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才推张天盛上炕,又顺势猛扑过去,一把抢起了炕桌上的驳壳枪。
于老八大惊,赶紧抓住了张秀才的手夺枪,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电光火石之间,张天盛也顾不得许多,上炕就拼命朝窗户爬去。
炕上的两个大兵,猝不及防,赶紧过来抓张天盛。
张天盛却像狸猫一样灵活,从一个大兵胯下钻过,一个翻滚就到了窗户前。
不等大兵转身,张天盛早撞开了窗户,飞身跃了出去。
他害怕守门的土匪开枪,不敢从院子里往大门外跑,沿着廊檐几步到了后院门,逃到了后院。
“谁?!”
黑暗中却见后院里有几个黑影,拉出驴圈的大黑驴,正往外面拽。
大黑驴仰着脖子,挣扎着不肯出去。
张天盛大吃一惊!
原来土匪是从后院摸进来的,不仅抢钱抢人,还想把师父家的大黑驴也抢走。
这帮畜生,简直丧尽天良!
自己以为从后院逃跑安全,没想到却是羊入狼口!
幸好后院没有光亮,土匪看不清,以为是同伙,才出声询问。
张天盛吓得赶紧矮下身子,躲在草垛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哗啦!哗啦!”
只听几个土匪拉动枪栓上膛,脚步杂乱地围了过来。
张天盛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却一动不敢动。
草垛码的都是干草,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可几个土匪眼看就到草垛边了!
张天盛赶紧摸起地上的一块土块,朝远处扔去。
“当啷!”
土块的声音,引得几个土匪停下来脚步,侧耳却再听不到动静。
“刚才有人出来了,就躲在草垛边,快点起火把!”
一个土匪叫道。
另一个土匪就打着火折子,要点火把...
完了!完了!
张天盛恐惧紧张到了极点,小腹一阵异样,似乎要尿了。
“砰砰!”
前院忽然传来两声枪响,震耳欲聋!
“不好,里头开枪了,快进去看看!”
几个土匪顾不得搜寻张天盛,乱哄哄地冲进了前院。
张天盛赶紧爬上草垛,跳出院墙,飞奔到了邻居家的门口,大声叫道:“快来人啊!有土匪!”
一些人家还在放鞭炮,刚才的枪声没有引起村里人的注意,连张天盛的喊声也没人听到。
张天盛没命地拍打着邻居家的街门,哭叫道:“快开门!快来人!土匪进村子了!”
几家邻居这才听到出了事,男人们纷纷拿着锄头铁叉,出门查看情况。
“快!快!土匪到了我师父家里!还开了枪!”
张天盛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叫。
“啥?土匪?”
“还开了枪?”
“我的妈呀!快进去!”
邻居们一听来了拿枪的土匪,赶紧拉着张天盛进门,把大门关得死死的,躲在门里面偷听。
“快救救我爷和师父师娘!他们和土匪打起来了!”
张天盛哭喊道。
“娃娃,土匪有枪呢,我们出去就是找死啊!”
“可不敢出去,土匪的子弹可不长眼睛啊!”
“嘘!先听听动静!”
邻居们都吓得躲在门口,谁都不敢出去。
整个村子都骚乱起来,鞭炮声也停了。
“放开我,我去救我爷!”
张天盛要挣脱邻居,去救爷爷。
邻居却死死拉着张天盛,说道:“你疯了?你一个娃娃,手无寸铁,怎么能打得过拿枪的土匪?”
“可我爷他们...”
张天盛心急如焚,泪如雨下。
“砰!”
又是一声枪响。
只听刘瞎仙家的大门口,一个土匪高声叫道:“我们是冷龙岭的好汉!今天来你们村子,只找刘瞎子办点事!
你们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谁要是敢冒头,可别怪我们家八爷心狠手辣!惹恼了八爷,把你们一村子人全都突突了!”
土匪显然也怕村民们群起而攻,才虚张声势地吓唬。
“妈呀,是冷龙岭的于老八!”
“他可是出了名的杀人如麻,千万不能出去!”
“嘘!别说了,要是让于老八听到可就完了!”
村民们吓得更加不敢出去。
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就听村外一阵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远...
张天盛再也忍不住了,挣脱邻居,开门冲出来,飞奔回师父家。
上房里,一片狼藉。
师父刘瞎仙嘴角有血,手里拿着断折的三弦,疯了一样在当地胡乱挥打,嘴里“嗬嗬”怪叫,师娘躲在炕桌后面,筛糠一般地抖,炕桌上赫然有两个弹孔!
爷爷却倒在地上的血泊中...
“爷!”
张天盛惨叫一声,赶紧扶起了地上的爷爷。
就见爷爷胸口有两个血洞,“忽忽”地往外冒血。
“爷!爷!”
张天盛哭叫着,徒劳地用手捂住爷爷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掌。
“木事了...天盛...”
张秀才费力地睁开眼皮,看着张天盛。
“爷...”
张天盛泣不成声。
刘瞎仙也扔掉了断折的三弦,蹲下摸索着张秀才的身子,染了两手血,颤声问道:“张先生,你...中枪了?”
“于老八...打了我两枪...我也用筷子...戳瞎了他的一只眼睛...不亏!”
张秀才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又说道:“刘先生...对不起...我和天盛...给你们添麻烦了...
以后,天盛就是你们的亲儿子...给你们养老送终...”
“你快别说话了,坚持住!天盛,赶紧去找大夫救你爷呀!”刘瞎仙着急得盲眼急速眨动。
张天盛跳起身就要去找大夫。
“天盛!回来...”
张秀才拼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拉住了张天盛,说道:“我早就算到自己的命...活不过今年...就是没想到...居然死在土匪的枪下...”
“爷,您不能死啊!”张天盛嘶声哭叫,“我去找大夫!一定能救活您!”
“苕娃娃...命由天定...强求不来...”
张秀才眼神迷离地看向张天盛,说道:“爷一把岁数,死就死了...只要能救你的命...就算死十回...也没啥!
你好好孝敬...你师父师娘...记住...你永远欠他们一条命...
长大了...小心女人...你有桃花劫呢...”
话还没说完,张秀才脑袋一歪,耷拉到了胸口,没了气息。
“爷!”
张天盛心如刀割,嘶声哀嚎。
父母去世的时候,张天盛还不懂事,再加上爷爷一直疼着他,张天盛没有感到多少伤痛。
可现在最亲最敬的爷爷,为了救自己的命,惨死在土匪枪下,张天盛痛不欲生!
从此以后,这世上,他就再没有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