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禁烟区》 第1章 三年前的协议 凌晨两点半,凌屿的帆布鞋踩过满地咖啡渍时,手机在裤袋里震了三下。 是助理小林发来的消息:【纪导又在道具仓库“加班”了!小陈说他兜里揣着烟盒,求屿哥救场!】后面跟了三个跪地磕头的表情包。 凌屿对着屏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刚结束连续18小时的夜戏拍摄,卸妆棉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浆。穿过堆满电缆和反光板的走廊时,远远就看见道具仓库的门缝里透出橘色的光——不是应急灯的惨白,倒像是……打火机的火苗。 “咔哒。” 金属门把手上积着薄灰,凌屿拧开门锁的瞬间,一股混着烟草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纪铮背对着他站在通风窗前,白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道三年前拍爆破戏时留下的疤。 “纪导,”凌屿把刚买的热豆浆放在铁架上,包装纸被热气熏得发软,“您助理说您胃痉挛刚好,又背着我们‘偷腥’?” 纪铮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烟灰簌簌落在窗台上,他转过身时,凌屿才发现对方眼下有青黑的胡茬,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熬了三个通宵——后来才知道,他确实为了改分镜表熬了三个通宵。 “你怎么来了?”纪铮把烟摁在窗沿的铁盒里,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凌屿眼尖地看见那铁盒是剧组发的防暑糖,现在却成了临时烟灰缸。 “来给您送‘戒烟礼物’。”凌屿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薄荷绿的铁盒,“小林说您最近总失眠,这是我托人从云南带的薄荷糖,比烟提神。” 纪铮接过铁盒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凌屿的手背。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手,空气里突然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凌屿盯着对方衬衫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烟盒——还是三年前他常抽的那个牌子,连烟盒边角被捏皱的弧度都和从前一样。 “凌屿,”纪铮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三年前的事……” “说起来,”凌屿猛地打断他,弯腰从帆布包底层抽出一叠A4纸,“我昨天整理旧物,翻到这个。” 纸上是用钢笔写的《戒烟协议》,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的10月18日——纪铮的生日。当年纪铮为了拍一部禁烟主题的纪录片,和凌屿打赌戒烟三个月,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愿望。 “您当年欠我的愿望,”凌屿用笔尖敲了敲协议末尾的空白处,“是不是该兑现了?” 纪铮的目光落在“愿望”两个字上,喉结动了动。凌屿突然想起三年前的生日夜,他把这协议塞进纪铮口袋时,对方也是这样盯着他,眼底翻涌着什么,最后却只说了句:“小孩子把戏。” 后来这部纪录片拿了奖,庆功宴上纪铮喝多了,抓着他的手腕说“愿望是永远别见”,第二天就飞去了国外拍外景。 “我现在戒烟了。”纪铮突然合上铁盒,薄荷糖撞出清脆的响声,“协议作废。” 凌屿看着他转身时口袋里掉出的烟盒,突然低低地笑了:“纪导,您撒谎的时候,耳朵尖会红。” …纪铮狠狠瞪了他一眼。 开机仪式的猪头肉还摆在桌上,纪铮对着分镜表啃包子时,小陈抱着笔记本电脑冲了进来:“导!不好了!仓库的监控被扒了!” 屏幕上的娱乐头条配着模糊的监控截图:《纪铮片场违规吸烟,神秘男子深夜相伴》。照片里,凌屿弯腰递铁盒的动作被拍得像在亲吻,评论区已经有人扒出“神秘男子”是三年前和纪铮合作过的新人演员凌屿。 “让公关部发声明,说我们在试道具烟。”纪铮把豆浆吸管戳进包装,动作稳得像没看见屏幕,“下午拍审讯戏,让道具组把铁链换成棉绳,别勒伤凌屿的手腕。” 小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说“屿哥刚才在群里说‘清者自清’”。他退出休息室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后来才发现,纪铮把那张偷拍照片设成了手机屏保,只是裁掉了所有文字,只留下凌屿低头时露出的那段后颈。 九点半,凌屿来送修改后的台词本。休息室的门没关严,他听见纪铮在打电话:“妈,我没谈恋爱……对,凌屿是来客串的……您别翻老照片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凌屿捏着剧本的手指泛白。他想起三年前纪铮母亲来探班,拉着他的手说“小屿眼睛真亮,和我们阿铮年轻时一样”,还给他们拍了张合照,背景是片场的夕阳,纪铮的手搭在他肩上,笑得像偷了糖的孩子。 “纪导,”凌屿推开门时,纪铮正手忙脚乱地挂电话,手机差点掉进豆浆杯,“台词改好了,您看看这段审讯戏的情绪……” “放那儿吧。”纪铮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低头翻分镜表的动作带着刻意的疏离,“下午拍摄别迟到,你上次吊威亚差点摔下来的事,我没忘。” 凌屿把剧本放在茶几上,转身时不小心碰掉了纪铮的保温杯。盖子“哐当”一声弹开,里面的枸杞和胖大海撒了一地——他这才想起,纪铮因为常年熬夜,早就喝不了咖啡了。 “抱歉。”凌屿蹲下身捡枸杞,手指却在杯底摸到一道刻痕——是三年前他用美工刀刻的“铮”字,当时纪铮还笑他“小学生行为”。 