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宰相夫人她当定了》 第1章 第一章 天水朝元盛元年三月初,各举子满心激动的等待参加第二日殿试。熟料,当晚,初为太子的五皇子明逸凌落水失踪,官家吐血昏迷。 数日后,官家急诏,由皇后代为听政,兼立品性敦厚,才德兼备的三皇孙为储君。至未时有信传回,三皇孙因寻太子,不慎落水,被急流卷走。 官家再度陷入昏迷,于当年五月十五日丑时三刻崩。 自此,朝局大乱。三、四皇子相争不让,新旧党羽暗流翻涌。西陲边国蠢蠢欲动,北地梦辽作壁上观,虎视眈眈。 五月半,建安还未正式进入夏天,白日里暖阳高挂,凉风习习,再舒爽不过了。一至晚间,却能倒个个儿,叫人缩脖子跺脚,凉到心里去。 尤其是北城外建溪边,当烈烈寒风卷起时,那生得单薄些的,一不小心就能乘顺风上天,前去叩问仙家门路。 辰时才过二刻,日头本该爬过山峦,催开云彩露出蔚蓝天空。 可今儿天公不作美,将眉头压得很低,脸色沉沉的,朦胧的泪儿洒落成细细雨丝,呜咽声又唤起斜风阵阵。 渡口上游,没什么人来往的清闲偏僻处,有位身单体薄,弱不禁风的绝色素衣女子面溪而立,双手合十,虔诚而又悲伤,似要与风一起,归于天地间。 “娘子,咱们回吧。” 同着素衣,头戴白花的中年侍女拿来氅衣与女子穿上,满脸都是心疼:“自从主君去了的消息传回来,您日日夜里来此,天色大亮方归。再这样熬下去,您的身子哪里受得了?” 女子双眼微动,如雨蝶振翅,忽地睁开眼,秀长软嫩的双手交叠着抚上脖颈,似渴水的鱼儿一般剧烈喘息起来。 侍女吓了一跳,忙半揽着女子,慌道:“娘子怎么了?快来人,帮我扶娘子去车上,我们回城!” 女子慢慢平复下来,眼中有迷茫,有震惊,更有不可置信。不过眼波流转间,旋即全化为庆幸,随着珍珠一样晶莹的泪水滑落脸畔,投身与拍岸急流中去。 捉着侍女的手,女子站住脚不肯再走,那生得分外精致的眉眼与抿得发白的唇角在颤动,含悲衔喜,欲言又止。 半响,才抖着经水洗过后愈显娇嫩的桃红唇瓣,道:“阿妈...今..今儿已过头七,便叫我,多待半日吧。” 好叫她,与那人,错过今生! “吁~小娘子,快!” 平柏村三岔路口,乃建阳与建安交界所在。小道上两辆一模一样的驴车并排而行,左边车钻出来个男子,右边车里钻出来个面色苍白,穿着简单随意的女子。 她看着病怏怏随风倒的模样,站在没减速的车辕边,眼疾脚快,随便就是那么一跨,颜色娇嫩鲜亮的裙摆,便随风稳稳落在左边车上,轻飘飘的消失在车门里。 男子手握女子头上解下来,纳满春光的发带,笑嘻嘻地钻进右车。 下一瞬,两辆车并排转入官道上,没一会,右道边出现个岔口小路,右车顺顺溜溜地转入西小道往瓯宁去,左车顺着官道直往建安而行。 左车窗边,女子钻出脑袋往后看,那一对眼珠儿,似羊脂白玉盘里养着的两丸黑琉璃,清凌凌的透出狡黠的笑: “死心眼子,我叫你追!且追着从舟两个去南海边,吃海风两个咸口儿的嘴巴子吧~” 话才落她便缩回头去,晃荡不休的窗帘子缝边钻出嘻嘻笑语:“现在五月半,正是茶王出白的时候。 二哥,来都来了,咱们瞧瞧能不能刷个脸,在王家铺子里抢定两饼并蒂争春茶团,娘一定会很欢喜的。” 没有回话,但听一声兴奋有力的:“驾!”滚落在风里。少年清朗高昂的声儿里,尽是激动与亢奋。 不多时:“吁!” 几匹疾驰的马儿追来这口子上,急急停住。 马上的人,个个头戴米粒儿黄的范阳笠帽,顶撒一把红缨。底穿皂袍,外着两裆甲,腰间带扣上皆刻有京东路徽记。腰佩刀,肩背箭匣,鞍后悬弓袋。 披着青布素面貉袖的手下驱马上前,扯下单布罩面,怪道:“头儿,一路上任家这小娘子专挑官路大路走,西道是往瓯宁的小路,她想是不会去。 咱往建安这道车辙子追去就是,停下来作甚么?” 一行为首的,甲外披着金莲花橙色珍珠貉袖衫的青俊年扯下双纱罩面,帽檐下完全露出的蜜色俊面盘上长眉似刀,利眸飞寒星。 他驱着英俊的马儿在两边一来回,长指往帽边一弹,月牙唇微启,露出亮白整齐的牙,唇边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任渺,怪能跑的伶俐丫头,现在倒知道含蓄怎么写了? 真实是使一招欲擒故纵来勾哥哥,明白里还要裹层金蝉脱壳的皮壳,哼哼~有意思的丫头。” 两声笑罢,他又自恋地摸摸脸,马鞭一甩就笑道:“都给老子往西边追,我倒要看她要勾引我到哪儿去。” 马溅飞尘,西小路边草丛堆里,那隐露的小半截春水桃花样双彩茛纱珍珠发带,被强劲的连串利风吹得往更深处藏去。 