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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作者:浅滩的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李酒一声令下,包围着任渺两人的士兵闻令而动,上手牵了马车,就要揪着两人堵了嘴带往县衙,忽听人高声道:“慢着。”


    出口喝止的,是一路追着任渺跑的蜜色俊脸男。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来人气势汹汹地赶上来。


    见着是哪个,李酒没好气道“李呈端?你不在任内,没事跑来这儿作什么?我在办正事儿,没工夫和你闹。”


    说着回头就对那些真停下来的士兵喝道:“快,都带回衙里去。”


    “嗳~”李呈端长眉一挑,驱马挡在众人面前,手中凤嘴长刀在空中带出利落弧线,“唰”的一下划过任渺的面门,把那架刀大汉连人带刀一把挑飞。


    他双眼却根本不带往那边瞧,只看着李酒,笑嘻嘻道:“李九,这个小娘子,哥哥我追了两个多月。你可不能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盘,一句话就从哥哥手上横刀夺爱啊。”


    李酒不耐烦道:“这两人犯了偷窃公物的大罪,什么哥哥弟弟,公案不讲私情,滚回你的京西好好当你的巡检去。”


    “哦?偷窃公物?这一路上我们都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小乖乖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你兜里过呢?”李呈端长刀一挥,唬的那些士兵急慌慌的四散开。


    他的刀尖虚虚一晃,招摇着画了一个大圈,又回指马车,笑道:“一路上她们就没离开过我的眼皮子底下,若说盗窃公物,那定然在这车上了。


    小乖乖让开,且让我的儿郎们证一证你们的清白。”


    任渺乖乖听话,双手往马车边不住示意,笑呵呵道:“您请,您请。”


    壮汉李显急了,低声道:“一路上就是这小子带着人在坏我好事,不然我早得手了!”


    “我看谁敢!”李酒气得满脸铁青,低喝道:“李呈端,你要玩就回你的红粉窝里去玩,跟我闹什么?这不是儿戏,要是坏了殿帅的大事,回头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


    李呈端皱着眉撇着脸,叫道:“哦哟哟哟~老子爹是没事儿干了么?还我的小雀儿一个清白的小事儿,怎么还能要了老子的腿了?”


    他脸色冷下来,嗤笑道:“给你机会搜,你不搜,那人,老子可就带走了!小乖乖,上车走人。哦~”


    闪亮亮的风嘴刀儿回旋着在那些满脸盈满惧怕之色的士兵眼前划过,他嬉笑道:“就你带的这些歪瓜裂枣儿,千万别和我动手欧。


    不然,哥哥下手没轻重,要给你削成光杆县令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李显嫌弃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没能为的李酒一眼,伸手推开工具人任渺,带着两手下挡在车前,冷冷道:“东西是从我手上偷的,我自来搜,不劳烦你们。”


    “你又是那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怎么没有,要搜自然得经手人来搜。”李酒从李显冒出杀气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配合他。


    李呈端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显,眼中有狐疑之色。半响,随手把长刀丢给手下,自己抽出腰刀来:“凭着一张嘴白诬赖人的家伙,我可信不过。”


    跳下马,他走到车前,眉头轻佻一动,凑到任渺跟前,一双清澈又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直直看着李显几个,凶气毕露,嘴上却与她轻松调笑:


    “小乖乖,只要你吱一声儿,哥哥就带着你杀出去。”


    任渺是个单纯无辜又弱小的小女孩儿,哪里听得这血腥话?


    她怕怕地拍着胸,跳到自家哥哥身后,欲哭无泪:“怎么办呀哥,入了拳头太硬的神经病堆里,咱不会见不到明儿的太阳了吧~”


    “阿妹你放心。”任浩辰咽了咽口水,大义凛然的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哥哥陪着你一起跪。”


    看着怂包兄妹二人组,李呈端:我真他/妈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了...


    他俊脸一黑,紧捏着刀跳上车:“我与你们一起搜!”


    小小只坐一人的马车,拢共一个放衣服的小箱子加两条空心宽座凳,四个大男人钻进去却半天都不出来,任浩辰怪道:“咱这车有这么吸引人?还是这几人有什么鬼癖好?”


