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打架 表哥说的不信,信别人说的?
这阵嘈杂的动静不是从戚秋的院子里传出来的,不远不近,像是有人急匆匆地跑进后院。
戚秋起身往外走,井明月也跟着出来了。
刚打开门,就见王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站在院内像是也听到了动静,扭头诧异地向外面望去。
站在院子里听得真切,只听那阵嘈杂的动静直直的往了谢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这是小厨房新研究出来的几样糕点,都是应节气的吃食,夫人特意吩咐老奴送来给表小姐和井小姐尝尝。”王嬷嬷最先回过神,对着戚秋笑道。
水泱上前,从王嬷嬷手中接过食盒。
或许是惦记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王嬷嬷并没有久留,客套了两句话后就急匆匆的往谢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外面冷,等王嬷嬷走后,戚秋和井明月紧跟着回了屋子。
方才的动静那么急,井明月也担心是谢府出了什么事。
为了避免自己留下来碍事,她吃了两块糕点,稍作片刻后就起身告辞了。
井明月走后,水泱紧跟着进来,将打听清楚的事告诉了戚秋。
水泱说:“奴婢听谢夫人院子里的下人说,好像是宁国公府的公子和谢公子在茶楼里与李夫人的儿子起了争执,把李夫人的儿子给打了一顿。两位公子回来谢府的时候虽然没有受伤,可衣袍染上了血,把门口的小厮吓了一跳,赶紧去禀告给了夫人。”
戚秋惊得一愣,难以置信,“打了王严?他们因何起了争执?”
水泱摇头,“谢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只说了这些,奴婢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谢夫人正要去谢公子的院子,小姐要跟着一起吗?”
戚秋点点头,赶紧起身。
一路走到谢夫人的院子,正好撞上从屋子里出来的谢夫人。
谢夫人一愣,随即拉着戚秋朝谢殊的院子去,“这两个人,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担心吓着戚秋,谢夫人倒是在路上安慰了戚秋两句,让她不用担心。
去到谢殊院子里的时候,下人都守在屋外,见到戚秋和谢夫人赶紧行礼。
里面的谢殊听到动静,撩开帘子出来。
此时的谢殊已经换了一身衣袍,蓝色温润,若不是谢殊脸上还有一道没擦掉的血迹,戚秋还真不相信水泱口中的事与谢殊有关。
戚秋站在谢夫人身后,目光在谢殊脸上那道血痕上面打转。
许是看得久了,谢殊竟垂下眸子,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碰撞在一起。
谢殊率先垂下视线,对谢夫人说:“母亲,您怎么来了?”
谢夫人瞪着谢殊,压低声音,“你还好意思说!我早上才叫你不要过火,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你就……”
谢殊无奈地扯了扯唇。
不等谢夫人说完,换好衣袍的宁和立也从房间里走出来,拱手请安。
谢夫人只能停了口。
碍于满院子的下人,谢夫人也不好在门口就问怎么回事,彼此客套两声后,一行人便进了屋。
东今赶紧上前奉茶,出去时还特意将门给关上了。
见四下无别人,谢夫人便按耐不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两个怎么会跟王严起了争执?”
宁和立摸了摸鼻尖,悻悻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时嘴快,都气头上了。”
谢夫人急道:“那因何会动手?”
宁和立看了一眼谢殊,却是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之后不论谢夫人怎么问,宁和立都不肯说,谢殊也不开口。
宁和立毕竟是客人,谢夫人也不好一直追着问,等宁和立要起身告辞的时候,谢夫人却拦住了要起身送客的戚秋。
谢夫人低声对戚秋说:“你就别动了,帮姨母盯着你表哥,别让他溜走了!”
宁和立要走,谢殊却依旧坐的四平八稳,看样子是不打算起身去送。
谢夫人担心这是谢殊想趁着自己送宁和立出府的功夫溜出府去,躲避她的询问。
戚秋闻言脚步一顿,扫了一眼旁边垂眸闭目的谢殊点点头,刚站起的身子又坐了下来。
等谢殊再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只有熏烟在袅袅婷婷。
他刚准备站起身,却听到一旁幽幽的传来一道声音,“表哥,你要去哪?”
谢殊一愣,转过身来。
只见戚秋扒着屏风框从后面探出头来,淡黄色的衣裙露出一角,眉眼弯弯,笑的狡黠。
谢殊顿了一下,“你方才一直留在这?”
戚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姨母叫我留下来看着你。”
等走到谢殊跟前,戚秋笑着说:“表哥,你可不能跑,不然我没有办法向姨母交差的。”
谢殊揉了一下额角,被戚秋盯着,只能又坐了下来。
戚秋坐在谢殊左手边,手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谢殊。
在原著里,谢殊小时候虽然经常揍杨彬,但却很少在外面主动惹事打人,没想到如今倒是……
戚秋好奇地问:“表哥,你和宁公子因为什么与王公子起了争执?”
谢殊身子往后靠了靠,“没什么,一点小事。”
他昨日一宿未睡,眼下眼皮微垂,似有些困倦了。
这话说的,一看就是在敷衍。
戚秋委屈地看着谢殊,“连这个也不能说吗?”
说罢也不再开口,就赌气一般看着他。
静默了半晌,谢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睁开眼,垂眸看向戚秋。
两人四目相对,谢殊刚要说话,戚秋却不再追问了。
戚秋委屈的神色一收,眨眸促狭道:“表哥你在外面不乖,竟然还打架。”
谢殊一顿,很老实地说:“我没动手。”
戚秋不信,“可我明明听下人说你和宁公子与王严起了争执,三人便动起手来。”
谢殊突然扯了扯嘴角,也侧身过来。
双手放在桌子上,谢殊和戚秋脸对脸,两人之间间隔的距离只有半个小臂这么近,呼出的气息都在交缠。
他这一下来得实在是太过猝不及防,戚秋口中的话猛地一顿。
面对着面,两人离得这么近,戚秋可以清晰地看到谢殊淡薄的眉眼轻轻地往上一挑。
谢殊勾唇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表哥说的不信,信别人说的?”
谢殊生的桀骜又野性,看惯了他冷硬淡薄的一面,如今这番漫不经心的模样竟让戚秋有些无所适从。
这还是谢殊头一次自称表哥。
或许是因为离得近的缘故,谢殊这句话就好似在戚秋耳边响起了一般,低低沉沉,又带着漫不经心的轻侃。
戚秋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
在茶楼的时候,谢殊还真没与王严起争执,是宁和立与王严吵了起来,后来两人便动了手。
只是为何起争执又为何动手,事关宁和立他不能说。
本来他确实想趁宁和立起身告辞的功夫,翻出府去躲个一两日再回府,省的被逼问。
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多了个拦路虎。
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戚秋,谢殊喉咙紧了紧。
戚秋长的清秀白皙,如今面上染上一层桃红,就像夏日里的一朵芙蕖。两人离得近,谢殊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戚秋又密又长的眼睫在轻颤。
他也是在转过身之后才发现原来两人的距离这么近,可既然已经转过来了,总不能再灰溜溜地转回去。
他只好硬撑着,心却跳的有些快。
戚秋半天没有说话,谢殊也沉默着,屋子里一下子陷入静谧,就如同上午一般。
偌大的房间只听炭火时不时传来地噼啪声,
正当谢殊想移开视线坐回身子的时候,戚秋却突然抬起手来,朝他左脸摸去。
一阵冰凉软柔的触感在左颊拂过,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涟漪。
谢殊呼吸顿时一滞。
不等他反应过来,戚秋已经将手指伸到他眼前,细声问:“那这个是什么?”
戚秋的手纤细白嫩,指腹上被蹭上一道血痕。
谢殊薄唇轻抿,下颚紧绷,身子一动未动。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是谢夫人回来了。
*
等谢夫人回来后,戚秋就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走到院子里门口,就见郑朝面色着急地等在屋子门口。
戚秋一愣,忙将人领了进去。
挥退左右后,郑朝便赶紧说:“小姐,您让奴才找的地方找到了,就在离京城不远的梧桐县。”
戚秋心中顿时一喜。
在蓉娘的线索片段回忆里,她发现刘刚的肩膀上落着一片花,那花长的稀奇并且也少见,戚秋没见过却觉得眼熟。
那日刘刚是去见他所谓的主子,若是找到这少见的花,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发现他的主子是谁。
戚秋想来想去,还以为是在陵安河看到过,可那日与井明月转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
后来又正好撞上谢殊与杨彬,此事便耽搁下来。
为了不误事,戚秋便将这朵花的样子画了出来交给郑朝去办。
这一连数日过去,就在戚秋以为此事要搁浅的时候,没想到竟还真让郑朝给找到了。
“这种花据说是西域的花,有毒,所以京城很少人种,只有这户人家门口的花圃种了不少。”郑朝将地址写给戚秋,缓缓说道。
戚秋刚欲打开字条,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恭喜宿主,找到原著隐藏剧情地点,特奖励蓉娘打手线索片段*2,刘刚线索片段*4】
【恭喜宿主,经检测刘刚线索片段已足八片,可兑换刘刚回忆一段,请宿主选择是否兑换。】
【特此提示,因此回忆片段事关原身原著之死,请宿主谨慎选择是否观看。】
第62章 刘刚 线索片段回忆(一)
等到晌午过后,戚秋借口身子不舒服,挥退了左右,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
系统姗姗来迟,送来了提示。
【特此提示,刘刚的这段线索回忆片段事关原身之死,因此涉及的是宿主未穿书过来的原剧情,与现在事情走向不符,请宿主不必在意。】
戚秋:“……”
怎么不在意,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正想着,戚秋便感觉到一阵晕眩,下一刻,系统的声音便听得有些不真切了。
【刘刚线索片段已开启,请宿主仔细观看。】
……
正值五黄六月,蝉鸣扰人,烈日悬于头顶,投下一道道扭曲的光斑,灼热的气息让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
街上行人少,景悦客栈也没什么客人,掌柜的蓉娘一袭红纱薄裙坐在屋子里,烦躁地扬着手里的扇子扇风,撇开眼,不去看底下站着的人。
刘刚也皱着眉头,“为什么非要我去帮忙?”
底下那个人身着布衣,小厮的打扮,说起话来倒是不卑不亢,“人是从你们手底下走出去的,如今自然应该由你们去收尾。”
蓉娘合上扇子,“你们还好意思说。当时人住进我们客栈的时候可没人告诉我们她就是戚家小姐,现如今却把事情推到我们身上了!”
那小厮扯了扯嘴角,“人就在你们手里,却还摸不清她的身份,直到她被谢家的人接走了你们才恍然大悟,看来尚姑娘手底下的人也不怎么中用。”
这话一出,别说是蓉娘了,就是刘刚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瞧好了这里是哪儿,你敢在这里撒野!”
