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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命运使然

作者:单细胞草履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家的路途格外漫长。


    毕竟夜鹭是随心所欲飞过来的,而回去却必须脚踏实地一步步走。


    夜鹭其实很想直接变回原型飞回去,这样多省事。


    听到他这个“绝妙”的主意,时雨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无奈又温和的笑容:“可是,我不会飞呀。”


    夜鹭闻言,勉为其难地抬起一只脚,用眼神示意他那并不算强壮的鸟爪——意思是,可以让少年拽着他的脚,把他吊起来飞回去。


    这个主意不说是别出心裁,也能称得上是独具匠心——充满了夜鹭式的、不顾他人死活的直率。


    时雨沉默了一瞬,随即扶额表示:“你的想法很好,下次……还是别想了。”


    他实在不想体验被一只体型还不到他膝盖高的水鸟,摇摇晃晃吊在半空中飞回踏鞴砂的惊悚场面。


    更不用说,万一被哪个路过的村民目睹,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虽然踏鞴砂的居民大多淳朴友好,但他们对于“妖怪”的接受程度……还是不要去轻易试探为好。


    计划被否决,夜鹭委屈地扁了扁嘴,拖长了调子:“行——吧。”


    但他依旧不想自己走路,于是再次理直气壮地向少年伸出双手,眼巴巴地望着他:“抱抱。”


    时雨:“……”


    看着那双没什么神采但写满了“懒得走”三个大字的眼睛,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跟一只脑子里只有鱼和偷懒的小妖怪计较什么呢?


    少年认命地弯下腰,轻松地将男孩抱了起来。这孩子很轻,对于人偶的臂力而言,几乎没什么重量。


    回去的路上,气氛缓和了许多。


    时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重新提起了之前的话题,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夜……关于你以前的事,可以再多告诉我一些吗?”


    于是,夜鹭便将自己开启灵智后的经历,用一种极其简略、重点突出的方式讲了讲。


    主要内容围绕着他如何被鸠老追着满世界跑,以及如何想方设法从师父的唠叨中溜号去蹭饭。


    而时雨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夜鹭所描述的世界的样貌,与稻妻的风土人情格格不入。


    “那位鸠老……是在哪里找到你的呢?”他轻声问。


    夜鹭眨眨眼,回忆了一下:“生态湿地。”


    系统在他脑海里吐槽:“是‘自然生态湿地自然保护区’!说名字要说全啊喂!”


    夜鹭从善如流地补充:“——保护区。”


    “保护区?”时雨对这个词感到陌生,“那是做什么的地方?”


    “人类保护动物的地盘。”夜鹭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让这个来自异世界的概念能被理解,“有公园,收门票。”


    他记得进去是要花钱的,虽然他从来没付过。


    “……是我听不太懂的词呢。”


    时雨微微蹙眉,稻妻的人们连吃饱肚子都时常困难,更不要说专门划出一块地盘,还要收钱,就只是为了保护动物了。


    “看来,小夜真的不是稻妻人。”


    “那小夜的师父,现在在哪里呢?”


    时雨在夜鹭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听到过不少名字,但显然那些人并非稻妻的风格,难道是来自璃月的仙人吗?


    “不在了。”夜鹭回答得很平淡。


    毕竟他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在新世界获得了新生。他有点好奇地想,不知道鸠老发现他死了会不会伤心?恐怕会的,毕竟那老头收个合心意的徒弟可不容易。


    而时雨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以为男孩口中的“不在了”是指师父已经去世,脸上立刻浮现出慌乱和歉意,连忙道:“抱歉,小夜……我不该提起……”


    夜鹭扭过头,困惑地看着他瞬间低落下去的表情:“你怎么了?”


    “鸠老生前……”


    话音未落就被男孩打断了:“他又没死。”


    夜鹭发现时雨好像搞错了什么,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死的是我。”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在时雨耳边炸响。


    他抱着男孩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什么?!!”


    就这短短一句话,足够让心思细腻又缺乏常识的少年脑补出一场曲折悲惨的戏码。他天真俊秀的脸上根本藏不住事,表情随着内心的剧本飞速变化,时而悲伤,时而怜惜,时而愤怒,丰富得让夜鹭忍不住一直盯着看。


    夜鹭有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在脑海里问系统:“他是不是在想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系统无语:“我觉得,就凭你这说话说一半的劲儿,人家想不歪也难吧?”


    系统已经彻底摆烂:“只要不把我透露出去,你爱说啥说啥吧。”


    自己选的宿主,还能怎样?如果真捅出什么大篓子,大不了它奖金不要了,申请给宿主换个世界重开好了。


    “为什么不能说你?”夜鹭不理解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系统愤怒地在他脑内尖叫:“这个世界可是真有创世神盯着啊!大佬!”


