之后茫然无措起来。她很想很想现在就去给她的恋人打一个电话,和对方说些什么,却又担心自己的这个举动反而会把她的恋人置于危险之中。她也很想去质问对方, 为什么要用谎言在她这里把自己塑造得如此冷血而又冷酷,可她又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拥有足够勇敢的心去听完那个答案。
可就是在她陷入了那么多纷乱的情绪之中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唤起了她的名字。
那是一个……温和而柔美的声音。
“雪涅小姐?”
听到这个让林雪涅感到莫名熟悉的声音, 林雪涅很快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并又在拍了拍自己的脸之后转头看向在1939年的柏林街头叫出了她名字的那个女人。
那是一个……有着柔软的金色头发,白皙的皮肤, 精致而令人惊艳的五官,以及优雅的脖颈的女人。她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 时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无损于她的美。她看起来和林雪涅记忆中的某个人很像很像, 却又有了些许的不同……
“格罗伊茨夫人?”
那是绿眼睛贵族的母亲,当她听到林雪涅对她的称呼时,她才终于确定了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份, 并对林雪涅点了点头,并露出微笑。可她还未有对林雪涅说出些什么,就有一个小男孩从她的身后追了过来,并一下抱住了她,而后用好奇的目光看向有着东方长相的林雪涅。
“埃尔文,这是雪涅小姐。”
被自己的母亲叫出了名字的小男孩听到这样的话语,而后便在母亲的鼓励下走向林雪涅。
名字叫做埃尔文的小男孩实在是太小了,那让林雪涅不禁放轻了呼吸,并稍稍蹲下来一些看向他。可还不等林雪涅对他说出一声你好,这个端着架子的小绅士就向林雪涅伸出了手。好一会儿之后,林雪涅才反应过来,并看向不远处的,这个小男孩的母亲。
只见艾伯赫特的母亲又是对林雪涅笑着点了点头,林雪涅这才把自己的手放到了眼前这个小男孩的小手上。在那之后,小埃尔文很快就对林雪涅做了一个矜持又可爱的吻手礼,直把先前还陷入了一片混乱中的林雪涅哄得笑出声来。
“六年不见了,你却还是和我上次见你时的一样漂亮,让我一眼就能在这里认出你。”
“您却比我上次见您时更美了。”在被恋人的母亲这样夸赞后,林雪涅也不禁有感而发道:“整条街都因为您的到来而变得更明亮了。”
可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林雪涅却又因为担心被这位优雅而聪明的贵族女性看出些什么而心虚地略微低了低头。但她眼前的这位高贵而优雅的女性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般,依旧用温和的目光看向林雪涅,并问道:“愿意和我一起喝一杯下午茶吗,雪涅小姐?”
对此,林雪涅当然是点头答应。
她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合适的,提供下午茶的咖啡厅,并开始了一次计划外的叙旧。
“三个月前我收到了艾伯赫特写给我的信,他说他终于又找到了你。你可能会很好奇,为什么艾伯赫特在三个月前才给我写了这封信。那是因为……他花了很长时间来确认,你是不是又会被他一个不小心就弄丢了。”
尽管这样的事实它一直都是存在着的,可当林雪涅真的从眼前这位长辈的口中听到那些,她依旧还是会羞愧地低下头。
“请原谅,雪涅小姐。但我想告诉你,在我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其实既不看好你和艾伯赫特之间的恋情,也不支持你们两个在一起。但我尊重艾伯赫特的决定,所以我选择接受你,也试着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爱你。”
当艾伯赫特的母亲说出这句话语的时候,在远处被她的女佣带着一起玩耍的埃尔文朝着自己的母亲高兴地挥了挥手。
于是一直注意着那里的格罗伊茨夫人也回过头去对她的小儿子笑了起来。
但很快,她又转回头来看向林雪涅道:“六年前的那件事,对艾伯赫特的伤害很大。虽然我的孩子不愿我和你提起这件事,但作为一位母亲,我想要和你好好地谈一谈,雪涅小姐。希望你能够谅解。”
对此,林雪涅只是点头,并带着很难去掩饰的愧疚说道:“您叫我雪涅就好。”
闻言,艾伯赫特的母亲放柔了看向林雪涅的目光道:“在最初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是有喜悦的。哪怕只是一点点,但它的确曾经存在过。我原以为在你失踪后,我的孩子会能够有机会去爱上另一个人,另一个更合适他的,可以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人。但是他没有,他一直都不能忘记你,有一次他甚至在写给我的信里对我说……‘妈妈,请别担心我。我的幸福曾经存在过,我拥有过它。’”
当艾伯赫特的母亲说起这句让她无论过多久都无法忘记的话语时,她浅蓝色的眼睛里出现了泪光。但她却并没有用手帕去擦一擦自己的眼睛,而是等待了一会儿,等待泪意消退之后,才又继续说道:
“他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在那里画了很多你的画像。现在你回来了,我感到很高兴,很高兴。”
说罢,这位出身高贵的妇人坐直了身体,并向着林雪涅所坐的那一边桌子伸出了手。当她以双手手掌向上摊开的这种姿势向林雪涅伸出手的时候,早已止不住眼泪的林雪涅过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并也把手放到艾伯赫特的母亲的手上。
然后,绿眼睛贵族的母亲很用力地握住了林雪涅的手,并轻声对她说道:“请对他好一点,他很爱你。”
这一次,林雪涅再没有任何的迟疑就向恋人的母亲郑重地点了点头,并呼出了一口几乎要将她自己烫到的气息,努力笑着说道:“我会的。我向您保证。”
绿眼睛贵族的母亲要带着幼子从基尔过来柏林看他,这并不是一个突然的决定。早在两周前,她就已经和她的大儿子说起过这件事了。由于她的丈夫工作虽不很忙,却也离不开基尔,因此她好容易才找到了这个机会,并说服自己的丈夫,让她只是带着女佣还有幼子过来这里看她的大儿子。
只是艾伯赫特担心自己的恋人会因为提前知道这件事而感到紧张,因此才故意不提前告诉她这件事,想要在自己的母亲过来的当天才带人去见对方。
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就在他的母亲过来的前一天晚上会发生那样的事。
这让整晚未睡却根本还未有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的艾伯赫特不禁有些茫然,也不知应该怎样和自己的母亲解释。
他和自己的母亲约好了晚上六点半会去到对方下榻的酒店接对方,并一起共进晚餐。当约定的时间临近时,绿眼睛的贵族虽还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告诉他的母亲他的恋人将会缺席这顿晚餐,可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到那里。
然后,他就在汽车行至酒店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就陪在自己母亲身边的……他的恋人。
那一幕简直让他忘记了呼吸,并只能看着也已经发现了他的恋人,就这样看着……看着……
在车停稳的那一刻,他当然无法等到给他开车的那名下属过来为他开门就推开车门,并走到了两人的身前。
虽然他的母亲才是他已许久未有见到的那一个,可从艾伯赫特下车前起,他的视线就牢牢地紧盯着站在他母亲身边的林雪涅,仿佛已又是五年未见,直到他的母亲出声唤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我碰巧在路上遇到了雪涅,就让她陪了我一个下午。你不会介意吧,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的母亲虽早知道自己内敛的大儿子实在是对自己身旁的这个女孩喜欢得不行,可眼前的情形还是会让她感到有些吃味又有些无奈。
可艾伯赫特还未有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站在林雪涅的眼前并被她用手搭着肩膀的幼弟就已经不满于自己的被忽视而出声叫起了艾伯赫特。
“哥哥!”
