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陈宇？！
他早晨明明还在笑着，明明在热心帮助自己解决昨晚的案件……是情绪隐藏得太好，还是心痛到极致，以致于麻木到无法哭泣。
“你……怎么了？”
洛吟回复完消息抬头，发现江照凌的手在抖，面色惨白如纸翼，不由得一阵心慌。
如同有一双手掐住了她的胸腔，江照凌喘不上气，微张的唇竭力替代被堵塞的鼻腔汲取空气，痛苦地划过干涩的喉道。
“没……”江照凌只觉得胸腔闷得厉害，谁知下一秒眼前一黑，倒在了座椅上。
再次睁开眼，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李宸熠正在学习用水果刀削苹果，又长又薄的果皮一寸寸落入垃圾桶，手中的果肉白嫩雪亮，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你醒了？”
悬挂在高处的点滴突兀于茫白的天花板，江照凌的视线有些模糊，抬起了自己插着针管的手，迷茫问道：“我……我怎么了？”
李宸熠手指一弯，削断果皮，回忆医生的话、再加以自己的理解，说：“你身子本就羸弱，再加上今日事务繁忙，情绪波动过大以及……低糖，晕倒在了公司食堂。”
“啊……”江照凌张开了唇，仔细回忆今天的行程——早晨起床探望李宸熠、警局处理昨晚的事儿、回家找弟弟、购物、学使用摄像机、解决项目问题……天哪，她今天怎么能这么高能量。
李宸熠将削好的苹果切开成块，贴心地插上两根牙签，安慰她：“别担心，医生说问题不大，注意劳逸结合。”
“嗯。”身体的机能跟不上意志的远大，是该注意劳逸结合了。“对了，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一位女子，她说她是陆哥的助理。”李宸熠转头示意她看门外，道：“她还在外头，你想见见她吗？”
“不了。”天已经黑了，远处高楼华丽绚烂的灯光微缩成点点荧光，替代星光在夜空中闪烁，“让她回去吧，忙活这么久，肯定也累了。”
“好。”李宸熠给崭新的水果刀套上刀鞘，摆放在果碟旁，“我去和她说。”
房间只剩江照凌一人，她艰难撑起身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乌黑顺滑的长发如瀑般洒下，更衬得她脸色的苍白。
洛吟给她发了短信，意思是让她好好休息，明天的采访可以不去。如果想要继续参与，在早上九点之前到达公司，他们会一起开车前往采访地点。
【好，我会备好一点小零食去公司的。】
怎么可能不去采访呢，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虽然江照凌的目的和同事们的不完全一样，但有一点是没错的——知道的信息越多，对她的生存越有利。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故事全是偏离于【剧情】之外的，江照凌就不信她搞不清楚这种变化发生的原因。
还有，这里就要点到那个不干事儿的系统了，哪有随意放肆主角肆意生长的，最少给个主线任务啊。
说曹操曹操到，小智的声音在她脑海里跳出，带来了好消息：“江江！系统老大给任务啦！”
“真的！？”
“真的真的！”小智调出新增的任务面板，道：“002-1号用户，冒号，自由成长模式，无强制性任务。”
江照凌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发现小智念完这句话后就再没出声了，惊诧道：“没了？”
“没了，系统老大就布置了这一句话的任务。”小智乐观地说，“但有总比没有好呀！至少证明系统老大还是关注咱们的反馈的！”
“……”好吧，起码江照凌确认自己是真的没有主线任务了，这意味着她在这个世界做什么都可以。“那它说有成长到什么程度，可以放我离开系统吗？”
“没有诶。”小智捣鼓了几遍新增面板，没发现其他信息，“在这里也没关系啦～小智会一直陪着你的。”
“有关系——”听着小智过于天真的关心，江照凌内心不由得发酸，委屈地抱怨：“我还有我的家人和朋友呢，他们会想我的。”
好吧，其实是自己想他们了。
被强制剥夺的陪伴不是一个人能轻易弥补的，更何况小智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只是系统编写出的一个程序，又如何能替代江照凌和家人朋友们多年积累下来真实情感。
“不用担心，系统老大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
江照凌：？
“解决……了？”除非将时间暂停，江照凌还想不出来有什么解决方法，“你们家系统……是怎么解决的？”
*
逛完科技馆已至午时，是时候该添点东西填肚子了。“江照凌”和池新煦打车到附近的商场，走进了一家新开的铜锅涮肉店。
由于新店开业的打折活动尚未结束，店铺里满满当当是慕名而来的食客。为了营造高端上档次的氛围，店内光线偏昏暗，但每个桌位上方都安装了用于照明的小灯，倒也中和了光线的不足。墨色桌面中央摆放金黄色泽的铜锅，蒸腾的水汽蜿蜒而上，每一缕都飘荡着羊肉的鲜香，光是静静看着就足以勾人摄魄。
“这家店的羊肉新鲜，味道也不错，我想你会喜欢。”
“可以试试。”“江照凌”硬扯着嘴角露出微笑，后悔没和池新煦商量吃什么午餐了。她不太能接受羊肉的腥膻味，虽然硬要吃的话是能吃下一些，但注定是极为糟糕的美食体验。