纪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固执:“凌屿,我们现在只是导演和演员。” “我知道。”凌屿挣开他的手,指尖被保温杯烫得发红,“就像您知道我昨天在道具仓库,其实是想还您这个。”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绒布盒子,打开时,一枚银戒指滚了出来——内侧刻着“屿”字,正是三年前纪铮生日时,他藏在蛋糕里的那枚。后来纪铮说“愿望是永远别见”,他以为这戒指早被丢进了垃圾桶。 纪铮的瞳孔骤然收缩。凌屿看着他下意识摸向衬衫内袋的动作,突然明白了什么。 —— 铁链勒进手腕时,凌屿听见场务在小声议论:“听说没?纪导为了凌屿,把原定的反派演员换成了新人。”“三年前他俩合作完就闹掰了吧?现在天天待在一起……” “各部门安静!”纪铮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惯有的冷硬,“Action!” 灯光打亮的瞬间,凌屿突然想起三年前拍《暗火》时,也是这样的审讯场景。当时纪铮亲自给他讲戏,贴在他耳边说“别怕,镜头会接住你的眼泪”,结果他真的在镜头前哭到缺氧,纪铮抱着他在监控室缓了半小时,后来这部戏让他拿了最佳新人奖。 “说不说?”扮演反派的新人演员举着橡胶棍,手都在抖——他不知道,凌屿昨天特意请他吃饭,说“待会儿真打,越用力越好”。 橡胶棍带着风声挥过来,凌屿没躲。 “砰!” 棍子砸在铁椅扶手上,震得他虎口发麻。道具血浆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纪铮猛地从监视器后站起来,拳头攥得发白。 “咔!”纪铮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下来,“张昊!谁让你真打的?!” 新人演员吓得脸都白了,凌屿却抹了把脸上的血浆,笑着站起来:“纪导,是我让他打的。”他走到监视器前,指着屏幕上自己泛红的眼眶,“您看,这样是不是更像‘被逼到绝境的卧底’?” 纪铮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手腕上,喉结动了动:“去医务室。” “不用。”凌屿突然凑近,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就像三年前您说的,‘演员要对角色负责’。怎么,纪导现在心疼了?” 纪铮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折叠椅。凌屿看见他衬衫内袋的银链滑了出来,戒指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内侧的“屿”字被磨得发亮,显然被人常年攥在手里。 傍晚六点,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像要把整个仓库掀翻。凌屿抱着刚买的胃药推开门时,正看见纪铮蹲在地上捡摔碎的相框。 玻璃碴混着照片散落一地,照片上是三年前的庆功宴,凌屿抱着奖杯站在纪铮身边,两人笑得像傻子。 “您胃痉挛还没好,就别乱动了。”凌屿把胃药放在铁架上,蹲下身帮他捡玻璃碴,“这照片不是早被您烧了吗?” 纪铮的手指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盒——正是凌屿送的薄荷糖铁盒,里面却装着半盒照片灰烬和这张没烧完的合影。 “没烧干净。”纪铮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当年在国外,每次改剧本改到崩溃,就把这照片拿出来看……看你笑得多傻。” 凌屿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掉在了照片上。他想起三年前纪铮出国后,自己把所有和对方有关的东西都锁进了地下室,却在每个失眠的夜里,偷偷跑去地下室看那部获奖纪录片——片尾字幕里,纪铮在鸣谢栏写了一行小字:“特别感谢凌屿同学的戒烟监督”。 “为什么躲着我?”凌屿捡起那枚银戒指,指尖抚过内侧的刻痕,“三年前您说‘永远别见’,现在又把戒指戴在心上,纪导,您这算不算……始乱终弃?” 纪铮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嵌进骨头里。窗外的闪电照亮他泛红的眼睛,凌屿听见他用几乎碎裂的声音说:“我怕。” “怕什么?” “怕你像三年前一样,为了等我一句‘喜欢’,在雨里站三个小时发烧到40度;怕你为了拍我导的戏,从三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怕……”纪铮的声音突然哽咽,“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未来。” 凌屿看着他胸口起伏的弧度,突然低头吻了吻那枚戒指。薄荷糖的清凉混着烟草的味道,像极了三年前那个夏天,纪铮在片场偷偷塞给他的第一根烟——呛得他咳嗽,却又忍不住贪恋那一点点靠近的温度。 “纪导,”凌屿笑着擦掉他的眼泪,指尖沾着他刚买的胃药粉末,“现在戒烟还来得及。” 纪铮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凌屿听见窗外的雨停了,远处传来场务收工的哨声,还有纪铮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当年欠你的愿望……我想重新许。” “许什么?” “许你……永远别再离开我。” 1.圈地自萌[红心]不要ky。 [白眼] 2.不准引导他人在非晋江盗版网站看。 3.娱乐圈内恋爱不喜勿看。[爆哭][抱拳] 4.导32岁,屿24岁,8岁年龄差接受不了的勿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三年前的协议 第2章 重启的薄荷绿铁盒 清晨七点—— 凌屿被手机震动惊醒时,窗帘缝隙里刚透进一点鱼肚白。屏幕上是纪铮助理小陈发来的消息:【屿哥!纪导把公关部的声明全删了!现在热搜#纪铮凌屿片场密会#已经爆了!】 他盯着“爆”字后面的红色火焰图标,突然想起昨晚道具仓库里,纪铮攥着那枚银戒指说“重新许愿”时,窗外的暴雨正顺着通风窗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叮咚——” 门铃响了。