    “哼,一个是街上说两句话就气得追咱两月多都不放的。一个不给他抢劫,就能追咱们一个多月。


    心眼子没针尖大的家伙们,吹起牛皮来,眼皮子倒都有百丈宽,眼一瞥那是能明三路事,嘴一张个个儿都能容天下。”


    任渺抱着手肘歪靠在粗树杆子上,摇着扇子扇风,闲闲的发着风凉话:“你瞅这一桩桩事儿,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么。咱要能弄明白他们咋想的,不也成傻子了?”


    “唔..”任浩辰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车里时,悄咪咪在马侧取来大刀,退回来挡在妹妹身前,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的有理...现在好机会,咱弃车逃吧。”


    刀一在手,他的勇气又回来了一点儿。


    任渺大惊,跳起身就道:“那不行!”


    看着一句话把大家视线吸引过来,她抱歉地笑笑:“你们忙,你们忙。”


    回身在腰间袋摸出一把巴掌大的算盘,她一手扣着小叶紫檀的算盘外框,一手指尖就把那金丝楠木做成的珠算拨的溜响:


    “你听我算。咱这车是好师傅做的,最起码值一百五十多贯呢。牲口也是好宝贝,就是给个五十八十贯,我也都舍不得卖。我那新衣....


    还有,一路上咱风餐露宿的精神损失,一人怎么着也损了一百贯吧。还有误工费,这些一加,就是抹了零头,少说得有百金的亏损。这下跑了,咱事后找谁陪?找谁哭去?”


    任浩辰一听,也觉得有理,但心里又觉得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真是纠结得不行。


    脸色如打翻了七彩盘,黑出了五颜六色的四人,争相挤着从车里出来,就见任渺叨叨叨的在那算个没完。


    李呈端一用力,鱼一样从边角里溜出身,率先逃脱升天。他站在车辕上整着歪歪扭扭的衣服,心中气愤,听着这逼逼叨叨,不免冷冷嘲道:


    “你个算盘都不止这个价,还满口斤斤计较这点小利,没得恶心。”


    任渺眼一瞪,把算盘拍得哗啦啦似奏乐般好听:“你懂什么?这是门面,要拿在人前做脸皮的家伙什儿,当然要好看了。


    我家里又不是多富裕的人家,不斤斤计较怎么活?”


    说完把就伸出手去抖了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人好心善又大方富贵的大官人,请把小女子的损失结一结。”


    “你那小破嘴一翻,是想把老子当傻子耍?”李呈端凶凶地吼了一声,见任渺不依不饶,白眼一翻:“啐~算老子晦气!”


    长腿一迈,两下跨上马去,他掏了包东西往任浩辰头上丢来:“五十贯补你一路花销辛苦,绰绰有余。咱们走。驾!”


    任渺从二哥手上接过银包来一掂量,立时跳脚道:“哎呀,最近银价又跌了二十文,到六百一十文一两了,你给少啦!”


    “阿妹,一路上跑路,你从哪知道银价又跌了?”任浩辰懵懵地问,他们一直在一起,他咋不知道?


    “谁叫你不走心?”气哼哼的把包裹塞给他,任渺嘟囔着:“有事小乖乖,没事小破嘴,小气吧啦的死心眼子,活该你被气死。”


    拔步她又去拦那李显:“嗳,一百金子拿来,他少单,你可别更过分,这就想跑单?”


    李显正是气闷呢,怒一挥手:“他只给五十贯,凭什么我要给你百金?”


    “他至少帮过我,功比过大了不知多少。你们仨呢?拉着这个什么县令,四人跟唱戏似的,谁知道是不是几兄弟合伙耍着我们玩儿?”任渺很有先见之明地收回了手。


    李显气急了,那双凶眼都瞪成了铜铃大,刀把指着任渺,气道:“谁叫你一路上吃喝拉撒都和车在一起,什么破车,屁东西没有,要你两个轮流守夜一刻不歇?


    什么好人家随车带着迷药,什么好人家,一个病弱女子在郊外独守车还能上手杀鸡?你自己到处都是问题,我还没和你认真计较呢,滚!”


    “好哇!”任渺也瞪眼,踮着脚凑到他面前,点着他胸膛,小嘴一叭叭,什么都有理:“我个弱女子出门在外带着迷药防身有错吗?你看不就防住了你们几个抢车贼!”


