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精通元素的夜鹭讲师》
1. 夜门!
夜鹭是一只夜鹭。
这好像有点废话文学,但其实不是的。
前者是他的名字,后者是他的种族。
长脖,胖身,长腿,灰蓝色的羽毛覆盖头背,胸腹承接着淡灰过渡到白色的羽毛,红眼尖喙的水栖禽类,因抽象搞笑的形象和行为在互联网闻名。
人们给夜鹭起了很多名字——比如海鸥,pt,企鹅;也可以是鱼狗,猫头鹰,蟑螂;甚至是风筝,B-2,SU-27……当然还有天线宝宝和毛毛虫。
唯独不是夜鹭。
但是夜鹭不这么认为,他坚决捍卫自己的名字,并坚称自己是一只夜鹭。
是的,夜鹭是一只成了精的鸟,或者说——是一只鸟精。
可夜鹭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除了有脑子之外,和其他的同类没什么区别。
但那个蓝皮两脚怪坚称他是一只妖精,并异常强烈地对他发起了追求。
……很怪。
难道他头上的6根繁殖羽连人都能诱惑吗?
那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一只孤单的鸟?
夜鹭蹲在河里陷入沉思,他缩起了脖子和脚,只在水面上露出半个身子,像极了半截芒果。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水冷比风冷效率高,能更快让他的大脑思考。
至于他的脑子并没有泡在水里这件事……请不要在意细节。
夜鹭困惑:人类的xp难道能够包容一只夜鹭了吗?鸟不理解。
实际上,在野外溜达意外发现了一只新生小妖的鸠老,只是想要收徒而已。
至于是如何发现的……
事情是这样的——某天,在湿地公园遛弯的鸠老发现了一丝妖气。
他定神一看,发现沼泽里那一群白鹭中,竟然混进了一只灰毛矮子!
这只鸟气定神闲地蹲在一帮优雅美丽的白鹭旁,每当有白鹭不小心没叨住鱼时,这只缩着头的灰毛芒果精就“蹭”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鱼顺走!
很快啊,“唰”的一下,白鹭的鱼就被叼走了。
而那只鸟抻着脖子站起身,像一只保龄球瓶一样阴暗地贴着水面溜走,消失在了白茫茫的白鹭群里,速度快的像蟑螂在爬。
被叼走鱼的白鹭:?
什么玩意过去了?
它弯下脖子看了看两腿之间:我鱼哪去了?
而此时的夜鹭师傅已经将鱼吞下,并随机选择了另一个倒霉蛋,缩起脖子,假装自己是一截枯树干,继续蹲守。
夜鹭其实挺困惑的,这群白鹭眼这么瞎,为什么没有别的夜鹭来偷鱼呢?
几百米开外的鸠老眼冒金光:和自己一样的造物系!这种仿生能力,还是一只刚成精的小妖,这地方可是自然保护区,没有别的妖精,他肯定没有师傅!手慢无啊!
激动的鸠老一个闪现就出现在了夜鹭面前,吓得白鹭群瞬间飞起,在飞扬的白羽中,穿着“NAZA”短袖的蓝皮妖精张开双臂:“徒弟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大嗓门给夜鹭嘴里的鱼都吓掉了。
夜鹭:⊙▃⊙
鸠老:(☆▽☆)
或许是因为没怎么见过人,又或许是听不懂人话,又或者是蓝皮妖怪的表情太过夸张像吃小孩。
总之,被吓到的夜鹭师傅“唰”地一下贴地爬走,又快速地拍动翅膀起飞,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综上所述,他们的相遇充满了……惊吓。
但是鸠老不是只轻易放弃的妖精,在他的仔细搜索下,发现这只新生的小鸟妖或许是因为惊吓,选择了人类聚集区觅食。
鸠老捏着胡子想,这小妖精胆子还挺大,竟然不怕人,是个可造之材。
实际上,夜鹭只是选择了性价比更高的方案。
他只需要选择一条有钓鱼佬的河边,往拿着鱼竿的人旁边一蹲,就会有鱼送到他嘴边,根本不需要跟别的鸟抢,更省时省力了。
而钓鱼佬们发现,只要这夜鹭往谁身边一蹲,就绝对能钓上来鱼,久而久之,他们尊称他为夜鹭导师,每次钓上来小鱼都会供奉给他。
钓鱼佬:伟大的夜鹭导师!祝福我今天不空军!夜门!
然后双手合十将鱼奉上。
——总之就是非常虔诚。
鸠老摸了摸胡子,发觉不对劲,这小妖不会还有天道的幸运加成吧?
那更得收徒了!
但由于第一次与心水的徒弟见面过于惨烈,所以他选择曲线救国。
扛着鱼竿和马扎化形成人类的鸠老上阵了。
鸠老心想,就凭我这几百年的道行,还拿不下你了?
然而事与愿违,夜鹭导师光顾了每一个钓鱼佬的鱼竿,却唯独绕开了他。
鸠老在这河岸坐了一个星期,都没钓到一条鱼。
——倒霉死了。
隔壁的小年轻都看不下去了:“老人家,你是不是得罪了夜鹭导师?”
鸠老心虚:“啊……应该……没有吧?”
实际上他也拿不准这小妖是不是识破了他的伪装,难倒这小家伙还是个生灵系,自带洞察天赋?
想到这里他更激动了,这小妖跟他有缘啊!
不能放手!(握拳)
所以……夜鹭感觉自己的生活变得更艰难了。
这蓝皮的老头神出鬼没,他飞到哪跟到哪:下雨他在河边给夜鹭打伞,热天他给夜鹭降温,白天跟着夜鹭觅食,晚上坐在夜鹭身旁修行。
他总会带着手机,以各种诡异的姿态拍摄夜鹭,并且笑容扭曲的呼唤:“oi!徒弟!oi!徒弟!……”
如此往复数十遍,仿佛感染了什么恶疾。
哪怕是夜鹭落在电线上拉屎,那家伙都会蹲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嘿嘿嘿……徒弟弟~”
配合那黄灯一样的大眼珠,非常诡异,非常变态。
令鸟屁股发凉……什么?原来他在拉屎啊,那没事了。
一开始夜鹭还比较排斥这个家伙,但随着对方展现了甩也甩不开地像屎壳郎追粪球一样的惊人毅力后,夜鹭师傅开摆了。
随便吧,麻了。
这个自称是他师傅的家伙天天在他身旁唠叨什么化形技巧,术法口诀,统统像水一样从他核桃仁一样的脑壳里流进流出,不留一丝痕迹。
鸟不想听,鸟听不懂,鸟干饭去了。
就夜鹭师傅持之以恒的厌学中,一年过去,夜鹭还是那只夜鹭,除了从一颗芒果变成了一头种花田园企鹅之外,没有一丝丝改变。
还是那么单纯睿智,红色的眼睛清澈又愚蠢。
但是鸠老非常满足,妖精都晚熟,他能找到一个徒弟已经非常完美了!
他美滋滋地享受起了带徒弟的生活,每天都活力满满。
就这样过了很久,某天,享受生活的鸠老有要事去办,临走前他嘱咐夜鹭:“徒弟啊,为师要出门一趟,你跟我一起呗?”
夜鹭桀骜地缩起脖子,闭上眼蹲在水里,假装自己是只水蟑螂。
“欸……”鸠老叹气,自己选的徒弟,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所以他留下了一些法宝:“这些你带着,有事找为师,我去去就回。”
鸠老传送离开了。
阴暗的水蟑螂活了。
他抻长脖子,侧过脑袋,仔细查看了一下对方留下的东西——是一串绿色的珠子,正好能戴在他脖子上。
好看。
夜鹭叼起了珠串一甩,正好套在脖子上,他拍了拍翅膀,决定出门打野。
今天下雨,夜鹭叼着个石子在河边等了半天,没等到鱼,反而招惹来了巴西龟,夜师傅跳脚离开岸边,真是晦气。
索性他决定不为难自己,用他机智的大脑思考一番后,选择去城东的海洋馆蹭顿西餐。
夜鹭冒着雨飞到企鹅展区,正好碰上帝企鹅开饭。
他缩起脖子,丝滑地cos成一只企鹅——鸠老别的东西学没学会不好说,但是这伪装的本领已然到达宗师境界。
全馆上下,无论是游客、饲养员、还是那群企鹅,都没认出来这是一只夜鹭。
夜鹭阴暗地静步靠近,阴暗地张嘴叼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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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地仰头吞下……
“嘎!”
糟糕!
这鱼竟然是冻鱼!硬邦邦!企鹅嗓子眼粗吞得下,但他不行啊!
这是谋杀!
嘎!
被噎地抻脖子瞪眼的噎鹭师傅眼前一黑,腿一蹬,死不瞑目。
【本书完。】
……开玩笑的。
甜美欢快的声音响起:“人才培养系统7474为您服务,恭喜您获得了……不er?”
机美声甜的系统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我的宿主怎么是只鸟啊!!!”
“我是人才培养系统!不是畜生培养系统!!我的人呢?!!”
夜鹭睁开了眼,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
像是灵质空间,但是鸠老的灵质空间可没这么空旷。
那不知名的声音还在崩溃呐喊,自带3d环绕音:“完辣!!我的KPI!我的绩效!我的年终奖!”
听起来好命苦的样子。
就像被开狂暴的超雄黄嘴鹮鹳暴揍了一顿的同类,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夜鹭亲眼目睹过,非常惨烈,且好笑。
哈哈。
他可没被揍过,他可是拟态大师,cos满级选手。
夜鹭张张鸟嘴,发出了一声夜鹭叫:“噶。”
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漂浮的小电视机,显示屏上一脸苦相。
系统7474抱着最后一点期望问他:“你会说话吗?”
夜鹭:ヽ( ̄▽ ̄)??
7474:(艹皿艹)
“完蛋啦!连人话都不会说!”7474崩溃,整只机在空间里疯狂飞舞,翻上翻下,开始发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它开始碎碎念,并狂呼后台,“查询客服:系统能退订吗?”
然后它收到了客服的婉拒:“你是乙方,不可以呢亲亲~”
7474:(T_T)
没有办法,只要宿主选择绑定,这个b班它就得上,这可能就是乙方牛马的宿命吧。
7474已经绝望了,甜美的少女声音变得生不如死:“很不高兴为您服务……我是人才养成系统7474。”
“我们拥有完整的体系养成计划,祝您成材,走上人生……鸟生巅峰,坐拥豪宅……大片鱼塘,成为人、鸟生赢家。”
“请问您是否同意签订?您在本世界的寿命已经消耗,与系统绑定即可在异世界重开,如不同意,您将进入地府,重入轮回。”
7474等待着夜鹭的选择,内心碎碎念: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
“呱。”
夜鹭歪了歪头,说出了成精之后的第一句人话,“有鱼吗?”
7474:!!!
“不是,哥们儿,你会说话啊!”
7474震惊道,“为什么不早说,搞得我刚才仿佛像个弱智一样。”
夜鹭困惑地反问:“你不是吗?”
他以为这个器灵脑子不好使,上蹿下跳神神叨叨的,跟鸠老差不多。
7474:“啊?”
7474暴怒:“我可是人才培养系统!我很聪明的!”
夜鹭懂了,这是个超雄器灵,还是敏感肌。
但是跟夜鹭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只无辜的鸟,夜鹭大度的选择放过。
夜鹭:“嘎。”
“不要装傻啊!”7474感觉不存在的大脑要蒸发了,“有鱼!很多鱼!签不签嘛,求求你……”
(T^T)
它的声音可怜巴巴。
夜鹭倒是没什么想法,他有吃的就很满足了,所以他点了点头:“行。”
年终奖保住了!
7474:“好耶!”
至此,夜鹭师傅获得了新的鸟生,系统7474保住了奖金。
唯独剩下出门回来的鸠老:我徒弟呢?我那么大坨徒弟弟哪去了!???
——总之,大家都有了美好的未来!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2. 夜鹭死苦
签署完协议,7474就正式上岗了。
顺带一说,这是它实习转正的第一任宿主,所以它得做出点成绩才行。
一定要让前辈们刮目相看!(握拳)
“现在由我来介绍一下系统的用户说明书……”
亢奋起来的系统准备开启任务流程,它可是耗费了很多能量来背诵呢。
夜鹭:“多长?”
7474:“十万字呢,亲~”
夜鹭不想听:“跳过。”
7474:“……”
白背了。
7474微笑:“好的呢,亲~接下来系统将为您生成新世界的登录信息,请问您有什么要求吗?”
夜鹭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好的,非常完美,不需要改。
7474:“好的呢,已按照您目前所属种族【夜鹭妖】进行匹配……”
“匹配完成——世界:提瓦特,种族:元素生物。”
夜鹭一抻脖子瞪大眼。
这对么?
明明他是一只鸟,怎么连鸟都当不成了?
7474解释道:“因为提瓦特本地并没有夜鹭,所以只能以元素生物拟态的方式存在。”
它安慰道:“而且元素生物很强啦,可以用元素能力抓鱼呢!”
夜鹭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完全忘记了作为一只妖怪,他要是肯使用妖力,抓鱼也是不在话下的。
7474在心里长舒一口气,终于糊弄过去了。
它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么,接下来要发放新手福利了,当当!”
随着它声音落下,夜鹭眼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界面。
“这是我们系统的主要功能——抽卡!”
“1600发十连,160发一抽,小保底80大保底160,卡池概率0.6%,限定池23天轮换,常驻池不变,现在赠送十连常驻抽卡道具,另有新手池八折优惠哦~”
7474的语速突然增快,连珠炮似的突突了一堆出来,听得鸟脑袋晕晕。
“嘎。”
鸟脑烧烤。
“宿主,宿主,您要抽新手池吗?十连必出形象的,是您在新世界的新面貌呢~强烈推荐哦!”
小电视机绕着抽卡界面飞舞,顺便放了几个烟花出来。
抽卡。
夜鹭并不陌生。
至少他经常蹲点的钓鱼佬在钓鱼的时候就会打开手机挂机,有时会在供奉他的时候顺带拿出手机来抽卡,如果冒了金光,他就会十分激动地跳起来振臂高呼:“夜鹭导师万岁!”
并且将当天钓的货全都投喂给夜鹭。
还会跟钓到大鱼一样,跟其他的钓鱼佬炫耀:“你怎么知道我十连双黄?”
那个钓鱼佬每次供奉他都能出金,那作为被供奉的夜鹭本鸟,运气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夜鹭自信满满地用喙戳了一下抽卡按钮。
伴随着一阵激昂的音乐声,页面上跳出了一个宝箱,抽卡动画结束后,冒出了紫色的光芒。
“恭喜您获得了新的形象!”7474不知从哪里拿着荧光棒挥舞了一圈,给他庆祝。
“请穿戴好~我们即将登陆新世界咯!”
——
他被人从无边的长梦中唤醒。
睁开眼,面前是个年轻又威武的男人。
“你是谁?”男人的目光有些探究,又有些警惕。
他在巡逻的时候误入了这方华丽而典雅的秘境,这地方没有危险,只有这位沉睡中的少年。
面前的紫发少年面若好女,眼神清澈而茫然。
他身着精致华美,衣服上佩戴着一枚金色的羽饰,仿若名门贵族小姐珍爱的人偶娃娃。
美丽的少年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本能地勾起一个笑容来。
“你……算了。”
男人发觉对方似乎听不懂自己的话,便摇了摇头,“既然发现了你,便不能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你跟我……”
“砰——!!!”
少年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
就在刚才,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高空坠下,直直的砸在男人身上,扬起了好大的灰尘。
他往前走了几步,烟尘渐渐散去,只见刚才男人人事不省地趴在地上。
而他的背上,坐着一个小孩。
对方两腿向身体外展,白色的袍子遮盖了大半身体,因为坐姿的原因露出光洁的小腿和脚。他双手着男人的背部支撑起身体,一只手带着绿色的珠串,一头灰蓝色的长发直垂地面,抬起头时,露出了稚嫩可爱的脸蛋和红色的眼瞳。
只是……眼神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夜鹭:o-o
少年:o(?Д?)っ!
比他更慌乱的是系统7474:“啊啊啊啊啊啊!!!砸到人了!!!快起来啊!!!”
好吵。
夜鹭甩了甩脑袋,一头长发被他搞得有些乱糟糟的。
他第一次使用这幅身体,感觉非常难控制。
做鸟的时候,他只需要管理自己的翅膀和两条腿就好了,怎么做人的时候还需要操控手指和手臂呢?
做人好难,很难想象人是怎么做人的。
系统的尖叫被夜鹭完全过滤掉了,他就这么陷入了自己对于做人心得的思考中。
7474:“憋发呆了!先从人身上下来,万一杀人了先跑啊!!”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人才培养系统”能说出来的话,如果夜鹭有常识,高低得先拷打一番它的专业素养。
但很可惜,夜鹭不只是个文盲,还是个法盲。
夜鹭灵机一动:人的身体不好操控,那鸟的身体不就好了?
少年已经走到了他眼前,想要把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抱起,却发现对方看了他一眼,“噗”地一声,变成了一只……动物。
配色跟刚才的男孩一模一样,这是一只灰蓝色和白色相间的鸟,没有脖子,腿也很短……欸?