小厮不屑地扬了扬眉。
不等他说话,客栈的门却是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子。
女子身姿绰约妖娆,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红润,眉眼生丽,只可惜脸上有一道疤痕,使她褪去了三分美艳。
她一走进来,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刘刚和蓉娘站起身子,轻轻道了一声,“红姑娘。”
蓉娘上前一步问:“红姑娘,可是宫主子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红姑娘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下面站着的那位小厮,嘴唇轻扯,似笑非笑的样子。
方才还和蓉娘刘刚呛声的小厮见状退后一步,低下了头。
红姑娘这才敛下视线,对刘刚和蓉娘说:“主子让我过来传话,你们明日就去城外的庙里帮把手,毕竟那位手底下没什么可用的人。”
底下的那个小厮闻言脸色不怎么好看,却也没敢再说什么。
刘刚和蓉娘垂下眼,神色微微透露着不情愿,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点头。
夜里下了雨,终于凉快了一些,刘刚和蓉娘围坐在一水缸前说着话。
蓉娘正喂着鱼,冷笑道:“你去也好,本来就因为谢家在她手里吃了个大亏,你去了也好给我出出气。”
刘刚正灌着酒,闻言懒散地点了点头。
夏日多雨,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刘刚过了半晌后说道:“要说起来这个戚家小姐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从江陵来到京城,有谢家庇佑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了这般田地。”
蓉娘逗着水缸里的鱼,无动于衷,“这就是她的命,她只能认。”
刘刚慢悠悠地说:“只是可惜了,她还做着当谢府世子妃的春秋美梦。”
蓉娘冷笑了一声,“痴心妄想。”
说罢,蓉娘放下手里的鱼食走到一旁,从锁起来的柜子里拿出一册账本交给刘刚,“我听红姑娘说,明日那位会去春红楼找主子说事,我便不去了。这个你先收着,明日记得交给主子。”
刘刚接过,却问道:“你们两个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好歹也同为关家后人,又是表姐妹,既然她上了京城来,你们两个何不坐下来谈谈。”
一听关家后人四个字,蓉娘就忍不住怒瞪起刘刚来。
刘刚也自知失言,赶紧自打了两下嘴巴。
蓉娘脸色这才好上一些,“我和偏房庶女,因为身子不好从小养在庄子里,与她能一样吗?她可是关家嫡系的嫡女,出身高贵,自小得父母宠爱,金尊玉贵着长大。”
“她记恨着我当年抛下她跟你走了,留她自己一个人被流放多年,如今哪里还愿意跟我坐下来聊聊。”
刘刚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想着你俩好歹是表姐妹……”
“亲姐妹都尚有翻脸的,更何况这亲不亲近不近的表姐妹了。”说罢,蓉娘站起身回了房间。
刘刚又是一口叹气。
他也没有再久坐,放下酒坛,磕了一会瓜子之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谁也没有发现,在他俩走后,窗户外面有一道人影闪了过去。
大雨下了一整夜,屋檐下如同被加上了个水帘,哗哗啦啦地雨水尽数砸在石板上,留下一个个坑洼。
翌日一早,刘刚便带着一个手下冒着大雨出门,等在谢府不远处的拐角里。
谢府伫立在大雨之中,朱红色的大门更显气派,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在雨幕中丝毫不减威严。
刘刚躲在一处屋檐下一直等到快午时,谢府的偏门这才被打开,戚家小姐这才从谢府里出来。
出来之后,人便是一阵左顾右盼,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刘刚早有准备,见状领着手下退后一步,躲在了拐角的柱子后面。
大雨打在斗笠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等刘刚再出来的时候,戚秋上的那辆马车已经在大雨拍打下朝皇宫的方向渐渐远处。
马车跑得快,再不追就来不及了,手下顿时慌了起来。
刘刚却是慢悠悠地收回视线,丝毫不急地说:“走,去城郊庙里。”
刘刚的手下紧张地问:“可人……”
刘刚一笑:“她跑不了!”
说罢,刘刚就翻身上马,朝城外的庙里赶,那手下见状赶紧跟上。
这处寺庙离京郊不远,两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一炷香就赶到了这处已经荒废许久的寺庙里。
翻身下马,已经有人等在此处了。
为首那个人身子弱小,侧身站着,身上穿着的斗笠还在往下面淌着雨水。
听见响动,男子转身看过来。
外面忽然一道惊雷劈过,来人的样貌暴露无遗。
正是王严。
见刘刚两人走进来,王严皱了皱眉头,“你就领了一个人进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事吗!”
刘刚冷哼一声,“王公子不是也只带了一个人吗?”
王严不悦,“我刚入京城,不曾在人前露过面,如何能大张旗鼓?”
刘刚挑起手中的的剑擦拭着,“我一个客栈的打手,又怎么赶领着一大帮子人在街上走,这不是等着锦衣卫来抓我。”
两人谁也不让谁,索性都不再说话了。
片刻后,只听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狂奔而来。其中还有女子的求救呐喊声夹杂在雨幕里,一声轻一声重的传来。
刘刚和王严赶紧站起身来。
第63章 刘刚 原身之死已揭晓
今日雨下得大,如同天上破了个窟窿一般往下倾斜。即使是白日,乌云笼罩,狂风不止,也如夜晚一般压抑着昏昏沉沉。
电闪雷鸣之间,一辆马车疾驰如飞而来。
女子求救的呼喊声由远及近,透过噼里啪啦的雨点声越来越清晰,直到马车仓促停下。
不等女子反应过来,马夫一把跨上马车,掀开帘子,将人从里面硬生生地拖拽了下来。
女子死命挣扎着却依旧挣脱不开禁锢,嘴又被车夫强行捂上,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大雨打湿女子的头发,精致的衣裙上被溅上一片泥泞,她清秀的面容上还往下淌着水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女子不停的挣扎惹怒了车夫,被推进破庙的时候,一巴掌便扇在了女子的脸上。
车夫面色生硬狰狞,嘴里怒骂着:“臭娘们,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哪!已经出了京城,你还想往哪跑!”
车夫力气大,女子被一下扇翻在地,地上的泥泞污水一下子浸湿女子的衣裙。
车夫嘴里还在骂着。
眼见女子捂着脸半天都没能起身,破庙佛像后面的刘刚和王严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
王严走到戚秋跟前蹲下来,捏着女子的脸,“戚小姐,你说你这是何苦,我们一伙不好吗?”
女子不愿看见他,闭上眼,没有说话。
王严手上故意一紧,强迫女子抬眸看着他,手指摩挲着女子光滑白净的下巴,目光幽幽。
女子浑身哆嗦了一下,这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一个好字来。
“既然好……”王严冷笑着,猛地伸手将女子藏在袖子里的账本掏出来,“戚小姐,那这个是什么?”
女子抿着唇,微微喘着气,身子有些发抖。
王严站起身,冷哼一声:“就算你不说,我们就能跟傻子一样被你糊弄了吗?你想要拿着这个账本去皇宫揭发我们!”
说着,王严重重地将账本扔在地上,地上的草垛和雨水将女子小心着藏了一路的账本打湿。
女子眼睁睁看着,却没有上前去抢,而是绝望地闭上了眸子。
还是一旁的刘刚好奇,弯腰捡起账本只粗粗看了一眼,顿时目光一缩,随即快速的翻动着账本。
甚至都并没有看完,刘刚就猛地抬起头,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心中大骇。
这本账册上详细地记载了他、蓉娘、王严等一众人的罪行,不仅如此,顶上还有与他们有关联的官员名单和受贿证据。
凡是记录在顶上的,都一字一句含有铁证。
顶上甚至记载了一些他们每次谈事的地方!
刘刚喉咙一紧,拿着账本的手都是在抖,怒道:“你疯了吗!”
这些东西要是递到皇宫里头,等朝廷在附近埋伏下人手,他们这些人要还是无知无觉,恐怕就真的要被一锅端了!
王严眯着眸子,“该死的东西,自从你上京之后投到我们门下,主子可曾亏待过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女子握紧衣裙,身子直抖,闻言终是再也忍不住了。
一连冷笑几声,女子说:“我恩将仇报?我父亲被你们陷害贪污的事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父亲察觉到你们的计谋时已经为时已晚,只能把我偷偷送上京城来,可你们却依旧不放过我!那日你们找上我来,给我喂了毒药,强行要我帮你们做事,如今还敢提善待二字?”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吗?你们分明就是想我帮你们监视谢家,监视谢殊,所以才没杀我。现在你们见我根本靠近不了谢殊,又觉得我没用,把襄阳那个已经喊回来了不就是想让她取代我,然后赶紧除掉我这个碍眼的戚家人!”
女子冷冷地看着王严和刘刚,“事到如今,大家都坦诚一些,何苦再说那些令人作呕的话来恶心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其实从你们找上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们是谁,我之所以答应你们不过是为了这个。”
女子看着刘刚手里的账本,目有余泪不甘,“只要我找到你们的罪行,找到你们诬陷我父亲的证据,我戚家就还能有一条活路,为此我宁愿被你们利用。只可惜我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原来谢府之中也有你们的人,不然等我到了皇宫,且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能逃得过锦衣卫的天罗地网!”
刘刚久久无言,既震惊又后怕。
谢府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被围的密不透风,这个车夫还因为是谢府的老人,谢老夫人还在世时曾在跟前伺候过就这才没有被发现。
其余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但凡是进谢府两日,就一准被谢殊揪出来,毫无例外。
也幸好有这个车夫在谢府当差,知晓此事后提前通信,不然说不定还真让她的计谋得逞了。
顿了顿,刘刚蹲下来,幽幽地看着跟前的女子,“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是什么吗?”
女子咬紧牙关。
刘刚说:“是不相信谢家。”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将刘刚的声音都遮的不真切起来,“你觉得你给谢夫人下毒的事被谢殊发现了,他一定不会信你保你,所以你只能去皇宫。若是你待在谢府,等谢殊从北域回来将这册账本交给他,今日你也不会落到我们手里。”
刘刚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却成功的激怒了女子。
女子低声怒吼,“是你们要我给谢夫人下毒的,是你们威胁我!”
刘刚平静地说:“可毒是你下的,从今以后也再没有人知道此事是我们在背后威胁你。”
他话落,一道惊雷猛地炸响在上空,将刘刚的脸衬得忽明忽暗。
女子脸上怒气一顿,望着刘刚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王严也走了过来,轻佻一笑,“戚小姐,既然被拉来了这里,你就该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女子身子止不住的往后蜷缩着,“不,你们不能杀我,你们杀了我谢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你们就不怕锦衣卫追查吗!”
王严哼道:“本来是不想杀你的,可谁让你不知死活。虽然麻烦些,但肯定是留不得你了!”
女子翻身就想朝外跑去,却被车夫一把揪住领子摔到在了地上。
王严手拿着刀欺身上前,目光阴骘。
女子被车夫按着,无路可去,只好放声尖叫起来,“救命,这里有人要造……”
“啪!”的一声响。
王严一巴掌甩下来,打断了女子口中未完的话。
王严怒道:“贱人,还敢乱嚷嚷!”
车夫也是赶紧捂上女子的嘴,一只手掐住女子的脖子,目露凶光,“贱人,闭嘴!”