凌屿套上外套打开门,看见纪铮站在走廊尽头,白衬衫下摆随意塞进西裤“,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烟盒——不是他常抽的牌子,倒像是从酒店大堂的自动售货机里买的廉价货。 “你怎么没删聊天记录?”纪铮的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照片里是凌屿昨晚发的朋友圈:【戒烟协议重启第一天,甲方纪铮先生请先扔掉第三根“违禁品”。】配图是那个薄荷绿铁盒,里面躺着三支被掰断的烟。 凌屿挑眉:“纪导不是要‘公开处刑’吗?” “我删声明是为了……”纪铮突然卡住,耳尖又开始泛红。凌屿眼尖地看见他手机壳内侧贴着张便利贴,上面是用钢笔写的小字:【小林说发律师函太生硬,试试“顺势而为”?】 “纪导,”凌屿突然凑近,指尖划过他衬衫领口的褶皱,“您该不会是……想借热搜公开吧?” 纪铮猛地后退半步,撞在消防栓上。金属箱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手忙脚乱地把烟盒塞进裤袋,动作像极了被抓包的小学生:“胡说什么!我是怕影响剧组进度……” “哦?”凌屿弯腰捡起他掉在地上的房卡,“那您凌晨四点在我房门口徘徊半小时,也是为了‘剧组进度’?” 导演休息室·上午九点 纪铮的母亲周佩兰女士出现在休息室时,整个剧组的空气都凝固了。 老太太穿着香奈儿套装,拎着个保温桶,身后跟着拎着行李箱的保姆。她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开门见山:“阿铮,网上那些照片怎么回事?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说凌屿是来‘客串’的——客串需要摸手摸脖子?” 纪铮刚喝进嘴里的豆浆差点喷出来:“妈!那是角度问题!” “角度问题能拍出戒指?”周佩兰掏出手机,点开一张高清偷拍照——照片里,纪铮衬衫内袋的银链垂在外面,戒指内侧的“屿”字被阳光照得清清楚楚。老太太冷笑一声,“三年前你非说这戒指丢了,结果藏在衬衫里戴了三年?凌屿,你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凌屿正在给纪铮处理手腕上的烫伤——今早拍爆炸戏时,纪铮为了护着他,手背被火星燎了个水泡。听见这话,他突然笑了:“阿姨,其实是我在追纪导。” 纪铮和周佩兰同时愣住。 “三年前是我不懂事,”凌屿用棉签蘸着碘伏,动作轻得像怕弄疼纪铮,“纪导为了让我专心拍戏,才说‘永远别见’。现在我回来了,想把当年的戒烟协议继续履行完——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愿望,这次我想许的愿是……”他故意停顿,看着纪铮瞬间爆红的耳根,“让纪导给我当男朋友。” 周佩兰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然,最后竟叹了口气:“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俩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排骨汤,“这是给凌屿补身体的,上次探班看你瘦得像根豆芽,阿铮肯定没好好照顾你。” 纪铮:“???” 凌屿忍着笑,给纪铮使了个眼色:【看,我这“顺势而为”怎么样?】 下午两点—— 雨幕中的吻戏拍了整整十条。 纪铮坐在监视器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凌屿穿着单薄的白衬衫站在雨里,浑身都在滴水,嘴唇冻得发紫。扮演女二号的林薇薇撑着伞走过去,递给他一条毛巾:“屿哥,纪导今天怎么回事?平时一条过的戏,现在非揪着‘眼神拉丝’不放……” 凌屿擦脸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监视器后的纪铮——对方正低头翻分镜表,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薄荷绿铁盒。 “各部门准备!第十一条!”纪铮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洒水车再次启动时,凌屿突然抓住林薇薇的手腕,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林薇薇眼睛一亮,突然对着纪铮喊:“纪导!屿哥说他冷得发抖,能不能借您的外套穿穿?” 纪铮的笔“啪嗒”掉在地上。 他站起身时,凌屿已经淋着雨跑了过来。白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腰线。纪铮刚脱下外套递过去,就被对方拽进了雨幕:“纪导,不如您亲自示范一下?” 外套罩在两人头上,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雨水顺着纪铮的发梢滴在凌屿的锁骨上,他突然踮脚,在对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现在眼神够不够‘拉丝’?” 纪铮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扣住凌屿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薄荷糖的清凉混着雨水的湿意,像电流般窜遍全身。 “咔!”副导演的声音带着笑意,“完美!纪导亲自示范果然不一样!” 纪铮这才回过神,发现整个剧组都在起哄。他耳尖红得能滴血,却死死攥着凌屿的手不肯放——外套口袋里,那个被掰断的烟盒正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这次再也不能放手了。 酒店天台,纪铮把最后一支烟扔进风里时,凌屿正靠在栏杆上啃苹果。 “戒烟协议履行第一天,”凌屿晃了晃手里的苹果核,“纪导表现不错,勉强打80分。” “扣20分是因为……”纪铮突然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我刚才在雨里亲你,被妈看见了?” “不是,”凌屿转身,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烫伤,“是因为你偷偷藏了烟。” 纪铮愣住。凌屿从他裤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里面躺着一支完整的烟——是三年前他常抽的那个牌子。 “这是……”纪铮的声音突然哽咽,“三年前你在庆功宴上塞给我的那支。你说‘等我拿影帝了,就陪你抽最后一支’。” 凌屿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纪导,我现在拿影帝了。”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奖杯——是上个月刚颁的最佳男主角奖。纪铮这才发现,奖杯底座刻着一行小字,致纪铮:戒烟成功的话,这支烟我陪你抽。 “现在可以抽了吗?”纪铮的声音带着颤抖。 凌屿摇摇头,把烟掰断扔进垃圾桶:“不行。”他踮脚吻了吻纪铮的唇角,“因为我想让你长命百岁,陪我拍一辈子戏。” 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天台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纪铮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凌屿在雨里站了三个小时,发着高烧说“纪导,我喜欢你”;想起他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时,嘴里还念叨着“分镜表没摔坏”;想起自己在国外的无数个深夜,对着那张没烧完的合影发呆…… “凌屿,”纪铮紧紧抱着他,声音轻得像梦呓,“谢谢你没放弃我。” 第3章 打火机与薄荷糖 次日上午九点。 凌屿推门时,纪铮正将半截烟摁灭在窗沿的金属槽里——动作干脆,烟灰却在“无烟片场”的标牌上积了薄薄一层,像未清理的证据。 “纪导,”凌屿将一份文件推到红木长桌中央,封皮印着《片场安全管理补充协议》,末页红笔标注:“7.3 导演组人员违规吸烟,扣除当日绩效奖金30%,连带制片人连带责任。” 纪铮的指尖在文件边缘掐出白痕。他抬头时,正撞见制片人沈亦安的目光——对方刚从北京飞抵,西装袖口的百达翡丽腕表反光,刺得人眼生疼。 “小纪,”沈亦安转动钢笔,语气轻描淡写,“昨天场务汇报,道具间的威亚绳有灼烧痕迹。这部戏的保险条款你看过,‘人为失误导致拍摄中断’是免责项。” 纪铮没接话,抓起凌屿放在桌角的保温杯——磨砂黑,印着“OPPO Find X7 Ultra”联名logo,是上周品牌方探班时送的。杯壁尚温,凌屿的声音混着水汽飘过来:“蜂蜜柚子茶,张姐刚泡的。你凌晨三点的咳嗽声,隔壁剪辑室都听见了。” 纪铮的喉结动了动。他知道凌屿不是危言耸听——上周投资方会议上,沈亦安就暗示过“换个更稳妥的导演”。而凌屿作为这部戏的出品人之一,手里握着30%的话语权。 “协议我签,”纪铮突然开口,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但绩效奖金扣了,我的团队怎么办?灯光组老王的儿子下个月做手术,摄影组小李还等着钱交房贷。” 凌屿突然笑了,从文件袋里抽出另一份附件推过去——《剧组人员绩效保障方案》,末尾签着他的名字。“我用个人工作室的名义补差额,”他指尖敲了敲纸面,“但有条件:你得配合我做个‘戒烟示范’——每天在片场公开打卡,品牌方那边需要正能量素材。” 沈亦安的钢笔“咔嗒”一声掉在桌上。纪铮猛地抬头,撞进凌屿的眼睛里——对方的瞳孔里映着窗外的云,像藏着片没说完的话。 摄影棚A区·下午三点·文戏片场 凌屿的台词刚落,纪铮突然喊“停”。 “情绪不对,”他举着对讲机走到监视器前,画面定格在凌屿的特写——眼神里的“隐忍”被演成了“冷漠”,“你是在跟对手戏演员对峙,不是在看报表。” 凌屿没反驳,接过助理递来的剧本。他翻到某页,突然用红笔圈出一行字:“此处应有烟草味——但纪导戒了,我只能想象你身上的薄荷糖味。” 纪铮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想起早上凌屿塞给他的铁盒——里面装着无糖薄荷糖,包装上印着“清新口气,远离烟草”。当时他还骂对方“多管闲事”,现在却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糖纸硌着掌心,像个发烫的秘密。 “各部门准备!”纪铮转身时撞到灯架,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棚顶的鸽子。凌屿忍着笑捡起他掉的场记板,上面用铅笔写着小字:“凌屿今天穿的深灰西装,和他三年前在电影节领奖时是同一款——这人到底有多少套一样的衣服?” ——原来某人一边批评他“不专业”,一边偷偷观察他的穿着。凌屿把场记板塞回纪铮怀里,故意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西装是定制的,纪导要是喜欢,下次带你去做一套。” 傍晚六点夜戏前, 纪铮刚把“戒烟倒计时”的便利贴贴在墙上(上面画着三个圆圈,今天的圈被红笔涂实),凌屿就端着两份盒饭进来了——青椒炒肉,少辣,是纪铮的口味。 “贿赂我?”纪铮挑眉,却诚实地接过筷子。 “是‘合作共赢’,”凌屿打开自己的盒饭,里面是番茄炒蛋,“沈亦安刚才跟我谈,想把你的戏份分给新人导演。” 纪铮的动作顿住了。他想起三年前:自己拍第一部戏时,沈亦安也是这样,一边画大饼,一边偷偷联系别的导演。 “他手里有你抽烟的视频,”凌屿突然说,“昨天道具间的监控,角度刁钻得像故意拍的。” 纪铮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所以你让我公开戒烟打卡,是为了……” “为了让他手里的视频失效,”凌屿捡起筷子扔进垃圾桶,“你现在是‘戒烟榜样’,他要是敢放视频,就是打品牌方的脸。” 纪铮突然抓起桌上的剧本砸过去,却被凌屿反手接住。“你早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发颤,不是气的,是怕的——怕自己又像三年前那样,被人背后捅刀子。 “我查了他半个月,”凌屿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包括他偷偷给你助理塞红包,让她‘盯紧纪导的烟盒’。” 纪铮的眼眶突然热了。他想起助理昨天递来的咖啡,杯沿上沾着的口红印不是她常用的色号;想起沈亦安每次来片场,都要“不经意”地问起他的烟量……原来这么多人在算计他,只有凌屿在护着他。 “谢了。”他别过脸,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 凌屿突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晃了晃——是个银色打火机,和纪铮用了五年的那个一模一样。“道具组在仓库找到的,”他把打火机塞进纪铮手里,“等你彻底戒了烟,就用它点杀青宴的蜡烛。” 晚上8点—— 沈亦安走进来时,纪铮正把最后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清凉感从舌尖窜到喉咙,像吞了口冰。 “纪导,凌总,”沈亦安笑得皮笑肉不笑,手里把玩着个手机,屏幕上是段视频:纪铮蹲在道具间门口抽烟,背景里凌屿的西装挂在衣架上,像个沉默的目击证人,“这段素材要是发出去,你们说……品牌方会不会撤资?” 纪铮的拳头瞬间握紧,指甲掐进掌心。凌屿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身后——动作自然得像排练过一百遍,然后对着沈亦安笑:“沈总说笑了,这是我们拍的‘反吸烟公益短片’,纪导特意牺牲形象出演‘烟草受害者’。” 沈亦安的脸色沉了沉:“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剧本刚改的,”纪铮突然从凌屿身后站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扔过去,“里面是成片,沈总要是感兴趣,明天可以带去品牌方会议上播放——就说这是我们剧组的‘正能量创新’。” 沈亦安捏着U盘的手在发抖,转身时差点撞到门框。纪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嗤”一声笑出来:“你看他那怂样,还以为拿着个视频就能威胁我。” 凌屿突然从背后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下次别这么冲动,万一我没来得及准备U盘呢?” 纪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三年前的雨夜:自己被投资方刁难,是凌屿撑着伞站在雨里,手里拿着份签好的担保协议,雨水顺着他的西装下摆滴成线,像在地上写着“别怕”。 “谁让你多管闲事,”他嘴硬道,却反手抓住凌屿的袖口——对方的衬衫湿了一块,是刚才被沈亦安泼的咖啡,“明天把衬衫带来,我让助理给你洗。” 酒店停车场·深夜十一点 纪铮刚把车钥匙插进锁孔,凌屿突然从后面坐进副驾驶——带着一身夜风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薄荷香。 “送你个东西。”凌屿从包里掏出个礼盒,里面是块手表,表盘是深灰色的,和纪铮的西装很配。“戒烟第三天的奖励,”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沈亦安那边我已经搞定了,他明天就回北京。” 纪铮的手指在表盘上摩挲着,突然想起协议最后一条:“若乙方成功戒烟一周,甲方需满足乙方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很简单,”凌屿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杀青宴上,你能不能……穿我送你的那件衬衫?” 纪铮的脸瞬间红透了。他想起凌屿上次送他的衬衫——浅蓝条纹,领口绣着个小小的“Z”,是他名字的首字母。当时他还骂对方“幼稚”,现在却觉得那针脚像在心上绣了朵花。 “谁要穿你的衬衫,”他嘴硬道,“明天我要穿深灰西装,配领带——跟你今天一样。” 凌屿笑得更欢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穿西装,打领带。但领带得用我送你的那条——藏青色,上面有小鲸鱼图案的。” 纪铮没说话,发动了汽车。后视镜里,凌屿的身影越来越小,像个不肯回家的小孩。他突然摸了摸口袋,薄荷糖的铁盒硌着掌心,凉丝丝的——像凌屿的指尖,像这个夏天没说完的话。 第4章 杀青宴 纪铮公寓·凌晨三点·戒烟第99天 纪铮是被冰箱的嗡鸣吵醒的。 客厅的月光像打翻的牛奶,淌过地板,在凌屿蜷缩的沙发边积成小小的湖泊。对方怀里抱着个空烟盒——那是纪铮上周藏在摄影包夹层的,被凌屿翻出来时,他还嘴硬:“道具,拍闪回用的。” “又说梦话了。”凌屿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银。 纪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沙发前,指尖悬在对方的发顶。他慌忙收回手:“没睡好?” “是你没睡好。”凌屿掀开毯子,露出脚踝上的创可贴——昨天替场务搬轨道时被螺丝划破的。他弯腰从茶几抽屉摸出个玻璃罐,倒出两粒薄荷糖:“含着,比戒烟糖管用。” 糖粒在舌尖化开时,纪铮想起三年前的横店:他蹲在摄影棚角落抽完第三根烟,凌屿举着伞冲进来,把湿漉漉的自己塞进他怀里,发梢滴着水:“纪导,再抽……我就把你剧本烧了。” 那时对方还是个场务助理,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袖口别着枚鲸鱼形状的钥匙扣。 “在想什么?”凌屿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 纪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见对方瞳孔里的自己——头发乱得像鸡窝,嘴角还沾着糖渣。 “想你的钥匙扣。”他鬼使神差地说。 凌屿的耳朵瞬间红透:“早丢了……” “没丢。”纪铮起身走进书房,从铁盒里翻出个绒布袋子——里面躺着枚褪色的鲸鱼钥匙扣,尾巴尖缺了个角。