只见这坨鸟突然站起,露出了与胖乎乎身材完全不符的长腿,它横跨了几步,踩着男人的背落到了一旁的地板上,鸟又突然伸长了脖子,刚才带在手腕上的珠串出现在脖子上,原来是缩脖子的时候被毛给遮起来了……等等,原来它有脖子啊……
少年惊讶地看着对方抻着长脖子在昏迷的男人面前探了探,然后缩回,又变成了一个圆润的形状。
一套动作流畅丝滑,完全没有给他任何的操作空间。
“嘎。”这只鸟怪叫了一声。
其实夜鹭在给意识里的7474说话:“他没死。”
7474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那就好那就好……”
“不对。”
7474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你是不是在人面前变身了?”
夜鹭:“嘎。”
7474着急:“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夜鹭不理解:“跑什么?”
“这个世界的人类对异类的态度又不清楚,万一他把你抓了怎么办?”7474慌张转圈,它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宿主是个半吊子小妖怪,而且还厌学的那种,跟人打起来完全不沾光啊!
万一出了什么事,它这一单就中道崩殂了啊!至少要撑过它拿年终奖吧!
“可是,”夜鹭慢吞吞地看着少年。
紫发的少年眼睛里满是慌乱,却并无敌意,他伸出手来想要抱起这只鸟,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是人啊?”
7474:“?”
7474:“不er,你说的是人话吗?”
夜鹭郑重回答:“不是。”
他坚持自己是一只夜鹭,而作为一只鸟,他不会说人话很正常。
7474服了,这宿主太呆了,完全听不懂它的言外之意:“他能不是人?他长得是好看不假,但也没脱离人类吧?”
“我是夜鹭精,”夜鹭侧过脑袋,用一只眼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年,“他是木头精。”
“都是妖精,”夜鹭愉快地扇了扇翅膀,总结道,“是同类。”
7474:“……”
它沉默地点开了宿主的面板。
【姓名:夜鹭;种族:元素生物/■■■■(未解锁)。】
【能力:生灵—洞察,造物—仿生,强化—■■■(未解锁)】
“啊这,”它关上了面板,“原来你真有天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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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背调不完整的锅,系统完全不清楚能让鸠老持之以恒纠缠不休也要收的徒弟,到底有什么天分。
不过天赋高就意味着它不会太费心……大概吧。
就在它思考统生的时候,夜鹭又“噗”地一下变回了人形。
原因很简单,地上的这个男人要醒了。
夜鹭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被自己变身吓了一跳的少年,果断向少年伸出双手。
少年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因为对方眼中的信任,又或者是因为莫名地亲切感,他弯下腰,将坐在地上的男孩抱了起来。
“嘶——”
地上的男人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才他好像受到了重击,现在背部一片麻木,脑子也有点晕眩。
但作为一个武士,他并没有感觉自己因此受到重伤。
男人盘坐起来,稍稍闭了闭眼便调整完毕。
他重新看向身前的少年——嗯?
怎么多了一个?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腰,站起了身:“刚才袭击我的是你?”
他盯着少年怀里的男孩。
相比衣着华丽的少年,男孩一身白色袍子,并无装饰,虽然干净,但堪称简陋。
对方年纪看起来很小,头发比个子长,红色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夜鹭戳了戳系统:“他在说什么?叽里咕噜的听不懂。”
7474意识到不对:“听不懂?”
发觉好像闯了大祸的系统匆忙打开任务列表:【传送地——璃月(失败)。】
7474嘎巴一下死了:“完蛋咯,年终奖,哈哈。”
见面前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没有反应,甚至大的那个抱着怀里的往后退了退,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模样。
男人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算了。”
只是两个孩子,他在想什么呢。
男人朝他们行了一个武士礼:“吾名桂木,乃御舆长正大人座下寄骑,若放任汝等在此不管,吾的良知无法平熄,所以……”
他邀请这他们:“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就请握着我的手,跟我一起走吧。”
少年茫然地听着,他就像一张白纸般清澈,完全不懂对方的话语。
而稍微有点脑子的夜鹭又语言不通。
“他在干嘛?”夜鹭跟7474蛐蛐道,“好怪。”
“……哪里怪了?好吧确实有点奇怪,但是这应该是本地人的礼节吧。”
7474明白自己的宿主在吐槽什么,说实话,面前这个男人相貌端正大气,正气十足,被砸了也没有追究,看起来很好欺负……好脾气的样子。
“他说什么?”夜鹭歪了歪头,看着男人伸出的手,没有思索便拍了上去。
小孩子的手在男人手掌上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非常清脆。
“他在邀请你……不是,你在干嘛?”7474正在找翻译器,系统自带的翻译器不太好用,只能翻个大概。
结果还没等它说完,宿主就已经完事了。
夜鹭理直气壮:“他腾不出手,当然是我来。”
“他”显而易见指的是抱着他的少年。
夜鹭见过这种人类奇怪的交流方式,两个人对着拍手,撅屁股,然后摆出一系列诡异的庆祝仪式。
鸟不理解,但鸟照着做。
“……”7474麻了。
它自行闭麦,陷入了对统生的质疑——它这个“人才培养系统”是不是该改名为“畜生拟人系统”?
少年有些惊讶男孩的举动,他低下头,却只能看到对方蓝灰色的头顶。
倒是桂木愣了一下,笑了出来,宽厚的手掌握住了男孩的手:“那么,请多指教了。”
夜鹭眨眼,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于是他又开始戳系统:“夜鹭死苦什么意思?”
7474:“……是敬语,就是打招呼的意思。”
“哦。”
夜鹭明白了,他盯着男人的眼睛 ,礼貌复读,“夜露死苦。”
桂木大笑,比起茫然无知的少年,这个男孩显然更机灵一些,他开心道:“那么,我们出发吧!”
3. 八十!八十!
“草。”
“草。”“……ku……。”
“花。”
“花。”“……ha……”
“桂木。”
“桂木。”“……kkkk……”
武人满意地点点头,拿下嘴角叼着的草叶举到眼前:“这个是什么?”
少年眨眨眼:“草。”
夜鹭:“……?”
桂木发觉不对,他试探性的将插在男孩头顶的小花拿下来,放到他眼前。
男孩红色的眼睛顿时变成了斗鸡眼。
?-?
桂木耐心地问道:“这个?”
夜鹭正在思考。
思考失败。
男孩张嘴,发出了不可思议的粗噶叫声:“呱!”
听起来不似人类,像青蛙。
桂木沉默,他将那朵随意在草丛里采来的花插回男孩的长发里,顺便捋好了他的呆毛。
他有些泄气,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难道说正因为是傻子才会被抛弃在那里?
桂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看向男孩的眼神变得愈发和蔼。
但他还是想要试试,万一有救呢?
男人慢慢地摆口型:“ha——na——(花)。”
夜鹭:“he——咳咳咳……tui。”非常真实的咳嗽声,好像是被呛到了。
没救了。
桂木缓缓直起身,怜惜地摸了摸男孩的头,甚至注意着没有搞乱他的长发:“……真是辛苦你了。”
虽然他搞不懂为什么这孩子说“请多关照”这么顺口,想来可能是碰巧了吧。
桂木的视线投向了少年,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这个总不该是个傻子了吧?
少年歪了歪头,小心翼翼地说道:“……花?”
男人握拳,压制着心中的激动,指了指自己:“我呢?”
少年回答:“桂木。”
男人唇角勾起了大大的笑容,他大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对对对,我是桂木!”
一个傻子总比两个傻子强!
实际上,还没有适应人类身体的夜鹭,只是正在努力控制自己的声带罢了。
哎,做人太难了。
夜鹭在内心叹气。
做鸟的时候,只需要“嘎嘎”叫就行,为什么人类能发出这么多声音?他们不累吗?
“要不,我们先从走路开始?”7474弱弱道,它将第一个任务发布了出来:【直立行走——奖励20碎晶】。
“碎晶有什么用?”夜鹭问道。
“可以兑换限定抽数哦~”7474循循善诱,“与之相对的,宿主在世界所收集的元素能量可以积累耀晶,兑换常驻抽数~”
“还有一种特殊能量——污秽之力可以积累晦晶,用来抽取武器池哦~~”
听起来就像是那种为了抽干玩家钱包而设计的二游卡池,每个卡池的抽卡道具都不一样。
但是夜鹭不懂人世险恶,所以他单纯的问道:“那哪种卡池积累最快?”
7474:“只有限定池才需要任务道具,而其他两种池子都是要根据本土环境和宿主的努力程度判断呢~”
“也就是说,您肝的越快,抽数越多,抽数越多,肝的越慢~”
“总而言之,肝的越快,肝的越慢。”
这系统是不是有毛病?
而且诱骗的语气太过明显了,激起了夜鹭的逆反心理。
他偏不。
男孩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跟在桂木身后的少年意识到怀里的男孩放松了身体,完全靠在了自己怀中,便低头看了眼,发现对方脑袋一点一点,似乎是睡着了。
他逐渐放轻了动作,走的更平稳了些。
此刻在意识空间中,系统开始了单方面的价格拉锯战。
它感觉不妙,要是宿主消极抵抗,自己可能只拿个基本工资了,连提成都没,于是它试探道:“要不,我去问问上司,能不能吧任务奖励加到四十?”
夜鹭闭眼不语。
7474咬咬牙:“六十?”
夜鹭:zzz。
7474豁出去了,它喊道:“八十!这是最低底线了!”
夜鹭被它的大嗓门给吵醒,一双红色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天可怜见,鸟刚才是真睡着了,完全不知道系统在急什么。
7474:“行不行?!我求你了!”
夜鹭眨眨眼,非常佛系道:“好啊。”
7474:“好耶!”
它迫不及待地去找上级对线去了。
留下被吵醒的夜鹭原地茫然:它怎么了?发情期吗这么暴躁?
来不及为了被夜鹭无辜造谣的系统哀悼,接下来到来的是——桂木的上司,御舆长正。
“这两位就是属下此行发现的孩子。”
桂木将少年和男孩带到目付面前,恭敬的低下头,将此行的见闻简要汇报给了御舆长正。
对方点点头:“我知道了。”
御舆长正红发绿眸,长相端正,左脸有一道伤疤,男子眼神中有股肃杀之气,幕府军服在他身上更显得魁梧挺拔。男人腰佩长刀,只是站着就有种威压感迎面而来。
即便是作为属下的桂木,也与他保持了距离,避开他的锋芒。
可奇怪的是,无论是少年还是他怀里的男孩,似乎都不被他周身的气压所影响。
少年紫色的眼瞳依旧清澈温和,他笑着朝御舆长正道:“请多指教。”
这一路下来,他已经学了不少词,能说一些简单的话了。
而他怀中的男孩则是眨眨眼,跟着复读道:“请多指教。”
“嗯。”御舆长正的目光扫过两人,停留在少年所佩戴的金羽上。
他皱起眉。
“你……”他想要问什么,却想起了桂木所说的,这两人听不懂稻妻语这回事。
男人便转头去问桂木:“你遇到这个少年时,他的身上就已经有这枚金羽了?”
桂木点点头:“对,在下是于一处秘境发现的他们。”
“……这枚金羽,”御舆长正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如果没有记错,我认得它。”
“——这是将军的凭证。”
桂木骤然瞪大了眼睛:“什么?!”
早些年间,稻妻的神明曾打造过一尊人偶,本欲做“容器”使用,却因某种原因放弃。在宫司大人的劝解下,将军大人将人偶存放于一处秘境,令他陷入恒常的安眠。
御舆长正之所以知晓这些,皆因他的养母,鬼族的御舆千代是将军旧日挚友。
而她,也曾佩戴着与金羽相配的饰物,在与神明的宴会中执刀起舞。
只可惜……
旧日挚友,终刀剑相向。
那往日的情谊,如同镜花水月,幻梦一场。
男人握紧了刀柄。
桂木骤然得知这些秘幸,不由地震惊道:“那……属下岂不是闯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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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闯将军所铸秘境,还将她的造物“偷”了出来。
他连忙跪下请罪:“请大人责罚!”
御舆长正对自己这位忠诚的下属颇为照顾:“不知者无罪,你起来吧。”
“这件事,我将修书一封递交幕府,若是将军因此怪罪于我,那也是我身为长官管教不严的罪责。”
但桂木想到了如今幕府三奉行的行事,有些不忍:“大人,恕在下直言……幕府并不告知将军便擅自行动,将他送回秘境的可能性更大。”
“这并非正人君子所行之事。”
御舆长正思索片刻,摇摇头:“罢了,踏鞴砂不缺一张吃饭的嘴。”
他吩咐道:“将他的身份隐去,至于向幕府的报告……就写在名椎滩发现两位流浪儿好了。”
桂木肃然而立,恭敬行礼道:“是!”
少年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隐隐猜测跟自己和男孩有关,出于莫名的担忧,他将怀中的男孩抱得更紧了些。
夜鹭:……勒死鸟了,嘎。
他有些不爽地拍拍少年的手臂,示意他放松。
他问7474:“这两人在干嘛?”
7474刚跟上司肘击回来,匆忙找翻译器:“他们好像知道抱着你的这个不是人了,在讨论如何处置……”
夜鹭的思维难得对齐颗粒度:“那我们跑路?”
7474:“……不用跑,他们打算把他当人收留。”
系统有些无语到:“宿主你真的不做攒点能量值?普通池有更好的本地化字典的,我只能翻个大概。”
毕竟它是“人才培养系统”,为了避免宿主卡bug,自带的翻译器都不好用。
“我还在的时候能勉强帮帮你,万一我休假呢?”7474苦口婆心。
夜鹭:“你有假期?”
7474怒道:“就算是牛马也有休息时间,不是天天007啊!”
但是夜鹭并不关心打工人的痛苦,毕竟它没体验过:“你又怎么了?”
难道系统真有发情期吗?一天暴躁两回。
完全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的系统疲惫道:“……算了。”
跟一只初具人形,不通人性的鸟精有什么好计较的,它真是上班上傻了,哈哈。
“算我求你了。”它卑微道。
夜鹭勉强回复道:“抽了那个,我就能会说人话了?”
“……”想得美。
7474冷酷道:“不能,你得自己学。”
然而我们的夜鹭导师碰巧是一名厌学症晚期患者,他果断拒绝:“那我不抽。”
系统沉默片刻,麻木地切断了联系,躲小黑屋自闭去了。
讨论完少年和男孩的安排方式,御舆长正伸手指了指少年胸前的羽饰。
少年不明所以,他将羽毛摘下递给了男人。
御舆长正愣了一下。
随后他从神之眼的空间中拿出了一个布袋,将羽毛装好,交还给了少年。
“藏好它,别被人发现。”他沉声道,说完才想起对方可能听不懂自己的话。
但少年十分聪慧,仅凭行为就已经了解的他的意图,他将布袋藏入袖中,朝男人温柔地笑了笑。
御舆长正才发觉,这张脸……与将军大人何其相似。
若是让他轻易离开这里,回到稻妻城,这张脸在如今的幕府中,恐怕会掀起不小的风浪。
男人心中轻叹,深深地注视了片刻少年,才转过身去。
“跟上。”
4. 名字
“造兵司正大人,目付大人请见。”守门的侍卫敲门问道。
“进。”门内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
御舆长正带着少年和男孩走进门:“丹羽大人。”
“是你啊,长正。”
褐发的男人并未以官职称呼他,而是亲切的呼唤他的名字。
男人放下手中的案卷,笑着招呼道:“不必拘束,来喝口水,我记得你今天不是去巡查炉心去了?看你这严肃的表情,是有事要找我?”
说着,丹羽望向男人身后的容貌绮丽的少年。
“正是,丹羽大人。”御舆长正正襟危坐,身板挺得笔直,如同一把尖刀,“在下有要事禀报。”
这个古板又有些固执的男人将少年的事情悉数道来。
“——事情大致如此,在下自作主张将他带来,若有罪责,在下自愿承担。”
他跪坐在兵造司大人的案前,低头请罪。
丹羽愣了一下,露出了个无奈而温和的笑容:“你不必如此。”
男人摇摇头:“你的行为并无过错,我且问你……”
他看向模仿着御舆长正一同跪坐在旁的少年人,柔声询问:
“他是否身负罪责,违反幕府律法?”
御舆长正摇头:“……并无。”
“那他是否德行有亏,需严加管教?”
御舆长正:“……并无。”
“那他是否为鸣神子民,受神所佑?”
御舆长正沉默,半响回答:“他是。”
丹羽笑起来,他的容颜俊秀且柔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兵造司的一把手,反而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他额前那抹红色的头发也随着男人的动作微微摇晃:“那便是了,他既然在名椎滩出现,便已经是我治下的人民,理应当对待普通百姓的方式来对待他。”
御舆长正似乎有所顾忌:“可……”
“你啊。”丹羽无奈地笑了笑,作为御舆长正的上司兼好友,他当然理解对方因个人经历所塑造的性格,“我知你内心抱负远大,刚正不阿,可人若正直如刀——乃至连本心亦可割舍时……”
“人还能成为人吗?”