    李显满面又浮起尴尬,步步后退。她步步紧逼,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拜托,病弱女子不是渴饮露饿餐风的神仙,我饿了不抓鸡吃石头还是啃草根?


    你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吗?你觊觎我的车,想偷我的马,日夜拿把大刀追着想弄死我两个,好无痛继承老娘的全部财产!还好意思怪我天天防着你们。


    有这脸皮,你咋不上天做神仙?”


    她双手往腰上一叉,气吼吼的下了结论:“瞧你长得浓眉大眼,一概男子气派。却思想猥琐做事也下作得很。啊呸~要你赔千贯都是便宜你了!”


    壮汉子一个的李显被骂懵了,脚下不稳,险些跌个跟头。他指着任渺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你!”


    “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你一路上逼着我兄妹俩吃了多少苦头?我这担惊受怕的,人都瘦得比纸要薄了,还没叫你多赔呢...”


    任渺眼疾脚快,忙拦在说不过拔腿就要溜的李显身前:


    “你站住,不许走。要敢就这么跑了,信不信我把你从头到脚都画下来,写上超级大恶棍几个字,一路张贴到东京里去。还要雇人给你全身像贴满整个东京城,让你丢遍脸!”


    她悄悄往旁里一瞥,眼角瞅见不耐烦驱马要走的李酒注意力被拉过来了,吆喝着就开始哭天抹地:


    “哎呦喂,你们别仗着背后有县令撑腰就欺负人。我告诉你们,我也是有那么几个认识的大人物。


    你们知不知道我老乡是谁,他是去岁底才被急招回京里的朝议大夫,正当判左司谏事,直谏敢言的何允何大官人。


    我回头就抱着你的画儿扣上他家门,日日跪在他门前。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他就没王法了呀~啊啊啊~”


    自己哭还不算,她脚上还踹任浩辰,要他跟着哭。


    李酒脸色忽地一变,往四周围被挡的远远的没法儿上前,却越来越多的人群一看,伸手自马边袋里掏了个包裹甩将下来,低喝道:


    “这儿是百二十金,拿着钱了就乖觉些,休得到处说我兄弟闲话。”


    任渺眼疾手快地接着那个包裹,扣个眼子抖抖手瞧上点黄金色,再一掂量,霎时间那是眉开眼笑,分外谄媚:


    “大官人真是个讲究人,哎嘿哟,几个偷鸡贼而已,小女子记性一向不好,怎么会记在心上呢~”


    “哼,识相最好。”李酒调转马,喝道:“要让我再听见你胡说八道一个字,仔细丢了性命!我们走。”


    李显一得了空当,放下紧紧攥起的拳头,狠狠瞪了任渺一眼,两步翻身上马,颇不忿地追上去质问:“这人就是个披着女子皮的泼皮无赖,我打她一顿就是了。


    你吃饱了撑的,做什么把钱给她?”


    “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多少破绽?”李酒上下扫了他几眼,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般人认不出来不代表所有人认不出来。


    真要叫她画出像寻到何允那个软硬不吃的头上,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可是皇后把持朝政,宁家一派势大。”


    “那我去做掉她们。”


    李显喝道:“青天白日生怕别人不知是你干的?你知道这儿会有谁的眼线?我自会派人盯着她,你赶紧离开京畿地界,快去找到人干掉,灭了宁氏希望才是正事,别再多生事端。”


    任浩辰被妹妹拉着,急急忙忙上了车往开封去,颇不解地问她:“你是不是嘴瓢了?何伯伯明明是你干爹,怎么就成了咱老乡?”


    “啧~上等的金子可值钱了!哈哈,那家伙是真有钱,随身带着兜上等金。姐姐果然没看错,,有一百二十一两呢,多赚一两。这一路的辛苦,值了。嘿嘿嘿~”


    任渺盘腿坐在他边上,手上摸着那金子看成色,眼儿都要笑没了。听问,晃了晃金子,得意道:“我要说干爹,别说钱要不着,咱兄妹说不准真得折在这。”


    “为什么呀?”


    任渺反手拍拍他的胳膊:“好了好了,别问为什么了,妹妹保你有命赚有命花。赶快些,必须争取今日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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