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隔日,正午。
瀚海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一个奇怪的组合吸引了往来行人的注视。
一袭深紫色锦衣的邹杲和盛装打扮的李棋并肩走在前面,李棋右后方,跟着瀚海城城主嫡长子赵天禄,邹杲左后方,跟着瀚海城城主女儿赵佳惠。
李棋和邹杲跟较劲似的,已经漫无目的在城里绕了差不多一个半个时辰了。
深居后院的赵佳惠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兄长,尽管她和这个兄长并不相熟。
其实,赵天禄也有些受不了了。
纵使他常年在外,但是这么跟着瞎走,也累够呛。
自从他爹警告他,让他见着邹杲恭敬一点,不要打李棋的主意后,他就很不爽,但是也不得不打消对李棋的歪心思。
他本想避而远之,谁知道,他爹一大早又派人把他喊了起来,让他跟着出来。
他本就不情愿,何况这么漫无目的瞎逛。
如今再一对上赵佳惠的目光,他再也无法忍耐,完全爆发了。
“你们到底想去哪?这都是第三次经过这条街了,你们是在耍合起伙来我吗?”
快步走在前面的李棋和邹杲停下脚步,同时回头,齐刷刷看向他。
赵佳惠惊恐捂嘴,想要制止自家兄长。
但赵天禄一个眼神,她就不敢动了,别说阻止他,连大气她都不敢喘一个。
赵佳惠的母亲出身贫苦,怀着她时,因为孕肚尖,赵孟满心欢喜,谁知道,她出生后却是个女孩。
确定她的性别后,赵孟对她,还有她母亲都没有那么重视了,久而久之,她们母女二人就被遗忘在后宅。
要不是她在赵孟一众未出阁的女儿中长得最好看,年龄也合适,否则,她哪有机会见外客。
关于邹杲失势的传闻,她也听到过一些,但再失势,她始终是王爷啊!她兄长是怎么敢的?
邹杲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耍你又如何?”
“你!”
比起赵天禄,赵佳惠显然更害怕得罪邹杲,从而牵连整个赵家和她们母女俩。
她鼓起勇气,上前拉住赵天禄的胳膊,“兄长,爹爹说过的,王爷是贵客。”
赵天禄愤怒至极,虽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却不愿低头,怒目瞪着邹杲。
无奈,赵佳惠又用哀求的目光看向邹杲和李棋。
赵佳惠才十五岁,长得漂亮水灵,邹杲心不心疼李棋不知道,她看着倒是不忍心了。
娇滴滴、软糯糯的小美人无助哀求,她真的看不得。
只犹豫了半瞬,李棋果断站出来英雄救美,“少城主何出此言,我与王爷是真心要在瀚海城好生玩耍一番,奈何初次来,不得章法。”
李棋看向赵天禄,“少城主,不知你可知晓瀚海城有哪些寻欢作乐的刺激场所啊?”
赵天禄还没来得及回答,邹杲冷声道:“不要刺激,寻一雅静之所便可。”
李棋也不管邹杲,她看向赵天禄,挑眉坏笑道,“少城主不必为难,既然王爷喜欢雅静的场所,就让同样雅静的佳惠妹妹陪王爷去。我们一起去寻刺激如何啊?”
