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来了 戚秋看着,却没有拦
梅园的的西侧不止种着红梅,且也种着白梅。
白梅不如红梅娇俏,却自有一股洁白无瑕的淡雅。
这地方偏僻,离梅园的中心湖更是远之又远,就算有人知道这一角种着白梅,却也很少人来此处瞧。
可如今,西侧一角的一株白梅枝下,却是站着两个人。
为首那个少女衣着华贵,头梳云鬓,盯着头顶的白梅半晌,才抬手摘了一瓣下来。
握着自己手里的花瓣,少女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安夫人,主子很生气。”
安夫人咬了咬牙,“本来我已经安排好了,等荣世子过去后我便向众人宣告井明月和荣世子即将定亲的事,有荣世子在,为了井家井明月也不敢说什么,怎么着今日也会让此事板上钉钉,可没想到却是被戚家的那个横插一脚给坏了事。”
“今日的事可不止主子一人生气。”少女转过身来,姣好的面容不见喜怒,“为着井明月的事,荣世子这几日可是忙前忙后的张罗,若是此事不成……”
安夫人手心冒着冷汗。
少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荣郡王现在虽然没有什么要职在身,可若是想要为难一个京官却也谁都拦不住。”
安夫人心一紧,没敢应声。
少女见状,这才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枚小纸包递给安夫人,微微一笑,“安夫人,相信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安夫人手一抖,震惊地看着少女,没敢接过来,“这可是在谢府上,哪怕是等回了自家府上后我再约荣世子来也把稳一些。”
少女脸色淡了一些,“你觉得是主子等得起,还是荣世子经过这一遭还愿意登你安府的门?”
安夫人依旧有些犹豫,“可这毕竟是谢府,又有这么多人在……”
“就是因为有这么多人,才要在谢府上。”少女径直打断说:“若是在家自家府上,你要如何捉奸在床,板上钉钉?”
见起风了,少女裹紧身上的披风,不咸不淡道:“你可要想清楚,什么才是你该操心的。耽误了事,害得可是你自己和你的一双儿女。”
这话一出,安夫人身子顿时一僵。
深吸了一口气后,安夫人不再犹豫,颤抖着手将纸包接了过来。
少女见安夫人接过纸包,咳了两声后,转身欲走,身后却突然传来安夫人急急的声音。
“可若是戚家那个小姐又横插一脚捣乱怎么办,你也知道的,她和井明月关系好……”
不等安夫人将话说完,少女站在白梅树枝下,手一松,手上的花瓣就径直落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少女侧眸轻轻一笑,“慌什么,今日自然有人收拾她。”
*
霍娉在京城没什么交心的玩伴,临近晌午再也没忍住跑到亭子这边,同戚秋说话。
见到戚秋身边跟着的井明月后,她虽然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倒也没说什么。
好在她是个心大的,没一会儿就手里捧着茶,和戚秋抱怨起前几日去的宴会上吃了张颖婉一个哑巴亏。
抱怨着抱怨着,安家两位小姐走了过来。
霍娉只好先闭了嘴。
“戚小姐。”安今晔上前福身,浅笑道:“早就听明月说起过你,今日也来凑个热闹,还望戚小姐不要嫌弃。”
话落,井明月就撇了撇嘴。
人笑着上前,也不知是何用意,戚秋自然也不能将人拒之千里,便也笑着点点头,“明月也常向我提起两位,今日来者都是客,快请坐吧。”
安今晔拉着安今瑶坐了下来,安今瑶眸中一闪,笑着问道:“不知明月姐姐都向戚小姐说起我们什么?”
