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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幕后

作者:都被注册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如墨,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房间,动作利落地将昏迷的两人抬起,迅速塞进院外一顶早已备好的软轿。抬轿之人显然皆是轻功好手,即便负重而行,身形依旧迅捷如豹,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而过,很快便将城镇远远抛在身后。


    一行人来到城郊一处僻静之地,转而拐入一条狭窄巷道,一路疾行,最终悄无声息地闪入一座气派宅邸的后门。此时,天色尚未破晓。


    宅内厅堂轩敞,烛火通明,将四下里照得亮如白昼。堂内陈设典雅奢华,一应器物皆显露出主人不凡的身份与地位。那几人将郁千惆与冷卓安置在堂中的檀木椅上,垂手侍立一旁。


    恰在此时,内堂脚步声响起,如约定好一般,转出数人。这些人衣着各异,有锦袍玉带者,有劲装短打者,甚至还有一位身着道袍、手持拂尘的道人,但众人脸上皆是如出一辙的凝重与审视。


    其中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眯眼打量椅上二人,面露疑惑:“怎是两人?究竟哪个是郁千惆?”


    他身旁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闻言,不耐地啐了一口:“呸!你这老眼昏花的毛病何时能改?左边这个俊俏后生,分明与画像一般无二!”


    老者讪讪赔笑:“是极是极,老夫只是见这两人相貌皆是不俗,故而……”


    “何止不俗!”另一阴恻恻的声音接口道,“长东殿网罗天下美男子,殿中子弟无一不是姿容出众之辈,竟会为了寻一个人,如此兴师动众,三年间将江湖搅得天翻地覆!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贫道今日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有何魔力……” 说话者正是那位身着道袍的清虚子。他虽为出家人,一双三角眼却滴溜溜乱转,尽显猥琐之态。话音未落,他已伸出手指,用拂尘柄颇为轻佻地抬起了郁千惆的下巴。


    烛光摇曳,毫无保留地映亮了那张失去意识的容颜。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肤色如玉,唇色淡绯,虽在昏睡中,眉宇间那股清寂孤高的气韵却未曾稍减。清虚子动作猛地一滞,后面轻浮的话语戛然而止,竟似被钉在了原地,连那捻着胡须的手都忘了放下。


    ------


    “收起你那点龌龊心思!此人动不得,若坏了大事,你担待不起!” 厅中那魁梧汉子厉声喝止。


    清虚子讪讪收回手,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甘,低声辩解:“贫道不过说说罢了……即便事成,留着他,不也一样能要挟长东殿?”


    “哼!谁不知你那‘采补’的邪术?人被你这妖道沾染,还能有命在?到时我们拿什么去谈条件!”


    清虚子嘿嘿干笑,目光愈发黏腻地胶着在郁千惆脸上:“如此佳人,贫道怜惜还来不及,怎会舍得伤他分毫……”


    “鬼话连篇!你若实在按捺不住,” 那魁梧汉子不耐地指向一旁昏迷的冷卓,“旁边这个随你处置!”


    清虚子闻言,果然转向冷卓,见他亦是眉目清俊,邪念顿生,俯身便欲将人抱起。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冷卓衣襟的刹那,身形猛地一僵,竟如泥塑木雕般定在原地,唯有眼珠惊恐地转向一侧——


    本该昏迷不醒的郁千惆,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他身后,手中长剑如冷电出鞘,正稳稳架在他颈侧!而那剑,赫然是从他清虚子自己腰间夺下的!


    满堂皆惊!众人骇然失色,瞪着那神色清明、行动如电的青年,仿佛见了鬼魅。“你……你怎会醒来?!” 那魁梧汉子失声惊呼。


    郁千惆冷哼一声,并不作答,腕上微一用力,剑锋立刻在清虚子颈上压出一道血痕:“解药。”


    他自然未曾中计。从察觉冷卓暗中放信鸽,到发现另有他人潜入客栈,他便将计就计,屏息假寐。这些人果然用了迷香,行事鬼祟,不愿正面冲突,正合他意。他佯装昏迷,便是要听听这幕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


    如今已知晓这伙人意图以他要挟长东殿,但具体所图何事,尚未探明。


    思绪电转间,清虚子对冷卓流露的淫邪之意已不容他再作迟疑。纵然冷卓是元承霄的人,是监视他的眼线,他也无法坐视旁人遭受那般折辱——那种痛楚,他亲身经历过,便绝不愿再见他人承受。


    此刻,剑锋下的清虚子浑身僵硬,面如土色。郁千惆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冰寒彻骨:“拿出解药,放我们离开。否则,我先取他性命!”


    剑锋下的清虚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叫道:“解药!快给他解药!在我怀里……那个白色瓷瓶!”


    那彪形大汉胡老大脸色铁青,似有不甘,但在郁千惆冰冷目光的逼视下,只得悻悻上前,从清虚子怀中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远远抛给郁千惆。


    郁千惆并不去接,只瞥了一眼地上的冷卓,对胡老大道:“喂他服下。”


    冷卓在解药的作用下很快清醒过来。他并非愚钝之人,睁眼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又见清虚子被郁千惆用剑挟持,立刻明白自己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郁千惆为何会神态自若、极其镇定地站在这里?他怎么会没有中那药性猛烈的迷香?


    被利剑加颈的清虚子,感受到脖颈上传来的刺痛和寒意,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小心翼翼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郁……郁公子,郁大侠……您看,您那位同伴……他已经醒过来了……您……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放了贫道?”


