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chapter 142
在刷完牙也洗完脸之后, 感觉自己清爽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的林雪涅终于和路德维希面对面地坐了下来。但那并不是在她的酒店房间里, 而是在距离这间旅店不远的一家咖啡馆里。
根据路德维希的抱怨,如果当时不是因为要照顾到那名被艾伯赫特派来跟着他们的党卫军队员, 他其实是会带林雪涅去一家他更熟悉的酒店的, 那样他们就不用特意走出酒店, 去到外面的咖啡馆里来吃早餐了。
但是幸好, 早晨六点四十分还很早很早,那就算是在欧罗巴大陆上人民最勤劳的德国,也还不会有很多人在这个时候就出来吃早餐了。因此,只要他们坐在咖啡馆外面的露天座位上,就能够在早餐时间好好地谈一谈。
而当咖啡馆的侍应生把两人的早餐, 煎蛋、烤土司、炒蘑菇、香肠,还有原味薄饼,果汁和咖啡都端上来, 并回到咖啡馆里面之后,这个一大清早就穿着空军制服出现在街边,做到了绝对惹眼的贵族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有什么打算?”
这恰好是林雪涅在前一天的晚上就已经想了很久很久, 并最终得到了一个答案的问题。因此,她可以不需多加考虑就给出一个答案。
“找一份工作, 在柏林安顿下来。”
听到这个答案的路德维希仿佛松了一口气一样地笑了起来,并说道:“找一份工作, 这听起来真不错。你觉得家庭教师怎么样?我记得你的长笛吹得很好,日耳曼文学和哲学的课业也很好,你可以给一些出身不错的小孩子们做家庭教师。”
“所以你是想跟我说, 你恰好就认识很多有这样小孩的家庭?”
林雪涅的这句话还真的是把路德维希问住了。这是因为按照他先前所想的,他的确是想要对林雪涅说出一个肯定的回答。然后他就可以把他认识的,克劳斯认识的,还有艾伯赫特认识的那些人全都介绍给林雪涅。但当林雪涅这样问的时候,她分明是在告诉路德维希,她并不想要这样。
“我的确想要你帮个忙,但不是这样的忙。”说着,林雪涅想了想,然后很郑重地说道:“如果可以,我想你帮我去艾伯赫特那里,把我当年留在他那里的证件还有柏林大学的毕业证书都拿回来。我想他一定还留着那些。”
果不其然,当林雪涅说出了她希望路德维希能帮她的那个忙之后,亲王殿下的脸上简直就写着大写的“难”、“特别特别的难”、“这太难了”。
路德维希简直不敢相信,多年好友一场,眼前的这个女人居然会一开口就说出一个这么为难人的求助!
他试想了一下自己去敲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家的门,然后问对方讨要他那在失踪多年后回到柏林的,真爱未婚妻的证件和大学毕业证书,这怎么想都是会被还管着一堆盖世太保的艾伯赫特盘问一宿到早上也不放人的下场!身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他的神经虽然粗壮可还是经受不起这种拷问的!
那就更不用说他们万一打起架来,他可是连半点赢过对方的希望都没有!
毕竟,他可是驾驶战斗机的,空军飞行员从来都不是不靠肉身搏斗取胜的!他们向来是开着飞机上天能翻天,落地却只能投降的!那就更不用说他连用□□射击的命中率都比不上用战斗机上的机枪时来得准。
可是在他的思绪跑了那么大一圈之后,坐在他对面的林雪涅却依旧还在用“拜托了”、“我知道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的目光看向他!
于是在这种时候,路德维希默默丢失了他所有的绅士风度,并在林雪涅对他说出了这样郑重的请求后还因为贪生怕死而这样问她:“你真的不能自己去问艾伯赫特要那些吗?他没有理由不给你的。也许你再找他一次,你们就和好了呢?”
很好,这下林雪涅彻底可以变脸了。从“拜托你了真的拜托你了”变成了“你说吧,这件事你到底做还是不做!”,连坐姿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下,路德维希就很是尴尬了。但他想啊想,并且到底还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并对林雪涅说道:“我得先去找克劳斯,找他一起商量一下,然后看看他是不是愿意和我一起去找艾伯赫特说这件事。”
听着这样的回答,林雪涅想了一会儿,而后又是向路德维希点了点头道:“那就拜托你了。我等你的消息。”
路德维希应了下来,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拿着你的柏林大学毕业证书,哲学系和日耳曼文学系的毕业证书……?你是想要去找一份怎样的工作。”
在说出自己的请求之后,林雪涅就很认真地听着路德维希所说出的每一句话。而在对方向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后,她则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
“报社。我想去柏林城里大大小小的报社试试运气。”
当林雪涅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路德维希感到奇妙极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灵光闪现一样地觉得这真是一份再合适不过的工作了。并且,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工作了。可他又说不出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然后,他听到林雪涅开口道:“艾伯赫特第一次带我去见他的母亲和外公的时候,他对他的母亲说,我的‘姐姐’在南京的一家报社工作,为报纸撰写一些文章。在那个时候我就想过,这其实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现在我为什么不这么试一试呢?”
听到这里,路德维希不禁失笑了,并在那之后说道:“我总觉得,也许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和好的。”
可这一次,林雪涅却是并没有把这个话题接下去,也没有和两人共同的这位好友说起前一天晚上令他们最终不欢而散的争端到底是什么。
见此情景,路德维希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而提起了对于此时的林雪涅来说实在是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既然找一份工作的事你已经考虑好了,那我们就继续说一说怎么安顿下来的问题?你有想过你接下去要住哪儿吗?”
这下,林雪涅沉默了。这并不是因为她都已经想好要留在这里找一份工作并且好好安顿下来了,却还没有考虑过那样一个重要的问题,而是因为她想到的那种解决办法听起来绝对荒诞。那让她很难和此刻就坐在她眼前的小亲王解释清楚,并且她也并不想把那样的办法告诉对方。
事实上,身上缺少这个时代的德国所用的马克让她想要在找到工作之后先在2020年的柏林租下一间短租房,每天在那里吃完早饭再带着干粮回到1932年的柏林工作,然后又在晚上回到她在2020年的柏林租下的公寓。
现在的她已经明白,只要她的意志对于这里的时间节点还有着掌控,她就能让这个时空的时间流速与未来保持一致。
这样一来,只要她在1932年的柏林挣到她第一个月的工资,她就能够凭借她的那些证件在这里租一个相对比较简陋的屋子了。
可是她的沉默以及她想起这件事时所不自觉地透露出来的为难却是让路德维希在这个早上又一次地误会了她的意思。
并且,亲王殿下还一脸的“我等的就是现在”,对林雪涅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正好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接着他就在林雪涅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后笑着说道:“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说过的吗?曼弗雷德和我不驻扎在同一个基地,我在柏林,但是他现在在波兹坦。”
当然还记得这件事的林雪涅虽然依旧还带着疑惑,却是对路德维希点了点头。于是亲王殿下就继续说道:“所以他一个月也就回来一两次!虽然这套公寓他都已经买下来了,也不需要每个月都付一次房租,但是你不觉得他的那套公寓就这样空着很浪费吗?”
听到这里,林雪涅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你想让我去到曼弗雷德那里住?”
“不。”路德维希首先给出了一个否定的回答,然后对林雪涅说道:“我觉得我可以搬去他那里,然后你住到我的那套公寓去。这样,你只要给我三天时间就能住进去了。曼弗雷德的那套公寓就在我的楼上,我觉得搬起来应该不麻烦。”
所以,现在人在波兹坦的曼弗雷德会愿意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在这天中午的时候,路德维希就和自己的这位好友通了电话。当然,是从他在柏林的空军部办公室打到了曼弗雷德所在的波兹坦驻地。这位有着许多风流情史可在很多方面却是十分单纯的少尉听到路德维希所向他描述的,在前一晚所发生的事时,那简直就听得一愣一愣了。
而当路德维希提到想要帮助林雪涅在柏林安顿下来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的好友是想让那个曾和他们在同一所大学念了两年书的女孩住到他的公寓里呢,于是他还稍稍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可就是在他打算说出他同意的时候,路德维希就说出了自己真正的打算——由他搬到根本就还没能来得及回来一趟的曼弗雷德那里,并让林雪涅住进他的那间公寓。
这下,曼弗雷德当然连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了,表示自己十分欢迎好友又回来和他住同一间公寓!并且,他还表示他要到下个月的下旬才能回来一次,要求路德维希到时候一定把这件事的近期的发展一点不漏地告诉他!
这样,路德维希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自己的场外救援克劳斯提起那间凶险万分的行动就已经在这天的晚上给林雪涅带来了好消息。
而在林雪涅住进路德维希的那间布置得十分简洁又明朗的公寓的两天后,她就在夜里迎来了带着她的护照和柏林大学日耳曼文学系与哲学系毕业证书的路德维希,还有好久不见的克劳斯。
现在,该轮到她把自己在这两天时间里看好的那些报社一个一个地跑过去了。
第142章 chapter 143
“你好, 林小姐, 我已经看了你的简历。您做得很好,一目了然。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向您了解。您在32年的时候就已经从学校里毕业了, 但您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工作过, 考虑到您的未婚身份, 我感到有些不了解。”
现在坐在林雪涅面前的, 是柏林一家报社的社长。
或许是因为这个时代接受过这么高等级教育的人实在能够称得上是珍贵而稀少,并且能够顺利从柏林大学这样的名校拿到双学位证书的女性就更少了。因此,当这位报社的社长看到林雪涅制作的“简历”时,他实在是会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尽管林雪涅为了这天的面试故意做了一番能够让她显得更成熟,并且也和她证件上所现实的年龄更接近一些的打扮。可即便是这样, 那位报社的社长还是在看到她之后为她看起来居然如此的年轻而感到十分惊讶。
而他此时所对林雪涅问出的问题虽然有些难回答,但却也是林雪涅早就已经想到了的。
于是她只是在很礼貌地向对方点了点头后说出了她在此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该怎么说的答案:
“是的,六年前的时候, 我原本和我的未婚夫说好了要在毕业后就和他完成婚约的。那时候他说他希望我能够更照顾到我们共同组成的家庭,而我也同意了。但因为很多的原因,我们的婚约在几年的时间里被先后取消了两次。我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是在前阵子的时候, 我见到了我过去的朋友,她告诉我她依旧还记得我在念书时写的那些文章。对于我没有寻找一份相关的职业她感到很遗憾。在她感到遗憾的同时, 我也感到了同样的遗憾。所以,我就来这里了。”
婚约先后被取消两次, 那绝对就是照抄的她的那位已故友人弗朗茨·卡夫卡的人生。并且这也的故事放在2020年的德国,那简直和结婚后离婚,复婚后又再离婚没什么两样了。在她补充了这样一个让人感到有些模糊了边界和年份的, 又有很多想象空间的婚约细节后,她的那空白了的六年人生虽然还是经不起仔细询问,却“充实”了很多。
而这个年代经过了良好教育的男性们则多是绅士的。因此,当林雪涅这样说了之后,那位对于把她这样一位柏林大学的日耳曼文学系与哲学系毕业生招入自己的报社很有兴趣的报社社长就选择了不去对那些多做询问。
虽然说,在专业上的六年空白的确会让他对于林雪涅现在的撰稿水准产生一些怀疑,但他还是很愿意给眼前的这位温和有礼的年轻女孩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的。
“您在您的简历上说您擅长用德语写作,也能够写一些社论性的文章和一些生活文化类的文章,您在柏林大学念书的时候还曾在报纸和刊物上发表过几篇文章。”
“是的。”
“那您擅长用打字机吗?如果我让您现在就用摆在那张桌子上的打字机写一篇文章,您能够在下午三点前就交给我一篇文章吗?”