女子用力挣扎着,一只手划过车夫的脸,顿时留下几道血痕。
车夫被女子挠的这一下气的大怒,直接跪坐在女子的身上,双手掐着女子的脖子,一遍一遍怒声骂着。
刘刚见状刚想上前,却被王严拦下。
王严欣赏着女子濒临死亡的挣扎,悠悠说道:“怎么样都是个死,何苦再自己动手。”
说话间,女子已经挣扎不动了,面色涨得通红,呼吸渐渐薄弱下来。
眼看女子就要不行了,车夫这才稍稍松了一些力道。
不等车夫擦了额上的雨水,只见女子苍白的嘴唇轻启,露出几分气息出来,像是想要说什么。
女子的声音太小,外面的雨声又太大,尽管车夫王严几人都静了下来,却依旧听不到女子到底说了什么。
眼看女子眼皮越来越沉,王严一顿,只好蹲下来俯身去听女子临终之言。
王严附耳过去,只听几个气息过去,女子这才断断续续地又说:“我死了……你们,你们也别想……好过。”
王严一愣,随即嗤笑一声站起身子,“还在嘴硬。”
话罢,王严摆摆手对车夫说:“杀了吧。”
车夫领了命,手上再无顾及。
刘刚和王严静静地看着女子被车夫掐着脖子,直至脸色铁青,气息全无这才各自松了一口气,朝外面望去。
外面雨势依旧很大,大雨打在外面的长春花上,使得花瓣凋零,尽数散落在泥土里。
顿了顿,刘刚亲自上前去摸女子的鼻息,确认人已经死了之后,便不打算在此久留。
刘刚道:“你们要我帮忙的事情已经办好,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王严却不慌不忙,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急着走什么,雨势这么大何不如坐在这里欣赏一会儿雨景,还有美人作伴。”
这个美人自然指的是已经没了气息躺在地上的女子。
刘刚暗骂一声变态,不欲理他,抬步朝外走去。
谁知刚走没两步,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大雨天的,谁会往这边来?
王严和刘刚互相对视一眼,拿起刀往外面走。
大雨倾盆之下,只见一辆马车急急地朝这里奔腾。
等到马车又近了一些,看清驾马的车夫,两人这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马车停下,王严先一步上前,“事情已经办妥了,还请姑娘放心。”
马车里面传来一声悠然的女声,在大雨之下有些不真切。
“账本呢?”女子问。
王严赶紧将账本从车帘缝隙离递了过去,“都在这,还请姑娘过目。”
马车里坐着的那位姑娘接过,翻看了几下后轻哼道:“倒是个有本事的。”
话罢,狂风吹起,掀开一半车帘,坐在里头姑娘容颜暴露出来。
巴掌大的小脸,眉眼轻蹙,翘鼻娇唇可见容貌上乘。
若是躺在寺庙里的女子还活着,睁开眼一看便知此人正是关家小姐,关冬颖。
……
戚秋猛地从床上惊醒。
如今刚过晌午,院子里面一片寂静,偶有下人的交谈声不清不楚的传来。
戚秋坐在床上喘了一会气,这才靠着身后的软枕冷静下来。
【刘刚线索片段回忆已经发放完成,原身之死已揭晓,还请宿主继续加油。】
【经检测,谢夫人好感度已达七十以上,特奖励一枚金玫瑰。】
【经检测,谢夫人和谢侯爷好感度总和已达八十八以上,两个月内谢夫人谢侯爷好感度达八十八以上任务已完成,特奖励两枚金玫瑰。】
戚秋回忆着刘刚的这个线索片段,心里五味杂陈,哪里还顾得上任务奖励。
线索回忆以梦境的方式发放,因此也格外真实,戚秋从床上坐起来半晌,还忍不住又摸上了自己的脖颈。
微微喘着气,戚秋坐在床上沉思片刻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翻身下床。
一直守在门外的山峨听到里面的动静赶紧进来,见戚秋面色苍白,神情也有些不对,顿时一愣。
戚秋却顾不上这些了,坐在梳妆台前,对山峨吩咐说:“快,给我梳妆。”
山峨上前,却没忍住问:“小姐,您要去哪?”
戚秋抿着唇说:“去找谢殊。”
第64章 想你啦 表哥,你能先带我去趟静安寺吗……
冬日的下午,寒风直吹,偶有鸟雀飞过。
戚秋走在去谢殊的院子,眸子微垂却不看路,颇有些心不在焉。
这路上结着冰滑的很,若是没有山峨扶着,就凭戚秋这心神不定的样子恐怕至少要摔上一跤。
冷风呼啸,扬起散雪,戚秋走过的路上落了一只鸟雀正在叽叽喳喳的叫着,惹得山峨止不住得回头看。
戚秋却没有心思看这个,现如今满脑子都是刘刚的线索回忆片段。
线索回忆不断在脑海中闪过,戚秋面色苍白,眉头紧紧蹙起。
这段线索回忆长,可有用的信息确实不少,还都是戚秋迫在眉睫需要知道的。
最起码通过这段线索回忆片段,戚秋终于知道戚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戚父被诬陷贪污,怪不得要将女儿送到谢家。
普天之下,除了谢家,戚父戚母还真没有最好的选择了。
谢家重情义又与戚家沾亲带故,谢侯爷还是当今陛下的亲舅舅,威望高,权势大,虽说陛下已经过继给了先帝,但血缘亲情总要比别人多一份恩宠。
上京的路危险,想来戚父戚母私下里也定是没少斟酌,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原身进京的缘由怕也是想要博一下。
左右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把女儿送到谢府博一下希望。
等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天,消息传到京城里,若是谢家愿意出面保原身,那原身就多一丝生机。无论如何,也总比呆在戚府跟着一起等死好。
也难怪为何戚父戚母要找镖局护送原身上京,恐怕戚府早就被人给监视起来了,原身只能偷偷摸摸的离开。
若是敢声势浩大的进京,只怕原身连江陵的关口都走不出来。
就是不知道刘刚他们几人是何时找到原身,要求原身帮他们做事的。
是原身入京没多久还是……
原著里即使原身住在谢府,但有关她的描写却也只占了全文篇幅很小的一部分,并且一出场就是在作妖,根本就没有原身私下的情况和有用的信息。
戚秋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拢紧身上的披风,埋头往前走着。
没走两步路,戚秋却又是叹了一口气,一脸头疼的皱眉。
其实压在心里,最让戚秋喘不过来气的还是原身朝外面的那句求救。
那句戛然而止的话,让戚秋不寒而栗。
她在梳妆时就在想,到底是原身在为了求救胡乱的喊,还是真的话中有因?
那句话牵扯太大,却让戚秋不得不往深处想。
捏着帕子的手越握越紧,戚秋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刘刚的线索回忆片段,心乱如麻,头一次心里有些静不下来。
原身惨死的面容仿佛还映在眼前,压抑在心里,始终无法让戚秋松上一口气。
一旁的山峨见戚秋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脸色也不怎么好,还以为是戚秋遇到什么难事,便忍不住开口劝说道:“小姐,您若是遇到事自己可以去找谢夫人帮忙,谢夫人一直很喜欢小姐,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话倒是给戚秋提了个醒。
戚秋的脚步猛地一顿。
站在原地停了片刻,戚秋衣襟被寒风吹起,发髻也被风吹乱了一些。
直到脑子清醒一些,戚秋这才在脑海里问系统:“谢夫人、谢侯爷和谢殊对我的好感度分别是多少?”
过了一会,系统机械的声音就在戚秋脑海中响起。
【谢夫人好感度七十二,谢侯爷好感度四十五,谢殊不详。】
戚秋皱眉,“不详?”
【谢殊为宿主终极攻略目标,非任务期间和任务发放奖励期间,宿主无权探知谢殊好感度。】
戚秋沉默下来。
不知道谢殊的好感度,她就少了一些把握。
若是像谢夫人这么高的好感度,她大可一试,说错了说多了谢夫人也不会怪罪和怀疑,可谢殊不一样。
谢殊不像谢夫人那般好哄,在不知道谢殊的好感度下,她若是贸然行动,糊弄不过去,到时候就是引火上身。
若是谢殊的好感度还是只在三十左右徘徊,那她不论怎么委婉的说,都很有可能会被谢殊质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如此机密的事,她也总不能说是她做梦梦来的。
沉思片刻,戚秋只好先打消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毕竟她冒不起这个险。
若是旁的事也就算了,这件事可非同小可,原身的那本账册若当时真的递了上去,恐怕整个京城都要变了天。
况且原身递上去的账本那么厚,可见受牵连的官员不少,她在许多事情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贸然出手,没有证据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
一连叹了几口气,戚秋站住身子。
是她太过于着急了,在没有圆好说辞之前,她还是先不要将此事揭开。
刘刚和蓉娘已经被抓,原著剧情已经改变,说不定谢殊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等她日后先试探一番再作打算。
戚秋打定了注意,山峨却是有些站不住了。
见戚秋停下来半天也不说话,山峨终于没忍住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戚秋揉着眉心,舒了一口气,“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吧。”
山峨诧异,“不去找谢公子了吗?”
戚秋点点头,“不去了。”
“真的不去了吗……”山峨朝前指了指,“我们已经到了谢公子的院子了。”
戚秋一愣,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埋头走到了谢殊院子跟前。
说来也巧,戚秋抬头之际,谢殊正好从院子里走出来。
或许是要出门,谢殊外面罩了一件绣着白云纹的披风,里面穿了一件玄色的宽肩窄袖衣袍,头发被玉冠束起,露出清晰锋利的下颚。
他眸色浅,眼皮又薄,眉眼显得格外清冷。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眼见这时候走是来不及了,戚秋只好上前。
没想到会在院子门口遇上戚秋,谢殊一愣,随即又朝戚秋这边走了两步。
见戚秋的脸色不怎么好,谢殊顿了一下,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戚秋心里正是乱着,闻言竟一时想不到好的借口来说,支吾了一声后索性不说话了。
谢殊见状还以为是戚秋有事不好意思张口,便让身后跟着的小厮东今退去一边。
想着山峨是戚秋自己的丫鬟,谢殊便没有管,开口说:“你若是有什么事想要我帮忙便直接说吧,不用客气,只要是我能帮上的一定帮你。”
谢殊的声音清冽,夹在寒风中,却添三分温和。
戚秋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此时能拿什么借口来搪塞谢殊,眼见谢殊还在问,戚秋脑子一混沌,嘴上便容易没个把门。
看着谢殊,戚秋突然蹦出来一句话,“表哥,我想你了。”
谢殊见戚秋半天没开口,微微皱起眉,本欲询问,谁知这嘴刚张开,戚秋就猛地说出这么一句话出来。
这话落地,谢殊的身子顿时一僵,震惊地看着戚秋。
寒风静悄悄地吹过,四周一片寂静。
树梢上的冰棱已经在前几日被下人打扫干净,石子路便上只残留一些积雪,正在悄然融化。
谢殊看着戚秋,明明是冬日,却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烫,放在身侧的手也渐渐地握紧了。
别说谢殊,就是山峨也傻了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戚秋方才非要过来找谢殊,竟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
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山峨身子开始往后退,结巴地对着戚秋说:“那、那小姐和公子先说话,奴婢,奴婢先退到一旁看着人。”
说着,山峨就赶紧朝一旁的路口走去。
眼见山峨离去,戚秋这才回过神来,也傻了。
其实这话倒也不假。
方才沉浸在线索片段里的内容时,看着原身惨死的画面自己却无能为力时,戚秋就一直在想若是谢殊也在就好了。
若是他看到这些线索回忆片段,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这些事的。
可想是这么想,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被谢殊震惊地看着,戚秋心里还惦记着原身的事,几番欲言又止之后终是低下了头。
现在向谢殊提起此事实在不妥,她自己知道事都太少,告诉谢殊又能说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戚秋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谢殊见戚秋低着头不说话,咳了两声,“这话怎么好在人前乱说,若是被人听见了,岂不是害了你。”
戚秋脑子里想着别的事,闻言想也没想就接着话茬说:“那不是在外面就可以说了吗?”