约不到晌午时分,下了官道不多少距离,尚在建安远郊的林子里边,停着方才那辆马车。 车里的任渺等得不耐烦了,掀开帘就冲林子深处喊:“任浩辰,你是把自己埋坑里,出不来了是吧?” “哎呀,阿妹,我这不是寻思着可能要跑接力,早上和阿默在那镇子里等你们的时候就多吃了点,反正那潮巴蛋上了当....”隐隐约约飘来的话,那是没完没了的啰嗦。 任渺挠挠脸,不耐烦听这瞎叨叨,甩下帘子自缩回头去:“自个儿傻了吧唧的,倒还好意思骂别人呢~” 她正嫌车里闷的慌,没个乐子。“哐当!”一声闷响,敞开透风的车里边,忽然就多了个满身糊着干一块湿一块血迹的人。 “我去。” 任渺唬了一跳,赶忙拽着裙子,缩手缩脚,极快的往宽座儿上角落里一跳。那人只来得及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一个救字还没吐出来,就晕了过去。 她没管人,探头往外看看,嗯,再没人了。 这就忙缩回头,双手提着做工精良的漂亮裙子左右检查,好一会子,才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还好我更快一点,没沾到血。这新裙子才上身还没派上过用场,要是污了,少说百八十两打水漂,那姐姐我的心得疼死~” 晃着脑袋看了看车板上躺着这人,任渺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这便就着蹲在凳子上的姿势,别扭的从角落顶箱取一套旧布衣裙,加一双素布鞋,别别扭扭地换了,才下去翻过那人来看。 满脸血糊糊的,看不清什么长相。脸盘子看着硬挺有形,应该丑不到哪里去。她伸手在这人腰带上拨了拨:“紫公服,通犀金玉带? 啧啧啧,这些年捡了那么多回人,今儿终是让我凑到顶级的趣儿,捡到个皇孙王君来沾沾便宜了。” 她在此人腰带两边稍找了找,又拽出来块精致极了的龙纹白玉佩,吊着玉的挂绳那盘长结都是掺用金线编造的。 “真是要死了也遮不住一身的金尊玉贵。难道..” 她摸着下巴转着眼儿,兀自嘀咕:“书上说男主是在建安护主有功,我最近真就运气爆棚,一来就截胡了书里的未来皇上,现在的太子,那什么明逸凌?”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眼珠子左右游了两圈,嘀咕道:“哎呀,我任氏商队口号就是走南闯北,信用至上。出门在外,能帮就帮。你这都求上门来了,我怎么能拒绝呢。” 成功说服了自己,她手上一摇,甩着绳子一把将玉收到手心里,笑眯眯的对那人道:“只是这救人呢,我任家三娘子也有自己的规矩:救人绝不白救。 这个啊,算是你将来要给我谢礼的凭证了昂。” 收起玉,她唇边勾着捡了大便宜的笑,哼着小曲儿弯腰拖了人进车里,顺手把门就是一关。 林子另一头,有七个大汉,正提着弯刀四处搜检。 “小..老大,这儿有血迹!”有个汉子蹲在南朝北边树下,刀尖拨弄倒一片草,露出根底下那半干的血色。 眼神最凶狠,身材最强壮的大汉上前看过,手一挥:“他重伤,绝逃不远。你们几个,分两边去仔细搜,剩下的,跟我来。” “鸡,你别跑啊~” 任渺口中急呼,昂贵的新衣裙上都是血,绣鞋上斗大的珍珠都跑掉了,还举着放血小刀,围着车跑着蛇形位。 这样的狼狈似乎并没有叫她注意到,她全部精神都在前边儿惨兮兮吊着半条命,扇着翅膀慌不择路逃跑的野鸡上。 见那鸡躲在一块不过两掌大的石头后面歇气,她忙放轻手脚,屏住呼吸接近,而后一把扑将过去:“哈哈,麻辣鸡,叫你跑!” “耶?”她不止扑着鸡了,还扑到了一双兽皮皂靴,眼角边瞟到一抹带血亮色。 她头皮一紧,捉紧了鸡匆忙爬起来,两步就利索地退到马车边,抬眼看来人,紧张地举着放血小刀,警惕道:“诸位有何见教。” 来的是三个戴着万字头巾的大汉,巾边偶露出一两根辫子垂下。 蒙着面,仔细也能看出眉眼深邃,粗布衣下身材健硕。手持出鞘刀,刀身甚长,弧度颇大,刀尖寒光犹其闪亮。每一把雪亮中多少都带着一弯血色。 这些人呐,一身凶悍气根本挡不住。 最壮的汉子一双利眼从半敞着门,里外都是血糊糊的车上,地上绕一圈,最后放到任渺...手里滴血的鸡身上。 半响,眯起利眼,藏起凶光,沉声道:“姑娘,荒郊野外,一个人杀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干你何事?”任渺转手把鸡塞进车里,利索爬上车,居高临下,满面严肃,厉声呵斥:“尔等还不快走,就休怪本娘子不客气了!” 