“完全没有问题。”
在听到了这样的询问时,林雪涅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虽然林雪涅并非从小就在德国长大,并且直到中学的时候才开始学习德语,但是当她在柏林音乐学院念书的时候,她的德语就已经能够说得很流利了。那就更不用说,她还曾有一段时间需要每天都给弗兰茨·卡夫卡那样的作家写好几封信。
当她开始在柏林大学学习日耳曼文学和哲学之后,她则更是好好地学习了如何用德语写作,而她在简历里所提到的,有在柏林的报纸上发表文章也的确是真事。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可以在坐到那台打字机前时做到足够的从容。
她首先是稍稍回想了一会儿这家报社所印刷的那些报纸上文章的风格,然后又考虑起了自己现在应当写一篇什么样的文章。
由于她不知道那位看起来十分老派绅士的报社社长的政见以及立场,因此她放弃了社论性的文章,转而思考起了一些更为温和的生活文化类的文章。
当她坐在打字机前做短暂思考的时候,报社里的一位男记者给她端来了一杯水。那让林雪涅向他微笑点头着说谢谢,而在那位很可能会在未来成为她同事的男记者对她说了一句“不用谢”后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林雪涅会觉得自己的眼前突然浮现起她曾与自己的恋人艾伯赫特一起享用的一餐简便晚餐。
奶酪、火腿以及香肠片,还有切得很薄的全麦面包和黑麦面包。
那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仿佛只要再摇曳几支烛火就能成为孤独者的冥想时间,却是因为那样的一个人而变得充满了幸福的气息。
尽管那时的她是那样的迷茫,也不知道两人的未来究竟能不能逃离那些战火。可现在回想起来,只要有那个人在她的身旁轻焕她的名字,她就能忘却那一切的寒冷,并感受到满满的爱意。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到了打字机上。
【前一天的晚上,我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简便晚餐。奶酪、火腿以及香肠片,还有切得很薄的全麦面包和黑麦面包。那是我们在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却并没有长大的时候所努力逃离的简便晚餐。
一家之主坐在桌首,他在那里向我们全家人一起讲述他的这个白天,也让我们向他汇报我们的这一整个白天。多可怕呀,我要坐在那里,就像皇帝的一个大臣,这样持续一顿晚餐的时间……】
当她用打字机敲出轻快的节奏,并将心中所想到的,曾经由她的朋友们向她描述的画面变成一个个的德语单词,再将那些德语单词连成句子的时候,四周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她也只能听到柏林初夏的威风吹过她的心的声音。
那应当是充满了爱意的,就好像她在那些文字中所透露出来的,而不是一名应试者在希望得到一份自己心仪的工作时的绞尽脑汁……
同样是在这一天的午后,林雪涅在说出“先后和她解除过两次婚约的未婚夫”时心里所想的那个绿眼睛贵族则正在一间咖啡馆里,与他的未婚妻塞西莉娅一起他们的咖啡时间。
可这并不是什么午后的甜蜜一刻。
因为,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候来到自己婚约者的办公室楼下的格罗伊茨上尉并非是来这里诉说浓情蜜意的。相反,他来这里,是为了向对方提出解除他们婚约的请求。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是冒昧的和无礼的。但很抱歉,塞西莉娅,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发现我无法对您付起身为一个丈夫的责任。我无法在婚礼上给您一个违心的誓言。在神父和深爱着你的亲人们的面前,我也说不出那样的谎言。就连这一刻我都没有爱着您,我又怎么可能和您一起走到永远?”
在传达室的人告诉这个党卫军的女性队员,她的未婚夫正在楼下等着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不怎么好的预感。可当塞西莉娅真的听到自己所崇拜的,并且已经和她订下了婚约的男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语,她到底还是没能掩饰住地险些没能拿稳咖啡杯。
在她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又再度抬头的时候,她试图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道:
“相似的问题我们在订婚前就已经讨论过了,艾伯赫特。但是讨论的结果是我们最终订下了婚约。在我的父母和您的母亲还有海因里希·希姆莱先生的见证下进行了订婚仪式。”
对此,艾伯赫特只是给出了一个简短的,肯定的回答。但在那之后,却并没有急于继续解释。显然,这符合他的作风。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塞西莉娅又试着开口道:“如果是因为那天晚上我们见到的那个女孩,艾伯赫特,你应该知道你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你也根本就不需要因为她又出现了就这么急于和我解除婚约。因为即使你和我解除了婚约,你也不可能又去和她完成你们当年的婚约。这样的想法会害到你的。”
这个雷厉风行且遇事沉稳的党卫军女孩说到后来甚至都有了一点急切。对此,绿眼睛的贵族只是向她重复了两遍“我知道的”。而后,他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塞西莉娅。”从沉思中把自己拉扯回现实的艾伯赫特叫出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女孩的名字,并用一种温柔得几乎让人感到心疼的声音说道:“我只是又想起了爱一个人的感觉。”
当塞西莉娅的眼睛里出现疑惑,艾伯赫特又继续说了下去。
“尽管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了可能,我也打算只是一直远远地看着她,但我依旧还是爱着她。那种感觉很美好,它可能会带给我很多伤痕,却很美很美,让我无法忘记。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后悔我有过这样的感觉。然后我就意识到,我不应该让您把宝贵的青春和时间都浪费在一个注定不会爱您的人身上。那样对您不公平,也对那个可能要到再晚些时候才会出现的,像我爱着雪涅那样爱着您的人不公平。”
第143章 chapter 144
作为一名属于1938年的党卫军女性成员, 塞西莉娅从小就觉得自己和她的那些只喜欢漂亮衣裙的姐妹们并不一样。尽管, 她也喜欢那些漂亮的东西,但攀爬和射击或许才会是更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
她保留了自己女性化的一部分, 却也极为热衷于触碰钢铁与枪管。
她本以为自己并不会喜欢, 也不会被那些柔软的东西所打动。
可是当她听到了自己未婚夫所说出的那些话语时, 泪光却是会不受控制地在她的眼睛里闪动。那种感觉奇怪极了, 也陌生极了。
在这样的时刻,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她所见过的最出色迷人的男人则向她递出了手帕。
“今天我来这里,除了向您提出这个请求,还想和您约定一个时间。解除婚约这件事需要被郑重地对待,我需要找一个足够合适的时间去向您的家人表达我的歉意。至于是否要在报纸上刊登这则消息, 我会遵从您的意见。”
“可、可是我还没有同意……”
从艾伯赫特的手里接过了手帕的塞西莉娅显然还没有好好地想明白这件事。的确,任何人都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里就想明白这样的事,就连同时得到了海因里希·希姆莱和阿道夫·希特勒的称赞的这个女孩也不能。因此, 当她听到自己的未婚夫居然都已经考虑到了这些的时候连忙抬起头来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艾伯赫特却是告诉她:“您会同意的。因为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
说着,艾伯赫特又等待了一会儿,在他确定自己一定是不能在今天下午的咖啡时间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后又开口道:“如果您想清楚了我应该在什么时候去拜访您的家人, 打电话给我。在一天的二十四小时里,无论多早, 又或者无论多晚都可以。”
这样之后,艾伯赫特拿上了他的帽子, 起身,并走向一名咖啡馆里的服务生和他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跟着他一起去结了账。
当他这样离开的时候, 背对着那边的塞西莉娅不禁借着沙发椅椅背的遮掩转头看向那个显得那么温柔的男人。却又是在这样看了对方好久后又转回身来,手里拿着那块手帕,却并不用它擦去已经滑落的泪滴。
自始至终,艾伯赫特都没有和她提起希望她别去找自己所爱的那个女孩的麻烦。这是出于对她的了解,以及对于她身上某种品质的信任和尊重。
这个党卫军女孩深知这一点,可正是因为这样,她的心里才会感觉到更难受,又对这个男人恨不起来。
又是几分钟后,她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带着那块手帕,看起来面色如常地走出了这间咖啡馆。
两个月后,
柏林。
【古代的日耳曼人把橡树尊为最为神圣的化身。他们在那棵巨大橡树的树荫下诉说祈求。尽管萨克森人的神树已被砍伐,可是对于橡树的尊崇以及热爱却印刻在了德国人的血脉里。
当贝多芬走进树林,走进那令人沉醉的大自然,他感到惊喜,他甚至感叹道:“我那不幸的重听在这里并不折磨我,就好像地上的每一棵树都在与我交谈。神圣,这太神圣了!”】
绿眼睛的贵族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并阅读着报纸上的那一篇温暖的文字。当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阅读着那些文字的时候,他的脸上会不自觉地展露笑意。而当他看到这篇文章最后的署名——“雪涅·林”的时候,他则会有一种想要去亲吻那个名字的冲动。
但是很快,很快他就收起报纸。因为与他所在的这个小巷隔着一条马路的报社里三三两两地走出了刚刚下班的报社职员。
于是他开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里,并盯着那扇不大不小的门,等待着写出这篇文章的人。他就这样等待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那个女孩不会才一到下班的时间就走出这间小楼。
她总是会晚些,再晚些时候再下楼。
而今天也是如此。
当那个穿着白底碎花连衣裙的女孩走下楼来,绿眼睛贵族就连呼吸都变得轻柔了起来。尽管他此时与那间报社的小楼还隔着一条马路,尽管他躲在不被阳光照亮的阴影处,根本就不可能被那个女孩发现,可他依旧会这样。
可是随后,一名男性就跟在她的后面走下楼来,仿佛他们原本就是一起从办公室走到的楼下。两人在报社的楼下交谈起来,那让绿眼睛贵族仅上扬了一点的嘴角又恢复了先前的弧度,也让那双绿色的眼睛更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连一丝一毫的细节,甚至是那名男性脸上的表情也不愿放过。
大约是两三分钟后,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孩似乎是拒绝了那名男性什么,笑意中带上了些许的歉意。然后她就和对方挥手说出了告别的话语,只留下与她共事的那名青年站在那里,挥出了告别手势的手僵在了那里。他在片刻的不知所措后笑着摇摇头,向着反方向的某个目的地走去。
见此情景,绿眼睛的贵族连忙跟了上去。
或许,在与他心爱的女孩再次重逢之前,他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竟会把他跟踪与侦察的技能用在了这里。他就这样收敛起自己的那份在人群中能够让人一眼看到的与众不同,并小心隐藏起目光中的那份灼热的渴望,跟在林雪涅的身后不远也不近的地方。
尽管,以这个黑发女孩的警觉性来说,绿眼睛的贵族即便是跟得再近一些,也再紧一些也不会让她发现。可他就是保持了这样一个距离,仿佛只要再近一些他就会无法克制住那份想要牵住心爱的人的手的冲动。
于是他就跟着他仿佛只能这样远远看着的女孩,看着她走进商店,买上一些面包,一些肉类,还有一些蔬果,逗一逗路上的小猫和小狗,甚至是在一个小孩子把她错认成了自己的妈妈并抱住了她的腿后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又给了他几颗糖。然后,她抱着装有那些的纸袋子返回她现在所住着的那间公寓。
直到她走上楼去,艾伯赫特又站在楼下望着属于她的那扇窗户好一会儿,然后他才脚步匆匆地离开。
他需要先回到党卫军的指挥部。
然后,在几个小时之后,他还和自己的朋友们有一场啤酒之约。
…………
“干杯!”
