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案上的折子被柏青梧拂袖扫落。
“皇嗣!又是皇嗣!朕后宫的女人还不够多吗?!他们除了这两个字还会说什么!朕何时贪恋美色?朕何时伤了根本?!朕什么时候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了?!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污蔑!这白纸黑字就是在落井下石!柏青梧倒是真希望自己贪恋美色,那也不必日日愧疚、日日煎熬、日日徘徊于痛苦之中了!
“朕让你找的人呢?”
内侍上前应道:“回陛下,都已候着了,奴才把他们塞在马车里走的暗门,没人看见。”
“嗯,带过来吧。”
不多时,四五个穿着内监衣裳的人就悄声进了殿内,这几个人或高或矮、或瘦或壮,各有各的特色,但又有着共同的特点——神情乖顺、模样端正。
没错,他们不是内侍,而是小倌。
倒也并非柏青梧荒唐,他也是没有办法。自那日中了江秀的药,他那些深埋的心思就更是生根发芽。其后他也试过很多次,挑了不同的妃嫔、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儿,可每每到了灭烛昏暗之时,殷时的音容就开始在他脑海中乱晃。
百般挣扎、万般无奈,他只能承认这个事实——或许…自己真有断袖之癖。
“都抬起头来。”
柏青梧扫了一眼,蹙着眉头伸手一指。
许是阴差阳错、许是鬼使神差,被选中的那人虽纤弱削瘦却眉目清隽,细看去,倒真有几分故人之姿。
其余众人知趣退下,并吹灭了殿上的明烛,仅留几盏小灯摇曳生姿。
一阵窸窣,土蓝外裳委地,身着月白蝉衫的纤薄人儿一步一步膝行而上,向着上首那人爬去。
柏青梧阖着眸子、仰靠在椅背,竭力屏去脑海中那些不该有的杂念。可仍旧是,那玲珑的指尖才触及那白玉般的肌肤,就被他下意识地甩了开来。
“陛下?”
无辜的眸子含屈带泪,洇湿了漆黑的长睫,楚楚动人。
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那日他祝自己和江秀百年好合时也是这个样子……还说朕好色!他难道不是吗?前脚深情地为了个伪善的女人对朕连讽带刺、后脚就为了那些青楼女子连名声都不顾了!朕好色?朕因为他守身如玉至今都没有皇嗣!他深情倒是左拥右抱、逍遥快活!
玲珑的指尖又搭上他的手臂。
“奴求陛下垂怜。”
“滚!”
气愤、嫉妒、思恋如茧丝一般缠绕着他,被他极力掩埋的杂念也借此机会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忍耐已然到了极限。
“来人!召殷时进宫!”
一路小跑进来的内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畏葸道:“这…陛下,夜已深了宫门已然关了,不若奴才明晨一早去请殷小将军?”
是啊!他是殷小将军,是从龙的功臣、是将来朝堂里的砥柱中流,还是陪自己一路走来的生死之交……且不说社稷为重君为轻,只凭这十数年的交情,自己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毁了他呢?
一盏长明的烛灯难驱散万里的夜,顽固难熄的**也终要臣服于现实的枷锁。
“罢了,都退下吧。”
柏青梧把手伸向桌案侧边轻轻一叩,一个狭小的暗格弹了出来。格内放着一块用绒布包裹的龙佩,还有无数张御笔的人像丹青,有的水墨初干、有的已纸边泛黄,但画的都是一个人——殷时。
确实,自己早就对殷时存了不该有的念头,可若不是那夜,他本该能克制住的……都怪那个该死的女人下的该死的药!都怪那该死的药让自己做了那该死的荒唐事!
如那夜一样,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画中人的脸颊,方才还疏冷绝情的眼眸此刻已蕴满了柔情与贪恋。熟悉的感觉从脊背逐渐蔓延,游走全身又汇于腰腹,勾出难忍的炙热、将他拉至地狱的边缘……挣扎了许久,那只削玉一般的手还是不顾皇袍玉带的劝告,随着**一同堕落。
隐忍的闷哼和餍足的喘息交错迭起,如那夜一样的放纵、一样的荒唐。
殷时啊殷时,你让朕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