还想要接着盯着林雪涅看的绿眼睛贵族这才被自己弟弟的声音给喊得回过神来,并干脆把很不愉快的小埃尔文抱了起来。
但在有些心下惶然,也不知该先对恋人说些什么的林雪涅打算低着头跟上去的时候,只用一只手就把小埃尔文牢牢地抱起来的艾伯赫特已经伸出手揽住了林雪涅的腰。
林雪涅:“我有话想对你说,很多很多话……”
艾伯赫特:“我也是。”
说着,艾伯赫特就低头吻了吻林雪涅的眼睫。而被他抱在怀里的埃尔文则似乎觉得这种被人抱着往后仰的状态有趣极了,还要和近在咫尺的林雪涅挥挥手。
那让林雪涅感到有些脸红,并轻声对艾伯赫特说道:“这样……不太好走路。”
可这一次,绿眼睛的贵族却并没有对她言听计从,而是又紧了紧搂住恋人腰的动作,并说道:“那就走慢一点。你的前科已经太多了,雪涅,我得抓得紧一点。”
第176章 chapter 177
不管是从哪一种意义上来说, 四人之间的这次聚餐都能够称得上气氛融洽。
毕竟, 这四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对其他三人抱有着好感。
即便艾伯赫特的母亲曾对林雪涅有过些许的埋怨,这个从来就进退有度又优雅非凡的贵族女性也已经为了自己的大儿子而尝试去喜欢她眼前的这个女孩。
如果一定要说些什么, 那就是坐在林雪涅身旁的艾伯赫特总是会时不时地转头去看她, 并且当这个贵族青年望向自己喜欢的女孩时, 他那双浅绿色眼睛里的爱意都已经浓得仿若实质了。
只有当艾伯赫特的那位年仅六岁的弟弟不堪大人们的注意力都不放在自己的身上而闹出些动静的时候, 这种气氛才会被打破,转而变成会让人会心一笑的和乐融融。
虽然说,当艾伯赫特的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也常常用这样的目光看向艾伯赫特的母亲,可那当然不是在两人可以天天都见到的时候。
因而……艾伯赫特此时的这种表现会让他的母亲陷入一种说不出的矛盾中。
一方面, 远道而来的她很想多看一会儿她的大儿子。可另一方面,她又会觉得自己的大儿子现在想要和他心爱的女孩说些什么,并且这种意愿远胜于他想要和自己的母亲说些什么的意愿。
最终, 还会在柏林城待一阵子的艾伯赫特的母亲终于决定早些结束这一餐,并和艾伯赫特以及林雪涅约定在明天,也就是星期天再一起好好在柏林城里转转, 又或是聊上一整个下午。
对于格罗伊茨夫人的这个提议,无论是林雪涅还是艾伯赫特都欣然应允。
然后, 他们就一起回到了艾伯赫特在刚来到柏林时就租下,而后又问房东买了下来的那套房子。
回到了……他们曾经的“家”。
可是在那间酒店的门口才见到彼此时, 还说着有很多话想要和对方说的两人却是一路沉默。
仿佛谁也不知道应该由谁先开口,并且……他们也都不知道应该从那句话开始说起。于是他们只能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够感受到属于自己恋人的心跳声。
而后, 房门终于被打开。
那仿佛是按下了某个开关,让想了一路,也为自己鼓了一路的勇气的林雪涅终于在两人一起进门后出声道:
“我可以进到你的书房,去看一看吗……?”
那让还打算拉着恋人继续往前走的绿眼睛贵族停下了脚步,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喜悦就这样悄然爬上他的心头,仿佛等待已久的花苞终于猝不及防地盛开了那般。
然后他在看向恋人的那双充满着希冀,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眼睛时说道:“当然,我早就已经把书房的钥匙给你了。”
“可我想你陪着我一起去。”
说着,林雪涅拿出了她一直带在身上的,让她珍视的那块怀表。而在怀表的链子上,则还挂着他的恋人早已给了她的那两把钥匙。
当绿眼睛的贵族听到这样的话语,也看到了和钥匙挂在了一起的,盖子里放有他相片的那块怀表,他又怎么还可能去拒绝恋人的这个提议?
事实上,当两人在1938年的柏林重逢后,不仅是林雪涅因担心看到什么不该被她看到的绝密情报而抗拒进到这个太过私密的地方。就连艾伯赫特……这个有着坚定信念的贵族青年,他也会因为担心吓到他的恋人而害怕让这个女孩看到那些展现了他炙热情感的画。
于是那些几乎要满溢出的思念、爱意、以及绝望就这样被封存在了那间屋子里,直到现在都未有让画中人看到、触摸到、并感受到。
它在最开始时是被掺入了苦涩的蜜糖,却在数年的时间里被酿成了只属于一个人的毒药,让她只是走入这间房间就会感到心脏生疼,在被自责、内疚以及心疼渐渐扼住脆弱的脖颈时却又会感受到一种令她感到晕眩的巨大幸福以及甜蜜。
然后,她就会任由自己所爱的人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这间书房的重心——那副巨大的,描绘着两人婚礼的画前。而在她的周围,则满是描绘了两人相识至今的那些美好回忆的画,以及……存在于艾伯赫特心中的,永远的布拉格。
“你想让我怎么做,艾伯赫特?”