御舆长正默然,丹羽将茶水递给他,男人接过,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这可是上好的茶叶,像你这般喝可糟蹋了它。”丹羽笑着责怪他。
御舆长正的心情好了一些,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恕在下无知,并不懂得品茶。”
“罢了。”丹羽放下杯子,看向少年……和正在榻榻米上乱爬的孩子。
男人有些困惑地顿住了。
察觉到丹羽的动作,御舆长正也转过了头去。
——只见那长发的小孩四肢着地,飞快地绕着少年爬行,动作流畅,就是配着这及地的长发……有些诡异。
像一只绕着主人热情打转的蓝灰色小狗。
而少年则是不知所措,他有些慌乱地盯着孩子一圈又一圈,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倒下去滚成一团。
实际上夜鹭是觉得大人聊天太无聊,顺带做个任务罢了。
至于为什么任务要求从走变成了爬……
7474:遵循人类生长发育规律罢了,至于宿主并非人类什么的……你别管,就说好不好使吧!
为了充分发挥宿主的主观能动性,7474将任务拆成了许多简单的节点,以免宿主因为太难而摆烂。
接手宿主的新手期还没过半,它就已经学会了灵活的工作技巧,真是可喜可贺。
丹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说了那少年,却还没提过这孩子。”
御舆长正摇摇头:“他们是一同出现,这孩童与少年不同,身上并无证明身份的物什。”
他又道:“只知道这少年将他看的很紧,一路抱过来,并不让他人接近。”
说到这,御舆长正犹豫了一番,漏出了纠结的表情。
“还有什么事?”
丹羽从未见过这正直到古板的友人露出过这幅表情,便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们都不通言语,少年还好,毕竟是将军所铸,自然十分聪敏。但……”
男人绿色的眼睛瞟了一眼长发的小孩,那孩子似乎有点累了,伸出手抱住少年的腰,趴在了对方怀里。
少年伸出手来,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长发。
御舆长正闭了闭眼,调整着措辞:“这孩子似乎……智慧不足,桂木教了他不少词,皆以失败告终。”
丹羽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真的?”
得到了下属肯定的答复后,男人收敛了神色,仔细思考了一番。
“原本我是想让他们住我另一处空余的宅子的。”
丹羽敲了敲桌案。
“可就眼下来看,现在就让他们独立居住似乎不妥……”
男人没有犹豫太久,便作出了决定,“让他们跟我一起住吧,我现在的宅子正好遮得下他们。”
御舆长正:“这样好吗?是否太劳烦您了?”
丹羽摆摆手:“哪里的话,两个孩子而已,就算我看不过来,还有家仆呢!”
男人笑着安慰不放心的下属:“放心,我心中有数。”
该禀报的事情已经完成,御舆长正也告辞离开了。
见男人起身,少年也忙站了起来,他顺便捞起了趴在怀里的男孩,想要跟上去。
男人挥手拒绝了。
“从今以后,你要跟着丹羽大人了。”
男人摇了摇头,伸手示意丹羽的方向。
少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桌案后笑眯眯地冲他摆手的男人,点了点头。
“再见。”
少年开口,他说话有些生疏,但声音温和悦耳,似山间泉水般清澈。
御舆长正点点头,大步离开了兵造司司部。
丹羽摊开一只手示意少年:“坐”
待少年坐下,男人指了指自己:“丹羽久秀。”
少年点点头,重复了一遍:“丹羽久秀。”
“很好。”男人满意地笑了笑,遂看向坐在少年身前的男孩。
夜鹭:“……”
仍然没能克服语言障碍的鸟张了张嘴:“嘎。”
这动静让男人忍不住大笑出声来:“哈哈哈哈……”
就算没有翻译,夜鹭也知道这人在嘲笑自己。
人坏!
鸟愤怒地拍了拍桌,小手在桌案上拍地“啪啪”作响。
“抱歉……咳。”男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带着笑意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听得懂吗?”
夜鹭歪了歪头。
7474及时提醒道:“他问你叫什么。”
夜鹭眼前一亮。
7474顿觉不妙。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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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它阻止,鸟便脱口而出:“夜鹭死苦!”
7474眼前一黑。
丹羽:“啊?”
没想到这孩子还怪有礼貌的,男人哭笑不得地问:“我是问你叫什么。”
为了避免夜鹭不理解,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夜鹭。
不料这男孩异常肯定的拍了拍胸脯:“夜鹭死苦!”
为了证明,他还努力憋出了一个字:“我!”
丹羽:……
他满脸问号。
丹羽不理解。
丹羽大受震撼。
他立刻转头问少年,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懂:“这孩子认真的?”
少年露出了一个温良柔软的笑容,只是看着丹羽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迷茫。
但是这不妨碍他用宠溺的神情看着夜鹭。
俨然一副宠爱弟弟的兄长模样。
丹羽一拍脑门,苦恼道:“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什么样的麻烦啊……”
丹羽放弃了,这个小的好像有点难搞,他决定从少年开始。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眨眨眼,指了下自己,随后摇头。
“没有名字?”这下丹羽感觉有点麻爪了。
“那我该叫你什么啊……”
这时,只见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孩子一拍桌子,在两人投来的视线中开口道:“夜鹭(yoru)。”
他指了指自己。
“死苦(shiku)。”他拍了拍少年。
夜鹭心里美滋滋地想,他把名字一分为二,分给树精一半,就当是他充当代步工具的奖励吧!
此时的7474已经麻了。
丹羽眨眨眼,他不知道夜鹭的发音是那几个字,所以只能根据音节去套字。
“四苦么……四苦八苦确实是个词语来着,有点不太适和做名字啊。”
准确来讲是不太吉利,男人挠挠头。
但他却发现少年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一样。
“算了。”
孩子开心就行。
男人乐天派地想着,他决定采取温和点的策略:“在你们学会语言,确定自己的名字之前,平日我就按音节相似的名字来称呼你们好了。”
“yoru有夜晚的意思,那就叫你小夜。”他看向男孩。
随后又对少年说道:“四苦这个词太过沉重,不如换一下读音,变成时雨如何?”
“時雨るるや たもとを濡らす 柚の戸かな。”*
男人吟诵了半句诗,兀自点了点头,“秋冬之际的阵雨,飘零无归的旅人……正好与你相称。”
“你意下如何?”他笑着问男孩。
夜鹭眨眨眼,听完了7474的翻译后,勉强点头同意。
一番折腾,终于是搞定了名字,丹羽揉了揉隐隐有些发痛的额头,感觉这半个钟头过的比看文书还要累。
不过好消息是,既然能够交流,应该只是发音有问题,小夜应该也笨不到哪里去……吧?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眼神重新变得清澈的男孩,在心里摇了摇头。
算了,先不难为自己。
他起身,从身后的书架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我这里没什么好用来启蒙的书……我也并无教书育人的本事。”
“姑且从这本《稻妻和歌集》开始吧。”
5. 开启超级变换形态
丹羽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长达一炷香的时间。
他现在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五味杂陈——既高兴,又绝望。
高兴的是,时雨少年相当聪慧,仅仅一个时辰就将《诗歌集》认全,并且能够与人正常交流,不愧是将军的造物。
绝望的是,小夜看起来可爱又活泼,但这孩子学说话是真慢啊,而且左脑进右脑出,说个话都磕磕绊绊,转脸就忘。
——人是机灵的,脑是空空的。
就在刚刚,他试图教会夜鹭自己的名字。
“丹羽久秀。”
“丹……”
“丹就是红色的意思,你看我的头发,有一缕红色对不对,所以叫我丹羽也可以哦~”
“丹……”
“小夜?”
夜鹭眼前一亮:“红毛!”
丹羽:……
男人开始怀疑起了自己,难道是他的教学方式有问题?
但是时雨就适应良好啊?
7474看着丹羽默默地陷入沉思,不觉窃喜。
终于不是只有它一个受折磨,爽!
宿主可不是傻,他还是喜欢贱兮兮的故意说怪话,这绝对不是系统的错觉。
……所以宿主在做鸟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谁教的他这么造孽?
异世界的鸠老:阿嚏!
而时雨有些尴尬地道歉:“抱歉,小夜他……不是故意的,他还小呢。”
看着这孩子闪亮的大眼睛,丹羽百分百确定他就是故意的。
但是作为一个大人,不能跟孩子计较,于是男人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既然小雨已经学会了稻妻语,那教小夜说话的任务就拜托你了!”
他总算是明白了,家族里那些有了孩子的族人为何总是为了孩子的教育着急上火,碰着这种刺头,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破防。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丹羽选择战略性撤退。
公务早就完成,现在也到了下班的时间,男人起身,将衣架上的羽织穿好。
“现在当务之急是给这孩子换一套得体的衣服……说起来,小夜他会走路吗?”丹羽有些好奇地问道。
时雨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夜鹭在他面前上演过“大变活人”,他清楚这孩子绝对不是人类,不熟悉人类的身体很正常。
但丹羽刚才也亲自嘱咐过自己藏好非人的身份……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小夜的身份呢?
他心底是不愿意的,人偶的十分聪明,他已经意识到非人的身份所带来的很可能是麻烦。
所以出于私心,他没有透露夜鹭的情况,只是说:“小夜还是个孩子,身体有些柔弱。”
丹羽眨眨眼:“柔弱?”
他还没忘记刚才这孩子满地乱爬的画面。
“嗯……”时雨思考了一下,将怀里的孩子放到了地上。
“走走看?”他示意夜鹭。
夜鹭红色的眼睛盯着少年,对方脸上是一种鼓励的神情。
鸟明白了。
他站在原地,左脚直挺挺地伸长——然后劈了个大叉。
这个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他身上的白色袍子都被撑住,“刺啦——”一下裂开了。
很快啊,这袍子一下开到大腿。
7474:“宿主柔韧性满分。”
它已经习惯了,甚至还有兴致看乐子。
7474顺带还有精神推销卡池:“卡池中也有衣装哦~多多积累可以抽卡哦~”
夜鹭:“退订。”
7474:“好的呢~”它收起了营业嘴脸。
7474: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推销的精神,有这种毅力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欸?!”少年惊呼出声,他慌乱地将夜鹭掐着腋下提起,抱在怀里,顺便将撕裂的衣服合了起来。
丹羽则是感到了深深地疲惫。
他安慰自己:没事,反正都是要换新衣服的。
他脱下了羽织交给少年,让他把夜鹭抱起来。
“……算了,我来吧。”
结果少年笨手笨脚有些迟钝,男人看不下去,便让对方抱着夜鹭,自己拿着羽织将孩子包了成了一个卷,只漏出一个脑袋出来。
他顺手拍了拍夜鹭的脑壳,手感不错,换来了对方阴暗且愤怒的瞪视。
虽然他很难说为什么在一个孩子的眼神中看出了呆滞的感觉……还是不计较比较好。
丹羽大度的放过了自己。
明明今日公务不多却莫名十分疲惫的造兵司正大人下班了,除了身上少了一件红色羽织外,身后还多了个小尾巴。
“久秀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在丹羽屋敷的门口,除了值班的侍卫外,还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看到了他们便急忙迎了上来,“您要是再不回来,老身就得派阿全去接您了!”
“咦?”
太阳一已落山,天色有些黑,所以等青年走进,老妇人才发现他身后跟着的少年和怀中的孩子,“这是……有客人?”
“这是时雨和小夜,”丹羽久秀介绍道,“是我收留的孩子。”
他转身道:“这是我家的管家,惠子婆婆。”
少年乖巧叫人:“惠子婆婆。”
夜鹭也眨眨眼,很给面子地开口:“婆婆。”
丹羽挑眉:“怎么叫婆婆就这么顺口,我的名字就这么难?”
夜鹭不搭理他。
只是跟老人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夜鹭还是懂得尊老爱幼的,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道德。
“好好好。”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惠子高兴地点点头,“小夜乖……”
她发觉这孩子身上包裹着的是丹羽的羽织。
“小夜的衣服怎么回事?”她问到。
“这个吗……”
丹羽不太好意思说是因为这孩子劈叉把衣服撕了这回事,于是便换了个说法,“他们都是今天下属巡逻时发现的流浪儿,我见他们可怜,就带回来了。”
“这孩子衣衫破旧,就请婆婆找找能穿的衣服,先对付几天。”
惠子点点头,转身带路:“那好,老身那孙女刚好有几套新做的衣服,还没寄出去,就先挑一套穿……”
时雨听到这里发觉不对。
“惠子婆婆……”
惠子笑眯眯地转头:“小时雨?哎呀,哥哥长得也很可爱,妹妹也漂亮……”
走在前面的丹羽心想:这个形容词是不是哪里不对?
“那个,小夜是男孩子。”时雨有些无奈道。
惠子婆婆:“欸?”
比她反应更大的是丹羽,他一脚已经迈进了家门,差点被门槛给磕到。
男人猛回头:“小夜是男孩子?!”
时雨无辜道:“对呀,我没说吗?”
男人瞪大了眼睛:“我看这孩子这么长的头发,还以为是女孩子呢!”
惠子婆婆倒是很快淡定下来:“哎呀,这也没关系,我们家男孩子小时候也穿女孩的装束呢~”
“久秀大人小时候也穿过的。”
丹羽有些莫名:“我怎么不记得?”
惠子婆婆轻飘飘地说出了他的黑历史:“因为您不喜欢,又哭又闹,在地板上打滚,家主大人和夫人受不了,才给您换回了男装哦~”
“……我去吃饭了。”
丹羽回过头去,他决定不掺和这事。惠子婆婆从小将他照顾到大,要是说起他的事,能三天三夜说不完。
但他又忍心阻止对方倾诉的欲望……所以还是眼不见心为静。
惠子婆婆呵呵地笑了:“饭菜在厨房热着,您叫阿大上菜就行。”
老人对时雨和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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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小雨就先跟我来吧,给小夜换一身衣服好不好?”
婆婆声音和缓温柔,与少年保持了一个亲近又安全的距离,言行举止如微风拂面,让人偶的内心平静下来。
“好的,惠子婆婆。”
“哎呀,叫我婆婆就好了。”
少年走进丹羽屋敷的院子,大门缓缓合上,夜晚重归寂静。
——
“唔……这一件颜色太暗。”惠子将一件衣服放下,拿起了另一件在男孩身上比了比。
“这个有点长。”她又去找别的衣服。
“……这个呢?”
她拿起一身樱粉色的和服:“哎呀,这个倒是好看。”
时雨乖巧地坐在蒲团上,看着被婆婆放在小桌上的男孩表情逐渐变化。
从呆滞,到烦躁,再到哭唧唧。
夜鹭:好饿,饿到想吃鲨鱼。
7474:“您还挺有幽默感。”
眼看惠子婆婆一时半会搞不定主意,7474趁机推销:“您真的不攒能量抽卡吗?卡池里也有鱼哦~来自各个世界五花八门的鱼!”
夜鹭:“你怎么不早说?”
7474:我怎么知道只有鱼才能调动你的积极性啊……
但是真正的销冠不是辩解,而是抓住机会:“您要做任务吗?”
然后它新发布了一个任务:【学会穿衣——奖励20碎晶】。
“怎么还是二十?”夜鹭不满,“你虚假宣传!”
“因为是大任务拆出来的奖励,”7474安慰他,“除了穿衣,还有发型,穿搭呢!”
夜鹭勉强接受:“好吧。”
他伸手拉住了惠子婆婆的衣袖:“婆婆。”
小孩子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眼神:“饿。”
“哎呀!”惠子反映了过来,她愧疚地拍了下脑门,“你看看我,都忘了时间了。”
她拿起一旁的樱色和服:“就这一件好不好?”
夜鹭点点头,他对穿什么衣服是无所谓的。
毕竟鸟不穿衣服,鸟有毛。
男孩伸出了胳膊。
时雨在一旁,观摩了惠子婆婆给夜鹭穿衣的全过程。
他暗自点点头,学会了。
惠子婆婆动作很麻利,很快就给夜鹭换好了衣服。
7474:“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至于到底是谁学会了……这个不重要,别那么较真,毕竟任务文案没写主语嘛。
惠子看向少年:“对了,也得给你换一身,你看看身上的衣服都脏了。”
少年衣着华丽,衣摆处有划痕和泥点。
这样的打扮,却成为了丹羽久秀所说的流浪儿,无论怎么想都十分可疑。
惠子却并没有问他的来历,而是笑着说道:“久秀大人有一些年少时的衣服,我给你拿来。”
老人起身离开,不一会儿,带着一摞叠好的衣物回来:“你先试试看,可能有点大。”
老人和少年交代着的时候,夜鹭又闲不住了。
他往桌边探了下头,这张桌子并不高,他伸腿就能踩到地面,于是男孩动了动——从桌子上翻了个身,滚了下来。
因为和服下摆太紧,他不太好伸腿。
但是没关系,这难不倒他。
“小夜?!”
背对着孩子的婆婆不知道,但面对着婆婆的少年正好看到这一幕。
夜鹭的反应堪称迅速,他飞快地滚到了正面,然后翻身爬起,四肢着地……
时雨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夜鹭就开始快速爬行了。
开启超级变换形态——高速公鹭!
婆婆刚转过身,就感觉自己的小腿被撞了一下,低下头去,发现夜鹭披散着头发,在地上爬。
“小夜!”惠子婆婆惊呼。
“头发不能用来拖地!”
6. □□导电
被惠子婆婆一番打理后,夜鹭看上去像个眉眼精致的乖孩子——当然,也只限于“看上去”。
惠子婆婆本想给他修剪一下头发,结果没想到,手指刚触到他的发尾,这孩子就像是被火烧一样“呱呱”叫着满地乱爬。所以没有办法,婆婆只得放下剪刀,将男孩的长发扎成两股麻花辫。
夜鹭:头可断,血可流,羽毛不能丢!
