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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60

作者:琅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51章 chapter 152


    【现在, 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吗?】


    在艾伯赫特问出这句话的十几秒钟之后, 在他进入到党卫军之后还曾再见过两次的贝克将军才向他点了点头。而其它的六位向他举枪的将军也堪堪收起了他们的□□。


    “一直到明天早上之前,希特勒先生、戈林、戈培尔、希姆莱, 他们都会待在柏林城里。如果在今天晚上把第三装甲师开进柏林城, 并且占领总理府、盖世太保和党卫军的指挥部、还有一切一切的政府重要机构, 并把他们都击毙, 我们的政府就会被颠覆。可是在那之后呢?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知道在那之后,将军们的打算?”


    在几分钟之前,这八位意欲发起一场军事政变,并把装甲坦克开进柏林城的将军还在为不知道他们的帝国元首阿道夫·希特勒是否会在明天早上之前就再一次地离开柏林而烦恼。可这个年轻人,这个居然胆敢单枪匹马地闯入这里的年轻人却是如此肯定地告诉他们这个问题的答案。


    此时的绿眼睛贵族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价值, 如果不是因为还不能够确定他是否还有后手,认定这名被自己派往党卫军的内线此时已经叛变的贝克将军或许已经对着他的脑袋开枪了。


    但是仍然留有的顾虑却是让贝克将军只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在质问我吗,格罗伊茨上尉?”


    这句“格罗伊茨”上尉不仅仅是在告诉眼前的年轻人他与这几位将军之间所存在的巨大军衔差距, 更是在提醒他,自己仍是他在参谋部的上司!


    可没曾想,绿眼睛的贵族却是在与贝克将军视线相撞后坦诚道:“是的。”


    这样的回答太出人意料, 以至于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年轻人的胆量和魄力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艾伯赫特就在这样的一个空档开口说道:


    “因为我想知道自己豁出性命去效忠的参谋部是不是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愚昧,愚昧到了想要让共和国时期的混乱和软弱再次回到我们的国家。”说着, 艾伯赫特再次看向在座的那八位将军,并说道:“毕竟, 这已经是在座的将军们这次行动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听到艾伯赫特说出这些话语,贝克将军并不恼羞成怒,他反而心下轻松了很多。因为这个年轻人所说出的这番话语就已经证明了他并未有叛变, 并且他依旧还是站在参谋部的这一边的。


    于是这位前参谋部总司令对艾伯赫特说话的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就好像是一名长着对自己所偏爱的小辈说话那样。


    “情况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艾伯赫特。我们没有想要把他们击毙,而只是想逮捕他们,让这个国家不再失控下去。”


    可艾伯赫特却是在听到这句话语后笑了。那仿佛是在笑这些老牌国防军高官们的天真与理想主义。接着,他又看向这几位正在对他释放着无形压力的将军们,并说道:


    “很多年以前也有人在慕尼黑这么做过。但他们后来都死了。贝克将军,请恕我直言,如果您只是想要逮捕我们的元首而不是杀了他,那您就不该出手。因为这只会让我们的国家出现又一次大规模的血性清洗。而且这次的被清洗人数一定会在一万以上,甚至更多。它一定会比四年前的那次(注释1)让人感到更难过,因为这次死的一定都是陆军的军官。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我或许比您更有发言权。”


    “所以你冒险过来,是想劝我们一定要把希特勒击毙吗,年轻人?”


    这一次开口的人是柏林卫戍司令。在面对这个自己在过去还曾见过一面的,一直跟在希特勒和海因里希·希姆莱身边的年轻人,维茨累本将军的态度就称不上有多么的好了。他甚至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仿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和这个将死之人多废话。


    可艾伯赫特只是在很快看向他之后回答道:“如果将军们一定要发起这场军事政变,那我的回答是——是的。然后你们就可以像共和国的时候一样,让民众再推举出一个自以为才华横溢想要一展抱负却实际是无能蠢货的家伙来做帝国的总理,或者就像是西班牙的弗朗哥将军(注释2)一样,推选一位你们认为值得信服的将军直接成为国家的最高领袖进行□□。但无论怎么做,德意志帝国都会停止向前,从此一蹶不振!”


    “你太无礼了,艾伯赫特!”


    贝克将军以最严厉的口吻训斥了曾经一次又一次带给他惊喜的这个年轻人。形势到了此刻似乎已经一触即发。


    可是艾伯赫特的眼中却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而是在沉默片刻后开始说道:“1935年,希特勒先生决定重新征兵。参谋部对他发出了严重警告,认为此举触犯了《凡尔赛条约》中最重要也是最严厉的一条,一定会招来英国和法国的制裁。但他依旧这么做了。可英国和法国非但没有制裁我们,反而还认为被压抑依旧的德国人的确需要重新征兵。同样是1935年,参谋部认为我们的空军建立的速度太过迅猛,这会惊动周边的国家,并且同样也会让我们处于非常危险的情况。但希特勒先生不仅这么做了,还当众宣布我们的空军规模已经超越了英国与法国,结果是我们反而因为制空权上的优势而让英国和法国都不敢轻举妄动。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战后用自己的实力让他们忌惮我们,而不像以前一样,用民众的凄苦生活来讨要同情!我们重新活成了我们本来的样子!”


    在艾伯赫特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在座的那八位将军中似乎有人想要打断他。可他所说出的那些掷地有声的话语却是让这些打着“为了德意志”这个旗号的将军们根本无颜在这种时候打断他。而艾伯赫特的话也没有就此结束。


    他继续说道:“1936年,希特勒先生把军队开进了已经被法军占领了17年的莱茵兰。参谋部又对他发出了严重警告,认为英国人和法国人都不可能容忍我们的这项举动,可后来呢?我们根本就没有让战争打响就夺回了那里。软弱的法国人甚至说我们只是拿回了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于是我们开始在莱茵兰建造齐格菲防线。”


    “艾伯赫特……”


    当艾伯赫特说出这些参谋部最不愿去回忆的过往时,贝克将军试图让他别再说下去了。可是穿着一身黑色制服单人匹马来到这里,仿佛根本已经无惧生死的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伯爵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


    “1938年,也就是今年。我们出兵奥地利,但参谋部依旧反对,甚至向希特勒先生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但奥地利人民欢迎我们,超过99%的奥地利人都欢迎由我们来接管他们的国家,可我们的参谋部却因为担心英国人和法国人会因此出兵攻打我们而反对这次举动。已经四次了,贝克将军。在最重大的问题上,参谋部已经连续判断失误四次了。所以这一次,您依旧坚信您是正确的,而他是错误的吗?”


    在最重大的战略问题上,参谋部已经连续判断失误四次了,并且依照这名由参谋部派去党卫军的年轻军官的口吻,他显然认为这还会是参谋部的第五次判断失误。


    于是,在场的数位将军中再没有人向他说出咄咄逼人的话语,而是面面相觑地看向彼此。


    没错,除了贝克将军与哈尔德将军这两位参谋部的总司令之外,其他的六位将军实际并不是参谋部的人,而只是在德意志被凡尔赛条约约束时期的国防军同僚。


    先前,贝克将军与哈尔德将军这两位主谋说服了他们。可现在,这个对于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陆军军官而言年轻得就好像还是个孩子的党卫军上尉,他却是让这几位将军们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可艾伯赫特并没有在这样的时候试图去进一步地争取到那六位将军,而是继续看向贝克将军道:“六年前参谋部把我派往希特勒身边的时候,你们说希望通过我了解到这个人。在你们涉及到希特勒先生的问题时帮助你们做出正确的判断,这就是我的使命。一直到昨天为止,我都认为我把参谋部交给我的任务完成得不错。但我不想在最后关头失职。”


    那是一场无形的对垒。他存在于前参谋部总司令与这名最开始时是一名参谋官的党卫军上尉之间。可年轻的上尉却并未有轻易地就败下阵来。


    他毫不认输地注视着不怒自威的德意志帝国一级上将,并说道:


    “现在,请您告诉我参谋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颠覆国家政权,彻底破坏国家的秩序?还是你们只是想阻止一场现在的德意志根本不可能打赢的世界级战争?您得让我知道参谋部要的是什么,然后我才可以完成参谋部交给我的任务。哪怕,是最后一次。”


    当艾伯赫特说到这里的时候,整间会议室里的局势和气氛已完全改变。在贝克将军久久未有回答艾伯赫特的这个问题时,他的继任者,从艾伯赫特进来到现在几乎都没有说过话的哈尔德将军终于开口: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参谋部想要的是后者,你会怎么做,格罗伊茨上尉?”


    对此,艾伯赫特所给出的回答是:“告诉在座的将军们,希特勒先生之所以要在整个欧洲激起这么大矛盾的真正目的。如果只是一个苏台德地区,它还不值得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


    艾伯赫特说的四年前的那次指的是1934年的“罗姆政变”。可能因为罗姆死得早,所以知道他的人挺少的,而且他也不是很出名。但他的确是希特勒手下的一个非常厉害的能人,而且他不仅可以说是希特勒的手下,更可以说是和希特勒之间有着深厚友谊的兄弟。他是冲锋队的头头,而且很早就已经跟在希特勒身边了,1923年的时候希特勒搞啤酒屋政变失败,罗姆还和他一起坐了牢。魏玛共和国时期,哪家党派都有冲锋队这样的准军事化组织,可就是冲锋队一家独大搞得最红火也最能搞事情。可以说希特勒能够在1933年的时候成功上位,罗姆绝对是有给他立下汗马功劳的。


    但是在希特勒上位之后,两人就在该把德意志建立成一个怎样的国家这个重要问题上产生了相当严重大的分歧。罗姆希望希特勒能够兑现承诺,把犹太人的钱全部没收,把那些资本主义的银行家和大富翁的钱全都充国库去。同时罗姆还希望建立起一个人民军队拥有很高地位的无产阶级共和国,看起来他想走的路子应该是和苏联挺像的。毕竟纳粹党的全称是“民族社会主义工人党”。但希特勒并不想这么搞,而且和代表了贵族一派力量的国防军走得越来越近。


    于是罗姆就和希特勒闹了矛盾,然后可能还因为觉得自己是和希特勒合伙打天下的,地位特殊,和希特勒各种使性子……等于在1934年的时候希特勒实际已经控制不了罗姆的冲锋队了。而这个不受控制的准军事化队伍人数早已突破300万人。又因为冲锋队的编制里人员水平层次不齐,可能平时也会惹麻烦,国防军对他们的意见很大,因为这件事和希特勒提了好几次,让希特勒感到十分头疼又恼火。


    在两边的矛盾越闹越大的时候,党卫军的头头海因里希·希姆莱一看情况不对,就立马带着党卫军投靠了希特勒。


    然后,就在某一天,宣传部部长戈培尔过来告诉希特勒,罗姆要搞起义,柏林很快就要发生叛乱。得到这个消息后,希特勒很冷静,立马就带着戈培尔还有十几个护卫去到慕尼黑的冲锋队褐色大厦,说要召见冲锋队的所有高层军官,等他们都过来之后就即刻实行了逮捕。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抄了罗姆的老巢,然后又带着戈培尔还有几个护卫坐车去罗姆当时在的地方。那时候的罗姆正在乡下养病……其实根本就搞不起叛乱起义也不像是在搞这些的样子。然后希特勒就这么带着几个人,在路上看到了一辆搭载了一些冲锋队的人的卡车,希特勒把他们拦了下来,问他们要去哪儿,人说罗姆老大喊我们去开会啊。然后希特勒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命令他们回去,于是这群人就真的回去了……