当林雪涅终于在被这些巨大的情感所形成的巨浪中浮出水面,并在溺水窒息之前深深地吸一口气又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这样问自己的恋人——你想让我怎么做?
她很想用手捧住眼前这个绿眼睛贵族的脸庞,然后亲吻对方的嘴唇,却又觉得自己根本不配那样做。她也不配得到那样的爱。
“我总是那么自私地想要缩短见不到你的日子,却让你一个人在原地等我!我原本应该在你等待我的时候也同样等待你的,可是我太想太想快些见到你了!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让你的时间过得很快,每次你在德累斯顿已经过了六天了,我这里却只过了一天。我也根本就没有尝试过等待的煎熬!”
当林雪涅开始说出那些的时候,她的心中早已是狂风骤雨。
可是她的恋人,在独自一人等待的时间里画下了那么多的美好回忆以及对于未来的想象的青年却是如此平静,如此坦然地看向她,并亲吻她的黑发,亲吻她的额头,亲吻她的眼睫。
但是当他的吻就要落到恋人的嘴唇上时,林雪涅用手抓着他的肩膀抵住了他。在两人视线相交时,仿佛早就已经猜到了那一切的艾伯赫特说道:
“所以你也期待着早点见到我,是吗?”
那让林雪涅愣了愣,看着仿佛根本就不在意那些的艾伯赫特,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可是那不公平!有一件事我得让你知道,艾伯赫特。你爱上的人是一个贪心又自私的混蛋,她也不值得你这样爱她。”
可是绿眼睛的贵族却是在听到这句之后笑了,再不容拒绝地吻住了恋人的嘴唇,并在那长长的一吻结束后带着笑意对眼前人说道:“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走的远远的,就不该告诉我这些。这些话只能让我知道你其实比我以为的还要更离不开我。”
说着,艾伯赫特便一把扛起林雪涅。
那并不是像以往那样温柔的打横抱起,而是在如此轻柔的话语后略显粗鲁地把人扛在肩上,并走向卧室,却是在走到床前的时候又不忍心把人粗暴地扔到床上去,而是动作很轻地把恋人放了下来,更细心地替她把鞋子也脱了下来。
在那之后,林雪涅带着局促,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些许,却是没退多少就发现自己的背已经抵在了床头,根本就退无可退了。
可是猎人却仿佛半点也不着急,他有着起码一整夜的时间,也有许许多多种方法可以让他的猎物吐露实情。他的那双在不带笑意时带着极强震慑力的浅绿色眼睛看向几乎已经要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的,他的猎物……并在解开自己领带的时候问道:
“你说你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我说。那么,告诉我你是不是能说出所有我想知道的?”
林雪涅抿了抿嘴唇,并在绿眼睛贵族的注视下动作很缓却有力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这一信号的艾伯赫特用他的领带蒙上了恋人的眼睛,并在领带绕过了一圈后系上了一个不那么容易滑脱的节。
“艾伯赫特?”
“我得把你的眼睛蒙上,以免我一看到你哭泣的样子就会心软。”
说着,艾伯赫特很快就贴紧了恋人,并轻易地就用膝盖分开恋人因紧张而紧紧并拢的双腿,却又用伸出自己的左手与她十指相扣,让他的这个在被蒙上了眼睛后各项感官已经被放大了很多,对于外界的声音、温度、以及个碰触也更为敏感的猎物能够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热度,以及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在昨天晚上你从我眼前消失后,你去了哪儿,又是看到了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态度?”
“我……我去了很多地方。”
许多纷乱的画面就此在眼前闪现,属于那场反难民游.行的,来自汉诺威的稚气男孩……然后又是她柏林街头的电话亭,满是秘密警察的火车站,以及艾伯赫特在党卫军指挥部的办公室。
当在眼前闪现的那些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时,林雪涅终于开口道:“你明明没有杀他,还帮助他脱身了,可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说?”
艾伯赫特那与林雪涅十指相扣的左手微微用力握住对方,他说出了等同于承认的问句:“你为什么会知道?”
“今天下午……我去到了党卫军指挥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你的办公室。”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雪涅感到一阵害怕,她想要用她仍旧还自由的那只手摘下蒙着她眼睛的那条沾满了恋人气息的领带,却是因为感受到了艾伯赫特那仿若实质的视线而停住了动作。
然后,她就听到艾伯赫特对他说:“果然,下午的时候你来过。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我已经看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我很想起名叫拷问play的……然而这太不和谐
第177章 chapter 178
【果然, 下午的时候你来过。有那么一瞬间, 我感觉我已经看到了你。】
当林雪涅听到由她的恋人所说出的这句话时,她的呼吸一阵急促, 就连她的心跳声都在那一刻变得乱了。
她就知道……尽管她在与绿眼睛贵族视线交汇的下一刻就落荒而逃, 但她的恋人果然已经发现了她, 不允许她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侥幸。
现在, 她的手里就紧握着有关这个问题的答案。它就好像一枚钥匙,只要她愿意放下一切的顾虑,把这把钥匙插.进门锁里,并转动她,她就会为现在正站在她身后搂着她腰的恋人打开窄小阁楼里的那扇门, 并把属于她的那一整片世界都展现于艾伯赫特的眼前。
当她在最后的犹豫挣扎时眼前出现那样的一片场景时,她感受到一片黑暗中那个让她感到无比熟悉的,温暖、强壮、可靠, 却又总是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危险的躯体靠近了她,带着火热气息的嘴唇紧紧贴住了她的耳朵,而下一刻……她的耳垂就被这个男人用牙齿咬住。
她的身体在这一刻猛一个颤动, 却是根本逃不脱眼前这个绿眼睛贵族的控制。
“想好要怎么回答了吗?”
