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一声极轻的摩擦声在寂静里漫开,像是怕惊碎了空气。
门被人从外小心翼翼地推进来,先裂开一道窄缝,接着缝隙慢慢放宽,布莱恩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没说话,视线先越过沈知禹,飞快扫了眼床上昏睡的人,确认没被惊动,才转向沈知禹。
沈知禹坐在床边的木椅上,背微微弯着,肩膀微微垮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坠着。
他的右手搭在膝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裤,眼神自始至终都黏在床上人的脸上,连布莱恩走近,他都没挪开视线。
“你要不先去隔壁休息一会,”布莱恩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劝说,“我看着她。”
沈知禹这才缓缓转过头。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眼白泛着点红,大概是熬了许久。
面对提议,他没立刻应声,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
动作很慢,幅度很小,像是怕动静大了,惊扰到床上的人。
等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视线已经重新落回床头,眉头微蹙着:“我看着吧,起码让她醒来就看见我。”
布莱恩的头垂得很低,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唇角在微微颤抖。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碾出来的,又涩又哑:“抱歉,都怪我,差点……”
“差点”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他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避开了沈知禹的视线,转而看向床上昏睡的烟烟,眼底翻涌着难以掩饰的自责与后怕。
沈知禹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没有半分怒气,只有沉沉的懊悔:“布莱恩,这件事,不仅仅怪你,更怪我们所有人。”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床沿磨旧的木纹上,声音低了几分,“如果我们在那时候就将托马斯一家处理了,也不至于……”
“知禹,我……”布莱恩猛地抬起头,眼尾泛着淡淡的红。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当初的考量,可话到嘴边又堵了回去。
那些“以为托马斯会顾全家族利益”的念头,此刻想来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他抬手蹭了下脸颊,声音发颤:“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我以为他起码会收敛的。”
可“以为”终究只是以为。
这句话没说出口,却像根刺,扎得他喉间发紧。
“托马斯我已经让人控制住了。你要怎么做,放手去做,”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死了,我担着!”
沈知禹终于有了些明显的反应。
他抬眼看向布莱恩,随即又落回烟烟脸上。
“嗯,等烟烟醒了,我再去处理。”
布莱恩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还有,那个叫赫本的雇佣兵在庄园里跪到现在了,你看,要怎么处理。”
“就让他跪着吧!”
他顿了顿,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重了几分:“我们家花钱可不是请废物的!我上次就警告过他,烟烟要出了半点事,他都得拿命来偿。”
话音落,他又静了静,眼神里的狠戾慢慢淡下去。
他抬手拂开烟烟额前一缕乱发,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所有的事,都等烟烟醒来再说。”
布莱恩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眼底藏不住的焦灼,没再多说,只是点头时视线扫过沈知禹紧抿的唇角,低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