    罗姆就这么被抓住了,还被关进了11年前他和希特勒一起被关的那间慕尼黑的监狱。希特勒要求他自尽,然而罗姆表示他没叛变他没错他不自尽!接着……希特勒派来的人就对着罗姆开枪扫射了。


    再然后希特勒他一不做二不休,自己带着戈培尔在慕尼黑把这些他认为可能对他不忠诚的冲锋队军官全都枪决了,还让戈林带人在柏林也和他这么干,顺带便还把以前的罪过他的,和他有仇的,有事没事都爱在他背后搞他一下的对手还有成气候的政敌全给突突了。在这次行动中动手的人就是党卫军。24小时内他们一共枪杀了5000~7000人。从此以后,希特勒的政权才算是彻底稳固了。


    注释2:


    西班牙的弗朗哥将军。如果是对西班牙电影特别热衷的人,那就肯定会知道他。他是西班牙人民心中的一个很难忘记的黑暗印记,是一个血腥□□者。1936年的时候,他联合一些军官发动军事政变,并直接导致西班牙陷入内战。在那场内战中,法国、意大利、德国都作为外援参与了。他们不光想要在这场内战中扶持自己押了宝的一方,而且还在西班牙内战中使用试验了自己的新式武器还有空军战斗机。内战结束后,德国所帮助的弗朗哥将军赢得了内战,并开始了他在西班牙国内长达几十年的□□统治。但是弗朗哥将军却没有因为德国在内战中帮过他而在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选择了做德国的小弟,而是以他自己的方式使西班牙成功躲开了二战。和瑞士宣布绝对中立不同,他看起来好像一直想要帮德国大哥去打英国,只是苦于胃口太大还想和意大利争宠,于是条件一直没谈妥……就这么一直没谈妥没谈妥没谈妥到了二战结束……其实他也是蛮能耐的。


    第152章 chapter 153


    现在, 有一件事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


    在这名穿着党卫军黑色制服的年轻上尉说完所有的话之前, 这个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想要他的命了。


    从他进入到这里之后,才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可这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会议室内的八位将军对他数次改变态度了。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并且这些将军们还想不起来上次发生这种情况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他们实在是太迫不及待了,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这名年轻的军官那里知晓他所知道的一切。


    而这一次, 他选择了从两年前开始说起。


    “两年前, 捷克斯洛伐克总统贝奈斯收到了由我们的军方送给他的一封信。信上说我们希望他能够遵从希特勒先生在早些时候对他们说出的建议——‘在将来可能发生的德法战争中选择中立, 而不是和法国一起向我们宣战。’我们重申了这一条建议,并希望他们能够尽快考虑这件事。否则,等到苏联发生重大变故,我们给他们的条件就不会还和当时的一样了。”


    “的确是有这件事。”


    当艾伯赫特说到这里,并且在场的八位将军中有六位将军都处于一种完全茫然的状态下的时候, 现任参谋部总司令哈尔德将军立刻就对事件的真实性给予了肯定。不仅如此,他还在贝克将军带着些许的不满看向他的时候并不在意地向对方笑了笑,而后对这件事下了一个结论道:


    “这真是太愚蠢的一次行动了。”


    在说完自己对于此次事件的评价后, 哈尔德将军向艾伯赫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继续说下去。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在艾伯赫特看向他的时候向这个绿眼睛的年轻人笑了笑。


    于是艾伯赫特也对这位长官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并向对方点头致意。可再次开口时,他却是并没有表明自己十分认同对方的看法, 而只是客观地继续说道:


    “这封信并没有让贝奈斯总统做出我们希望的选择,反而让他对于苏联内部的情况产生怀疑, 并开始密切注意苏联驻布拉格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的动向。然后他发现这些苏联人已经开始频频和我们德国的政府要员进行通信。这些苏联人并不是斯大林的人,而是苏联内部的亲德派。贝奈斯怀疑这些亲德派想要在我们的帮助下发动政变推翻斯大林。接着,他很快就把他探查到的情况和猜测全都通报给了斯大林。为了彻底清除这部分其实已经很强大了的亲德势力, 斯大林一共枪毙了包括多名陆军上将在内的五千多名军官。


    “经过了这件事,想来斯大林的心中应该是对贝奈斯总统充满了感激的。如果捷克斯洛伐克有难,苏联不可能不出手。但有一个问题是致命的,苏联的国土与捷克斯洛伐克并不接壤。如果他们想要过去,必须得让自己的军队穿过罗马尼亚和匈牙利的国土。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拥有一个得到国际联盟支持的大同盟对罗马尼亚和匈牙利做出的保证和承诺。只有这样,这两个国家才能够同意让苏联的军队从他们的国土上经过。而这个大同盟,就是英法同盟。”


    当艾伯赫特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将军们不禁发出了倒抽气的声音。没有人会问他,这又怎么样呢?也没有人会问他,你说的这些和希特勒此举的真正意图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此刻,他们似乎已经想到了许多,只是还不能完全明白。


    于是他们目光紧盯这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军官,企图从他那里得知全部的真相。


    “可是贝奈斯总统与斯大林之间的这层关系,我们的情报部门知道,英国和法国的情报部门却毫不知情。所以,如果在苏联一心想要尽全力帮助捷克斯洛伐克的时候,英国和法国却坐下来,和我们谈妥和平条约呢?如果在苏联提出各种可能,希望以武力行动去做些什么的时候,苏台德地区却被英法做主划给了我们呢?那么苏联这个近年来唯一紧盯我们的军备重整,并且牢牢相逼的大国,他们就会在这次事件后彻底远离欧洲事务。经过这次事件,所有人都会知道,苏联在欧洲什么也不是。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机会真正地完成我们的武装。”


    当艾伯赫特终于说完这些,这间会议室里已经安静得能够让他听到这些将军们的心跳声。


    可是他还没有彻底地完成他的职责所在。因为在过去,他会需要在每次的报告完成之后再加上一句他自己的建议。于是在考虑片刻后,他终于还是开口道:


    “别被对于希特勒先生的仇恨蒙蔽了您的眼睛,贝克将军。这是我在完成这次的任务汇报后所给出的建议。但是请别让我带着疑惑回到指挥部。如果您决定取消这次行动,请您立刻告知我。如果您依旧决心要进行这次行动。那就请您别让我活着走出这里。因为我不能保证在某种情况下我不会泄密。”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坐在中央位置上的,前参谋部总司令贝克将军的身上。他们在等这位受人尊敬的前参谋部总司令做出决定,又或者说是给那个年轻人和他们一个回答。


    现在,坐在这个秘密地点里的这几位不顾身家性命,参与了此次谋划的将军们并未有说出什么,可他们看向贝克先生的眼神却似乎已经说明了他们此时的立场。


    ——放弃行动。


    可坐在会议长桌最中央那个位置的贝克将军却是迟迟未有给出回答。


    此时他的内心想必是前所未有的动摇的。两种强烈的感情在的心中激烈的交缠着,让他无法就这样做出决定。


    他对阿道夫·希特勒以辞职相要挟却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垂怜。


    他曾四次在重大问题上与那个站在权利顶峰的矮个子意见相左,并被对方的远见卓识和对未来形势的精准预判一次次无情地击打。


    现在,他想要向这个国家,向他们的军队,起码这一次……他和参谋部是正确的!


    可前提是,他必须得先是正确的。然后,他才能够用尽自己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去“证明”。


    否则,他就是国家的罪人。


    几十秒的时间过去了,甚至几分钟的时间也过去了,可是贝克将军却依旧没有给出他的回答。但正当他要告诉艾伯赫特,告诉这个尽到了自己职责的年轻人他无权在此时逼问自己,也无权如此无礼地让他做出选择的时候,他的继任者哈尔德将军却是把手放到了桌子上的那把□□上。


    那是艾伯赫特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交出的主动权,以及选择权。


    现在,哈尔德将军拿起这把□□,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艾伯赫特的面前,并亲自把这把□□交还到了艾伯赫特的手里。


    “你做得很好。你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上尉。”


    哈尔德将军这样说道。这位将军再一次地用“上尉”这个军衔来称呼他,可这一次,这样的称呼中却再不包含一名陆军上将对于一名上尉的等级压制,而只是包含了他对于这样一名年轻军官的敬意。


    “现在,你该回去了。回到自己岗位上。”


    现任参谋部总司令哈尔德将军的这句话无疑已经是一句保证了。可艾伯赫特却依旧还想从自己先前的上司贝克将军那里得到一个回答。于是他在向哈尔德将军动作幅度很小却十分有力地点了点头后又再次望向依旧坐在那里的贝克将军。


    可对方却依旧不去回答他,又或者说不愿回答他。


    因此,艾伯赫特向哈尔德将军行了一个军礼,并在得到了对方的回礼后拿回他的配枪,并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在会议室的大门被关上之前,他听到了哈尔德将军的声音。


    “各位同僚们,我决定退出这次行动。”


    而后,又一个声音响起:“我也退出。”


    “我也退出……”


    当绿眼睛的贵族听到这些声音,很淡的笑意在他的脸上出现。他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烫。但那只很短的片刻而已。等到片刻过后,他又恢复了进到这处秘密地点以前的样子,仿佛任何人都不能从他的脸上,甚至是他的眼睛里找到他的情绪。


    天空中下起雨来,可那却不是悲伤的雨,而是喜悦的,让人感到劫后重生的雨。


    在雨声的掩护下,他笑了起来。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思念侵袭了他。


    他突然意识到他很想去见一个人。很想很想。


    他想要去见她,去告诉那个女孩他还活着,去听一听她的声音,而不是只在某个角落远远地望她一眼。


    在那一刻,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这一渴望。


    再也无法。


    第153章 chapter 154


    那种渴望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被压制下去, 就仿佛你无法去拒绝快乐本身一样。于是他的脑海中开始不住地想起那个女孩的样子。


    想起她的每一次微笑, 与她的每一个亲吻,甚至是站在马路的另一头远远地, 远远地看着她时的那种心情, 并想象那个时候她如果回头看向自己, 那究竟应当是怎样的感受。


    他不知道如果那一幕真的发生, 他究竟会怎样,是去追那个一气之下就跑走了的女孩,还是在她之前就像是一个胆小鬼那样的跑开了。


    才想到这可能的一幕,绿眼睛的贵族就笑出声来,并在这片大雨中开着车去到了两个月来他已经很熟悉很熟悉的那栋小楼。这一次, 他再没有停在离那栋小楼有着好一段距离的地方。而是径直把车开到了它的楼下,而后也不打伞,就只是在雨中站在那个女孩办公桌所对着的窗户的楼下, 并抬起头来,望向那个娇柔的身影。


    这是九月中旬的柏林,空气中的寒冷已经不那么的友好。但是林雪涅所在的办公室里却是十分温暖。打字机的清脆声音带着一种充满韵律的节奏不断地响起。当她打完了手头的那段话之后, 她并未有直接继续往下打去,而是把这张纸从打字机上取了下来, 把它细细地读了一遍,然后便在伸了个懒腰之后站起身来, 拿上自己的杯子打算再去倒些热水来。


    可是当林雪涅拿起杯子的时候,她的眼睛余光却是看到了此时就站在楼下的那个黑色的身影。那让一脚已经要跨出去的林雪涅整个人都怔住了,然后她连忙放下杯子, 并走向窗边,往楼下看去。


    但此时的雨势实在是太大了,让她根本就没法在大雨冲刷着窗户的时候看清楼下那个让她感到分外熟悉的身影。于是她不得不推开窗!而那些带着凉意的风才一涌进这间温暖的办公室,她就已经看清了此时站在楼下的男人,正是艾伯赫特!