她喝声严厉不假,神情却虚得要命,浑身上下透出的紧张样,无不在诉说着她的害怕。 见她这般,壮汉身后两个汉子对视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壮汉上下看看任渺单薄的身子,苍白的脸色,也有些忍俊不禁:“小姑娘家家,你要不客气什么?” 他带着人大踏步靠近马车,朗笑道:“放心,我们是好人,从不杀妇孺。且让我们看看你的车,就走。” “看..看什么车,你们想抢车?没门!”任渺紧张得眼神乱瞟,侧靠在车上,一手抓着车边柱,握着刀的手跟抖筛子似的,颤抖到叫人没眼看,再出口的话都带了哭腔:“别过来了。 我要叫了啊,我真的要叫了,别过来,快走开!” 壮汉已是忍不了笑,还真就满脸戏谑的止住步子,笑道:“哈哈哈,任你叫就是,且让我们看一看你能叫些什么名堂来。” “二哥,你快回来,有抢鸡贼!”任渺一瞪眼,尖声大喊道:“咱俩的麻辣鸡要飞了,贼还要夺车打杀人啦!吹哨子叫大家快来救我们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忽听尖声起,林下鸟兽飞。 壮汉子耳朵一动,确实听到刀兵相接与青年人清朗地呼应声,眼神忽一凝,低声道:“快检查一下车子。” “喏。” 三人瞬间收了玩笑心思,快步上前,壮汉大手一伸,就要把扒在车上的任渺拽下来。 “咔哒。” “嘿嘿!”任渺奸诈一笑,脸上哪还有半点害怕,湿帕子捂着口鼻,发出闷闷的得意:“本娘子的招牌软筋散才新改配方,正缺个人尝尝咸淡呢。” 车边四周围檐底下毫不吝啬地喷出阵阵香雾,一股特殊香气瞬间包围三个汉子的头脸,不由他们挣扎,两下就如喝醉了酒似的,双颊添红,歪歪倒倒。 眼神中的惊骇之色眨眼便涣散一空,脚下一软,具跌在车外两步远,如同大醉般,不省人事了。 “耶?”任渺跳下车,翻了几人眼睛看看,嘀咕道:“说好的软筋散呢?怎么越改越像高浓度超浓缩的酒了?不会酒精中毒,直接翘翘了吧?” 她歪头想想良心会不会痛,转眼看见掉在一边的刀。屈指在刀身上一弹,听着那清亮的声儿,哼笑道:“兵不兵匪不匪的,要你们干坏事。 抢我鸡?哼,生死自安天命吧。” “哗啦啦”的一阵响,她从车底边抽屉式暗格子里,取出几根带着手环的粗短链条,狞笑着向地下躺着的三只健硕小羔羊迈出了邪恶的步伐。 不一会儿,她笑嘻嘻道:“啧啧,这长腿真不是白长的,刚刚好。”三个大汉腿绕圈,环着粗壮树干做了三尊倒地醉佛陀。 久停原地的驴车轮子再次转动,和驴蹄子一起谱出欢快的旋律,向着有刀兵声响的方向疾驰而去。 前头一直蹲坑起不来的任浩辰,这一会子正提着裤头一脸气愤地武着环首刀,和两个粗布衣大汉缠斗得难舍难分。 “二哥,鸡保住了。”任渺驾着车奔过去,高声喊道:“快上车。” 任浩辰不肯,甚是气道:“不上!好好儿的,我的屁股险叫他们戳了俩血窟窿。今儿就是天王老子追上来了,你也得等我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越说越气,羞愤上头,他下手力气就越大,刀也越快,让那俩汉子一时还有些招架不迭。 “哎呀,我给他们老大吊起来了,已经给你出过气了。”任渺车没停,顺边就跑过去,口中喊道:“那边又有两人在往这来,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快跑!” 任浩辰一听,青春飞扬的眉头再没有一丝皱褶。抬刀架开那两人,跳出战圈。长腿跟车跑了两步,一下跳了上来。 他似猴儿一般灵活,长手长脚攀着车边,两下就坐到了车辕上,喜道:“真的?” “我啥时候骗过你?”任渺把缰绳塞到他手上,就往车里缩去,嫌弃又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没擦就穿了吧?” 任浩辰哼道:“要是那样,你说破天去,我也得给他们开一身血口子才解气。驾!” 建安城里,早上那点细雨丝早停了。天色放晴,大街上,吃的喝的,各种香气交织出非凡热闹。 驱着驴车进入一家益都酒楼后院里,任浩辰脚一沾地,转头就往外跑:“妹你一身脏兮兮的,快去洗洗吧。那俩家伙人不行刀不错,给我刀都干豁口了。 我去溜一圈儿,看能搞把好刀来替换不。” “哎!”任渺才从车里出来,哪里叫得住他,只剩了无奈摇头:“什么刀能勾引下口水?这家伙,嘴里真是半点不得闲。” 本店的老板从前边笑着往后来:“我算着早该到了,小娘子和二郎怎么这会才来?都过了晌午的点...哎呀,这是怎么啦!” 