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庄周和析易神秘兮兮的看向四周,似乎想从角落里搜罗出第七个人的迹象。
“我知道了”庄周兴冲冲的指向门口外半死不活的老四,“先生你说的别人是不是他?”
谢辽:“……我指这间屋子”
析易:“你你你你你你是说,这这这这这这里有我们看着看看看看看不到的人?”
谢辽干脆的合上析易半开不合的嘴巴,“不会隐身也可以,那我们就要玩套娃了”
来不及搞懂谢辽话的意思,咔嚓一声,他们双腿轻盈了起来,像气球一样悬在半空。庄周和析易二人,环顾四周,还是那间杂物堆满的破烂屋子。
“先生,你……”话堵在口中,庄周忽然看向房间一角,他怔怔的看着靠着墙壁衣衫破烂的胡为青。
她仅剩的衣裙堪堪遮住隐□□。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但肉眼可见的幅度越来越小,仿佛下一秒就会命丧于此。
“她会死吗?”
庄周和析易骤然回神,两人惊悚的对视一眼。刚刚那句话不出于他们口中。
那,是谁
“她会死吗?”一个童言无忌的声音响起,问的和刚刚是一样的问题,语态天真的仿佛在听童话。
一个慈爱的声音回答,“嘘,不要吵醒姐姐”
可,这个虚空近似失真的声音,濒死的胡为青听得到吗?
胡为青手指动了动,只不过幅度很小,几乎看不见。她缓缓抬起自认为沉重的身体,呆呆的回应刚刚的话,“我是要死了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热闹的话语回荡在房间内。
“生死无常,别参与”
“妈妈说,人不会死的”
“死了好,死了不用受罪了”
……
信息量过于庞大,胡为青耳膜发颤,双腿不稳跌回地上。尖锐的疼痛感刺痛着胡为青仅剩的意识。
周围嘈杂的声音又在一瞬远去。
“你们……别走”胡为青恳求道,“能不能救救我”
无人回答。求天,求人,不如求己。可胡为青太累了。她都忘了被关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能量在一点点流出。
“别挣扎了,你就不能顺命而为?”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却是在劝她放弃挣扎。
“命,难道我命就应该绝在这里吗?”
要说命绝,她十八岁被父母卖进妓院就应该顺命而为。死在那时,也好过后来让人唾骂。
骂她烂命一条,生来下贱。
任凭她怎么不认命。怎么折腾都是死路一条。
可生命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会拼尽全力最后满盘皆输呢?
胡为青呢喃道:“你们,凭什么让我死?”
虚空中的声音静了静,说:“我出生寒门,苦读几十载。本该进士及第,成为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可我进京赶考那年,家乡突遭洪水,朝廷的赈灾粮迟迟不来。满镇村民最后死于饥饿、疾病。几千村民无一幸免。我回去只见一片废墟。我一而再再而三上奏却被皇上放逐,路上妻离子散。我又何尝信命,我又凭什么去死?”
“可,真死到临头,回望我这漫长的一生,我终于想开了。如果生命注定翻不起波浪,那还不如早些接受自己的命运”
老者的话有一种历尽千帆的开朗。
其中一位母亲柔和的捏捏年幼的女儿的脸颊,“我和我老公是孤儿。从小被欺负被看不起,我们从一无所有到在上海买了房子。好不容易有孩子有个家,在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候我家被入室抢劫。我和我的孩子死在那天”
“有时候想老天真不公,可细想我一辈子活得太累的。现在陪着女儿我知足了”
旁边的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声唤起了胡为青心中对家的温存,她双目放空,有些怀念道:“我家是我可以休息的地方,可现在我好累,家在哪?”
“累了就休息,没人逼你非要在人世间活出个优秀样子”土坯的墙壁里似乎伸出一双手。
那双手似乎在召唤她,胡为青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来。
庄周和析易看着那双手一点点逼近。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沉默不语的谢辽。
因为那并不是手,胡为青看到的手是墙壁中冒出来的森森白骨。刚刚所谓的交谈不是天堂的召唤,是冤魂想要吸食人的精气。如果手指相交,胡为青当即就会丧命,化为怨鬼。
指尖相碰的瞬间,陈旧的门被强势推开。沈重颤颤巍巍的赶过来,见此场景用尽最后力气将胡为青扑倒在地。
“又来一个人,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饱了?”小女孩一改天真烂漫的形象,贪婪的盯着沈重。咽了咽口水,说出的话隐隐有些残忍,“快点吧,我好饿啊”
母亲温顺的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宝贝你又忘了,男人的精气太重我们吃了会因承受不住消散的”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看向胡为青,“她呢?”