    它把宿主塞进来可是走了特殊通道的,万一被这个世界的“管理员”发现,那可是真要挨“铁拳”制裁的!


    夜鹭遗憾地咂咂嘴:“好吧。”


    系统抓狂:“你刚才是不是真的在考虑把我卖了啊?!”


    很遗憾,夜鹭并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完全没有“保密”这根弦。不过好在,时雨这个人偶,在某些方面比他还要天真单纯。


    结合最近学到的稻妻历史……其中不乏各种悲壮牺牲的故事,时雨看向夜鹭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和痛心,那目光浓烈得让鸟有点绷不住。


    “你在想什么?”夜鹭大胆开麦,直接问道。


    时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道:“我在想你是怎么……”


    像小夜这样单纯的小妖怪,生活在听起来那么无忧无虑的环境里,却如此早夭,这究竟是经历了怎样可怕的折磨……


    “想我怎么死的?”夜鹭打断了他越来越沉重的思绪。


    虽然说起来有点丢脸,但任由这家伙继续脑补下去,情况似乎会变得非常不妙,少年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了。


    他干脆利落地公布了答案:“噎死的。”


    “……啊?”时雨脸上的悲伤瞬间凝固,变成了纯粹的茫然和错愕,思路彻底不连贯了,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问:“怎、怎么回事?”


    夜鹭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那头好不容易编好的漂亮辫子都弄乱了,最终还是硬邦邦地、自暴自弃般吐出了几个关键词:“蹭饭。冻鱼。太大。”


    ——喂企鹅的冻鱼,就算是夜鹭师傅来吃也有些勉为其难了。


    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夜鹭师傅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于是……这不就被活活撑死……啊不,是噎死了吗?


    时雨:“……”


    他艰难地试图总结这个过于荒诞的现实:“所以,小夜是去……蹭饭,然后因为一条……冻鱼……”


    夜鹭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试图用眼神让他闭嘴。


    可惜,夜鹭的眼神没有丝毫杀伤力。


    时雨的脑子里反而冒出了更多的问题:“那、那小夜又是怎么出现在我面前的?你的师父后来去了哪里?你……要去找他吗?”


    他简直一下子变成了“问题大王”。


    夜鹭虚起眼睛,脸上写满了嫌弃:“你好多话。”


    “可我真的很想知道啊……”时雨微微垂下眼睫,露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神情。


    他敏锐地发觉,小夜似乎只是懒得详细说明,而不是抗拒告诉他。


    于是,他换上了哄劝的语气,引导道:“这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讲,也太无聊了。而且这里没有别人能听到,不如小夜跟我多讲讲,好不好?”


    夜鹭呆了呆。


    他觉得这个人好像……变得有点得寸进尺了?


    但是,免费讲故事是不可能的。


    他是有条件的:“不能罚我。”他指的是自己今天离家出走这回事,万一少年秋后算账就很烦。


    “好哦。”少年从善如流,笑眯眯地保证。


    夜鹭放下了心,开始用他标志性的简洁语言提供信息:“我死了之后,在这里投胎。”


    “老头他出门,没带我,我溜出去蹭饭。”


    “不找他,他又不在这里。”


    “所以,小夜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进入轮回了?”


    时雨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感到十分惊奇,“还有这样的事?”


    以及,他立刻抓住了重点:“所以上一世小夜出事,也是因为……‘离家出走’?”


    夜鹭立刻瞪眼:“你说好不罚我的。”可不能赖账!


    “嗯嗯,我记得。”少年乖巧地点点头,笑容纯良。


    他是不罚,但是……丹羽大人那边会怎么做,他可不敢保证哦。那位大人可是为了小夜的教育问题,苦恼得很呢。


    时雨的思维依旧敏锐,他捕捉到了另一个关键点:“小夜上辈子生活的地方,听起来不像稻妻,也不像书本里描述的璃月……会是哪里呢?”


    夜鹭不习惯他这种弯弯绕绕的兜圈子,非常直白地给出了答案:“异世界。”


    时雨恍然大悟,紫水晶般的眼眸微微睁大。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一个在异世界生活在师父庇护之下的小妖精,因为一个荒唐的意外死于非命,带着记忆转世投胎,最终出现在封印着自己的秘境当中。


    “或许,这就是天意呢。”少年轻声说着,手臂不自觉地拢紧了怀里的男孩,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流转着复杂而温柔的光彩。


    异乡漂泊的灵魂,与被神明遗弃的人偶。


    两个孤独无依的存在,在莫测的天意之下相遇、相依。


    虽然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被完全解答,比如夜鹭手腕上那串似乎内有乾坤的珠串,又比如他刚才抓到男孩时,对方身旁那些散落在地、又被他迅速收起的奇怪书籍……