谢殊口中未说完的话顿时一停,耳朵本已经红了个彻底,这下连同耳后根也红了去。
“你……”谢殊难得结巴了,“你,我并非这个意思。”
戚秋回过神来也知自己又说错了话,对着结巴,“我、我知道。”
话落之后,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先前那只鸟雀落在二人身旁的树上,独自叫的欢快。
戚秋心里实在乱,怕说多错多,只好潦草地福了福身子,“表哥,我也没什么别的事了,就先走了。”
说罢,戚秋转身就想走。
谁知刚走没两步,戚秋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不等戚秋转身去看,就见谢殊大步走上前来,停在戚秋跟前。
几个喘息过去,谢殊抿了抿唇,“表妹,你想……”
话还没说完,戚秋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眸子:“表哥,你能先带我去趟静安寺吗?”
第65章 好 我保护你
冬日早上,呵气成霜。
谢府门前一早就备好了马车,只等着戚秋和谢殊用完早膳出来。
静安寺离得远,昨日去怕是来不及了,戚秋便和谢殊商量着今日一早再出门。
谢夫人院子里,两人刚陪着谢夫人用完早膳。
谢夫人有些不放心,还在嘱咐着:“山上凉,你们多带一些衣裳,路上小心一些,不要光急着赶路。”
出门的事瞒不过谢夫人,戚秋只好谎称自己是要去京郊山上的寺庙上柱香,索性驾车的人是谢殊的暗卫而不是谢府下人,不会特意在谢夫人面前说嘴。
看着戚秋乖乖地点了点头,谢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理说应该由我陪着你去,可皇后娘娘召我这几日入宫,我无法脱身。好在有殊儿陪着你一起,我也放心些。”
前几日皇后娘娘就派了身边的宫人来传话,要谢夫人跟其他几位夫人一起于今日进宫,在宫里小住两日。
戚秋也正是知道此事,所以不怕谢夫人万一要跟着一起去。
戚秋半是撒娇地说道:“只是去山上上柱香,姨母不用担心。早就听闻皇后娘娘宫里的糕点好吃,常用来赏人,姨母回来可否帮秋儿带回来两块尝尝。”
谢夫人失笑,“这是什么要紧的事,你想吃我便多问皇后娘娘要一些回来给你。”
戚秋浅浅一笑。
眼看外面天已经大亮,灵山的山尖已经被金色的光辉笼罩。
山路不好走,谢夫人又要一早进宫去,眼看时辰要到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嘱咐了两声,便放戚秋和谢殊离去了。
今日的天虽然出日头了,却出奇的冷,寒风也吹得厉害。
一出屋子,便是刺骨的寒意。
将二人送出院子,看着戚秋和谢殊并肩远去的背影,谢夫人意外地愣了神。
衣襟被寒风吹起,直往衣裳里头灌。
谢夫人静静的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谢夫人突然感慨似的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王嬷嬷好奇地问道:“夫人何故叹气?”
谢夫人揉了揉眉心,转身往回走去,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心里敞亮了些。”
王嬷嬷脚步一停,片刻后也跟着笑了,“是该这样,有些事早就该放下了。”
回到屋子里坐下,玉枝眼疾手快地上前换茶。
空隙间,玉枝故作不经意间地对笑着说:“这是一道住在府上的时间久了,奴婢瞧着这些日子表小姐和公子关系亲密了许多,不如那般以往生疏了。听府上的下人说,这几日表小姐和公子经常在一处说话。”
说罢,玉枝抬眼悄悄地看着谢夫人。
却见谢夫人面色并无波澜,低头抿了一口茶后淡淡地说道:“他们是表兄妹,自然应该亲密一些。”
没想到谢夫人会是这个反应,玉枝一愣。
*
林间的小道上凋零彻寒,树梢上冻着冰霜,两侧还残留着成片的积雪。
路上多雪水泥泞,又是山间小道,马车走的并不安稳。
静安寺远在京城数十里地的静安山顶,途径灵山,山路崎岖,上下都不太容易。
戚秋坐在马车里,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心里还在盘算着戚家的事。
虽说在她穿书之后原著剧情可以发生改变,但她穿书的节点已经在原身进京之后了,那想来戚家依旧是按照原著的剧情在进展。
原身说父亲是被诬陷的,刘刚等人并没有反驳,要么是他们不知道此时,要么原身父亲是真的被诬陷的。
戚秋更倾向于后者。
戚父是巡漕运使,官职虽然不大,但权利不小。
戚父所任职的江陵地处优渥,人口较多,颇为富裕,每年税收不少。
如果真的被扣上一个贪污的罪名,恐怕事情还不小。
戚家趁着东窗事发之前将原身送进京城来,可见也是知道事态不妙。
此事若是捂不住,戚家怕是真的就要完了,远在京城的戚秋怕是也跑不掉。
而且她既然占了原身的身体,总要替原身做一些事情,不能眼睁睁看着戚家被冤枉却什么都不做。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戚家,她总要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努力将事情搞清楚。
只是……
戚秋坐在马车里,抿了抿唇。
马车摇晃,里面烧着炭炉点着熏香,只是往日戚秋最喜欢的清甜的香气在眼下也变的甜腻,惹得人心烦。
把熏香熄灭,戚秋却依旧挥不去心里那一抹无力感。
她身边只有水泱山峨郑朝三人可以信得过,可水泱和山峨两个人都不会武功,手边便只有郑朝一个人还能做些事情。
仅凭郑朝一个人,再加上一个待在深闺里的她,如何帮助远在江陵的戚家逃过此劫?
靠着马车壁沿,听着外面随着马车响起的马蹄声,戚秋叹了一口气。
谢殊今日骑的马,马蹄声不轻不重地跟在马车边上,一声声响着,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戚秋抿着唇。
在京城里与她相熟的,能暗中调查此事的也只有谢殊一人了。
谢殊掌管锦衣卫,最擅长调查这种事情。
但是……
谢殊会相信她吗?会帮着她暗中调查此事吗?
既然是要陷害戚父贪污,幕后之人一定已经将伪证做好了,反而是她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
在不知道谢殊好感度的时候,戚秋不免有些犹豫。
这可关乎着戚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万一她告诉谢殊后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原身父母可怎么办?
戚秋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沉思起来。
若是按照原剧情进展,戚家在原身下线后依旧还没有出事,那她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可以谋划此事。
马上就是新年,离下一个任务应该只有不到几天的时间。
不如等下一个任务期间到来的时候,先向系统询问了谢殊的好感度再作打算。
若是谢殊的好感度在五十以上,她就下定决心赌一把,赌谢殊愿意相信没有证据的自己。
正想着,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嘀——经检测宿主已经偏离主线任务,若是宿主决定插手戚家的事请牢记,不可大幅度更改原著剧情。】
戚秋皱眉,“如何算是大幅度更改原著剧情?”
【原著原身下线前的剧情改变百分之七十以上,就会被自动判定为大幅度更改原著剧情。】
【戚家的事一旦提前更改,很容易触发原著系统自我保护措施,对宿主进行惩罚。因此还是建议宿主若是想要帮助戚家,最好的选择是更改终极任务,还可以额外获得系统的帮忙。】
【经检测,宿主已经获得二十三枚金玫瑰,集够三十朵金玫瑰即可更换终极任务。】
还有七枚。
戚秋无奈地问说,“惩罚是什么?”
【在没有大幅度更改原著剧情之前,宿主不会有任何惩罚,若是严重影响到宿主接下来要完成的原著剧情,宿主除了原著设定的惩罚外,还会被罚钱。】
戚秋:“……原著设定的惩罚是什么?”
系统:【惨死郊外的庙里。特此注明,这个惩罚是原著的自我保护措施,与系统无关。】
系统:【不过原著设定的惩罚可用十枚金玫瑰抵消,但罚的银子很多】
戚秋:“……”
戚秋简直要被气笑了。
外面一阵寒风吹过,掀起马车的帘子,露出跟在外面的谢殊。
看着谢殊棱角分明的清冷侧颜,戚秋咬牙想道,没事,原著惩罚的事有金玫瑰顶着,银子的事大不了再多卖谢殊一些荷包,卖他个天价!
正在心里盘算着,谢殊突然扭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戚秋偷看人被抓了个先行,觉得总要说些什么,便随口问道:“表哥,你不问问我此行去静安寺的目的吗?”
昨日她说想去静安寺的时候,谢殊楞了一下。
本以为谢殊会问她去静安寺做什么,没想到谢殊只是点了点头,便什么都没再说。
今日马车走了一路,谢殊也一直没有开口问过。
手里还握着缰绳,谢殊说道:“这是你的事,若是不愿意说可以不用向我说起的。”
戚家的事有了思路,戚秋稍稍松了一口气,便也有心思说别的了。
趴在马车的窗沿上,戚秋看着谢殊,“表哥又没问,怎么知道我不想说?”
谢殊抬起眸子看向她,“那你为何要去静安寺里?”
