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明确拒绝之后,初星心里那点不适和波澜很快就平复了。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对不起”三个字清晰无误,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她认为自己尽到了告知的义务,至于对方听后是伤心还是难过,那就不再是她的责任范围。她很快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继续她按部就班、略显平淡的生活。
半个月后,当权至龙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放学必经的路口时,初星确实意外地、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纤细的眉毛。她没想到他还会出现,而且是以这样一种……看似平静的姿态。
他站在她面前,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不再像以前那样急切地靠近。他眼神里曾经那种几乎能灼伤人的、毫不掩饰的炽热似乎收敛了不少,被一层努力维持的平静所覆盖,但那份专注的、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目光,却依旧令人无法忽视,像无形的丝线,缠绕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营造的随意感,然后提出了那个经过反复思量、看似退而求其次的请求——“我们……做朋友吧。就像……普通同学那样,可以吗?”
初星安静地听完,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厌恶,更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关系不大的提议。然而,在她那双清澈却时常带着疏离感的眼眸深处,几乎立刻就看穿了他这份拙劣的伪装和那份隐藏在“朋友”名义下、根本未曾放下也放不下的心思。他小心翼翼掩藏起来的期待,他故作轻松语调里细微的颤抖,都像透明玻璃上的水痕,清晰可见。但她心里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波动,既无被如此执着追求的感动,也无被“纠缠”的厌烦,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旁观者般的洞察,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对于这种不死心行为的无奈。
哦,还是没死心。她在心里淡淡地下了结论。不过是换了个看似更安全、更不容易被直接拒绝的方式,试图重新靠近而已。一种策略性的后退。
她看着他那小心翼翼、带着点恳求意味的笑容,心里想的却是: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但是,当他说完那句“做普通朋友就行”,并用那双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漆黑、一眨不眨地、充满了紧张又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宣判时,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直接戳穿他“朋友”幌子下的真实意图?似乎显得自己过于刻薄和不近人情。再次冷硬地拒绝?好像又有些重复和没必要,毕竟她认为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最终,她既没有选择戳穿他那层薄弱的伪装,只是漠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的语气,随口应道:“随便你。”
权至龙的眼睛却因为这句话像被瞬间点燃的烟花,骤然亮了起来,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他像是得到了某种莫大的、超出预期的恩赐和宽容,连忙用力地点头,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轻快和激动,应道:“好!好!那……那我们明天见!”说完,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生怕她反悔的急切,又混杂着巨大的喜悦,转身离开了,脚步轻快得仿佛要跳起来,那个背影充满了重新燃起的希望。
初星站在原地,看着他几乎有些雀跃的、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心里没有任何预期中的轻松,也没有产生任何额外的负担或责任感,但内心深处,确实涌起一股难以理解的困惑。她无法理解这种明明被明确拒绝后,仅仅因为一个“随便你”的模糊许可,就能立刻重新充满希望和动力的行为逻辑。
她都提醒过他了,也给过最明确的答案了。是他自己还要选择以这种所谓的“朋友”的方式,固执地待在她身边,继续付出那些可能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情感和关怀。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是他一意孤行的选择。她不会为他的选择负责,更不会因为他的执着和可能受到的伤害而产生任何内疚感。她想着如果这样能让他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能给他一个继续靠近的借口,那就随他便吧。反正,她内心的界限已经划清,他的行为也不会改变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她转过身,拢了拢肩上的书包带,继续走向自己回家的路,将这个小插曲和那个重新被希望点燃的背影,再次抛在脑后。
而此时的YG娱乐公司那间熟悉的练习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汗水气味、地板蜡的味道以及年轻人努力拼搏后散发的蓬勃热气。权至龙和东永裴刚结束一轮近乎榨干体能的高强度舞蹈练习,两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训练服,紧贴在皮肤上。他们瘫坐在光滑得能映出人影的木质地板上一动不动,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拿着矿泉水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小口小口地补充着流失的水分。
空气中短暂的安静被永裴打破。他抬起手臂,用湿透的护腕擦了擦不断从额角、鬓边滚落的汗珠,侧过头,看着身边虽然同样疲惫却似乎比平时更加沉默的权至龙。作为从小一起长大、最了解他心思和情绪的挚友,永裴自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半个月持续的低气压,以及那种努力用练习和忙碌来掩饰、却依旧无法完全藏匿的失落与挣扎。
永裴犹豫了一下,看着好友明显消瘦了些的侧脸和眼下淡淡的青黑,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真诚的、不加掩饰的困惑和深切的关切:“至龙啊……”
“嗯?”权至龙闻声抬起头,额前湿透的刘海黏在皮肤上,眼神里带着高强度运动后的疲惫,但更深处,还有一种难以驱散的阴霾。
“我其实……还是有点想不明白。”永裴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纯粹的探讨,而非指责或说教,“初星xi确实真的很漂亮!但是她……真的就有那么好?好到让你如此……非她不可吗?”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注视着至龙,继续说出自己的观察和不解,“你看,你这么好,喜欢你的、向你示好的女孩子也那么多,环绕在你身边的优秀女孩也不少,为什么偏偏就一定要是她呢?她对你……明明总是那么冷淡,甚至有些……疏远,现在更是明确只做‘朋友’……这到底算什么呢?你这样,不觉得辛苦吗?不觉得……委屈吗?”