    但没有关系,不必急于一时。他相信,这些问题,未来总会得到答案。


    “所以,我们是家人,小夜。”少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语气笃定而温暖。


    不是造物主与造物,也不是短暂相遇的过客。他们的联系,超越了那些。


    “命运让我们相遇,我们知晓了彼此最深处的秘密,我们……是注定的家人。”


    少年仿佛是在对夜鹭说,又更像是在对自己强调,语气带着一种找到归宿般的安心。


    夜鹭合上了眼睛,他累了,也困了。少年的怀抱安稳又温暖,步伐规律得像摇篮曲,让他昏昏欲睡。


    对于时雨那带着诗意和宿命感的总结,他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他简单地附和着,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见他困了,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加柔软,他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背,声音如同最温柔的夜风:“睡吧,等你醒来,我们就回家了。”


    ——


    等他们一路跋涉,回到丹羽家的宅邸时,天色已近黄昏,晚霞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丹羽久秀正在待客的大广间里焦虑地踱步,不时发出沉重的叹气声。


    “大人,这已经是您今天发出的第三十二声叹气了,”坐在矮桌旁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茶盏,忍不住开口,“护卫们都已经派出去了,踏鞴砂就这么大,那两个孩子估计到不了晚上就能被找到。”


    宫崎兼雄安慰道,“时雨那孩子一向懂事,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不明白。”丹羽摇了摇头,眉宇间的忧虑并未散去。


    宫崎兼雄不知道时雨和夜鹭的真实身份,但他清楚。


    如果只是单纯的孩童走失还好,若是被幕府的眼线发现,单单以时雨那与将军大人过于相似的容貌,以及他身份成谜这一点,就足以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常年勾心斗角,把时雨拿去当政//治牺牲品的事情,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宫崎兼雄依旧茫然,在他认知里,那两个孩子不过是丹羽大人好心收养的孤儿罢了,何至于如此紧张?


    就在丹羽久秀准备叹出第三十三口气的时候,侍卫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大人,时雨少爷和夜鹭少爷回来了!”


    丹羽脚步猛地一顿,急切地问道:“他们人怎么样?没事吧?快让他们进来!”


    经历过一阵小小的兵荒马乱后,待客的大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丹羽久秀、时雨,以及被他抱在怀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夜鹭。


    至于宫崎兼雄,他见上司一副明显要关起门来教育孩子的模样,非常识相地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丹羽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这孩子不知跑去哪里野了一圈,原本整洁的狩衣衣摆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裤脚也沾满了泥泞,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脸上带着乖巧又有些不安的神色,低着头沉默不语。


    而在他怀里的夜鹭……鞋子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两只小脚丫上全是干涸的泥巴,衣服也皱巴巴得像一团咸菜。或许是终于睡饱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茫然地看着四周。


    丹羽久秀:“……”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有点堵。


    他看了看时雨——这可是将军大人的造物,身份特殊,他打不得也骂不得,说重了都怕亵渎。


    他又看了看夜鹭——一个初具人形、思维模式迥异于人类的小妖怪,用常规教育人类孩子的方法,恐怕是对牛弹琴。


    男人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感觉自己不止头痛,连胃也开始不太舒服了。


    “说吧,怎么回事?”他端起桌前早已凉透的茶水,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翻腾的情绪。


    “小夜他……似乎不太喜欢上学。”时雨斟酌着用词,尽量委婉地解释。


    “所以他就自己跑了?”丹羽挑眉。


    少年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对。”


    “那你呢?”丹羽推理道,“你是去找他的?”


    看到少年脸上那默认的神情,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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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我应该提醒过你,最好不要轻易离开踏鞴砂的范围。”


    见少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他不得不将话掰开来讲,说得更明白些:“现在的幕府……已经不是几十年前将军大人一言九鼎的时候了。”


    如果说,过去的稻妻,一切以雷电将军的意志为准则,神明所指,万民景从,无人敢有异议。


    但自从几百年前,那个被称为“虎千代”的鬼族妖怪背叛并袭击将军,最终被斩杀的事件之后,将军大人便逐渐将权力下放。


    如今稻妻的具体政务,渐渐由三大奉行所组成的幕府把持。在这种权力格局下,一个容貌与将军有着微妙联系、身份成谜的少年突然出现,绝对会成为上层权力斗争的绝佳筹码,有极大的可能沦为政//治牺牲品。


    “……所以,绝对,不要被幕府的人注意到。”丹羽久秀的语气无比严肃,“在你还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之前,要学会收敛锋芒,隐藏自己。”


    时雨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而刚刚清醒过来的夜鹭,则不满地嘟囔道:“凭什么?”


    “凭什么?”男人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沧桑和疲惫,“……这就是人类之间的斗争啊,小夜。”


    见男孩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像个充了气的小河豚,男人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人类从来都是如此复杂的生物。为了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目标,争斗,算计,甚至杀伐……这就是人类社会的常态。”


    出乎他意料的是,男孩并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用一种近乎冷静的语气说:“你说得对。”


    这反应倒是让丹羽有些另眼相看:“你……竟然能明白这个道理?”