看到任渺和车子,老板惊得忙上来拉着她检查:“怎么到处血糊糊的,小娘子受伤了?” “云姐姐。嗐,没有,捕了只野鸡,杀一半,手没捉紧闹的。” 云娘子扯着她新衣服上的破口,甚是狐疑道:“真的?什么样的鸡能叫你舍得坏了这么身好衣服?” “饿急眼了嘛,就忘了。”任渺摸出二两银镙子,与鸡还有几盒礼物一起递给云娘子身后跟来的小二哥,笑道:“小谷,你要阿白姐夫帮我把这只肥鸡做成椒麻鸡,我要带走路上吃。 再提桶水来把车擦干净,等会和我二哥一起换个普通花样的轮子。哦,对了,我记得咱姐夫才搞到头长得像驴的宝贝马,耐力好,脚程还特快来着。 你去给我弄来套上,我要使使,快些啊。” “好嘞~”小谷笑眯眯地接了东西,麻溜儿地走了。 云娘子嗔道:“怎么,来都来了,不在我这儿住上两天,你还想走去哪儿?” 待小谷完全没影子了,任渺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拉着云娘子就往车上去。 不过两刻钟,焕然一新的马车驶出了酒楼。 外边驾车的任浩辰吊着一张脸,十分不爽地嘟囔:“什么嘛,后边又没鬼在追,这边咱难得来,白姐夫的手艺你一点也不馋? 才待没两下,凳子都没坐热呢,跑那么急干什么?京里的新家又没长腿!晚上个两天再进京会怎样。” 却见车里头的任渺钻出来,往他身边一坐,就笑道:“少不了你这口儿。走,往南门去,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赶慢些。” “哼,王家主君头七才过完,你就别想那什么白茶了。嗯?什么味儿这么香~”任浩辰抽着鼻子嗅了嗅。 转头看到妹妹揭开手里抱着的食盒,露出里头喷香的大肥鸡,脸色瞬间阴转晴,喜道:“啊,第一口我要腿肉。” 任渺用筷子从鸡内腿撕下一大块嫩肉送他嘴里,讶异道:“王伯飞和咱爹一般年纪,正值盛年呢,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 “说是回航到占城附近海域里遇上了海盗追击,翻了船,主船一船人都没了。”任浩辰满足地吃到肉,说话含含糊糊的:“咱家不做海外生意,没那档子风险。” 听这话,任渺摇头叹道:“南边进出口行商中,王伯飞是号人物,可惜了。” “说归说,你别停手,啊...哎..我自己来。”任浩辰等不及,把缰绳来换了鸡,埋头苦吃,倒也不忘闲聊事:“可惜啥啊,外边做生意的,哪个心里不早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任渺慢悠悠地赶着车,闲闲道:“话是这样说,一个兴起正盛之家就要败落,总让人有点可惜。 王伯飞可是王家难得一见的生意能手,又没遗传到他们家族里那种刻薄势利,是个心善正直的。 但你看,王伯飞夫人是个柔弱不能为的,连建安几家本铺都全听任管事说话,自撑不起家。膝下一子一女呢。儿子惯是个不务正业,只好斗鸡走狗的。 女儿姿容绝艳,聪慧善良,却从不教理庶务,听说自小只在内宅学什么琴棋书画,女红针线,擎等着成年后嫁与人为妻。” 她转着眼在街边四处来回转悠,嘴里头话不停:“那王伯飞名下好船十数条呢,又有名扬天下的王家茶坊,口碑那样好的王氏胭脂... 要都没人继承,再被些个有红眼病又没经营手段的势利鬼们瓜分了去,不可惜么?” 任浩辰一口嗦干净软烂椒麻的鸡腿肉,白了妹妹一眼:“你傻啊?咋忘了他家女儿和萧家有娃娃亲? 当今官家还没过四十,萧家萧老稳坐枢密使宝座,二子萧廷远短短几年就从一介白身升为大理寺正,据说常能出入宫门呢。” 他摇着骨头,油汪汪的嘴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而且啊,咱跑路前边关还传来消息,萧大郎他自己年纪轻轻就立奇功,破格获封了正七品武功大夫。 最重要的是,还成了河西定州军副将,手上握着三千大军调动资格。王家娘子一嫁,谁敢动她家的歪心思?有这么硬的靠山,他们只要没作上天,能有什么事儿?” “她哥立不住照样断了家传,我说的也没毛病啊。”任渺嘟哝一句,脸上又有些恍惚:“是哦,萧大郎没死,还成了一军副将。” 她怎么总是忘了,现在的现实和书里不一样,她这个女配不一定是书中原装的,男主名字也对不上,现在连早该死的官家都还没死,何谈其他。 看来那书里的内容还没开始,真就已经完全跟不上现实发展了。想想呢,这样变化,剧情就要半点参照作用都没了。 但她转念又觉跟不上好啊,她不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好端端的忽然就家破人亡变傻子了? 