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图拉着白佑霖喝酒,已是醉醺醺的,怕他听不懂达鲁话,故意说得很慢,“兄弟啊,你在梁国混,摸得准他们运送军粮的路线吗?”
白佑霖听懂了军粮路线,瞬间人就醉醺醺的,依旧是蹩脚的达鲁话,“我知道他们走哪条道,长风岭有条秘密的路,从南方运过来的东西都走那里……”
“嘿嘿嘿!好!”什图听开心了,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我一见你就是个人才!这一路去莎支,你就在我左右,你的身手比他们都要好,我就缺你这样的人……”
“骜丹的人说了,现在的贵族早晚覆灭,新的格局正在形成!”什图越想越沉醉,对白佑霖举起酒碗。
白佑霖恭敬地端起酒碗与他推杯换盏,心里头却嗤笑,敢情骜丹放任马匪势力一日日壮大,是靠马匪颠覆达鲁的贵族?还顺道用马匪的灵活对边境不断进行骚扰,既不用负担粮草开销,连兵都不用动,就把他们骚扰得精疲力竭!
说到底,他是在笑他自己。
呵!气死人了!
正在气头上,吧唧一颗石子落到他头上,登时一股怒气,刚才就有人一直砸,只是准头太差,没落到他头上,落得很远,伴随着舞姬的歌舞,声音被隐于嘈杂之中。
他又急迫想了解什图与骜丹之间的交易,所以没理会。
正好处在什图话都说完的档口,他对什图道,“大哥!我去牵马!明早汇合!”
什图应了,白佑霖扬长而去,拐出客栈的土墙,找准投掷石子的方位,一眼看去没有瞧见人,只瞅见墙角下一口半人高的大水缸,里头低低传来两声女子的呼痛的声音。
他走过去低头一瞧,水缸里没有水,只有个使女。
那使女窝在里头,蜷缩成一团,面上似是痛极了,五官挤在一起,呼吸抽得厉害。
他料到是她,并不惊讶,只好笑道,“干啥呢!不是说好明日送你?”
元楹楣不想以使女的身份出现引起注意,才在角落寻了个缸踩上去,想提醒他,奈何她每次一抬手,肋骨疼得厉害,始终丢不准,缸口铺满干草变形坍塌,一个脚滑就跌进了缸里,震得人浑身疼痛发麻。
最重要的是颤到了肋骨,她一时话也说不出来,压着胸脯嘶嘶抽气,半晌,她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吐出的话却是流畅,中气十足,“替我杀人!若是不杀,我使女的身份会失信,你的身份也会被暴露!”
白佑霖正想关心关心她的伤势,哪知她的话无比明晰,“杀……”
杀谁的问题被她抢断,她坐在缸里,眸光凛然明亮,“隔壁!六个,不对,至少六个!骜丹的近侍卫队,灰白捷格袍,腰佩弯刀,刀柄上缀着狼毛,你此时去定没换衣裳!要快!杀人埋尸!悄无声息!”
好一串急促又清晰的命令。
白佑霖不禁凝眸看着她,黑洞洞的缸里一双透亮的眼,有狠厉,有杀气,恶狠狠的,极其锋利。
丝毫不像个笨拙到掉进水缸的人。
他从胸腔里传出两声低笑,而后趴在了缸口,“嘿嘿!你急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元楹楣真是气急败坏,什么时候了,他还能吊儿郎当,一双眼死死凝着他。
“知道了!多大个事。”他拍拍水缸,伸手想将她捞出来,“来,我先拉你起来。”
元楹楣刚想伸手,扯得肋骨又痛起来,心里着急坏了,她缩回手,声音里含着痛楚,“你先去办事……我缓一缓……在这里待着反而安全,办完后来找我。”
“也行。”白佑霖丝毫没有考虑帮她的理由,琢磨起了六个人怎么个杀法。
按照她的命令,他去了一旁的客栈,正巧,院中有四人,服饰与佩刀都很显眼,闲适地坐在院中炙烤羊肉,吃得大快朵颐,看起来饿坏了。
白佑霖往房顶上一坐,等着另外两个人的出现,若是不能将其一网打尽,留那二人去报官,事情便不好办了。
他干脆侧躺下等,悠哉悠哉等了好久,始终不见另外两人现身。
元楹楣的痛稍微缓过来了些,忽然想到,她是怎么敢让他一个人去暗杀骜丹的近侍卫队的?
虽然他很强,但骜丹的近侍卫队都是经过层层选拔选出来的勇武之士,一打六?甚至更多?
想起早晨他薅根树枝闯进了土匪窝,嗯……画面已经自然而然浮现于脑海。
她其实信他有本事战胜六个人,却万不敢信他会低调,事情闹大了会反受其害。
他懂不懂什么叫暗杀?懂不懂什么叫杀人埋尸,悄无声息?
元楹楣陷入了长久的深思与反省,乃至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
白佑霖在屋顶上等久了,直到他们饱餐一顿回了房间,他才慢悠悠坐起身来伸懒腰,但凑不齐她所说的六个人。
是她的判断出了问题?
正想去问问那水缸里的使女,忽的听见那几人上了二楼,在土墙窗口处向隔壁院子里望,什图的手下还在逗弄美人,几人笑着调侃,“马匪的人!那两个美人不错,弄过来?”