被故意压低了的声音就在耳朵边上响起,无论是那个总是让她如此着迷的声音本身, 还是在那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侵占了她耳朵的,充满着侵略性的气息都让她本能地在身体不住震颤时想要闪躲。可是眼睛已被蒙住的林雪涅根本就无路可逃, 当恋人的嘴唇紧贴在她的耳朵上这样对她说话的时候,她无法逃开,而当属于对方的吻就这样追上来, 更慢条斯理地亲吻她的颈项时,她就更是无处可退了。
“我、我想好了……”在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后,林雪涅又不住小声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并用几乎哀求的语气对他说道:“你、你能别这样吗……我会没法想清楚,我到底应该怎么回答你。”
“那样你就会没法说谎了,也会不知道怎样去隐瞒。”
绿眼睛的贵族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被他禁锢在了这里,理智已经向他展现那些瑰丽的秘密,可是身体却还本能地没有放弃最后挣扎的恋人。
他觉得在被蒙上了眼睛之后看起来比往日里要脆弱了太多太多的女孩美极了,并且此刻她还在渐渐绽放着一种对于他而言的,极致的吸引力。那会让他不住地想要亲吻眼前这个女孩的每一寸肌.肤。
可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近人情一些,再冷淡一些……
“但我可以自己把你说的一切都重新拼好。”
于是林雪涅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在最开始的时候,那或许是因为她被巨大而复杂的情感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但到了后来,那就又是让她如此迷恋又那样深爱着的恋人所带给她的……一切感官上的冲击。
“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出生在不太远、也不太近的那个未来。”
“我……我能游走于两个时代。有时候,我在属于你的这个时代。有、有时候我在我出生长大的那个时代。”
当林雪涅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双火热的手掌从她的锁骨开始缓而有力地抚.摸,在经过她的胸口时就那样轻易地扯开连衣裙的扣子,而后……再是在停顿片刻后将她的连衣裙完完全全地撕开。
对于这个绿眼睛的贵族来说,在审问的时候让双手双脚都未有被绑住的“犯人”自己脱所有的衣裙,那可就显得太玩闹了。于是他并未有犹豫地将那条包裹住恋人身体的连衣裙撕开。并用被他撕下的裙摆将林雪涅那一直试图乱动的双手绑起来,并系在床头。
“艾、艾伯赫特……?”
直到自己的双手被恋人绑起来,早已被黑布蒙上了眼睛的林雪涅才回过神来。可是此时此刻,就算她抬起头想要去看向自己手的方向时,她也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可是和恋人一起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充当起了“拷问者”这一身份的艾伯赫特却是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在很快把林雪涅的手绑好之后看向自己的杰作,并再也无法抑制住那种情感地吻上了已经不止一次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消失了的恋人。
那是一个很深很深的吻,并且它也足够让人迷乱。
在那一吻结束的时候,被蒙着眼睛的林雪涅听到亲吻她的人对她说:“你应该明白,我知道这不是全部。”
林雪涅:“那你能解开蒙着我眼睛的领带吗,艾伯赫特?”
艾伯赫特:“在我蒙上你眼睛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雪涅:“如果我保证不哭呢?”
艾伯赫特:“可是你现在已经哭了,宝贝。”
当林雪涅听到这样的话语时,她不禁笑了。那个握着钥匙站在窄小阁楼里的她似乎已经把钥匙插进了门锁里,并转头试图去看一看恋人的那双绿色的眼睛。只是她的恋人却是躲在阴影里,带着些许的不安和紧张搂着她,也不给她看自己的那双会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眼时就沉浸其中的眼睛。
“可是艾伯赫特,想要让你对我心软,从来就不是只有用眼泪才可以。”
说着,林雪涅仿佛因为想到了某种美好而心情平静起来,她叫出了恋人的名字,并说道:“我爱你,艾伯赫特。我爱你……”
当林雪涅说完这句话,眼前的黑暗仿佛即刻就被人揭开。在这间灯光昏暗的卧室中,她又一次地看到了恋人的脸。然后……那就是一场炙热得几乎要把人都融化了的性.爱。
有那么几个时刻,林雪涅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化作了一团没有形体的水蒸气,正要向着半空中蒸腾而起,却又被她的恋人猛地拽回来,并因为对方占有自己的动作而不断地摇摇曳曳,摇摇曳曳……
“我可以让自己进入到两个时空的缝隙,那样……无论是哪个时代的人都会看不见我,也摸不到我,但我却可以看到你们。就好像今天下午的时候那样……所以我才能对你说,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抓住我。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连时间也不能。”
当林雪涅可以再一次地躺在艾伯赫特的怀里,并对自己所爱的人诉说这些的时候,她甚至连声音都沙哑了,并且也久久不能平复那些喘息声,胸口也因此而一起一伏。
“可这样的事就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自己得了病,就连你也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说着,林雪涅不禁又笑了起来。她忽然很想看一看恋人的样子,也因此而坐起身来,用带着不加掩饰的爱意的目光看向艾伯赫特。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下定决心。”
看到了那双绿眼睛里的疑惑,林雪涅终于还是向对方坦诚到:“下定决心要去爱一个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说着,林雪涅攀上艾伯赫特的脖子,让对方可以稍稍低一低头,和她额头相贴。
只有在这种恋人看不清她表情的时候,她才能够放下心来咽下那份哽咽,并说道:“你早就知道我不属于这个时代,也已经猜到我可能从哪儿来。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从不问我,未来究竟会是怎么样的?”
“你看到的未来并不美好,是吗?”
当林雪涅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都已经不知道应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早已觉察到了一切的……她的恋人了。
而原本的惴惴不安则在这一刻变成了全然的心疼。
良久之后,她才尽可能地带着笑意对艾伯赫特说道:
“对我来说,未来其实很好。但它肯定和你所希望的不一样。”
“那就别说,也不用告诉我那些。雪涅,未来应该在我们的手中,而不是任何人的口中。它更不应该存在于某本描绘它的书里。更何况……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未来,就一定是我们这里的未来?”