老者说:“她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母女两人齐齐出声外加周遭男男女女的声音有些杂乱。
老者示意安静,严肃开口,“人生在世不仅有恩怨爱恨,还存在福报一说。她这一生坎坷,不知道是那一世的纠缠欠那个男人的债,今生值得她这样还。她福报本不浅,可……”后面欲言又止。
“嗐”老人重重叹一口气,为这个不知名的人惋惜,“到底是命薄”
地上的沈重仅存最后一丝意识,摇晃着胡为青,虚弱的喊,“青青,醒,醒”
胡为青可以说得上是半死不活,任凭沈重摇出自认为最大的力气也没有反应。
“别叫她了,让她睡会儿不好吗”老者于心不忍,开口提醒。
沈重叹口气,似乎觉得好笑,他费力坐起来,“她睡就会死过去,你们都是来害她的”
老者笑了,“哦?小少爷,我看你弄错状况了,真正害她的是你才对。我们只不过是人世间的一缕幽魂,很难介入人世间的事。你们能看到我们听到我们的话也是因为一脚已经踏进了生死两界。你说我们怎能害她”
“你们要带走她,让她去死,就是害她!”
“又说错了。死亡并不可恶,那仅仅是□□的消解,仅此而已。你在人世间的价值,足迹可不是由这个来衡量的。你说我们让她去死,你有证据吗,是她自己靠近我们的”
“假的都是假的”沈重意识到不对,他不能在这里和这个压根不存在的东西对话。他转身去拉胡为青,想将人扛起来。
“爹娘”昏迷的胡为青朦胧的吐出一两个字符,沈重当场愣住,激动的喊了几声胡为青,“醒醒,我们回家了”
听到“家”这个词,胡为青本能皱眉。“我没家了,我是孤儿”
沈重泛起心疼,“我是沈郎,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听到这话,画面外的析易忍不住咋舌,“这沈重是真不知道绑架是他妈亲手策划的?”
庄周微微点头。“看样子,是的”
“还真是一个只会读书的富二代啊”
………
画面内的几缕魂魄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许久没开口的母女说,“先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她所有苦难可都来于你”
女孩符合,“就是就是,丧门星”
沈重顿住,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
“我们将人世间的事看的真切,你父母看不上她,你又违反不了你父母。你看她几天几夜没喝水,都快死了”
沈重才留意胡为青干裂的唇瓣,瞬间懊悔自己的疏忽。他四周寻觅,没找到趁手的物件。低头用力咬破指尖,将血滴入胡为青口中。
看到这荒唐的画面,老者忍不住提醒道:“她都将死何苦救她”
感受到血水的滋润,胡为青嘴唇动了动将那口鲜血咽了下去。
沈重大喜过望,试图挤出更多的鲜血,“我就是想要证明我活着,青青也一定会活着”
许久未看到真情,老者已骨化的脸上竟涌出几滴泪水。
“算了,都是可怜人,何苦为难你们”
老者大手一挥,沈重与胡为青双双晕倒。
周围有人见老者放过了他们,不满道:“这里都多久了没人了,好不容易能饱餐一顿你竟然把人给放了!”
周围立即有声音符合。不满的情绪此消彼长。
“好了!”老者一声怒吼,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他们也是苦命人,就当放过他们吧”
“命苦?我们何尝不苦!那混蛋对着身怀六甲的我都能下得去手。我命不苦吗?”
老人似乎也察觉到话的漏洞。可这个词掀起了轩然大波,关于这个名字,在场人有一百种诠释他的方法。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哪个最苦的人。
眼见着就要迎来一场嘴仗,画面外的谢辽烦躁的弹指,跳过了这一部分。
最后还是老者无奈妥协,“好好好,那就留下他们几分精气,他们也要接受惩罚,可以吗?”
其他人不满,“什么惩罚!”
老者看着奄奄一息的胡为青,“自古痴情多是女子。那就让女方失魂三天,想清楚了。再去思考爱情”
…………
庄周和析易双双扭头看向谢辽。却见谢辽微微发怔,一向胸有成竹的脸上竟也透露出一丝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