他顿了顿,看着好友因为这些话而明显更加黯淡下去的眼神,心中不忍,但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他希望至龙能认真思考的问题:“我们至龙,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换一个人喜欢呢?换一个……会更懂得珍惜你的好、会对你露出真心笑容、会开心地接受你的心意并给予回应的女孩,不好吗?那样你不是会更轻松、更快乐吗?”
练习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中央空调运作时发出的微弱嗡嗡声,以及两人尚未完全平复的喘息声。空气仿佛都变得凝滞起来。
权至龙低下头,视线落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那里倒映着他们两人被灯光拉长的、有些扭曲的影子。他沉默了很久,他也知道永裴是为他好,这些话句句在理,逻辑上无懈可击。换一个人喜欢,听起来是那么简单又明智的选择,能够立刻摆脱现在的痛苦和纠结,走向一条看似更光明的道路。
然而,当权至龙再次抬起头时,他眼睛里的疲惫和阴霾似乎被某种东西驱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清澈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摇了摇头,动作很轻,态度却斩钉截铁,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仿佛源于灵魂深处的确定感,似乎这个答案早已烙印在他的生命里,根本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权衡。
“不好。”
他顿了顿,像是要用力强调这个答案的绝对性,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就是……不行。”
“为什么?”永裴追问,眉头微微皱起,他是真的无法理解这种近乎自虐的执着。
权至龙的嘴角扯出一个有些苦涩又无比认真坦诚的弧度,他轻声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般简单的事实:
“因为不是她啊。”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透过练习室布满水汽的镜子,看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身影。“其他人再好,再温柔,再漂亮,再喜欢我……但那都不是裴初星。不是那个会对我冷淡、会拒绝我、却也会在某个瞬间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起来的裴初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的目光收回,落在永裴充满不解的脸上,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奈的、认命般的、却又无比执拗的温柔,“我的心,它只认得她。它只会因为她而跳得那么快,像要冲出胸膛;只会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瞬间上了天堂或者……跌入地狱。这种感觉,对其他人,从来没有过,也产生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固执,仿佛早已看清了前路的坎坷,却依然选择义无反顾:“永裴,我知道我很傻,我也知道这条路可能很难,甚至可能永远没有我想要的结果。但是,‘换一个人喜欢’……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根本做不到。就像你无法强迫自己不喜欢唱歌跳舞一样,是一种本能。”
“就是喜欢她。”他最后几乎是用气声,却无比清晰地强调,“只有她。只能是裴初星。”
说完这番话,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仰起头,将矿泉水瓶里最后一点水灌入口中,喉咙剧烈地滑动着。
永裴静静地听着,看着好友眼中那种混合着痛苦、幸福、迷茫和坚定的复杂光芒,最终,所有准备好的劝解和开导的话语都哽在喉咙口,化作嘴边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他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权至龙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练习室重新被寂静笼罩,只剩下空调的微风声,以及少年那颗固执地、倔强地、只为那一个特定的人而剧烈跳动的心,在空旷的房间里发出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轰鸣。
……
时光悄然滑入十月,首尔的秋意愈发浓重,傍晚的风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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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余温,带着清晰而沁人的凉意,卷起地上零星的金黄落叶。这天放学,初星慢慢收拾好书包,感觉小腹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人不适的酸胀坠痛感,她微微蹙起眉头,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日期,便有了明确的预感。