    郁千惆的回答是手腕再次一紧,剑刃又入肉半分,鲜血顺着清虚子的脖颈流下,染红了他的道袍领口。清虚子吓得浑身一颤,立刻死死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郁千惆给冷卓递了个眼色,两人以清虚子作为人肉盾牌,警惕地盯着对面那群虎视眈眈的敌人,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门口退去。眼看就要退到门边,脱困在即——


    异变陡生!


    一道乌光快如闪电,不知从哪个角落疾射而出,角度刁钻狠辣,竟完全不顾清虚子的死活,“噗嗤”一声,不偏不倚,正正插入了清虚子的胸口!


    清虚子身体猛地一僵,眼睛难以置信地凸出,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枚没入直至尾羽的暗器,又艰难地抬眼望向对面那些曾经的“同伴”,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咯咯”声,随即头一歪,气息断绝,当场毙命。至死,他眼中都残留着被同伴无情舍弃的惊骇与不甘。


    郁千惆心中一震,暗叫一声“不好”!他万万没料到,这群人为了抓住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人的性命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清虚子一死,他顿时失去了最重要的护身符。


    电光火石之间,郁千惆不及细想,一把将清虚子的尸体推向迎面扑来的敌人,同时手腕一翻,长剑划出一道寒光,横剑当胸,将冷卓严严实实护在自己身后。他头也不回,对着身后的冷卓压低声音疾喝道:“别管我,找机会,快走!”


    冷卓闻言猛地一愣。他自幼被选入长东殿,接受的训诫便是为主人效死,万事以任务为先,何曾有人将他护在身后,让他先走?这一声短促的呼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他心湖,胸中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汹涌而上,几乎是本能地,他脱口回应:“不!郁公子,您先走!属下断后!”


    "就凭你的武功,能挡几时?"郁千惆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你在此处,我反而束手束脚。速去报信!"


    这话如冷水浇头,令冷卓霎时清醒。是啊,自己武功低微,留下不过是累赘。观对方阵势,分明是要生擒郁公子——既然如此,唯有拼死传出消息,方有一线生机!


    电光火石间,冷卓思绪飞转,已然明白这是当前局面下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他不再犹豫,深深看了一眼那个以单薄背影为他挡住所有危险的青衣男子,咬牙道:“郁公子,您保重!属下一定将消息带到!”


    转身的刹那,冷卓眼眶一热,泪水已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心中清楚,此去报信,前途未卜,能否安然见到主人尚是未知之数,而自己先前办事不力,又丢了郁千惆,无论成败,按照殿规,恐怕都难逃一死。可是,在这一刻,他心中竟没有半分恐惧和后悔,反而充满了某种悲壮的热忱。


    他知道,这一次奉命出来寻找郁千惆,虽历经波折险死还生,但能认识这样一个萍水相逢、却能在危难之际毫不犹豫舍身相护的人,他这短暂的一生,已然无悔!


    这群人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郁千惆一个,见冷卓脱身也并不追击,只是纵声狂笑道:“郁千惆,看你这次还能往哪儿逃!还不束手就擒!”


    深陷重围,郁千惆脸上却不见半分惊惶。他反手轻弹剑锋,发出一声清越铮鸣,淡然道:“想让我束手就擒也不难,只需先回答我一事。”


    “何事?”


    郁千惆唇角微扬:“你们处心积虑,想用我要挟长东殿,所图为何?长东殿又是何等门派,岂会受你们胁迫?”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这才恍然大悟:“好小子!方才竟是装给我们看的,我等的话全被他听了去!”


    另一人懊悔不迭:“早就说过,这小子三年前便是出了名的机敏狡黠,让你们务必小心应对,结果还是着了他的道!”


    “任他再狡猾,今日也插翅难飞!”话音未落,众人似有默契般同时发难,霎时间,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将郁千惆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只听一阵密集的兵刃交击之声,郁千惆手中长剑竟如活物一般,化作一道灵动的银蛇,在众人围攻间游走穿梭。他姿态潇洒从容,宛若闲庭信步,即便面对群攻,依旧气息平稳,显得游刃有余。


    有人不禁骇然惊呼:“短短三年,此子武功竟精进如斯!巫峡阁门下,何时出了如此诡谲的功夫?”合众人之力竟拿不下一个青年,此事若传扬出去,必成江湖笑柄。几人面面相觑,心头俱是一沉,出手更是狠厉,拼死也要将他留下。


    郁千惆三年苦修的成果今日得以尽数施展,愈战愈勇。久战不下,围攻者不免心浮气躁,眼见郁千惆剑势越发挥洒自如,忽听一人尖声叫道:“郁千惆,江湖传闻,你是元承霄最宠爱的娈童,三年前私自潜逃,他们才不惜代价追捕你,是也不是?”


    这污言秽语如同毒刺,瞬间刺中郁千惆心底最痛的伤疤,元承霄昔日施加的种种屈辱顷刻浮现脑海。他心神剧震,步法当即一乱。高手相争,岂容得如此疏失?电光火石间,数道兵刃已袭至身前!他本能地闪开最先一击,却终究避不过接踵而来的第二、第三道寒芒,只听“嗤”的一声,白衣之上已见血红。


    “哼,给这小子长点记性,但务必留他性命!”其余人纷纷附和,俨然已将郁千惆视为囊中之物。


    “那便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郁千惆强摄心神,瞬间压下翻涌的气血,眼神重归清明。他暗自凛然,临阵经验终究欠缺,竟被一言扰乱心智,以致受伤见红。眼下之势,不可久缠,唯有速退方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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