在这一刻,林雪涅愣住了。那是因为恋人所为她描绘出的某种可能……
那就好像带着绿眼睛贵族一起去到了自己的秘密之地的林雪涅向对方指出了一块没有水的荒芜之地,可那片早已干裂出了无数个地缝的土地却在下个呼吸间因为绿眼睛贵族的微笑而变成了汪洋大海。
然后她就听到她的绿眼睛男孩对她说:
“早在你来到这里的时候,属于我的未来就已经改变了。如果没有你,雪涅,我应该在11岁的那年就被淹死在伏尔塔瓦河里了。所以我不信未来,但我相信你。”
第178章 chapter 179
【我不信未来, 但我相信你。】
听到这样的话语, 一种巨大的感动仿佛就在那个瞬间涌向了心头,同时她的眼睛里也泛起水汽。可这一次, 林雪涅却是笑了起来, 并吻了恋人的嘴唇两下。并且在那之后, 她又还嫌不够一般地再吻了绿眼睛的贵族一次。
只是这一次, 对方却是在抓到了这个吻的主动权后依旧只是温柔地加深了这个吻,并在松开恋人的同时抱着她躺下去。
他又亲吻了一次恋人的额头和眼睫,并轻声说道:“睡吧,你很累了。”
但是他的恋人却是在感受到慢慢浮起的那种疲惫时依旧不舍得闭上眼睛,并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望向这个外貌出众到让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想用心记下他模样的日耳曼人。
“不着急, 再看你一会儿。”
听到这句未有多做思考就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艾伯赫特的心底也溢出了丝丝的甜味。于是他也躺下来了一些,让他心爱的人躺靠在由他的臂膀所圈起的那个小空间里, 并一下又一下地轻抚那黑色的长发。
“艾伯赫特。”林雪涅也把自己的手搭上恋人的肩膀,在他的怀里寻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并用带着担忧的声音说道:“今天下午在你办公室里的那个人, 我很担心他会出卖你。我担心……”
“不用怕。”未等林雪涅把她的担心说完,艾伯赫特就说出了安抚的话语, 并用他那在放得轻柔之后显得出奇性.感的声音说道:“我会处理好的,我保证。”
在听到这样的话语后, 本就已经很困了的林雪涅闭上了眼睛,并且呼吸变得逐渐绵长起来。心知对方已经睡着的艾伯赫特又是等待了片刻,而后才从卧室的床上起身, 并穿上衬衣。
当他整理起衬衣的衣领时,他又不禁看向睡梦中的恋人,并一手撑在她的枕边,又倾身吻了吻林雪涅的嘴唇,再次重复道:“我保证,宝贝。”
接着他走出这间显得如此温馨的卧室,并且那双绿色的眼睛也不复温柔。
他穿上党卫军的黑色制服,并在这个显得有些冰冷的黑夜里去往柏林的郊区,一座由他的势力所控制的秘密监狱。
那是正是冷清得有些渗人的凌晨三点,可是在这座秘密监狱的一间密室里,却是亮着灯。
有两个面无表情的秘密警察正押着一个被布条封住了嘴,也被黑布袋套住了脑袋的党卫军队员等在那里,等待那个即将来到这里对他们下达命令的人。
在凌晨三点又过五分的时候,这间密室的门被打开,而那个在党卫军的上层圈子里被很多人所知晓的绿眼睛贵族则就在那之后走了进来。
正押着那个叛徒的两名秘密警察在见到来人之后态度恭敬地向对方行了个礼,并在对方向他们挥手示意之后低了低下巴,走出这间密室。
直到门被关上,而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轻的脚步声也告诉他那两名对他绝对忠诚的下属已经走远,艾伯赫特才走到那个人的面前,并揭开套在他头上的那个黑布袋。
当黑色的布袋被揭开,而这间密室里的光亮也重新出现在这名身着党卫军制服的德国男人的眼睛里,男人因为感到了光线的刺目而不禁眯起了眼睛。
而那张脸庞……他赫然就是在下午的时候有意无意间暗示了艾伯赫特很多,也对他进行了些许威胁的党卫军队员。
“鲍曼少尉,你已经和我共事五年了。虽然真正让你献出忠诚的人是戈林元帅而不是我,但你的确为我做过很多事,你的个人能力也十分突出。坦诚地说,我很欣赏你。”
当绿眼睛的贵族说出这句话语的时候,被绑住的那个男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暴露在眼前的这个党卫军少尉眼前。
“我用人不需要他一定对我绝对忠诚,只要他的价值足够掩盖他的这些瑕疵,我可以安排他们去到很多用得着他们的地方。更何况,这几年通过你传递给戈林元帅的虚假情报也对我有了很多的帮助。但是你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心爱的女人身上。你让我不得不下手除掉你。”
那个自始至终都被封着嘴,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却偏偏一个词都没有机会说出的男人不禁瞪大了眼睛,并在用尽全力做出无谓挣扎的同时发出声响。
但是用再平常不过的语调与他说话的那个贵族青年却依旧看起来这样的云淡风轻,也丝毫没有要为他解开绑住他嘴的布条听一听他临终忏悔的意愿。
“今天的凌晨四点,你会因为过度劳累而猝死在党卫军指挥部的办公室里,鲍曼少尉。至于你的家属,无论是我、还是戈林元帅,我们都会为你照顾好他们的。”
说着,绿眼睛贵族动作轻缓地向这位与自己共事数年的属下行了个礼,并在最后又看了他一眼之后走出这间密室。
当他关上密室的门时,里面的那个男人发出了他最后的,却并没有任何用处的声音。艾伯赫特的脚步并未有为他而停下,他向前走去。在通道的尽头处,有一个戴着军帽却身穿白色大褂的人端着放有针筒以及针剂的托盘向他迎面走来。
艾伯赫特向那人微微点了点头,而那人也就此得知了自己的这位长官所向他发出的执行计划的指令,并端着托盘走向对方刚刚走出的那间密室……
数天后,
德国总理府。
一场会议即将召开,所有接到通知的党卫军官员都陆续前往位于总理府的那间会议室。而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伯爵上尉,以及党卫军的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并不拥有血缘关系却以甥舅相称的这两人则也正好同时被传唤来到这里。
在进到总理府的那一路上,希姆莱与自己的这位着重培养的“外甥”开始了一次听起来稀松平常的谈话。
希姆莱:“我听说,你这里有一位尉官在前阵子因为过度操劳而猝死了?”
艾伯赫特:“是的,他负责的那一块任务太重了。最近元首阁下对苏联人的态度很暧昧,有些事我们需要更严谨地确认。但出了这件事之后,我已经适当减轻属下们的任务了。”
希姆莱:“这是有必要的,起码再忙也得让这些党卫军的队员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后能回家睡一觉。”
但是当那个以绿眼睛贵族外公的姓氏作为自己名字的党卫军头子说完这句话,他就态度暧昧地笑了起来,并压低了声音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是戈林的人的?”
