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凌屿的帆布鞋踩过满地咖啡渍时,手机在裤袋里震了三下。
是助理小林发来的消息:【纪导又在道具仓库“加班”了!小陈说他兜里揣着烟盒,求屿哥救场!】后面跟了三个跪地磕头的表情包。
凌屿对着屏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刚结束连续18小时的夜戏拍摄,卸妆棉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浆。穿过堆满电缆和反光板的走廊时,远远就看见道具仓库的门缝里透出橘色的光——不是应急灯的惨白,倒像是……打火机的火苗。
“咔哒。”
金属门把手上积着薄灰,凌屿拧开门锁的瞬间,一股混着烟草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纪铮背对着他站在通风窗前,白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道三年前拍爆破戏时留下的疤。
“纪导,”凌屿把刚买的热豆浆放在铁架上,包装纸被热气熏得发软,“您助理说您胃痉挛刚好,又背着我们‘偷腥’?”
纪铮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烟灰簌簌落在窗台上,他转过身时,凌屿才发现对方眼下有青黑的胡茬,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熬了三个通宵——后来才知道,他确实为了改分镜表熬了三个通宵。
“你怎么来了?”纪铮把烟摁在窗沿的铁盒里,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凌屿眼尖地看见那铁盒是剧组发的防暑糖,现在却成了临时烟灰缸。
“来给您送‘戒烟礼物’。”凌屿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薄荷绿的铁盒,“小林说您最近总失眠,这是我托人从云南带的薄荷糖,比烟提神。”
纪铮接过铁盒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凌屿的手背。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手,空气里突然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凌屿盯着对方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烟盒——还是三年前他常抽的那个牌子,连烟盒边角被捏皱的弧度都和从前一样。
“凌屿,”纪铮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三年前的事……”
“说起来,”凌屿猛地打断他,弯腰从帆布包底层抽出一叠A4纸,“我昨天整理旧物,翻到这个。”
纸上是用钢笔写的《戒烟协议》,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的10月18日——纪铮的生日。当年纪铮为了拍一部禁烟主题的纪录片,和凌屿打赌戒烟三个月,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愿望。
“您当年欠我的愿望,”凌屿用笔尖敲了敲协议末尾的空白处,“是不是该兑现了?”
纪铮的目光落在“愿望”两个字上,喉结动了动。凌屿突然想起三年前的生日夜,他把这协议塞进纪铮口袋时,对方也是这样盯着他,眼底翻涌着什么,最后却只说了句:“小孩子把戏。”
后来这部纪录片拿了奖,庆功宴上纪铮喝多了,抓着他的手腕说“愿望是永远别见”,第二天就飞去了国外拍外景。
“我现在戒烟了。”纪铮突然合上铁盒,薄荷糖撞出清脆的响声,“协议作废。”
凌屿看着他转身时口袋里掉出的烟盒,突然低低地笑了:“纪导,您撒谎的时候,耳朵尖会红。”
…纪铮狠狠瞪了他一眼。
开机仪式的猪头肉还摆在桌上,纪铮对着分镜表啃包子时,小陈抱着笔记本电脑冲了进来:“导!不好了!仓库的监控被扒了!”
屏幕上的娱乐头条配着模糊的监控截图:《纪铮片场违规吸烟,神秘男子深夜相伴》。照片里,凌屿弯腰递铁盒的动作被拍得像在亲吻,评论区已经有人扒出“神秘男子”是三年前和纪铮合作过的新人演员凌屿。
“让公关部发声明,说我们在试道具烟。”纪铮把豆浆吸管戳进包装,动作稳得像没看见屏幕,“下午拍审讯戏,让道具组把铁链换成棉绳,别勒伤凌屿的手腕。”
小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说“屿哥刚才在群里说‘清者自清’”。他退出休息室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后来才发现,纪铮把那张偷拍照片设成了手机屏保,只是裁掉了所有文字,只留下凌屿低头时露出的那段后颈。
九点半,凌屿来送修改后的台词本。休息室的门没关严,他听见纪铮在打电话:“妈,我没谈恋爱……对,凌屿是来客串的……您别翻老照片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凌屿捏着剧本的手指泛白。他想起三年前纪铮母亲来探班,拉着他的手说“小屿眼睛真亮,和我们阿铮年轻时一样”,还给他们拍了张合照,背景是片场的夕阳,纪铮的手搭在他肩上,笑得像偷了糖的孩子。
“纪导,”凌屿推开门时,纪铮正手忙脚乱地挂电话,手机差点掉进豆浆杯,“台词改好了,您看看这段审讯戏的情绪……”
“放那儿吧。”纪铮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低头翻分镜表的动作带着刻意的疏离,“下午拍摄别迟到,你上次吊威亚差点摔下来的事,我没忘。”
凌屿把剧本放在茶几上,转身时不小心碰掉了纪铮的保温杯。盖子“哐当”一声弹开,里面的枸杞和胖大海撒了一地——他这才想起,纪铮因为常年熬夜,早就喝不了咖啡了。
“抱歉。”凌屿蹲下身捡枸杞,手指却在杯底摸到一道刻痕——是三年前他用美工刀刻的“铮”字,当时纪铮还笑他“小学生行为”。
纪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固执:“凌屿,我们现在只是导演和演员。”
“我知道。”凌屿挣开他的手,指尖被保温杯烫得发红,“就像您知道我昨天在道具仓库,其实是想还您这个。”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绒布盒子,打开时,一枚银戒指滚了出来——内侧刻着“屿”字,正是三年前纪铮生日时,他藏在蛋糕里的那枚。后来纪铮说“愿望是永远别见”,他以为这戒指早被丢进了垃圾桶。
纪铮的瞳孔骤然收缩。凌屿看着他下意识摸向衬衫内袋的动作,突然明白了什么。
——
铁链勒进手腕时,凌屿听见场务在小声议论:“听说没?纪导为了凌屿,把原定的反派演员换成了新人。”“三年前他俩合作完就闹掰了吧?现在天天待在一起……”
“各部门安静!”纪铮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惯有的冷硬,“Action!”