“干杯!”
“干杯!”
晚上九点,骑兵上尉克劳斯,空军少尉曼弗雷德,还有空军中尉路德维希一起聚在了这间他们喜欢的啤酒屋里,举起足足装有一升麦芽啤酒的啤酒杯大声说出干杯。
即便这里是柏林,是德国的首都,可这样的几名军衔不低长相也十分出众青年军官如果穿着军装这样聚在一起,还是很容易引人侧目的。而现在,他们则在举杯说出干杯之后十分不满地看向了也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拥有上尉军衔的艾伯赫特。
于是刚刚还被朋友们嘲笑了好一通的艾伯赫特也只好失笑着举起杯子,与他们一个碰杯。
“干杯。”
当艾伯赫特也说出这句能让他在这个时候显得很合群的话,四个碰在一起的大啤酒杯才又分开。四人纷纷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这才开始他们今天聚会的话题。
“我上次回来的时候你们就告诉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新闻,现在我又是一个多月没回来,艾伯赫特就已经变成跟踪狂了?”
说这句话的人是曼弗雷德,由于四名好友现在有三名都长期待在柏林,因此,这个待在波兹坦的家伙只要一回来,四人之间就必定会有一次聚会。
“你不应该用这么客气的词来说他。”在曼弗雷德之后,克劳斯这样说道:“他现在简直就像是个变态。有一次我在和他说正经事呢,但是事情才刚刚说到一半,他就跟我说他得离开一会儿。然后我才知道那个时间正好是雪涅下班的时间,他要去报社楼下一直跟踪雪涅到她家。你们能明白他跟踪完了人之后又回来找我继续谈那些事,这让我感觉得有多怪异吗?我简直觉得一星期之内我都不想再见到这家伙了。”
在克劳斯之后,路德维希又马上加入了战局,并表示他还有更多猛料可以透露!
“他哪里只是跟踪雪涅上下班,这家伙还会在从党卫军的指挥部出来之后再过来看看,他不上楼,也不来我这里,他就这么在楼下站着,只要雪涅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她也还坐在桌子前看书或者用打字机来写文章,能让他看到。”
在路德维希曝出了这条惊天猛料之后,曼弗雷德和克劳斯分别发出了感觉这简直是惨不忍睹的嫌弃他的声音!
然后离家又是一个多月的曼弗雷德连忙追问他的好室友,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对此,路德维希则并没有太多夸张成分地老实交代道:“有一次我晚上十一点才从空军部回来,大晚上的看到一个穿着党卫军军服的家伙站在我家楼下,我都吓死了!”
第144章 chapter 145
路德维希才一说完, 大家全都疯狂大笑起来, 这哪止是笑得前俯后仰,他们笑着笑着分明还要拍起桌子来!连带着艾伯赫特也在被朋友的推搡下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
“说真的, 你如果真的这么不放心雪涅, 你干脆让路德维希每天都送雪涅去上班再接她下班得了。”
几口就喝光了那么一大杯啤酒的克劳斯在和啤酒屋里的女服务生示意再来一杯的时候这样说道。但是在他回过头来的时候, 却是发现了事件当事人之一的路德维希正在很凶很凶地瞪着他。
好吧, 虽然路德维希并没有这样明确地表示过,但是被牵扯进了这样一段复杂的感情纠纷里还真的是一件会让人觉得心力交瘁的事。
于是克劳斯用一声咳嗽来调节了些许气氛,并试图劝说他们出身高贵的亲王殿下任劳任怨一些,再任劳任怨一些:“噢,别这样看着我, 路德维希。要知道现在艾伯赫特和雪涅之间的关系还不如我们和她的关系。我敢打赌,我们三个里的任何一个在今天晚上去敲雪涅的公寓房门,她都会放我们进去, 甚至还会请我们喝一杯咖啡或者茶。但如果敲门的人是艾伯赫特?你们猜猜她会不会直接把茶往他脸上泼去?”
喂,克劳斯,把这样一个现实的问题明晃晃地放在台面上, 这就会让当事人感到很尴尬了啊。
但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当然是笃定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艾伯赫特肯定不会因为这些就和他闹得不高兴了。
只不过, 艾伯赫特并不介意被他的好朋友这么数落,却不意味着路德维希也会就让他这样调侃。
“我看你的提议可真的是糟糕透了, 克劳斯。你该好好想一想,仔细地用你的脑袋考虑一下,让我送雪涅去上班这样的事到底合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克劳斯扁了扁嘴:“你又不是曼弗雷德。”
天啦天啦, 这对于在一旁好好喝啤酒乖乖听八卦的曼弗雷德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无妄之灾。在听到自己被点名后,四人之中军衔最低的曼弗雷德直接被啤酒呛到,在咳了好一会儿后才指了指自己,仿佛是在问克劳斯,他怎么了!
这样一来,克劳斯就达成了把在场的三位好友全都调侃了一遍的成就!于是,三人之中最容易和人杠上,并且也是今晚中枪次数仅次于艾伯赫特的路德维希开口说道:
“回家带你的孩子去,都已经九点了,你该回家带孩子去了。”
喔噢,这样的话一出口,四人之中唯一一个已经成为了一名父亲的克劳斯就只能举手投降了。可是在那之后,已经喝下了一大杯啤酒的克劳斯还是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并问道:
“已婚人士就不能喝单身汉们一起在周六的晚上喝酒了吗?”
这回,又是曼弗雷德首先一脸讶异地指了指自己。但是很遗憾,男人换女友换得太勤快,没有一个保持稳定关系的女友或者是未婚妻在克劳斯的眼里和“单身汉”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是这一次,曼弗雷德却是打算深究这个问题了,并且他还不断地向坐在他身旁的克劳斯问道:“你说我是单身汉?伙计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是在克劳斯和曼弗雷德就这个问题发表他们各自的不同观点,并且还争论得越来越激烈的时候,艾伯赫特举起酒杯碰了碰路德维希的杯子。
“这次真的谢谢你,路德维希。你帮了很大的忙。”
对此,坐在艾伯赫特旁边的路德维希也举起酒杯碰了碰艾伯赫特的杯子,并在那之后喝了一口啤酒道:“雪涅已经跟我道过谢了。前天的时候她还把她刚领到的工资的三分之一都给了我,让我自己拿着,或者转交给曼弗雷德,随便我怎么处理。”
艾伯赫特:“你收了?”
路德维希:“收了,要不然呢?她要是又说要走怎么办?”
听着,艾伯赫特笑了,并说道:“你是对的。”
可是当两人说起了这样的话题后,路德维希又会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疑惑,向对方问道:“你打算以后怎么办?现在你已经和塞西莉娅小姐解除婚约了,那以后呢?就还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每天去看她?可你根本都不敢让她知道你去看她了,那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艾伯赫特来说是真的很难,因此他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也只是说道:“是的,那没什么用。”
于是路德维希到底还是有些火气上来地问道:“你就非得待在党卫军吗?如果你调到陆军部,或者装甲师去,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管那么多。”
对此,艾伯赫特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并在路德维希就要再说些什么之前自嘲道:“谁说不会呢?”
“路德维希。”艾伯赫特又叫出了自己朋友的名字,并说道:“那天晚上,我和雪涅见面的时候,她问我,我们的法律规定犹太人和非犹太人通婚或者有性行为是违法的,那么雅利安人呢,我们和非雅利安人通婚或者有性行为是不是也是违法的?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没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我们所出生,长大,生活的这个国家已经不能够允许任何不纯净的东西了。我是说,任何。”
说着,艾伯赫特看向杯子里的啤酒道:“啤酒得是纯净的,我们只能用麦芽、酵母、啤酒花和水来酿造啤酒。不能有水果,也不能有任何增加风味或者辛辣感的东西。性欲得是纯净的,如果谁在有了婚约对象或是妻子的情况下还和别的人发生了什么,不论这个人的军衔有多高都会被元首阁下毫不留情地怒斥,甚至是施以惩罚。如果你觉得这些都很好。那么血统呢?在我们的国家,血统是高于一切的,是世界上最神圣的东西。所以你认为我们还有去做出选择的自由吗?”
说着,艾伯赫特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并在和店里的服务生示意再给他来一杯啤酒之后又对路德维希说道:“在以前,一名贵族如果和平民选择和平民结婚,他就必须得放弃自己的继承权。那么我们呢?我是不是要放弃自己的国籍才能得到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权利?”
艾伯赫特的这番话似乎给路德维希带来了一种极大的动摇感。尽管他从没有爱上一个非雅利安人,也从没想过要去这么做。可当这样的事真的发生在与他关系这么亲近的朋友身上时,他会陷入一种说不清的茫然中。
“我认为,是你对未来的预期太悲观了。”当路德维希开了这样的一个头之后,他又试着这样顺着说下去:“如果你对于这个国家足够重要,没有人会因为你仅仅是想和你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就非要拆散你们。”
对于这些,艾伯赫特只是笑了,却并没有给出回答。
就是在下一刻,坐在他们对面的曼弗雷德举起了他的又一杯啤酒,带着愉悦的情绪高声说道:“为了庆祝艾伯赫特又恢复了单身,干杯!”
于是四人再一次地干杯!
虽然他们都看到了前路有着许多的荆棘,但无论如何,他们会过好他们的每一个应该高兴起来的,能够被他们紧紧抓住的周末。
谁让他们都是军人呢?在这样一个充满了危机的年代,他们看起来光鲜,却是最朝不保夕的。也许,也许就是在不远的未来,他们之中就会有哪个人就会永远地缺席下一次,以及下下次的聚会。
对于这一点,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十分清楚。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格外地珍惜他们的现在。
在接近午夜的时候,聊了好多话也喝了好多酒,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喝醉了的四人结束了他们之间的这次聚会,并各自回家去。
当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都回到了他们所住的那间公寓楼的时候,被夜晚的冷风一吹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的曼弗雷德在楼底下看了看那扇还亮着的窗户,疑惑地说道:
“你出门的时候没关灯吗?”