7474搭腔:您可真有血性呢~
系统似乎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语言开关,但是夜鹭无暇顾及它,因为扎好头发后,他被换了一身素净衣物的少年抱了起来。
如果不是知道夜鹭本性的话,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孩子就像大娃娃抱着小娃娃一样,乖巧又温馨。
但是很可惜,夜鹭不是个哑巴。
“呱。”他张开嘴巴。
时雨明白他饿了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小夜,饿了要说话,只是叫声的话,大家听不懂哦。”
夜鹭歪着脑袋眨眨眼:别人听不懂没关系,树精听得懂就行。
是的,直到现在,夜鹭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抱着他的这个家伙,是个树精。
少年抱着他,跟随着婆婆走到餐厅,没想到丹羽久秀已经等候多时了。
食案上摆着青瓷餐盘,蒸鲷鱼的热气裹着木鱼花的鲜气,悄悄漫过案边 —— 那热气沾在障子门上,凝出细小的水珠,又慢慢晕成浅淡的水痕。
墙角的壁龛里没摆名贵的花瓶,只插了枝刚剪的紫阳花,花瓣上还沾着院外的露水,偶尔有片花瓣落在榻榻米上。
丹羽手边的矮几上,除了翻开的线装书,还放着盏粗陶茶碗,茶汤早凉了,却衬得整个屋子都浸在暖融融的烟火气里。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看他们:“没想到我少年时的衣服还挺合适嘛。”
少年换下了那身繁复华丽的服饰,转而穿上了一身白色的狩衣,加上那恬静秀美的脸蛋,对人眼睛特别友善。
接着丹羽的目光落在夜鹭身上,故意逗他:“不说话还挺像个人。”
这话夜鹭不爱听:“红毛!”
眼见这小喇叭又要开始“呱呱”乱叫,男人忙讨饶地举手:“好了好了,我的错。”
他苦笑着示意了一下饭桌上的菜:“先吃饭好不好?再等下去菜真的都凉了。”
出乎丹羽意料,时雨用起餐具来还有些生涩,夜鹭却熟练得很——这孩子分明是被好好照顾过的。
看着男孩举手间从手腕露出的绿色珠串,丹羽沉思了片刻。
“小夜啊。”
夜鹭抬头:?
“手腕上的饰品,是父母留给你的吗?”他知道跟夜鹭交流得打直球,可话出口,夜鹭却只是歪着头发愣。
直到7474翻译:“他在问你手上珠子的来历,问是不是父母给你的。”
父母?
夜鹭疑惑。
作为一只野生的夜鹭,亲鸟对他的抚养只从出壳到离巢的短短几个月,等幼鸟羽翼长成,就要独自面对旷野的鸟生。
人类的亲情对于他而言就是空白。
特别是作为一只开了智的夜鹭,面对同族总是有种疏离感在。
毕竟鸟大多脑子小,在遇到鸠老前,夜鹭根本没有碰到过跟他交流的妖精。
所以夜鹭如实回答:“没有。”
丹羽没听懂,他望向夜鹭牌翻译器——时雨。
人偶放下筷子:“小夜的意思是,他没有父母。”
少年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他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妖怪,竟然是没有家人的。
——就像自己一样。
夜鹭点头。
“啊……”
丹羽突然感觉嘴里的米饭变苦了,他可真该死啊,“抱歉……”
夜鹭完全没懂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反倒趁机伸着筷子往桌中间够:“鱼!”
他伸出筷子。
毕竟只是小孩子的身体,够不到桌子中间的蒸鱼,他很着急。
丹羽忙把那盘鱼挪到他面前:“都给你,慢慢吃。”
夜鹭非常满意他的识相:“好人!”
“哈哈哈,”丹羽笑出声,“这是在夸奖我吗?我收下了哦!”
饭后,惠子婆婆带他们去了另一侧的小院。院子不大,却花草繁盛,小溪顺着石缝潺潺流过,连落叶都扫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有人日日悉心照料。
“这间房子以后就归你们住啦,已经打扫好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婆婆带你们去买衣裳。”
时雨结果老人递来的钥匙,露出了个温柔的笑:“谢谢婆婆。”
“不用谢。”
老人皱巴巴的脸上盛满了笑,她浑浊的眼神透着温和,“丹羽屋敷自从在这名椎滩落成,只有久秀大人一个住在这,多几个人来陪陪他,让他在工作之余有别的事可做,我就放心啦。”
“只有丹羽大人一个人?”少年有些困惑,这么大的院子,竟然只有一位主人吗?
“其他的族人都不在这,他们在稻妻城里生活。”婆婆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毕竟是被污染的土地,并不适合人长期居住。”
“污染……”
时雨还想问些什么,婆婆却笑着打岔,“哎呀,我这年纪唠唠叨叨的毛病又犯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天色晚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她提起灯笼,脚步慢慢消失在院门外。
——
时雨推开的屋门,带着桧木特有的清香气。
屋里没铺通铺榻榻米,而是在房间一侧铺了深色实木地板,地板上摆着两张矮床 —— 床架是浅棕色的桐木,床品是米白色的棉麻料子,上面印着细巧的桔梗花纹,叠得整整齐齐的浴衣搭在床尾,衣料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爽气。
夜鹭挣扎起来,少年将他放下,看着男孩往床边爬,一副急切地想要睡觉的样子。
“小夜。”
夜鹭转头,看见少年蹲在地上看自己,一脸无奈地说着:“你可得好好学会走路啊。”
夜鹭移开视线,当做没听懂。
“我知道你听得懂,小夜。”少年摸了摸他的头发,“让我想想……小夜很喜欢吃鱼,对不对?”
听到关键词的夜鹭抬头,没有高光的眼睛中充满了期待之情。
时雨好笑道:“那么,如果小夜学会了走路,我就拜托婆婆给你做鱼吃好不好?”
夜鹭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如果没学会……”少年叹了口气,为难地说,“那可就没有鱼吃咯。”
7474叹为观止: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宿主的使用方法,这人真是恐怖如斯。
夜鹭着急:“呱!”
他撑起了身体,站了起来。
“所以,小夜能走过来吗?”蹲在门口的少年朝他展开双臂。
夜鹭眨眨眼。
他抬腿——啪叽,摔倒在榻榻米上。
不过没关系,鱼的诱惑在疼痛之上!
夜鹭双手一撑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迈向少年,成功地走了几步,撞进了他的怀里。
“好棒好棒!”人偶笑着将男孩抱在怀里拍拍,“小夜很厉害呢!”
夜鹭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7474:【学会走路——奖励20碎晶】。
系统一阵欣慰,还得是时雨啊,鼓励学教育大师!
“小夜学的很快呢,所以我们明天开始学说话好不好?”
夜鹭一脸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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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循循善诱,“如果小夜不学的话……我该怎么跟你交流呢?”
少年露出了落寞的神情,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十分令人怜惜:“小夜不想跟我说话吗?可是我只有小夜……”
夜鹭不懂怜香惜玉,但夜鹭受不了死缠烂打。
时雨这语气让他鸡皮疙瘩要起来了,让夜鹭想起了被鸠老追着收徒的艰难时光。
面对这种人,跑是跑不掉的,只能被动接受这样子。
男孩红色的双眼本就没有高光,虽然一只都是面无表情,但是让人感觉他的心情更加惨淡了。
夜鹭有气无力地点头。
紫发的少年笑的灿烂,仿佛背景板都有白色的花朵盛开:“那太好了,从明天开始哦!”
系统瞠目结舌:“不是,你面对我那油盐不进的劲儿呢?”
夜鹭心直口快:“你是笨蛋。”
系统:“???”
抛开被宿主霸凌的系统不谈,夜鹭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开始讨要好处:“鱼。”
“嗯嗯,”时雨笑着点头承诺,“我会拜托婆婆的哦,不用担心。”
夜鹭这才勉强满意。
“天很晚了,要休息吗?”时雨摸了摸男孩的长发,“之前婆婆说过,睡觉之前要洗漱,我去打水?”
他记得洗漱间有水池,屋外有水井。
水。
这个关键词提醒了夜鹭。
他“啪”地一声变回了原型。
“呱!”
蹲在地上的保龄球张了张嘴,朝少年扇扇翅膀。
少年瞪大了紫色的眼睛,有些惊讶:“要洗澡吗?”
鸟点点头。
少年有些犹豫:“凉水……会不会太冷?”
夜鹭不耐烦,直接上嘴去叨他的衣服催促。
“好吧好吧,我去打水,小夜在屋子里等我哦。”少年起身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他端着水盆回到了屋里。
陆行鸟·夜鹭一路尾随着他进了盥洗室,少年叹气道:“小夜,总觉得你这么走怪怪的……”
但是他又说不上哪里怪,难道是腿太细的缘故?
夜鹭才不管他,他迫不及待地“咚”地一下蹲进水盆,缩成一颗芒果。
然后叉开腿,将半个身子沉进水中,非常舒适地坐在盆子里,顺便往后一仰——惬意温泉。
鸟开心地张张嘴。
“呱。”
看样子很舒服的样子,时雨放下了心,他又打了一盆水给自己,虽然是人偶,但一日奔波下来,难免有些灰尘。
少年用毛巾浸湿,将手指和脸洗干净,等他打理完自己,转头一看,,却见夜鹭已经歪在水盆里睡着了,连翅膀都耷拉在盆沿上。
这下会着凉吧,少年失笑。
他将泡在水里的“芒果”捞起擦干:“小夜,该去床上睡。”
夜鹭迷迷瞪瞪睁眼。
7474:“再泡下去你要泡浮囊了。”
夜鹭:“我可是水鸟。”
虽然这么说,但他下意识地调用了灵力吹干了自己。
而他忘记了,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刚成精的小妖怪,操控的也不再是灵力,而是元素力。
而依据常识,水与雷相遇,是会导电的。
所以——
一阵噼里啪啦的感电反应之后,完好无损的时雨捧着一只炸了毛的鸟球陷入了沉思。
时雨:小夜竟然能使用雷元素力吗?
系统尖叫:“触电了!有人触电了!不对 —— 他怎么被电了还没事啊?这科学吗?!”
夜鹭不懂系统在叫什么,他抖了抖炸毛的羽毛,淡定地回了句:“笨蛋系统,他是树精,木头不导电。”
7. 高压电鹭
清晨的雾还没散尽,名椎滩的海风就顺着竹篱笆钻进小院。
时雨坐在凳子上,指尖轻轻梳理着夜鹭散在肩头的灰蓝色长发——小家伙乖乖站着,脑袋时不时歪一下,发梢因为昨晚炸毛的原因有些扭曲。
时雨笨手笨脚地把男孩灰蓝色的长发拢起,试着打结却总松脱。
“要不要让丹羽先生知道这件事呢?”
夜鹭能使用雷元素力的事,像颗浸了水的石子,在他心里沉了整晚——人偶不懂元素力的规矩,却本能地觉得这不是件能随便说的事。
7474在夜鹭脑海里担忧:“丹羽是好人吗?万一他觉得你是异类,把你抓去解剖怎么办?!”
万一宿主死了,它的年终奖不说,连工作都难保啊!
夜鹭淡定地理着手腕上的绿色珠串:“放心,打不过就跑。”
他抬起头,红色的眼睛里没什么高光,却透着股笃定——生灵系的洞察能力让他能看见万物的“灵魂之火”,御舆长正是浑浊的灰,而丹羽久秀身上的火,是像月光一样干净的白。
“有这种能耐你怎么不早说?”系统哀嚎。
“你没问。”夜鹭理直气壮。
在他眼里,能看见灵魂颜色就像能看见天上的云一样自然,鸠老也能看见,他还以为所有成精的都这样。
7474正想反驳,突然弹出任务面板:【支线任务:与他人进行流畅对话——奖励80碎晶】。
“80太少。”夜鹭小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嫌弃。
系统企图狡辩:“这已经很多了!再多会扰乱系统定价的!”
夜鹭:“不干。”
系统:“可是你已经答应过时雨要好好学说话的!”
明白了,系统这是仗着夜鹭不能不学,特意压低价格。
夜鹭不满,夜鹭生气,夜鹭开始发挥他的主观能动性——投诉。
虽然系统已经将投诉按键缩小到最小化,还拉高了透明度,但在拥有洞察能力的夜鹭精面前,这些都是自欺欺人。
“别别别!改!我改还不行吗!”
系统肉痛地把奖励改成120碎晶,“祖宗你别动,我年终奖全靠这个月绩效了!”
这还差不多,夜鹭满意地眯了眯眼。
在思维世界成功肘赢了系统的夜鹭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虽然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时雨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快乐。
时雨看着他突然亮起来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小夜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夜鹭抬头看他,重重一点头。
“你同意告诉丹羽先生了?”
时雨眼睛弯成了月牙,伸手帮他把长发简单扎成一束——他还没学会惠子婆婆的麻花辫手法,只能勉强扎个低马尾,发梢松松散散地垂在后背。
夜鹭抓住他的手,跟着他踩过铺着白砂的小径,竹篱笆上的藤萝花瓣落在他们肩头,带着海风的湿气。
——
餐厅的障子门已经拉开了半扇,晨光透过格窗洒在桧木食案上。
味噌汤冒着热气,木鱼花的鲜气混着鱼汤的香,勾得夜鹭直往食案边凑。
时雨帮他端来小碗鱼汤,看着他捧着碗“咕嘟咕嘟”喝得欢,才转向刚拿起筷子的丹羽。
“丹羽先生。”
少年的眉尖轻轻蹙起,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阴影,“有件关于小夜的事……”
“嗯?”
丹羽抬头,嘴角还带着笑意——他今天穿了身深蓝色的襦袢,领口别着枚铜制的徽章,是踏鞴砂工匠的标识。
“慢慢说,不用急。”
“小夜似乎能使用雷元素力。”时雨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里。
“噗——”
丹羽刚喝进嘴里的味噌汤直接喷了出来,男人被汤呛到了嗓子,好不狼狈,“咳咳咳……”
“丹羽先生!”少年有些慌张,想要起身,却被丹羽挥了挥手打断了。
男人锤着胸口,眼角残留着被呛出来的泪花,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淡定喝汤的当事人:“谁?”
时雨诚实的重复:“是小夜。”
“元素力?”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的。”时雨点头,他想起昨晚那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还有炸成鸟球的夜鹭。
“你想让我想想。”
丹羽开始大脑烧烤。
男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他盯着夜鹭——小家伙已经喝完了鱼汤,正抱着空碗舔嘴角,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成了焦点。
“小夜啊。”男人放缓了语气。
吃饱喝足的夜鹭打了个嗝:“呱。”
“……”丹羽扶额,这孩子怎么连打嗝都这么特立独行。
“你有没有神之眼?就是一个紫色的圆球,有着巴纹印记的?”男人循循善诱。
夜鹭歪头,没有神采的红色眼睛里满是睿智。
紫色的球?
他摇头。
丹羽的心凉了一半:“真没有?”
他看向时雨,少年也茫然地摇头:“我从没见过小夜身上有那个。”
丹羽的心彻底凉了:“没有神之眼,是怎么使用元素力的?”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食案。
时雨挠了挠脸颊,他转头看向夜鹭。
夜鹭眨眨眼,突然伸手抓起食案上的木筷。
一直围观的7474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你等一下……”
可已经晚了,行动力max的夜鹭伸出了手,刺目的紫色雷光顺着夜鹭的指尖缠上筷子,一阵炫目的紫色光芒闪过——
完全碳化成灰烬的筷子散落在了瓷盘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焦糊味。
一片寂静中,餐厅外传来侍女慌张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
“大人!是不是走水了?”
丹羽猛地起身,快步关上门,又转身按住夜鹭的手:“小祖宗,别乱来了!”
他遣散了家仆,起身关好了餐厅的房门,重新坐回桌边。
男人看着瓷盘里的灰烬,苦笑道:“小夜啊,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这样不对吗?”
时雨眨着紫色的眼睛,人偶的纯真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元素力不是随便就能用的吗?”
丹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据我所知,只有持有神之眼的人才能使用元素力,这是神明定下的规则。”
男人眼神复杂,时雨无法分辨那是什么情绪。
丹羽久秀摇摇头,为自己倒了杯茶:“小夜,不是普通人吧?”
“——又或者,不是人类?”
时雨猛地瞪大了眼睛——对人类一无所知的人偶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轻易被看穿。
丹羽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在稻妻,除了神与人,便就只有妖了。”
男人语气肯定,“但是妖怪们要使用元素力,也是要拥有神之眼的。”
“其实,看到小夜手腕上的首饰时,我就有所怀疑——这种绿色的首饰,我只在璃月商人的商品里见过,所以……”
男人注视着完全无视了他们转而去玩花瓶的夜鹭,猜测道:“小夜是璃月的?”
“我虽没有去过璃月,但也有所耳闻,据说那里有和稻妻妖怪不同的‘生灵’,或许小夜是他们的一员也说不定呢。”
男人笑了笑。
夜鹭已经对对话失去了兴趣,正扒拉着桌角的紫阳花瓶,把花瓣一片片揪下来。
7474气得跳脚:“人家都快把你身份扒光了!你能不能上点心!”