    夜鹭反而觉得他的惊讶很奇怪:“我不该明白吗?”


    就算他在鸠老身边再怎么厌学,被迫旁听的时候,也多少了解过人类那漫长而血腥的历史。几千年的文明史,战争几乎是常态,大规模的屠杀也并非罕见。


    “啊……”丹羽正了正神色,收起了之前的轻视,“我只是有些吃惊。”


    他看向一旁面色复杂、似乎陷入沉思的时雨,“小时雨的表情才符合我的想象。”


    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总感觉,小夜你并非我以为的那种,对世事一无所知、需要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小妖怪。”


    夜鹭歪着头反问:“这样不好吗?”


    男人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不如说……是太好了才对。对人心抱有适当的戒心,懂得世间的险恶,才不会轻易被人伤害。”


    “这其实是你这次离家出走后,我最担心的事。但好在你明白这个道理,那我就能放心不少了。”男人说着,笑着为自己重新斟了一杯热茶。


    倒是紫发的少年,看起来有些接受不良,信息量似乎超出了他目前的承受范围。


    少年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低着头,望着桌案上那杯清澈的茶水出神,水面上倒映出他略显迷茫的紫色眼瞳。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如今的稻妻,竟然是在人类的家族掌控之下?这怎么可能?雷电将军,那位至高无上的神明,为什么要放权?在她“放弃”自己之后,稻妻究竟还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见少年久久不语,丹羽久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


    他关切地说道,“虽然我只是一介小小的造兵司正,远离稻妻城的权力中心……但若是涉及官府事务,多少还是能提供一些建议的。”


    少年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桌上微凉的茶杯,清澈的茶水映照出他带着困惑与思索的眼眸。


    “我会的……谢谢你,丹羽大人。”他低声喃喃道。


    “关于你身份的事,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男人将目光转向那个蓝灰色长发的男孩。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男孩已经眼疾手快地吞掉了矮桌上摆放的整整十块精致茶点,腮帮子还塞得鼓鼓囊囊。


    “小夜,”丹羽久秀的表情严肃起来,“你就这么讨厌上课吗?”


    夜鹭将嘴里的点心艰难咽下,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大声回答:“对!”


    丹羽久秀感觉自己的额角又开始突突地跳着疼了:“但是,不喜欢上课,也不必用这种离家出走的方式吧?廉正先生可是被你那个‘花瓶替身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面对夜鹭那副“那又怎样”的不知悔改的表情,男人头疼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宣布了惩罚决定:“鉴于你的行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你今晚的鱼,没收了。”


    夜鹭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呱!”


    ——说好的不罚呢?!时雨明明保证过的!


    面对男孩控诉般投向自己的眼神,时雨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爱莫能助的笑容:“我确实没有惩罚小夜哦……但是丹羽大人的决定,我没法干涉呢。”


    丹羽久秀维持着“残忍无情”的家长形象,冷静地陈述理由:“无故失踪,我几乎派出了府中所有侍卫去寻找你们,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让许多人担心。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夜鹭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气势弱了下去。


    男人又将目光转向少年:“至于时雨……念在你也是出于担心弟弟才追出去,这次就不和小夜一样处罚了。”


    时雨却摇了摇头,温和地笑了笑:“不必了,丹羽大人。我和小夜一样,愿意接受惩罚。”


    对于不需要靠食物维持生命的人偶而言,口腹之欲并不重要。


    关键是,如果他不一起受罚,小夜恐怕要用看“叛徒”的眼神盯他一路了。


    “也好。”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坚持。


    “既然小夜真的那么讨厌端坐在教室里上学,那我们也不强制要求了。”男人话音刚落,夜鹭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但是,”丹羽久秀话锋一转,“他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懂,成为一个文盲小妖怪。所以,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看向时雨,“以后,就由廉正先生先教导你,然后,再由你将学到的东西,转述教导给小夜好了。”


    他笑了笑,补充道:“反正,他比较听你的话。”


    夜鹭咂咂嘴,在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


    行吧,虽然还是要学,但至少不用被按在书桌前干坐两个时辰了。听起来……勉强可以接受。


    “但是,”男人的语气再次变得严肃,目光锐利地看向夜鹭,“有一个条件。”


    “在时雨上课的时候,你不许到处乱跑,必须待在附近。”


    “而且,以后无论要去哪里,哪怕是就在踏鞴砂范围内,也必须提前向我或者时雨报备。万一再发生像今天这样不告而别、让大家担心的事情……”


    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你未来一周的鱼,就都不要想了。”


    在得到夜鹭不情不愿、但还算明确的保证之后,丹羽久秀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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