“上次整理道具间捡到的,你落下的。” 凌屿的眼眶突然湿了。他接过钥匙扣,指尖摩挲着缺口:“这是我爸送我的十八岁礼物,他说鲸鱼会‘坠落’深海,把自己的一切还给大海……像不像我们拍电影的?” 纪铮想起《无烟区》的结局:男主把烟盒扔进海里,字幕写着“所有的告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不像。”他突然握住凌屿的手腕,掌心覆上对方小臂的疤痕——那道三年前被铁架砸出的印记,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浅粉色,“你不是道具,也不是回忆。” … 《无烟区》片场·上午八点·杀青戏的最后一条 “各部门注意!最后一条,男主戒烟成功后,在天台给母亲打电话!”副导演举着喇叭喊。 纪铮坐在监视器前,目光却黏在角落里的凌屿身上——对方今天穿了件浅蓝衬衫,袖口卷到手肘,疤痕若隐若现。 “开机!” 男主拿起手机,声音哽咽:“妈,我戒烟了……不是因为医生说再抽就没命了,是因为我想看着你抱孙子。” “卡!”纪铮突然喊停,全场瞬间安静。 男主愣住了:“纪导,哪里不对?” “情绪太外放了。”纪铮起身走向天台边缘,风掀起他的衬衫,“戒烟的人都懂,真正的告别是说不出口的。”他顿了顿,看向凌屿,“比如你偷偷把我的烟换成戒烟糖,却从来不说是你换的。” 凌屿的脸比天边的朝霞还红。他慌忙低头整理场记板,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保温杯——里面的枸杞水洒出来,在剧本上洇开个圆斑,刚好盖住“男主母亲肺癌晚期”的备注。 “对不起对不起!”凌屿手忙脚乱地擦剧本,纪铮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别擦了。”他盯着那片水渍,声音很轻,“这样挺好,像哭过的痕迹。” 凌屿的动作僵住。他想起三天前纪铮在剪辑室看素材时,突然红了眼眶——屏幕上是男主母亲咳血的镜头,和纪铮母亲最后一次住院时的样子重合了。 “纪导,”场务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快递盒,“你的包裹,寄件人是……林女士?” 纪铮的母亲。 凌屿看见纪铮拆盒子时手在抖——里面是件灰色毛衣,领口绣着只鲸鱼,和钥匙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妈说,”纪铮的声音带着笑意,却红了眼眶,“知道你怕冷,给你织的。” 凌屿的眼泪“啪嗒”掉在毛衣上。他想起上个月去医院看望纪母,老人拉着他的手说:“小凌啊,我们家阿铮嘴硬,他说戒烟是为了拍电影,其实是怕我担心……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偷偷抽。” 鲸落餐厅·傍晚六点 餐厅被凌屿包了场,墙上挂满《无烟区》的剧照。纪铮站在照片墙前,突然笑出声——有张照片里,他举着喇叭骂灯光师,凌屿蹲在他身后,偷偷往他的保温杯里塞枸杞。 “在看什么?”凌屿端着两杯柠檬水走过来,身上穿着纪母织的毛衣,袖口太长,遮住了半只手。 “看我们凌大助理‘监工’。”纪铮接过水杯,故意碰了碰对方的手背,“围巾哪买的?挺配毛衣。” 那是条深蓝色围巾,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是手工织的。 凌屿的脸瞬间红透:“我……我自己织的,第一次织,针脚有点乱……” “不乱。”纪铮突然凑近,在他耳边说,“比我妈织的好看。” 餐厅突然响起音乐,是《无烟区》的主题曲。凌屿慌忙转身去调音响,纪铮却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亮着——聊天界面停留在和“林秘书”的对话框:“纪导母亲的毛衣尺寸已确认,鲸鱼图案按钥匙扣复刻。围巾材料用山羊绒,记得多织两针,纪导脖子长。” 原来那毛衣不是纪母织的。 纪铮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想起凌屿上周总往道具间跑,说“帮场务缝补衣服”;想起对方手指上缠着的创可贴,说是“被针扎的”;想起纪母出院那天,凌屿推着轮椅走在前面,背影和照片里那个举着鲸鱼钥匙扣的少年慢慢重合。 “纪导!”制片人突然喊他,“过来切蛋糕!” 蛋糕上插着100根蜡烛,拼成“戒烟成功”四个字。凌屿站在他身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睫毛在烛光里颤抖。 “许了什么愿?”纪铮问。 “不告诉你。”凌屿睁开眼,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说了就不灵了。” 全场瞬间爆发出哄笑。纪铮摸着发烫的脸颊,看见凌屿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餐厅露台深夜十点。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纪铮靠在栏杆上,凌屿撑着伞站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在积水里融成一团。 “冷吗?”凌屿把围巾解下来,缠在纪铮脖子上,绕了两圈还剩很长——原来他故意织长了,就是为了能把两个人都裹进去。 “不冷。”纪铮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划过对方掌心的茧子——那是织围巾时磨出来的。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杀青礼物。” 信封上没有字,封口处画着只简笔画鲸鱼。 凌屿的手抖了一下:“现在能拆吗?” “回去再拆。”纪铮按住他的手,“里面是……我的导演手记。” 其实那不是手记。 是他三年前写的日记,第一页写着:“今天遇到个场务助理,穿工装戴鲸鱼钥匙扣,笑起来像颗薄荷糖。”最后一页写着:“凌屿说要罚我亲他,可我想亲的地方,不止脸颊。” 雨越下越大,远处的江面上,一艘货轮的鸣笛声混着音乐飘过来。凌屿突然开口:“纪导,你知道鲸鱼为什么会坠落吗?” “为什么?” “因为爱啊。”凌屿的声音很轻,“公鲸会陪着母鲸沉入海底,把自己的身体变成养分,让大海记住它们的故事。” 