当这个和艾伯赫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同样是他的直属上司,对他握有生杀大权的男人向他这样问起时,先前还沉着应对的绿眼睛贵族顿了顿,许许多多种的想法以及可能性就在短短数秒的时间里在他的头脑中过了一遍。
而后,他笑了起来,并对身旁的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舅舅的眼睛。”
他并没有选择在此时,在此处向这个掌管着德意志帝国庞大情报网络的男人详细地解释,而只是说出了这句话。
但海因里希·希姆莱却似乎也未有想要在这里得到一个足够确切的答案,刚才的那句话也似乎更多的是一种调侃。两旁的警卫队员在他们经过时恭敬地向他们行礼,而希姆莱则在又走过了两名站岗的警卫队员时才重新开口道:
“我感到很欣慰,艾伯赫特。以前我总觉得你的心太软了,可能没法担得起我们希望你承担的那部分责任。那样可不好。但是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身为党卫军的全国领袖,希姆莱表面上看起来与负责着整个国家的秘密警察的戈林相安无事,可实际上两人却是有着许多利益矛盾的。因此,在自己所负责的党卫军内部除掉了一个对方精心培养的间谍,这让他感到很愉悦。连带着他在说出那些话语的时候也用上了一种近乎轻柔的,却是让熟悉他的人感到惧怕的语调。
而很快,他就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
它与希特勒今天对他们的传唤有关。
“我和元首都知道你有能力,也是一个值得托付信任的人。我们都很想让你再晋升得快一点,可是你的身上没有军功,这让我们即使有心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把你提到更高的位置。”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语就让艾伯赫特猜到了很多。很快,他就在两人一同走上楼梯的时候向希姆莱问道:“元首阁下想让我进军队?”
第179章 chapter 180
“确切地说, 元首阁下想要让你进警卫旗队。”
虽然艾伯赫特早已有了预感, 可当他真的得到这样一个确切的答复时,他还是会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那并非因为紧张, 也不是为了平复自己过于大声的心跳, 而仅仅是因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我原本的意思是, 把你安插进陆军的装甲师。但是元首阁下却想要让你去警卫旗队。他说, 他的警卫旗队是德意志的军队中最精锐的一部分。在每一场战争中,我们都会先派出最精锐的部队冲上前线,用很少的人数去瓦解敌人的意志,然后再派上我们的大部队。元首阁下认为,你应当去到那里。”
当希姆莱说完这些话语的时候, 他们刚好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在就要进到会议室的时候,党卫军的全国领袖在这个绿眼睛的贵族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们准备了那么久,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
听到了这句话语的艾伯赫特不禁停下脚步。而后, 海因里希·希姆莱就先他一步地走了进去,并得到了阿道夫·希特勒显得十分热情的一个拥抱。
“海因里希!还有艾伯赫特!”
让已经进到了这间会议室的很多人感到惊讶的是,他们的元首阁下不仅给了党卫军的全国领袖希姆莱一个拥抱, 并且他还在那之后带着深切的期许呼喊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容貌出色却不苟言笑的贵族青年的名字。
虽然那之后他只是与名为艾伯赫特的这个绿眼睛青年握了个手,但其中的意义也很耐人寻味了。在这些党卫军的高官看来, 这当然是某种信号,某种原本可能需要过一阵子才会让人真正明白其意图的信号。
但只要一结合本次会议的议题, 许多人就能够对此猜出一二——他们的元首阁下终于舍得把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上尉派去军队了。
“因为我们在三月之后就从斯洛伐克的手里接管过了对于他们和波兰的南部边界地区的警卫工作,所有人都认为我们进攻波兰的可能性已经大大增加。”
“波兰人在上周又再次重申了对于我们为什么要对他们与斯洛伐克的边境地区进行保护的不理解。”
当一名负责波兰相关情报的党卫军队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参与这次会议的许多人脸上都出现了讽刺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很淡很淡, 但它的确出现了。坐在艾伯赫特旁边的一位比他年长了几岁的党卫军官员开口说道:
“我觉得波兰人肯定能够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对斯洛伐克和他们的边境进行保护。毕竟他们前不久才在我们和英国人还有法国人签订了慕尼黑协定的时候通过武力胁迫,强占了捷克斯洛伐克的特申地区。现在捷克斯洛伐克解体了,如果我们不对我们的保护国斯洛伐克的边境进行保护,波兰人只要有机会就会继续插一脚去强占另一个‘特申’。”
很快,又有一个人说道:
“苏联想要联合英国和法国一起,召开六国会议,以用来共同商讨怎么帮助东欧国家对抗我们德意志的入侵。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苏联的驻英大使和驻法大使都向两国政府作出了保证,一旦我们进攻波兰,只要罗马尼亚和波兰在英法的担保下同意苏联的派兵支援,他们至多可以派出三百个师的兵力来帮助波兰和罗马尼亚来对抗我们。但现在阻碍六国会议达成的问题是,波兰和罗马尼亚都不同意苏联的军队进入他们的国境。”
可就在许多正在参与着这场会议的党卫军高官都对于这种说法表示赞同的时候,在党卫军中资历尚浅的绿眼睛贵族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不,阻碍六国会议的问题不是波兰和罗马尼亚对于苏联的不信任,而是英国人对于苏联的不信任。”
说着,艾伯赫特拿出了一份资料,把它拿给了就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正等待着的卫兵,并示意对方把这份资料拿给坐在首座上的那个男人,阿道夫·希特勒。
“这是我的人刚刚送回来的,他们截获后拍了照片的一份私人信件。写下这封信的人是张伯伦。”
在已经被整理好了的资料上,有着信件原件的照片,也有着绿眼睛贵族刚刚才找人翻译好的德语译文。其中这封信上最为关键的内容已经被标示出来。
“在这封信中,张伯伦对自己的友人说:‘对苏联,我必须承认,我非常不信任它。即使它愿意,可它的实力能否组织起一次大规模的进攻,我很怀疑。’”
当希特勒的视线投向那份资料上被特别标注出的语句,并且绿眼睛贵族的声音也在这间会议室里响起的时候,纳粹德国的帝国元首笑了。
“你做得很好,格罗伊茨上尉。”
当希特勒对绿眼睛的贵族说出这番由衷的赞赏时,就坐在他身旁的海因里希·希姆莱眼神黯了黯。在这样的时刻,没有太多人关注到党卫军领袖的这丝细微的情绪外露。可是被赞赏了的那个青年却注意到了。