得劲儿~ 这时,她们经过一家前边停着辆漂亮马车的药馆,任浩辰怪道:“嗳,这是王家的马车,他家又有人咋了?” 任渺甩了脑中的胡思乱想,转头看去,正见很是热闹的医馆里有几个熟悉人影一晃,就被抬着一个昏迷着,看起来身高体长的俊俏少年出来的人挡住了。 马车对着医馆那边的门里下来个头戴白花,着素衣的中年侍女,站在一边指挥小厮和医徒把人往车上放。 直到越过那车,任渺也没看到想要看的人出来。她不死心地扒着车边往后瞄,只听后头传来医徒的嘱咐:“我师傅说,这药你们拿回去,一日三帖,明儿能降下烧来就死不了。 要是下不来那就准备后事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这孩子脑子进水,又烧了太久没得到治,救回来可能脑子也会不大好使啊。自己斟酌着办吧。” 任渺往后探头探脑,双眼终于是对上从医馆里出来的一个眼熟大汉的眼,清楚看见他双眼里忽起的恼恨是怎么化为熊熊怒火的。 她挠着脸露了一个好巧啊的笑,见那人停下往王家马车走去的脚步,收了手上认真核对的画卷,带着俩手下,气势汹汹又一瘸一拐地追赶上来。 回头抢了二哥的饭碗,帕子怼他嘴上敷衍一抹,大喊道:“饱了就别吃了,快出城绕去瓯宁,往京都去。” 任浩辰愣愣地握着缰绳,呆呆地赶着车出城门,等驱着马车疾跑一段,方才回神,叫道:“就差一口了,呃,不是,现在往瓯宁去干嘛? 你不是说晚些咱再跟过去瞅瞅吗?这怎么又变卦了。打制手刀的名匠冷师傅可能下泉州去了,我还想去找...” “哎呀,你跑就是,快些,听我指挥一准儿没错。” 却说那蜜色俊脸男追着从舟的马车穿过瓯宁自南门出,正打算一气儿追上去拿下对方的时候,眼角边忽飞奔过一辆一模一样的车。 “吁!” 他紧急勒马,狐疑地往后看了一会,心中犯嘀咕,不过看看车辙,便摇头失笑道:“这种装造的车子,不是遍地都是么。” 兀自点头觉得自己想法甚准,他就打算收回眼,继续跟上从舟。就在这时,忽在要进城的那辆车窗边瞟见一抹转瞬即逝的春水桃花色。 近一个半月后。 任浩辰丧丧的从陈留县尉司出来,踏着重重的步子,头也没抬,忿忿道:“阿妹,气死我了,韩先生一个多月前就因为什么妨碍公事被革职去任,遣返原籍。 不就做个巡城捕盗的小官儿,他能犯了什么天条啊,咋就至于撸了职呢?你又算到了?这下好了,我的宝刀没着落,那起子... 嗯?阿妹你人呢,有在听我...呃...” 亮闪闪的刀尖降落在鼻前,他一抬头,就见分外眼熟的持刀人。能不眼熟嘛?追了他们一个多月,怪锲而不舍的。 要不是他们每回看他妹的眼神,就像孤狼在正路里瞧见猛虎,又怨毒又怂包。他还以为又是群一眼看上他妹,不想好好谈,非要上手抢人的死心眼呢。 偏头一看,得,自家妹妹举着双手立在车边,身前站着个格外愤怒的大汉,拿着把闪亮亮的大刀架在她肩上。 她是一脸我好怕怕的表情,见了他还哭唧唧地摇着白帕子: “二哥,咱俩也犯天条了。” 任浩辰...往周围一看,很好,一队官兵正虎视眈眈地围着他们,随时准备扑上来,大几十号人呢。 他,不忿地鼓了鼓脸颊,然后,很没骨气地举起了双手。 手上投降的快,不代表嘴也利索闭了。何况他也是真的好无语,于是转头就对那在县令马前站着,扬着一副得意洋洋,颇有些扬眉吐气的爽快表情的壮汉道: “大哥,你至于嘛,啊?不就是一只山鸡一辆马车不让你抢嘛,就带人这么追了我兄妹俩一路? 你说,追不上也就算了,这技不如人又不丢人,哥们,心胸狭隘输不起才丢...呃..” 任浩辰缩着脖子笑笑,小心翼翼捻着脖子上的利刀推远了些,怂哒哒的:“这,玩玩儿嘛,你们差点戳了我屁股我都没说什么,干嘛那么较真呢?” 一边的任渺拼命点头,哭得好不凄惨,一丝眼泪都没有的干嚎,那嗓门可大,就差一把二胡给她配乐:“是啊,青天大老爷啊,我们兄妹好冤枉~ 哥哥差点郊外被破身,妹妹肥鸡无辜招人抢,转头还被恶棍倒打栽赃。天子脚下从此要再多两缕冤魂啦~” 年轻的县令本来一见任浩辰出来,就要叫人将他们连同马车一起押回去,没想到被任浩辰一通抢白,堵了话头。不耐烦地听了内容,当即就皱紧了眉头。 这回一听任渺哭,脸色一下垮下来,低头低声质问壮汉:“怎么回事?李显,这样大的事,你可别拿黄泥裆里那点儿戏来耍我!” 瞧着周围人八卦又稀奇的眼神,壮汉李显又是一股气上头,看着任渺的眼神,像是要生吞了她,听见县令这话,毫不示弱地瞪回来: “李酒,你搞清楚自己在和谁说话!” 