夜鹭扒拉着花瓶里的花枝,完全不理它。
7474:气死了。
“小夜,我可以知道你的身份吗?”男人语气温和地呼唤道。
夜鹭终于跟系统说话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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鹭’用稻妻语怎么说?”
7474:……你这是有用就找,没用就扔啊!
但是自己选的宿主,能怎么办?
所以系统只得老实当翻译。
在另外两人的视角里,夜鹭愣了一会,抱着花瓶转过头,一板一眼地说:“夜鹭。”
“啊,”丹羽若有所思,他看向时雨,“似乎是一种鸟?”
见少年有些惊讶,男人解释道:“夜鹭没见过,但是白鹭我还是知道的。”
他笑了笑:“无论是时雨还是小夜,都需要多学一些人的常识啊。”
丹羽已经梳理好了思绪,将手中茶一饮而尽。
“好了,这件事就到这里。”
丹羽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这件事要保密,除了我们三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看向时雨,“尤其是小夜的元素力,绝不能在别人面前展露。”
“为什么?”时雨不解。
“人心难测。”
丹羽的声音沉了些,“人之恶也是你无法想象的,要是让有心人知道小夜能无眼用元素力,后果不堪设想。”
“……”时雨虽然不懂,但是他乖巧地点头,“我明白了。”
这幅样子倒是让男人笑出了声:“你不怕我对你们不利?”
时雨摇头。
“小夜认为,你可以信任。”
这倒是让男人一愣,他又看向夜鹭。
灰蓝色长发的男孩好像是无聊了,坐在凳子上将花瓣一片一片在桌子上摊开。
“小夜为什么这么认为?”
男人问夜鹭。
被点名的男孩抬头,眨眨眼:“白色。”
“?”丹羽久秀不解。
男孩伸出手,指了指少年:“白色。”
然后又指了下男人:“白色。”
“……”少年垂下了眼睛,思索片刻,“小夜的意思是,我和丹羽先生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差不多。
夜鹭点头。
“是这样吗?”
丹羽困惑地挠头,但夜鹭现在话都说不清楚,再问也没什么结果,所以他果断放弃,开朗的笑出声,“那我还真是荣幸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小夜按族群年龄算,还是孩子吧?元素力能控制住吗?”
夜鹭想点头——他在鸟群里已经算成年了。
但是系统不同意:“你才是个成精没有两年的小妖怪!”
而时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夜应该是小孩子。”
“这样啊……”
丹羽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过段时间,我给小夜带份礼物回来,有了那个,他就能在外人面前使用元素力了。”
他笑着揉了揉夜鹭的头,这次小家伙没躲开,反而顺从地眯起了眼睛。
“那么,我该走了。”
丹羽起身整理了下衣襟,已经到了上班的时候,他得去踏鞴砂工作了。
“惠子婆婆会照顾你们,要是闷了,也可以去海边走走——不过别走远,雾大的时候容易迷路。”
他推开障子门,晨光洒在他身上,竹篱笆外传来海浪拍岸的声音。
“我走了,晚上见。”
夜鹭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鱼!”
丹羽脚步一顿,回头笑了:“知道了,晚上给你带烤鱼。”
障子门轻轻关上,餐厅里只剩下时雨和夜鹭。
男孩把最后一片紫阳花瓣揪下来,放在手心吹走,然后抬头看向时雨:“鱼。”
时雨忍不住笑了,伸手帮他擦掉嘴角的汤渍:“嗯,晚上有烤鱼。我们现在要不要找惠子婆婆?她说今天带我们去买衣服。”
夜鹭眼睛一亮,立刻从凳子上滑下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
时雨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被阳光拉长的影子,心里的不安,随着晨雾一起被清风吹散。
8. 同类相残
有了源动力,夜鹭的稻妻语虽远不能与时雨相提并论,却也堪称一日千里。
不出几日,男孩的语言能力便突飞猛进。
只是……这孩子学会了说话,内里却似乎缺了点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真是多谢你了,小时雨。”
桂木乐呵呵地接过少年手中温热的包裹,空气中弥漫开诱人的食物香气,“多亏你天天给我们送饭,不然总嚼饭团,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少年秀美的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清澈见底:“只是带饭而已,我做的算不得什么。”
名椎滩与踏鞴砂的人们很快便熟悉了这位姿容端丽的少年,以及他那个形影不离的“弟弟”。大家都晓得他们受丹羽大人照拂,平日里的活计,便是为刀匠们运送餐食。
“欸——”
桂木不赞同地摇摇头,粗壮的手臂在空中挥了挥,“自从你来了以后,刀匠们的伙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大伙儿干活都更有劲头了。”
他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可别妄自菲薄,你帮了大忙!”
“确实如此。”
不远处走来一名中年男子,一身利落的刀匠打扮,额头上还带着操劳的汗渍。
他随手用搭在颈间的布巾擦了擦汗,露出一张被炉火熏得有些风霜的脸,“时雨,午饭都分完了?丹羽大人让我唤你去用饭,就在锻造炉右边那屋。”
“好的,宫崎大人。”
时雨微微颔首,提起餐车上最后的食盒,习惯性地转头寻找那个熟悉的小身影,“小夜,我们该……”
“小夜?”
他身后只有空荡荡的海风,吹拂着他紫色的发丝。
“那小家伙恐怕又跑去哪儿野了,”桂木无奈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方才我过来时就没见着他,还以为你今天没带他出来呢。”
宫崎兼光神色却严肃起来,眉头微蹙:“炉芯重地虽管制严格,却也并非万无一失。那孩子成日乱跑,终非好事。”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桂木与时雨,语气带着告诫:“若他太过顽皮,身为家长合该多加管教。你们,未免太纵容他了。”
桂木宽厚地笑道,试图缓和气氛:“小时雨和小夜都还是孩子,天性活泼些实属正常。况且,丹羽大人也确实在操心他们的教养之事。”
“罢了,说多了倒显得我多事。”
宫崎兼光摇摇头,朝少年伸出手,“食盒给我吧,我替您带给丹羽大人。您先去寻弟弟,那孩子个头小,想来跑不远。”
那么,夜鹭究竟在何处?
他在捡海螺。
稻妻乃岛国,诸岛环海。
踏鞴砂这座为冶炼锻刀而建的工坊,其运作更离不开大量海水用于冷却。工坊巨大的轮廓在远处矗立,隐约传来金属敲击的声响,与海浪的节奏交织在一起。
是故,御影炉心进出口皆设水路,距海极近。
在与名椎滩相连的沙滩北面,有一片广阔的浅海沙地。
此处水很浅,仅及成人小腿,清澈的海水下的细沙清晰可见。粼粼波光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然而这对夜鹭而言全不是问题——他毕竟是水鸟。
他正专注地蹲在清凉的海水里,任由浪花打湿他的衣襟,手指在沙砾中仔细地摸索着。
其实他跑到到这里来,是受了系统的指引。
7474告诉他,这片区域有特殊能量波动,可以收集【晦晶】。
7474的语气极尽煽动:“您难道不想抽一下武器池,提升武力值吗?”
它声调夸张:“咱们池子里可是什么都有!欧皇一发入魂,抽个高达就能横着走了!”
可惜夜鹭高达什么的完全毫无概念,他更关心实际的东西:“有鱼吗?”
“……”
7474瞥了眼卡池里那柄【咸鱼大剑】,硬着头皮忽悠:“有!”
“无需您做任务,只需去海滩逛逛就能收集晦晶,多轻松!”它继续鼓动着。
以上,便是夜鹭蹲在海水里扒拉海螺的全部缘由。
在他的特殊视野里,这片海滩的确奇特——被海水浸没的沙地中,萦绕着星星点点的紫色“气流”,正从水中缓缓蒸腾而出。
扒开沙子,便会发现散发紫气的,是一个个形态各异的海螺。
并非所有海螺都包裹着紫气,他必须逐一翻找,握在手中,让系统汲取其中的“能量”,转化为晦晶。
忙活半晌,竟连一抽所需都未攒够,这让他有些不耐烦了,小脸绷得紧紧的。
“小夜!”
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伴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夜鹭站起身,海水从他湿透的衣摆上哗啦啦地流下,看见时雨正提着衣摆,有些笨拙地趟着水朝他跑来。
时雨方才询问过守卫,又遇上了巡逻队,才得知夜鹭的动向,一路寻来。直到看见那小小身影安然蹲在水中的模样,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少年小心地趟着水向前走去,海水漫过他的膝盖,打湿了他深色的裤脚,带来一阵凉意。
这片浅滩布满了细碎的石子和滑腻的海藻,并不好走,真不知夜鹭是如何跑到那么深的地方去的。
紫发少年望着蹲在水中的男孩,明明身为非人之躯,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晕眩。
男孩身上那套新裁的浅色和服,此刻已彻底被海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小的轮廓。连那头蓝灰长发也湿漉漉地散在水中,如同随波漂浮的海藻。
他手里紧攥着一只海螺,面无表情地仰起脸,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啊,吃饭了?”
时雨看着他这副落汤鸡般的模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想替他拂开脸上的发丝:“还没。”
“小夜,”他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但指尖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你能告诉我,为何要跑到这里来吗?”
“这身衣服是新做的,才穿了半日就得浆洗了。”
夜鹭陷入思考,歪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似乎在发呆。
其实正在戳系统的夜鹭:“你来说。”
系统选择装死。
于是,夜鹭只得独自面对隐隐含怒的时雨。
他眨了眨被海水浸湿的睫毛,举起手中那个湿漉漉的海螺,递到时雨面前:“吃吗?”
时雨看着他那懵懂的样子,几乎要气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点了点男孩冰凉的额头:“小夜是为了吃海螺才跑来这里的?贪吃鬼。”
夜鹭一本正经地摇头,甩出几颗水珠:“不是。”
“那是为何?”
“为了鱼。”
“?”
饶是精通“夜鹭语”的时雨,此刻也完全无法理解这跳跃的逻辑,困惑地皱起了眉:“这……是哪跟哪啊?”
撅海螺=攒晦晶=抽卡=鱼。
多么完美的等式。
可惜,要清晰无误地表达出来,对夜鹭大人而言还是太难了。
于是他非常干脆地将手中的海螺一抛,那完好的螺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重新落入沙中:“没用了。”
“……”
时雨还未来得及评价,便见对方再次弯腰,小手迅速插入沙里,挖出另一只海螺,献宝似的举到他面前:“有用。”
随即又像丢弃垃圾一样,随手将它扔进荡漾的海水里:“没用。”
行为之诡异,令时雨倍感迷茫,只能无奈地看着他重复这古怪的举动。
不过看来,一时半刻是无法让这孩子乖乖跟自己回去了。
时雨放弃了追问,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需要我帮忙吗?”
他也弯下腰,学着夜鹭的样子,将手探入微凉的海水中,翻找沙中的海螺:“我帮你找,能快些……”
夜鹭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不对!”
时雨不解,停下动作:“什么不……”
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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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下的沙地突然松动,骤然破沙而出的冰骗骗花将他绊了个趔趄!
半人多高的冰骗骗花赫然现身,周身寒气四溢,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它对准这两位不速之客,头顶花瓣开始凝聚冰冷的能量,闪烁着不祥的蓝光——
时雨反应极快,一把捞起男孩柔软的身体,足下发力,向后疾退,试图脱离骗骗花的攻击范围,溅起一片水花。
而夜鹭的动作更快!
他尚被抱在怀里,一只小手却已迅速探出,指尖跃动起危险的紫光。
刺目的紫色电光瞬间窜遍周遭海域,与海水引发剧烈的感电反应,噼啪作响!骗骗花在狂暴的电流中剧烈抽搐,冰晶外壳出现裂痕,不过几息之间,便哀嚎着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几滴凝而不散的骗骗花蜜,漂浮在水面上。
时雨撤退的动作顿住了。
他抱着怀里湿漉漉、滴着水的男孩,能感觉到对方微凉的身体和轻微的心跳,与他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夜鹭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指向那些骗骗花蜜和水面上漂浮着的、被电翻肚皮的鱼:“不要吗?”
危机解除,时雨长长地、无声地松了口气,将男孩重新放下,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心脏仿佛在剧烈跳动。
反正都已湿透,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他看了眼水面上漂浮的、鳞片反射着阳光的鱼,摊手道:“我没带鱼篓,只能挑几条大的带回去。”
夜鹭表示无所谓,他可以现场生吞,甚至还做了一个张嘴欲咬的动作。
不等他表演活吞整鱼,时雨便眼疾手快地轻轻捏住了他的脸颊,及时制止了他。
少年无奈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人不能吃生鱼,得吃熟的。”
夜鹭不理解,试图挣脱对方的手:“我不是人。”
他一直觉得人形远不如鸟形态自在,做“人”规矩太多,麻烦。
“……”
时雨眼睫微垂,松开了手,声音轻柔却带着奇异的说服力,“可熟的鱼,味道更好,不是吗?”
这个理由,轻而易举地说服了夜鹭。
他于是放弃了生吞的念头,弯腰从漂浮的鱼群中拎起一条最大的鱼,紧紧攥着滑腻的鱼尾,高高举起向少年示意,鱼尾还在无力地摆动。
“这个。”
日光煦暖,海风微咸,衣衫湿了也无妨,反正他们都不会染上风寒。
加之夜鹭对吃鱼一事表现得急不可耐,两眼紧盯着那条鱼,两人便直接在岸边拾了些枯枝,找了一处干燥的岩石旁准备生火烤鱼。
时雨对钻木取火并不在行,折腾许久都未能成功,白皙的手指甚至因为摩擦而微微发红。
反倒是夜鹭,看得不耐烦,伸出食指,指尖跃出一簇微小的、噼啪作响的紫色电火花,轻易点燃了干燥的枯枝。
望着噼啪作响、逐渐旺盛的篝火,橘色的火苗跳跃着映在他深色的瞳孔里,夜鹭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同类相残。”
时雨正专注地将鱼串在削好的树枝上,闻言茫然抬头:“小夜又在说什么?”
夜鹭指了指燃烧的枯枝,又指向时雨被火光照亮的脸庞:“你们,同类相残。”
这话乍听令人费解,细想之下,却让时雨敛去了笑意,串鱼的动作微微一顿:“小夜,你是否……知晓些什么?”
被人唤作“时雨”的人偶,本是神造之物,而夜鹭却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本质。
“为何这样说?”
时雨轻声问,将串好的鱼架在火上,目光却紧紧锁住男孩。
夜鹭歪了歪头,火光照亮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语气平淡无波:“你是树精。”
他的目光转向燃烧的枯枝,火焰正吞噬着木质:“它是树。”
夜鹭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们是同类。”
这番惊人之语让人偶缓缓眨了眨眼,握着树枝的手悬在半空,半晌未能回神,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两人之间回响。
9. 我是谁?
时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什么?”
他下意识攥紧了袖口,嘴角勉强扯出上扬的弧度,但眼底已经泛起细碎的涟漪——像被石子搅乱的海面。
夜鹭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让他心底莫名发慌。
“我……不是人偶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清晰地记得初次醒来时,那个女人的眼神——冰冷、空洞,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指尖划过他脸颊时毫无温度。
“失败品。”
这就是她对他的全部评价。
无论是创造他的神明,还是知晓内情的人类,都认定他是神造的物品,一个容器,一个纯粹的——人偶。
夜鹭歪了歪头,灰蓝色长发滑到肩头,完全搞不懂时雨为什么突然蔫了。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
他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树精。”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甚至还补充了细节描述:“白色的,会发光。”
时雨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追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系统:“这就是洞察天赋吗?有点好用啊宿主。”
夜鹭:“这不是基本操作?”
在他看来这种能力没什么特别,在他被鸠老强行收徒后,见识过不少有能耐的妖和神。自己拥有的洞察天赋也不算稀奇,大名鼎鼎的孙悟空那双火眼金睛才是最顶级的洞察。
系统:“那真不好意思,我这个学习辅助系统没配备这个功能。”
夜鹭:“你好没用。”
在脑海里轻松完胜系统后,夜鹭决定用更直观的方式,来应对眼前陷入混乱的少年。
他站起身,小手拽住时雨宽大的衣袖,不由分说地把他拉到河岸边。海风卷着薄荷的清凉和甜甜花的甜香扑面而来,河滩上的细沙被晒得暖融融的。
男孩毫不留情地辣手摧花,一把拔起株开得金灿灿的甜甜花。
“花。”
他塞进少年手里。
接着,他又俯身去拔旁边的薄荷。
嘴里同时吐出一个字:“怪。”
话音未落,那株薄荷竟骤然消失!脚下的土地随之松动,一只雷骗骗花“啵”地一声从土里钻了出来!
它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周身开始噼里啪啦地凝聚起危险的雷元素光环。
“小夜!”时雨眼疾手快地揪住夜鹭的后衣领,想把他拽到安全距离。
然而下一秒,他却惊讶地发现——男孩似乎……毫发无伤?
夜鹭站在雷骗骗花的电场中央,头发丝都没动一下,仿佛那些滋滋作响的雷电只是挠痒痒。
7474乐了:元素免疫,小子!
——情况是这样的:尽管它的宿主一直坚称自己是一只夜鹭,但穿越之后,他的本质更接近于雷元素生物,算是雷史莱姆的远亲。
只见夜鹭抬起小拳头,拳头上缠绕着比骗骗花更加刺目、电压更高的紫色电光,毫不客气地“邦邦”两拳砸了上去!