他注意到了,却是不动声色。他不动声色地向帝国元首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谦卑和诚恳,并说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
随着时间进入到六月,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
苏联几乎是以步步紧逼的架势来催促英国与法国尽快同它结成一个统一的反德阵线,并提出了对于中欧与东欧国家,以及所有苏联的邻国的保护义务。
可还不等拖拖拉拉的英法两国做出回应,被苏联归进了保护义务中的数个国家就对苏联的这一称得上是一厢情愿的意愿提出了抗议以及反对。
其中,曾在19年前的那场反布尔什维克战役中凭借着英法两国的帮助击退了苏联红军,并在追击的过程中对苏联人大肆屠杀的波兰;一直都站在防止布尔什维克主义思想扩散的最前线的波兰;这个国家甚至喊出了这样的口号——“被德国入侵,我们失去的是自由。被苏联入侵,我们失去的则是灵魂。”
很快,芬兰和爱沙尼亚又发出声明——他们会将未有经过他们的同意而做出的保证看作是侵略。
紧接着,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又在6月7日的时候同德国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
看起来,这些了解苏联,也同苏联有过很多次“亲密接触”的国家都将苏联看做成比纳粹德国更可怕,也更令他们厌恶的侵略者以及敌人。
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在绝望中发现,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退路。
因为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都一直致力于与英法等国结成一个统一的反德阵线的苏联……它在8月23日的晚上同德国正式签署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
在两年零七个月前,斯大林才为了将所有的亲德分子清除出去而进行了一场血腥的大清洗,枪决了大约五千多名文官以及军衔在上尉以上的军官。
可就是在短短的两年零七个月以后,这个为了剔除出亲德力量而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反德的苏联,它与德国因为利益而走在了一起,并结成了一个亲密得令整个欧洲都为之震颤的联盟。
面对苏联如此迅猛却并非毫无预兆的转向,原本瞧不起它也不屑于与之为伍的英国与苏联尽管唾弃、尽管震怒却也无可奈何。
现在,扫清了一切障碍的纳粹德国终于可以发动那场他们已经期待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战争了……
1939年9月1日上午,德军向波兰发起进攻,波兰仓促应战。
1939年9月1日晚上九点半,英国将第一次最后通牒交给德国。
9月3日上午九点,英国将第二次,也即是最后一次最后通牒交给德国。随后英国与法国便在晚些时候对德宣战。
9月5日,英国战时内阁大臣温斯特·丘吉尔被授予海军大臣一职,并即刻前往海军部上任。
而此时,远端的波兰已经被德军的炮火轰击了近一百个小时,并且早已在三天前就被德意志帝国完全地摧毁了他们的空军。
英国与法国,这两个声称会对波兰进行保护的国家在对德宣战后除了动员自己的军队之外,似乎也就只是以收听波兰的电台这一举动来对波兰进行“支持”了。
在绝望中顽强抵御敌人的波兰没能等来英国与法国的救援,也没能等来这两大空军强国所派来的哪怕一架的战斗机,却是在9月17日的那天等来了苏联人从东边而来的入侵。
苏联人就这样轻易地占领了波兰的维尔纽斯和伦贝格,这两座它们曾在企图联合英法反德时向波兰所提出的,要求他们允许苏联红军驻军的城市。
苏德联盟,这个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就曾结成同盟的紧密联盟终于在两者都改变了模样后卷土重来。
第180章 chapter 181
【两天前, 我们囤积在罗兹的部队被德军第十集 团军截断, 为了不被德军歼灭,我们在罗兹的部队分成了两支, 一支向西北方向撤退, 一支向东撤退。我们的军队十分顽强, 他们也都在寻求一个回援的机会, 但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问题是德军的第十集团军已经凭借这个突破口向华沙直袭过来了。】
【德国的第四集 团军穿过维斯杜拉河,企图沿着从北部接近华沙!我们的北部军队已经在纳雷夫河架好防线,将会死守华沙的北部!】
【德国的第十四集 团局现在正在向桑河逼近,他们企图从南部进犯华沙!我们已经派出一部分军队去追击德国的第十四集团军,但现在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华沙的东边又出现战况!先前出现在华沙东北部的德国第三集 团军现在正从我们的东面向我们发起进攻!】
在9月3日的上午, 英法两国因为德军向波兰发起进攻而对德宣战之后,伦敦的街头出现了一股恐战的情绪。尽管英国的本土从未被任何外来势力所侵入过,可是有关上一场大战的记忆却还未有从英国人的脑中消退而去。
才仅仅只是过去了二十年时间而已, 战争就又来了。并且这一次,敌人依旧还是他们在上一场战争中的老对手——德国。
对于大部分的英国人来说,“战争又来了”这个认知显然会比“波兰被德军进攻了”更为重要也更为清晰。一时间, 街上的人群都在议论着战争的到来,却显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已经被德军强大的火炮、装甲师、以及俯冲式轰炸机进攻了近二十天的波兰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并且, 也并没有多少人在真正关心波兰这个国家的命运。
但在这里,起码有那么一群人是正在关心着波兰的命运的。他们在9月1日德国向波兰发起进攻的那一天就向德国递交了最后通牒。并且也同样是这样一群人, 他们在两天之后代表英国对德宣战。
现在,他们就在唐宁宫里,聚在一台收音机的周围听着华沙电台的录音……
【现在, 我们还有一支独立在德军包围圈之外的力量!它是库特尔齐亚将军的波森兵团!波森兵团收拢了从索恩和罗兹撤离的我们的部分兵力,现在正在向德国主力部队侧翼发起进攻!德军的第八集 团军和第十集团军已经被牵制住了!华沙暂时安全了!】
在这个每日都播报着战事的华沙电台的录音中出现了喜极而泣的声音时,听着翻译将那些波兰语翻译成英语的英国内阁成员以及参谋部高级军官的脸上却是不见丝毫的轻松。而海军大臣温斯特·丘吉尔则更是示意播放录音的专人先暂停一会儿。
“打扰一下,波兰的这支波森军团现在怎么样了?”
当这句话被问出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被一种诡异的沉默笼罩了。仿佛过了许久许久,才有人回答他。
“波森军团在奋战了十天之后,已经全军覆没了。”
又是过了许久许久,曾在去年的时候才和阿道夫·希特勒签订条约,“将胜利带回了唐宁宫”的首相张伯伦才又问道:
“苏联呢?”
