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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作者:浅滩的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忽听尖声起,林下鸟兽飞。


    壮汉子耳朵一动,确实听到刀兵相接与青年人清朗地呼应声,眼神忽一凝,低声道:“快检查一下车子。”


    “喏。”


    三人瞬间收了玩笑心思,快步上前,壮汉大手一伸,就要把扒在车上的任渺拽下来。


    “咔哒。”


    “嘿嘿!”任渺奸诈一笑,脸上哪还有半点害怕,湿帕子捂着口鼻,发出闷闷的得意:“本娘子的招牌软筋散才新改配方,正缺个人尝尝咸淡呢。”


    车边四周围檐底下毫不吝啬地喷出阵阵香雾,一股特殊香气瞬间包围三个汉子的头脸,不由他们挣扎,两下就如喝醉了酒似的,双颊添红,歪歪倒倒。


    眼神中的惊骇之色眨眼便涣散一空,脚下一软,具跌在车外两步远,如同大醉般,不省人事了。


    “耶?”任渺跳下车,翻了几人眼睛看看,嘀咕道:“说好的软筋散呢?怎么越改越像高浓度超浓缩的酒了?不会酒精中毒,直接翘翘了吧?”


    她歪头想想良心会不会痛,转眼看见掉在一边的刀。屈指在刀身上一弹,听着那清亮的声儿,哼笑道:“兵不兵匪不匪的,要你们干坏事。


    抢我鸡?哼,生死自安天命吧。”


    “哗啦啦”的一阵响,她从车底边抽屉式暗格子里,取出几根带着手环的粗短链条,狞笑着向地下躺着的三只健硕小羔羊迈出了邪恶的步伐。


    不一会儿,她笑嘻嘻道:“啧啧,这长腿真不是白长的,刚刚好。”三个大汉腿绕圈,环着粗壮树干做了三尊倒地醉佛陀。


    久停原地的驴车轮子再次转动,和驴蹄子一起谱出欢快的旋律,向着有刀兵声响的方向疾驰而去。


    前头一直蹲坑起不来的任浩辰,这一会子正提着裤头一脸气愤地武着环首刀,和两个粗布衣大汉缠斗得难舍难分。


    “二哥,鸡保住了。”任渺驾着车奔过去,高声喊道:“快上车。”


    任浩辰不肯,甚是气道:“不上!好好儿的,我的屁股险叫他们戳了俩血窟窿。今儿就是天王老子追上来了,你也得等我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越说越气,羞愤上头,他下手力气就越大,刀也越快,让那俩汉子一时还有些招架不迭。


    “哎呀,我给他们老大吊起来了,已经给你出过气了。”任渺车没停,顺边就跑过去,口中喊道:“那边又有两人在往这来,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快跑!”


    任浩辰一听,青春飞扬的眉头再没有一丝皱褶。抬刀架开那两人,跳出战圈。长腿跟车跑了两步,一下跳了上来。


    他似猴儿一般灵活,长手长脚攀着车边,两下就坐到了车辕上,喜道:“真的?”


    “我啥时候骗过你?”任渺把缰绳塞到他手上,就往车里缩去,嫌弃又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没擦就穿了吧?”


    任浩辰哼道:“要是那样,你说破天去,我也得给他们开一身血口子才解气。驾!”


    建安城里,早上那点细雨丝早停了。天色放晴,大街上,吃的喝的,各种香气交织出非凡热闹。


    驱着驴车进入一家益都酒楼后院里,任浩辰脚一沾地,转头就往外跑:“妹你一身脏兮兮的,快去洗洗吧。那俩家伙人不行刀不错,给我刀都干豁口了。


    我去溜一圈儿,看能搞把好刀来替换不。”


    “哎!”任渺才从车里出来,哪里叫得住他,只剩了无奈摇头:“什么刀能勾引下口水?这家伙,嘴里真是半点不得闲。”


    本店的老板从前边笑着往后来:“我算着早该到了,小娘子和二郎怎么这会才来?都过了晌午的点...哎呀,这是怎么啦!”


    看到任渺和车子,老板惊得忙上来拉着她检查:“怎么到处血糊糊的,小娘子受伤了?”


    “云姐姐。嗐,没有,捕了只野鸡,杀一半,手没捉紧闹的。”


    云娘子扯着她新衣服上的破口,甚是狐疑道:“真的?什么样的鸡能叫你舍得坏了这么身好衣服?”


    “饿急眼了嘛,就忘了。”任渺摸出二两银镙子,与鸡还有几盒礼物一起递给云娘子身后跟来的小二哥,笑道:“小谷,你要阿白姐夫帮我把这只肥鸡做成椒麻鸡,我要带走路上吃。


    再提桶水来把车擦干净,等会和我二哥一起换个普通花样的轮子。哦,对了,我记得咱姐夫才搞到头长得像驴的宝贝马,耐力好,脚程还特快来着。


    你去给我弄来套上,我要使使,快些啊。”


    “好嘞~”小谷笑眯眯地接了东西,麻溜儿地走了。


    云娘子嗔道:“怎么,来都来了,不在我这儿住上两天,你还想走去哪儿?”