时雨眼睁睁看着那只骗骗花在纯粹的雷元素里哀嚎着化成光点,只剩下一滩黏糊糊的花蜜。
但夜鹭接下来的动作让他立刻回神——男孩蹲下身,伸出食指沾了沾地上残留的骗骗花蜜,就要往嘴里送——
“不可以!”
时雨一把抓住了夜鹭的手腕,此刻他也顾不上思考那些哲学问题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土很脏,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直接吃。”
“哦。”夜鹭乖巧地眨眨眼,顺从地被少年牵着手,拉回篝火旁重新坐下。
男孩抱着双膝坐在微凉的沙地上,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紧紧盯着火上“滋滋”冒油的烤鱼,平静的小脸上写满了纯粹的渴望。
而时雨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他无意识地翻动着串着鱼的树枝,犹豫了许久,才终于问出那个从诞生之日起就深埋心底的困惑:“小夜,你觉得……我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
夜鹭不假思索:“树精。”
“我不是问这个意思……”
少年抿了抿淡色的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人偶也好,妖怪也罢……我到底,应该算是什么?”
这个问题对鸟脑子来说太复杂了。鸟听不懂。
倒是系统听懂了少年的迷茫:“非常经典的‘我是谁’的这种问题。这是缺乏自我认知,人格不健全的表现……他跟你几乎是两个极端啊。”
夜鹭: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听不懂。
系统叹气:唉……无论变成什么形态,宿主都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一只夜鹭,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极端的自我认知清晰呢?
夜鹭奇怪地看着陷入纠结的少年,反问道:“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
系统尖叫:“不是!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夜鹭不懂:“是啊。”
他的意思是,别人的看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想。所以才会这么问。
但是正常人不会这么说话啊……系统哽住。
时雨的思路被这直白的反问卡住了:“……啊?”
夜鹭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不明白少年为什么要在这种问题上纠结这么久。
“你觉得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
时雨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更困惑了:“可是,丹羽大人他说……”
夜鹭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关他屁事。”
系统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它的警告与时雨的惊呼重合在了一起:“小孩子不许说脏话!”
这下,时雨心底那点别扭情绪彻底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夜鹭,看着对方那茫然又无辜的眼神:“小夜,这话你跟谁学的?”
系统崩溃:“在我下班的时候你到底偷偷学了些什么啊!”
正所谓,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夜鹭大人非常机灵地开始转移话题,他伸出小手指了指少年手中快要燃尽的树枝:“鱼。”
——快烤糊了。
时雨脸上露出了他最为熟悉的、温柔至极的微笑,但眼底却暗藏着一丝“杀气”。
少年耐着性子,用更加轻柔的声音问道:“告诉我,小夜,你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话?”
不知从何而来的危机感让夜鹭瞬间正襟危坐。
他十分“乖巧”地供出了一个名字:“志树。”
时雨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认识的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是长村家的那个孩子?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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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蓝眼睛的那个?”
这段时间他们往返于踏鞴砂和名椎滩,结识了不少人。长村家经营着一家裁缝店,之前惠子婆婆带他们去做衣服时,那个叫志树的孩子就经常找夜鹭玩。
因为把漂亮可爱的夜鹭误认成了小妹妹,得知真相后,那孩子还当众哭了出来。
总之,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夜鹭已经成功打入了本地小孩的内部,成了他们的“玩伴”。
原本时雨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小夜作为“人”的经验尚浅,需要多学习。
现在看来……
他微微蹙起秀美的眉头:“这件事,我会跟丹羽大人说明的。”
他转向夜鹭,认真告诫:“小夜,做人要懂礼貌。像刚才那样不雅的话,绝对不能再说了。”
完全没有想要做人的夜鹭:……呆。
少年举起了手中香气四溢的烤鱼,微笑着晃了晃:“小夜?”
夜鹭立刻捣头如蒜:“嗯嗯!”
天大地大,吃鱼最大!
这把时雨给看笑了,他无奈地将烤得恰到好处的鱼递给了男孩:“希望你是真的听明白了。”
作为小夜的哥哥,他必须好好引导他成长才对。
明明对自己还充满迷茫的少年,在面对夜鹭时,却意外地萌生了坚定的责任感。
系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
——它怎么感觉,这个时雨对宿主的掌控欲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夜鹭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鱼屑:“?”
系统沉默了一下:“……没事,吃你的鱼去吧。”
算了,孩子本来就不聪明,说了也是白说。
希望只是它的错觉吧。
——
在时雨和丹羽久秀进行了一番严肃的商讨之后,刚吃完晚饭的夜鹭,就“喜提”了每日两个时辰的文化课教育。
第二天傍晚,刚吃完饭,夜鹭就被时雨领到了客厅。
丹羽找来了一位名叫丹羽廉正的青年。
与族中绝大多数擅长锻刀的亲人不同,这位丹羽廉正更偏爱诗书,在本地开了一家颇受好评的私塾。
“从今以后,就由廉正来教导你们。”
丹羽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交给你了。”
褐发青年将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扎起,与丹羽久秀同样醒目的红色额发,昭示着他纯正的丹羽一族血脉。
他浅绿色的眼眸中含着温和的笑意,朝夜鹭点了点头:“我是丹羽廉正,请多多指教。”
夜鹭:不嘻嘻。
他只是一只鸟,为什么要读书写字?
小孩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时雨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会陪小夜一起读书的,不会让你觉得寂寞哦。”
但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让一个天生的厌学患者老老实实坐上两个时辰读书写字,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7474得意地哼哼:“果然还得是人类来治你!我之前怎么劝你学习都没用。”
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它赶紧在后台悄咪咪上架了几个与学习相关的任务:【背诵《稻妻风物志》第一章——奖励50碎晶】【写十个稻妻文字——奖励30碎晶】
——这波KPI,不捞白不捞!
10. 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上学是不可能上学的。
事实证明,当你面对一个脑回路清奇、意志坚定的“犟种”时,任何试图将他按在书桌前的努力,最终都将是徒劳。
7474一大清早准时开机上班,正准备连接宿主视野,享受它平静惬意的摸鱼生涯……
然后就被映入眼帘的一片诡异紫色河水给惊出了尖叫:“这、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这真的是稻妻吗?!”
——系统又在烧开水了。
夜鹭双手揣在袖子里,睡得迷迷瞪瞪,被脑海里这一声尖锐的鸣响吓得一个激灵,不满地嘟囔:“你有病?”
他觉得这个系统越来越像无限新收的那只小猫一样,动不动就呲牙哈气,神经超级敏感。
而他一只鸟,对于“天敌”的印象一向不好。
系统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它看着抽卡界面上因为持续吸收环境中特殊能量而不断上涨的【晦晶】数量,艰涩地开口:“你……在这鬼地方泡了多久了?”
夜鹭对于时间流逝完全没有概念,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
“时雨知道你‘离家出走’了吗?”
“不知道。”
“就为了不读书?”
“……”
夜鹭两眼放空,视线飘向远方布满紫色雾气的悬崖,开始熟练地进入发呆状态。
很好,破案了。
它亲爱的宿主,为了逃避文化课,竟然偷偷溜了出来!
系统开始运气,努力平复并不存在的血压:“你怎么跑出来的?明明时雨那小子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守卫也没拦你?”
夜鹭用一种理所当然、无比自然的语气回答:“门又没锁。”
——非常夜鹭的回答。
系统拔高声音:“不是,门没锁但是守卫在啊?”
按照常理,这么个显眼的小孩子,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溜出丹羽家的宅邸。
夜鹭鄙视他:“人不行,鸟可以。”
系统:“……”
所以,它亲爱的宿主为了不上课,甚至不惜化成了原型——一只真正的夜鹭,扑棱着翅膀飞出了家,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条冒着不详紫气的水流,正悠闲地泡着脚!
与其说这里是河,不如说是一道深邃的峡谷。
地形如同被天神的巨斧从中间悍然劈开,两侧是陡峭笔直的悬崖,幽深的海水填满了这道巨大的裂痕。
与普通清澈的海水截然不同,这处水域充斥着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晦气”能量,紫色的雾气在水面缭绕不散。
若不是有系统卡池在源源不断地将这些能量分解、消化为安全的【晦晶】,夜鹭这么直接泡在里面,恐怕早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偏偏这死孩子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像泡着舒服的温泉一样,将双腿悠闲地浸在水里,甚至还晃荡了两下脚丫。
真是极具作死精神!
系统感觉怒气值要叠满了。
它强忍愤怒问道:“你就这么跑掉,时雨发现后,肯定又要急得到处找你了。”
此刻,它是该先生气这家伙莽撞地以身犯险好呢?还是该欣慰至少夜鹭在落地时还记得变回人形,没直接以鸟形态泡在这“核废水”里好呢?
……虽然,能在这堪比辐射污染的水里安然泡脚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非常不正常了!
夜鹭歪了歪头,似乎觉得系统大惊小怪:“我给他留了门。”
系统:“?”这跟留门有什么关系?!
其实不怪系统不知情,作为一个正常的牛马打工统,虽然加班多,但是它不是每时每刻都要跟着宿主的,在宿主该休息的时候,它也会下班。
于是很多夜晚中发生的事情,除非夜鹭亲自告诉它,它都不知情。
就在几天前——
经历过“名椎滩走失事件”后,除了加强语言教育,时雨还特意在当天晚上,非常严肃地跟夜鹭进行了一次“安全教育”谈话。
“小夜,记住,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也不能自己一个人离开太远。”
少年温柔地点了点男孩小巧的鼻尖,语气却格外认真,“今天我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你,如果你下次在更荒凉、更危险的地方走丢了,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夜鹭歪着头想了一下,似乎理解了“找不到”的含义。
他低下头,抬起自己的小胳膊,捋起了左手的袖子,露出了那串他一直戴着的、散发着淡淡莹润光泽的绿色珠串。
他将右手轻轻置于珠串之上,珠串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
“给。”
男孩将一个闪烁着银光的素圈戒指,举到了时雨面前。
“这是……?”少年惊讶地接过戒指,触手微凉。
这枚戒指样式极其简洁,就是一个光亮的银色圆环,看起来平平无奇。
那男孩拉过他的右手,不由分说地将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奇异的是,在男孩放开手的瞬间,戒指自动调整了大小,完美地贴合了他的手指。
随后,夜鹭将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套在了自己细细的手指上。
“这样,就能找到我了。”夜鹭点点头,对自己的解决方案非常满意。
时雨苦恼地摇摇头:“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如何找到你……算了。”
他转念一想,小夜毕竟是只小妖精,喜欢无拘无束、到处探险,大概是天性使然?
“那么,我该如何使用它呢?”
少年举起戴着戒指的手,在窗外透进来的灯火映衬下,那枚朴素的戒指竟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夜鹭言简意赅:“喊我名字就行。”
这其实是【盏铃戒】。
此物本是丰山之宝,被无限抢夺后,妖灵会馆曾对其进行研究并成功复制了一批。后来,鸠老收徒后,没少抱怨自家徒弟总喜欢抛下师父到处乱跑,无限得知后,便委托朋友将这一对复制品戒指改造了一番,当作见面礼送给了夜鹭。
原本的盏铃戒需要驱动灵力才能激发传送功能,但经过改造后,增加了一条新规则——呼唤对方的名字也可启动。
而且,为了对付鸠老徒弟那固执得要命的脾气,改造者还额外附加了一条“霸道”的规则——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方呼唤名字,另一方不需回应,传送即刻发动,双方都无法拒绝。
因此,这对戒指甚至不需要佩戴者拥有灵力也能驱动,唯一的要求就是佩戴之人必须清晰、正确地念出另一方的姓名。
……也就对付夜鹭这种油盐不进的犟种鸟,才需要设置如此强制的条款。一般的妖精出于对隐私和自由的尊重,根本不会接受这种条件。
这对戒指最初确实发挥了巨大作用,直到某天,夜鹭因为被师父念叨烦了,出于“报复”心理,开始频繁反向传送,精准出现在鸠老身边——无论对方是在喝茶、会友,还是……上厕所。
为了自己的心脏健康,也为了维系那本就脆弱的师徒情谊,鸠老最终忍痛将这对戒指封存了起来。
这次夜鹭之所以将它拿出来交给时雨,也是因为他空间系的道具本就不多,能直接传送活物的,更是仅此一件。
在“随时随地可能被时雨找到”和“必须每天枯坐两个时辰读书”之间,夜鹭果断选择了前者。
——两害相权取其轻,不读书更重要!
所以,夜鹭“慷慨”地将戒指交给了少年。
而时雨,完全不懂这枚小小戒指背后复杂的历史和堪称“强制绑定”的规则,只是单纯地以为这是小妖精自带的法器,甚至为此感到十分安心。
他收回手,温柔地摸了摸夜鹭柔软的发顶:“即便如此,想要出门玩的话,还是要提前告诉我一声。你自己一个人,我还是会担心遇到危险。”
夜鹭表面乖巧地点头,答应得十分爽快。
“八十七年前,稻妻境内魔物肆虐,民不聊生……”
窗明几净的书房内,日光正好,柔和的光线透过纸窗,在榻榻米上投下温暖明亮的光斑。丹羽廉正手握书卷,语调温和,将稻妻近代的历史娓娓道来。
他的面前摆放着两张矮脚书案。
紫发的少年端坐其后,面带得体的微笑,神情专注,俨然一副优等生的模样;而他身旁蓝灰色头发的男孩,则是一脸呆滞,眼神涣散,魂儿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神游天外去了。
“小夜。”
青年先生用书卷轻轻敲了敲男孩的书桌边缘,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我来考考你,刚才所讲,雷电将军出征讨伐的那条大蛇,名叫什么?”
男孩:“……”眼神依旧空洞。
一旁的时雨忍不住低声提示:“是奥罗巴斯。”
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是奥罗巴斯。”
他伸出手,轻轻用指节敲了下男孩光洁的额头,“你还是要专心听讲才……嗯?!”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一阵白色的烟雾突然从夜鹭座位上爆开!
丹羽廉正吃惊地向后退了一步,待到白烟迅速散去,他愕然发现——原本坐在书桌后的男孩,竟然变成了一个插着根枯枝的花瓶!
“这、这是怎么回事?!”儒雅的青年先生控制不住脸上的震惊,眼睛瞪得溜圆。
时雨脸上的完美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就说为什么今天的小夜表现得如此“安静”!他刚才还在内心担忧,是不是小家伙早上没吃饱饭所以没精神……没想到,坐在这里的竟然是个假货!
时雨嘴角微微抽搐,迅速扯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抱歉,廉正先生,这……这大概是小夜的恶作剧。”
他起身朝老师恭敬地鞠躬解释:“您也知道,小夜前几日偶然得到了一枚‘神之眼’……他最近似乎琢磨出了不少……新奇的法子。”
就在几天前,丹羽久秀将一个稻妻制式的雷元素“神之眼”空壳交给了男孩。这是他特意托人从城里买来的高仿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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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做工精致到足以以假乱真。
在提瓦特,得到神明注视授予神之眼是值得羡慕的事,虽然雷神之眼相对稀少,但也并非没有。
因此,并无人对此感到奇怪。夜鹭也得以自由地使用雷元素力而不被怀疑。
此刻,时雨便顺势将这枚“神之眼”扯出来当作了完美的幌子,向受到惊吓的先生道歉。
丹羽廉正抚了抚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原、原来如此……”
他脸上露出些许苦恼的神色,“难道是我讲授的内容太过枯燥乏味,让小夜如此不喜吗?”
时雨摇摇头,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并非如此。小夜他……只是单纯地——不爱学习。”
“哎……”
青年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先去找他吧。今天的课,就暂且上到这里。”
恭敬地送别了表情复杂的老师,时雨转过身,脸上温和的表情瞬间收敛。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明亮日光,那枚戴在无名指上的素色戒指,正闪烁着不容忽视的、璀璨夺目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唤道:
“夜鹭。”
下一秒,少年的身影便从书房中凭空消失。
————————
“所以我们这到底是在哪儿啊?”
系统已经放弃了纠正夜鹭的思想,转而开始思考如何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
根据夜鹭坦白,他化为鸟形态后,凭借本能……以及逃避学习的决心,一路向西闷头乱飞,直到看见这片弥漫着紫色雾气、能量异常的峡谷,出于好奇才落了地。
而比较悲惨的是,他们俩,没有地图。
夜鹭嫌弃:“系统,好没用。”
系统破防:“我只是个教学培养系统啊!不是旅游导航!”
“不管了,先抽卡吧!”系统选择了摆烂。
反正宿主在这“能量温泉”里泡了这么久,卡池转化的【晦晶】道具已经足够他在武器池里进行一次十连抽了。
“万一运气好,抽出个地图类道具,我们就能找到回去的路了!”
夜鹭觉得地图没啥用,毕竟有戒指在,他随时能定位到时雨然后被拽回家。
——但他似乎忘了一个重要前提:他留下的那个花瓶伪装能不被识破,并且时雨不会主动来找他。
在系统的不断鼓动(忽悠)下,夜鹭按下了那个闪烁着诱惑光芒的十连抽卡键。
霎时间,一道耀眼的金色流星划过卡池界面!
系统发出惊呼:“出金了!是金光!”
