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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狱中 路秀

作者:青红妖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跟司监狱的胖女人逐渐熟了,我们开始聊天,我叫她文大姐。我心里当然是痛恨她的,也害怕她,我身上的伤,也有一半的伤是她下手打的。她的胖巴掌扇起人来,痛的很,她的牙一咬,就把我扒光抽鞭子。当然现在她对我总是笑吟吟的了。


    我心里常想,人究竟是一种什么动物,竟然有这么多张面皮。她不怀好意的对我说,“你与太子一起搞巫蛊诅咒皇帝,出了事武陵王替你花钱打点,你有什么样的手段,恐怕是我们这种一般的人学不来的。”我也不敢反驳她,只得听着。


    后来我发现她也挺可怜的。北伐征兵,她两个儿子都一去不返,死在了江北。她的丈夫酗酒赌博,家里欠了钱,如果不是我入狱,武陵王大手笔的花钱打点,她就只得卖了女儿给丈夫还债了。


    她打我下手那么狠,我犯不着同情她,我只是觉得感慨,就算是自由身的女人,好好的嫁了人,也这么不幸运。男人靠不住,他们见一个爱一个,不知道哪天就抛弃你,金钱如流水,攒到了手里,疏忽一个瞬间就溜走了,人生的际遇更是无法掌握,不知道一生要遇到多少苦难。


    我和牢房里的其他囚犯也慢慢熟了,女牢的囚犯并不多,好多女人知道自己要见官,就先自尽了。男牢与我们是隔开分离的,但是常有一些男牢的狱监过来溜达,目的不想而知。这大概也是女人誓死不愿坐牢的原因。


    胖胖的文大姐也做这个生意。这也是她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地方。她把一个女囚拉出来,找借口要打她,女囚没有钱打点,被打怕她,文大姐就告诉她,如果想不挨打,就得听她的话,于是就安排男人来跟这个女囚睡觉。至于男人,是什么人都有,可能是对面的男监的狱卒,也可能是外面的人,甚至可能是对面的男犯人,只要给钱,不管谁,文大姐可以。


    我眼看着许多女囚为了少挨几顿鞭子,不得不听人文大姐的摆布。我庆幸自己可以幸免,但是庆幸早了。


    文大姐的丈夫又赌博欠了钱,她又缺钱了。这一天,文大姐找我,她说,“我听说太子已经不再禁足,可以自由行动了,要不要给他带给话,让他来看看你?”连文大姐这样的普通狱监也知道太子已经不再禁足,那想来太子真是没事了,但是他并没有来找我,一个话也没有捎过来。我说,“大姐,你想想,他虽然出来了,但是还敢和我往来吗?我是巫蛊的祸首,不杀我就是万幸,他和我再往来,那不是不知死活,明目张胆的不肯改悔吗?”


    文大姐的胖脸笑得狰狞,“这么说也对。你看武陵王远在江州剿蛮,我想找都找不到,他也管不了你了,所以我给你找了一个下家,你看怎么样?”我吓了一跳,她什么意思?文大姐笑道,“干嘛这么震惊,想你这么风骚的一个人,嫁了一个相公,又找了两个相好,现在你的身体也逐渐好了,没了男人恐怕也寂寞了。”


    她这是把我卖了!


    当天下午,那个买我的人就来了。我竟然认识,征虏将军,路秀。


    路秀大摇大摆的进来,坐在了床边,也不款情,径直就脱衣服。路秀一对粗眉,身上透着浓浓的汗味,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反抗是没有那个力气的,只能拿话来点他。我说,“你是太子知己,我是太子爱妾,你这样恐怕对不住太子。”路秀笑道,“你又不是太子妃,你这种女人太子身边无数,我就算直接向太子讨你,你太子也未必不给。”我还要再说,路秀已经饥渴难耐,衣服都已经脱完了,抖抖自己的红铜色胸肌,说道,“我这样的身材,出生入死几经沙场,力大无比,难道比不过他?你就不要再犟了。”一下子扑下来。


    我推不动他,想掐他拧他,手指未好,仍然无力,于是使劲咬他,没想到这个路秀反而大加受用,叫道,“好,用力些。”我果然用力,他的肌肉竟然结实,铬得我的牙齿都疼了,他愈加兴奋。他力大气猛,又没什么技巧,全靠了蛮劲儿,我终于在阵阵伤口的疼痛与不可抑制的痉挛中晕了过去。等他把我唤醒,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他肩头一排排牙印,渗出血痕,他全然不知的样子,看见我醒了,咧开大嘴笑了,一对粗粗的眉毛也展开了,说,“果然好去处,怪不得太子喜欢,我们俩是绝配。”


    粗俗,我瞪了他一眼。路秀并不喜欢继续搂搂抱抱,他迅速的把衣服穿好,我才掩了衣服,他就已经要出门了。我叫道,“先别走。”他快活的转回来,就仿佛我十分喜欢他一样,回到床边,说“我还来呢。你这么样的观世音菩萨,我怎么会一次就不来。”我说,“你嘴下留德,别玷污菩萨。我问你几件事儿。”我说,“你不是北伐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才一个月不到。”


    路秀大大咧咧说道,“你过糊涂了,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次北伐潦草的很,北国皇帝虽然死了,但是军队没有死,我们无功而返。我也回来半个月了。”既然他已经回来这么久了,我问,“我的案子到底怎么样,最近也不审了,就这么押着,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还能出去吗?”


