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最后一截晃悠悠的枝蔓,我踩在没脚踝的腐叶上,深入林中,时不时被矮灌枝勾住衣角,心里依旧发堵:他明明就在旁边,怎么能半句话都没帮我说呢?
正分神,脚下缠了圈枯藤,小腿一紧便往前踉跄,右腿膝盖重重磕在碎石边缘,血从破口往外渗,还有几滴溅出,红得扎眼。魔杖尖凝着微弱的白光,我用最简单的清洁咒一点点扫去伤口里的碎渣。血还没止住,只闻远处一句高级医疗咒直直逼近——“光覆速愈!”顿时,淡金色的光团裹住了我的膝盖,刺骨的疼便轻了大半。
没等你从树影后钻出来,我猛地抬起头:“我提议用黑魔法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帮我说话?从来没有过!”委屈是蓄了雨的云,泪水跟着砸在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再度涌上的酸涩,迟于目光按捺不住的摸索——你发抖的手——攥紧的小药瓶仿若一缕凉风,吹走大半的火气,声音也跟着轻下来,最后只剩带着哭腔的呢喃:“我明明……是为了大家好……是为了你啊。”
你不回话,走近,蹲下身来,轻拧开小药瓶,用指尖蘸了些白薇膏,小心翼翼往我膝盖上敷了敷。我盯着你垂着的眼,忍不住又问:“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
这话像戳中了什么,你憋了许久似的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亮些:“我不是不想说!很多话,不方便跟他们讲——大家观念本就不一样,认定了,再解释也难劝服。况且这一路战斗,每个人都又累又绝望,情况属实不乐观,我实在不想再添争执,乱了人心。”说着竟越发激动,连手里的药瓶都轻轻晃了晃,“那些护着你的心思,我想着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说给旁人听,可没想到你会赌气跑出来……”
话音未落,你撞见我通红的眼眶,猛地顿住,方才的急切,静悄悄吹散了。你喉结滚了滚,伸手悬在半空,又慢慢收到身侧,半天才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欠考虑,让你受委屈了。”
我望着你眼底无尽愧疚,终于忍不住向前凑了凑,轻触你的手,又很快扣住。
你指腹轻轻一拢,顺势勾住我的,没再放开。林间忽然有几只彩羽鹪鹩飞起,翅尖带过道道银辉,在上空漾开一阵轻响。风卷着松叶掠过,方才反光油亮的血渍也已干涸,缩成几颗绛色,倒让人想起你家院角的相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