夜鹭面无表情地直接点击了“跳过”动画。
一阵绚烂的金色光芒闪过之后,只听“嘭”的一声,一颗橙色的、带着黑色纹路的篮球从半空中突兀地掉落在沙地上,弹了两下,咕噜噜地滚远了。
紧接着,噼里啪啦,九本大小、厚度、材质都截然不同的书籍,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扬起少许尘土。
夜鹭:?这啥?
系统:……
它快速扫描了一下这十连抽出的“货物”,尤其是那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武器”——
【神奇の篮球:跳完一段持续十秒钟的魔性舞步,再以标准投篮动作奋力掷出,可百分百击中敌人弱点,造成2000%无视防御的真实伤害(基础伤害值取决于佩戴者自身实力)。备注:若是穿着背带裤进行上述操作,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效果哦~嘻嘻~】
系统:……麻了。
它麻木地将视线扫过其他九个“武器”。
《五年XX三年XX》、《魔导能源绪论》、《厚黑学》、《博弈论》、《活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书籍都有,就是没有最需要的地图。
哈哈。
它突然释然地笑了。
毕竟抽的是“武器池”,没抽到地图,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这卡池怎么回事?怎么正经道具一个没有啊!!(摔)
而夜鹭则发出了灵魂质疑:“这就是,武器池?”
系统艰涩地辩解:“……知识,就是力量。”这话说出来它自己都不信。
地图是彻底不指望了。
系统有气无力地说:“你先把这些东西都收进你的空间里吧。”正好宿主的储物法宝里地方够大。
夜鹭干脆利落地拒绝:“不要。”
他才不要把这些看着就头疼的书收起来!
就在系统和夜鹭就“是否收拾这堆垃圾”展开新一轮意识层面的掰头时,一个轻飘飘的、仿佛带着微风的声音,从男孩背后幽幽响起,那语调温柔依旧,却隐约夹杂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咬牙切齿的意味:
“小夜……?”
男孩单薄的肩膀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按住。
时雨缓缓地弯下腰,嘴唇贴近夜鹭的耳边,用一种能让系统都“汗毛倒竖”的温柔嗓音,一字一顿地轻声问道:
“离、家、出、走?”
11. 你更重要
周遭环境中逸散着高浓度的雷元素力,如同无形的针刺般灼烧着皮肤,更深处还混杂着某种阴冷、令人不安的怨念力量。
即便是人偶之躯,时雨也清晰地感到了某种滞涩与不适,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充满恶意。
然而,被他抓个正着的夜鹭,却毫无反应,轻松得仿佛只是出门进行了一次普通的郊游。
刚一落地,凭借最近恶补的稻妻地理与历史知识,时雨立刻就辨认出了这片绝地的真面目——无想刃狭间。
此地正是雷电将军挥动无想的一刀,斩杀大蛇奥罗巴斯之处。
那一刀不仅终结了魔神的生命,更将巍峨山岳从中劈开,引来海水倒灌,形成了这道深不见底的峡谷。
神明的伟力与魔神陨落时的不甘怨念在此地交织、沉淀,将这里变成了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存活的禁区。
普通人哪怕只是在这里短暂停留,也会被侵蚀,回去后大病一场。
此处绝非久留之地。
时雨强行压下因环境而引起的不适感,以及心底翻涌的更多复杂情绪,将目光投向那个胆大包天、敢跑到这种地方来的“离家出走犯”。
然后,他和一双圆溜溜的、属于鸟类的豆豆眼对上了视线。
原本那个蓝灰色头发的小男孩不见了踪影,地上只蹲着一只缩成一团的灰蓝色水鸟。夜鹭的鸟形态看起来比人形更显娇小,它此刻正极力缩着脖子,脑袋微微低下,只有那双眼睛小心翼翼地向上瞥着他,透着一股心虚。
——这给时雨直接气笑了。
他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只试图萌混过关的鸟:“这时候知道错了?”
夜鹭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呱。”
“现在知道装可怜,已经晚了。”少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酷一些。
但现在显然不是教育孩子的好时机和环境。
“先离开这里再说。”他转身作势要走。
听他这么说,地上蹲着的鸟立刻扑棱了一下翅膀,仰起头,眼神里透出明确的期待——想让他抱。
结果被少年无情地拒绝了。
时雨绷起脸,坚定地摇摇头:“不可以。这次你得自己走。”
说着,他当真抬脚,迈步朝着峡谷外的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夜鹭歪着鸟头想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自己走路”和“继续待在这个其实对他而言挺舒服,但时雨不喜欢的地方”哪个更难以接受。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周身闪过微光,化为了蓝灰色长发的男孩,迈开小腿“哒哒哒”地跑着追了上去。
男孩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拽住了少年垂在身侧的手。
这一次,时雨没有甩开他。
时雨就这么牵着闷不吭声的男孩,一步步走出了无想刃狭间那令人窒息的范围。一路上,他紧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
这异常的沉默让夜鹭有点不安,他忍不住在脑海里戳系统:“怎么办?”
系统无语:“怎么办?你都敢离家出走到这种鬼地方了,不被吊起来打算是好的了!”
夜鹭不满地反驳:“他才不会打我!”
系统凉凉地说:“那可不好说哦。”
夜鹭骨子里是一只倔强又自由的鸟,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向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连他那个爱唠叨的师父鸠老都没真正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被系统这么一吓唬,他有点生气了,周身不受控制地开始跳跃起细小的、噼啪作响的紫色电火花。
时雨刚带着人走出元素浓度过高的危险环境,正想松口气,就感觉身旁这孩子身上开始“滋啦”作响,电光闪烁。他一低头,恰好对上了夜鹭那双虽然依旧没什么神采,但隐隐燃烧着愤怒小火苗的眼睛。
他不由得失笑:“我都还没开始跟你算账,你怎么自己先生起气来了?”
夜鹭直接问道:“你会打我吗?”
时雨被他这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这是什么逻辑?人类教育小孩子……难道都是这样的吗?”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有限几本育儿书,似乎不完全是。
夜鹭却言之凿凿:“志树被他妈妈打的时候,叫得很惨。”
原来,就在夜鹭第一天要上课的中午,他偷偷溜号路过志树家的裁缝铺时,正好撞见志树的妈妈拎着一根细树枝,一边教训哭得撕心裂肺的志树,一边嚷嚷着:“天天不学好,还敢带坏丹羽家的孩子!”之类的话。
那场面把当时单纯路过的夜鹭给吓了一跳,只敢贴着墙根悄悄溜走。
——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哦。夜鹭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系统当时就很无语地吐槽:“那是人家亲妈在教育自己家熊孩子,怎么可能打你呢?”
但7474后来为了让他长记性,又故意吓唬他:“不过时雨生气起来,倒是有可能这么做哦。”
明明是句玩笑般的吓唬,偏偏被夜鹭这只实心眼的鸟给牢牢记住了。
所以现在的他,紧紧盯着少年紫色的眼眸,大有一种“你要是敢动手,我立刻就跑给你看”的架势。
时雨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底那点怒气也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他叹了口气,顺着对方的话问:“如果……我真的动手打你了,你会怎么做?”
夜鹭非常直白,毫不掩饰:“跑掉。”
时雨的心微微沉了一下:“……还回来吗?”
夜鹭奇怪地皱起眉,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不。”
时雨无声地叹了口气,胸口泛起一阵细密的酸涩。
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在小夜简单纯粹的世界观里,似乎并不像人类家庭中那种血脉相连、不可分割的亲人。
他们的联结,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脆弱。
他决定换个方式,试图去理解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定位:“小夜。”
看见男孩望向他,少年调整了一下语言,轻声问道:“对于你来说……我,是什么人呢?”
这个问题对夜鹭来说,有点太难了。
即便算上上辈子做妖的经历,夜鹭的心智年龄顶多也就相当于人类七八岁的孩子。他很难理解这种涉及情感定义和关系羁绊的复杂问题。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从离开亲鸟的巢穴、能够独立飞行捕食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是一只鸟生活。
他并非生来就开启灵智,只是在某一天,像往常一样在巢穴中仰望天空,等待亲鸟回来喂食的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无聊”感突然席卷了他。
紧接着,他的脑子里冒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为什么天那么高?为什么夜鹭一定要吃鱼?为什么要远离那些两条腿走路的人类……
他想要提问,却得不到任何回答——因为他的亲鸟,他的兄弟姐妹,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夜鹭罢了。
它们遵循着本能生活,不会思考,更不会说话。
从那一刻起,夜鹭就朦胧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异类。
于是,在退去绒羽、真正成年后,他开始了漫长的独居生活。每天就是抓鱼、去抢白鹭的鱼、想办法蹭钓鱼佬的鱼、甚至偷偷混进动物园蹭企鹅的伙食……在这样日复一日、饱一顿饥一顿的流浪生活中,他学会了伪装,也慢慢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他听到那些两脚兽叫他“夜鹭”,于是,他也把这个称呼当作了自己的名字。
毕竟,成精的夜鹭,天地间恐怕就他这么一只,他对此还挺自豪。
直到后来遇到了鸠老,那老头认他做弟子,跟他讲了许多做妖精的道理——妖怪们生于山野,大多没有亲缘牵绊,所以师徒便是最亲近的关系。
但夜鹭直到现在,对所谓的“亲人之间的情谊”也没有太多深刻的感触。
所以……
夜鹭茫然地摇了摇头,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不是师父。”
时雨的内心原本被酸涩与一种莫名的伤感填满,夜鹭这突兀的补充却像一根针,轻轻扎破了他酝酿的情绪:“……什么?”
系统急了:“你怎么就把这个说出来了?!”
夜鹭不觉得这有什么保密的必要:“不行吗?”
系统放弃挣扎:“算了,随便你吧,反正你也没啥不能说的。”
时雨是个非常敏感且细心的人,他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师父……?小夜在遇到我之前,还有过一位师父?你是怎么生活的呢?”
夜鹭低下头,掰着手指头,用一种报菜名般的语气数道:“蹭鱼,听老头唠叨,蹭鱼。”
时雨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老头……就是你的师父吗?”
见男孩点头,他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失落与难过的笑容:“看来,我对小夜还是不够了解啊……小夜有好多我不知道的过去,好多秘密。”
夜鹭纠正道:“不是秘密。”
不知为什么,他不想看到少年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你又没问。”
时雨摇摇头,声音轻柔:“不是这个意思……那些是你的隐私,我不知道该不该问,该不该提起。我怕会冒犯到你。”
夜鹭觉得他真拧巴,想太多。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他遇到过的妖怪——比如他师父鸠老,还有师父的那些朋友,大都活得很洒脱自在,有什么说什么,想要什么就直接去争取,从来不会这么别扭纠结。
回顾这段时间的相处,比起一个随心所欲的“妖”,少年给他的感觉,更像是在努力模仿着“人”的样子在生活,小心翼翼,带着某种无形的束缚。
“你是怎么当妖的?”夜鹭反而好奇地反问他,“真奇怪。”
“奇怪吗……”时雨喃喃重复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在路边一块相对干净平整的石头上坐下,示意夜鹭也坐过来。或许是环境的变化让他放松了些,也或许是夜鹭的直白触动了他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他决定将自己的身世,向这个看似懵懂的小妖怪和盘托出。
在他心里,小夜是个单纯的孩子,自己不该对他有所隐瞒。
“……就是这样,她创造了我,又认定我是‘失败品’,将我遗弃。”
少年用这句话作为故事的结尾。他并不擅长讲述,整个过程说得干干巴巴,甚至刻意省略了许多细节和当时感受到的冰冷与绝望。
夜鹭眨了眨他那双没什么神采的大眼睛。
他怎么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有点耳熟。
“哪吒?”他脱口而出。
“嗯?”时雨疑惑地看着他。
夜鹭认真地思考着,组织语言:“你跟哪吒……好像。”
哪吒是莲藕做成的身体,时雨是木头做的,而且……他们的发色好像也挺相近?
确实很像。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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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以前认识的妖精朋友吗?”时雨轻声问到。
夜鹭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是仙。”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为朋友正名:“是好人。”
时雨更加疑惑了:“我们……哪里像呢?”
夜鹭努力表达:“长得像,他是莲藕做的。跟你不一样……”
他顿了顿,找到了一个关键区别:“他有啥说啥。”不像你这么别扭。
“听起来,是个比我要果断干脆得多的人啊……”时雨笑了笑,或许是将深埋心底的话全部倾诉了出来,他此刻内心反而变得平静了许多,“我的故事说完了,小夜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
夜鹭点点头,问出了一个非常直接的问题:“那个雷神……你讨厌她?”
他没有错过少年在提及雷神时,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复杂难言的表情。他虽然无法完全读懂那些情绪,但其中蕴含的悲伤,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只是……”少年顿了顿,声音变得非常轻,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我只是想知道,既然创造了我,又为何要放弃……既然决定放弃,又为何不将我彻底摧毁……”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徒留我一人,在那空旷冰冷的秘境之中,独自熬过一年又一年,不知何为开始,亦不知何为终结。”
夜鹭了然地点点头,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她是坏蛋。”
“不能这么说,小夜。”
时雨摇摇头,试图纠正他,“神明所做之事,远非我们能够轻易评判其好坏善恶的。”
即便只经历过短暂的系统学习,他也已经将稻妻流传的历史典籍阅读了大半。
在这片远离大陆、灾难频发的岛屿上,雷电将军的存在,本身就是人类得以繁衍生息的基石。她为稻妻铲除灾厄,调节风雨以利农耕,她的武艺威震天下……对于这样的神明,人类对她产生近乎痴狂的信仰,也并不难理解。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可是……
越是了解她的伟大与不可或缺,时雨内心就越是挣扎,甚至不可抑制地滋生出一丝怨气——既然如此伟大,为何偏偏要这样对待我?既然赋予了我生命与意识,又为何像丢弃一件瑕疵品一样,毫不留恋地将我抛弃?
“你去问问她不就行了?”
夜鹭清脆的声音将少年从翻涌的回忆与情绪中唤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将最后那句话喃喃说出了口。
“她可是神明啊。”少年无奈地笑了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疏离感。
“那咋啦,”夜鹭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神了不起吗?”
时雨知道跟小夜在这种问题上较真没有太大意义,于是他换了个更实际的借口:“她在遥远的稻妻城,那里离踏鞴砂很远呢。”
“那就以后去。”夜鹭态度坚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更重要。”
“……”
少年猛地瞪大了眼睛,胸腔里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一股酸涩又温暖的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让他一时语塞。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和颤抖,轻声问道:“那么……对于小夜来说,我,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再次问出了那个核心的问题,带着更深的不安:“朋友?亲人?还是……随时可以分道扬镳的、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你……会离开我吗?”
“他看起来快要碎掉了。”系统在夜鹭脑海里小声哔哔,“他果然对你产生了很深的依赖心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雏鸟效应’?”
夜鹭没空搭理系统的分析。
男孩看着少年眼中几乎要溢出的脆弱和恳求,偏着头想了想,反问道:“你不想让我离开?”
“我已经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小夜。”
少年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悲伤与祈求的笑容,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息,“所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那就不离开。”夜鹭回答得干脆利落,仿佛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犹豫的问题。
他甚至抬起手,像平时时雨安抚他那样,有些笨拙地摸了摸少年柔软的紫色头发,“而且,有戒指在,你永远都能找到我啊。”他晃了晃自己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
危机解除,逻辑通!系统在后台默默点了个赞。
“我们不回去?”安慰好了看起来不再难过的少年,夜鹭的注意力立刻回归了本能,他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饿。”
“我们回家。”少年脸上的阴霾终于散去,他重新牵起了男孩的手,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柔。
“你记得路?”夜鹭表示怀疑,他可是乱飞过来的。
“我可是过目不忘,”时雨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小小的骄傲,“稻妻全境的地图,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我不想走。”夜鹭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主要是懒得动。
“那不可以,”时雨这次态度很坚决,牵着他的手稳稳的,“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某个小家伙今天‘离家出走’的事呢。做了错事,可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夜鹭瘪瘪嘴,小声嘟囔:“你坏。”
少年闻言,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无比“和善”的微笑,模仿着他刚才的语气:“好孩子,不、可、以、骂、人、哦。”
12. 命运使然
回家的路途格外漫长。
毕竟夜鹭是随心所欲飞过来的,而回去却必须脚踏实地一步步走。
夜鹭其实很想直接变回原型飞回去,这样多省事。
听到他这个“绝妙”的主意,时雨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无奈又温和的笑容:“可是,我不会飞呀。”
夜鹭闻言,勉为其难地抬起一只脚,用眼神示意他那并不算强壮的鸟爪——意思是,可以让少年拽着他的脚,把他吊起来飞回去。
这个主意不说是别出心裁,也能称得上是独具匠心——充满了夜鹭式的、不顾他人死活的直率。
时雨沉默了一瞬,随即扶额表示:“你的想法很好,下次……还是别想了。”
他实在不想体验被一只体型还不到他膝盖高的水鸟,摇摇晃晃吊在半空中飞回踏鞴砂的惊悚场面。
更不用说,万一被哪个路过的村民目睹,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虽然踏鞴砂的居民大多淳朴友好,但他们对于“妖怪”的接受程度……还是不要去轻易试探为好。
计划被否决,夜鹭委屈地扁了扁嘴,拖长了调子:“行——吧。”
但他依旧不想自己走路,于是再次理直气壮地向少年伸出双手,眼巴巴地望着他:“抱抱。”
时雨:“……”
看着那双没什么神采但写满了“懒得走”三个大字的眼睛,少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跟一只脑子里只有鱼和偷懒的小妖怪计较什么呢?