回答他的,是这样的话语:“已经在昨天下午和在布列斯特-利托夫斯克的德军会师了。”
在场的人里不会有人比此时的首相张伯伦心中更苦涩,也不会有人能够比他更明白“挫败”这个词的意义。而此时,这个男人似乎也只能示意播放录音的专员再将录音继续播放下去。
很快,这个华沙的电台里出现了更为明显的炮火声,以及轰炸机轰炸城市的声音。当那个说着波兰语的人以近乎高亢的声音重复出“华沙被包围了,我们的军队已经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现在,轮到我们华沙人自己做出抵抗了!”的时候,电台的播报声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切断,并且就这样静寂无声了。
或许再不会有哪种寂静无声比此刻更让人心悸……
1939年10月,波兰华沙,
lssah——党卫队第1“阿道夫·希特勒警卫旗队”驻地。
“也就是说,在夺取了波兰第10步兵师所把手的普洛斯那河大桥的时候,我们太过急躁和冒进了。在得到了阵地之后,我们没有及时切断第10步兵师与第17、第25步兵师的联系,同时又暴露出了我们的左翼。这给了波兰的这三个步兵师联手回击我们的机会。”
在一张铺着波兰地图的大桌子前,一名拥有上尉军衔的青年军人在和另外一名更为年长的团级指挥官解释、讲述他们在才进到波兰时所打的那场并不足够精彩,甚至狼狈得让陆军部耻笑他们的战役。
那名更为年长的,个子并不高,却显得十分壮实、魁梧的团级指挥官正是警卫旗队的创立者兼这支队伍的旗长。他在自己手下的这位代营长的解释下,终于慢慢理清了关于那场让他们手忙脚乱的“第一战”思绪。
不仅如此,这位并不睿智、在战术上也没有什么出彩的想法,却很愿意听取部下意见的长官还在想明白之后继续问道:“那你认为那场仗我们应该怎么打才会更好一些呢,格罗伊茨上尉?”
“这可就是作战参谋的职责所在了。”
有着绿色的眼睛,在刚刚来到这支队伍的时候因为良好的教养,无可挑剔的绅士风范还被很多人以“伯爵先生”来称呼的贵族青年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起来,并说道:“我刚刚只是把作战参谋离开前已经和您解释了一遍的内容再和您说一遍而已。”
“你不用这么拘谨,上尉先生。这里才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很想听一听你的想法。在你来之前作战参谋已经在这里给我解释了一个半小时了,可我还是没能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你现在才只花了半个小时就让我全都明白了。”
说着,这名带着帝国元首的期待,并顶着重重压力来到波兰,却没能取得出色战绩的旗长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懊恼又看向桌子上的地图,以及代表着双方军力的小旗帜。
察觉到了长官的这种情绪,本应就在此时离开,或是将自己有关那场战役应该怎么打的看法说出来的艾伯赫特沉默了片刻,然后试着说道:
“我听闻陆军里出现了很多针对于我们的,批评的声音。他们也并不认可我们在这场战役中的表现。”
这是一句措辞已经十分温和,却十分直白的话语,并且在它才被说出口的时候,就让这间驻地指挥室里的气氛瞬时变得比窗外的气温还要冷了许多许多。
但是,就在这位警卫旗队的旗长连看向身边这位年轻部下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冷了下来的时候,有着绿色的眼睛,并在自己所属的那个营被波兰军队围困,且营长也已战死的情况下接过营长一职,与前来营救他们的第17步兵师第55团一起合力突围的贵族青年却是依旧以一种近乎温和的态度继续说道:
“但我却觉得他们的这些看法并不客观,也不公正。”
已经有好多天了,一共才只有不到1900人,却在与波兰的这场战役中损失了400人的警卫旗队里没有人敢向他们的旗长提起最初的失利。同样,这里也没有人敢向他们的旗长提起他们在参战的短短几十天里,就被数个不同的陆军师像踢皮球似地踢来踢去好几次。
尽管直到战斗结束前的二十天时间里,初出茅庐的他们已经凭借着超强的身体素质以及几近狂热的作战态度而逐渐走上正轨,但是他们在最开始时的糟糕战绩实在是给人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了。仅凭借之后那些中规中矩的表现远不足以消弭先前的那些糟糕印象。
可是现在,在那场合力突围中的表现即便是前来救援他们的路军团长官也多有称赞的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上尉却是主动和自己的长官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也不知这到底是为什么,当他用一种平淡、温和且从容的语调说出这句话语的时候,就在他面前的警卫旗队旗长迪特里希感觉自己急躁的心竟是就这样简单地被安抚了下来。
而后,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并依旧冷硬地命令道:“继续说下去,上尉。”
“我们在陌生的陆军作战单位麾下效力,不仅他们不了解我们,我们也同样不了解他们,而且我们还经常在缺乏支援的情况下,独自承担困难且艰巨的任务。也许我们的确鲁莽,但我们肯定是勇敢,且机动性很强的部队。只要我们适应了这种作战方式,又或者我们建立起独立的师级作战单位,在作战的时候能够更明白我们所承担的任务在战略上的意义,也变得不再盲目,我认为一切都会转变的。”
听着这样绝非恭维的话语,警卫旗队的旗长迪特里希在感到自己的心情竟就这样平静了许多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再次用一种带着探究的目光去审视自己手下的这位得力战将,并说道:
“上尉先生,我原本一直以为你是一名情报工作出身的军官,在来到我们的作战部队后可能会更适应文官的职位。我甚至曾在你来警卫旗队之前对着你的档案十分头疼。毕竟你可是元首阁下十分看重的军官,万一一不小心让你在战场上遭遇了什么意外,我可是会很难向元首阁下交代的。
“但你从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星期起就一直不断地带给我惊喜。我甚至很难相信你在随队来到波兰之前从没有任何的参战经历。在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种很可贵的沉着和冷静。即使是在炮火声就在距离你很近的地方响起的时候,你依旧可以保持这种冷静。当然很多新兵在刚上战场被吓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反应,但我知道你不是。因为你在保持冷静的同时还能很勇敢,无畏无惧。”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这名上尉在先前所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带给了他许多感慨,警卫旗队的旗长开始回忆,回忆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伯爵在来到这里的并不长的时间里,所带给他的那些意外。并且他越是仔细地回忆,并且将那些理顺,就越是能够惊叹于眼前这名军官的不同寻常之处。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贵族出身的军人身上都能有的某种令人敬佩的特质。但比起党卫队的成员,你在指挥作战时的表现的确更像是我所知晓的一些比你年长很多的,国防军军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