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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泸县生活—孤身

作者:青红妖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明二年,刘子宣从浔阳兵进建康,刘旻骏亲自统兵在江陵阻击,采用火攻顺风放火,大火覆盖江面,蔓延到大江西岸,将刘子宣的营帐也焚烧殆尽。朝廷军队趁势出击,刘子宣军队大溃。刘子宣只得逃回江陵,打算和臧置、路秀汇合,再商量对策。没想到臧置的军队在梁山也遭到敌军重创,投奔鄂州,却被鄂州太守出卖,在酒席上捕获。刘旻骏下令诛杀,传首建康。


    刘子宣与路秀汇合后回兵江陵。此时,朝廷大军从南北两路夹攻江陵。路秀与刘子宣二人却相互猜忌不能齐心合力应战,最终在迎敌策略上不能统一意见,路秀带兵出走,导致江陵空虚,朝廷军队不出几日就攻陷了江陵。江陵城破,刘子宣只得弃城逃跑,仍想回到自己的老巢荆州。没想到朝廷已经攻陷荆州,并委任了新的荆州刺史。刘子宣到达荆州后即被新任荆州刺史诛杀。


    路秀出逃,意欲投奔北国,被朝廷军队追击,在混战中中箭身亡。


    大明二年十月,刘子宣发动的叛乱彻底平息。


    刘子宣兵势正盛时,刘旻骏对叛变者采取了怀仁政策,不但叛乱者家属不予追究,也敞开胸怀接纳所有叛乱者的投诚,为的是尽量动摇叛乱者的军心,使他们仍对朝廷怀有希望。等到刘子宣势力被击败之后,刘旻骏的政策就发生了变化,由怀仁变成了斩草除根。这就是为什么臧置叛乱之后,臧府一直平安,却忽然间被朝廷大兵围住抄家。朝廷抄家那一日,就是臧置被诛杀的那一天。我早就知道,刘旻骏是一个内里阴狠记仇的人。


    等我们弄明白了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大明二年的腊月了。这个时候距离臧府被抄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臧府所有家眷都被押送到了健康城,连同在都中做官的几位臧氏族亲,全部处斩。谋反者,灭九族。


    我走不动了,就在泸县的郊外买了一套院子,扎根住下来。我数数自己的钱,所剩无几,开始懊恼当初从臧置那里走的时候没有要更多的钱,现在还要替他养儿子。臧平改名王平,留君也姓王,都跟着我姓,都是我的儿子了。我得养他们啊。我白日出去打零工——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累不值一提,一个没有丈夫的年轻女人,总要受各种骚扰,实在让人烦恼。


    另外让我担心的还有平儿,忽然从豪门公子变成落魄孤儿,我怕他不能适应。时间长了,却发现平儿真是一个难得的孩子,他把悲伤收敛,努力帮我分担家事,这么小的孩子却这么懂事让我越加心疼。我虽然未生育过,但是对这两个孩子我已经有了真挚的母爱,为了他们两个,什么样的苦我都能忍,我从皇宫里逃出来能拥有他们两个,我觉得我值得。


    我很喜欢我的小院子,虽然小,但是很温馨。院子角落种了很多桂花树,现在是冬天,看来衰败,但是我已经想象的出来年花开,满园飘香了。我在院子中养了一窝小鸡,为的是吃鸡蛋,吃鸡肉。但是现在是吃不上的,因为还太小。


    “留君,不许捏小鸡!”我看见留君用手去抓小鸡,还捏来捏去,仿佛在捏一个毛球,吓得大叫。那可是我的鸡肉,鸡蛋,我的钱,我的希望。平儿已经用一个木棍换走了留君手中的小鸡,平稳的端着放回了鸡窝里。我才长出了一口气。


    廊檐下是灶台,我亲手搭的,我搭了好几天才弄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烟很大,平儿说是烟道没搞好,我说,“不怕,反正是院子里嘛,烟大点也没关系。”于是每次我做饭的时候,救被木柴烧出来的烟呛得留着鼻涕眼泪。


    我做的饭还是很好吃的。留君现在已经可以吃大人的食物,我做好了饭,我们一家人围在小桌前,我抱着留君喂他,平儿吃得多,一转眼就是两个馒头,我看着又高兴又心疼,平儿忽然停住,看着我,说,“是不是没有吃的了?”我赶紧说,“怎么会没有,有很多呢。”没有啦,我心里说,但是怎么能不让他吃饱呢,我说,“你吃饱了,一会儿你还要出去捡柴呢,别跟我说没力气,想偷懒。”平儿使劲点一下头,又埋头大吃起来。


    我上午给泸县郊区的刘财主家洗衣服,下午帮泸县城里一家杂食店打杂。刘财主家的人很好,但是我不喜欢洗衣服,把我的手每天洗的又红又肿;我喜欢杂食店的工作,但是杂食店的老板却又不好。这个杂食老板是很好色,喜欢占女人的便宜,常趁着我做活的时候摸我几把。我在外面工作,是不敢说自己没有丈夫的,我老板问我为何出来打工,我就说,“我男人最近干活受了伤,不能出来挣钱,我出来干几天,等我男人伤好了我就不干了。”老板的眼珠乱转,也不知道信了还是不信。