    而在林雪涅看清艾伯赫特的时候,绿眼睛的贵族也看清了她,并甚至还在大雨中对她露出了笑意。可眼下的情况让林雪涅又要怎样才能对他笑得出来!她连忙关上了窗,并找起了她先前就备在办公室里的那把伞。


    当她翻到了那把伞之后,她又把今天早上带来办公室的那把伞也一起带上,连外套也没想起来要穿就冲下楼去。


    当她冲下楼去的时候,她的脚步明明是很快很快的,快得仿佛一个不小心都会从楼梯上跌下去了。可当她看到了那个就站在那里,也不打一把伞,任由大雨侵袭、击打着自己的绿眼睛贵族时,她的脚步又会不自觉地慢下来。


    仿佛她还没有想好,还没有想好要在两个多月后的再相见时对这个男人说些什么。


    于是她只能走完了那些台阶后打起一把伞,并且手上还拿着一把未有展开的伞,在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后向着就在一旁的,不会被办公室里的人在无心的一望时发现的拐角走去。


    艾伯赫特则当然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并直接跟上了她。


    他不知道驱使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让他就连只是这样跟在那个女孩的身后走着都能够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幸福感。他甚至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直到那个女孩为他而停下脚步,并转回头来看向他。


    对,就好像现在这样。


    “这么大的雨,你为什么不打伞?”


    这是林雪涅在两个多月之后问他的第一句话。由于雨实在是太大了,她不得不提高一些音量才能确保对方能够听清她所说的话语。可是在那之后,绿眼睛的贵族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雪涅。


    眼见着林雪涅都要失去耐心了,甚至是对他发火了,绿眼睛的贵族才连忙着急着开口,他说:“我只是……我只是太着急了,着急想来看你一眼,忘了我没有打伞。”


    说着,他又看向只是穿着一件单薄衬衣裙的林雪涅,并说道:“你该穿件外套再下来的。”


    可那却是让林雪涅瞪了他一眼。两人在两个多月前不欢而散。在那之后,林雪涅在这间报社里找了一份工作,艾伯赫特也每天都会来这里远远地看着她,甚至是跟着她下班回家。可是林雪涅却并不知道每天傍晚都会有这么一个家伙一直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因此,对于林雪涅来说,这就是一个已经两个多月不见的,已经有了未婚妻又不知为何突然和人解除了婚约,她曾经的恋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然后,这个家伙还对她说了一堆奇怪的话语。那简直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即便林雪涅的脾气再好,她也还是无法在这种时刻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笑脸相迎。于是她只是瞪着这个男人,并一言不发着把自己手上拿着的那把并没有打开的雨伞递给了对方。那让艾伯赫特只是忘却了一切的那样看着林雪涅,并从她的手里接过那把伞。


    可他却是没有想到,自己在劫后余生后才终于有勇气冲破一切去见的这个女孩却是想要在他接过伞之后就转头离开。


    “雪涅!”艾伯赫特不禁焦急地叫出林雪涅的名字,并在对方停下了脚步后问出了困扰了自己多时的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你为什么没有回去你的家,而是留在了这里,成为了报社里的一名记者,一名撰稿人?”


    艾伯赫特确信他所深爱的那个女孩一定听到了他所问出的话语,可这个在雨中打着一把大大的伞,衬得她的身影格外柔弱的女孩却是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雨中,并且她的肩膀随着她的呼吸而几个起伏。


    最终,她猛地一个转身,用一双已经红了的眼睛虚张声势地看向他,并说道:“因为我向你承诺过的!我说过,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送不走我,也赶不走我!尽管这对于你来说可能已经不重要了,你也早就已经不需要了。但我会依旧遵守它,我会和你待在同一座城市里,和你看一样的日出日落,和你呼吸同一份空气。直到……直到让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的魔力消失。”


    当林雪涅甚至是带着喘息说完这些话语,无论是她还是艾伯赫特都愣住了。


    接着,回过神来的林雪涅几乎是逃也似地再次转身。可是这一次,艾伯赫特却是再也不会让她就这样逃走了。这个浑身都被雨淋得湿透了的男人在时隔那么多年后终于又是一把抓住了自己深爱的这个女孩的手,并拥住她,动作有些粗暴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可他才终于又尝到了那种甜美的,沁人心脾又仿佛冬日暖阳一样的味道,却是被企图挣脱开他的林雪涅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巴掌当然打不疼人,却是止住了艾伯赫特的进一步靠近,以及那还未来得及加深的吻以及侵占。


    雨声一直未停,并且它似乎也成为了两人间的这个世界里在这一刻仅剩的声音。


    下一秒,林雪涅很生气地问他:“你怎么能这么混蛋!”


    “我……”


    可是艾伯赫特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解释或是说些什么,就只见林雪涅丢开了伞,并扑到了他的身上,双手捧着绿眼睛贵族的脸踮起脚来吻住他的嘴唇。那可不是一个轻柔的献吻,而是用牙齿咬上了对方的嘴唇,却是带着一股子狠劲咬住了人又不舍得真的用力地把人给咬出血了。可是她的这份不舍得却是让被她捧住了脸亲吻的这个男人得到了空隙。


    绿眼睛的贵族在得到了这样的信号后很快就反客为主,并一手护着林雪涅的后脑勺把人牢牢地按在了墙上亲吻,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天知道他有多么多么多么地想要更温柔地对待怀里的这个女孩,可是近乎要冲昏了理智的渴望却让他根本就忘了要怎样轻柔地去吻一个人。他只能粗鲁一些,更粗鲁一些地去索取,并把这个被他按在了墙上亲吻的女孩再用力地搂住,直到两人之间连雨水都打落不进,直到……他能够感受到从那个柔软而纤瘦的身体上传来的心跳。


    可是他的这个吻太过强硬也太过深入了,那几乎要让他怀里的人在大雨的侵袭下窒息了。于是林雪涅只能用抵在他锁骨上的手不断地拍打他。


    那样之后,绿眼睛的贵族才似乎是回过神来了,他松开了怀里的女孩,却是在看到了那双不知是哭红的,还是被他吻得发红的眼睛,以及感受到近在咫尺喘息声时再次吻上那双唇……


    第154章 chapter 155


    当一个拥有如此强壮体格的人紧紧地拥着他心爱的人, 并给予对方根本不容拒绝的吻, 并在大雨中将这个吻持续好几分钟的时间,被他深吻的林雪涅险些无法站稳。


    可是艾伯赫特却是稳稳地扶着她的后腰, 并一手用力抚.摸着她的后背。


    “这两个月, 我其实每天都会看你一次, 或者两次。”


    这个快要在沙漠中渴死的男人仿佛终于喝到了一口甘甜的清泉, 那让他终于可以离开心爱人的双唇,并望向她的眼睛,说出这样的话语。可在听到这句话语之后,林雪涅的眼睛里却满是疑惑。


    “你每天下午五点下班,但是你总喜欢在办公室里再多待一会儿再下来。所以我会在四点四十五分之前, 走到马路对面的那个小巷子里,然后看着正对着你的那扇窗户,等你下楼来, 然后再远远的跟着你,一直到你安全回家。”


    林雪涅倒吸了一口气,却是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后脑袋一片混乱, 根本就还没有想到自己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绿眼睛的贵族继续说道:


    “我知道这可能会吓到你,我也担心离得太近我会没法控制住自己, 对你做像现在这样的事。所以我只能远远地跟着。可如果连这都不让我做,我的心会因为受尽折磨而死的。”


    当艾伯赫特说到这里, 他的双眼不住地看着已经被大雨给完全淋湿了的林雪涅。他似乎想要告诉对方,他刚刚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命悬一线,他也想告诉自己所爱的人, 当他站在那间会议室里,被数把手枪的枪口所对着的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这一次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的女孩了。


    然后,他就会感到自己被巨大而绝望的后悔所穿透了。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说出那些,他也不想说出那些让林雪涅感受到和他一样的后怕。因此他只是再一次地吻住了眼前人的嘴唇,然后勾动林雪涅那早已经被他吻得麻了的舌头。


    直至此刻,林雪涅已经连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他的这个吻的力气都没有了,似乎只能任由眼前的这个男人向她索取。


    而当来自于艾伯赫特的吻终于再次停下来的时候,林雪涅听到绿眼睛的贵族对她说:“你要保重自己。”


    在听到这样的话语时,林雪涅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她已经在眼前的绿眼睛贵族的生命里缺失了六年的时间,可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当艾伯赫特对于她这样一个待在德国首都的报社记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当然意味着艾伯赫特自己正在遭遇着某种危险。


    因此她很快追问道:“那你呢?你会有危险吗?”


    当艾伯赫特听到这句话语时,他的眼前闪现了很多画面。那是他在今天所经历的,也是他在这六年间所看到过的。可他终究只是对林雪涅露出了很温柔很温柔的笑意,并肯定地告诉她:


    “不,不会的。”


    “所以你……你今天能回来吗?我在报社,看到了很多消息,现在的局势真的已经很紧张了。我会担心你。”


    尽管作为一个未来人,林雪涅很清楚地知道战争不会在今年打响。可是当她真的身处这个时代,那些让人感到紧张的,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消息还是会让她担心这个今天似乎格外不对劲的青年。


    对此,艾伯赫特并没有直接回答林雪涅的这个问题,而是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林雪涅的,并轻声说道:“说不好。我可能会要过几天才回来,也有可能今天晚上就可以来找你。”


    说着,艾伯赫特笑了,并抬起头,再一次地看向林雪涅,并问她:“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此时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而被乌云遮蔽的阳光也再次照亮林雪涅的那双黑色的眼睛。那让站在她眼前的这个青年能够看到她在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所闪现的泪光。


    “当然,你当然可以给我打电话。”林雪涅这样说道,然后又轻轻地吻了吻艾伯赫特的嘴唇。


    在那一吻后,两人都看着彼此,并都笑了起来。


    “我送你上楼?”


