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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失联与沉默

作者:星星xxyy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手机从维修店取回,重新亮起屏幕的那一刻,初星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指带着一丝不易颤抖,迫不及待地点开了那个联系人——权至龙。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编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信息。她详细地解释了突如其来的搬家、新家的混乱、手机和卡意外损坏、以及无法开机的窘境。文字密密麻麻,几乎占满了整个输入框。


    然而,当她的拇指悬停在那个绿色的“发送”键上方时,却像被冻住了一样,迟迟按不下去。


    犹豫和心慌攫住了她。直接说这些,他会相信吗?听起来会不会像精心编造的、苍白无力的借口?他还在生气吗?


    最终,她像是泄了气一般,手指重重地划过屏幕,将那段长长的、充满解释的文字全部删除。空白的输入框,像她此刻茫然的心情。


    她重新开始打字,这一次,简短了许多,语气也刻意调整得轻松平常,仿佛只是隔了一段时间后的寻常寒暄:


    「至龙,我前几天手机坏了,刚修好。明洞附近新开了家炒冰店,听说很好吃,有空一起去吗?」


    她反复看了几遍这行字,试图从中剔除任何可能引起他反感的情绪,只留下一个简单的、不带压力的邀请。


    消息显示“已发送”的瞬间,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随后,就是漫长的、令人焦灼的等待。


    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一天……时间在寂静中缓慢爬行。那个熟悉的头像始终安静地躺在列表最上方,没有任何回复的提示。


    初星的心,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点点沉下去,沉入一片冰冷的真空。她不死心,尝试直接拨通他的电话,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紧张地等待着。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那个冰冷、机械、毫无感情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暑假,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失联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没有了一起放学时那条洒满夕阳的小路,没有了那个总会准时出现在巷口、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用力挥手的身影,甚至连手机里那个曾经无比活跃、会发来各种琐碎分享和“轰炸”式关心的联系人,都彻底陷入了死寂。初星被困在新家所在的陌生区域,对权至龙的一切动向都无从得知。


    初星不甘心地问过几个或许和至龙还有些间接联系的朋友。但大家大多和至龙不同校,暑假里各自忙碌,几乎没什么交集,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而稀少:“好像和几个朋友出去玩过吧?”“具体在哪不清楚诶……”


    这些零碎的消息,非但不能缓解她的焦虑,反而更像是一根根细针,扎在她本就悬着的心上。


    她找不到他。彻底地失去了他的消息。


    失去所有联系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她无数次拿起手机,点亮屏幕,手指习惯性地滑向那个短信框,最后一条信息依旧是她发出的、孤零零的邀请,下面是漫长空白。她看着窗外陌生的夏日风景,阳光炽烈,蝉鸣聒噪,心里那份空落落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


    而权至龙在高烧退去、身体逐渐康复后,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


    他绝口不再提起“初星”这个名字,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一切可能听到她消息的场合。他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音乐和与朋友们的厮混中。打球打到精疲力尽,打游戏到深夜,参加各种喧闹的聚会,在练习室里挥汗如雨地练舞,试图用无尽的喧嚣和疲惫填满每一分每一秒,让自己没有一丝空隙去回想那些事,去感受那份噬心的疼痛。


    但所有熟悉他的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他不一样了。那个阳光灿烂、话多有点臭屁、永远充满活力的权至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了许多、笑容变得勉强而短暂、眼底时常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疲惫的至龙。


    深夜和几个关系最铁的朋友在烟雾缭绕的烤肉店里聚餐。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朋友们吵吵闹闹,互相抢着肉,气氛热烈。唯独权至龙安静地坐在角落,手里拿着夹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着烤盘上已经有些焦糊的肉片,眼神空洞,明显心不在焉。


    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拿起烧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焦躁:


    “呀!权至龙!你还要这副死样子到什么时候?!不就是一个裴初星吗?啊?学校里漂亮女生多得是!转个身就能遇到!你别他妈在一棵树上吊死啊!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至龙翻肉的动作猛地顿住,夹子停在半空,油脂滴落,溅起一小串油星。他眼皮低垂,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根本没听到。