    待小谷完全没影子了,任渺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拉着云娘子就往车上去。


    不过两刻钟,焕然一新的马车驶出了酒楼。


    外边驾车的任浩辰吊着一张脸,十分不爽地嘟囔:“什么嘛,后边又没鬼在追,这边咱难得来,白姐夫的手艺你一点也不馋?


    才待没两下,凳子都没坐热呢,跑那么急干什么?京里的新家又没长腿!晚上个两天再进京会怎样。”


    却见车里头的任渺钻出来,往他身边一坐,就笑道:“少不了你这口儿。走,往南门去,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赶慢些。”


    “哼,王家主君头七才过完,你就别想那什么白茶了。嗯?什么味儿这么香~”任浩辰抽着鼻子嗅了嗅。


    转头看到妹妹揭开手里抱着的食盒,露出里头喷香的大肥鸡,脸色瞬间阴转晴,喜道:“啊,第一口我要腿肉。”


    任渺用筷子从鸡内腿撕下一大块嫩肉送他嘴里,讶异道:“王伯飞和咱爹一般年纪,正值盛年呢,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


    “说是回航到占城附近海域里遇上了海盗追击,翻了船,主船一船人都没了。”任浩辰满足地吃到肉,说话含含糊糊的:“咱家不做海外生意,没那档子风险。”


    听这话,任渺摇头叹道:“南边进出口行商中,王伯飞是号人物,可惜了。”


    “说归说,你别停手,啊...哎..我自己来。”任浩辰等不及,把缰绳来换了鸡,埋头苦吃,倒也不忘闲聊事:“可惜啥啊,外边做生意的,哪个心里不早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任渺慢悠悠地赶着车,闲闲道:“话是这样说,一个兴起正盛之家就要败落,总让人有点可惜。


    王伯飞可是王家难得一见的生意能手,又没遗传到他们家族里那种刻薄势利,是个心善正直的。


    但你看,王伯飞夫人是个柔弱不能为的,连建安几家本铺都全听任管事说话,自撑不起家。膝下一子一女呢。儿子惯是个不务正业,只好斗鸡走狗的。


    女儿姿容绝艳,聪慧善良,却从不教理庶务,听说自小只在内宅学什么琴棋书画,女红针线,擎等着成年后嫁与人为妻。”


    她转着眼在街边四处来回转悠,嘴里头话不停:“那王伯飞名下好船十数条呢,又有名扬天下的王家茶坊,口碑那样好的王氏胭脂...


    要都没人继承,再被些个有红眼病又没经营手段的势利鬼们瓜分了去,不可惜么?”


    任浩辰一口嗦干净软烂椒麻的鸡腿肉,白了妹妹一眼:“你傻啊?咋忘了他家女儿和萧家有娃娃亲?


    当今官家还没过四十,萧家萧老稳坐枢密使宝座,二子萧廷远短短几年就从一介白身升为大理寺正,据说常能出入宫门呢。”


    他摇着骨头,油汪汪的嘴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而且啊,咱跑路前边关还传来消息,萧大郎他自己年纪轻轻就立奇功,破格获封了正七品武功大夫。


    最重要的是,还成了河西定州军副将,手上握着三千大军调动资格。王家娘子一嫁,谁敢动她家的歪心思?有这么硬的靠山,他们只要没作上天,能有什么事儿?”


    “她哥立不住照样断了家传,我说的也没毛病啊。”任渺嘟哝一句,脸上又有些恍惚:“是哦,萧大郎没死,还成了一军副将。”


    她怎么总是忘了,现在的现实和书里不一样,她这个女配不一定是书中原装的,男主名字也对不上,现在连早该死的官家都还没死,何谈其他。


    看来那书里的内容还没开始,真就已经完全跟不上现实发展了。想想呢,这样变化,剧情就要半点参照作用都没了。


    但她转念又觉跟不上好啊,她不就不用担心自己会好端端的忽然就家破人亡变傻子了?


    得劲儿~


    这时,她们经过一家前边停着辆漂亮马车的药馆,任浩辰怪道:“嗳,这是王家的马车,他家又有人咋了?”


    任渺甩了脑中的胡思乱想,转头看去,正见很是热闹的医馆里有几个熟悉人影一晃,就被抬着一个昏迷着,看起来身高体长的俊俏少年出来的人挡住了。


    马车对着医馆那边的门里下来个头戴白花,着素衣的中年侍女,站在一边指挥小厮和医徒把人往车上放。


    直到越过那车,任渺也没看到想要看的人出来。她不死心地扒着车边往后瞄,只听后头传来医徒的嘱咐:“我师傅说,这药你们拿回去,一日三帖,明儿能降下烧来就死不了。


    要是下不来那就准备后事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这孩子脑子进水,又烧了太久没得到治,救回来可能脑子也会不大好使啊。自己斟酌着办吧。”


    任渺往后探头探脑,双眼终于是对上从医馆里出来的一个眼熟大汉的眼,清楚看见他双眼里忽起的恼恨是怎么化为熊熊怒火的。


    她挠着脸露了一个好巧啊的笑,见那人停下往王家马车走去的脚步,收了手上认真核对的画卷,带着俩手下,气势汹汹又一瘸一拐地追赶上来。


    回头抢了二哥的饭碗,帕子怼他嘴上敷衍一抹,大喊道:“饱了就别吃了,快出城绕去瓯宁,往京都去。”


    任浩辰愣愣地握着缰绳,呆呆地赶着车出城门,等驱着马车疾跑一段,方才回神,叫道:“就差一口了,呃,不是,现在往瓯宁去干嘛?


