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嘛...”
刘瞎仙对张天盛说道:“这十块大洋,是马百万认你当干儿子,给你的见面钱,不是你帮我唱贤孝挣的,当然要给你了。”
“师父,马百万也是看我们贤孝唱得好,才给了这十块大洋,不过是为了护面子,才说是给我的见面钱...”
张天盛说道:“再说了,我拿了这钱也没有地方存放呀,万一弄丢可就糟了!”
“这...”
刘瞎仙见张天盛坚决不要十块大洋,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行了,你们师徒俩就不用推来推去的了!”
师娘一把接过十块大洋,笑道:“这钱,我给天盛存着,年底给他置办一身新棉衣,剩下的留着给他娶媳妇当彩礼!”
“对,师娘帮我存着最好!”张天盛转头笑道。
“罢了...做饭吃吧!”
刘瞎仙叹了一口气,上炕抽起了旱烟,又像老僧入定,不再说话。
师娘就带着张天盛去伙房做饭。
张天盛添水烧火,师娘把猪肉洗了洗,整块丢进锅里煮,又丢了几颗八角。
一斤猪肉其实没有多少,不值当切块煮。
师娘又和面擀面,说要做荞珍子面条给张天盛吃。
凉州寒旱,大部分地区都是一茬庄稼,只有城周边的人家,秋后收了麦子,还可以抢种一些荞麦、山药、豌豆、胡麻什么的,算是“一茬半庄稼”。
把荞麦用石碾子碾碎成珍子,下到锅里煮一会,再下了面条,就是荞珍子面条,糊敦敦的,非常好吃。
很快,肉就煮熟了,香气扑鼻。
师娘用筷子将肉整块捞到案板上,用菜刀切成一寸宽的墩子,盛了三碗,洒上了盐,又将泡好的荞珍子倒进肉汤里煮着,便和张天盛端着肉到了上房,和刘瞎仙一起吃。
虽然只是白水煮肉,但对于张天盛来说,已经是饕餮盛宴了。
师娘的切的每一块墩子肉,都有瘦肉、肥肉和猪皮。
一口下去,瘦肉的鲜香,猪皮的筋道,再加上肥肉的油脂,简直是人间美味!
张天盛吃得满嘴流油,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肉,师娘又夹了自己的几块肉给他。
“师娘,我吃好了,您不用再给我搛(用筷子夹)肉!”张天盛赶紧说道。
“吃吧,我去下面。”
师娘下炕,去伙房切面下面。
张天盛又三两口吃完了师娘给的肉,跳下炕去伙房端来了荞珍子面条。
荞珍子充分吸收了肉汤,香味特别浓,再就上师娘腌的咸菜,香得张天盛几次咬到了舌头。
美美吃了两大碗荞珍子面条,张天盛肚子第一次有了饱胀的感觉。
“听,有人骑马来了!”
刘瞎仙忽然侧耳说道。
张天盛和师娘赶紧放下饭碗,侧耳倾听,果然就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这天都快黑了,是啥人骑马到我们庄子上?来干啥?”
师娘看了看窗外的暮光,变了脸色。
张天盛也紧张起来。
能骑马来的,肯定是有钱有势的人...
平常人家有辆毛驴车就不错了,哪有高头大马?
师父家的庄子上,都是一般老百姓,没有什么有钱的财东地主...
这几天也没有听说庄子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晚上来,显然是有重要的事...
所以,这骑马的人,肯定来者不善。
三个人侧耳仔细听着,都希望骑马人是去找别人家的...
可没想到,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就停在了院门外。
“不会是土匪下山了吧?我赶紧把钱藏在炕洞里!”
师娘一骨碌从炕上跳起来,就一瘸一拐地去箱子里拿钱要藏。
“不慌,这几天没有听说闹土匪,我们离城这么近,土匪轻易也不敢来...”
刘瞎仙沉声说道:“再说了,土匪下山,一般找的都是地主财东,不值当找我们这些小家小户...”
“那会不会...是土匪听说马百万今天给了天盛十块大洋,就盯上我们了!”师娘还是担心。
“十块大洋,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真叫土匪盯上,给他们就是了...”
刘瞎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有人“啪啪啪”拍打院门,一听就不是善茬。
“妈呀!真的是土匪来了!”
师娘吓得浑身发抖,左顾右盼,下意识想躲起来。
“别怕,是土匪的话,早就破门翻墙进来了,不可能敲门...”
刘瞎仙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真是土匪来了,也是求财,一般不害命...天盛,你去开门。”
“嗯!”
张天盛赶紧下炕穿鞋,出门先大声问道:“谁呀?”
“开门!快开门!”门外人不耐烦地叫道。
“哦,来了!”
张天盛拔开门闩,开了院门,就见门外影影绰绰站着三个人,三匹马栓在树上。
“你们找谁?”张天盛皱眉问道。
“起开!”
为首的人一把推开了张天盛,直戳戳就进了上房。
张天盛赶紧跟着进来,就见屋里已经点上了油灯,师父稳坐在炕上,师娘却躲在了门后面。
三个来人就站在当地。
借着油灯的光亮,张天盛看到为首的中年男人很瘦,目光阴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另外两个人,却是膀大腰圆的壮汉,眼神也都凶巴巴的。
“贵客是哪个府上的?瞎子看不见,腿脚不便,失礼失礼!”
刘瞎仙直起身子,对来人拱手行礼说道。
“我们是马老爷府上的!”
为首的瘦子扬起鼻孔说道。
“马老爷?是...马百万马老爷吧?”刘瞎仙侧耳问道。
“废话,凉州城里还有几个马老爷?”
为首的瘦子又没好气说道。
“哎呀,原来是马老爷府上的贵客,几位爷赶紧上炕坐着喝茶!”
刘瞎仙摸索着招呼,又说道:“老婆子,赶紧去烧水沏茶!”
“哦...是!”
师娘便逃也似的出门去了。
“不用瞎忙,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为首的瘦子摆了摆手,也不上炕坐,依旧站在当地。
“呃...”
刘瞎仙愣了一下,说道:“几位爷,你们大老远地骑马来,是...为了我徒弟张天盛的事情吧?”
“废话,要不是为了他,我们闲得没事干了,大晚上的,到你这瞎子家里来干啥?”
为首的瘦子口气还是居高临下,却一直不说来找张天盛什么事。
刘瞎仙顿了顿,只好问道:“几位爷,马老爷派你们来,是...要带天盛去马老爷府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