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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大比(九)

作者:谢长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个一。”


    三张背面朝上的牌被随意放在桌上。


    江砚辞仔细揣摩着规则,规则说可以说谎……他手里有两张一,也就是说师姐手里也只有两张,可她却出了三张。


    说谎的可能性很高,但是这游戏还有万能牌。


    第一回合江砚辞决定稳妥些,他选择跟牌:“两个一。”


    “一个一。”


    师姐出得很快,江砚辞犹豫了,他刚才已经把所有数字为“一”的牌都出了。


    他的手在牌面上游走,一会儿是数字牌,一会儿是万能牌。


    最终还是决定稳妥些,推出一张万能牌:“一个一。”


    陈舒朝毫不犹豫:“六个一。”


    这、这也太、江砚辞捏了捏牌,视线在几杯茶上面徘徊:“质疑。”


    在他内心深处,其实觉得质疑成功的概率很大,所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六张牌,心跳□□姐的手拂过去,将牌翻起。


    “三张一,三张万能牌……”


    江砚辞瞳孔猛缩,忍不住喃喃。


    这也就是说——


    师姐之前出的牌,没有一个是“一”。


    这也太大胆了,他承认,自己是绝对没有这个胆量的。


    江砚辞舔了舔嘴唇,心跳仍旧很快。他开始对这个游戏感兴趣了。


    “怎么样,好玩么?”


    江砚辞双眼放光:“好玩!”


    “请吧。”陈舒朝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指指桌上摆放的几杯茶,乌黑的发丝随意地披在后面,有两缕垂在胸前,被她用手指把玩。


    这几杯茶都被施了障眼法,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从味道上也闻不出来。


    反正结果都是随机的,与其挑挑拣拣不如相信自己的运气……他有那东西么?


    江砚辞没有犹豫多久,一杯热茶下肚,是甜的。


    他收好牌,等着陈舒朝出。


    她这次犹豫了一下:“两个八。”


    很安全的数字,江砚辞跟:“四个八。”


    他手上的牌比对方多了太多,要赶紧出掉。


    “四个八。”


    四个……他手里只有一个八,十张万能牌。


    也就是说,师姐手里有两张万能牌和三张八,只出四张,应当是要留一张万能牌。


    他没质疑:“六个八。”


    陈舒朝推出三张牌,没报牌,反而问他:“害怕么?”


    江砚辞看一眼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一轮极大的月亮飘在半空,被局限在整个窗中。


    “噗。”烛火亮起。


    “严子墨灵力低微,平常使用的是普通的烛火照明,还有时间,我们继续吧。”


    陈舒朝坐回椅子上,看到江砚辞在偷偷数她的牌,于是大方地展示起来。


    少年眉头紧锁,最终还是只抽出了一张牌:“一个八。”


    他的心思很好猜,完完全全的正道思想,保守、正直。


    这样没什么不好,陈舒朝笑眯眯,报出比上一次还多的牌:“五个八。”


    江砚辞猛然意识到什么!


    师姐手中只剩两张牌了,若剩的是万能牌,那她出的五张牌中必定有假牌;若剩的是两张八,同理;若剩的是毫不相干的其他牌,那后面根本没法打。


    他抬头,试图从她脸上寻找出什么线索,可她始终微微笑着或是面无表情,毫无破绽。


    权衡过后,他道:“质疑。”


    他喊得不是很自信,陈舒朝问他:“真的么?你可以改哦,就当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不改,不能破坏游戏规则。”


    真死板。


    她之前,也是这样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严格遵守各样规则,甚至参与制定过某些规则,可后来才发现,被这些规则圈住的,只有自己罢了。


    牌面翻过来,江砚辞屏息凝神,眼也不眨地盯着看。


    三张八、两张万能牌。


    江砚辞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仔仔细细地辨认那几杯茶,试图找出些许不同。


    ——每个都长得一样。


    他慎之又慎地选了一个他认为是命定的、有特殊缘分的茶杯。


    一口喝下去,很好,是甜的。


    放下茶杯,杯底触到桌面的瞬间发出轻微声响,与这声响一同响起的,还有倏然而至的雷声。


    雷声乍起,掩过烛火的光,照亮整个室内,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来得突然,江砚辞被雷声吓到,一个哆嗦没拿稳手中的东西,茶杯滚落在地,碎了。


    啊。


    他连忙道歉:“抱歉,我收拾一下。”


    “不必。”陈舒朝掐一个决,东西立马恢复原状,自己退回桌上。


    “我们继续。”


    江砚辞看看师姐手中仅有的两张牌,又看看自己手中的二十多张牌:“师姐你觉得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么?”