对此,路德维希是这样给出他无情的打击的:“我看你今天晚上是喝得太多了,那间屋子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了,是雪涅住在那里。”
这样之后,在林雪涅搬过来之后还只回过一次柏林的曼弗雷德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住在他楼下的好友已经搬到了楼上他的公寓里,并把自己的公寓让给了艾伯赫特的真爱前女友!
借着还未全部散去的酒劲,曼弗雷德拍了拍同住人路德维希的肩膀,说道:“走,我们去敲敲她的门,看看她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说着,曼弗雷德不等路德维希阻止他,跑得飞快地冲上楼去!并且,在经过花坛边上的时候还摘了一朵花的曼弗雷德为了不让比他慢了半拍的路德维希追上他,这个有着一半法国血统的家伙还特意不坐电梯,瞪羚羊似地冲上楼梯!
“曼弗雷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都快十二点了!这种事真的合适吗!”
路德维希简直不敢相信从大学的时候起就认识的家伙居然会在做这样的事!因此他可不止慢了半拍,而是慢了好几拍!
就这样,当他一路追上楼的时候,他恰好就看到了打开了房门的,在长及脚踝的睡裙外又披上了一件披肩的林雪涅,以及嘴里叼着一枝花,浪子一样手撑着墙站着的曼弗雷德!
第145章 chapter 146
这样的一幕实在是让路德维希感觉自己的眼睛火辣辣的!因此他实在是顾不上林雪涅已经开了门, 并且也已经看到了曼弗雷德, 就这么在跨完了最后两节楼梯后冲上去给了同住人的脑袋狠狠一下!
“啊噢!”
喝了许多酒却还不至于就这么醉了的曼弗雷德被好友打了这么一下之后一个呼痛,被他横着叼在了嘴里的花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打我!”
可刚刚才和林雪涅极为深情地说了一句晚上好就被好友粗鲁打断的曼弗雷德还在这么问呢, 路德维希就已经对着落在了地上的那支何其无辜的花就是好几脚。
在确定了那支花已经绝对不可能再成为求爱道具后, 路德维希才很是没好气地回答道:“帮你清醒一下!”
“曼弗雷德……还有路德维希, 你们……”
刚刚根本就还没能来得及和曼弗雷德打一个招呼就看到这样一幕幕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让林雪涅不禁在此时用疑问的语调叫出了两人的名字。
可路德维希还没回答呢,才被好友敲了一下脑袋的曼弗雷德就已经抢先回答道:“我们刚刚从啤酒屋回来,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就来看看你。”
闻言,林雪涅笑了起来道:“很高兴又见到你, 曼弗雷德。你上次回来……还是一个多月以前?”
曼弗雷德:“你记得真清楚!”
眼见着曼弗雷德还要继续说些什么,而路德维希也准备好了要给自己的这个“单身汉”朋友下一轮的暴击,林雪涅在失笑之后向两人发出了邀请。
“我正在研究我们报社借给我的照相机!你们想要进来拍几张照片吗?如果你们俩还没喝醉的话, 那我现在正好缺模特!”
星期六的晚上十二点,这个时间在1938年的柏林说早不早,说晚又似乎真的还不晚。毕竟,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还是夜生活和无止境的派对才刚刚开始的时间。因此, 当林雪涅对已经相识了多年的曼弗雷德还有路德维希说出这样的邀请时,两人只是互相之间看了一眼, 然后就给出了绝对肯定的回答。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不光是一名撰稿人了?”
在走进这间对于自己来说很熟悉的公寓时,路德维希笑着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再次走进这里的时候, 这间公寓实在是改变了不少,路德维希不禁向着四周打量起来。
这可真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明明公寓里的摆设并没有进行很大的变动,却是因为几盏新添出来的,摆放在不同位置的灯具而在原本的简洁明朗之中又增添了一丝温暖且柔软的感觉。
“确切地说,是可能兼任记者了!但是得从实习记者开始做起,所以我得先举着照相机跟在我们报社的记者后面,如果他需要采访别人,我就可以在他问那些大人物问题的时候抓紧时间拍照片。”
听到这样的回答,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都很为她感到高兴地笑了起来。可是在那之后,曼弗雷德就用十分疑惑的问题问道:“可是你能举得动照相机吗?”
对于曼弗雷德的这一问题,林雪涅则只是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当然!我可是很强壮的!”
说着,林雪涅还要举起胳膊,做出一个大力士的动作。而她的这一动作也当然让两位战斗机驾驶员都哈哈大笑起来。在那之后,林雪涅搬来了她自己搭的,用来挂背景用白布的木头架子!在她这样做的时候,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也赶紧走过去帮她的忙。
接着,路德维希又向她问道:“你刚刚说……你要跟在一个男记者的后面给他举着本来应该由他来拿着的照相机,让他好在你给那些大人物拍照片的时候问他们一些问题?可是一个男人两手空空地走在前面,让一位女士举着这样的东西跟在他后面到处跑,这样真的好吗?”
当路德维希问出这句问题的时候,他正好和曼弗雷德一起把那个架子搬到林雪涅指着的位置。而林雪涅自己则抱着一张白色的双人床床单踏上了椅子,正要把这条纯色的床单挂到那个架子上去。听到这样的疑问,她连椅子都不踩了,转而把还没有展开的白床单放在了椅子上,并走到路德维希的面前说道:
“路德维希,我不得不向你指出,你的这一观点有很大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林雪涅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一本正经,那甚至有些像是在教育着中学生的中学老师,因此,无论是曼弗雷德还是路德维希都觉得有意思极了,并表现出了非常配合的聆听教诲的样子,甚至还十分绅士地向她点了点头,也做出了“请”的手势。
于是林雪涅也不推脱,并开始一本正经地说道:“绅士风度固然很好,但却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因为举着照相机跟在我们报社的记者后面帮他拍照片,顺便向他学习是我的工作。报社为此付了我钱的,所以我不可能因为我是女人,而他是男人就让他帮我把我的活儿给干了。如果我觉得女人不应该扛着笨重的照相机,跟在一个两手空空的男人身后跑,那我就应该在报社给我钱之前就这么告诉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试着思考一下呢?如果所有男人都像你们一样想,那女人们就再也找不到正经体面的工作了。因为不管我们有没有拿到工资,我们都会凭借性别上的优势把本该属于我们的活儿推给愿意替我们效劳的男人们。”
当林雪涅说完了她的这番话,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都陷入了思考。而林雪涅也不急着去布置好用来拍照的背景,而只是站在那里等她在这个时代的两位好友好好的想明白她所说的这些话。
在好一会儿之后,曼弗雷德才首先开口道:“很新颖的说法。”
而后,路德维希又承认道:“而且有一定的道理。”
在得到了这样的回应后,林雪涅才很满意地又抱起白床单,并踩上椅子。见状,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连忙去给她扶住椅子。而路德维希更是在这样的时候向她追问道:
“那么在这样的时候,身为女性你会希望我们以哪种方式来展现一下我们的绅士风度?”
把床单展开,并把它的一头抛向木头架子的林雪涅想了一想后说道:“上下车的时候给我开一开车门,然后在伸手扶一把车顶,别让我在抱着照相机的时候撞到我的脑袋或者是贵重的照相机?”
对此,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对视一眼然后问道:“就这样?”
林雪涅:“就这样!或者在我明显跟不上的时候稍微关心一下我,看看我是不是被高跟鞋磨破了脚?”
说着,林雪涅又连忙指挥着这两名空军战斗机中队的军官去把已经被她抛向架子另一端的床单往下扯一点,并让两边的长度能够差不多保持一致!
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林雪涅很快就把拍照时的“背景板”给铺好了。接着,她又拿了两台很亮的落地灯过来,摆放在背景板前面的两边。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开始拍照片了!那让林雪涅感到很兴奋,并向此时已经醒酒醒得差不多的两人问道:“谁先来?还是你们想一起拍合照?”
对此,曼弗雷德表示:他要先来!
在林雪涅所供职的报社社长问林雪涅她是不是有学过摄影的时候,她在经过了慎重的考虑后很诚实地告诉那位她很尊敬的长者——我有给人拍过照片,但是照相机的型号和种类不同,这可能会让我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您介意让我的同事再教我一遍吗?我认为这样会比较保险。而且我也保证我会学得非常快。
然后?
在先前只用手机、单反相机以及微单相机拍过照片的林雪涅简直要爱上了这种用古董式相机拍照片的感觉!尤其是所有的画面在古董式相机这里都是反的这一点,这让她感觉有趣极了,并且也极具挑战性!
现在,她就要考验一把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拍照技术了!
凭借着她在2020年所见过的那些模特们所拍的照片,林雪涅很快就让本身就很具有表现欲的曼弗雷德摆出了在这个时代还没人这么干过的摆拍造型!
由于林雪涅在拍照的过程中还会提出很多点子,并和曼弗雷德有着许多的交流,因此多情的花花公子很快就拍了很多张足以表现出他真正自我的照片。而这样的过程偏偏还足够的轻松,且让人感到心情愉快。
在给曼弗雷德拍了十几张照片之后,林雪涅又很快示意换人!换人换人!
于是先前在那里已经看得十分跃跃欲试的路德维希也站到了那块用木头架子、白床单和两台落地灯做成的建议拍照背景前。
但是相较于曼弗雷德,路德维希就得保守得多了。
但是保守也有保守的拍法,只要模特展现出的是自然的,属于他的真正模样,那么这在“摄影师”林雪涅的眼里就是棒棒的!
“知道吗?如果要我给路德维希的这组照片起个标题名,那应该就是——是的,殿下!”
当林雪涅把脑袋从照相机上的那块布上挪出来的时候,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让整间屋子里都变得满是笑声的话语。
最先笑起来的是曼弗雷德。然后林雪涅就和他一起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再后来,还想绷着一本正经模样的路德维希也大笑起来。
再然后,两人不仅一起合拍了好几张照片,还提议要给林雪涅也拍几张照片!
对此,林雪涅表示她虽然并不信任两人可能有的拍照水平,但尝试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就这样,三个人就只用一台照相机闹到了半夜三点!
虽然说照片洗出来还需要时间,但是林雪涅敢肯定,这大几十张照片里必定会出现不止一张的好照片!
由于时间是真的已经不早了,路德维希主动提出了他们该说晚安也该告辞了。而林雪涅则表示,她一定会在明天下午之前就把这些照片洗出来,并上楼来敲门,把照片拿给他们!
听到这句保证的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当然会是高兴的。
可是在那之后,他们又会不自觉地想起他们的另外朋友艾伯赫特。曼弗雷德想说,其实艾伯赫特每天都会去买一份林雪涅他们报社发行的报纸,并看一看上面有没有她的文章。
但是话到嘴边,那却是变成了:“我们有看你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写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好多读者问我什么时候能不要隔日更了……
哭唧唧,我不是为了隔日更才隔日更的啦!其实是因为我近来特别忙,然后还计划在差不多十天之后出去玩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了要在出去玩的时候也还能够隔日更……所以最近才一边隔日更一边存稿的。到现在为止一共存了三万字,但距离我的目标七万四千字还很远……但是我、我还在继续努力,没有放弃希望……我、我努力炸裂小宇宙!