安今瑶捂着嘴笑,故作打趣道:“可别是说我和姐姐什么坏话。”
说完,她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了半天,眼前这几个却无人应声。
她尴尬地咧了咧嘴,又不得不收敛起了笑容。
戚秋这才微笑着说:“怎么会,两位小姐待明月如同亲姐妹一般,明月感激还来不及。”
井明月也跟着笑着点头,“可不是,两位姐姐待明月的好,明月一定谨记在心。”
安今晔和安今瑶面色同时一僵,没有再说话。
霍娉也明显感受到气氛的不对,目光在井明月和安家这两位身上打转,也跟着沉默不语。
停顿片刻后,安今晔才笑着道:“明月能这样想,我们也就放心了。”
说话间,前头的亭子里,一直和谢夫人说话的几个夫人同谢夫人一起走了出来。
谢夫人笑道:“快到晌午了,我们先去席面上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谢夫人身为主家,走在最前头。戚秋这边因为站的远,只能跟在最后头。
安今晔同戚秋并肩走着,轻声说:“戚小姐你是个心思巧的人,你应该明白有时候一些事我们也是为了明月好,我们和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又怎么会一心只想害她。”
戚秋没有说话。
安今晔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明月方才定是向你说了不少话,肯定也提及了她和荣世子的事,我们也是……”
戚秋抬眸打断道:“荣世子?明月和荣世子有什么事?”
安今晔一顿。
戚秋淡淡一笑,“明月方才只向我说了在府上的趣事,不曾提到什么荣世子,我正也觉得奇怪,不如安小姐说与我听?”
安今晔捏着帕子的手顿时紧了紧。
戚秋催促:“安小姐?”
安今晔没想到戚秋会不认账,准备好的说辞梗在喉咙间不上不下,最后只能道:“没什么,是我多话了,戚小姐不要在意。”
戚秋笑了笑。
水榭里早就烧上了炭火,里头暖洋洋的,戚秋将披风取了下来,交给山峨。
座位是早早就安排好的,即使井明月不愿意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安家两位小姐去了对面的席位。
这边刚落座,男席那边也陆续往这边来人了。
只是看来看去,却不见谢殊的身影。
谢夫人左顾右盼地等了一会儿,仍旧是不见人,只好遣人去问刘管家。
刘管家赶紧上前回道:“公子被宁家几位公子灌了酒,眼下回院子里歇息去了,奴才已经命人去准备醒酒汤了,一会儿亲自去给公子送过去。”
谢夫人皱眉,“这他的及冠宴,临近晌午却不见人怎么会行。”
刘管家也顿时为难起来,“可是公子……”
“罢了罢了。”谢夫人挥了挥手,“只要别耽误下午的及冠礼就行。”
刘管家忙应了一声。
霍家的席面紧挨着戚秋,霍娉就坐在戚秋的旁边,见涌走进来的戏班子缓缓说道:“今日宴席上谢夫人竟没请舞娘,而是请了梨园的戏班子来唱曲,倒是新奇。”
戚秋道:“谢夫人喜欢听曲。”
霍娉点点头,看着最后走进来的人顿时大吃一惊,“连映春姑娘也请来了?”
戚秋看着走在戏班子最后的映春默了一下,点点头。
今日来的人可不少。
映春,张颖婉,秦家二小姐,安家,李夫人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动手了。
戚秋低下头,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原著里,在晌午用膳的时候井明月和原身一同出去,过了没多久,谢府的下人就急匆匆地跑来宴席上,高喊湖边出事了。
谢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看,其他宾客自然也跟着。
走出水榭一看,只见湖边站了不少下人,原来是井明月落了水。
而湖边还站着手足无措的原身。
将人救上来之后,湖边的下人指着原身说是亲眼看见原身就井明月推入水中,原身自是辩解,却也是有口也说不清。
这一闹,宴会自然也没办法好好地进行下去。
草草地过了一遍谢殊的及冠礼之后,宴席便散了去。
谢殊好好的及冠礼被搞成这样,谢夫人在李夫人跟前也丢了好大一个人,便从那日不待见起了原身来。
戚秋想着,扫了一眼对面的安家,正好对上了安夫人的目光。
顿了顿,戚秋对安夫人轻扯了一下嘴角。
晌午时分,宴席开始。
映春多年不出梨园,如今扮上妆,吸引了不少目光。
众人听着戏,水榭里鱼贯而出的丫鬟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菜肴。
酒过三巡,宴席上逐渐热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井明月就和安夫人站起身来出了席面。
戚秋看着,却并没有拦。
井明月出去没多久后,一个眼生的丫鬟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宴席上人多,谁也没注意到她。
小丫鬟跑了进来之后,径直走到戚秋这边,神色慌张道:“戚小姐您快出去瞧瞧吧,井小姐跟人吵起来了。”
戚秋抬起眸子,脸上不见慌张,淡淡地问:“跟谁吵起来了?”