戚秋信口胡诌道:“我昨日午睡时做了个噩梦。”
想起刘刚线索回忆片段里最后出现的关冬颖,戚秋心里依旧恨恨,于是便故作委屈道:“我梦见关小姐在静安寺里过得不好,记恨我,过来就要拿刀砍我,我害怕。”
微微垂着眸,戚秋说:“所以我就想来看看,看看关小姐在静安寺里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像梦境里的那样过得不好。”
谢殊淡淡地说:“在静安寺里带发修行的人一般都不会过的很好。”
“那怎么样办呀。”戚秋想起原身就巴不得关冬颖过得不好,面上却一副害怕的样子。
眨巴眨巴眸子,戚秋委屈地看着谢殊,“那表哥你可要保护我啊。”
戚秋自知自己这谎话说的随意,委屈害怕的也太过表面,完全没有走心,根本糊弄不过去谢殊。
见谢殊不说话,戚秋也不自讨没趣,刚想坐回去,却见谢殊突然看过来。
谢殊的眸色浅,本会显得整个人凉薄,可如今在这身后雪白一片的衬托下,竟有几分不可说的深意在。
谢殊看着戚秋,手上握紧缰绳,轻轻地道了一声:“好,我保护你。”
第66章 帮盯 放我回去吧
临近静安山,路便格外不好走起来。
马车里,戚秋依旧有些呆愣。
那句本是玩笑话,却没想到谢殊真的应声了,她一时竟有些拿不准谢殊到底是何意思。
缩回马车里坐到现在,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
不等戚秋询问,谢殊屈指敲了敲马车壁沿说道:“前面是台阶,马车和马都上不去,下来走吧。”
戚秋闻言道了一声好,弯腰下了马车。
谢殊站在马车外面,眉眼素来冷淡,一身宽肩窄身的衣袍更衬身姿挺拔,他的薄唇下颚皆有些淡薄的意味在,既锋利又流畅。
见到谢殊,想起他方才微垂着眸子轻声应好的样子,戚秋不免又有些多想。
或许正因为现在不是任务期间,不能探知谢殊的好感度,所以才给人更多遐想在。
戚秋轻叹了口气,敛下满腹心思。
静安山高,往上瞧见只能隐约看到山顶的几棵贝叶棕。为了防止里头带发修行的人逃跑,整座山只有眼前这一条路。
好在马车已经上到了半山腰,离山顶只有一小段的距离了。
今日出门,谢殊和戚秋都没带下人出来,马车和马匹便由暗卫留在此处看管着。
冬天路滑,尤其是台阶。
前面倒还好,只是越到山顶,台阶就越陡也越窄。
台阶上结着冰,也没有人出来洒扫,有些脏乱,快到山顶时戚秋一个踉跄差点就滑到摔下去。
幸好谢殊及时拉住了戚秋的手,将人给拽了上来。
掌心相握,戚秋软柔的手被谢殊握在手心,一冷一热,互相交缠。
谢殊垂下眸子 ,等戚秋站稳身子后先一步松了手。
戚秋站稳身子之后仍是心有余悸,回头看了看脚下绵延的高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要残。
回过神来后,戚秋刚想向谢殊道谢,却见谢殊将抬手伸到了她跟前。
轻抿着唇,谢殊说:“这上面越来越陡,扶着走吧。”
戚秋握着手帕的手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看着上面冻着冰的的台阶,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冬日的衣物厚实,戚秋手搭上来的那一刻,却还是让谢殊垂下眸子轻咳了两声。
这段山路又陡又窄,很不好走。小心起见,谢殊和戚秋走得很慢,这剩下的半截路愣是走了快一个时辰这才到山顶。
山路走着费力,谢殊原本以为戚秋会喊累,没想到一路走到山顶也没有见戚秋抱怨什么。
静安寺占据了半个山顶,门前的石柱大门修的很是气派。不同于别的寺门敞开,静安寺的大门除非有人来敲否则一直是紧闭着的,门前也多有落叶杂草,可见平常很少人来此处。
门前挂着铃铛,谢殊上前摇铃,过了好一会才有尼姑来开门。
开门的尼姑身着法衣,面目朴素,眉心还有一颗痣。
将寺门打开一条缝,尼姑向外张望,在看见谢殊这个男客时,她刚欲皱眉,却一眼瞥见了谢殊拿出来的令牌。
“原来是锦衣卫的谢大人,您请进。”尼姑连忙敞开了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静安寺门口虽然有些乱,但里面却十分干净,就是有些空旷,里面的尼姑应该并不多。
知道了戚秋和谢殊的来意之后,有谢殊在,尼姑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两人领去了关冬颖所念经的院子。
进到偏厢房之后,尼姑说:“师父正带着罪人念经,不好打扰,两位贵人若是没有什么急事,还请在此处先稍坐片刻。”
“倒也没什么急事,我们只是想来看望一下关小姐。”戚秋问:“不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来此处看望过关小姐吗?”
尼姑想了想回道:“关小姐刚被送来不久,除了一位姓李的夫人来探望过,并不见其他人来此处探望。那位李夫人自称关小姐的亲眷,我们也不好拦,两人坐在厢房里头聊了许是有一个时辰,李夫人便走了。”
戚秋点了点头,“有劳了。”
尼姑奉上茶之后,便退下了。
这里的厢房正对着对面,抬起眼便能瞧见在前头跪着念经的关冬颖。
静安寺本就清简,关冬颖又是被罚来带发修行的,想来日子是不怎么好过。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不说,发丝枯黄,脸上也可见苍白疲惫之态,哪里还有先前在谢府初见时的清婉贵小姐模样。
戚秋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说道:“看来关小姐过的不怎么好。”
“表哥,你说关小姐会不会真的在心里记恨我?”戚秋小声地问。
谢殊抬起眸子看着戚秋,淡声说:“是她先犯了错。”
戚秋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坐了一会,听着院子里的念经声,看着院子里的景致,倒也不觉得枯燥。
喝了一盏茶之后,戚秋站起了身子,“表哥,我茶水喝得有些多了,先失陪一下。”
谢殊垂着眸子,静了一下,随即颔首道:“去吧。”
出了厢房,越过庭院,戚秋径直朝大门旁边给她和谢殊领路的那个尼姑走去。
那尼姑正洒扫着院子,见戚秋走过来,诧异地抬头看着戚秋,“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吗?”
时间急戚秋也没有客套,将早就准备好的一袋银子拿出来,递给尼姑。
尼姑被吓了一跳,“您这是?”
戚秋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些事想请您帮忙,这些银子是给您的,还请您收下。”
如此唐突,尼姑反应过来之后自然不应。
淡下脸色,尼姑退后一步说道:“我们是出家之人,这些身外之物于我们也没有什么用处,还请姑娘拿回去吧。贫尼没什么本事,想来也帮不了姑娘什么。”
戚秋不紧不慢地说:“出家之人是用不上,可您既然想要还俗,这些东西自是需要的。”
尼姑一愣,随即变了脸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戚秋淡淡一笑:“我不仅知道您要还俗,还知道您乡下家里出了事,正需要银子和大夫。您哥哥的病若无好的大夫医治,只怕是活不久了。可这大夫虽然好寻,银子却难拿出来,我给您的这些银子可足够大夫问诊。”
尼姑惊骇地看着戚秋。
戚秋上前一步,将这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尼姑手里,“您不用担心,我也不需要您替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需要您暗中帮我盯着关家小姐就可以,看她私下有没有和谁联络,都谁来这里探望她即可。”
尼姑有些迟疑,“这样便可以?”
戚秋点头,“只要您同意,不止这袋银子,您哥哥的病我会亲自来找大夫去医治,所有银子都由我来付,您还俗嫁人。”
见戚秋连这个都知道,尼姑顿时一惊。
惊疑不定地看着戚秋,尼姑握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犹豫了半天,仍是有些踌躇。
戚秋便道:“我既然来找您,自然也是有缘由的。您放心,还俗之后的事情我也会帮您解决,要知道何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尼姑手一抖,“你还知道什么?”
戚秋一笑,没有说话。
在原著里,这位眉心有痣,手上有疤痕的尼姑一个月后也曾因为想要还俗而被谢殊找上,替谢殊办事。
虽然监视的人不一样,但要做的事都是一样的,尼姑没有理由不答应。
果然,犹豫了片刻后,尼姑小心翼翼地收下银子,应承了下来。
因为原著的描写,戚秋也不担心她会阳奉阴违,毕竟她想要安稳的过日子,就不敢节外生枝。
解决了此行来静安寺的真正目的,戚秋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去。
刚走到念经的院子里,却见正厢房里念经的人已经散了去,关冬颖也没了踪迹。
戚秋一愣。
走进院子里,快到偏厢房,便听见里头传来的一阵女子低哭声,还有隐隐约约传出来的说话声。
戚秋心下了然,走进去一看果然是关冬颖在里面哭。
关冬颖站在谢殊跟前,露出雪白的脖颈,正在低声哭诉,“谢公子,没想到您还愿意来看我了,冬颖在这里求你了,还请您向王妃求求情,放我回去吧。”
谢殊坐在一旁,低头抿着茶,不发一语。
见到戚秋回来,他这才抬眸。
不等戚秋说话,关冬颖擦了擦眼泪,突然走上前来抓住戚秋的手,“戚小姐,我知道您心地善良,一定不会与我这个蠢人过多计较。我已经知道错了,还求您消消气,大人有大量放我回去吧。”
戚秋退后一步,躲开她抓上来的手,“关小姐说笑了,罚你进来是王妃的意思,我如何能放你回去。”
关冬颖低声哭着,“王妃是为了给你出气这才罚我,若是戚小姐愿意去王妃面前说上两句,王妃或许……”
“关小姐,想必你搞错了。罚你是王妃的意思,也是谢家的意思。”谢殊突然淡淡地开口:“你既然已经知错了,就该在这里好好改过。”
关冬颖哭声一顿,泪眼朦胧地看着谢殊,像是没有料到谢殊会突然开口说话,露出一丝可怜无助的模样。
戚秋也是没有料到谢殊会开口。
说完话,谢殊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戚秋,“既然看过了,我们便走吧。”
第67章 庙会 别把我弄丢了
从静安山上下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西垂,霞光倾斜,落日余晖落满山头洒下一片金色。
戚秋站在一片雪色前,等着去骑马驾车的谢殊和暗卫回来,连发丝都被镀上一层金光。
片刻后,马蹄声在前方响起来。
谢殊背染着黄昏,骑马过来,身姿挺拔,神色却带着一丝慵懒。
眸子微垂,谢殊静静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戚秋,玄色的衣袍沉浸在晚霞之中,桀骜的眉眼也因着这抹温柔的落日而温和。
他下颚清晰,眉眼清冷,金黄的晚霞也不足以描绘他那双似深情又薄情的眸子。
见他骑马走过来,戚秋赶紧挥了挥手,衣裙在清风下荡漾,精致的面容盈盈欲笑。
轻风微徐,几丝秀发随着懒风轻扬,戚秋站在落日下如同落入池水中的一轮明月。
谢殊眸子闪动了一下。
戚秋小跑过来,仰头看着马背上的谢殊,“表哥,我们要回去了吗?”
谢殊低低地嗯了一声,顿了一下又道:“一会我们会经过青山县,听说那里今日有庙会,要去看看吗?”
戚秋弯了眸子,“好啊,我还从来没有逛过庙会。”
等暗卫将马车驶过来,戚秋弯腰上了马车。
已经下了山路,马车便好走许多了,也不晃荡了。
戚秋掀开帘子,看着一旁并行的谢殊问道:“昨日下午我说来静安寺时打断了表哥的话,表哥想说什么?”