第146章 chapter 147
林雪涅并不知道曼弗雷德最初想说的那句话。因此, 当她听到友人的称赞, 她当然会感到很高兴,并说道:“我现在不光在那个专栏写生活文化类的文章了。我到底不是德国人, 如果只写那些, 我可能很快就得写不出稿子了。”
说着, 林雪涅想了想, 然后向那两位原本已经打算要告辞的友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自己过来,并跟她一起走向卧室里的那张书桌。在那张书桌上,摆着一台打字机,以及许多上面写有很多内容的稿纸。
“我和我们的社长谈了谈, 以后我负责的那个专栏变成只在每周六才发表文章。平时我会多写一些紧跟时政的文章。这其实才应该是我最擅长写的。而且这一类的文章写起来也会更快,稿酬也更多。当然,在写之前我得和社长好好沟通一下选题、方向和尺度。”
说着, 林雪涅就把桌上摆着的那些稿纸稍稍整理了一下,然后交给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
“你们愿意帮我看一看,然后在我明天拿照片给你们的时候再告诉我感想吗?”
“当然。”对于林雪涅的这个根本算不上是请求的拜托, 路德维希和曼弗雷德想都没想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但是当路德维希收下稿子,并在离开林雪涅的卧室, 然后向外走去的时候,他扫到了一眼这篇稿子的前几行。然后, 他不禁停下了脚步。
【“我不相信欧洲各国的领导人现在都想打仗。”——在7月27日的英国议会会议上,英国外交部长哈利法克斯伯爵这样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或许可以被理解为,英国首相和英国外交大臣都不愿意为了捷克斯洛伐克而与德国开战。
事实上, 英国并不对捷克斯洛伐克负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但他们的盟友法国却对捷克斯洛伐克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这样一来,只要法国决定越过国境线驰援捷克斯洛伐克,英国人就必须出动军队。这样的事一旦发生,便意味着又一场欧洲范围内的大战。】
才只是看了这样的两段话,路德维希看向林雪涅的目光中就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仿佛他所认识的那个女孩根本就不应该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路德维希的这一举动让走在他身旁的曼弗雷德从他的手里抢过了那份稿件,也看了起来。
在被好友抢走了那份稿件后,路德维希也不去会抢,而只是看向林雪涅,十分认真地问她:“你打算以后都在报纸上写这样的文章?”
这似乎是观念上的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即便是在2020年的德国,这个所谓的拥有“言论自由”的国度,人们也不可能在一些敏感的政治问题上畅所欲言。轻者会被由政府打过了招呼的社交网络屏蔽,重者则会被扣下“煽动仇恨”这样的帽子。
那就更不用说,在1938年的德国,一位女性撰稿人想要在报纸上发表这样的文章了。那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我和社长商量了一下,打算用一个日耳曼男性的名字发表这些文章。比如说……汉斯、约阿希姆、埃里希、莱因哈特。这样会显得不那么惹眼。”说着,林雪涅似乎还想让这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不是那么的凝重,于是她还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用约阿希姆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不那么有攻击性,而且还似乎是个长得不错的人。”
可这些话语却根本糊弄不了路德维希,他似乎是想要开口告诉林雪涅,这并不是一件有趣又好玩的事,却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起头。
但是在这样的时候,一旁读这篇稿子读得津津有味的曼弗雷德还要来帮倒忙,并惊叹一般地说道:“酷!这篇文章酷极了!认识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能耐!你说——‘现阶段内政混乱的法国人其实并不想打这一仗,就算他们实在是被逼无奈打算出兵了,英国人也会拉他们一把,把他们拽回来。’毕竟德国只是响应了美国总统威尔逊所提出的“民族自决”。”
对此,路德维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用肩膀狠狠地撞了自己的同住人一下,然后怒斥道:“这种事是能用来开玩笑的吗!”
在今天晚上已经被路德维希当着以为女士的面打了两下的曼弗雷德表示自己很无辜,同时他也流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既向林雪涅求助,也去控诉他的同住人。
而后,林雪涅便说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路德维希。而且我也能向你保证,我并不是在发疯,也不是想要自杀。就算我不为我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我也得对我供职的报社负起责任,不让他们因为我而处在危险中。如果你把这篇稿子看完,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地告诉你这些话。”
说着,林雪涅很认真地看向路德维希,并说道:“我当然知道,完全的新闻自由是不存在的。任何时候它都不会存在。所以我会掌握好这个度。我没法把我想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出来,但我会尽可能的让我的文字里不存在谎言。这个世界上的真实有很多,有很多是我不能说的,但总有一些是我能说的。”
听到这里,路德维希就一把从曼弗雷德的手里抢回那份稿子,似乎是想在今晚就好好看看林雪涅所说的“会为她所供职的报社负起责任”到底是怎么一个负责任!
被抢走了稿子的曼弗雷德倒也不生气,而是凑了过去,想要跟着路德维希把这篇稿子再看一遍。
数分钟后,把这篇稿子越是看到后面就越是看得慢而认真的亲王殿下终于承认,这样的一篇稿子乍一看起来虽然令人惊骇,却也的确不会让德国当局甚至是盖世太保去找她的麻烦。并且,这还应当是一篇看起来十分过瘾的文章。
但无论如何,他都感觉到自己应该重新认识一遍他的这位朋友。
这位在大学时代同时学习了日耳曼文学和哲学的朋友。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态度太过严厉了一些,因此路德维希只能在林雪涅等待他给出一句评价或是总结的时候有些尴尬地说道:
“哲学家都是这样的吗?”
显然,在路德维希的少年时代,他总是会被身边的有人灌输许多有关哲学家的奇怪认知。就好比克劳斯就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那些研究哲学的坏家伙总是把像我这样在战场上流血的士兵玩弄在鼓掌之间。】
而现在,他的朋友,明明应该是一个弱质女流的林雪涅却写出了这样一篇观念新颖且绝对超前,文字幽默且老辣,却偏偏还不越线的文章。
因此,他在绝对的出乎意料之后,似乎把林雪涅头上的那顶时而有时而无的“哲学系毕业生”的帽子改换成了“哲学家”。
所以,路德维希口中的“哲学家都是这样的吗?”指的到底是哪样?
林雪涅自行理解了一下,在觉得自己应该已经领会了精神之后留有些许余地地回答道:“浪漫派应该不是。”
接着,曼弗雷德又抢在路德维希再次开口前向她问道:“雪涅,你说你不会在文章里说全部的真话。所以,如果你能够说出全部的真话,刚刚我读出来的那句话还会是这样的吗?”
“不会。如果全部都说真话,那就很羞辱人了。如果被英国或者法国的报纸引用了,那样盖世太保就真的该来找我的麻烦了。”说罢,林雪涅在曼弗雷德被她的这句话逗得大笑起来,而路德维希也有些撑不住那张格外严肃的脸的时候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
“现阶段内政混乱的法国人其实并不想打这一仗,就算他们实在是被逼无奈打算出兵了,英国人也会拉他们一把,让法国人可以在借了一把力后很顺从地退回来。然后两个大国就可以互相推卸责任。法国人说,‘我们不打,是因为英国人不让我们打’。英国人则说,‘我们不打,是法国人告诉我们他们不愿意打’。实际上,自诩正义又站在道德顶峰的两大战胜国只是都顺从了自己的内心,仅此而已。”
在林雪涅说完了这段话之后,曼弗雷德和路德维希都沉默了。
片刻后,曼弗雷德表示:“的确是很羞辱人……”
而路德维希则问她:“这是你对于未来形势的判断吗?”
当然不,这不是林雪涅对于未来形势的判断,而是她基于历史所作出的分析以及推断。事实上,她并非路德维希所以为的那样从现在向未来推断,而是从未来向过去进行推断。
于是她只能这样回答路德维希。
——“这是我个人的推论和看法。”
第147章 chapter 148
【这是我个人的推论和看法。】
在得到了这样的一个回答后, 路德维希又看向了林雪涅所写的那篇稿子的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然后他就把那句话读了出来:“在现在的欧洲, 没有人想打仗。”
当这名在德国的空军部拥有中尉军衔的一线部队军官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竟是有些想要向眼前的这个女孩询问她对于这件事的真正看法。
于是他问道:“告诉我,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对此, 林雪涅只是点头。
接着, 路德维希就又问道:“哪怕是我们德国呢?我们也不想打仗?”
对于路德维希的这个问题, 林雪涅的回答显得很模棱两可,她说:“路德维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的德国有没有能力发动这样一场战争。”
可还不等路德维希就林雪涅的这句话说些什么,一旁的曼弗雷德就已经很诚实地脱口而出道:“我们没有。我们也就在空军方面有一点优势。在海军和陆军上,我们现在简直差了一大截。”
当曼弗雷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军衔还比他高上一级的路德维希简直恨铁不成钢,并狠狠地瞪了好友一眼。这让明明还比他大了一岁的曼弗雷德感到很委屈,并试图为自己辩解道:“这又不是什么军事机密。”
而一旁的林雪涅则立马举起手来十分配合地表示:“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也绝对不会把这些写进文章里的。”
这让路德维希看了看自己的同住人,又看了看林雪涅,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先教育哪一个!又因为现在的时间都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 于是今晚他似乎也只能先和自己的同住人一起上楼,回去睡觉, 一切都等到明天睡醒之后再说了!