丫鬟没料到戚秋会是这个反应,咬了咬唇道:“是跟李夫人吵起来了。”
戚秋又问:“明月跟李夫人互不相识,怎么跟李夫人吵起来了?”
丫鬟默了一下,“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戚秋这才点点头,颔首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丫鬟顿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等丫鬟走后,戚秋看着丫鬟匆匆远去的僵硬背影,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戚秋心道,来了。
第52章 又醒了 双双被迷晕
水榭建在梅林中央的湖心上,大理石面的栏杆上面结了一层薄霜。湖边种着几棵柳树,树枝上挂着冰棱,在微光下闪烁。
眼下水榭里头正是热闹,映春的戏腔从水榭里头传来,温婉动人。
安夫人却领着井明月朝水榭外面走去。
“姑母,你到底要带我去哪?”井明月跟着安夫人一道出了水榭,眼见越走离水榭越远,井明月不由茫然的问道。
安夫人手里紧紧攥着帕子,闻言顿了一下说:“你安姐姐的丫鬟方才同我说你安姐姐在湖西边磕伤了腿,现下站不起来身,丫鬟一个人也搀扶不起来。你和我先去瞧瞧,若是不严重的话就先不要惊动谢夫人了,这毕竟是及冠宴,平白扫了诸位宾客的兴就不好了。”
方才安今晔说是要出去透透气,确实只带着一个丫鬟离开了席面。
井明月点点头,又有些不解,“怎么不叫今瑶跟着一起?”
安夫人皱起眉,“今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咋咋呼呼的,她跟着去只会添乱。怎么,现在我连这点小事都使唤不动你了吗?”
井明月垂眸看着路,闻言撇了撇嘴,没有接她这个腔。
安夫人缓了缓,又叹了一口气,“明月,我是你姑母,安家也算你的娘家,我们是真心为你好。荣世子……并没有京城传闻里那般不堪,你嫁过去等荣世子袭爵后你就是郡王妃,这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你就是皇室宗亲,想提携你父亲就提携你父亲,若是记得我们的好,也可以提携提携我们……”
“既然这桩婚事这么好,姑母为何连我的父母都不敢告知?”井明月听不下去了,带着不耐烦地打断道,“况且若是真这般好,姑母又何不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今晔姐姐可比我大两岁,怎么着婚事也该排在我前头,让今晔姐姐嫁过去岂不是正好。”
这话一落地,安夫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荣世子指名道姓看上的是你,关我们家今晔什么事?”
井明月不罢休,仍是继续问,“那若是荣世子看上的是今晔姐姐,姑母会把今晔姐姐嫁过去吗?”
安夫人的面色顿时一僵。
她家今晔怎么可能会许给荣星这个纨绔子弟,这不是羊入虎口。
井明月还在旁边一声声催促着,“姑母,您怎么不说话了?”
想到接下来的事,安夫人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心虚胆颤,见井明月不依不饶,安夫人皱着眉心不在焉的敷衍着:“眼下这都是你的事,若真有荣世子看上今晔的那一天再说。”
见安夫人不耐烦的样子,井明月也停口不再问了。
一路绕着湖边走着,却始终不见安今晔的身影,井明月走得有些累了,便停住了脚。
井明月左顾右盼问:“不是说在湖边吗,安姐姐人呢?”