纪铮突然转身抱住他,吻落在对方的疤痕上。雨水打湿了两人的头发,凌屿的眼泪混着雨珠滑进他的衣领:“阿铮,我不是场务助理……” “我知道。”纪铮打断他,“你是林氏集团的小少爷,是偷偷给我补资金漏洞的投资人,是为了不让我有压力,假装自己只是个场务的傻瓜。” 凌屿愣住了:“你怎么……” “沈亦安告诉我的。”纪铮低头吻去他的眼泪,“他说你接近我是为了林氏的资源,可他不知道,三年前那个举着伞冲进雨里的少年,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我。” …这一刻什么都比不过他们了。 凌晨1点左右。 凌屿坐在书桌前,台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终于拆开了那封信——不是导演手记,是本泛黄的日记。 3月15日 场务助理今天又忘带工牌了,罚他帮我买咖啡。他居然记得我不加糖,还偷偷在杯套上画了鲸鱼。 4月2日 拍淋雨戏,凌屿把雨衣让给我,自己冻得打喷嚏。晚上他发消息说“纪导别感冒”,我回“你也是”,删了又改,最后只发了个句号。 5月20日 投资方要换男主,凌屿跟他们吵了一架,说“纪导的剧本只能他来拍”。我躲在门后听见,心脏像被猫抓了一下。 6月1日 凌屿的小臂被铁架砸了,我撕开他的衬衫,看见道疤痕。他说“拍动作戏弄的”,可那位置,和我三年前被投资方助理推搡时,他挡在我身前的位置一模一样。 日记的最后夹着张照片:三年前的横店雨夜,凌屿举着伞站在他身后,发梢滴着水,钥匙扣在伞柄上晃悠。背面是纪铮的字迹:“我的鲸鱼,终于游到我身边了。” “在看什么?”纪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凌屿慌忙合上日记,却被对方抽走了照片。纪铮坐在他身边,指尖划过照片上的钥匙扣:“其实那天我没告诉你,投资方助理推我的时候,你替我挡了一下,钥匙扣掉在地上,摔缺了个角。”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首饰盒,打开——里面躺着枚银质戒指,鲸鱼尾巴上镶着颗碎钻,刚好补上了钥匙扣的缺口。 “这是……” “本来想杀青宴上给你的,”纪铮的耳朵红了,“但沈亦安说,当众求婚太俗了。” 凌屿的眼泪“啪嗒”掉在戒指上。他突然扑进纪铮怀里,声音哽咽:“不俗!一点都不俗!”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凌屿的手机屏幕亮着,是和“林秘书”的聊天记录:“纪导母亲的住院费已结清,对外说是剧组福利。鲸鱼戒指按钥匙扣缺口设计,碎钻用纪导电影的票房分成买的,告诉他‘是观众送的’。” 阳台·清晨六点·戒烟第100天 纪铮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身边的位置空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他走出卧室,看见凌屿站在阳台,穿着他的衬衫,手里拿着个玻璃罐。 “醒了?”凌屿转过身,罐子里装满了薄荷糖,标签上是他的字迹:“戒烟第100天,奖励纪导一个男朋友。附赠:余生所有的早安吻。” 纪铮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对方的发顶:“以后不许再偷偷做这些事。” “做什么?”凌屿装傻。 “给我妈付住院费,给剧组补资金,织毛衣织围巾,还有……”纪铮吻了吻他的耳朵,“假装自己是场务助理。” 凌屿突然转身,眼眶红红的:“我怕你觉得我是‘资本的狗’,你说过拍电影要纯粹……” “你就是我的纯粹。”纪铮打断他,指尖划过对方的戒指,“没有你的钱,我拍不了《无烟区》;没有你的伞,我走不出那个雨夜;没有你的薄荷糖,我戒不了烟。凌屿,你不是资本,你是我的命。” 阳光突然穿过云层,落在凌屿的疤痕上,像撒了把金粉。纪铮想起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我的鲸鱼不需要坠落,因为我会把他留在身边,看一辈子日出。” “对了,”凌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这个给你。” 是封未拆封的信,收信人写着“纪铮”,寄件人是“林氏集团董事会”。 “我爸寄来的。”凌屿的声音有些紧张,“他说……如果你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林氏会全额投资你的下一部电影。” 纪铮拆开信,信纸最下面画着只简笔画鲸鱼,尾巴上缺了个角——和凌屿的钥匙扣一模一样。 “看来你爸早就知道了。”纪铮笑着把信折成纸飞机,扔向窗外,“不过不用他投资,我的下一部电影,要拍我们的故事。” 凌屿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叫什么名字?” “《鲸鱼不会坠落》。”纪铮低头吻他,薄荷糖的甜味在舌尖化开,“主角是个导演,和他的鲸鱼先生。” 第5章 裂痕 上午九点 戒烟第101天 纪铮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枕边的位置已经凉了。他摸过手机,屏幕上是沈亦安的消息:“林氏集团撤资《鲸鱼不会坠落》,投资方换成环球影业,要求男主必须用流量明星。” 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纪铮冲下楼时,凌屿正蹲在地上捡碎片——是昨天纪母送来的鲸鱼马克杯,杯沿磕出个缺口,像极了钥匙扣上的裂痕。对方穿着纪铮的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看见他时眼神躲闪:“手滑了。” “林氏撤资的事,你知道?”纪铮的声音冷得像冰。 凌屿的动作僵住。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我爸……他觉得你的剧本风险太高。” “风险?”纪铮突然笑了,弯腰捏住他的下巴,“还是因为我不肯公开关系?林少爷,你演场务助理演上瘾了,连撤资都要瞒着我?” 凌屿的嘴唇颤抖着,却没像往常一样反驳。