谢殊垂眸把玩着手里的缰绳,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停,“没什么。”
见谢殊不想说,戚秋也没再问。
趴在马车窗沿上,戚秋说:“多谢表哥今日带我来静安寺。”
话音刚落,马车颠簸一下,戚秋身子一歪,险些跌坐下来。
谢殊抬眸看了一眼暗卫,这才扭头对戚秋说:“坐稳一些。”
戚秋乖乖地应了一声,将头又缩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到了青山县,因是庙会,县里的人熙熙攘攘,挤满进城的路。
弃了马车,戚秋和谢殊并肩走在街上。
天色已黑,明月微微探出头来,街上挂满了灯笼,照亮了一整条街。
庙会很是盛大。
街上载歌载舞,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前头敲锣打鼓,舞龙舞狮不断,再往前头走的不远处还搭着戏台子,有戏角在顶上唱戏。
沿路两侧全是摆摊的小贩,茶汤,豌豆黄,甜浆粥,泥泥狗,灯笼等卖什么的都有。
因为人多,戚秋和谢殊离的很近,即使如此说起话来有时依旧听不见。
顿了顿,谢殊弯下腰来听戚秋说话。
戚秋眉眼浸在烛光下,附在谢殊耳边说:“表哥,我想去吃豌豆黄。”
戚秋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谢殊脸颊,激起一阵酥麻。
谢殊嗓子有些哑,站起身来,点点头。
两人一道去到摊上买了份豌豆黄,走到一旁的河岸边。
这里烛光暗,临近河水也没什么人,倒是蝉鸣叫个不停。
谢殊将豌豆黄递给戚秋。
戚秋却没有接过,笑着看向谢殊,“表哥吃吧。”
谢殊不解,抬起眸子。
戚秋说:“我今日晌午吃了东西,表哥你可什么都没有吃,一整天肯定饿了。”
去静安寺的一路上有些荒凉,除了青山县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酒楼饭馆。
到了青山县,怕去的晚了下山时天黑路不好走,两人急着赶路便没有进城用膳,只谢殊在城门口买了一些糕点给戚秋垫垫肚子。
城门口只有一位老伯再卖糕点,戚秋一看全是栗子酥什么的,便知谢殊什么都没吃。
谢殊不爱吃栗子。
她吃了糕点现在还不饿,可谢殊却什么都没吃。
谢殊没想到戚秋还记得这个事情,微微一怔。
戚秋笑着说:“表哥喜欢吃豌豆黄,先垫垫肚子,等会找到了酒楼,我请表哥吃好吃的。”
谢殊看着手里的豌豆黄,忽而失笑,“好。”
等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前面突然又热闹了起来。
舞狮的队伍来到跟前,敲锣打鼓,两边的人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百姓都挤着看热闹,后面推前面,哪里还会注意到角落里站没有站人。
人群蜂拥而至,戚秋措不及防被一个小孩往前一推,一下子就撞进谢殊的怀里。
两个人都是一僵。
身后的人群还在往前挤,戚秋身子紧紧贴着谢殊,动弹不得。
戚秋明显能感受到谢殊身子有些僵硬,刚想挣扎着站起身,没想到谢殊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谢殊的手并没有搂实,只是虚虚的搭在肩头,护着戚秋。
转了身子,谢殊宽厚的身子挡在人多的那一面,稳稳的带着戚秋走出了拥挤的人群。
走出来之后,谢殊便松了手。
眸子轻垂,谢殊对戚秋道:“方才冒犯了,抱歉。”
戚秋看着谢殊。
他冷硬桀骜的眉眼被夜色笼罩一半,明灭隐晦,倒显得不那么锋利,挂在树上的灯笼随着清风摇曳,昏黄的光晕映得谢殊挺直高大的身子忽明忽暗。
谢殊平时并不是会这样举止的人。
咬了咬唇,戚秋心里一横,突然拉住了谢殊垂在身侧的手。
她想要试探一下谢殊对她的好感度,若是谢殊的好感度依旧是在三十左右徘徊,一定会松开她的手。
谢殊的手指节骨分明细长,因为常年练武的原因,手指上有茧子,握上去的时候有些粗糙。
谢殊身形一顿,抬起眸子,惊讶地看着戚秋。
戚秋的手软若无骨,手指细腻,握上来的那一刻便激起一阵涟漪。
戚秋轻抿着唇,抬头看着谢殊,眸子里仿佛被揉进了潋滟水光一般。
轻轻地晃了一下谢殊的手,戚秋细声说:“这里人多,表哥牵好我,别把我弄丢了。”
谢殊的手下意识握紧,深深地看着戚秋,漆黑的眸子宛如一望无际的夜色。
戚秋顿时有些紧张。
四周仿佛静默了下来。
明明前面还是热闹的舞狮队伍,再往前面走两步就是热闹熙攘的人群。
可这样的盛景好似被隔绝开来。
戚秋和谢殊身边只剩下头顶的圆灯笼和袅袅月色,风声好似也在某一时刻不知不觉的静了下来。
静静夜色凉如水,不知过了多久,谢殊喉咙上下一滚,这才低声道了一句好。
他这声好散在周遭的热闹中有些不真切,可戚秋却听得一清二楚。
戚秋心里咯噔一声,又有些如释重放。
谢殊牵着戚秋的手往前走。
身边是拥挤的人群,两人掌心轻轻相握,并肩走在街上。
人们急着看舞狮都在向北去,只有他们两个一路向南走,与人群背道而行。
掌心的温热交缠,身边是吵闹的人群,头顶是一轮明月,他们被淹没在街上。
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就在人群里慢慢的走着。
等寻到了一家像样子的酒楼之后,两人走进去,戚秋收回了手。
这家酒楼上下两层,应该这青山县里最大的一座酒楼了。因是庙会,里面的人不少,几乎都坐满了。
小二将两人带到一个略显偏僻的位置,点好了菜,弯腰退了下去。
戚秋低头抿了一口茶,过了片刻,听着周遭的吵吵闹闹,戚秋这才开了口。
打量了一下四周后,戚秋微微垂下眸子,故意叹了口气后说道:“看见这座酒楼我突然想起了我刚入京住在景悦客栈里的日子,一晃已经这么多月过去了。”
说罢,戚秋顿了一下,看着问道:“表哥,蓉娘和刘刚已经被抓去锦衣卫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听有什么动静?”
谢殊问:“什么动静?”
戚秋轻声道:“当然是他们问斩的动静了。他们害了那么多人,罪大恶极,可过去了这么久怎么都没有得到他们问罪的消息?”
手叩着桌子,谢殊默了一下,随后说道:“有些事还没有调查清楚,还需要审问他们两个。”
戚秋故作好奇,“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连锦衣卫都没有审问出来吗?”
谢殊没有说话,正好这时,小二将点的菜送了上来,摆在桌子上。
等菜上齐了之后,谢殊轻声道:“先用膳吧。”
戚秋默了一下,拿起筷子没有再追问。
谢殊不愿意说,再怎么问也没有用的。
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没有调查清楚,在民声沸然之时都没有处置蓉娘和刘刚,反倒是几个官员没了乌纱帽。
戚秋暗暗的想,希望最好是锦衣卫审出了什么。
在原著里景悦客栈虽然也被查封,蓉娘也被抓了,但因为当时的锦衣卫是魏安王独家揽权的时候,此事很快被移交给了刑部。
刑部为了平复民怨,草草的审问两日就提交了蓉娘和刘刚的罪证,将她们几人在午时问斩了。
因为证据确凿,审问太过于潦草敷衍。别说是旁的了,就是蓉娘是关家的后人这一点刑部都没有审出来,这事还是后来谢殊发现不对,自己调查出来的。
等用完了膳食,夜色笼罩,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城门就要落锁了。
结完账,戚秋和谢殊站起身刚要朝外面走去,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响动。
第68章 犯人 自嘲一笑
夜色垂暮,明月掩在稀薄的云下面,若隐若现。
寒风并没有停歇,阵阵吹着,灯火通明的街上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烛光一闪一闪。
戚秋和谢殊还未走出客栈,只听外面突然传出一阵喧闹,随后热闹的嘈杂一滞,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抬头望外看去,跟着舞狮队伍的人群已经被挤在一堆,没一会儿,官兵就围了上来。
官兵个个面色不善,手里还拿着通缉令,快步走进客栈里,指着要离去的戚秋和谢殊几名食客呵斥道:“都不许动,搜查犯人,速速配合。”
此时来得突然,没想到出来逛个庙会还能遇见朝廷搜查犯人,戚秋一愣,下意识看向官兵手里的通缉令。
那通缉令上画了一个长胡子大汉,眉目狰狞,面露凶光,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戚秋没见过此人,扫了两眼后便侧身去找谢殊了。
刚一抬头,却见谢殊盯着官兵手里那张通缉令,眉目紧皱。
戚秋脚步一顿。
官兵拿着通缉令挨个认人,走了一圈到戚秋和谢殊的跟前时,谢殊突然开口问道:“犯人是从京城流窜过来的吗?”
官兵手上动作一顿,眯着眼打量谢殊,“你怎么知道?”
谢殊掏出锦衣卫的令牌问:“何时逃窜过来的?”
官兵本眉头紧皱,盯着谢殊手里的令牌多看了两眼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收了手里的通缉令,官兵弯腰道:“原来是锦衣卫大人,小的刚才有眼无珠,冒犯大人了。”
官兵这番阵仗本就唬人,又是搜查犯人,不少人紧张地往这边看唯恐被无辜牵连其中。本就惹人耳目,官兵这话一出,自然吸引了客栈一楼全部人的目光。
官兵见谢殊皱眉,也明白过来自己方才行为不妥,便往客栈门口前面无人的角落里指了指,讪笑着说:“大人,我们移步那边说话。”
谢殊点点头收了令牌,跟着官兵往前刚走了两步,身形一顿,突然又停了下来。
转过身,谢殊对站在原地的戚秋说:“站在这里等我,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
戚秋乖乖地点了点头。
谢殊揉了一下眉心,看向官兵淡声问:“客栈的人可曾排查清楚了?”
官兵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又喊了几个官差进到客栈里,一个留下来保护戚秋,剩下的几名官差继续拿着通缉令排查客栈的可疑人员。
留下来保护戚秋的那个官兵并不知道戚秋是谁,但领了差事,也不敢怠慢戚秋。
将身后的椅子桌子擦干净,官兵让戚秋坐下来等,又倒了一盏茶递给戚秋,“姑娘,您喝茶。”
戚秋接过却没敢喝,而是问道:“这通缉令上的犯人是谁?可真是从京城跑出来的?”
官兵回道:“回姑娘的话,这犯人是从京城里跑出来的,至于是谁小的就不清楚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只管听上头吩咐派遣,多余的不敢打听。”
闻言,戚秋便没有再问,又朝官差手里的通缉令看了两眼,静静地坐着等谢殊回来。
谢殊去了大概有两刻钟,再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淡。
戚秋迎上去,低低地唤了一声表哥。
谢殊垂眸说:“已经这个时辰了,等赶回京城的时候怕是城门已经落锁了,今晚还是先在青山县留宿一晚吧。”
戚秋早已经料到了,闻言点点头,“那是不是要找客栈了。”
谢殊道:“客栈不安全,今晚我们先住到衙门里去,走吧。”
戚秋应了一声好,在官兵的陪同下与谢殊一同去往衙门。
路上,戚秋小声地对谢殊说:“表哥,我们一晚上不回去,姨母知道了一定会担心我们的。”
谢殊回道:“我已经让暗卫快马加鞭赶回去了。他自己一个人,马匹跑得快,应该能在城门落锁之前进城,到时候自然会向刘管家说明的。”
戚秋点点头,又小声地问道:“表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要犯从京城里跑出来了?”
谢殊揉着眉心,眼眸微垂,回道:“是烧戚宅的一名犯人从锦衣卫里的大牢逃了出来,犯人从京城逃走之后并不知道流窜到哪个县城里了,为了保险起见,京城附近的县城都在排查。”
烧毁戚宅的犯人?