    “不,我可能得请假回家了。”林雪涅看着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失笑着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下班了,但我不太想穿着湿衣服回去继续上班,也不想先回家一趟,换好了衣服再回来了。”


    当林雪涅说完这些的时候,她会发现艾伯赫特一直一直的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竟是让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只好和对方开玩笑一般地继续说些什么,仿佛两人间的气氛只要变得轻快起来,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她根本不知道应该在对方的注视下如何是好。


    “我大概可以和社长说我在楼下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他可能就会很同情我的遭遇了。接着我只要保证我回家之后会把还没来得及写完的那篇稿子……”


    但是当林雪涅说出这些话语时,她会发现绿眼睛的贵族依旧还在那样看着她,仿佛要在多年的不见后再一次地把她的样子刻进自己的心里。那让林雪涅不禁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感,也让她想要原谅由艾伯赫特所说出的,先前让他们不欢而散的话语。


    她想要对他再好一些。


    很想很想。


    于是她问道:“你呢?打算穿着这件湿衣服回去吗?别人一定会都看着你的。”


    当艾伯赫特听到林雪涅的这句话语,这句带着疑问语气的话语,他才仿佛能回过神来,并说道:“我可能……也得回去一趟,换一套干衣服。”


    当艾伯赫特说完这句话,他才恍然想到了什么,并向林雪涅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什么?”这一回,林雪涅是真的疑惑了。


    而后,绿眼睛的贵族笑了,并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吗?”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吗?】


    林雪涅所给出的答案,当然会是肯定的。


    于是她走上楼去,顶着办公室里的那些同事们的目光,向社长请了个假,然后又把那些还未有完成的稿件放进了她的皮包里,并又很快走下楼去。


    在她走下最后一节楼梯时,她看到从她在今天第一次走下楼来之前就已经等在了那里的绿眼睛贵族向她伸出了手。明明两个人都看起来狼狈极了,可这个家伙却还要那么郑重,仿佛正要邀请自己的女伴去参加一场舞会。那让林雪涅失笑了,然后把她那已经被完全打湿了的头发往耳后拨去,并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艾伯赫特的手上……


    六年了,在艾伯赫特的世界里已经过去了六年那么长的时间。


    而在今天,他终于牵着自己心爱的人再一次回到他的那间公寓。


    仅仅是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就把这个女孩压在了门板上亲吻,直到对方因为他的这个时而慢条斯理又时而火热得仿佛要被点燃的吻而瘫软在了他的身上,他又把人打横抱起,并走向浴室,


    他打开热水,并让那些在他们经历了冰凉的雨水后热得都有些发烫的水经由头顶流遍全身。他是那样急切地脱去林雪涅本就轻薄的衣裙,而后又扯下自己那身在被浸湿之后显得格外沉重的黑色制服。


    而后,他就在这里再一次地进入了这个女孩的身体。


    那可能并不是一个足够好的地点,也不拥有足够他们温存的时间,却是美妙得让人发狂。


    他让这个女孩不断地叫出他的名字,不断地……


    他让这个女孩在他的眼前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直到那一切的声音都慢慢停歇下来,艾伯赫特终于拧上了淋浴的热水龙头,并抄起摆放在旁边毛巾架上的浴巾,同时裹住了他们两个。


    他让宽大的浴巾吸去林雪涅身上的那些水,而当他的手掌隔着那一层浴巾按上林雪涅的身体时,在经历了那些后几乎站都站不稳,又依旧还沉浸在某些余韵中的女孩几乎是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身体又是一个猛烈的震颤。这让她被吓了一跳,并不禁在慌乱之下又抓住对方的身体来稳住自己。


    当林雪涅意识到这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恼羞成怒还是干脆就低着头,不去看对方了。


    而后,艾伯赫特的轻笑声就在她的耳边响起。绿眼睛的贵族再次把她抱了起来,这一次,他把自己心爱的人抱出了浴缸,并很轻地放在了浴缸外的瓷砖上所铺的软垫上。再接着,艾伯赫特就把一件很大很大的浴袍披在了林雪涅的身上。


    “先穿着这个,等一会儿我再带你去找你的衣服,好吗?”


    说着这句话的艾伯赫特抬起了林雪涅的下巴,并将吻轻柔地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于是她只能点头,不知自己应该抬起头来,把目光落在那双诉说着许多的,会让她根本对他无法说出一个“不”的绿色眼睛上,还是应该把目光落在稍底一些,艾伯赫特强壮的胸膛上。


    “你还要赶时间回去是吗?”后退了一步,让艾伯赫特能够再把他自己也好好擦干的林雪涅这样问道。


    而后,艾伯赫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要我去给你拿衣服吗?如果……你把你的制服放在了你的衣柜里。”


    林雪涅的这句话语让艾伯赫特用浴巾擦着头发的动作一下顿在了那里。而后,他向林雪涅点了点头,并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这一次,林雪涅再没有和他说一句不用谢就在系上了浴袍的带子后提着浴袍的衣摆跑了出去,并在艾伯赫特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了又一套黑色的制服。当她看到那套制服领口的ss标记时,她再一次地陷入了沉默。


    只不过,这一次的沉默与失神并没有持续太久。而在她拿着制服转身的时候,她会发现只是在腰上系着浴巾的艾伯赫特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第155章 chapter 156


    在林雪涅主动把这套制服交到艾伯赫特的手上之前, 绿眼睛的贵族就已经从她的手上拿过了它。


    “关于这套制服, 我们有很多话要说,是吗?”


    在把这套制服拿过来之后, 艾伯赫特看了它一眼, 而后这样向林雪涅问道。他所说的“这套制服”指的当然不是他手里的这套有着上尉肩章的制服。而是更久以前的, 那套在慕尼黑啤酒屋的天井晾衣服那儿挂着的党卫军军服。


    它正是六年前让林雪涅和艾伯赫特发生那场争吵的导火索。


    虽然说直到他们一起坐火车从慕尼黑去到布拉格的时候, 他们就已经看似是和好了。可与其说那是和好,不如说那是“妥协”。事实上,这道伤口一直都没有好,隐藏在表面之下的那些矛盾更是因为六年那么长的时间而变得越积越深,甚至几近无解。


    而现在, 两人似乎有了一个在彼此的面前正视它的机会。


    只可惜现在的艾伯赫特并不拥有足够的,去解开这个结的时间。


    但他到底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于是在他的注视下,林雪涅点了点头。


    “你违背了对我的承诺。”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的林雪涅感到比想象中的轻松。而后她看向绿眼睛的贵族, 看向她深爱着的这个青年,不知他究竟会如何回答自己。


    而后,艾伯赫特给出了一个简短的, 且是肯定的回答。


    “是的。”说出了这个回答的艾伯赫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说出了隐藏在他心中的真实:“那是因为我在那个时候已经决定要加入纳.粹党了, 但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也没法和你解释我为什么一定要加入他们的真正原因。很抱歉, 雪涅。即使是在今天,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让我决定穿上这身制服的原因。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是因为对于阿道夫·希特勒的崇拜和完全的认同才加入党.卫军的。”


    “你……”


    这一次, 艾伯赫特再没有选择欺骗,而只是隐瞒了他必须得要向任何人,尤其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保密的那些真相。可这样的话语却是已经足够林雪涅想到了很多,并在一开口的时候就再次红起了眼睛。但不等她说出自己的猜测,绿眼睛的贵族已经用自己的嘴唇贴上了她的。


    那只是双唇间的轻触,却似乎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吻,而主动这么做了的那个男人更是在那之后很快离开了对方。


    “但是别去猜,别去猜,雪涅。也别来问我,我聪明的女孩。所有我对你有所保留的内容,都是我必须隐瞒的秘密。”


    “所以你不是……你不是……”突然意识到被眼前的这个青年所隐藏的究竟会是什么的林雪涅几乎在那一刻喜极而泣,可她却是因为艾伯赫特先前所说出的“别去猜”与“也别来问我”而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并只是用自己的眼睛在艾伯赫特的眼睛里找寻那份答案。


    然后,她就会发现,在那份冰冷的表面下,那双她本以为已经变了的绿眼睛竟还像她记忆中的那样温柔,并带着足以让人为他去飞蛾扑火的爱意。


    在那样的视线相触之后,艾伯赫特抓住了林雪涅捂着自己嘴巴的双手,并先是吻了吻林雪涅的手,又吻了吻她的嘴唇。


    “我该走了。”


    说着,艾伯赫特很快在床边上的那张沙发上穿起了衣服。在这样的时候,林雪涅让自己的视线躲开了一些,然后问道:“你需要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吗?”


    当林雪涅问及这句话的时候,艾伯赫特已经把他的长裤和衬衣都穿好了。于是他回答道:“不,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可以先回去,然后……等我来找你。”


    说完,艾伯赫特仿佛是想要抓起制服外套就走,却到底还是在走出了几步后又立马跑了回来,在自己的床头柜抽屉里找出了这间公寓的备用钥匙,并把它交到了林雪涅的手里。


    “不许再失踪了。你得让我回来的时候能够找得到你,好吗?”


    对于这个显得很是强硬却有些可爱的命令句式,林雪涅只是笑着,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要回答他,急急忙忙地,很用力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但是你也不许再骗我了。】


    林雪涅的心里才想到这句话语,却是还未说出口就被着急回指挥部的艾伯赫特重重地吻了一下。


    “我爱你。”


    艾伯赫特又是看了林雪涅一眼,将她此时的样子记在心里,然后说出这句久违了的话语。


    而林雪涅也对他回以一句:“我也是。”


    这样之后,绿眼睛的贵族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这里。当他再次走出这间公寓时,他的内心突然感到了久违了的宁静,仿佛一切的喧闹,以及无端响起的枪声和哭喊声都停止了。


    他突然感到很轻松。


    当他开始不去考虑未来,不去思考十几年后甚至是几年后,一切的不可能似乎都又变成了可能。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或许是当某一天,他的生命停止时,他是否还能想起自己所爱的女孩在前一天对他微笑说爱他时的样子。


    “下午的时候你到哪儿去了?”


    当艾伯赫特在党卫军的指挥部接到命令去往总理府的时候,那个被他称为舅舅的男人这样问他。对此,他再一次地隐藏起了自己内心的所有情绪,并回答道:


    “最近柏林周边的军队调动很大,我有点不放心,去检查了几处,也核对了他们的调令。”


    得到了这个答案的海因里希·希姆莱对自己教父的外孙十分赞赏地点了点头,并在和他一起乘坐电梯去到顶楼的时候说道:“看起来情况一切正常,真是让人感到高兴的消息。对了,明天下午,你要去一趟慕尼黑,和元首阁下一起去机场接英国首相。”


    在说完这句之后,以海因里希的姓氏作为自己名字的党卫.军头子不禁用一种带上了得意的语调向自己身旁的绿眼睛贵族问道:“张伯伦来得很及时。比我们所有人能猜到的还要更及时,是吗?”


    对此,艾伯赫特只是反问道:“也许元首阁下猜到了他的及时呢?”


