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词之上,李为君的审讯过程,写的很是详实。
胤帝最满意也最赞赏的是李为君竟然在审案的过程中,叱骂崔天霖,为他鸣不平。
要知道,大胤皇朝,与历朝历代都不同,太祖就是靠着当时天下的读书人的笔杆子,收万民之心,从而称帝立国。
在太祖心里,读书人就是大胤的脊梁,所以定下了祖训,不可使读书人因言获罪。
这也就造就了大胤王朝前所未有的言论自由。
出书著作,评判时政,抨击国策,是读书人的家常便饭。
京城五大书院,入学考试的科目,就是针砭时弊。
而崔天霖,最擅长的就是评判时政,抨击国策,因此,他在读书人心目中,威望很高。
只要还想自己有个好名声,是绝对不能在崔天霖面前,说难听的话。
李为君竟然在密巡司,指着崔天霖的鼻子破口大骂。
胤帝忍不住多看了几句李为君叱骂崔天霖的话,越看越觉得有理,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是浓厚。
捡到宝了啊......
许久,胤帝抬起头,将供词放在了龙书案上,望向三法司众人,问道:“三位爱卿,密巡司给出的判决,三法司应该没有异议吧?”
“臣等无异议。”孙旭尧、黄明举、韦万石低着头拱手道。
看到最重证据二字的三法司众人都认可了密巡司的判决,胤帝满面笑容,故意将供词递给了严锡元,说道:“严阁老,你也来看看。”
“遵旨。”严锡元恭敬行礼,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看了一遍,放回供词,拱手道:“老臣对密巡司的判决,也无异议。”
胤帝淡淡道:“既然都无异议,那就按照密巡司的判决来做。”
“崔弘志虐杀妻子王氏,证据确凿,崔府的管家,还有那个婢女,包庇作伪,以同罪论处,皆斩首,即刻由刑部押赴法场,以国法惩之!”
刑部尚书黄明举拱手道:“臣遵旨。”
“另外......”胤帝扫了一眼三法司众人,冷哼了一声,“朕早就看出此案有疑,故而将此案打回去多次,三法司的判决,竟次次相同,判其无罪,可见三法司之无能!”
“三法司办事不力,上到你们三人,下到小吏,皆罚三个月俸银!”
三人低着头,应声道:“谢陛下开恩。”
“都下去吧。”
胤帝挥了挥手道。
“臣等告退。”
众人纷纷行礼,转身离开。
林永亭本来也想离开,但是看到胤帝使来的眼色,便留了下来。
一时间,两仪殿内,只剩下胤帝、吕青松、林永亭三人。
胤帝看向吕青松,指了指林永亭,笑着道:“青松,你司礼监的这个林永亭,办事叫朕喜欢。”
吕青松露出笑容,先投给林永亭一个赞赏眼神,让他在胤帝面前长了脸,随即拱手道:“为陛下分忧,是奴婢们的职责所在,林永亭能入陛下法眼,是他的福气。”
林永亭连忙行礼道:“奴婢愧不敢当,真正为陛下分忧的,其实是李为君。”
胤帝笑道:“你能不居功自傲,很好,密巡司你是司主,没你这个司主点头,李为君也做不成事。”
“何况,今日你为了让密巡司接手这个案子,赌上性命,如此气魄,远胜他人,你也有功,而且是大功。”
说完,他沉吟两秒,说道:“密巡司办事得力,查案有功,赏司主林永亭,司吏李为君,各二百两银,其他人,各赏一百两。”
林永亭跪倒在地,拱手激动道:“谢陛下恩赏!”
“起来吧。”胤帝笑吟吟点了点头,转头叫吕青松拿来笔墨纸砚,放在龙书案上,旋即站起身,握住毛笔,蘸饱了墨汁,挥毫在纸上写下苍劲有力的“密巡司”三个大字,交给林永亭道:
“密巡司,深得朕意,朕再赐字一副。”
林永亭感激道:“奴婢代密巡司全体同僚,谢陛下赐字!”
胤帝笑道:“退下吧。”
“奴婢告退。”
林永亭行了一礼,抱着胤帝御笔,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胤帝再次拿起供词,看了几遍,等到内心兴奋平息下来,对着吕青松问道:
“青松,你说,崔弘志在家里虐杀妻子,当父亲的崔天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吕青松想了想,说道:“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由旁人来问,只会问出个否定的结果。”
胤帝冷哼了一声,“这样的人,也有脸自称大儒,没德行的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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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氏遗体,被李为君和庞硕送回到了京城王家,王家的人,得知了王氏受的冤屈,王家上下,痛哭流涕。
自从三法司的判决,下来之后,京城的百姓,都在背后戳着他们的脊梁骨,唾骂他们王家。
王家的人,都已经打算离开京城。
如今密巡司的人,为王氏洗刷了冤屈,也让他们可以继续在京城生活下去。
“多谢二位大人,你们是我们王家的恩人!”王氏的父亲,涕泗横流,声音哽咽,一边带着家人,对李为君和庞硕连连行礼,一边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二人手中。
李为君推开他握着银票的手,摇了摇头道:“密巡司做事,不为钱财,只为公道,这钱留着给你们女儿办一个风光点的葬礼吧,毕竟,她没有让你们王家蒙羞。”
说完,他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庞硕恋恋不舍的收回盯视着那两张银票上的目光,也对着王家人抱了抱拳,追上了李为君,和他一起,钻入车厢之中。
马车朝着密巡司方向而去,车厢之中,庞硕有些痛惜道:“那可是两千两银票啊,不收心疼啊。”
李为君看着他,奇怪道:“他们给了两张银票,一张给你,一张给我,给我的,我不要,给你的,你为啥不要?”
庞硕沉默两秒,随即叹息道:“不收,心疼,收了,良心疼,我想了想,觉得良心更重要一点。”
李为君闻言,转头撩开车帘,一边看着车外,一边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