赵天禄看呆了,李棋的长相明媚张扬又精致,她身上还有一种还大多数闺房女子不具备的野性美。
第一眼是大美人,仔细看还是大美人。
她穿着简单朴素的男装时,赵天禄就被她的容貌吸引,何况是现在。
赵天禄心中的闷气全无,直勾勾看着李棋,毫不留情甩开赵佳惠的手就要朝李棋走过来。
邹杲适时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幸好他身量高、骨架大,虽然瘦弱许多,却也严严实实把李棋挡在身后。
“小棋儿你又说错了,本王从战场上下来,可不喜欢什么静雅的场所。”
李棋毫不客气怼他,“不是王爷让少城主寻雅静之所吗?”说着从邹杲身后绕到他身前,邹杲自然不让,两人又是一番拉扯。
邹杲也不觉尴尬,笑着说道:“本王是担心小棋儿累着,去刺激场所无法好生休息,既然小棋儿不累,那便一起去寻些刺激吧。”
邹杲将李棋挡在身后,立刻似笑非笑、得意还带着威慑盯着赵天禄,“侄儿知道什么好去处,便在前面指路吧。”
轻描淡写一句‘侄儿’,让赵天禄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忍着。
“跟我来吧。”说罢,他又笑盈盈看向李棋,李棋也探出脑袋对他嫣然一笑。
他魂都快被勾着了,一步三回头,还是邹杲不悦咳嗽了一声,他才加快脚步,转头拐进右边的巷子中,往巷子深处走去。
*
两刻钟后,一行四人站在暧昧喧闹的红楼大堂之外。
邹杲面色铁青,目光凌厉看向赵天禄,“这就是你说刺激场所?”
李棋倒是蠢蠢欲动,这种地方她只在书上看过,还挺好奇的。
赵佳惠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她既不敢躲到赵天禄身后,更不敢躲到邹杲身后,只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李棋于心不忍,一把把赵佳惠拉到了自己身边,让赵佳惠勾着她的胳膊,躲在她身侧。
赵天禄不服反驳,“红楼在瀚海城有着小金曲楼之称,可不是普通的花柳之地,你们随我进来就知道了。”
他说着,走在前面,熟捻和迎上来的女人打招呼。
金曲楼在中西部,旷莽丛林之北,大嬴皇城鄂阳之西,在黄沙中屹立百余载,不仅是花柳之地,更是众多亡命徒的栖身之所,是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
在金曲楼,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包括人命。
李棋还没去过金曲楼,对金曲楼好奇已久,一听这地方有小金曲楼之称,兴冲冲拉着赵佳惠就跟上。
李棋人都进去了,邹杲再不情不愿,也只得快步跟在李棋身后。
女人和赵天禄显然是老相识,还没靠近,就先柔若无骨地扑向赵天禄,想依偎在赵天禄身上。
但赵天禄预判了她的预判,一边不动声色躲开她,一边看向李棋。
李棋倒是坦然而暧昧笑了笑,赵天禄却有些窘迫。
女人瞬间看透一切,也不再往赵天禄身上扑了,说他们来得正是时候,下面打得正激烈呢。
她边说,边带着他们往下面走。
下了一层楼,拐过一道巨大的屏风,一个全新的、充满血腥与暴力的世界映入众人的眼帘。
他们被带到一间狭小的贵宾室,坐在这里,能够清晰地看到下方缠斗的四人。
中间陷下去的囚笼中,三个衣物被撕得稀碎的艳丽女子和一个只穿着裤子的强壮男人打得不可开交,女人们的武器均是一根银簪,男人则赤手空拳。
四周站满了本性暴露无遗的男人,他们怀里搂着漂亮的女人,放肆尖叫咆哮,嘴里喊着不堪入耳的话。
赵佳惠吓得都哭了,“兄长,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回去吧,姐姐……”
“麻烦。”赵天禄一抬手臂扫开她,她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还好李棋离得近,伸手拦腰接住了她,“别怕,有我在呢。”
赵佳惠很委屈,也很是感激,紧紧抱着李棋的胳膊,丝毫不敢放手。
赵天禄嫉妒不已,冷哼一声,“别在这哭哭啼啼的,扫兴。”
他说着,就要上手将赵佳惠扯开。
赵佳惠浑身一抖,连忙起身躲到李棋身后。
李棋伸手拦住赵天禄,回身摸摸赵佳惠的小脸蛋,“我到不觉得佳惠妹妹哭得扫兴,多漂亮啊。”
“她漂亮什么,不及李姑娘半分。”赵天禄没好气睨了她一眼,又讨好看向李棋,“怎么样,李姑娘,你还满意这里吗?”