完了又拉他弯下身,眉眼间压着一股狠意,瞪着任渺,冷静的分析:“这一个多月,留在建安的人也什么都没找到,他被我们一路追杀,重伤得只剩一口气,没人帮能跑去哪? 只有她们最可疑。出现得蹊跷不说,一路上到哪都宿在车里,轮流把守不休。 我们一路盯着她们就没错过眼,你们的太子,绝对就在这车里。李酒,需要我提醒你吗?要让他回了京,你们李家的四皇子,真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李酒转着眼思量一通,抬手吩咐:“都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李酒一声令下,包围着任渺两人的士兵闻令而动,上手牵了马车,就要揪着两人堵了嘴带往县衙,忽听人高声道:“慢着。” 出口喝止的,是一路追着任渺跑的蜜色俊脸男。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十来人气势汹汹地赶上来。 见着是哪个,李酒没好气道“李呈端?你不在任内,没事跑来这儿作什么?我在办正事儿,没工夫和你闹。” 说着回头就对那些真停下来的士兵喝道:“快,都带回衙里去。” “嗳~”李呈端长眉一挑,驱马挡在众人面前,手中凤嘴长刀在空中带出利落弧线,“唰”的一下划过任渺的面门,把那架刀大汉连人带刀一把挑飞。 他双眼却根本不带往那边瞧,只看着李酒,笑嘻嘻道:“李九,这个小娘子,哥哥我追了两个多月。你可不能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盘,一句话就从哥哥手上横刀夺爱啊。” 李酒不耐烦道:“这两人犯了偷窃公物的大罪,什么哥哥弟弟,公案不讲私情,滚回你的京西好好当你的巡检去。” “哦?偷窃公物?这一路上我们都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小乖乖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你兜里过呢?”李呈端长刀一挥,唬的那些士兵急慌慌的四散开。 他的刀尖虚虚一晃,招摇着画了一个大圈,又回指马车,笑道:“一路上她们就没离开过我的眼皮子底下,若说盗窃公物,那定然在这车上了。 小乖乖让开,且让我的儿郎们证一证你们的清白。” 任渺乖乖听话,双手往马车边不住示意,笑呵呵道:“您请,您请。” 壮汉李显急了,低声道:“一路上就是这小子带着人在坏我好事,不然我早得手了!” “我看谁敢!”李酒气得满脸铁青,低喝道:“李呈端,你要玩就回你的红粉窝里去玩,跟我闹什么?这不是儿戏,要是坏了殿帅的大事,回头看你爹不打断你的腿!” 李呈端皱着眉撇着脸,叫道:“哦哟哟哟~老子爹是没事儿干了么?还我的小雀儿一个清白的小事儿,怎么还能要了老子的腿了?” 他脸色冷下来,嗤笑道:“给你机会搜,你不搜,那人,老子可就带走了!小乖乖,上车走人。哦~” 闪亮亮的风嘴刀儿回旋着在那些满脸盈满惧怕之色的士兵眼前划过,他嬉笑道:“就你带的这些歪瓜裂枣儿,千万别和我动手欧。 不然,哥哥下手没轻重,要给你削成光杆县令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李显嫌弃地看了一眼脸色铁青没能为的李酒一眼,伸手推开工具人任渺,带着两手下挡在车前,冷冷道:“东西是从我手上偷的,我自来搜,不劳烦你们。” “你又是那个,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怎么没有,要搜自然得经手人来搜。”李酒从李显冒出杀气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配合他。 李呈端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显,眼中有狐疑之色。半响,随手把长刀丢给手下,自己抽出腰刀来:“凭着一张嘴白诬赖人的家伙,我可信不过。” 跳下马,他走到车前,眉头轻佻一动,凑到任渺跟前,一双清澈又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直直看着李显几个,凶气毕露,嘴上却与她轻松调笑: “小乖乖,只要你吱一声儿,哥哥就带着你杀出去。” 任渺是个单纯无辜又弱小的小女孩儿,哪里听得这血腥话? 