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凝躺在床上,记忆,回到了13岁那年。
沈老太爷子本来叫沈书白,但经过这件事后,他就改名沈御,意为防御,时时刻刻提防所有人。
沈家老宅里。
沈书白坐在主位上,听着下面的争吵。
“大哥,你也要给我们一些机会吧,总不能事事都是你们嫡系一脉的人获利吧!”
“是啊,二哥说得对啊,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也姓沈啊。哪怕我们不需要,这我们的后代也需要的呀!”
“是啊是啊,这,你们嫡系一脉也不能事事都都独占着吧。”
底下的人叽叽呱呱的,不停地针争吵着。
“够了!”沈书白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吵什么,沈家祖训,沈家所有的一切,都由嫡系一脉继承,沈家旁系不得干涉家族的任何事项!”
沈书亦的指尖摩挲着青瓷茶杯的边缘,杯底在桌面上轻轻一磕,发出声不轻不重的响,目光却斜斜扫过主位上的沈书白,语气里裹着层笑意,尾音却往上挑了挑:“大哥,这人啊,要懂得变通。”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抿了口,喉结动了动才继续道:“这沈家几代下来撑到现在,桩桩件件,我们旁系也是出了力的,论功劳,总不能全算在你们嫡系头上吧?”
话音刚落,斜对面的沈书偲听到后,立刻往前倾了倾身,椅腿在地板上蹭出细响。
他嗓门亮,带着点刻意的热络:“是啊是啊!大哥,二哥这话在理啊!”
他的手往桌上一拍,溅起几滴茶水,“这时代早不同了,当年的规矩哪能套到现在?一成不变的,迟早要被时代淘汰的!是该变通变通了!”
他话音未落,坐在末席的几位族老都忍不住点头。
“嗯……这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诸位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
有了几位族老说话,底下立刻起了片细碎的附和。
有人小声应着“可不是嘛”,有人对着身旁的人点头,连带着刚才还噤声的几位旁系子弟,也敢抬眼看向主位。
空气里的夹杂的紧张的气氛仿佛更浓了些,那些“变通”的字眼像浸了水的棉絮,轻飘飘地浮着,却压得人胸口发闷,谁都清楚,这“变通”底下,藏着多少想把沈书白从主位上拽下来的力气。
沈君临阴阳怪气道:“你们这群人倒是有意思极了,能把夺权说的这么文雅,倒是难为你们了。”
“诶,我们这群大人说话还轮不到你常插嘴。”
“就是,没规没矩的。”
“你们这群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被我戳中了心思,现在只会拿规矩说事了?说起规矩,你们才没规没矩,沈家祖辈定下来的规矩,还轮不到你们置喙!”
沈书偲“啪”的一下将被子摔到地下:“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们!”
说着说着几个人就动起手,这群平日里端着架子、说话慢悠悠的老头子,此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红着眼,嘴里还在不停地嚷着“反了天”“没规矩”,可那互相撕扯的力道,半点不含糊,几十年的积怨,终究是在这方寸之间,把最后一层体面给撕破了。
厮打和拉架的人混乱的搅在一块,竟然将墙上挂着的沈家祖训卷轴撕开道口子。
而此时的沈烟凝,躲在屏风后面,她就那么僵在原地,指尖颤抖着。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体面碎掉的样子。
明明在几天前,几个人还有说有笑的,二太爷爷会拉着她去钓鱼,三太爷爷会拿着糖葫芦逗她……
所有人都说她可以无忧无虑,可此时,一切都变了。
沈烟凝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是怎么回到隅景园的,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所有打闹的画面都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播放着。
后来,她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