安夫人眸光一闪,“或许是被扶进梅林里面的凉亭里了,我们两个进里面去瞧瞧,于嬷嬷你领着明月的丫鬟去对面找找。”
于嬷嬷当即应声,井明月一顿,奈何于嬷嬷已经带着丫鬟走了,只能点点头:“那好吧。”
等于嬷嬷领着井明月身边的两个丫鬟过了桥,去了对面,安夫人这才不动声色地擦了一把汗,领着井明月转身进了梅林。
梅林比较大,安夫人领着井明月越走越往里头去,人也眼见越来越少,又往里面走了两步便是连下人都看不见了。
井明月走着走着,头却越来越晕,一脚没踩好,腿一软险些就栽倒在地。
安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嘴里赶紧问:“明月,你怎么了?”
井明月喘着气,眼前模糊一片,“姑母,我、我有点晕。”
安夫人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前面有一处厢房,我先扶你进去休息休息。”
井明月勉强点了点头。
安夫人扶着井明月,还没走到厢房,井明月就歪倒了过去,安夫人见状赶紧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低声呵道:“快点把荣世子叫过来,就说井家小姐相邀。”
丫鬟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井明月,咬了咬唇,朝外跑去。
安夫人和身后另一个丫鬟把井明月架去厢房,放在床上。
看着晕倒在床上的井明月,安夫人踌躇了一番后终是咬了咬牙,心道这都是你自找的。
好好的姻缘给你你不要,非要折腾一些幺蛾子,这下便怪不得别人了。
想罢,安夫人终是下定了决心,扭过身对一旁低着头惶恐不安的丫鬟吩咐说:“你且去门口守着,等荣世子快过来时再藏起来,里面若是有了……动静你再回来。路上小心些,避着人。”
丫鬟低低地应了一声。
安夫人又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叹了一口气后快步走了出去。
小丫鬟见状也跟着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口。
*
戚秋出了席面没两步,早先那个过来传话的小丫鬟便又走了过来,“戚小姐,您跟奴婢来吧,奴婢为您领路。”
戚秋看了一眼四周,“李夫人和明月在哪里吵起来了?”
小丫鬟低着头回道:“在梅林西侧里头。”
“席面还没结束,明月好端端的怎么跑去了梅林里头,又和李夫人吵起来了?”戚秋问:“两人因为什么吵起来的?”
小丫鬟心里正是慌乱,这些话又没有人教,只能摇着头,故作一问三不知的样子。
戚秋便没有再问这些,而是道:“你看着眼生,不像是谢府的下人,你是哪家的?”
小丫鬟走在前面,闻言抿了抿唇,声如蚊蝇道:“奴婢是秦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方才奴婢和小姐偶然撞见井小姐和李夫人争执,井小姐相托我家小姐来找您。”
戚秋点点头,看了一眼她的着装,“原来如此。”
话落,又走了两步,戚秋的脚步猛然一停。
小丫鬟也是跟着一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怎么了,戚小姐。”
戚秋顿了顿,想往回走,“我肚子有些疼,想要回去如厕。”
小丫鬟哪里敢放戚秋回去,顿时一急,指着旁边说:“戚小姐往那边多走几步也有溷藩的,奴婢带您去。”
戚秋脚步一顿,随即点点头,“好。”
小丫鬟一路将戚秋领到附近的一间溷藩里,紧张地在门口守着,片刻后,见戚秋从溷藩里面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丫鬟低声催促着:“戚小姐我们快些走吧,迟了怕井小姐吃亏。”
戚秋点了点头,配合地加快了脚步。
等走到梅林深处,却依旧不见争吵声,山峨不禁问,“人呢?怎么还没见井小姐和李夫人?”
小丫鬟身子一僵,闭了闭眼,抖着声音说,“戚小姐,对不起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便从树上跳下,不等戚秋和山峨反应,一块帕子便利索地捂上了戚秋的嘴。
一股刺鼻的气味一下子涌上戚秋鼻腔,戚秋身子滑下来的那一刻,只听到了山峨的一声尖叫。
“快把这个人抬进厢房里面。”将山峨也捂倒之后,那个从树上跳下来的丫鬟打扮的蒙脸女子当即道。
一旁的小丫鬟不敢反驳,赶紧上前帮忙。
两人一人架起一个,把戚秋和山峨拖进了不远处的厢房门口。
守在门口的安夫人丫鬟见状顿时惊呼了一声,“怎么、怎么,你们是谁!”