    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海因里希·希姆莱因为艾伯赫特的这个回答而大笑起来。


    而在林雪涅那里,她在有着艾伯赫特气息的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并在休憩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才又起来,并打开了艾伯赫特在离开之前给她指的那个衣柜。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些艾伯赫特所说的,每隔两个月就会送去清洗,再由艾伯赫特亲自重新收起来放置好的,她当时留下来的那些衣服。


    时隔六年,清洗它们与定期保养它们的费用或许早就已经超过这些衣服本身的价值。


    再次见到这些衣服,林雪涅的心里当然会有着说不出的感慨。


    她甚至还会不自觉地去想象,想象艾伯赫特收放这些衣服时的样子。然后,她就在那里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她才开始挑选适合现在的这个天气穿的衣服。


    她并没有很贪心地一次就把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穿的衣服全部带走,而是只挑了三套,在穿上其中的一套之后就把先前自己脱下来的,还有艾伯赫特换下来的湿衣服都洗了,然后晾了起来。


    在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带上另外两套衣服回到了她现在所住的,路德维希“租”给她的那套公寓,并从她的皮包里拿出那些才只写到了一半的稿件。


    但她并没有直接往下写去,而是在给自己泡上了一杯橘子风味的伯爵茶后打开了放在书桌上的那台收音机,收听起了电台里所播放的那些新闻。


    现在已经是1938年9月14日的晚上了。


    有太多太多的事会在今晚,在明晚,以及在接下来的这两个星期时间里发生了。仅仅是短短的两周时间,它就会决定一场世界级的大战是否会打响。


    只要一想起这些,林雪涅就会觉得她根本连坐在打字机前心平气和地写下几段话都已经很难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她需要先好好地安抚自己内心的那些不安与心悸,甚至是乱了的心跳。


    现在,她已经是一名新闻记者了。她需要了解到此时德国的普通民众所能知道的那些正在发生的大事,并第一时间把这些消息以文字的形势带给焦急等待着形势的发展,也等待着一个最终结果的人们。


    在轻轻地活动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并驱散了些许的紧张后,林雪涅把自己的手指放到了收音机的旋钮上。


    而随旋钮被扭动,电台的声音从扭曲与充满嘈杂的声响而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第156章 chapter 157


    9月15日。


    “苏台德日耳曼人领袖亨莱因今早发表正式声明, 表明自己虽然在捷克斯洛伐克政府的逼迫下已经逃至德国, 但他依旧还要为苏台德日耳曼人的利益发声。遵照美国总统威尔逊先生所提出的‘民族自决’原则,他要求将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


    “英国首相张伯伦先生已经于半个小时前抵达德国慕尼黑机场, 他受到德国总理希特勒先生的邀请, 即将去到德国政府位于贝希特斯加登的第二政府驻地。两国首脑将在那里为了苏台德地区的危机和归属问题展开磋商。”


    9月16日。


    【听闻英国首相张伯伦已在昨天下午抵达德国贝希特斯加登, 并与德国元首希特勒就苏台德问题进行协商, 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表示严正抗议,并在全国多处区域持续最高级别的戒严状态以示回应。】


    9月17日。


    【苏台德问题的调停人沃尔特·伦西曼爵士今已回国。在内阁会议上,伦西曼爵士分享了他在苏台德地区的所见所闻,苏台德地区的日耳曼人被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苛待以及征服的故事似乎比比皆是。在会议上,伦西曼爵士建议“把日耳曼居民占多数的苏台德地区转交给德国”, 并称其为最简单有效的,解决此次重大危机的方法。】


    “今天,法国政府的数名大臣在内阁会议上就捷克斯洛伐克与德国在苏台德问题上的争端发表看法, 多人重申了由美国总统威尔逊先生所提出的‘民族自决’的原则,更有数名官员提出了‘少.数.民族要求待遇公正’的说法,得到多方赞同。”


    * * *


    新兴的电台媒体与传统的纸媒似乎在苏台德问题的报道上展开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明争暗斗。作为传统媒体的报纸, 它们的优势在于占有绝对优势的巨大发行量。而作为新兴媒体的电台,他们的优势在于时效性, 只要他们得到消息,他们就可以在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滚动播放。


    也正是因为这样, 当政府需要发布非常及时的即时性消息时,他们会选择通过电台来发布消息。


    因而,比起报纸来, 电台又更具有了很多的官方性质。


    可是报纸却是更亲民。毕竟,在1938年的欧洲,能够买得起一台收音机的人到底还是极少数的。对于大部分民众来说,每天都买上一两份报纸可得比买上一台收音机要容易得多。


    那就更不用说,通过报纸所传递的消息也更为多和全面。


    但如果可以的话,对未来形势充满着担忧又迷茫的民众们是会希望他们能两边的信息一起接收的。


    在1938年9月的德国,下班之后聚在一起读报,或是许多人共同拥有一台收音机,每到晚餐过后就聚在一起收听的工会活动与社区活动又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形势随着日历的一页页翻过而变得愈演愈烈,仿佛又一场能够称得上“世界级”的大战随时都能因为某一方的某个强硬举动开始。毕竟,在这件事中,英国已经被牵扯了进来,并且这个国家还拥有世界范围内的,数量作为庞大的“联邦成员国”。一旦英国因为其法国盟友的身份而对德宣战,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等一连串的英联邦国家也会追随英国的脚步对德宣战。


    那样一来,这场战争就绝对会是足够足够的“世界级”了。


    9月18日,法国总理及外长抵达伦敦,并提出了不通过公民投票而直接把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割让给德国的主张。而他们提出这项主张的理由则仅仅是因为担心此次投票的先河一旦开启,捷克斯洛伐克的斯洛伐克地区以及露西尼亚区域也会提出同样的要求。那样,他们的这位忠心耿耿的仆从国就会彻底解体了。


    9月20日至9月21日的凌晨,英国与法国驻布拉格的两位公使相约一同去晋见捷克斯洛伐克的总统贝奈斯,并继续向贝奈斯总统施压。受两国公使的共同施压,贝奈斯总统于当日委婉地表达了对于两国所给出建议的尊重。


    9月21日,联合国的前身——国际联盟大会召开,苏联外交部长在会上发出郑重警告,呼吁成员国警惕德国扩张的野心,并明确表示愿意出动13个师的陆军,在南面由德布勒森穿过匈牙利,与法国一同捍卫捷克斯洛伐克的领土完整。只是苏联外长的这次讲话却连寥寥数声的掌声都未有得到。


    9月24日……


    《反对的声音——不被人民所接纳的英国在野党领袖温斯特·丘吉尔》


    这是9月24日的晚上十一点,林雪涅在自己所居住的那套宽敞的公寓房里,用自己的那台打字机敲下了这样的一个标题。而在她的写字台上,还有着许多的稿纸。那些看起来摆放得有些杂乱的稿纸上有着她在这之前用钢笔手写下来的一些草稿,和本篇文章中的全部要点。


    从昨天上午起,她就已经开始构思这篇文章了。


    就这几天所发生的一连串大事来看,现在的局势似乎已经逐渐倒向了德国的这一边,即便苏联在国际联盟大会上就此次危机进行了与现在的主流形势全然不同的发言,也似乎只是在大海中抛下了一颗小石子,除了落下时能够听到些许是声响之外就别无它用了。


    因而,在这样的时候,林雪涅所要写出的这篇文章当然会是又一次地让她的那些同事们跌破眼镜的社论。可林雪涅却能够知道,仅仅是在几天之后,她的这篇文章就不会再是“不合时宜”的了。


    并且,就连阿道夫·希特勒都会在他的演讲中着重提及的,这位完全不认同现在的欧洲各国在面对德国的步步紧逼时所拿出的绥靖政策的,在后世鼎鼎大名的英国“战时首相”。


    一看到自己用打字机在稿纸上所打出的那个名字,就会有一个鲜明而生动的形象跃入林雪涅的脑海。那让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甚至是推翻了先前她已经想好的,这篇文章的开篇第一段话,转而想起了他在一次大战时期的那段并不能称得上成功的,海军大臣的生涯。


    正当林雪涅想起那些的时候,她家的门铃响了起来。那让她在短暂的疑惑后很快站起身来,并跑到了门口。


    “是谁?”


    站在门前的林雪涅这样轻声问道。而后,站在门后的那个青年似乎有些紧张,那让他在一开口的时候发出的并不是准确的回应,而是轻轻的咳嗽声。可就是这样的一声很轻很轻的咳嗽声,就已经让林雪涅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他究竟是谁。


    于是她都没等对方对她说些什么,就马上打开了房门。


    当门被打开的时候,那个绿眼睛的贵族似乎刚刚扯了一下他匆忙间系得太紧的领带,并正要开口。


    然后,他就看到了打开了房门的林雪涅。


    “我知道现在可能有些太晚了,但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有告诉过我,你允许我……”你允许我在一天内的任何时间来找你。


    可是艾伯赫特还未有把这句话说完,林雪涅就已经一个上前,并很用力地抱住了他。那让绿眼睛的贵族一个愣神,并在感觉到了怀里的那个柔软的体温时嘴角不自觉地浮现起了笑意。然后他带着怀里的人转了个身,走到屋子里面,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然后,他才拿出了先前被藏在身后的那束花,像是个第一次和自己心爱的女孩约会的愣头青似的。


    “抱歉,我一直到现在才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


    眼见着林雪涅收下了那束花,并在低头看着那些花朵的时候笑了起来,艾伯赫特感觉自己就在这一刻忘记了所有他在来这里的路上时所想好的那些话语,并只想,只想在这一刻亲吻眼前人的双唇。


    而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在林雪涅看清了这束花里每一枝花的样子,并抬头打算和绿眼睛贵族说些什么的时候,这个青年就吻上了她那带着上扬弧度的嘴唇。


    接着,他并不离开林雪涅双唇地把人抱了起来,并走向那间卧室,让那间屋子渐起满室的旖旎……


    大约是在两个小时之后,怀里拥着恋人的艾伯赫特在还想让轻覆在林雪涅侧腰上的手掌……渐渐渐渐往下的时候被林雪涅抓住了手。


    虽然林雪涅的手劲对于艾伯赫特来说本就很小很小,那就更不用说此刻她的身上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但是她希望对方别再继续了的意思还是很能够仅凭借这样一个动作就清晰表达的。


    被传达了这样一个意愿的绿眼睛贵族不禁先吻了吻她的眼睫,而后又是轻咬着她的耳朵问道:“再来一次吗?”


    那简直让林雪涅根本没有防备地就是一个激灵,并且身体被身旁拥着她的那个人紧贴着地猛地一个颤动。那让艾伯赫特在她的耳边笑了起来,并在对方低着脑袋使劲摇头之后很快坐起身来,给自己披上衣服。


    “我去烧点热水。”说着,艾伯赫特又在倾身吻了吻林雪涅的头顶后问她:“还是要加一点蜂蜜喝吗?”


    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的林雪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很快坐起身来一点,并向他点了点头。于是本来已经要走出这间房间的绿眼睛贵族又走回床边,在吻了吻她的嘴唇后才离开。


    在他离开后,已经坐起身来的林雪涅抱起了身旁的那个枕头,并在蜷起双腿之后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这个留有艾伯赫特的气息的枕头里,却是思维木木的,也说不好究竟是陷入了需要好一阵子才能够回过神来的反应迟钝和浑身软绵绵,还是她其实并不想从这种说不出的放松、舒适以及满足得一个指头都不想多动的状态中那么快就走出来。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不禁两只手一起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并趁着那个绿眼睛的贵族还没有回来连忙把自己的睡裙又穿起来。


    可是她才把睡裙套到身上,就发现胸口的那几颗纽扣全都在先前被扯坏了,根本遮挡不住胸前的风光!那让林雪涅张了张嘴,却是根本不知道应该发出懊恼的声音还是其它。于是她只能先掀起被子,找起被撤掉的那几颗纽扣。


    就这样,当艾伯赫特端着两杯水进到屋子里的时候,所看到的则正就是林雪涅跪坐在床上,并身体前倾地在床上找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此时的她已经给自己穿上了睡裙,可大开的领口却根本遮不住那柔软的隆起,以及他刚刚才在上面留下的,属于他的印迹。


    虽然就是在刚才,他已经把所有能做的,还有不那么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可是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幕还是会让他感到口很渴。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直到找到了不见了的那三颗纽扣中的两颗的林雪涅感受到那份灼热的视线,并一下坐直了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多少人不知道我三天前其实有更新的……大家要不要点到上一章去瞅瞅……


    第157章 chapter 158


    “我……我在找纽扣。”


    沉默在有了某种默契的两人间持续了大约十几秒的时间。然后, 林雪涅才抢先这样解释道。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艾伯赫特似乎还有些没有意识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当他又把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恋人的胸前时,他这才反应过来, 并向林雪涅问道:“要帮忙吗?”