    路秀知道的果然比别人多一些。巫蛊事发,起因是驸马王圣绰。王圣绰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太子雕刻玉像诅咒皇帝的消息报告了皇上,随后在含章殿挖出了玉像。目前永昌皇帝已经不再追查巫蛊事件,太子和始兴王都恢复了自由,只是未对在押人犯还进行发落。


    我说,“这么大的事儿,难道皇上真的不追究了?我听人讲古,前汉的巫蛊,是杀太子,自缢了太子母亲,杀人上百,血流成河的。”路秀挠挠鼻子,笑道,“跟你我也不怕说实话,如果严查此事,诛杀太子,皇上恐怕是害怕朝堂有变。太子贴身护卫、暗里死士,还有朝堂近臣,恐怕都要有所举动。北伐才刚刚失利,皇上不愿意再大动干戈,皇上的意思是表面上施恩,演一场父子情深,然后暗地动手,剪除了太子身边的势力,然后是废是杀,他再动手。”


    我听的目瞪口呆,问,“你这样说,皇上还怕太子了?”路秀笑道,“不是怕,大局肯定是掌握在皇上手里,皇上不愿意看见都城混乱。北伐已经损了国力,再有朝堂内变,恐怕要大损元气,不好收拾局面。所以皇上采取了外松内紧的方法,慢慢化解。”


    我已经扣好了衣服,只是头发依旧散乱,才理了几下,又被路秀伸过大手揉了一个稀烂,哈哈大笑道,“这样好看。”我厌恶的转过去,离他远远的,慢慢理头发,又问,“那你见过太子了吗?”路秀低声凑过来,说道,“当然,我们已经见过几次。我一回来皇上就要夺我的兵权,我现在还没有交出去。”我听的心中惊惶,路秀倒是不以为意,道,“问完了,我就走了,下回再来。”


    路秀大摇大摆的走出门,不消一会儿,又后退着回来了。我正奇怪是怎么回事,另一个人从他前面进了门。太子来了。我也惊呆了。


    怎么他前不来后不来,这个时候来了。这两个人正对面站着。太子一进来就怒目圆睁,路秀眼神左顾右盼,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两人僵持在那里,太子不让路,路秀也不能走。两人仿佛就是要来我这里对峙的样子。他俩被时间冻住了一样,我便尴尬起来,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化解这尴尬,于是便说,“太子不要误会,路将军才到这里是替太子看望我,告诉我太子没事,让我不要担心的。”


    太子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但是姿态却有所缓和了,他往侧面让了一步,路秀如蒙大赦,顺着空隙就溜走了。太子迈步进来。我从床上起来。


    月余不见,太子的人变了好多,姿仪未改,但是气息里多了阴暗,一缕头发落在鬓边,我不由得伸手想去帮他理起,他却忽地一个巴掌,扇到了我的脸上。我被打得意外,捂着脸,他对我一向温柔,从没有动过手。太子骂一声“贱人”转身走了。我就这么捂着脸站着,心里七上八下地翻腾,完全失了神。他这是嫌弃我同路秀睡了,又替路秀隐瞒。我是贱人。我能不是吗?我有什么权力不是?我一丝眼泪没有掉。


    他走了,我坐下接着理自己的头发。心里死水一般。我无所谓,他爱走就走,反正我也不想伺候完了一个又伺候一个。我的身份,本来也参与不起皇位争夺的大戏。我就活着,只希望看着姐姐有个好归宿,至于我,只有靠来生再做个好女人了。我将头发理好了,没有一点簪环首饰了,黑发枯燥。


    坐了半晌,屋门又被推开了。太子又回来了。


    难道是落了什么东西?我想,也不会只进来扇我有个巴掌的功夫就落下什么吧。太子已经到了我面前把我搂紧怀里,他竟然抽泣了起来。一会儿的功夫把我弄懵了两次。我的大脑都快运转不过来了,他是演什么戏?他搂着我,呜咽道,“让你受委屈了。”他一句话,我原本觉得已经死了的心忽然翻涌起波浪,眼泪随着涌出。我受委屈了。我哭的泣不成声。


    太子并不敢多停留,他须臾呆了一会儿,跟我说,“你多忍耐几天,不出几日,我保证你出去。”又安慰了我几句,也并没有再提路秀,临走死死握了我的手几下,又恨恨在脸上亲几口,便不再回头。


    文大姐对我格外的殷勤了起来。我在监狱中不算苦挨,日子过的更好了,有时候还有肉吃。那一日,文大姐专门给我送来一串奇怪的白色手链,跟我说,这是武陵王托人带过来给我的。我把弄半日猜不出是什么材质,也猜不出他为什么送我东西,难不成除了惦记姐姐,也真的惦记起我来了?文大姐在一边笑着说,“也算托你的福,太子照顾,武陵王想起来也会照顾,我门监里的人都比平常好过了。”我看出眉目,不由呀一声,问文大姐,“这链子是不是人的牙齿做的?”文大姐接过去看,也吓一跳,“好像是呢,摩光滑了,是这个样子。怎么送这个?阴森森的怪吓人的。”


    我就知道,武陵王没有什么好心,他恐怕就是要吓唬我,在那里猜我被吓得惊慌的样子笑呢。我才不会被吓到,我用这手链,聊以抚慰监狱中的孤独凄凉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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