    朋友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火气更旺,声音拔高了几分,几乎是在吼:“真的,哥!我说认真的!她裴初星不就是长得漂亮吗?值得你这样魂不守舍、半死不活的?漂亮能当饭吃啊?!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旁边另一个朋友也小心翼翼地低声附和,试图帮腔:“就是啊至龙……看她那样子,长得那么漂亮,说不定心思也多得很……你别太……”


    “她不一样。”


    权至龙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朋友的话。声音带着一种异常沉静、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烤肉的滋滋声和朋友们嘈杂的议论。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他。


    至龙缓缓抬起头,目光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人身上,只是虚虚地投向烤盘上方不断升腾、扭曲的热气。他顿了顿,好像每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句,像是在捍卫什么不容玷污的、刻在心底的信仰:


    “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初星她……”他轻轻吸了口气,名字从唇齿间吐出时,带着难以言喻的珍视和涩意,“……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只是漂亮。”


    他摇了摇头,仿佛“漂亮”这个肤浅的词,根本不足以形容她万分之一的美好。


    “但她比谁都单纯,比谁都善良。是那种……看到路边的小猫被雨淋得瑟瑟发抖,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伞整个留给它,自己却傻乎乎地、冒着大雨跑回家的……那种孩子。”


    他的眼前又清晰地浮现出那个女孩有点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带起一丝极淡、却无比温柔的弧度,但随即那抹微光便被失落和酸楚彻底淹没,消失无踪。


    “她会因为一道解不出的数学题,较劲半天,眉头皱得紧紧的,直到完全弄懂才肯罢休;她会因为别人一句无心的、真诚的夸奖,眼睛亮起来,偷偷开心很久;她会认真记得别人随口提过的一句喜欢、一个愿望,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默默实现它……”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无尽的不解和浓得化不开的难过,“她只是……可能还没完全想好……或者……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她……”


    朋友们都彻底沉默了。烤肉店里喧嚣的背景音仿佛被隔绝开来。他们看着至龙这种深陷其中的维护,比任何愤怒的控诉都更让人无力。


    之前那个劝他“清醒”的朋友张了张嘴,所有准备好的、更激烈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叹息。他举起酒杯,用力地碰了碰至龙面前那杯烧酒杯子,缓和了下来:


    “行了行了……知道了……她全世界最好,最特别,行了吧?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喝酒!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权至龙没有再解释,也没有看朋友,只是默默地举起杯子,将杯中冰凉的、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酒精划过喉咙,带来灼烧感,却丝毫冲不散心头的苦涩和沉闷。


    朋友的劝诫非但没能让他清醒,反而像一面镜子,让他更深刻地窥见并确认了自己的内心——那个女孩在他心里,早已超越了“漂亮”的范畴。她的一切,美好的,迷茫的,甚至带着残忍的沉默,都构成了那个独一无二、让他无法自拔、深深烙印在灵魂里的裴初星。


    而这个认知,让这个见不到她、得不到她任何音讯的假期,变得更加漫长而煎熬。他痛苦于她的“拒绝”和彻底的消失,却又无法控制地在心里为她辩护,思念着那个他眼中“比谁都单纯善良”的女孩。


    他不再试图用喧嚣填满所有时间,那样只会让孤独感在热闹散场后更加刺骨。他常常一个人待在房间,抱着那把吉他,反复修改、弹唱那首在病中写下的歌。旋律依旧悲伤,但歌词里最初那些尖锐的自嘲和怨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无可奈何的眷恋、失落以及固执的温柔。


    偶尔,在深夜,他会下意识地、近乎麻木地翻看手机。屏幕亮起,幽光照亮他疲惫的脸,又很快暗下。没有她的任何消息。那个灰色的信息框,像一道刻在心头、无法愈合的伤口,静静地躺在列表最上方,提醒着他那个暴雨之夜。他有时会猜想她此刻在做什么,是不是……和李叙夏在一起?这个念头又立刻被他用更大的力气强行压下去,伴随着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他讨厌这样不受控制地、怀着恶意去揣测她的自己。


    暑假的尾声,空气里依旧弥漫着灼人而粘稠的热浪,仿佛要将最后一点假期时光蒸发殆尽。


    初星陪着妈妈在新家附近的大型商场里采购新学期的文具和用品。她心不在焉地穿梭在熙熙攘攘、冷气十足的人群中,目光掠过一个个琳琅满目的橱窗,却什么都看不进去,像个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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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权至龙,则被几个朋友硬拉出来“散心”,美其名曰告别暑假最后的疯狂,不能总闷在家里“发霉”。他百无聊赖地跟在朋友们后面,双手插在裤袋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对周围的一切喧嚣和热闹都提不起丝毫兴趣。