    陈舒朝说得一点负担也没有:“试试嘛,还没有到最后。”


    师姐的话格外有用,江砚辞燃起了斗志。


    她只有两张牌,若是两张不一样的,他就有很大几率可以翻盘;若是一样的——


    “两个三。”


    江砚辞心死如灰,但还是颤颤巍巍地说出那两个字:“质疑。”


    陈舒朝轻笑一声,将牌翻开。


    一张三贯、一张三斗。


    彻底输了。


    陈舒朝把所有茶都推过去:“给你喝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


    她其实赢得很简单,抓住了几乎所有新手都存在的问题:


    要么不轻易质疑,要么次次质疑。


    他明显属于前者,而且前者也更常见。


    陈舒朝翻出窗外,隐于夜色。


    屋内只剩下一个人。


    夜风带着凉凉的雨点从窗户吹进室内,江砚辞喝了一口苦丁茶,被哭得挤眉弄眼,实在不行只能倒掉了。


    收好茶盏,关好窗户,戌时快过了。


    吹灭烛火,屋内一下变得昏暗,江砚辞牢牢记得师姐说过严子墨极其珍惜灵力,平常基本不使用灵力,他只能摸索着躺在榻上。


    严子墨家境贫寒,进了无量宗也只是使用宗内发布的基础生活用品,从未自己添置过,因此床板也是硬的。躺久了难受。


    不过江砚辞别的不说,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


    躺在榻上不能动,人的思维就会飘很远,他忽然想起,让他扮演严子墨还有另一个原因。


    ——两人修为相近。


    江砚辞:“……”


    他甩甩脑袋,自己才刚入宗,修为低很正常!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应该这样,他应该万众瞩目,受万人敬仰,是整个宗的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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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才对。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江砚辞挠头的手顿住了。


    他他他他他、他到底在想什么?


    万众瞩目?万人敬仰?


    脸上的热度慢慢升高,江砚辞捂住了通红的脸。


    这种的,只有师姐才能做到吧。


    他把手背盖在眼上,默默地想:


    师姐真的好耀眼啊。


    离子时还有段时间,江砚辞闭目养神,凝神听着附近的动静。


    一刻钟、两刻钟……


    离子时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剥去风声雨声后,他注意到了一丝别的动静。


    窗户被打开了,一瞬间,所有声音都变得清晰,时间仿佛变得很慢,破风声裹挟着雨滴拍在他脸上。


    他能感觉到,剑尖就停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停下来了。


    可他并没有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


    江砚辞没忍住,悄咪咪睁开了一只眼,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惊悚感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脊背。


    面前的人一身红衣如地狱修罗,缠身的魔气乖乖地绕满整个屋子,没有一丝泄露。


    但她的脸——


    江砚辞几乎要立马坐起来。


    为何会是师姐的脸?


    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顶着师姐的脸,手中的剑离他的心脏仅有几寸远。


    可现在顾不得害怕,即便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也没注意到。


    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面前的一幕摄去。


    师姐她……被杀了么?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脏就隐隐传来刺痛,脑袋也被这刺痛贯穿,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师姐。


    师姐师姐师姐师姐——


    江砚辞的理智完全丧失,所有声音都听不到了,他不顾几乎要刺到胸口的剑,坐起来,抽出自己的铁剑,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被对方一下抓到手腕,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放开我!你把师姐怎么了!”


    哦?


    陈舒朝挑起眉头,与这小朋友对视,一字一顿道:“我、把、她、杀、了。”


    什么。


    江砚辞再次挣扎起来。


    陈舒朝觉得好玩,也没有解释什么,松开手,看他再次朝她冲来,然后再被抓住。


    这小孩也好玩了。


    她没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便!”


    陈舒朝继续逗他:“你真以为我杀了你师姐?”


    小孩看都不看她:“不然呢?”


    “那这怎么解释?”她指指自己的脸。


    江砚辞对答如流:“谁知道你用了什么邪术。民间不还传有画皮妖么,也许就是用了类似的办法。”


    陈舒朝:“……”


    这小孩想象力还挺丰富。


    行吧,她接受了他给自己的设定,伸出右手食指往他额头上一指。


    江砚辞眼前越来越模糊,直至天旋地转,再也没了意识。


    在他倒在地上前,陈舒朝接住了他。


    十五岁的少年很瘦,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抱起,她把他放回榻上,替他掖好被角。


    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删去他的记忆。


    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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