她怕怕地拍着胸,跳到自家哥哥身后,欲哭无泪:“怎么办呀哥,入了拳头太硬的神经病堆里,咱不会见不到明儿的太阳了吧~” “阿妹你放心。”任浩辰咽了咽口水,大义凛然的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哥哥陪着你一起跪。” 看着怂包兄妹二人组,李呈端:我真他/妈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了... 他俊脸一黑,紧捏着刀跳上车:“我与你们一起搜!” 小小只坐一人的马车,拢共一个放衣服的小箱子加两条空心宽座凳,四个大男人钻进去却半天都不出来,任浩辰怪道:“咱这车有这么吸引人?还是这几人有什么鬼癖好?” “哼,一个是街上说两句话就气得追咱两月多都不放的。一个不给他抢劫,就能追咱们一个多月。 心眼子没针尖大的家伙们,吹起牛皮来,眼皮子倒都有百丈宽,眼一瞥那是能明三路事,嘴一张个个儿都能容天下。” 任渺抱着手肘歪靠在粗树杆子上,摇着扇子扇风,闲闲的发着风凉话:“你瞅这一桩桩事儿,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么。咱要能弄明白他们咋想的,不也成傻子了?” “唔..”任浩辰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车里时,悄咪咪在马侧取来大刀,退回来挡在妹妹身前,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的有理...现在好机会,咱弃车逃吧。” 刀一在手,他的勇气又回来了一点儿。 任渺大惊,跳起身就道:“那不行!” 看着一句话把大家视线吸引过来,她抱歉地笑笑:“你们忙,你们忙。” 回身在腰间袋摸出一把巴掌大的算盘,她一手扣着小叶紫檀的算盘外框,一手指尖就把那金丝楠木做成的珠算拨的溜响: “你听我算。咱这车是好师傅做的,最起码值一百五十多贯呢。牲口也是好宝贝,就是给个五十八十贯,我也都舍不得卖。我那新衣.... 还有,一路上咱风餐露宿的精神损失,一人怎么着也损了一百贯吧。还有误工费,这些一加,就是抹了零头,少说得有百金的亏损。这下跑了,咱事后找谁陪?找谁哭去?” 任浩辰一听,也觉得有理,但心里又觉得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真是纠结得不行。 脸色如打翻了七彩盘,黑出了五颜六色的四人,争相挤着从车里出来,就见任渺叨叨叨的在那算个没完。 李呈端一用力,鱼一样从边角里溜出身,率先逃脱升天。他站在车辕上整着歪歪扭扭的衣服,心中气愤,听着这逼逼叨叨,不免冷冷嘲道: “你个算盘都不止这个价,还满口斤斤计较这点小利,没得恶心。” 任渺眼一瞪,把算盘拍得哗啦啦似奏乐般好听:“你懂什么?这是门面,要拿在人前做脸皮的家伙什儿,当然要好看了。 我家里又不是多富裕的人家,不斤斤计较怎么活?” 说完把就伸出手去抖了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人好心善又大方富贵的大官人,请把小女子的损失结一结。” “你那小破嘴一翻,是想把老子当傻子耍?”李呈端凶凶地吼了一声,见任渺不依不饶,白眼一翻:“啐~算老子晦气!” 长腿一迈,两下跨上马去,他掏了包东西往任浩辰头上丢来:“五十贯补你一路花销辛苦,绰绰有余。咱们走。驾!” 任渺从二哥手上接过银包来一掂量,立时跳脚道:“哎呀,最近银价又跌了二十文,到六百一十文一两了,你给少啦!” “阿妹,一路上跑路,你从哪知道银价又跌了?”任浩辰懵懵地问,他们一直在一起,他咋不知道? “谁叫你不走心?”气哼哼的把包裹塞给他,任渺嘟囔着:“有事小乖乖,没事小破嘴,小气吧啦的死心眼子,活该你被气死。” 拔步她又去拦那李显:“嗳,一百金子拿来,他少单,你可别更过分,这就想跑单?” 李显正是气闷呢,怒一挥手:“他只给五十贯,凭什么我要给你百金?” “他至少帮过我,功比过大了不知多少。你们仨呢?拉着这个什么县令,四人跟唱戏似的,谁知道是不是几兄弟合伙耍着我们玩儿?”任渺很有先见之明地收回了手。 李显气急了,那双凶眼都瞪成了铜铃大,刀把指着任渺,气道:“谁叫你一路上吃喝拉撒都和车在一起,什么破车,屁东西没有,要你两个轮流守夜一刻不歇? 什么好人家随车带着迷药,什么好人家,一个病弱女子在郊外独守车还能上手杀鸡?你自己到处都是问题,我还没和你认真计较呢,滚!” “好哇!”