灯光打亮的瞬间,凌屿突然想起三年前拍《暗火》时,也是这样的审讯场景。当时纪铮亲自给他讲戏,贴在他耳边说“别怕,镜头会接住你的眼泪”,结果他真的在镜头前哭到缺氧,纪铮抱着他在监控室缓了半小时,后来这部戏让他拿了最佳新人奖。
“说不说?”扮演反派的新人演员举着橡胶棍,手都在抖——他不知道,凌屿昨天特意请他吃饭,说“待会儿真打,越用力越好”。
橡胶棍带着风声挥过来,凌屿没躲。
“砰!”
棍子砸在铁椅扶手上,震得他虎口发麻。道具血浆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纪铮猛地从监视器后站起来,拳头攥得发白。
“咔!”纪铮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下来,“张昊!谁让你真打的?!”
新人演员吓得脸都白了,凌屿却抹了把脸上的血浆,笑着站起来:“纪导,是我让他打的。”他走到监视器前,指着屏幕上自己泛红的眼眶,“您看,这样是不是更像‘被逼到绝境的卧底’?”
纪铮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手腕上,喉结动了动:“去医务室。”
“不用。”凌屿突然凑近,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就像三年前您说的,‘演员要对角色负责’。怎么,纪导现在心疼了?”
纪铮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折叠椅。凌屿看见他衬衫内袋的银链滑了出来,戒指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内侧的“屿”字被磨得发亮,显然被人常年攥在手里。
傍晚六点,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像要把整个仓库掀翻。凌屿抱着刚买的胃药推开门时,正看见纪铮蹲在地上捡摔碎的相框。
玻璃碴混着照片散落一地,照片上是三年前的庆功宴,凌屿抱着奖杯站在纪铮身边,两人笑得像傻子。
“您胃痉挛还没好,就别乱动了。”凌屿把胃药放在铁架上,蹲下身帮他捡玻璃碴,“这照片不是早被您烧了吗?”
纪铮的手指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盒——正是凌屿送的薄荷糖铁盒,里面却装着半盒照片灰烬和这张没烧完的合影。
“没烧干净。”纪铮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当年在国外,每次改剧本改到崩溃,就把这照片拿出来看……看你笑得多傻。”
凌屿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掉在了照片上。他想起三年前纪铮出国后,自己把所有和对方有关的东西都锁进了地下室,却在每个失眠的夜里,偷偷跑去地下室看那部获奖纪录片——片尾字幕里,纪铮在鸣谢栏写了一行小字:“特别感谢凌屿同学的戒烟监督”。
“为什么躲着我?”凌屿捡起那枚银戒指,指尖抚过内侧的刻痕,“三年前您说‘永远别见’,现在又把戒指戴在心上,纪导,您这算不算……始乱终弃?”
纪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嵌进骨头里。窗外的闪电照亮他泛红的眼睛,凌屿听见他用几乎碎裂的声音说:“我怕。”
“怕什么?”
“怕你像三年前一样,为了等我一句‘喜欢’,在雨里站三个小时发烧到40度;怕你为了拍我导的戏,从三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怕……”纪铮的声音突然哽咽,“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
凌屿看着他胸口起伏的弧度,突然低头吻了吻那枚戒指。薄荷糖的清凉混着烟草的味道,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夏天,纪铮在片场偷偷塞给他的第一根烟——呛得他咳嗽,却又忍不住贪恋那一点点靠近的温度。
“纪导,”凌屿笑着擦掉他的眼泪,指尖沾着他刚买的胃药粉末,“现在戒烟还来得及。”
纪铮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凌屿听见窗外的雨停了,远处传来场务收工的哨声,还有纪铮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当年欠你的愿望……我想重新许。”
“许什么?”
“许你……永远别再离开我。”
1.圈地自萌[红心]不要ky。 [白眼]
2.不准引导他人在非晋江盗版网站看。
3.娱乐圈内恋爱不喜勿看。[爆哭][抱拳]
4.导32岁,屿24岁,8岁年龄差接受不了的勿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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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年前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