其余几人嘿嘿笑了,没有拒绝。
若是让他们与马匪接触,将今日遇见使女的事情说漏了嘴……
有一定的可能!那只能现在杀了。
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大概是两人一间房,总共二楼的土房,他从土房另一侧的小窗滑了进去,落到阴影处。
待其中一个勇士走到床边,无丝毫觉察,他悄无声息地伸出手,缓缓拔出勇士的佩刀,而后迅速往喉咙处一抹,那人察觉到痛意,还没来得及呼喊出声,便被捂住口鼻提离地面,两腿止不住扑腾。
白佑霖用他的头巾死死勒住了脖颈伤口下方,避免鲜血滴落,男人难以出声,只双腿踹了几下,渐渐没了气息。
同伴跟隔壁屋的男人吹嘘完那两个舞姬后走进屋,似是听到细微动静,往那方向一瞧,就瞧见他往床上一躺,不禁笑道,“有那么累?一会儿怎么对付舞姬啊,哈哈哈哈!”
却是在转瞬之间,闻到一股血腥味,但已然来不及。
白佑霖迅速解决了两人,又到隔壁敲了另外两人的门,在对方还未察觉出杀意时迅速下手,如法炮制,解决完四个。
用床上的褥子干草一裹,还将地面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而后下楼问客栈老板有没有空房,笑着搭讪,“今晚你们生意不如隔壁!”
“那能比嘛,隔壁是跟着马匪混的!”老板接下几个银币,“客官你瞧二楼尽头那间房如何?”
“我要中间那间。”
“这边三间都有人住了,人家刚上去。一楼会落灰,二楼干净……”
三间,真是六个,那还有两个呢?
白佑霖只好继续等待,等得无聊,抽空将尸体抛了,回来时,仍没有出现另外两人的身影。
元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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楣在水缸里窝了许久,终究担心白铁牛不能完成任务,想爬出来一番嘱咐,好巧不巧,一翻出来就和巷道里两个灰白捷格袍子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老熟人了!
追她到天涯海角的老熟人队正。
此人与她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总会在某个街角不期而遇。元楹楣怀疑玛姆神是不是真的存在,才一次次指引他找到自己。
自打从达鲁王城逃出来后,这是第三次相遇了,每次都将她追得精疲力竭,斗智斗勇一番才能逃脱,不然也不会伤痕累累。
她飞快地从缸里翻出来,还踉跄了好几步,狼狈地稳住身形,疯了一样地跑,她早就忘记了身上还有伤,除了逃,她再无别的选择。
身后的追兵也蛮惊讶,惊讶得大吼一声,“喂!”
就是这突兀的一声,惊到了在房顶上等得无聊的白佑霖,他循声望去,只见巷子里两个灰白衣裳的人在飞奔,与他所杀的四个人大概是同样的服饰。
终于现身了。让他们那么着急忙慌追赶的,多半就是那水缸里的人。
他不禁拧紧眉目,从房顶一跃而下,朝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去。
元楹楣什么也顾不上,在黑暗的巷道里乱蹿,蹿到晕头转向,不知前路在何处时,猛然停住,才发现自己已然精疲力竭,脚再也抬不动了。
促狭的巷道扰乱了追兵的路线,没立刻追上,却也在咫尺之间。
元楹楣本能往黑暗阴影处一缩,找了个箩筐将自己盖住,试图蒙混过关。
须臾,她听见了脚步声。
那两人走进巷道,是一户未修整完成的小院落,没听见脚步声反而让他们起疑心,队正蔑声一笑,“就在这附近了。”
“也是,能跑多远!”另一人笑着应。
“你们在找什么?”身后飘来一句蹩脚的达鲁话,语气幽幽的。
吓得二人一激灵,一回头,这么大个儿,他们竟无分毫觉察,不禁感到恶寒,顿时拔出了佩刀。
元楹楣躲在筐子里颤得厉害,牙关哒哒扣得直响,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才恍然回过神来,不受控制地瘫坐下去,这一坐,让那箩筐稍微挪了点位置,发出响动。
追兵一边盯着白佑霖,一边又听到了响动,两人背抵背警惕着。
队正吩咐,“你去抓使女。”
一声令下后,队正立马朝白佑霖挥刀而向,二人瞬间缠斗在一起,而另一人则去抓箩筐底下的元楹楣。
元楹楣已经不想再被抓回去了,她一定要回虞国看一看,看她走过的街道,看她住过的院落,看她的故土是否飘零破碎,而不是做骜丹养在宝殿里的使女,念诵着那些不知所谓的神谕,一点点忘记自己本来的模样……
这样的恐惧让她迷失了五感,掀了箩筐就开跑。
白佑霖觉着与他缠斗的人有几分力气,竟能按住他的肩膀,架着他的腿,故意磨他后背的伤,耽搁了点时间将腿抽出来,一抬头,竟看见陈七又跑了,让后面的人抓了个空。
他喊道:“陈七!不用跑!”
陈七似耳朵聋了,丝毫没有反应,只一个劲地跑。
白佑霖只好专心解决眼前,主动躺倒在地去捡那落在地上的刀,在男人俯身揍他时精准插入他的喉咙。
片刻便死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正打算起身,就听见得陈萋一声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