她随着人流走出校门,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小腹,轻轻吸了口气。一抬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街对面,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一棵叶子已开始泛黄的行道树下,正专注地凝望着校门的方向,像是在进行一场雷打不动的守望。
权至龙几乎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眼睛倏地一亮,像被点亮的星星。他立刻小跑着穿过不算拥挤的马路,来到她面前。他的鼻尖和脸颊被秋风吹得有些发红,但手里却稳稳地、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饮品。令人意外的是,这次不是往常她偶尔会接受的咖啡或牛奶,而是一杯明显是刚买不久、正冒着袅袅白色热气的红糖姜茶。更引人注目的是,透明的杯壁上,还细心地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条,上面用笔画着一个线条简单、甚至有点丑拙但透着努力意味的、散发着光芒的小太阳图案。
“给……给你,”他把那杯温热的姜茶小心地递到她手里,语气里带着紧张和发自内心的关切,“趁热喝下去……应该会舒服一点。”他说话时,眼神有些闪烁,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透着一种笨拙的真诚。
初星有些怔愣地接过那杯茶,滚烫的温度透过厚厚的纸杯壁,瞬间温暖了她因为凉意而有些冰凉的手指,那股浓郁而独特的、混合着红糖甜香和生姜辛辣气息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精准地熨帖着她此刻身体最需要温暖和安抚的地方。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探究,直直地看向他。
他怎么会?
权至龙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尖悄悄红了,眼神飘忽了一下,小声解释道:“就……就上次……嗯……给你外套那次……”他的话没说全,但初星瞬间就明白了。
她以为他早忘了,或者根本没在意这种小事。
可他不仅记住了,甚至还在心里默默计算好了大概的周期,然后在这个她刚好需要关怀和温暖的特定时刻,捧着这杯对症的、饱含心意的热饮,跨越了寒冷秋风,准时地、安静地出现在她的校门口,等待着她的出现。
这种沉默又精准的关怀,像一支温柔的箭,猝不及防地穿透了她习惯性伪装的冷漠外壳。
她双手抱着那杯滚烫得有些烫手的红糖姜茶,那实实在在的热度从指尖的神经末梢一路蔓延,顺着血液流动,好像连小腹那股隐隐的、令人烦躁的坠胀感都被这股暖流安抚,减轻了不少。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着,试图掩饰内心涌起的震动。周遭放学的喧闹声仿佛瞬间被隔绝开来,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她和他,以及手中这杯茶的温度。半晌,她才用很轻很轻、几乎要消散在风里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你,至龙。”
不是往常那种客气而疏离的、模糊的“谢谢”,也不是带着姓氏、刻意保持距离的“权至龙xi”。而是去掉了姓氏的、只带着名字的——“至龙”。
这两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落下,却让权至龙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第一次这样叫他……而且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
喜悦和受宠若惊淹没了他,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初星看着他这副傻掉的样子,极快地掠过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意。她没有再重复,只是低下头,小口地喝着他送来的姜茶,甜暖的滋味一直蔓延到心里最深处。
权至龙终于从冲击中回过神来,狂喜的情绪像烟花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差点控制不住地想要原地跳起来欢呼,他努力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这种冲动,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最终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甚至带着点傻气和稚气的、毫无保留的笑容,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不、不客气!”他的声音异常响亮,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开心和激动,引得旁边路过的几个同学好奇地看了过来,“你……你喜欢就好!明天!明天这个时候,我再给你带!你想喝什么?还是姜茶?或者热可可?豆浆?”他开始兴奋地规划起来。
初星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她只是捧着温暖的杯子,感受着这份跨越了二十分钟距离、被默默铭记在心上的体贴。
秋风依旧带着萧瑟的凉意,吹动着她的发丝和衣角。但那一句轻如耳语却重若千钧的“谢谢你,至龙”,仿佛在他们之间那座由冰墙构筑的界限上,悄然融化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架起了一座微小却带着不可思议温度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