戚秋一怔。
没想到竟是这批人有一个跑了出来,戚秋微微蹙眉。
谢殊仿佛看出来了戚秋心里的不踏实一般,安抚说:“别害怕,也不一定就流窜到了青山县。”
闻言,戚秋点点头,看了一眼谢殊后故意说:“有表哥保护我,我不害怕。”
谢殊脚步一顿,随即低低的应了一声,烛光闪烁下却可见耳朵尖已经红了。
此时的街上已经不再拥挤,官兵将已经排查过的百姓赶回家里去,路上只有少数人还停留在原地徘徊,戏班子正在拆戏台,舞狮队伍也开始原路返回。
锦衣卫谢大人的名讳谁人不知,青山县的知县王大人早就得到了消息,站在门前等候,见到谢殊一行人过来,赶紧笑呵呵的上前来迎。
两间屋子已经吩咐下人打扫好了,天色已晚,夜色深沉,王知县不敢打扰谢殊和戚秋休息,寒暄了两句过后便亲自将人领到了房间里休息。
戚秋和谢殊的房间挨在一处,也能彼此安心一些。王知县给戚秋身边安排了两个婢女,伺候戚秋洗漱。
谢殊身边也被安排了两个婢女伺候,却被谢殊婉拒了。
今日没少忙碌,熄了灯,戚秋累的话都不想说,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
这几日发生的种种应在戚秋的脑子里,扰得她满腹心事,闭上眼却也静不下心来。
往日这个时候水泱便会在屋子里点上安神香,可此次出门留宿来得猝不及防,戚秋身边也没带什么安神香。
烛火摇曳,戚秋干脆坐起身子,静静地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从看到刘刚的线索片段之后,戚秋就没好好的合上眼睡上一觉,心里不是想着这件事,就是盘算着那件事。
现如今,又冒出来一桩事。
纵火的歹徒被关在锦衣卫的大牢里面,由专人看管,怎么就突然逃出了大牢,还是恰巧在谢殊不在京城的时候逃出来的。
锦衣卫的大牢可不是那么好随意进出的,若是没有人协助,戚秋是不信一个被关了那么久的犯人能突然逃出监牢。
就是不知,到底是谁帮助歹徒逃出去的,目的又是为何。
戚秋揉了揉眉心。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只能希望这次别又是冲自己来的。
沉吟片刻后,索性也睡不着,戚秋穿上外衣,下床走出了房间。
外面明月皎皎,知县府上已经安静了下来,不知哪条街上隐隐约约传来犬吠声。
戚秋刚坐下来,只听吱呀一声隔壁房间也打开了门。
戚秋扭头,见谢殊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戚秋一愣,“表哥,你还没有睡吗?”
谢殊轻合上门,走过来,“夜已经深了,你为什么还没有睡?”
戚秋眉眼一弯,反问道:“夜已经深了,表哥为什么还没有睡?”
谢殊走过来后,也坐了下来。
坐在戚秋旁边,谢殊无奈地说:“明明是我先问的你。”
戚秋手托着腮,垂着眸子,“我睡不着。”
谢殊问:“是住在这里不习惯吗?明天就回去了,别害怕。”
戚秋叹了口气,“可能是不习惯吧。”
见戚秋叹气,谢殊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几日看你心事重重的,怎么了?”
闻言,戚秋一怔。
她没想到谢殊竟然看出来了。
想起戚家的事,戚秋试探地说:“我有些想家了。”
谢殊沉默下来,像是正在想怎么安抚她。
戚秋看着,心里有些复杂。
她既庆幸谢殊还不知道此事,又感叹谢殊不知道此事她该如何去说。
已经打定主意寻求谢殊的帮忙,可戚秋却一直在想到时候应该怎么开这个口去说此事。
这样想着,戚秋又是叹了口一口气。
谢殊见状几番欲言又止之后说:“我也不知如何安慰你,若你实在想家,有空我便陪你回去看看就是了。”
戚秋一愣,“还可以回去看看吗?”
谢殊颔首,“虽路程有些远,但又有何不可。”
戚秋心中顿时一喜,若是能回戚家自然比自己坐在这里瞎猜的好。
戚秋不由弯了眸子对谢殊说,“表哥,你真好。”
谢殊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既然答应你了,便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夜已经深了,明天还要赶路,快些回去睡吧。”
戚秋点点头,顺势站起身子,“那我先回去了,表哥也早些休息吧。”
等戚秋进了屋子,谢殊这才站起身子。
月色挥洒,青石台阶上被洒下一片光辉,谢殊站在月色底下,眉目镀上一层温和的色彩。
回到房间里,谢殊叹了一口气,扬手灌了一杯清水。
凉水入口,便是一阵冰凉。
想起在庙会上的戚秋,谢殊微微垂下眸子,心里被不知名的情绪充斥着。
缓了片刻,谢殊放下茶盏,自嘲地笑了一声。
……今夜睡不着的又何止戚秋一个人。
第69章 李家得势 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冬日多寒,万物凋零,天上断断续续地飘着小雪,站在高处往下看,多见凄冷峭寒之意。
知县府的院子里种着红梅,探出头来,花香清雅,倒也开的正盛。
翌日天一亮,知县府就嘈杂了起来。
青山县临近京城,虽然不大,倒也繁华热闹。青砖白瓦上的红灯笼随风摇摆,青砖油石板路上被商贩占据,一大早便能听到小贩的吆喝声。
街上行人匆匆,人来人往,并没有因为昨日的事掀起什么波澜。
下人来叩门,叫醒了戚秋。
戚秋起身后洗漱一番,刚出门就撞上了在门外等候的谢殊。
四目相对,又纷纷垂眼避开。
谢殊摸了摸鼻尖,两人都有些不自然。
昨日种种一下子涌入脑海,就好似喝醉了酒后的大梦方醒,说尴尬算不上,可都多少有些赧然。
顿了一下,谢殊轻声说:“走吧。”
戚秋点点头。
王知县已经在前厅备下了早膳,早早的等候着二人。
见二人要走,王知县客气地挽留了两句后便不再勉强,备好马车亲自将二人送出了青山县。
这几日化雪,路上难走,车轱辘行过,溅起的都是泥泞。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戚秋偶尔掀开帘子探出头去,看到的也是谢殊走在前面的背影。
入京城时,已经快到了晌午。
或许是因为昨日跑走了犯人的缘故,今日的京城戒备十分严,走两步便能看到身穿玄色盔甲的禁卫军。
刘管家昨日晚上得到了信,一夜都没有睡好,今日一早便等在谢府门前,见谢殊和戚秋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您可回来了。”刘管家扶着戚秋下马车后,上前对谢殊说:“京城出大乱子了,有一批犯人从锦衣卫里跑了出来。”
一批?
戚秋脚步猛地一顿,侧眸看向谢殊。
谢殊倒是面色如常,像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刘管家继续说:“幸亏锦衣卫及时发现,全城戒严搜捕犯人,只余一个犯人跑出京城不知所踪,其他的尽数都逮捕回来了。”
话说到一半,刘管家便反应了过来,一拍脑袋,“瞧我,真是年纪大了。青山县临近京城,想必也要配合搜捕犯人,公子怕是已经知道此事了。”
暗卫回来禀告的时候只说戚秋和谢殊是因为想在青山县逛庙会,今日赶不回来了,旁的什么也没说。
谢殊问:“那批犯人是何时跑出锦衣卫大牢的?”
刘管家想了想:“好像就在公子离开京城不久,约有一刻钟。当时犯人出逃的消息传遍京城,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街上都没有人了。”
闻言,戚秋心里一沉。
这么一批犯人不可能是自己逃走的,只能是早有预谋。
这是有人等着谢殊离开京城,故意将那批犯人给放了出来。
就是不知这么一遭,是冲着谁来的。
回到院子里,戚秋眉头依旧不见松开。
冬日的风如刀子一般冷得刺骨,扬起时还夹杂着细雪挥洒,外面虽然亮堂,却也只有刺眼的白。
戚秋院子里的那两株腊梅倒是长得挺好,朵朵盛放,花香四溢。
进到屋子里,戚秋刚坐稳身子,外面的翠珠便进来回禀说,谢夫人院子里的玉枝来了。
戚秋放下手里的斗篷,让人进来。
玉枝进来福了福身子,浅笑着说:“表小姐可算回来了,昨日有犯人逃出京城,外面不安全得很。”
戚秋颔首,“有劳玉枝姑娘挂心,不知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玉枝笑道:“倒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就是夫人进宫前嘱咐奴婢将这两件做好的冬衣拿给表小姐您,方才听说您回来了,奴婢便赶紧送过来了。”
说着,玉枝将手里的冬衣递上前来。
这事便是戚秋不在也能送来,院子里又不是没人,怕是玉枝还有事没说。
戚秋看在眼里,也不问,静静地抿了一口茶,玉枝果然率先忍不住了。
玉枝一脸担心地问:“灵山寺就在京郊,来去只要半天,表小姐和公子怎么昨日没有赶回来?正好撞上犯人逃走,府上的人担心了好久,刘管家就差派人去灵山寺寻。”
这是来探听她们昨日的去处了。
戚秋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笑着说道:“昨日听说青山县里有庙会,表哥带我去看了。”
这事暗卫既然已经禀告给了刘管家,便没什么好隐瞒的。
闻言,玉枝面色一僵,顿了半天才强笑着说:“原来如此,庙会好,表小姐是该去逛逛。”
戚秋一笑。
没说两句话,玉枝便站不住,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戚秋脸上的笑意一收,冷了下来。
搁下手里的热茶,戚秋盯着玉枝远去的背影问山峨:“知道玉枝昨日出府了吗?”
山峨摇摇头,“奴婢只知道昨日她在咱们院子门口转了一圈,旁的倒没有留意。”
戚秋垂下眸子,静静地坐了一会,又问:“昨日犯人逃走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山峨知道,赶紧说道:“昨日您和公子出门之后没多久,街上就乱了起来,一打听才知道是锦衣卫里有犯人越狱了,整整跑出来了六人。”
“据说是因为锦衣卫里有人失职,看管大牢的钥匙被犯人偷拿走了。陛下震怒,罚了好些人,就连……就连魏安王也被陛下训斥了一顿。”
“魏安王?”戚秋皱眉。
山峨点头,“正是,据说还是当着好些人的面。魏安王脸色铁青的从宫里回来,回来后便砍了那个失职的锦衣卫脑袋,只是最后还是跑走了一个犯人。如今禁卫军出动,正到处搜查。”
戚秋点了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
陛下素来敬重魏安王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又让此事传了出来。
……难不成此事与魏安王有关?
戚秋暗暗惊了一下,垂眸沉思起来。
*
昨日一夜戚秋都没怎么睡,用了午膳过后倒开始犯困了。
水泱点上安神香,戚秋卸下妆发,在床上躺了一小会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了。
戚秋刚坐起身子,披上外衣,就听翠珠进来说谢夫人回来了。
戚秋一愣,“不是说要在宫里小住几日吗?”