    你不是说晚些咱再跟过去瞅瞅吗?这怎么又变卦了。打制手刀的名匠冷师傅可能下泉州去了,我还想去找...”


    “哎呀,你跑就是,快些,听我指挥一准儿没错。”


    却说那蜜色俊脸男追着从舟的马车穿过瓯宁自南门出,正打算一气儿追上去拿下对方的时候,眼角边忽飞奔过一辆一模一样的车。


    “吁!”


    他紧急勒马,狐疑地往后看了一会,心中犯嘀咕,不过看看车辙,便摇头失笑道:“这种装造的车子,不是遍地都是么。”


    兀自点头觉得自己想法甚准,他就打算收回眼,继续跟上从舟。就在这时,忽在要进城的那辆车窗边瞟见一抹转瞬即逝的春水桃花色。


    近一个半月后。


    任浩辰丧丧的从陈留县尉司出来,踏着重重的步子,头也没抬,忿忿道:“阿妹,气死我了,韩先生一个多月前就因为什么妨碍公事被革职去任,遣返原籍。


    不就做个巡城捕盗的小官儿,他能犯了什么天条啊,咋就至于撸了职呢?你又算到了?这下好了,我的宝刀没着落,那起子...


    嗯?阿妹你人呢,有在听我...呃...”


    亮闪闪的刀尖降落在鼻前,他一抬头,就见分外眼熟的持刀人。能不眼熟嘛?追了他们一个多月,怪锲而不舍的。


    要不是他们每回看他妹的眼神,就像孤狼在正路里瞧见猛虎,又怨毒又怂包。他还以为又是群一眼看上他妹,不想好好谈,非要上手抢人的死心眼呢。


    偏头一看,得,自家妹妹举着双手立在车边,身前站着个格外愤怒的大汉,拿着把闪亮亮的大刀架在她肩上。


    她是一脸我好怕怕的表情,见了他还哭唧唧地摇着白帕子:


    “二哥,咱俩也犯天条了。”


    任浩辰...往周围一看,很好,一队官兵正虎视眈眈地围着他们,随时准备扑上来,大几十号人呢。


    他,不忿地鼓了鼓脸颊,然后,很没骨气地举起了双手。


    手上投降的快,不代表嘴也利索闭了。何况他也是真的好无语,于是转头就对那在县令马前站着,扬着一副得意洋洋,颇有些扬眉吐气的爽快表情的壮汉道:


    “大哥,你至于嘛,啊?不就是一只山鸡一辆马车不让你抢嘛,就带人这么追了我兄妹俩一路?


    你说,追不上也就算了,这技不如人又不丢人,哥们,心胸狭隘输不起才丢...呃..”


    任浩辰缩着脖子笑笑,小心翼翼捻着脖子上的利刀推远了些,怂哒哒的:“这,玩玩儿嘛,你们差点戳了我屁股我都没说什么,干嘛那么较真呢?”


    一边的任渺拼命点头,哭得好不凄惨,一丝眼泪都没有的干嚎,那嗓门可大,就差一把二胡给她配乐:“是啊,青天大老爷啊,我们兄妹好冤枉~


    哥哥差点郊外被破身,妹妹肥鸡无辜招人抢,转头还被恶棍倒打栽赃。天子脚下从此要再多两缕冤魂啦~”


    年轻的县令本来一见任浩辰出来,就要叫人将他们连同马车一起押回去,没想到被任浩辰一通抢白,堵了话头。不耐烦地听了内容,当即就皱紧了眉头。


    这回一听任渺哭,脸色一下垮下来,低头低声质问壮汉:“怎么回事?李显,这样大的事,你可别拿黄泥裆里那点儿戏来耍我!”


    瞧着周围人八卦又稀奇的眼神,壮汉李显又是一股气上头,看着任渺的眼神,像是要生吞了她,听见县令这话,毫不示弱地瞪回来:


    “李酒,你搞清楚自己在和谁说话!”


    完了又拉他弯下身,眉眼间压着一股狠意,瞪着任渺,冷静的分析:“这一个多月,留在建安的人也什么都没找到,他被我们一路追杀,重伤得只剩一口气,没人帮能跑去哪?


    只有她们最可疑。出现得蹊跷不说,一路上到哪都宿在车里,轮流把守不休。


    我们一路盯着她们就没错过眼,你们的太子,绝对就在这车里。李酒,需要我提醒你吗?要让他回了京,你们李家的四皇子,真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李酒转着眼思量一通,抬手吩咐:“都带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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