    我也不是什么贞洁处女,他摸几把就算了,但是他老婆又很凶,常常克扣我的工钱。我之所还在这里干,都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做各种美食。不光包子、馒头、胡饼这些简单的主食,我还学会了做螃蟹橙酿,蜜汁豆腐,雪霞羹这样复杂的菜式,成了杂食店做的最快最好的店员。


    老板娘又克扣了我的工资不给,我据理力争,又软磨硬泡,半日,她还是不给钱,只给了我一袋梗米,我无奈,最后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又偷走了她两只鸡蛋,才回了家。


    这袋梗米够我们吃半个月,菜也可以自己种,但是我还是要钱才能给孩子们买肉,买衣服。我想让孩子们过好。我高高兴兴的回家,平儿已经捡了好些柴火回来,高兴的说,“看我捡了这么多柴,明日再捡多了可以去卖。”我笑道,“你明日去采野菜吧,咱们没有菜吃。”说着,把手背在身后,笑,“你猜我带回来什么?”平儿自然猜不到,我把两只手伸出来,赫然两个鸡蛋,平儿的眼睛都亮了,小脸笑得开了花。我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难过,这个孩子,以前锦衣玉食,恐怕山珍海味也不放在眼里得,现在连吃一个鸡蛋都要这么开心。


    我们这里正在说话间,忽然门外来了一个人。我回头一看,心叫不好,来的这个人正是本地著名的无赖,外号光头强的。从我住到这里,他就常来骚扰,我说我是有男人的,我男人很快就回家了,但是这种事情编也编不来,他的眼睛总是盯着我家的大门,我家里却从来没有男人出现过,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我这家里根本就没有男人。今天他又来了。


    我说过我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他要是长得好看点我恐怕也就从了,但是光头强真的不符合我的审美。他不仅样貌丑陋,而且品位低下,更可怕还有腋臭。我之所以不喜欢路秀,也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


    光头强不请自来,眯着一双大眼睛,一改往日探头探脑的套路,这次是大张旗鼓的进来了。我大喝道,“谁叫你进来,出去!”光头强被我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继续走,说道,“这么凶干什么?”我知道今天要对付他还要费些周折了,先小心翼翼的把两个鸡蛋放好,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然后擦擦手,对光头强说,“这里有孩子,你有话咱俩到门外头说。”


    光头强听见这话好像有什么希望,乐颠颠地跟着我出了大门。我俩在大门口,光头强背对着大路,我背对着大门,我看见大路上走来一个人,落日西下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极长,随着他的走近,我看的越来越清晰。我说过我不怕鬼,但是我汗毛还是陡然立了起来,心脏怦怦的乱跳。


    夕阳温暖,可恶的光头强已经抓住了我的手,摩挲着说,“我知道妹妹独自一人,可惜这嫩嫩的手洗衣服都洗糙了…”我看着远处的人,对光头强说,“你松开手。你回头看。”光头强以为我在哄骗他,不肯松手,反而顺着手往上,等那人走到了眼前,我猛然抽出手,那人问我,“你的新相好?”我说,“什么新相好、旧相好。”那人笑道,“既然不是你的相好,那你需要教训他么?”


    面前站着的人正是臧置,当然,现在我还不确定是不是臧置的魂魄。光头强知道不好了,问我,“这是谁?”我大言不惭的说,“跟你说我有男人的,我相公回家了。”臧置听了我的话,没有反驳,笑了一下。


    光头强捂着被打流血的鼻子跑了。


    我这才问臧置,“你是不死了吗?”咣当一声,院子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平儿手举着一根木棒冲了出来。这孩子应该是在院里找了木棒,出来帮我,要打光头强的,他扬着木棒呆在那里,愣了好半晌,木棒掉落,平儿一头扑进了臧置的怀里,“父亲…”


    这是一场超出预期的重逢。臧置并没有死,被抓的只是一名和臧置长得相似的小卒。鄂州太守为了邀功,杀了小卒,用一颗假头颅充当臧置。臧置只身逃脱,养好了伤,已经是孤家寡人,无处可去,于是回到泸县,想看看自己的家乡原籍还有没有亲人。也是偶然,他在泸县的陶器店看到了我,不敢在闹市相认,于是跟着我回了家。


    今天,院中的小桌格外拥挤,留君早已经忘了臧置,瞪着一双可爱的大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平儿则紧紧的贴着父亲,一刻不肯离开,生怕再次失去。臧置的目光沉静的扫过我的小院,说,“看起来你自己过的还真是不错。”


    我笑道,“哪里不错?常有无赖来捣乱呢。”他笑道,“路秀你都不怕,小小无赖,你自有办法。”我叹息说道,“没有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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