翠珠满面愁容,咬了咬唇低声说:“宫里刚才下了圣旨去李家,将李夫人的儿子王严塞进了锦衣卫当差,顶了刚空缺出来的镇抚使一职,从四品官职。”
“夫人……”翠珠欲言又止,“听了大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四品,对于王严这个既无家世背景也无引荐的人来说,这个官职封的还真不小。
谢殊初入锦衣卫当差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副千户。
翠珠说:“夫人怒气冲冲的从皇宫里回来,想必是在宫里闹了个不愉快,表小姐要不去劝劝夫人,气大伤身。”
戚秋点点头,道了一声好。
站起身来,戚秋披上斗篷,走出去时院子里已经开始张罗着点灯笼了。
刚走到谢夫人院子里,便听见里头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戚秋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头。
谢夫人怎么生如此大的气,竟开始砸东西了,这可不像是谢夫人素来的脾性。
皱眉间,戚秋走进院子里,正巧王嬷嬷捧着瓷瓶碎片走了出来。
王嬷嬷也是满脸愁容,见到戚秋这才算稍稍收敛了一些,“表小姐,您来了。”
戚秋佯装不知,“我来看看姨母,这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王嬷嬷也是生气,“还能怎么了,还是李家的事闹得。”
回头看了看屋子,王嬷嬷的声音低了些,“今日进宫,到晌午都还好好的,谁知下午的时候李氏竟也被太后娘娘叫进了皇宫之中,夫人与她本就不和,她还……那道圣旨想必您也听说了,李氏正是风光,便放肆起来,竟给咱家夫人脸色瞧,气的夫人便直接回了谢府。”
戚秋垂下眸子来,“嬷嬷说的可是李夫人儿子王严被封为锦衣卫镇抚使的圣旨?”
王嬷嬷一惊,猛地抬头,“还有这事?”
戚秋也愣了,“夫人和嬷嬷不知道吗?”
王嬷嬷的手一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屋子,托盘上的碎片都掉了两三块,讷讷道:“竟还有这事,夫人在宫里可从未听说过此事,这李家真是要东山再起了。”
戚秋问:“嬷嬷说的是什么圣旨?”
王嬷嬷满面愁容,叹了一口气,“今日在宫里,李夫人被太后娘娘当着众位夫人的面封了七品诰命,无功无德,便得了一身诰命,好生得意。”
戚秋沉默下来。
诰命这可不是能随便得来的,多半是赏给家世高有功德的夫人,就像王嬷嬷说的一般李氏无功无德,李家也已经衰败,是凭什么赚取的这身七品诰命?
李夫人被封了诰命,王严当上了锦衣卫镇抚使,恐怕今日之后,李家就不再是前两年那个在京城里抬不起头的落魄世家了。
王嬷嬷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瓷片,无奈地说:“现下夫人还不知道此事,便已经如此生气,若是待会知道了,岂不是……”
说罢,王嬷嬷又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寒风四起,阴云不散,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第70章 下雪 等我回来
戚秋进屋子的时候,谢夫人已经不再摔打东西了,坐在椅上,却依旧是怒气难消。
见戚秋进来,谢夫人勉强敛下神色,招呼戚秋坐下来。
戚秋坐下来,由着王嬷嬷打头,一起宽慰谢夫人。
见戚秋知晓了此事,谢夫人也不再装作无事发生,怒气冲冲地说:“你说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两家不合还特意在今日将李家叫进宫里来,这也就罢,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太后娘娘竟还领着李氏到御花园里来寻我们,说是让我们两家就此打消隔阂。”
见谢夫人说起此事且毫无避讳,王嬷嬷赶紧摆摆手,将屋子里的下人挥退。
“结果……”谢夫人气的头都是蒙的,连连冷笑,“别说是我,就是她老人家领来的李氏也没给她这个面子,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甩了脸子。”
看着谢夫人气成这个样子,怕还不只是甩脸子那么简单。
戚秋听着,却也不敢问。
谢夫人气道:“我知道她老人家与李家素来交情不浅,可也不该拿着我去给李家抬面子,端看她李氏如此做派,不就是想打我的脸吗!”
谢夫人这些年养尊处优,何曾被人如此当众下面子,自然是怒气难消。
等戚秋再从谢夫人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明月不知踪影,院子外的青松影影绰绰,随着寒风倾斜,路上到处透着阴寒。
天上开始飘落着小雪,入目除了夜色的黑,就是薄雪的白。寒风凛冽,夹带着细雪往脖子里钻,冷的人一激灵。
李家的突然得势来得猝不及防,可圣旨已下,谁也无力回天。
谢夫人怒气难消,连晚膳都没有用,王严的事王嬷嬷和戚秋谁也没提,打算能瞒一时是一时。
回到院子里,戚秋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劝了谢夫人半晌,她早已经口干舌燥了。
李家或许是早年坏事做多了,子嗣凋零,现如今除了李夫人也就剩下几位庶子还在京城里不温不火的生活,守着李家偌大的旧宅身上却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
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瞧上了已经落到这般田地的李家,如此大的恩宠,当真是风光无二。
戚秋叹了一口气,打开窗户。
外面夜色沉沉,窗前的一株腊梅趁机探进头来,明黄的花瓣上已经落上了一层薄雪,在寒风中轻颤。
戚秋站在窗前站了许久,寒风阵阵往里头送,直到水泱进来,快步走了过来。
“您身子自幼不好,怎么敢这样吹风。”水泱不赞同地上前,一把将窗户合上。
“我自幼身子不好?”戚秋一愣。
水泱转身去给戚秋倒了一杯热茶,笑着打趣道:“您这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打算认了?”
戚秋蹙眉。
水泱嘟囔说:“在江陵的时候您可是几乎药没有断过,来京城之前您还生了一场大病,晚了好几日来京城。”
说着,水泱奇道:“说起来,小姐您入京城之后也好久没有生过病了,还真是京城的风水养人。”
戚秋沉默下来。
原著里从未说过原身身子不好,她竟也一直不知道。
脱离原著,剧情越来越丰满,也越来越难搞起来。
知道戚秋今日想早点休息,水泱将床铺好,等戚秋上床之后,点上安神香,熄灭了屋子里的灯。
等水泱关上门退出去,屋子里暗的惊人,许是中午睡得久了,戚秋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正想着,只听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戚秋愣了一下,坐起身子。
不一会儿,水泱便进来了。
戚秋问:“外面怎么了?”
水泱说道:“是谢公子从外面回来收拾东西惊动了夫人,这会儿正在院子外面说话呢。”
戚秋皱眉:“收拾东西?”
水泱点头,“谢公子据说是领了差事,要去外地一阵时间。本想偷偷的走,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夫人,夫人已经起身去送了,小姐继续睡吧。”
戚秋抿了抿唇,“什么差事?要去多久?”
水泱摇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顿了一下,水泱小声说:“夫人已经起身了,小姐现在穿衣也来不及去送了,不如还是睡下吧,外面眼看就要起风了,冷得很。”
戚秋闻言一静,垂眸坐了片刻,这才点点头,“你去睡吧。”
水泱应声退下了。
不一会儿,外面果然如水泱说的那般开始起风了,狂风肆虐,一阵阵地撞击着窗户,一下比一下猛,光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即使门窗紧闭,依旧有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冷飕飕的刺骨。
戚秋躺下来,闭上眼。
两刻钟过去,风越吹越猛,甚至能听到外面青松传来的“沙沙”声。
戚秋突然翻身坐起来,下了床,穿上外衣之后,疾步出了屋子。
外面天寒地冻,打开门便是一阵冷风吹了过来,风大的简直让人走不动路。
今日风雪大,知道戚秋没有守夜的习惯,院子里的下人也早早的下去歇着了。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戚秋走了两步,被狂风吹得瑟瑟发抖之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拿斗篷。
咬了咬唇,戚秋望了望前院的灯火通明,没有回去拿。
硬顶着寒风走了一路,也不见什么人,经过谢夫人的院子时只见正屋里的烛火已经灭了,王嬷嬷正从里面出来。
看见形单影只的戚秋,王嬷嬷一愣,赶紧迎上前来,“小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出来了?手上连个袖炉也不拿。”
戚秋就怕遇上谢夫人,早就找好了借口,“方才回去发现姨母的玉镯落在我院子里了,我瞧着珍贵,特意给送来。”
说着,戚秋将早就备好的玉镯拿出来递给了王嬷嬷。
王嬷嬷接过来一看,正是谢夫人前几日找不到的那个,赶紧给收好了。
这个玉镯是谢夫人的陪嫁之物,很是珍贵,前不久谢夫人以为丢了,还心疼了一番。
王嬷嬷笑着说:“原来是落在小姐屋子里了,多谢小姐给送过来。这东西虽珍贵,可哪有表小姐您要紧,这么冷的天,您差下人或者明日送来也是一样的。”
“我瞧着是姨母的贴身之物,怕姨母寻得着急,便没想那么多。”戚秋朝屋子里望了望,“姨母已经歇下了?”
王嬷嬷说:“送完公子出门,刚刚歇下了。”
戚秋佯装不知。
王嬷嬷解释说:“这不是京城有犯人走丢了,据说是流窜到了庆安县,陛下让公子去拿人。公子从外面回来收拾东西时惊动了夫人,夫人便没坐住,刚将公子送出府回来。”
戚秋笑着点点头,“既然姨母睡了,那我便不多打扰,先回去了。”
王嬷嬷应了一声,转身拿了一只袖炉递给戚秋,“路上冷,表小姐拿着别冻坏了。”
戚秋应了一声好,收下袖炉,转身走了。
风雪皑皑,狂风吹过,扬起一片细雪。
戚秋走在风雪中,风雪将她的背景逐渐吞噬,只留下一串串脚印。
孤独又凄冷。
戚秋敛去了面上的笑意,手里即使捧着袖炉,依旧被冻的无知无觉。
她暗笑自己没事找事,这么冷的天,窝在屋子里多好,非要跑出来受罪。
狂风呼啸,戚秋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尽数散在风里,无人知晓。
天地茫茫,白雪纷纷,庭楼高阁伫立,衬托的人越来越渺小孤独。
戚秋一步步走着,快到院子里的时候这才抬起头,却顿时身子一僵,脚步倏地停住。
……只见风雪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宽肩细腰,下颚锋利,眉目桀骜,身上的玄色大貂随着狂风轻扬。
他像是正在等什么人,微垂着眸子,肩上落了一层薄雪。
察觉到有人靠近,谢殊微微抬起眸子,再看见戚秋之后,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松开,薄唇轻扯忽而笑了一下。
夜色笼罩,不见明月。
狂风与冰雪暧昧的交缠在一起,吹得人站不稳身子。
一旁的青松被盖上一层白雪,在狂风中倾斜,戚秋身上的外衣被吹开一个扣子,在夜色中露出雪白的脖颈。
两人在风雪之中对视,紧紧地盯着彼此。
风雪声好似逐渐远去,只留下心尖的起伏。
过了片刻,谢殊走了过来。
他肤色白,在玄色的衣袍衬托下更甚。
谢殊抬指取下身上的玄色大貂,罩在戚秋单薄的袄裙上。
看着戚秋松松挽起的发髻,谢殊伸手到半路,又克制地缩了回去。
喉咙上下一滚,谢殊声音低沉沙哑,“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