    说着, 艾伯赫特走到了林雪涅的床边, 并把加了一勺蜂蜜的温水递给了她。


    对此, 林雪涅只是在接过了水杯后犹豫了老半天才用手把敞开的领子拉起来,并在说了一声谢谢后又窘迫的小声说道:“不用了,我可以……明天白天的时候再找。”


    说完,林雪涅在意识到了什么之后连忙从床上起身,不再待在那个惹人联想的地方。虽然, 这可能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反而让她在站起身来之后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做些什么。


    仿佛是感受到到了恋人的局促,艾伯赫特主动走向了她的那张写字桌, 并看向打字机上的那张还刚刚只是打了一个标题的稿纸。


    “反对的声音——不被人民所接纳的英国在野党领袖温斯特·丘吉尔……?”


    虽然林雪涅并没有告诉过艾伯赫特自己在报社里的另外一个笔名,可绿眼睛贵族的那几位好友却是还不至于连这个消息都不和他一起分享。才一读到这个标题,绿眼睛的贵族就已经知道, 这必定又是一篇会要用“约阿希姆”这个名字发表的文章。


    此时,林雪涅已经在把喝了一半蜂蜜水的水杯放到地上后又用一枚胸针把被扯掉了口子的领口扣上。而后她走向书桌, 并在看向自己刚刚打出的那个标题时笑着点了点头道:“对,温斯特·丘吉尔。因为一直持有要警惕德国的立场, 所以他现在正在被内阁排挤。”


    由于丘吉尔在战后留下了许多纪实性的文学著作,甚至还凭借那些获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因此, 相比起阿道夫·希特勒,温斯特·丘吉尔可得要让林雪涅感到熟悉得多。


    “他在上一场大战的时候当过英国的海军大臣,因为在加里波利战役中惨败给了穆斯塔法·凯末尔指挥的奥斯曼军队,他被解职了。”


    当提及温斯特·丘吉尔在当年的惨事时,其实还挺喜欢这位政客的林雪涅居然还有了些许的幸灾乐祸。这或许是因为这么厉害的二战时期欧洲灯塔级人物居然也在早年的时候打过这么臭的一场仗实在是让人感到好笑;又可能是因为总是自诩正义的英国在当时干的事实在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因而输得这么惨反而会让人感到解气。


    看到林雪涅在说出这些话语时这么偷着乐的样子,艾伯赫特也不禁被她逗笑了,并用食指的直接刮了刮林雪涅的鼻子道:“看起来,你知道得还挺多。”


    对此,一提到丘吉尔就有着一肚子话说的林雪涅很快回答道:“当然!因为温斯特的文章写得很好,也总是不吝惜在他的那些文章里用很平静的语调写下他们的糗事。”


    “比如说?”


    比如说……?当艾伯赫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林雪涅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这个问题,然后她就觉得——噢,太难了,这可真是太难了。


    会这么想,这实在是因为亲爱的温斯特在文章里写的那些由英国政府办的蠢事和做的大死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让她一下子还没法想起来哪一件事才是最标志性的。那就更不用说,她还得好好地回忆一下透露了不同重要信息的那些文章都是在几几年发表的,以及这会儿它到底还是不是政府间的机密。


    想了好一会儿,林雪涅才抓住了一件实在是精彩纷呈的事,深吸一口气后微笑对艾伯赫特。


    “1914之前,英国政府有接受过很多国家的委托,为他们建造军舰。但是等到和德国开战之后,他们觉得自己的战舰不够用,就想把那些应该交付出去的战舰扣下来自己用。”


    林雪涅才一开口,出身在海军世家的艾伯赫特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于是绿眼睛的贵族笑了起来,并说出了一个国家的名字:“奥斯曼帝国。”


    “对,就是现在的土耳其。那时候奥斯曼帝国还没想好要不要加入战局,也还没有想好他到底要帮加入以英国为首的协约国,还是要帮以德国为首的同盟国。但是英国就在这时候以他们担忧奥斯曼会帮助德国的盟友来打英国为由,没收了奥斯曼帝国花钱请英国造的船。在这件事上他们干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由于奥斯曼帝国在那之后不久就成为了德国的盟友,英国所做的这件事何止是漂亮。它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更不用说,看起来已经暮气沉沉的奥斯曼帝国还在那一年出了一个开创时代的人——土耳其共和国的缔造者,穆斯塔法·凯末尔。


    说着说着就来了劲的林雪涅就抱着枕头坐了回去,蜷起腿来和坐在写字桌前那张椅子上的艾伯赫特说起了她所知道的那些让人感到幸灾乐祸的事。


    比方说……那一年的英国联合了法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一起去侵略奥斯曼帝国,想要强行占领他们的首都伊斯坦布尔,却被穆斯塔法·凯末尔率领的奥斯曼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但是林雪涅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艾伯赫特的面前班门弄斧。


    当她看向那双在暖色的灯光下会显得格外温柔的绿眼睛时,她会不自觉地想到对方的身体里所流着的贵族血脉,以及他的那位曾是德国海军元帅的外公。


    那让她不禁想要叫出恋人的名字,并向他问出很多很多的问题。


    “艾伯赫特……在法国从陆地上进攻奥斯曼帝国,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印度又同时从海上进攻奥斯曼帝国的时候,穆斯塔法·凯末尔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一个人率军把他们都打退呢?”


    对此,艾伯赫特则告诉她:“不管在什么时候,海上登陆战都是最难打的。而且,欧洲国家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协约国的那场仗到底是怎么打输的。当然,这样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会输成这么惨的仗也不止加里波利战役一场。我们德国也有很多这样的仗。”


    当林雪涅听到这个诚实得不行的答案,她一下子就笑出声来,并问道:“所以要去英国打登陆战,那更是比上天还难?”


    “比上天还难”本来就只是一个比喻,可绿眼睛贵族显然是不能理解它的寓意。于是这个出生在二十世纪初的人反而对林雪涅这样一个在近一百年后的科技视界出生的未来人说道:


    “上天一点都不难。起码,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肯定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又联想起其中的许多许多,林雪涅都要拍着床板笑了!笑着笑着都得能出马甲线的那种笑!


    可是林雪涅这样毫无预兆地被踩到的笑点艾伯赫特也不懂,于是他只能失笑着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恋人。然后,林雪涅就在那些笑意停止后看到了就坐在距离她很近很近的地方,并就这样看着她的绿眼睛贵族。


    那一刻,她会觉得自己又一次猝不及防地被这个男人仿佛上天赏赐一般的出众外貌打动了。并不掩饰自己地,她开始欣赏,欣赏艾伯赫特在台灯的柔和光线下好看得让她根本就不愿挪开眼的脸庞,还有那仅披着一件衬衣根本没法遮掩住的强壮身体。


    然后……她抿了抿嘴唇,却还要说出一句根本不是此时她心中所想的问句:“那……去英国打登陆战呢?”


    “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在回答了那个问题后,得到了一个信号的绿眼睛贵族仿佛是拨开了他与恋人的身体间的最后一层薄纱那般地问道:“现在,你能允许我坐到你身边了吗?”


    对于艾伯赫特的这个询问,林雪涅并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点头,而只是眨了眨眼睛。那让艾伯赫特简直想现在就解开她别在了领口的那枚胸针,然后让她胸前的那些被衣领遮盖起来的痕迹再显眼一些,再更鲜艳一些……


    可没曾想,林雪涅却是在他站起身来之后说道:“坐下来之后,我不说你可以动,你就不能动。”


    咳咳,这可真是一个为难人的要求。可林雪涅却偏偏还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往床里面挪出了好大一块地方,仿佛是在示意他快些过去。


    并不想就这么答应她的艾伯赫特试图让林雪涅改变主意,并有些艰难地问道:“真的要这样吗,雪涅?”


    对此,林雪涅不说话,而是勾起嘴角,并用带着笑意的眼睛来问他——你说呢?


    第158章 chapter 159


    对上了那样的一双眼睛, 绿眼睛的贵族很快败下阵来。他宠溺地笑着坐到了林雪涅为他留出的那块位置。可这样之后, 林雪涅偏偏还担心艾伯赫特着凉,并把原本只是她自己盖着的被子拉起来, 要把艾伯赫特也一起卷进去。


    那样一来, 两人那对于彼此来说很有吸引力的身体虽然是被遮了起来, 可他们却是开始用各自的体温来让同一片空间逐渐升温。


    可是林雪涅却似乎根本不满足于此, 并且还玩心大起地在把她的绿眼睛贵族往下拽了一些之后一下跨坐到了他的腰上。那一下简直让艾伯赫特要说服自己忘了自己先前才答应恋人的话语。


    但是林雪涅却是早有预料般地很快提醒道:“不许动。”


    于是艾伯赫特只得僵住了正要拥住恋人,并轻抚她身体的动作。而后,林雪涅就在目光紧盯了艾伯赫特片刻后用指尖描摹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那种慢条斯理又轻柔的动作简直要把人逼疯, 而更让绿眼睛的贵族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的,则是林雪涅那诉说着喜欢与为他着迷的目光。可吸引从来就是相互的,因此林雪涅的吻很快就落在艾伯赫特的嘴唇上。


    可她偏偏还要在吻上她的恋人前又重复道:“不许动, 艾伯赫特。我们说好的。”


    如果说,在这个时候绿眼睛的贵族都还能够控制住自己把这个女孩狠狠地压在身下的冲动,那么当她亲吻着艾伯赫特, 却只是将吻停留在嘴唇上,然后又松开了与他十指交缠的手, 并用双手指尖轻点上艾伯赫特的胸膛,一切就彻底失控了……


    这一次, 等到一切的声音都停止,并且林雪涅也终于被对方所放过,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当她在进入睡梦中之前, 她最后看了艾伯赫特一眼的时候,她原本以为……下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一定又得要再过好多天了。


    可当她在这个周末的上午九点又昏昏沉沉着被才失灵了没多久的生物钟叫醒时,她会看到仍拥着她的,艾伯赫特的胸膛以及下巴。


    这样的惊喜让她一下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并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由于前一个晚上她几乎被折腾了整晚,因此要做到这一点还真的有些难到她了。但是在那显得有些僵硬的,迟缓的动作下,她还是在没有把对方吵醒的情况下坐起身来。


    然后她就会在秋日上午的阳光下看清前一晚时她所没能注意到的细节。


    比如说……她的恋人看起来真的已经很疲惫了,尽管处在睡眠中又盖着暖和的被子通常会让人看起来脸颊上有了血色,可她就是知道。


    并且,那当然不是一晚上不睡就能有的疲惫。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让艾伯赫特再多睡一会儿,可她又会担心艾伯赫特在她这里把什么重要的事睡过去了。于是她很轻很轻地在对方的耳边叫起了艾伯赫特的名字,并手掌轻拍他的肩膀。


    “艾伯赫特。艾伯赫特,已经早上九点了。”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女孩的身边实在是让他感到太安心了,那甚至让警觉性很高的艾伯赫特失去了防备,只是在听到林雪涅又一遍地叫起了他的名字时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早上九点了,你还待在这里没关系吗?”