虽然囚笼中的打斗很激烈,但或许是女子完全被压制着的缘故,李棋一点不觉得刺激爽快。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喜欢的,甚至想亲自参与其中。
她想亲手打得那男人哭喊求饶。
“还行。”李棋问,“这些女子都是从哪里找来的?买来的,还是掠来的?你爹作为城主,不管管?”
赵天禄瞥了邹杲一眼,又冲李棋讪讪笑道:“不是拐来的,是她们的父母长辈卖到这里的。这个我爹没法管,他之前管过,是这些女子不让他管,还闹到了城主府。被卖到这种地方的女子,只能为奴为妓,但红楼给了她们另一种出路。”
囚笼中的男人一手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另一个女人趁机不断攻击他的后背,却因为男人皮糙肉厚,无法撼动他分毫。
李棋看着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怒火问:“这算什么出路?”
“她们都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卖身的女子。赢了,她们能得到自由和一大笔钱财,离开这里重新生活。”赵天禄说,“输了,她们也能按照她们的意愿,干干净净地走。”
邹杲强势挤到李棋和赵天禄中间,打断赵天禄问李棋,“小棋儿,你确定还要看吗?”
邹杲神色平静,但李棋看惯了他的玩味荒诞,他如今的平静在李棋看来也就不那么平静了。
“看,怎么不看。”李棋说着,推开挡在中间的邹杲,将死死勾着她胳膊的赵佳惠交给邹杲,又走到赵天禄身边。
人有点多,声音很大,吵得她不太能听清赵天禄说的话。
她勾勾手,赵天禄连忙靠近一些,她才大声又问:“外来人能参加比试吗?”
赵天禄愕然看着她,她又问:“赢了能得到什么奖励?”
“李姑娘,你…这……”赵天禄瞠目结舌,欲言又止。
“是,我想参加,可以吗?”李棋提高了音量,直勾勾盯着赵天禄。
赵天禄被她看得有些发憷,一时知无不言,“可以,但凡是外来客愿意参加,只要打赢一场,就能得到的一百金,是她们的十倍,但若是死了或者伤残……”
“击败一人一百金?”李棋问。
“李姑娘……”
李棋讨厌啰嗦的男人,囚笼里的三个女人要坚持不住了,其中一个已经爬不起来了,“你直接说是不是?”
“是。”赵天禄连忙应道。
“你去找这里的管事的说,我要同时挑战五个。”
赵天禄脸上写满了震惊之色,“李姑娘,红楼的打手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不但武功高强,还会在上场前服用特殊的药物,就算神武军中的将领亲至也未必能以一敌五。你一个女子,还有伤在身,同时对战五个,怕是有些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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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李棋是真的着急了,剩下的两个女人中,又一个肚子上迎面被捶了一拳,鲜血喷涌,怎么也站不起来。
“是我和他们打,又不是你和他们打,你怕什么,让你去你就去,再磨蹭,那三个女人都得死。”
被李棋一吼,赵天禄一惊,本能看向站在李棋身后的邹杲。
见李棋是铁了心要替那些女子出头,邹杲扫了眼李棋的肩膀,片刻,还是点头示意赵天禄照做。
赵天禄又是一愣,看着李棋狠厉的眼神,他也不再多劝,低骂着都是疯子,一路小跑跑出贵宾室,挤过拥挤的人群去找管事的了。
*
赵天禄跑出去,邹杲立刻绕过惊恐的赵佳惠,快步走到李棋身边。
李棋双手紧紧握着栏杆,双目死死盯着那狂暴的男人。
邹杲扫了眼下方,随即扭头看向李棋的肩膀,他抬手放上去轻捏了一下,李棋吃疼,这才收回视线瞪向邹杲。
“肩膀痛还要去?”