对于他的这一决定,曼弗雷德和林雪涅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但是在路德维希带着林雪涅的稿子走到门口的时候, 他还是转头看向林雪涅,并对她说道:“我也希望你的看法是正确的。但无论如何,这个‘现在’都不会持续太久。”
闻言, 林雪涅向亲王殿下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后,路德维希又在说晚安之前说出了他那半带着威胁性质的话语:“我会盯着你们报社的‘约阿希姆’的,以后他发表的每篇文章我都会仔细阅读。一旦我发现有什么出格的地方,我会去找‘他’的麻烦。”
这句话简直要让林雪涅猝不及防的一下子笑出声来。但末了,她还是在对上路德维希那充满威胁意味的目光时再次郑重点头,并说出她的保证:“是的,我保证,‘约阿希姆’一定不会有让你找上门的机会。”
这样之后,路德维希才收起了那张看起来凶巴巴的表情,并用更为轻柔的声音说道:“晚安。”
“晚安。”早安就已经等在了门口的曼弗雷德也和林雪涅这样说道。
于是林雪涅也向这两位绅士道了晚安,并目送着他们走上楼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才关上房门。
由于这个星期六她实在是睡得太晚了,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居然已经是中午了。但这样的感觉倒也不赖,并且还让她觉得还想再赖一会儿。在起床之后,她给自己做了一份早午餐,并直到下午才吃完那些,在伸了几个懒腰后她就开始洗昨天拍的那些照片。
这是1938年的8月,二战史上著名的“慕尼黑危机”也早已进入了它的前奏部分。
它是那么的著名,又是那么的重要,几乎可以称之为从和平年代进到二战争端的一个分水岭。即便是在近一个世纪之后,世界范围内的大部分普通民众都依旧知道这次危机究竟导致了怎样的后果。
但是大部分的人,甚至可以说是绝大部分的人,他们都只知道在这场危机之中,纳粹德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向欧洲“讨要”到了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
可事实上,这当然是一件可以称得上是波澜壮阔的历史性关键事件。并且当你越是深入了解有关这起危机的全过程,你就越会明白它的结果并不是基于英国与法国的愚蠢,而是基于纳粹德国的最高领袖阿道夫·希特勒对整个欧洲局势精确到可怕的把握。
可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多事之秋的风暴中心,林雪涅却并不觉得害怕或是恐惧。她甚至也已经不那么的抗拒明天的到来。这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知晓了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那就好像是一场死亡,当你距离它还很遥远的时候,你会恐惧。可当你就游走在它的边缘,仿佛随时都会与之相撞并被它夺走生命时,你反而会十分坦然。
这没什么可怕的,反正它很快就要到来。
这没什么可怕的,反正你已经只剩下这些时间。
在这样的时候,比起恐惧,珍惜眼前的每一秒会更重要。
1938年9月12日,
德国柏林。
对于地处偏北的柏林来说,即便是七八月的盛夏季节,他们也不曾感受到过多的炎热。而当时间进入到了九月时,空气中就已经带上了许多的凉爽。
这本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
起码,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柏林人是这样认为的。
可林雪涅却知道她正在经历的这一天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大事。此时的她就好像正在经历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读秒倒数一样,那让她根本就没法在办公室里,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专心于她的工作。
于是她开始整理起自己这阵子拍摄的习作。这当中不禁有她在室内拍摄的静物、人物,还有她带着照相机去到室外拍摄的人物与建筑。当她把那些照片分门别类地放进照片册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张由曼弗雷德给她和路德维希拍的“合照”。
但是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用双人照来称呼这张照片会比合照更为贴切。
那是因为,在这张照片中,林雪涅和路德维希并非刻板地并排坐在那里,抑或是笔笔直地站在那里。
在这张照片里,无论是林雪涅还是路德维希都展现出了与这个年代的照相馆里流行的“端正感”全然不同的俏皮与自然。
照片中的林雪涅一手放在身前,轻搭在自己的肋部。她的另外一条手臂则被这只手的手背托着,转而轻捻自己的一束发丝,她甚至还歪着脑袋,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而路德维希则站在她的身旁,眉宇间依旧流露出了一种不耐烦的感觉,却无论是他的嘴角还是眼睛里都是带着笑意的。并未穿着空军军服的亲王殿下按照林雪涅所建议的那样,45度角侧身对着镜头,并且就这样看着林雪涅。
由于给他们拍出了这张照片的曼弗雷德根本就还没掌握“面对倒着的画面还可以好好构图”的高超技巧,因此这张照片拍得其实有些歪。
但林雪涅却很喜欢这张照片。
很喜欢很喜欢。
似乎她即便是在2020年,化着精致的妆容在单反相机的镜头底下也没有被拍得那么好看过。
正当林雪涅把这张照片拿起来看的时候,她的一名男同事经过了她的身边,并且也看到了她手里的这张照片。
由于那位男同事的身材很是高大,因此当他站在坐着的林雪涅身边时,即便是注意力全在照片上的林雪涅也不会注意不到他。
于是林雪涅很快抬起头,在弄不清对方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她说的时候首先向人打招呼道:“下午好?”
“下午好。”
那名男同事显然是没想到林雪涅会就这样和他打起招呼来,因此他在也和林雪涅说出了一句“下午好”就显出了些许的尴尬了,仿佛在思考自己的下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就在林雪涅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对方的下文,并打算就此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时,她听到对方问她:“请原谅,照片上的那位绅士……”
“嗯?”
“他是你的男友吗?他看起来……很帅气,很好。”
当听到一周有六天都能见到的这位同事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时,林雪涅脸上的表情还真的不知道该说是奇妙还是古怪。
但那并不影响她很快就告诉对方:“不,他不是。”
可那位看起来还有些笨拙的男同事却似乎并不相信。然后,林雪涅才意识到这或许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在这样一个普通人想要拍照还需要特意去一趟照相馆的年代,年轻男女除了会和他们的家庭成员一起拍照之外,似乎也就只有在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妻未婚夫或是妻子丈夫时才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中。
于是林雪涅只能先带着说不出的好笑向对方解释道:“他不是我的男友。他是……我的邻居。”
在和自己的这位同事说起路德维希是自己的什么人时,林雪涅犹豫了一下。
这或许是因为路德维希的长相。他的外表十分出众,并且光凭一张黑白照片都可以看出他绝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日耳曼人。更重要的是,他的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贵族气质。
在这样的一个敏感时节,她并不想在自己供职的报社十分高调地让人知道,她和这样一个有着贵族血统的日耳曼人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这或许会给她和路德维希他们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她的这位男同事显然并不相信林雪涅的说法。但就在林雪涅试图和对方继续解释并说服他的时候,报社里的宁静被打破了。
一名刚刚得到了重要消息的记者脚步踉跄着冲上楼来,并大声说道:“大新闻!希特勒先生刚刚在纽伦堡的党代会上发表了演讲!”
一时间,这个楼层里的所有报社工作人员都看向了刚刚赶回来的那名记者。那名记者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并且在这个已经十分凉爽的日子里,他的汗水还沿着额头一直滑落。
“他说要对捷克斯洛伐克进行大举进攻。”
那句话就仿佛是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掉落在地上的一根针。在数次深呼吸的时间后,这间报社里变得嘈杂起来。
有几名桌子上摆放着打字机的人起身走向这名记者;有人打起了电话,向自己所认识的消息来源者打电话确认具体情况;还有人干脆就在此时另起一张纸,就好像林雪涅一样,仿佛得到了一个确切指令那样直接飞快地敲动起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打字机。
这是因为,他们早在这个消息真正传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近来的局势究竟是有多么的一触即发。于是作为新闻工作者,在这件事终于发生的时候,他们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告诉柏林城的民众们。以文字的形式。
9月的柏林,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要写到1938年的慕尼黑危机了。虽然以我们现在的眼光看来,英国和法国在这次历史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实在是蠢得让我们感到难以理解,可这件事其实真的可以说是波澜壮阔,如果以慕尼黑危机为主题,从上帝视角出发描述当时所发生的所有足以左右时局的大事,那简直都可以拍一部电视剧了,因为电影的俩小时根本说不完。
但我现在能动用的,可以展现这次历史事件的人物实在是不够,而且我又不能上帝视角出发写出一堆堆的历史人物。所以……我就只是尽力吧,能还原冰山一角也是好的。
第148章 chapter 149
《希特勒发表演讲, 声称将对捷克斯洛伐克大举进攻》
《捷克斯洛伐克今日起实行戒严以回应德国》
《法国政府重申法国队捷克斯洛伐克拥有“保护”义务》
《英国内阁发表声明, “绝不会让法国面临威胁”》
《苏台德日耳曼人与捷克斯洛伐克谈判破裂,领袖亨莱因连夜逃亡德国》
从9月12日至9月14日, 短短的两天时间就让本已紧张的欧洲局势攀至近乎大战在即的可怕氛围。英国、法国、德国三国的报纸不断地给人们带来相关报道, 可是一天一份报纸却似乎根本赶不上局势的恶化速度。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 就算是街上行人的走路速度都比往日里快上了许多, 可就连行人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追赶着什么,又在逃离着什么。
在9月12日的时候,还有许多人单纯地以为这只不过是德国与捷克斯洛伐克的一场区域性的争端。可就在第二天,英国与法国对此事的回应却是让不止一个国家的人感到被寒霜侵袭。
而对于似乎将有强力援军驰援的捷克斯洛伐克人来说,他们也不能感觉到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而是将脑袋里的那根筋崩得更紧了。
上一场大战还未过去太久,它仅仅过去了十九年而已,即便是在战争结束的那年出生的孩子们现在也才只有十九岁, 属于上一场大战的阴影还来不及从人们的心里挥散而去。
有太多太多的人都还记得,在1914年爆发的那场整个世界范围内的战争究竟是因为一件多么不起眼的事而引发的。
与眼下的这场危机相比,它的成分要单纯得多, 也似乎根本就不值一提。
人们似乎也只能在下班后的读报会上不断地念着英国外长哈利法克斯勋爵在7月27日的发言——“我不相信欧洲各国的领导人现在都像打仗”才能够稍稍聊以慰藉。
德国,
柏林空军基地。
“第27战斗机联队请注意, 第39战斗机联队请注意,第52战斗机联队请注意, 请于二十分钟内做好出发准备,随时待命开至德累斯顿以应对捷克斯洛伐克可能向我们发起的进攻。重复一遍,第27联队……”
身在柏林空军基地的路德维希听到这样的命令连忙放下手头的事务, 并换上作战服,然后快速下楼赶往机场跑道。
“施泰因中尉!”
“格拉夫中尉。”
在下楼的时候,路德维希遇到了一名和他相同军衔的第39联队的空军军官,在很快地互相打了个招呼后,对方就用一种带着兴奋的声音说道:
“你听说了吗?我们的科学家现在正在研究一种新技术!这简直就是一种巫术,我不信这是科学。”
或许是因为知道路德维希·施泰因中尉曾在柏林大学学习过,因此那名空军军官和他说起了这句话。对此,路德维希并不很快回答,而是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据说这种技术一旦研究成功,我们再出动的时候就可以不去理会那些阴云、雾霾、我们还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出动。无论天气条件多恶劣我们都可以飞!”
听到这些,路德维希不禁失笑道:“格拉夫中尉,这不是巫术,是物理。而且比起我们的战斗机,它对于轰炸机来说更管用。”
说着,路德维希拍了拍这位同僚的肩膀,并在出了那栋楼后脚步更快地奔向属于他的那架战斗机。
…………
“造成现在这种紧张情况的最根本原因就是捷克斯洛伐克的贪婪!他们不愿意对那一大块由我们日耳曼人居住的土地放手,看起来好像根本不记得他们究竟是怎么建国的。所以我们不得不向他们发出更强硬的震慑。”
“他们建国的基础是美国总统威尔逊先生所提出的‘民族自决’。因为‘民族自决’,所以他们夺走了原本属于奥匈帝国的土地。因为‘民族自决’,他们给自己的国家起名叫捷克斯洛伐克。听起来这个国家基本就是由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组成的。可生活在那里的日耳曼人的人数却远远超过斯洛伐克人。这根本就是无耻。”
这是9月14日的早上九点半,就在柏林,林雪涅所供职的那家报社里。
由于近来风云变幻的形势,因此从昨天起,报社里的所有记者和撰稿人都会在每天早上九点的时候先聚在一起,开一次早会,以确定他们当日文章的走向,以及方向。
现在,有两名男性记者先后发表了这样的言论。在他们之后,坐在这张长桌上的许多人都发出了认同的声音。可是坐在最末尾的林雪涅,她却是在犹豫了一会儿后试着开口说道:
“我不完全认同这样的看法。”
一个属于女性的声音在这样一堆男人的声音里会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并让她的十几名同事都在她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停下来看向她。说实话,这样的情况其实挺嫩让人感到紧张的。毕竟,这是十几个与她持不相同意见的人,比她体格强壮的男人,与她拥有不同肤色与国籍的男人。
在这样的时候,林雪涅作为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个体,只要言语间稍有不当,就会很容易激发起别人成倍的反感与反对。
正是因为这样,林雪涅并没有在说出那句话之后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稍加等待。
于是先前重新提起了“民族自决”的那名在报社中拥有一定地位的记者开口说道:“为什么不试着说说看你的看法,约阿希姆?”