他只是轻轻推开纪铮的手,起身从玄关拿起公文包:“环球影业的王总十点约你谈剧本,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纪铮看着他的背影——那件纪母织的毛衣被换成了高定西装,袖口的疤痕藏在衬衫里,像从未存在过。 茶几上,凌屿的手机忘了带走。屏幕亮着,是和林父的聊天记录:“按计划撤资,逼他签《浮城》的合同。记住,在他同意公开关系前,不准暴露你是投资人。” 环球影业会议室 下午两点 王总把一叠打印稿推到纪铮面前:“这是《浮城》的最终版剧本,男主是顶流顾衍,你只需要负责拍摄,不用管选角。” 剧本扉页上,导演署名旁边多了行小字:联合执导:凌屿。 “他凭什么?”纪铮的手指掐进纸页。 “凭他是林氏的继承人,”王总靠在椅背上笑,“也是你的……‘男朋友’?” 纪铮猛地掀翻桌子。咖啡泼在剧本上,洇开“男主为商业利益背叛爱人”的台词,像极了杀青宴前夜那杯被打翻的枸杞水。 “纪导,别激动。”凌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身后跟着四个律师,“合同我看过了,对赌协议很合理——票房过30亿,你拿回《鲸鱼不会坠落》的版权;输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拍自己的剧本。” 纪铮看着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鲸落餐厅,凌屿红着眼眶说“不俗”;想起他织围巾时磨出的茧子;想起日记里那句“我的鲸鱼不需要坠落”。 “合理?”纪铮拿起笔,在合同末尾签上名字,笔尖划破纸页,“凌总真是好算计。” 凌屿的手指攥得发白,却扯出个冰冷的笑:“彼此彼此。纪导不也利用我林氏的资源拍完了《无烟区》?现在翅膀硬了,就想踹开我?” 会议室的门被关上时,纪铮听见律师低声问:“凌总,真要按林董的意思,让顾衍在片场……” “闭嘴。”凌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模糊不清,“按计划进行。” 《浮城》片场 深夜十一点 “卡!顾衍,你是没谈过恋爱吗?”纪铮把剧本砸在地上,“这里要演出‘爱而不得的隐忍’,不是让你像个发情的孔雀!” 顾衍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凌屿坐在监视器前,面无表情地记录场记:“纪导,顾衍是第一次拍文艺片,多担待。” “担待?”纪铮冷笑,走到凌屿面前,故意撞翻他的保温杯——里面的枸杞水洒在剧本上,盖住“男主亲吻男二”的标注。“凌大导演,你要是只会当资本的狗,不如回林氏继承家业。” 全场瞬间死寂。 凌屿慢慢擦掉剧本上的水渍,声音平静得可怕:“纪导说得对。明天开始,拍摄计划由我全权负责,你只需要配合顾衍走位。” 纪铮看着他手腕上的戒指——那颗碎钻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在嘲笑昨天阳台的誓言。 收工时,场务偷偷塞给纪铮一张纸条:“凌总让我把这个给你。” 是包戒烟糖,和凌屿第一次给他的一模一样。只是糖盒里,夹着张医院的缴费单——纪母的肺癌复发了,治疗费高达三百万。 医院走廊凌晨四点—— 纪铮在病房外站了三个小时。 凌屿从里面出来时,眼眶通红。他脱下沾着消毒水味的外套,露出里面的鲸鱼毛衣——原来他一直穿着,只是藏在西装里。 “医生说……要尽快手术。”凌屿的声音沙哑,“钱我已经交了,用的是《无烟区》的票房分成。” 纪铮突然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用撤资逼我签对赌协议?” 凌屿没有挣扎。他只是抬手,轻轻碰了碰纪铮的脸颊,像在确认什么:“因为我爸说……如果我不按他的意思做,他就停掉纪母的所有治疗。” 走廊的灯突然熄灭。黑暗中,纪铮听见凌屿的声音带着哭腔:“阿铮,对不起……我只能选一边。” 纪母的病房门开了。护士探出头:“纪先生,您母亲醒了,说想看看凌先生。” 凌屿慌忙擦掉眼泪,整理好西装,冲纪铮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别告诉她我们吵架了。” 纪铮看着他走进病房的背影,突然想起日记里的那句话:“三年前那个举着伞的少年,早就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我。” 上午七点, 顾衍的粉丝围在警戒线外尖叫。纪铮举着喇叭骂灯光师,却看见凌屿站在天台边缘,手机贴在耳边,似乎在打电话。 “……对,按原计划,让顾衍在明天的吻戏里‘失误’,亲到纪导脸上。” 纪铮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想起昨天王总的话:“凌屿答应帮你拿下顾衍的流量,条件是你必须公开和他的关系。” 原来所谓的“对赌协议”,所谓的“家族压力”,全是凌屿的算计。 “凌屿!”纪铮冲过去,一把抢过他的手机。 通话记录是空的。凌屿的脸上写满错愕:“你干什么?” “别演了。”纪铮把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碎裂的声音混着粉丝的尖叫,“你处心积虑接近我,不就是为了让林氏吞并我的工作室?现在连炒作绯闻都用上了,林少爷真是好手段!” 凌屿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他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碎片,转身走向升降机:“今天的戏取消,改拍纪导和顾衍的对手戏。” 纪铮看着他的背影——戒指不见了,手腕上空空荡荡的,像从未戴过。 下午的阳光很刺眼。纪铮站在镜头前,顾衍按剧本要求靠近他的脸,却在最后一刻偏头,吻在了他的嘴角。 全场爆发出惊呼。凌屿突然冲过来,一拳打在顾衍脸上:“谁让你改戏的?!” 顾衍捂着脸笑:“凌总,这不是你安排的吗?让纪导‘被迫’公开恋情,好让《浮城》上热搜……” 凌屿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看向纪铮,眼神里的慌乱像要溢出来:“不是我……” 纪铮却突然笑了。他拿起场记板,对着镜头说:“这条过了。凌导,合作愉快。” 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