任渺也瞪眼,踮着脚凑到他面前,点着他胸膛,小嘴一叭叭,什么都有理:“我个弱女子出门在外带着迷药防身有错吗?你看不就防住了你们几个抢车贼!” 李显满面又浮起尴尬,步步后退。她步步紧逼,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拜托,病弱女子不是渴饮露饿餐风的神仙,我饿了不抓鸡吃石头还是啃草根? 你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吗?你觊觎我的车,想偷我的马,日夜拿把大刀追着想弄死我两个,好无痛继承老娘的全部财产!还好意思怪我天天防着你们。 有这脸皮,你咋不上天做神仙?” 她双手往腰上一叉,气吼吼的下了结论:“瞧你长得浓眉大眼,一概男子气派。却思想猥琐做事也下作得很。啊呸~要你赔千贯都是便宜你了!” 壮汉子一个的李显被骂懵了,脚下不稳,险些跌个跟头。他指着任渺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你!” “怎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你一路上逼着我兄妹俩吃了多少苦头?我这担惊受怕的,人都瘦得比纸要薄了,还没叫你多赔呢...” 任渺眼疾脚快,忙拦在说不过拔腿就要溜的李显身前: “你站住,不许走。要敢就这么跑了,信不信我把你从头到脚都画下来,写上超级大恶棍几个字,一路张贴到东京里去。还要雇人给你全身像贴满整个东京城,让你丢遍脸!” 她悄悄往旁里一瞥,眼角瞅见不耐烦驱马要走的李酒注意力被拉过来了,吆喝着就开始哭天抹地: “哎呦喂,你们别仗着背后有县令撑腰就欺负人。我告诉你们,我也是有那么几个认识的大人物。 你们知不知道我老乡是谁,他是去岁底才被急招回京里的朝议大夫,正当判左司谏事,直谏敢言的何允何大官人。 我回头就抱着你的画儿扣上他家门,日日跪在他门前。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他就没王法了呀~啊啊啊~” 自己哭还不算,她脚上还踹任浩辰,要他跟着哭。 李酒脸色忽地一变,往四周围被挡的远远的没法儿上前,却越来越多的人群一看,伸手自马边袋里掏了个包裹甩将下来,低喝道: “这儿是百二十金,拿着钱了就乖觉些,休得到处说我兄弟闲话。” 任渺眼疾手快地接着那个包裹,扣个眼子抖抖手瞧上点黄金色,再一掂量,霎时间那是眉开眼笑,分外谄媚: “大官人真是个讲究人,哎嘿哟,几个偷鸡贼而已,小女子记性一向不好,怎么会记在心上呢~” “哼,识相最好。”李酒调转马,喝道:“要让我再听见你胡说八道一个字,仔细丢了性命!我们走。” 李显一得了空当,放下紧紧攥起的拳头,狠狠瞪了任渺一眼,两步翻身上马,颇不忿地追上去质问:“这人就是个披着女子皮的泼皮无赖,我打她一顿就是了。 你吃饱了撑的,做什么把钱给她?” “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多少破绽?”李酒上下扫了他几眼,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般人认不出来不代表所有人认不出来。 真要叫她画出像寻到何允那个软硬不吃的头上,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可是皇后把持朝政,宁家一派势大。” “那我去做掉她们。” 李显喝道:“青天白日生怕别人不知是你干的?你知道这儿会有谁的眼线?我自会派人盯着她,你赶紧离开京畿地界,快去找到人干掉,灭了宁氏希望才是正事,别再多生事端。” 任浩辰被妹妹拉着,急急忙忙上了车往开封去,颇不解地问她:“你是不是嘴瓢了?何伯伯明明是你干爹,怎么就成了咱老乡?” “啧~上等的金子可值钱了!哈哈,那家伙是真有钱,随身带着兜上等金。姐姐果然没看错,,有一百二十一两呢,多赚一两。这一路的辛苦,值了。嘿嘿嘿~” 任渺盘腿坐在他边上,手上摸着那金子看成色,眼儿都要笑没了。听问,晃了晃金子,得意道:“我要说干爹,别说钱要不着,咱兄妹说不准真得折在这。” “为什么呀?” 任渺反手拍拍他的胳膊:“好了好了,别问为什么了,妹妹保你有命赚有命花。赶快些,必须争取今日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