在对方提到了“约阿希姆”这个名字时,整张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其中也不乏善意的笑,但更多的是些许的嘲笑。
没错,大约是在两个月前的时候,他们报社中的唯二女性撰稿人中的一个开始写起了时政类的文章。并且这位女性撰稿人不仅负责的栏目不仅与时政毫无关系,还年轻得看起来根本就只是一个容易遭人蒙骗小姑娘。并且别说她不是一个德国人了,她甚至连欧洲人都不是。
正是因为这样,报社的社长建议她用一个德国男性的名字来刊登这些文章。而“约阿希姆”则正就是林雪涅之后选定的名字。
可谁都没有想到,由于林雪涅所发表的时政类文章所拥有的与其他人全然不同的新颖角度与切入点,“他”的文章反而大受读者喜爱。不仅如此,近来报社里每天都能收到读者们给“他”寄来的信和礼物,里头还有相当一部分是由女读者寄来的。
打那以后,报社里的很多同事都会在调侃她的时候喊她“约阿希姆”。
但是在此时听到那样的笑声却并不会让林雪涅感到十分受挫,而是让她又思考了片刻后开口道:
“在今年的早些时候,4月24日,苏台德日耳曼人党的领袖亨莱因先生在党代会上发表演讲,要求苏台德日耳曼人与捷克人之间实现完全平等。除此之外,他还要求在明确定义的,日耳曼人的区域要有日耳曼人主导的地方管理机构,而且这个机构也必须是处于苏台德日耳曼人党的控制下的。最后,他还提出了他希望日耳曼人有权赞成更接近德国纳粹党的种族和政治观点。这些就是亨莱因显示在当时提出的所有要求。
“在9月7日的时候,捷克斯洛伐克总统贝奈斯已经完全接受了他的这些要求。可是亨莱因先生却反而因此而拒绝和贝奈斯总统拒绝沟通了。接着,他才又提出了希望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的要求。所以我是不是能认为,这位苏台德日耳曼人党的领袖,他的真正目的其实不是要为苏台德日耳曼人在捷克斯洛伐克赢得更多的自治权,也不是要让苏台德的确直接并入德国,而是要贝奈斯总统否定,或者说是拒绝他的要求?”
这间原本嘈杂的办公室在林雪涅说出了这样的看法后陷入了沉默,似乎只有整个楼层的另一片区域,负责其它栏目的记者和撰稿人忙碌的声音才能给这栋楼带来些许寂静之外的声响。
“很有趣的想法,雪涅小姐。”一位先前并没有开口的,大约四十来岁的记者对林雪涅说道:“但如果我们假设情况真的是您所说的那样,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亨莱因先生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有意要让德国为了他们去攻打捷克斯洛伐克?那样他就是一位可怕的阴谋家,并且他也同时背叛了捷克斯洛伐克和我们日耳曼人。可是他有什么动机要这么做?”
在那名更年长的,成名多年的记者提出这个问题时,坐在这张长桌上的同事们再一次看向林雪涅。只是这一次,他们看向林雪涅的眼神中少了些许的轻慢,更多了许多的认真与探究。
那让林雪涅的心下紧张起来。在数次的矛盾和内心纠结后,她最终选择了隐藏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她选择不去告诉自己的那些同事们,那是因为亨莱因遵从了德国的意志,想要把这场争端从两国之间的摩擦上升到国际的高度。她也不去告诉对方,那是因为德国并不希望只是从捷克斯洛伐克的手上讨要到这块土地,而是希望由英国与法国出面,将这块土地给予德国。
于是她在沉默之后开口说道:“很抱歉,我还没有想到。”
正在此时,这个楼层的另一个区域出现了惊呼声。
“快看!快看那里!”
坐在长桌上的几个在报社中很有地位的老职员原本还在站起身来之后打算训斥一下那些吵吵闹闹的年轻人,未曾想,他们却是在透过大楼的窗玻璃看到了空中的景象后自己也惊愣了。
那是成队的战斗机!他们正在这座城市的上空飞行,并逐渐飞离这座城市!
看到这一幕的林雪涅也顾不上那行么许多,并直接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窗玻璃前看向那队战斗机机群!
“路德维希……?”
正当林雪涅不确定地念出这个名字时,她听到有人大喊起来。
——“照相机!照相机!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快拍照片!”
第149章 chapter 150
依旧是在9月14日的这一天, 上午十点, 党卫军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莱此时正带着自己的属下以及他给帝国元首所挑选的卫队等在柏林的机场。
再过十五分钟,由希特勒所乘坐的飞机就将从贝斯特加登抵达这里。
从1933年起, 以其魅力的湖光山色让阿道夫·希特勒为之深深迷恋的贝斯特加登萨尔茨堡山就成为了纳粹政府的驻地。不仅他们的帝国元首希特勒每年都会在那里住上几个月的时间, 许多纳粹领袖也纷纷在那里购置了豪宅。
现在, 在9月12日的纽伦堡党代会后又去到贝斯特加登待了两天时间的希特勒终于要回到柏林, 回到德国的首都来。并且这一次,他一下飞机就能够从自己的亲信,海因里希·希姆莱那里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是一封电报,一封来自于英国首相张伯伦得到电报。
“你能相信张伯伦居然这么快就给我们发来电报说想要来德国访问吗,艾伯赫特?从元首发表演讲一直到他给我们发来这封电报一共只过去了一天半的时间。”
当被自己用“舅舅”这个词来称呼, 却实际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对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时,绿眼睛的贵族是这样回答的:“如果他没有和他的内阁商量就给我们发来了这封电报,那他就能这么快。”
这个外表看起来甚至可以用温和儒雅来形容, 却是掌握着整个党卫军的男人听到这样的回答时,他笑了,并用赞赏的目光看向现在已经是一名上尉的艾伯赫特, 说道:“聪明的想法。英国的内阁效率太低下了,如果通过他们的一致肯定再给我们发来电报, 那怎么说也得要两三天以后。看起来张伯伦真的很着急。”
“可我们给捷克斯洛伐克下的最后通牒时间是10月1日。他不需要这么着急。”
当艾伯赫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明白。尽管, 现在的这个结果的确是他们所希望的,可他并不明白,如此重大的决定, 作为一国首相的张伯伦为什么可以在不和内阁商量的情况下就这么快地做出。
更不用说,捷克斯洛伐克政府好容易才把国内的形势稳定下来,可一旦这样的消息传至捷克斯洛伐克,那一定又是显而易见的慌乱,甚至可以说是骚乱。
那是因为张伯伦的此举无疑是在告诉世界——英国愿意以一种更为亲和的姿态与德国达成某种默契。而在这场外交事件中,作为挑衅者的德国地位当然远高于处于被动中的捷克斯洛伐克。
可海因里希·希姆莱脸上则带着轻松的笑容告诉艾伯赫特:“他当然需要这么着急。因为他一定得赶在法国之前和我们取得联系。这样,这场仗一旦没有打起来,那么英国为‘保证世界和平’所作出的努力就会远远高于他们的盟友法国。”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海因里希·希姆莱又保持着愉快的心情看了一会儿天空,见自己的“外甥”并没有接话,他继续说道:“这对重申英国在欧洲的绝对地位有好处。只要能重申这一点,让捷克斯洛伐克做出一点牺牲又能有什么呢?反正那只是法国的盟国,不是他们的。”
“这件事很重要。”说出这句话的艾伯赫特并没有用上疑问句式,而是用上了陈述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带上了些许的迷茫。
那让就站在他身旁的海因里希·希姆莱很容易的就察觉到了他心底里的迷惑。于是这位党卫军的全国领袖笑着说道:“这件事当然很重要。你还是太年轻了,艾伯赫特。等再过些年,你就能明白了。当然,单纯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海因里希·希姆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身旁的一名近卫人员呼喊起了他。
“长官!我看到元首阁下乘坐的飞机了!在那儿!”
于是所有人都朝着那名近卫人员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四架战斗机的护航下,阿道夫·希特勒所乘坐的飞机正在向着这座机场慢慢降落……
半小时之后,他们抵达了总理府。
希特勒在抵达指挥部之后所发出的第一个命令却并不是让人记录下他的话语,去给张伯伦发一封电报回复他,而是给作为纳粹宣传部部长的戈培尔下达命令,让他向全国范围内的所有电台下达通知——他们需要做好准备,在明天的某一个时间同时转播一个新闻——苏台德日耳曼人的领袖亨莱因发出声明,要求将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并入德意志。
英国首相必须在明天一下飞机之后就听到这条新闻,这便是希特勒此举的目的。
在希特勒又与他的多名高级军官开始了一场会议的时候,艾伯赫特回到了他在党卫军指挥部的办公室。在两天前他们的帝国元首发表了那样的讲话之后,他的工作就突然剧增。现在,他只不过花费了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去到机场接他们的元首,他的办公桌上就又积了很多文件。
他将其中的一份来自于秘密警察盖世太保的文件打开阅读,却是才看了一会儿就整个人都坐直了身体。当他把这份文件看完,他又开始翻起了摆在桌子上的其它文件,可这些文件里却似乎都没有他想要看到的信息。于是他在站起身来想了一会儿之后就拿起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并让对方立刻到这里来。
五分钟后,一名党卫军的军官敲门进到绿眼睛贵族的办公室,并在向他行了一个礼之后在他面前站定。
“赫普纳将军的第三装甲师已经开到柏林南部的郊区了,这么大的调动为什么陆军部没有往上报?这是什么时候,又是由谁下的命令?”
可被他询问的那名党卫军军官却似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于是他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两天的兵力调动很多,就在一个小时前,柏林空军基地的五个中队还被派往了德累斯顿用以防范捷克斯洛伐克可能的军事行动。”
“我知道,我知道这两天的军事调动很多。可这里毕竟是柏林,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应该弄清楚每一个调令是由谁发出的。这是我们党卫军的职责。”说着,艾伯赫特突然想到了什么,并问道:“第三装甲师从他们的驻地开到那里需要途径波兹坦。波兹坦卫戍司令有上报这件事吗?”