李棋拍开邹杲的手,又死死盯着下方,“肩膀是很痛,但是打他们绰绰有余。”
那男人将几个女人都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后,非但不停止,还□□着走向其中一个女人。
他站在女人上方,看着女人爬出去好几寸,才笑着抓着女人的腿将人拉回来,猛地坐在女人身上,女人的腿被他拧得嘎嘣一声,伴随而来的是女人痛苦的嚎叫。
李棋气得双手攥得嘎吱作响。
邹杲也看到了下方的惨相,但还是冷酷道:“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苦难人,小棋儿,你救不过来的。”
见那恶心的男人又将手伸向女子胸前最后的遮羞布,李棋一拳捶在护栏上,“能救一个是一个。”
邹杲不再多舌,只道:“注意安全。”
李棋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取下头上的发饰,又取出藏在腿上的鞭子,扔到邹杲怀里,她一边撕身上碍事宽大的袖子,一边跃到了囚笼中。
在众人惊诧时,她一脚踢飞了那男人,用扯下来的袖子勉强遮住了女子的躯体。
看客们先是一愣,随即都欢呼兴奋起来,而这一切,无比是因为李棋那张脸。
这时,红楼的老板也被赵天禄喊来了。
是一个邪气妖媚、穿着粉色衣衫的中年男人,男人脸上有些许皱纹,脂粉有些厚,但也能看出他年轻时是有几分的姿色。
他步履轻盈,只看神态动作,怕是比起红楼里大多数女人还娇媚动人。
他在四个男人的护卫下,款款走到外面的看台最中间的地方。
他刻意夹着嗓子说话,声音尖细,既没有女人的细腻,也失去男人原本的音色,很刺耳。
“就是你要同时挑战我红楼五名‘将军’?”
赵天禄介绍道:“李姑娘,这是红楼的大掌柜,红郎。”
李棋刚将三名女子扶起来,虽然她所在的地方低男人很多,气势却一点不输他,“是我。”
“姿色倒是不错,配得上你的口气。”红郎大笑着,拍了拍手,“来人啊,把她们拖下去,将红楼全部的‘将军’都喊上来,任由这位李姑娘挑选。”
李棋让她们靠坐在边上的护栏上休息,她抬头看了邹杲一眼,又看向红郎,蹙眉道:“你管这些恶心的男人叫‘将军’?”
红郎一愣,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我管他们叫将军,而是瀚海城的人都管他们叫将军。不知道李姑娘有什么高见啊?”
“他们不配。”李棋唾弃道,“真正的将军是以保护百姓为己任的,特别是女子,特别是生你们、养你们的母亲。”
此话一出,静默一瞬,但下一刻,不止红郎,在场的男男女女都哈哈大笑。
李棋丝毫不怯色,看向他,道:“打完之后,我少要一百金,你以后不准再侮辱‘将军’这个称谓。”
红郎笑得更大声,“好啊,只要你能赢,一切好说。我这个人啊,最喜欢的就是厉害的人了。”
这时,二十个只穿上衣、一身强健的肌肉男人也走进了牢笼之中。
他们个个人高马大,横眉冷目,直接将本就不大的牢笼塞得满满的,无形中给人一种威慑。
“李姑娘,挑选你的对手吧。”红郎笑盈盈道,“我和我的贵客们可都等不及了呢。”
男人们又是一阵欢呼起哄。
李棋又看了邹杲一眼,他就这么看着她,李棋感觉自己可能是有些恍惚了,她竟然在邹杲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担忧的神色。
不过担忧与否,都不如眼下的事情来得重要。
她抛去脑子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走到那群男人中,认真挑选对手。
这些男人,身体都是一样的高大强壮,估计比邹杲还要高上一两寸,不同的是他们的目光。
有的恶心到李棋想立刻戳瞎他们的双眼,有的目光空洞,好像完全没看到她一样;
还有极少数的居然露出一种屈辱的神色,似乎是知晓干这个勾当的自己的卑劣,让李棋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她也没有问,看了一圈,选了看她的目光最让她恶心的五个。
她每指出一个,男人们的欢呼声越大,她选完五人,不止赵天禄,红郎脸上玩味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