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栀醒来,已然是三日后了。
“醒了!醒了!人醒了!”妇人大声朝着院外喊道,“薛娘子,你终于醒了。你都不知道,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薛栀不明所以,顶着一张煞白的脸,声音沙哑的开口,“张大娘,我...我这是怎么了?”
张大娘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诉说道:“别提了。你发热了,是傅秀才把你抱了回来。”
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你的事,大娘我也是刚知道,你婆婆真不是个东西,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能做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
平日里,磋磨你,也就罢了,谁知道她竟想害你性命,十里八乡都没见过她这种恶婆婆,和离才好呢,省得要被那家人欺负。指不定啥时候被折磨死呢。
薛娘子别忧心,咱们还年轻着呢,未来的好日子还等着咱呢。”
薛栀知道张大娘是在安慰她,嘴角弯了弯,问道:“我知道。张大娘,这里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大娘抢先回答,“瞧我!你原先那家,屋顶破了,也没什么被褥,根本没办法住人。还是傅秀才好心,把你抱回了他家。”
听到最后两个字,薛栀猛地坐起身来,瞪大眼睛,震惊道:“他家?!”
傅时樾的家?!
他有这么好心?
她印象中的傅时樾,是个杀伐果断,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权臣首辅。
原先,她在河边利用对方的那点小伎俩,像傅时樾心机深沉的人肯定早就看出来了,没有打断她的计划,已经令她惊讶了。
可现如今,对方把她带回了家?
薛栀不小心撇见自己身上的衣服,紧皱眉头,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张大娘打断道:“是啊,傅秀才心善,你发热太厉害了,还是他花钱去找了大夫,给你治病。
你放心,你住的这间房是傅秀才父母的房间。
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傅秀才又是男子,是他喊过我过来,帮你换的衣裳。
对了,你身上的衣服是我闺女的。
你别嫌弃啊。”
这么一通解释,让薛栀的心瞬间安稳了下来。“谢谢大娘照顾我。”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问候,声音低沉又磁性,“张大娘,薛娘子可是醒了?情况如何?”
薛栀隔着屋门,回话:“傅秀才,我已经醒了。
这几天的事,麻烦你了,张大娘都给我说了。
请大夫的钱,一共多少,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站在门外的傅时樾没想到薛栀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还他的钱,压着嘴角上扬的微笑,“还钱一事不着急。
大夫说了,你身体受损太多,需要静养...”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迎面袭来的是薛栀苍白的娇颜,傅时樾睫毛下意识停滞了几秒,而后迅速恢复原状,“外头冷,薛娘子病刚好,不宜吹风。”
薛栀反问道:“那傅秀才呢?刚刚为何不进来?”
“我...男女有别。”
“有张大娘在,外人还说不了什么闲话。
这里毕竟是傅秀才的家,怎得因我,让你拘束?”
张大娘插嘴道:“既然薛娘子醒了,傅秀才,我家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张大娘越过两人离开了傅家。
过了片刻,薛栀率先开口,“傅秀才,进来说吧。”
“好。”
两人进了屋,坐在椅子上。
傅时樾:“薛娘子,你如今觉得如何?”
“已经好了。”薛栀感谢道:“谢谢你,傅秀才。
你的恩情,我记住了。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若无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薛栀起身,欲要往屋外走去,却被傅时樾拦住,“薛娘子等等。”
“傅秀才可还有其他事?”薛栀疑惑不解的问道。
“你应该还没看过你的家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薛栀看着傅时樾的表情,微微蹙眉,抬脚出了房门。
走到院子,隔着围栏,一眼就看到了隔壁的破败。
院内杂草丛生,门窗损坏严重,屋顶也不知何时被哪里来的大风吹走了。
凄凉的场景,让薛栀有一丝丝的哽咽。
四年!将将四年!
她娘在世时,她还有理由回来看看。
可自从她娘死后,四年,都未曾踏足此地。
明明同在一个村子,只不过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
若不是李红花,一直盯着她干活,没日没夜地干,她何至于连抽空回来看看的机会都没有。
念及此,薛栀不禁攥紧拳头,暗暗发誓:此生她定要傅家血债血偿,以怨报怨。
突然间,后面响起一道声音,“咳咳咳,薛娘子你...你应该都看到了吧。
而今,薛家的房屋不能住人。
若是薛娘子没有地方可去,便住下吧。”
傅时樾看到薛栀诧异的眼神,连忙解释道:“我...我我...我的意思是,我平日都住在书院,除了放旬假时,偶尔回家。”
薛栀的身子朝着傅时樾的方向靠近,盯着对方,认真道:“傅秀才为何如此帮我?”
她和傅时樾的交集甚少,对方为何帮她至此?
尤其,傅时樾不是爱帮人的性子。
难道他对自己另有所图?可她自己身无分文,又没有什么地方特殊?除了她这张‘稍微’漂亮的脸。
不是她自夸,前世她大大小小也见了不少美人,上京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能胜过她的寥寥无几。
就连她那假死夫君喜欢的贵女也比不过她。
当然,这要感谢她的娘亲——薛婉。
年幼时,她依稀记得家中曾有许多媒婆上门提亲,甚至还有县里的商户,大财主等。
只是她阿娘心里只有她阿爹。
可惜,她没见过她阿爹,只听阿娘提过,她的阿爹也、是个才俊,只可惜天妒英才,让阿爹英年早逝。
但傅时樾是何许人也?
岂会因此动容?
且她现如今面黄肌瘦,憔悴瘦削,根本看不出美来,她还没那个自信。
闻言,傅时樾一愣,挑眉道:“就当...我还婉姨的人情吧。”
他父亲死后,他便在书院常住。
家中无人,皆是薛婉帮忙打扫,照看。
如今,他帮帮对方的女儿也是应该的。
“我阿娘的...人情?”薛栀不解道。
傅时樾简单和薛栀提了几句,“...所以,你就安心住下吧。就当帮我看房子吧。”
面对傅时樾的解释,薛栀半信半疑,但送上门的好处,岂有不收的道理?
何况,她目前的处境,首要解决的便是住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