少年认命地弯下腰,轻松地将男孩抱了起来。这孩子很轻,对于人偶的臂力而言,几乎没什么重量。
回去的路上,气氛缓和了许多。
时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重新提起了之前的话题,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夜……关于你以前的事,可以再多告诉我一些吗?”
于是,夜鹭便将自己开启灵智后的经历,用一种极其简略、重点突出的方式讲了讲。
主要内容围绕着他如何被鸠老追着满世界跑,以及如何想方设法从师父的唠叨中溜号去蹭饭。
而时雨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夜鹭所描述的世界的样貌,与稻妻的风土人情格格不入。
“那位鸠老……是在哪里找到你的呢?”他轻声问。
夜鹭眨眨眼,回忆了一下:“生态湿地。”
系统在他脑海里吐槽:“是‘自然生态湿地自然保护区’!说名字要说全啊喂!”
夜鹭从善如流地补充:“——保护区。”
“保护区?”时雨对这个词感到陌生,“那是做什么的地方?”
“人类保护动物的地盘。”夜鹭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让这个来自异世界的概念能被理解,“有公园,收门票。”
他记得进去是要花钱的,虽然他从来没付过。
“……是我听不太懂的词呢。”
时雨微微蹙眉,稻妻的人们连吃饱肚子都时常困难,更不要说专门划出一块地盘,还要收钱,就只是为了保护动物了。
“看来,小夜真的不是稻妻人。”
“那小夜的师父,现在在哪里呢?”
时雨在夜鹭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听到过不少名字,但显然那些人并非稻妻的风格,难道是来自璃月的仙人吗?
“不在了。”夜鹭回答得很平淡。
毕竟他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在新世界获得了新生。他有点好奇地想,不知道鸠老发现他死了会不会伤心?恐怕会的,毕竟那老头收个合心意的徒弟可不容易。
而时雨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以为男孩口中的“不在了”是指师父已经去世,脸上立刻浮现出慌乱和歉意,连忙道:“抱歉,小夜……我不该提起……”
夜鹭扭过头,困惑地看着他瞬间低落下去的表情:“你怎么了?”
“鸠老生前……”
话音未落就被男孩打断了:“他又没死。”
夜鹭发现时雨好像搞错了什么,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死的是我。”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在时雨耳边炸响。
他抱着男孩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什么?!!”
就这短短一句话,足够让心思细腻又缺乏常识的少年脑补出一场曲折悲惨的戏码。他天真俊秀的脸上根本藏不住事,表情随着内心的剧本飞速变化,时而悲伤,时而怜惜,时而愤怒,丰富得让夜鹭忍不住一直盯着看。
夜鹭有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在脑海里问系统:“他是不是在想什么很糟糕的事情?”
系统无语:“我觉得,就凭你这说话说一半的劲儿,人家想不歪也难吧?”
系统已经彻底摆烂:“只要不把我透露出去,你爱说啥说啥吧。”
自己选的宿主,还能怎样?如果真捅出什么大篓子,大不了它奖金不要了,申请给宿主换个世界重开好了。
“为什么不能说你?”夜鹭不理解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系统愤怒地在他脑内尖叫:“这个世界可是真有创世神盯着啊!大佬!”
它把宿主塞进来可是走了特殊通道的,万一被这个世界的“管理员”发现,那可是真要挨“铁拳”制裁的!
夜鹭遗憾地咂咂嘴:“好吧。”
系统抓狂:“你刚才是不是真的在考虑把我卖了啊?!”
很遗憾,夜鹭并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完全没有“保密”这根弦。不过好在,时雨这个人偶,在某些方面比他还要天真单纯。
结合最近学到的稻妻历史……其中不乏各种悲壮牺牲的故事,时雨看向夜鹭的眼神充满了怜惜和痛心,那目光浓烈得让鸟有点绷不住。
“你在想什么?”夜鹭大胆开麦,直接问道。
时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道:“我在想你是怎么……”
像小夜这样单纯的小妖怪,生活在听起来那么无忧无虑的环境里,却如此早夭,这究竟是经历了怎样可怕的折磨……
“想我怎么死的?”夜鹭打断了他越来越沉重的思绪。
虽然说起来有点丢脸,但任由这家伙继续脑补下去,情况似乎会变得非常不妙,少年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了。
他干脆利落地公布了答案:“噎死的。”
“……啊?”时雨脸上的悲伤瞬间凝固,变成了纯粹的茫然和错愕,思路彻底不连贯了,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问:“怎、怎么回事?”
夜鹭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那头好不容易编好的漂亮辫子都弄乱了,最终还是硬邦邦地、自暴自弃般吐出了几个关键词:“蹭饭。冻鱼。太大。”
——喂企鹅的冻鱼,就算是夜鹭师傅来吃也有些勉为其难了。
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夜鹭师傅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于是……这不就被活活撑死……啊不,是噎死了吗?
时雨:“……”
他艰难地试图总结这个过于荒诞的现实:“所以,小夜是去……蹭饭,然后因为一条……冻鱼……”
夜鹭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试图用眼神让他闭嘴。
可惜,夜鹭的眼神没有丝毫杀伤力。
时雨的脑子里反而冒出了更多的问题:“那、那小夜又是怎么出现在我面前的?你的师父后来去了哪里?你……要去找他吗?”
他简直一下子变成了“问题大王”。
夜鹭虚起眼睛,脸上写满了嫌弃:“你好多话。”
“可我真的很想知道啊……”时雨微微垂下眼睫,露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神情。
他敏锐地发觉,小夜似乎只是懒得详细说明,而不是抗拒告诉他。
于是,他换上了哄劝的语气,引导道:“这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讲,也太无聊了。而且这里没有别人能听到,不如小夜跟我多讲讲,好不好?”
夜鹭呆了呆。
他觉得这个人好像……变得有点得寸进尺了?
但是,免费讲故事是不可能的。
他是有条件的:“不能罚我。”他指的是自己今天离家出走这回事,万一少年秋后算账就很烦。
“好哦。”少年从善如流,笑眯眯地保证。
夜鹭放下了心,开始用他标志性的简洁语言提供信息:“我死了之后,在这里投胎。”
“老头他出门,没带我,我溜出去蹭饭。”
“不找他,他又不在这里。”
“所以,小夜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进入轮回了?”
时雨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感到十分惊奇,“还有这样的事?”
以及,他立刻抓住了重点:“所以上一世小夜出事,也是因为……‘离家出走’?”
夜鹭立刻瞪眼:“你说好不罚我的。”可不能赖账!
“嗯嗯,我记得。”少年乖巧地点点头,笑容纯良。
他是不罚,但是……丹羽大人那边会怎么做,他可不敢保证哦。那位大人可是为了小夜的教育问题,苦恼得很呢。
时雨的思维依旧敏锐,他捕捉到了另一个关键点:“小夜上辈子生活的地方,听起来不像稻妻,也不像书本里描述的璃月……会是哪里呢?”
夜鹭不习惯他这种弯弯绕绕的兜圈子,非常直白地给出了答案:“异世界。”
时雨恍然大悟,紫水晶般的眼眸微微睁大。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一个在异世界生活在师父庇护之下的小妖精,因为一个荒唐的意外死于非命,带着记忆转世投胎,最终出现在封印着自己的秘境当中。
“或许,这就是天意呢。”少年轻声说着,手臂不自觉地拢紧了怀里的男孩,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流转着复杂而温柔的光彩。
异乡漂泊的灵魂,与被神明遗弃的人偶。
两个孤独无依的存在,在莫测的天意之下相遇、相依。
虽然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被完全解答,比如夜鹭手腕上那串似乎内有乾坤的珠串,又比如他刚才抓到男孩时,对方身旁那些散落在地、又被他迅速收起的奇怪书籍……
但没有关系,不必急于一时。他相信,这些问题,未来总会得到答案。
“所以,我们是家人,小夜。”少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语气笃定而温暖。
不是造物主与造物,也不是短暂相遇的过客。他们的联系,超越了那些。
“命运让我们相遇,我们知晓了彼此最深处的秘密,我们……是注定的家人。”
少年仿佛是在对夜鹭说,又更像是在对自己强调,语气带着一种找到归宿般的安心。
夜鹭合上了眼睛,他累了,也困了。少年的怀抱安稳又温暖,步伐规律得像摇篮曲,让他昏昏欲睡。
对于时雨那带着诗意和宿命感的总结,他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他简单地附和着,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见他困了,少年脸上的笑容更加柔软,他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背,声音如同最温柔的夜风:“睡吧,等你醒来,我们就回家了。”
——
等他们一路跋涉,回到丹羽家的宅邸时,天色已近黄昏,晚霞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丹羽久秀正在待客的大广间里焦虑地踱步,不时发出沉重的叹气声。
“大人,这已经是您今天发出的第三十二声叹气了,”坐在矮桌旁的男人放下手中的茶盏,忍不住开口,“护卫们都已经派出去了,踏鞴砂就这么大,那两个孩子估计到不了晚上就能被找到。”
宫崎兼雄安慰道,“时雨那孩子一向懂事,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不明白。”丹羽摇了摇头,眉宇间的忧虑并未散去。
宫崎兼雄不知道时雨和夜鹭的真实身份,但他清楚。
如果只是单纯的孩童走失还好,若是被幕府的眼线发现,单单以时雨那与将军大人过于相似的容貌,以及他身份成谜这一点,就足以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常年勾心斗角,把时雨拿去当政//治牺牲品的事情,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宫崎兼雄依旧茫然,在他认知里,那两个孩子不过是丹羽大人好心收养的孤儿罢了,何至于如此紧张?
就在丹羽久秀准备叹出第三十三口气的时候,侍卫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大人,时雨少爷和夜鹭少爷回来了!”
丹羽脚步猛地一顿,急切地问道:“他们人怎么样?没事吧?快让他们进来!”
经历过一阵小小的兵荒马乱后,待客的大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丹羽久秀、时雨,以及被他抱在怀里、睡得天昏地暗的夜鹭。
至于宫崎兼雄,他见上司一副明显要关起门来教育孩子的模样,非常识相地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丹羽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这孩子不知跑去哪里野了一圈,原本整洁的狩衣衣摆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裤脚也沾满了泥泞,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脸上带着乖巧又有些不安的神色,低着头沉默不语。
而在他怀里的夜鹭……鞋子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两只小脚丫上全是干涸的泥巴,衣服也皱巴巴得像一团咸菜。或许是终于睡饱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茫然地看着四周。
丹羽久秀:“……”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有点堵。
他看了看时雨——这可是将军大人的造物,身份特殊,他打不得也骂不得,说重了都怕亵渎。
他又看了看夜鹭——一个初具人形、思维模式迥异于人类的小妖怪,用常规教育人类孩子的方法,恐怕是对牛弹琴。
男人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感觉自己不止头痛,连胃也开始不太舒服了。
“说吧,怎么回事?”他端起桌前早已凉透的茶水,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翻腾的情绪。
“小夜他……似乎不太喜欢上学。”时雨斟酌着用词,尽量委婉地解释。
“所以他就自己跑了?”丹羽挑眉。
少年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对。”
“那你呢?”丹羽推理道,“你是去找他的?”
看到少年脸上那默认的神情,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时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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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重心长地开口,“我应该提醒过你,最好不要轻易离开踏鞴砂的范围。”
见少年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他不得不将话掰开来讲,说得更明白些:“现在的幕府……已经不是几十年前将军大人一言九鼎的时候了。”
如果说,过去的稻妻,一切以雷电将军的意志为准则,神明所指,万民景从,无人敢有异议。
但自从几百年前,那个被称为“虎千代”的鬼族妖怪背叛并袭击将军,最终被斩杀的事件之后,将军大人便逐渐将权力下放。
如今稻妻的具体政务,渐渐由三大奉行所组成的幕府把持。在这种权力格局下,一个容貌与将军有着微妙联系、身份成谜的少年突然出现,绝对会成为上层权力斗争的绝佳筹码,有极大的可能沦为政//治牺牲品。
“……所以,绝对,不要被幕府的人注意到。”丹羽久秀的语气无比严肃,“在你还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之前,要学会收敛锋芒,隐藏自己。”
时雨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而刚刚清醒过来的夜鹭,则不满地嘟囔道:“凭什么?”
“凭什么?”男人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沧桑和疲惫,“……这就是人类之间的斗争啊,小夜。”
见男孩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子,像个充了气的小河豚,男人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人类从来都是如此复杂的生物。为了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目标,争斗,算计,甚至杀伐……这就是人类社会的常态。”
出乎他意料的是,男孩并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用一种近乎冷静的语气说:“你说得对。”
这反应倒是让丹羽有些另眼相看:“你……竟然能明白这个道理?”
夜鹭反而觉得他的惊讶很奇怪:“我不该明白吗?”
就算他在鸠老身边再怎么厌学,被迫旁听的时候,也多少了解过人类那漫长而血腥的历史。几千年的文明史,战争几乎是常态,大规模的屠杀也并非罕见。
“啊……”丹羽正了正神色,收起了之前的轻视,“我只是有些吃惊。”
他看向一旁面色复杂、似乎陷入沉思的时雨,“小时雨的表情才符合我的想象。”
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总感觉,小夜你并非我以为的那种,对世事一无所知、需要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小妖怪。”
夜鹭歪着头反问:“这样不好吗?”
男人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不如说……是太好了才对。对人心抱有适当的戒心,懂得世间的险恶,才不会轻易被人伤害。”
“这其实是你这次离家出走后,我最担心的事。但好在你明白这个道理,那我就能放心不少了。”男人说着,笑着为自己重新斟了一杯热茶。
倒是紫发的少年,看起来有些接受不良,信息量似乎超出了他目前的承受范围。
少年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低着头,望着桌案上那杯清澈的茶水出神,水面上倒映出他略显迷茫的紫色眼瞳。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如今的稻妻,竟然是在人类的家族掌控之下?这怎么可能?雷电将军,那位至高无上的神明,为什么要放权?在她“放弃”自己之后,稻妻究竟还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见少年久久不语,丹羽久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
他关切地说道,“虽然我只是一介小小的造兵司正,远离稻妻城的权力中心……但若是涉及官府事务,多少还是能提供一些建议的。”
少年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桌上微凉的茶杯,清澈的茶水映照出他带着困惑与思索的眼眸。
“我会的……谢谢你,丹羽大人。”他低声喃喃道。
“关于你身份的事,就先说到这里。接下来……”男人将目光转向那个蓝灰色长发的男孩。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男孩已经眼疾手快地吞掉了矮桌上摆放的整整十块精致茶点,腮帮子还塞得鼓鼓囊囊。
“小夜,”丹羽久秀的表情严肃起来,“你就这么讨厌上课吗?”
夜鹭将嘴里的点心艰难咽下,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大声回答:“对!”
丹羽久秀感觉自己的额角又开始突突地跳着疼了:“但是,不喜欢上课,也不必用这种离家出走的方式吧?廉正先生可是被你那个‘花瓶替身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面对夜鹭那副“那又怎样”的不知悔改的表情,男人头疼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宣布了惩罚决定:“鉴于你的行为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你今晚的鱼,没收了。”
夜鹭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呱!”
——说好的不罚呢?!时雨明明保证过的!
面对男孩控诉般投向自己的眼神,时雨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爱莫能助的笑容:“我确实没有惩罚小夜哦……但是丹羽大人的决定,我没法干涉呢。”
丹羽久秀维持着“残忍无情”的家长形象,冷静地陈述理由:“无故失踪,我几乎派出了府中所有侍卫去寻找你们,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让许多人担心。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夜鹭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气势弱了下去。
男人又将目光转向少年:“至于时雨……念在你也是出于担心弟弟才追出去,这次就不和小夜一样处罚了。”
时雨却摇了摇头,温和地笑了笑:“不必了,丹羽大人。我和小夜一样,愿意接受惩罚。”
对于不需要靠食物维持生命的人偶而言,口腹之欲并不重要。
关键是,如果他不一起受罚,小夜恐怕要用看“叛徒”的眼神盯他一路了。
“也好。”男人点了点头,没有坚持。
“既然小夜真的那么讨厌端坐在教室里上学,那我们也不强制要求了。”男人话音刚落,夜鹭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但是,”丹羽久秀话锋一转,“他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懂,成为一个文盲小妖怪。所以,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看向时雨,“以后,就由廉正先生先教导你,然后,再由你将学到的东西,转述教导给小夜好了。”
他笑了笑,补充道:“反正,他比较听你的话。”
夜鹭咂咂嘴,在心里快速权衡了一下。
行吧,虽然还是要学,但至少不用被按在书桌前干坐两个时辰了。听起来……勉强可以接受。
“但是,”男人的语气再次变得严肃,目光锐利地看向夜鹭,“有一个条件。”
“在时雨上课的时候,你不许到处乱跑,必须待在附近。”
“而且,以后无论要去哪里,哪怕是就在踏鞴砂范围内,也必须提前向我或者时雨报备。万一再发生像今天这样不告而别、让大家担心的事情……”
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你未来一周的鱼,就都不要想了。”
在得到夜鹭不情不愿、但还算明确的保证之后,丹羽久秀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