那名军官十分肯定地摇头。
于是艾伯赫特又继续问道:“柏林卫戍司令维茨累本将军呢?”
那名军官依旧摇头。
而后,艾伯赫特的那双绿色的眼睛仿佛因为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而出现了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就掩饰住了那一丝感情的泄露,并在沉默着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后用一种更为平和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弄清楚的。也许这是一次比较秘密的调动,所以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这些事。”
“是,长官!”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名被艾伯赫特喊来的党卫军军官在得到了他的这个指令后就又向他行了一个礼,然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艾伯赫特很快戴上了帽子,并带着他的配枪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也离开了党卫军指挥部的大楼。
…………
在柏林的陆军参谋部,哈尔德将军的办公室里,这位新上任的参谋部总司令在他们的帝国元首阿道夫·希特勒回到柏林的一个多小时后才终于得到了这个消息。于是他很快就带着这个消息离开了参谋部,并去到了柏林南部郊区的一处秘密地点。
在那里,第17集 团军司令施蒂普纳格尔将军、装备署署长托马斯将军、波兹坦卫戍司令布罗克多尔夫将军、柏林卫戍司令维茨累本将、柏林警察局局长赫尔多夫将军、以及第三装甲师的指挥官赫普纳将军、还有为了抗议阿道夫·希特勒进攻捷克斯洛伐克的决定而向他提出了辞职,并被轻易批准的前参谋部总司令贝克将军正等着他。
这七位将军正等着他带来他们的帝国元首已经从贝斯特加登回到柏林的消息,并作出他们将在今天的什么时候把第三装甲师开至柏林发动政变的决定。
他们必须要等到阿道夫·希特勒回到柏林,然后才能把这位有着可怕野心的,对于陆军参谋部来说已经失控了的合作者,以及他的数位追随者,戈林、戈培尔、希姆莱等人一网打尽!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真正达到他们的目的。
可事实上,已经将这个计划完完全全地谋划完成的这八位将军却并没有察觉到,即便他们已经算无遗漏,但此刻他们的心中依旧带着犹豫,并不相信他们的此举能够就此成功。
这或许是因为,阿道夫·希特勒,这个小个子的男人仅仅上台五年就已经在整个国家的民众间甚至是军部中都建立起了近乎可怕的,仿佛无人能够向其发出挑战的威望。
尽管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战功赫赫,从经历过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
可他们害怕那个男人。只是没有人敢于说出这一点。
第150章 chapter 151
现在, 带着阿道夫·希特勒已经回到柏林的这个重要消息来到了这里的哈尔德将军推开了那间会议室的大门, 坐在里面的那七位将军几乎是在同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望向哈尔德将军,仿佛想要从他的脸上就得到回答。
这名现年54岁的一级陆军上将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凝重向这几位共同参与了此次谋划的同僚们点了点头。
“他已经回来了, 现在正在柏林的指挥部。”
听到这样的消息, 与会的七位将军都表现出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现在, 他们发动这场政变的最后一个重要的先决条件已经达成, 只要一个命令就可以开始他们攻占首都的计划!
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中,首先开口的是柏林卫戍司令。他先是又看了一眼手表,而后说道:“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但我们的这次行动不宜现在就开始。装甲师需要在夜色的掩护下开进柏林城。”
“但是也不能太晚,如果等到午夜之后再行动, 以坦克车的前行速度,装甲师就会要到早上天亮之后才能进到柏林城了。”第三装甲师的指挥官赫普纳将军这样补充道。
随后,波兹坦卫戍司令又向给他们带来了这个消息的哈尔德将军询问道:“哈尔德将军, 您能肯定希特勒在明早天亮之前都会一直待在柏林吗?这很重要。并且这至关重要。”
很显然,作为陆军参谋部的总司令,与希特勒最为信任的党卫军实际关系并不亲近的哈尔德并不能肯定。因此他陷入了沉默。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 上个月才向帝国元首阿道夫·希特勒提出了辞职的前陆军参谋部总司令贝克将军终于在沉默已久后开口说道:
“我在党卫军里有一名内线。一旦希特勒临时改变计划,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到我们。”
他的这句话无疑让在场的七位将军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这一次开口的人是柏林警察局局长。赫尔多夫将军根本就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急切向此次行动的策划人贝克将军询问道:
“您确定吗?您真的确定您的这名内线可以有这么灵通的消息。”
当柏林警察局局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刚刚才带着消息来到这里的哈尔德将军,仿佛在说:可是参谋部的总司令也在现在才刚刚带来了希特勒上午就已经抵达了柏林的消息。
身为前参谋部总司令的贝克将军在党卫军拥有一名消息灵通的内线, 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应该并没有那么的让人很难去相信。可事实上,只要是对党卫军的发家史,以及四年前的那场血腥清洗稍稍有些了解的人就会知道, 能做到这一点究竟有多么的不容易。
在1934年的夏天,希特勒才上台一年的时候,与希特勒有着深厚情谊的朋友兼冲锋队总参谋长恩斯特·罗姆与希特勒产生了重大分歧。
罗姆掌控着冲锋队,也为希特勒走上帝国元首的道路立下了汗马功劳。知道1934年的春天,他所领导的这个并未与国防军合并的组织已经多达三百万人。
可他却妄图改变希特勒的想法甚至是在内政策略上的决定,而不是遵从这个帝国的元首。按照希特勒在上台前的承诺,罗姆认为他们应当立即就对犹太人,以及他们所认为的,发了国难财的银行家、企业家,甚至只是有钱人以及在社会上占有利益的人都进行任意的掠夺。
毕竟他们可是纳粹党,是“国家民族主义社会工人党”,可他们的领袖却似乎根本不打算这样做,反而与参谋部与陆军越走越近。这激发了罗姆的不满,并不再在他的演说中以“希特勒万岁”作为结尾。渐渐的,希特勒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于冲锋队的控制。而这支逐渐失控的队伍所引起的国防部的反感则与日俱增。
可希特勒到底与罗姆有着多年的友情,于是他决定最后再做出一次努力。
他与罗姆进行了一场长谈。但两人之间的矛盾与分歧却似乎根本无法调和。就这样,希特勒对罗姆下手了。因为他担心罗姆会“叛变”。
那是一场雷厉风行的行动,那个矮个子的男人只是与自己的宣传部部长戈培尔一起,仅带着十多名私人护卫进到了冲锋队在慕尼黑的褐色大厦,召见了冲锋队的领袖并逮捕了他们。接着,他又只是带着戈培尔和仅仅几名护卫,乘车去往罗姆的养病场所。他在路上看到了乘坐着卡车正打算去罗姆那里开会的冲锋队高级成员,并以属于帝国元首的绝对威严命令这些指挥官带着他们的人返回。他就这样仅仅只是带着几个人生擒了罗姆,大局在此时就已定下。
在慕尼黑与柏林,许许多多被怀疑与此次“叛变”有关的人,以及对于罗姆的忠诚多过于对于希特勒的敬意的人,甚至只是与希特勒有着陈年旧怨的人、对他发出了反对声音的人都悉数被捕。
枪声响了整整一个晚上。
作为希特勒的私人卫队,原本隶属于冲锋队的党卫军充当了此次行动中的刽子手,成为了完全由希特勒直接指挥的,威力最为可怕的杀人武器。
在那一晚,他们一共枪决了约六七千人。
存在于德国国内的反对声音就这样顷刻间戛然而止。
从那天起,这群身着黑色制服的精英们就成为了帝国的新宠,拥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誉,而他们对于阿道夫·希特勒的绝对忠诚也从那一天起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想要在党卫军里安插一名属于其它势力的人与收买他们同样难上加难。这群领口有着“ss”标志的人可以说是德意志帝国最难啃下的一块石头了。那就更不用说,能够知道这种级别机密的人必定身居要职。
可是贝克将军却在此时那么那么肯定地告诉他们:“是的,只要希特勒有什么行动,他一定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但就是在前参谋部总司令贝克将军才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一名他的警卫员在得到允许后走进这间会议室,并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听到了那几句话语的贝克将军看起来惊讶极了,并向那名警卫员确认道:“他只是一个人来的吗?没有带其他任何人?”
“是的。”警卫员很肯定地这样说道。
在得到了这样的答案后,贝克将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做出决定道:“让他进来。同时狙击手准备,也让巡逻兵注意附近情况,一旦发现有任何可疑的人接近,尽力逮捕,如果逮捕不了,就原地击毙。”
一旁的七位将军听到贝克将军所说的话语不禁立刻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他。他们看向贝克将军的目光仿佛是在询问他——我们暴.露了吗?
但这样的问题又怎么会是如此简单就能回答的?
于是贝克将军只能在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在党卫军里的那名内线,他现在就在楼下,想要来见我。”
听到这样的消息,七位将军稍稍放下心来一些,第三装甲师的指挥官赫普纳将军则不禁问道:“柏林的情况有变?”
“不。但他不应该知道我们在这里,也不应该知道我们的这次计划。”
当贝克将军说出他的回答时,会议室的门再一次地敲响。而后,那名有着令人一见难忘的俊美面容,以及绿色眼睛的贵族推门进来,并出现在了这八位将军的面前。
“中午好,施蒂普纳格尔将军,托马斯将军,布罗克多尔夫将军,维茨累本将军,赫尔多夫将军,赫普纳将军,哈尔德将军,还有……贝克将军。”
面对这八位比自己年长了许多,并且军衔更是比自己高出了许许多多的,正在谋划一场政变的将军,身着党卫军黑色制服的绿眼睛贵族目光落在了他们的身上,并在辨认出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份后叫出他们的名字向他们一一问好。
而当他最后将视线落到了自己在参谋部时的最高上司时,他开始说道:“一个小时半前,我给您的夫人打了电话,向她询问您现在大概会在哪儿。她告诉我,贝克将军现在应该正在他退休后最喜欢的公园里。可是您并不在那儿。您也不在柏林城里。我从盖世太保那里得到消息,您今天一早就出城了。然后我就想,您也许在柏林城以南的郊区,因为没有得到正式的调令就把军队开离驻地的第三装甲师现在就在那儿。”
当党卫军上尉艾伯赫特·海因里希·格罗伊茨伯爵说完这句话,在场的八位将军里,除了前参谋部总司令贝克将军和他的继任者哈尔德将军,其他六人均拿出了自己的配枪,并将子弹上膛,而后向那名年轻有为的党卫军军官举起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可这个对于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来说简直年轻的过分的党卫军上尉却似乎并不惧怕这些。而是说道:“我只带了一把配枪。”
说着,他就在八位将军的紧张注视下把配枪拿出来并且枪口对着自己,把这把□□放到了会议桌上,并将它滑向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正中央处的贝克将军。
当看到贝克将军稳稳地按住那把□□,艾伯赫特才说道:
“现在,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并没有赶出足够多的,能够支持隔日更的存稿……
于是接下去我们还是三日更吧……三日更我还是能很稳的!!保证到了时间准时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