    在一个连接两家大型店铺的、相对开阔但人流稍缓的通道口。


    初星抬起头,无意识地扫过前方。


    几乎在同一时刻,权至龙被朋友推搡了一下,有些不耐地侧过脸,视线漫无目的地掠过身旁。


    两人的目光,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精准地,穿越了攒动的人头,撞在了一起。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周围嘈杂的人声、商场里循环播放的欢快音乐、空调的嗡鸣,都瞬间褪去,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音。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眼中那个骤然放大、清晰无比的身影。


    初星停下脚步,她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她找遍了所有可能的方式、苦苦寻觅了整整一个暑假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他好像瘦了一些,帽檐下的眼神看起来……很陌生,很疏离,带着冰冷的距离感。


    权至龙也完全僵住了,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她。


    这几秒钟的对视,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初星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他整个暑假冰冷的沉默、那条石沉大海的消息、那个永远无法接通的电话提示音。一个清晰而尖锐的念头,带着冰冷的绝望,刺入她的脑海:他是故意的。他切断了所有联系,他不想再理她了。


    而权至龙的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李叙夏的身影,耳边又响起了聚会露台上那些模糊却刺耳的话语,想起那个暴雨之夜自己孤注一掷的可笑等待和最后狼狈不堪的逃离。她一个暑假的杳无音信,不就是最明确、最残忍的答案吗?她现在这样看着自己,眼神里的急切,是惊讶于这场偶遇?还是……仅仅出于一种猝不及防的尴尬和想要尽快结束的疏离?


    他想开口,喉咙却像是被滚烫的沙砾死死堵住,干涩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残存的自尊心,以及在朋友们面前强撑的、不愿流露脆弱的骄傲,让他死死地抿住了嘴唇,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死死咽了回去。


    初星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紧抿的嘴唇和那双在帽檐阴影下看不出任何情绪、有些抗拒的眼睛,所有在心底排练了无数遍的解释、问候、一点点委屈的控诉,全都哽在了喉咙最深处。他果然……不想看见自己。自己的出现,对他而言,只是一种打扰。


    这场无声的对峙,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却耗尽了彼此所有的力气。


    最终,是权至龙先挪开了视线。他猛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帽檐彻底遮住了他脸上的情绪。随后,他下意识地对着旁边还在叽叽喳喳讨论接下来去哪玩的朋友们,快速说了一句:“……走了。”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迈开脚步,低着头,快步从僵在原地的初星身边擦肩而过,没有回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迅速被人潮吞没了背影。


    初星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那近乎决绝的、带着明显回避意味的背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刚才他迅速移开、不愿多停留一秒的目光,和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像一盆混合着冰碴的水,彻底浇熄了她心中残存的侥幸和希望。


    她不再尝试给他发任何信息,也不再拨打那个永远不会接通的号码。手机屏幕暗下去,也映照着她彻底沉寂下去的心。她把翻涌的情绪都死死地压在心里,帮妈妈收拾新家,预习新学期的功课,努力表现得一切如常。也开始努力地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也许朋友就是这样,走着走着,因为距离,因为时间,因为有了新的圈子,自然而然地就散了。也许……他有了新的、更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者……喜欢的女孩。


    而另一边的权至龙,情况并没有因为这次偶遇而好转,反而变得更糟。


    商场里初星那个瞬间的、带着急切和……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委屈的眼神,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一遍遍地在夜深人静时反复回味、剖析那个眼神。一会儿觉得那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她是不是想说什么?一会儿又立刻被“她早已和别人在一起,那个眼神只是偶遇的尴尬”的念头狠狠打压下去,陷入更深的痛苦和自我怀疑。


    他的痛苦无处发泄,几乎全部倾注到了音乐里。那首原本基调悲伤的歌,被他反复地、近乎偏执地修改,旋律变得更加复杂、富有层次和强烈的张力,歌词里的情绪也从失落和心碎,融入了更多的自嘲、不甘、挣扎,以及一种深埋的、无论如何也无法熄灭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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