    可是那样之后,绿眼睛的贵族却是搂住了林雪涅的腰,并再次把已经坐起身来的林雪涅带回了自己的怀里,不睁开眼睛地吻了吻她,然后说道:“我有一个周末的时间。再睡一会儿吧,雪涅。”


    听到这样的回答,林雪涅在感觉到整个人都被暖洋洋的喜悦充斥后就又被睡意袭来。这一回,她在艾伯赫特的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睡姿,接着就在吻了吻恋人的下巴后再次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中午了。


    准备好了早午餐的艾伯赫特打开了房门,并让食物的香味和他的吻一起叫醒了林雪涅。


    那可真的是数月以来最美妙的一个中午。


    它美妙得即便是在林雪涅的想象中也已经有很久很久都未有出现了。


    当林雪涅在简单的洗漱后坐在艾伯赫特已经摆好了餐盘的餐桌前时,她甚至都担心眼前的一切都会在她不小心的一眨眼之后消失了。


    “你看起来……很惊讶?”


    当坐在她对面的艾伯赫特向她这样问道的时候,林雪涅才反应过来她都已经憋了有好一会儿没有眨眼了。于是她仿佛才想起来一般地眨了好几下眼,并在缓解了一些因为好长时间不眨眼而带来的眼睛的酸涩后说道:


    “嗯。毕竟……最近的局势一直都很不稳。”


    “但是现在已经可以不用担心了。”拿起了餐叉的艾伯赫特这样说道,“因为‘现在的欧洲没人想要打仗’。”


    艾伯赫特说出了林雪涅在她的时政类文章里的那句话。可是林雪涅却是在那之后“嗯哼”了一声,并且在她的笑意中显然流露出了她并不认为这一次的危机会这样就过去了的想法。但她却也没有就此问题和艾伯赫特发生一场争论,或者说是辩论,而是在盯着艾伯赫特看了好一会儿后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存在于她心中的一个疑问。


    “艾伯赫特,你期望中的德国是什么样的?”


    仿佛是因为绿眼睛的贵族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恋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又或许是因为这样的问题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是那么容易回答的,因此,艾伯赫特在听到这句话语之后并没有很快回答。


    于是也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究竟是有多么突兀的林雪涅又接着说道:“我是说……现在的德国就已经很强了。你们已经和那场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你们找回了很多自信,也一步步地实现了你们的野心,再没有人可以想把军队开进你们的领土就轻易地这样做了。可是现在的德国还不是你所能想象的,最好的样子。所以……”


    “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


    这一次,绿眼睛的贵族在林雪涅还未把话说完的时候就已经说出了他的答案。


    ——“奥托大帝的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我希望能重建她。”


    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那是罗马帝国消亡之后在欧罗巴大陆上所出现的,最为强盛,并且疆域也最为辽阔的国家。现今的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奥地利、捷克、意大利、还有相当一部分波兰的土地,在过去都曾属于过她。很多人只知道它叫“神圣罗马帝国”,而不知道它的全称,更因为这个帝国名称中的“罗马”一词而以为它可能和后世的意大利之间才有着更为密切的关系。


    可事实上,神圣罗马帝国的确是由出生在萨克森州的日耳曼人所建立的,属于德意志人的庞大帝国。


    虽然这个帝国诸侯林立,皇帝也缺乏对于整个国家的绝对控制。但这个才只刚刚覆灭了一个多世纪的帝国依旧会是存在于很多德意志人心中的一个梦。


    这并不是一个过分的希冀,可林雪涅依旧会在听到这样的答案后心中不自觉地感到一阵苦涩。


    “德意志第三帝国,对吗?”


    曾经的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被人称为德意志第一帝国。在它覆灭近百年之后,普鲁士皇帝威廉一世终于在击败了法兰西帝国后重新将松散的诸侯国聚集拼凑起来,成为了统一的德意志第二帝国。


    现在德意志第二帝国又已经因为一次世界大战的战败而覆灭了。如果想要重新建立起一个像神圣罗马帝国那样幅员辽阔的强盛国家,那么它必然会将是“德意志第三帝国”。


    听到这样的一个问句,绿眼睛的贵族并未多想就点了点头。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只是这样的一个点头就让先前还好好的恋人又沉浸在了那样一种低沉又不快乐的情绪中。


    他不知道,林雪涅之所以陷入这样一种复杂的难过是因为由阿道夫·希特勒所统治的,从1933年至1945年的纳粹德国在后世的称呼既是德意志第三帝国。


    他也不知道,林雪涅感到难过……是因为他心中所期望的德意志第三帝国原本可能有的美好模样。


    可既然他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回答为什么会让林雪涅那么轻易地就沉浸到了这种低落的情绪中,他就也必定无法让自己的恋人在继续这个话题的情况下再度高兴起来。


    于是他只能换了一个话题,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向林雪涅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之间没有未来,你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当林雪涅听到这句话,并感受到向她问出这句话的艾伯赫特声音中的紧张时,她果然不让自己再继续沉浸在有关她上个问题的想象中了。她用手掌撑起了自己的一边脸颊,并笑着看向让她决定留在这个时代的唯一理由,说道:


    “是的,我愿意。”


    艾伯赫特又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法带着你去到很多地方,并在公开场合和别人正大光明地介绍你,说你是我的妻子,你还会愿意吗?”


    当艾伯赫特向林雪涅问出这句话语时,林雪涅不禁失笑了,并说道:“艾伯赫特,你当然不能在公开场合带着我,让我以你妻子的身份出席那些晚会。否则,希特勒肯定会在恼羞成怒之后先给你一枪,再给我一枪的。”


    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林雪涅是真的被自己想象中的小胡子发怒的样子给逗笑了,她甚至还想到了希特勒在盛怒之下暴打戈林时的好笑场景,并因此而笑得。可艾伯赫特却并不会觉得那很好笑。


    相反,身为一个男人,一个身上流有皇室血脉的德意志贵族,他还会因为自己所喜欢的人早已看清了那一切而感到说不出的挫败。


    但是林雪涅却是在这一刻看着他的那双绿色的眼睛说道:“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愿意。”


    第159章 chapter 160


    尽管在这天的早晨, 艾伯赫特还告诉林雪涅, 他会有一个周末的时间。可事实上,形势的迅速恶化却是让他在星期天的下午就回到了指挥部。


    这是一次出乎了所有人意料的形势恶化, 并且形势恶化的速度快得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在前一天的夜里, 英国首相张伯伦在苏台德危机爆发之后第二次来到德国。他带着捷克斯洛伐克政府已经同意了让苏台德地区实行“民族自决”的消息, 去到一个叫做戈德斯贝格的小城, 并与希特勒进行又一次的谈判。


    这场牵动了欧洲多个国家的危机原本应该就到此为止渐渐平息了的。


    而艾伯赫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会在这天的夜里来到林雪涅所赞助的这间公寓,并打算与自己心爱的人共度整整一个周末。


    可事实却是希特勒在获得了如此巨大的保证后却依旧不愿意与张伯伦进行一场足够有诚意的详谈。虽然在大方向上已经获得了一致意见的情况下,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的咄咄逼人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可希特勒却坚持如此。


    他坚持捷克斯洛伐克政府与居住在苏台德地区的非日耳曼人必须在他规定的最后通牒时间之前开始撤出苏台德地区。并且这个最后通牒时间不仅近在10月1日,他还要求捷克斯洛伐克政府必须在9月28日之前就此给出明确答复, 否则他依旧会出兵攻打捷克斯洛伐克。


    当英国首相张伯伦带着那份由希特勒交给他的,写有最后通牒时间的备忘录回到英国的时候,形势彻底反转了, 而巴黎和伦敦的舆论也变得不再倾向于向德国再次妥协了。


    英国内阁在一天之内召开了三次会议,他们最终决定拒绝希特勒在前一天所提出的那些和苏台德地区有关的进一步要求,并很快将他们的这一决定告知德国政府。


    再然后, 和英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法国开始动员军队。


    眼见着战争已经一触即发,而自己在这之前所作出的一切努力都即将付之东流, 英国首相张伯伦命令自己的亲信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再一次去到柏林面见希特勒,说明形势的恶化, 并试图劝说阿道夫·希特勒放弃或是仅仅只是推迟他的所谓“最后通牒时间”。


    然后,首相的那名亲信得到了希特勒所给出的,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回答:


    ——“这不可能, 我绝不可能放弃我在戈德斯贝格的备忘录里提及的最后期限。如果在9月28日的下午两点前我还是没有得到捷克斯洛伐克已经同意的通知,我就会在9月28日向捷克斯洛伐克出兵。”


    1938年9月27日,


    柏林总理府。


    “阁下,元首阁下,陆军部的汉内肯将军、博登沙茨上校,还有勒布将军……”


    由于形势从两天前开始变得急转直下,作为希特勒十分信任的党卫军军官,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上尉的办公地点已经从党卫军指挥部变到了总理府。


    现在,他在得到了房间内的希特勒的允许后推门进入。然后……他就在匆忙中说出了这样的报告。却不曾想,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到了兼任盖世太保最高领袖的空军元帅戈林。于是他又连忙向这名正在与他们的帝国元首进行密探的盖世太保头子行了一个军礼。


    而后他就站定在了那里,并不把自己刚才已经说到了一半的那句话继续说下去,而只是等待希特勒的下令。


    于是希特勒又对戈林说了几句话,后者就在向自己的绝对领袖点了点头后离开了这间屋子。并且戈林还在离开这间布置得富丽堂皇,有着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屋子时看了一眼艾伯赫特。


    而同样分管了一小部分的秘密警察,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戈林的属下的艾伯赫特则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来自于戈林的目光,只是站得笔挺,直到门被再一次地关上才很快走到希特勒的身旁,一个不太远也并不很近的位置。


    “他们又来了?”


    “是的。”


    所谓他们“又”来了,指的当然是陆军部的这几名高级军官已经在前一天的下午就曾造访过总理府了,他们请求面见希特勒,却是遭到了希特勒的拒绝。但就是在刚才,他们又一次地来到总理府,并且还带来了一样东西。


    “他们带来了一份由陆军部主要将领共同签署的《意见书》,让我把这份意见书交给您,并且他们还说……”


    似乎是因为这些陆军部的军官所表达的,想要强迫帝国元首改变决定的意愿太过强烈,并且具有一定的胁迫的性质。因此绿眼睛的贵族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了些许的犹豫。可是阿道夫·希特勒却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希特勒:“说下去,把他们的原话告诉我。”


    艾伯赫特:“他们说,希望您可以在现在就阅读这份意见书,否则他们就不会离开。”


    所以这就是这群气势汹汹地堵在了总理府门口的陆军部将领们的原话了吗?