*
“呃……”如何解决别人思念江照凌的问题……小智很是苦恼，“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大概率也不能说。”
“唉。”江照凌绝望地倒在病床上，目光空空地盯着天花板，呢喃：“我想爸爸妈妈了。”
江照凌家一共四口人，爸爸、妈妈、她，还有一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江耀凌。爸爸妈妈对姐弟俩如出一辙，姐姐有的弟弟有，弟弟没有的就用江照凌淘汰下来的。虽然爸妈有时不太理解，但姐弟俩看起来自得其乐，就随他们去了。她和家里人的关系都很好，自从弟弟高考结束后，聊天群里更热闹了，一天没个七十条消息都是不正常的。
“呜呜江江……”小智无法为江照凌解决困扰，只能一味地表示同情，“我会向系统老大反馈的呜呜……”
送走陆奉辞的助理，李宸熠回到了病房。小智识趣地拉上嘴巴，躲了起来。
“她说你明天可以不去上班。”李宸熠传达助理的信息。
江照凌已经做好了决定，“没事，我会上的。”
“非要上吗？”李宸熠不解，他生病时总是被要求好好休息，怎么到了现代，一个两个的都不好好治病，有什么比自己的健康更重要的吗。
“嗯，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江照凌的耳朵从小就被这句话磨出了茧子，也不怪老师喜欢说，主动念出来还真有点激励到自己了。
李宸熠低下眸子，尝试理解这句话。几秒钟后，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躺在病床上实在是有点无聊，江照凌干脆拉李宸熠聊天解闷，“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就是你在古代的时候，是什么身份？”
“身份？”李宸熠想了想，道：“东宫太子？”
江照凌一个扑腾起身，瞪大了眼睛：“？”
“真的。”李宸熠拉开椅子坐下，认真纯澈的双眼看不出一丝欺骗，“司酹国太子，李宸熠。”
“思累国？”好奇怪的名字，不会有皇帝给自己的国家取名叫“思累”吧，是嫌日子不够清闲吗？
李宸熠具体介绍：“司仪的司，酹是……寓意把酒洒在地上，以表祭奠或立誓的那个酹。”
“司……司酹？”
*
“为什么叫司酹？因为‘司’在古代是掌管的意思，比如我们现在说的司机，狭义一点就是掌管车辆的人。酹是‘一尊还酹江月’的那个酹，耳熟吧？就高中背过那个《念奴娇·赤壁怀古》。司酹的酹在我这里表立誓，通俗点说，就是掌管发誓的。”
“喔哦？渣男发誓可以天打雷劈那种？”
“诶？”
可以增加的设定好像又多了？祝司祈看着新写的大纲，陷入了沉思。
*
“我想起来了。”江照凌猛地一拍大腿，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的名字这么熟悉了，“你是另一本小说的主角。”
“什么小说？什么主角？”
“哎呀……”江照凌急得团团转，和一个古代人解释现代小说中出现的名词实在是有点难度，“简单来说，我们现在处于一个话本世界中，各自扮演不同的角色，你，李宸熠，扮演边舟；我扮演白伊影。但其他人并不知道我们正在扮演这个角色，所以他们才会对我们的转变感到惊讶。”
希望李宸熠能被她忽悠成功吧，反正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还有，千万别问她——他为什么是另一个话本里的人物，江照凌真的编不动了。
“这样么……”
很好，李宸熠又陷入了思考，证明他听进去了。
“今天先这样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想洗漱休息，明天还有活要干。”在他提出新的问题之前，江照凌必须要将他支开了。李宸熠是个很好学的主角，不懂就会一直追问到清楚为止，江照凌真的怕被他缠着问问题。
好在李宸熠对他们的生活习惯保持尊重，简单交代医生的叮嘱后就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地把门关上，边思考边走回自己的VIP病房。
夜晚的时间飞逝如流水，江照凌让护士撤掉了打完的点滴，在刷牙之前抓紧啃完李宸熠削好的苹果，嘴巴塞得鼓鼓的，像只藏食的小仓鼠，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一顿忙碌但不混乱的收拾后，江照凌关上灯，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那里寄托着千万奋斗者的梦想。
“社会蛀虫啊。”想到明天的事情，江照凌拉上窗帘隔绝外界的光线，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等着我把你揪出来吧。”
一尊还酹江月——出自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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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