    当然不。事实上,绿眼睛的贵族还省略了两句话——【我们知道希特勒先生不会畏惧开战,也懂得军事。但是在他真的把军队开到捷克斯洛伐克去之前,他最好还是看看这份意见书。不然我们是不会听令行事的。】


    但即使是省略了那么关键的两句话,那也已经足够激怒这个矮个子的男人了。


    可是在今天的这个时候,在局势迅速恶化至此的这个时候,希特勒却是在他的意志力遭到了如此猛烈打击的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


    在沉思了片刻后,他对艾伯赫特伸出了手。那似乎是在问绿眼睛的贵族讨要那份由陆军部所出示的《意见书》。


    见此情景,艾伯赫特连忙递上了那份有着18页那么厚的意见书。而后,这个矮个子的男人就在自己的亲信面前翻看起了这份由陆军部联合参谋部向他递交的,最为严重的警告。


    【根据我们的保守估算,如果现在实行全面动员,我们将有18个师缺少经过了足够训练的下级指挥官。】


    【捷克斯洛伐克的军队素质极高,且意志力顽强,装备有新式武器,即便没有英、法、苏的援助也可与我方交战三个月甚至更久。】


    【一旦开战,我们需要在与波兰和法国交界的地方,甚至是在波罗的海都布置足够兵力以防万一。】


    【为防止可能出现的民众暴动,我们还需在奥地利布置至少25万的兵力。】


    【在陆军部,相信我们能赢得这场战争的军官还不足20%。】


    希特勒才只是将这份意见书翻了几页,就感到自己被那一行行绝无夸大的的话语刺痛了心神,并很快合上了它。


    “告诉那些陆军部的将军们,我正在看这份《意见书》,但我得等到今天再晚些时候才能就此给出答复。”


    得到这句答复的艾伯赫特向德意志帝国的元首点了点下巴,却并未就此离开。于是希特勒又向他问道:“还有什么事?”


    “是海军部部长雷德尔上将,他说有情报表明英国海军很快就要进行全体动员,希望尽快和您进行一次详谈。”


    说完,艾伯赫特并未继续站在那里,一定要就海军上将雷德尔的请求得到一个回答。凭借着他对于阿道夫·希特勒的了解,他仅是在告知了对方这一信息后就离开了这间房间。但是在打开房门之前,他又转头看了希特勒一眼。然后他就会发现,仿佛无论在何时都会保持着绝对强硬,并且一步也不肯退让的希特勒此时正在用自己的双手手掌揉擦他的脸,仿佛想要借着这一举动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再清醒一些。


    这样一来,艾伯赫特就已经能够猜到在他进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间屋子里和阿道夫·希特勒进行了一会儿密谈的空军元帅戈林究竟是来和他说什么的了。


    那大概是来自于空军部的警告。


    这样一来,德意志的海陆空三军就已经在一天之内同时完成了他们对于帝国元首的,最为郑重也最为严重的警告了。


    这对于希特勒来说,不仅是一次严重的打击,更是对于他个人意志的动摇。


    现在,距离他自己所给出的最后通牒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24小时的时间了,无论是同原计划一般在明天的下午两点后就把军队开进捷克斯洛伐克,还是屈服,他都该做出决定了。


    想到了这里的绿眼睛贵族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并离开这里,去到楼下向那几位陆军部的将领传达元首的答复。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了,如果不出意外,这又会是一个彻夜不眠的夜晚。


    而此时此刻,同样是在柏林,已经收拾妥当了行李,也把报社交付给她的重要财产——一台新型的,足够便携的照相机安放好,打算很快出发去到火车站的林雪涅则正在自己现在暂住的公寓里写一封信。


    一封很可能等到她从德国与捷克斯洛伐克的东部边境处回来的时候都不一定会被拆封的,写给艾伯赫特的信。


    第160章 chapter 161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 我可能已经抵达德国和捷克斯洛伐克东部边境了。据说捷克斯洛伐克的军队已经开始全线动员。在了解到这个并不确切的消息后, 我向报社提议让我去到那里。也许我会能够拍摄到一些照片,或者是从别的渠道, 以另外一种方式得到第一手的准确消息。


    我会照顾好自己, 也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等我回来, 我亲爱的艾伯赫特。我们柏林见。】


    在写完这封信后, 林雪涅又很快地找起了信封,然后干脆一脚站着,一脚把膝盖放在椅子上,弯下腰来把信封按在桌子上写下一句——【给我亲爱的艾伯赫特】


    这样之后,她又把信纸折好, 放进信封里,并用火漆把它给封好,就这样放在她卧室里的写字桌上。然后她就拎起自己的行李箱, 走出门去。


    现在,她终于既不是一个游离于这个时代之外的人,也不是一个只是会站在原地等待的人了。


    作为自己所供职的报社里的一名尚还未有结束实习期和学习期的记者, 她做出了选择——背上她的照相机,并去到德国和捷克斯洛伐克的东部边境。


    当她说出自己的这一想法时, 无论是把她招进来的报社社长,还是她在报社里的同事都被她吓了一跳, 并且根本就不信她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女性会能够有勇气在这个时候去到形势一触即发的边境地带。


    因此,林雪涅不得不花费很大力气向他们解释,并让她的社长相信她是真的真的已经考虑好了, 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究竟会是些什么样的危险。


    然后,她就得到了她所供职的报社对于她此次行动的批准,以及支援——一张去往与捷克斯洛伐克的东部边境小城的火车票、一台最新式的轻便型照相机。


    除此之外,还由社长做主,批给了林雪涅供供她在那里随机应变的700帝国马克。这在1938年的德国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了,并且这700帝国马克的现钞也足以说明林雪涅所供职的报社对于她的信任了。


    当林雪涅接过那些的时候,她是真的会感到有一种使命感在自己的心里油然而生的。


    而现在,她则就提着那沉甸甸的行李箱,走上开往东部边境的火车。


    凌晨四点,火车开过了德累斯顿。这列火车上的大部分旅客都在这一站下了车。当在火车的卧铺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雪涅在火车再次开动的摇晃中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原先和她在一个包厢里的老妇人已经不见了。连带着她的行李也不在包厢的行李架上了。


    尽管火车车轮开过铁轨的声音还在“轰隆咚”、“轰隆咚”地不断响起,可她却是觉得在黎明之前的这段时间,这仅有她一人的包厢里是那样的寂静。


    仿佛是为了驱散这份寂静,林雪涅穿上了外套走出这间包厢,可是当她在火车的走廊上沿着自己的右手边一路往前走的时候,那些并没有关上的包厢门和旅客们在走的时候拉开了的包厢窗帘却是让林雪涅如此深刻的意识到……很可能这一整节车厢上都只剩她一个人了。


    于是最后的那些许睡意都在这一刻全然消散了。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包厢,并坐在卧铺的床板上,给自己垫上了一个枕头,靠在火车车厢的墙壁上,倾听着那一切一切的,正在悄然逼近的声音。


    此刻的她不会知道,同样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的恋人带着浓重的疲惫来到了她的那间公寓。


    凌晨两点的时候,希特勒释放出了妥协的信号。德国电台在接受到了元首的直接命令后即刻发布了德国放弃即将在9月29日的时候发起战前的全面动员的原计划。


    现在,他们已经抛出了信号,就等英国与法国在接收到了他们的这一信号后再做出回应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绿眼睛的贵族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得到了回家稍稍睡上一觉,再在明天上午十点前回到总理府的机会。


    可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家,而是来到了林雪涅现在所暂住的公寓。原本,在这栋公寓楼里应当是住着他的两位好友的。


    但现在,曼弗雷德依旧还在波兹坦的空军基地。


    而被调往德累斯顿空军基地的路德维希也并未有回来。


    他本以为,起码他的恋人现在应该在这里,可他却是在脱去了外套,并脚步很轻地走进了林雪涅的卧室时发现那里此时空无一人。出色的观察力让他很快就发现了摆放在正对着窗口的那张写字桌上的信。


    他很快打开台灯,然后看到了信封上所写的“给我亲爱的艾伯赫特”。


    才只是看到了用他所熟悉的自己所写就的那行话,绿眼睛贵族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柔和起来。他很快拆开信封,并在信的第一行左边就发现了林雪涅写下这封信时的确切时间——9月27日,下午五点零九分。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抵达德国和捷克斯洛伐克东部边境了。”


    他轻声念出这封留给他的信上的第一句话,而后就说道:“还没有,我亲爱的,现在你肯定还没到那儿。”


    他很快地把这封信读了一遍,又很不舍得地把这短短的几行字很慢很慢地读了第二遍。


    接着他就在去到浴室冲了个澡之后又很快回到这里,躺在这张有着恋人气息的床上,借着台灯柔和的暖光看着这封信。仿佛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能够出现林雪涅写下这封信的模样,甚至是当她写下“我亲爱的艾伯赫特”时的表情。


    然后,早已经疲惫不堪的绿眼睛贵族就这样睡着了,连台灯都没能关上就进入了有着给他写下了这封信的那个女孩的梦乡……


    9月28日,上午十点半。


    德国与捷克斯洛伐克交界处的东部边境小镇。


    “是的,我已经安全到了。镇上的气氛看起来很紧张,街上都已经没什么人了。”


    在坐了一整晚的火车后,林雪涅终于从首都柏林抵达了这个充满着紧张气氛的德国东部边境小镇。她提着没有轮子的笨重皮箱,并且好不容易才在这座小镇上找到了一家有着电话和电报机的旅店。


    当她在旅店里办妥了入住手续,她甚至都来不及把行李箱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就在旅店的前台给自己所供职的报社打了个电话。


    一开始接听她这个电话的是她的另外一位同事,可是当她告诉对方她是谁之后,那位同事就很快叫来了他们的报社社长。


    社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这还是林雪涅第一次听到这位老派绅士用这样的声音和语调和她说话。在听林雪涅简单地汇报完了她现在的情况后,社长先生很快就对她说道:


    “你先打开收音机,雪涅小姐。在昨天半夜两点半的时候,我们的电台公布了我们不会在按照原计划在29号发动全面动员的消息。”


    “昨天半夜两点……?所以我现在打开收音机能听到什么?”


    “什么都能听到!”在听到林雪涅说出了这样的疑问后,社长先生很快就说出了这样一句万分肯定的话语。接着,他又继续说道:“元首先生原本在前天晚上宣布的是,只要在今天下午两点前没有得到捷克斯洛伐克方面的通知,我们就会开始动员。可能因为时间太紧迫了,所以现在我们的电台都在循环播放这条消息!”


    听到这样的消息,才只是坐了一个晚上的火车就好像错过了世界大战开战信号的林雪涅在深吸一口气后马上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开收音机。但我不能在收音机前坐太久,因为我还要去边境线那里看一看,刚刚旅店老板听了我的计划,说他愿意把他儿子的摩托车借给我!”


    虽然自己的这位社员早在出发前就已经对他说过相关的计划,可是当这位年长的绅士听到这样的话从那样一个外表看来十分柔弱的年轻女性口中说出,他依旧还是会一下子不知道该说出怎样的下一句话。


    但是在他开口之前,林雪涅就已经再次说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在英国有同事吗?或者您有没有现在正在英国待着的同行?如果我们的电台已经收到了相关信号和通知,那他们的媒体,电台或者报纸很可能也接到过相关的,政府想要对民众公布的通知。”


    听到林雪涅的这一提议,社长在回过神来之后很快说道:“我们在英国没有分部,但我可以试着联系一下我们在那里的同行。”


    在报社的社长对林雪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受到了启发的林雪涅突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并就这样看向窗外的景象。


    只要向着那个方向再向前推进几十公里,在她现在就能够望见的山丘处,那就是捷克斯洛伐克的领土了。于是想明白了那些的林雪涅转回头来,并很快说道:


    “我可以先收听一下捷克斯洛伐克的电台!这里已经离捷克斯洛伐克很近了!”


    “什么?”


    电话那头的社长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林雪涅话里的意思。于是林雪涅很快解释道:“我懂捷克语!作为法国的盟国和英国的间接盟友,也许他们会转播同盟国的消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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