不等丫鬟看向歪倒在地上的两人,那个蒙面女子就一跃而上到跟前,手起刀落,安夫人的丫鬟便晕倒了过去。
“把这两个小丫鬟抬去隔壁的厢房里面。”蒙面女子吩咐完,自己架起戚秋率先走进正面方的厢房里,把她和井明月放在了一张床上。
等出来之后,又跟着那个小丫鬟把山峨两人一起放进了隔壁厢房里面。
小丫鬟浑身还哆嗦着,“这里可是谢府,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蒙面女子瞥了她一眼,“你小点声,我们就不会被发现。”
小丫鬟一听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蒙面女子说,“放心吧,路上没几个人看到,人都在水榭里坐着。就算有人看见你领着戚家小姐往梅林里头走了,只要你按照我吩咐你的说辞说,你就不会被此事牵连,等事成之后,答应你的东西也绝对不会少的。”
事到如今,已经上了贼船,小丫鬟只能压下心里的惴惴不安,点了点头。
“好了,你在这里守着吧,等荣世子快到了再走。”蒙面女子吩咐说。
小丫鬟看了一眼屋内,提心吊胆说:“万一、万一里头的两位小姐醒过来了怎么办?”
蒙面女子哼了一声,“醒不过来的,若无人去泼醒,那些迷药能让她们昏睡两日。”
小丫鬟依旧心神不定,可再抬起头时,蒙面女子却是已经抬步走了。
没有办法,小丫鬟只能站在门口守着。
回头扫了一眼,小丫鬟叹了一口气。
等会喝得醉醺醺的荣世子来了,屋子里又点着香,一男两女共处一室,再折腾出点动静出来,等谢夫人领着众位宾客过来,这两位小姐便也算完了。
而等蒙面女子走了没一小会儿,里头号称中了迷药至少昏睡两日的戚秋和井明月就齐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而前面不远处也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一道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
第53章 闹剧 而是谢殊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男子咳嗽的声音,井明月被吓得猛一哆嗦。
她顿时抓住戚秋的手,还来不及站起身,只听门口哐当一声,守在门外的小丫鬟就靠着门框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本轻掩着的门被推开,却是郑朝大步走了进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井明月几番喘气,这才缓过神来。
“这……”可等看见郑朝肩膀上抗的是谁后,井明月又猛地倒吸了一口气凉气,“这、这不是……”
这不正是安今晔吗!
井明月被吓了一跳,心惊肉跳地看向戚秋。
戚秋却是很镇定,“去把人放到隔壁屋子里吧,顺便把山峨喊进来。”
郑朝点点头,转身去了隔壁屋子,只听门一关一合的声音,山峨便从隔壁的房间走了过来。
“原来那个蒙面的丫鬟已经走了。”山峨抱怨道:“安夫人那个丫鬟压在我身上,压得我气都喘不过来。我怕人没走,也不敢起身把她移开,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既然知道今日及冠宴会上有事要发生,戚秋怎么能不提前做准备。
那个小丫鬟找的说辞蹩脚又漏洞百出,戚秋自然也不会相信,这番故意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
就是一旁的井明月这会垂着头,脸上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失望。
过了好半天,她叹着气跟戚秋说:“你之前告诉我姑母可能对我不利让我小心提防的时候,我虽然将你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却也不相信姑母竟然真的会这么对我。”
“可刚才,我亲耳听到她……”话说到一半,井明月突然站起了身。
“戚秋,我们快走!”井明月急道:“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姑母方才通知身边的丫鬟,要以我的名义把荣世子给骗过来。”
井明月说着赶紧拉了戚秋一下,却不见戚秋站起身。
不等井明月疑惑,郑朝就笑道:“奴才一直守在梅林里头,方才已经将安夫人派去给荣世子报信的下人打晕,由下人看着跑不了,井小姐放心。”
井明月顿时松了一口气。
重新坐下来,井明月又看向戚秋,眸子里溢满感激之情,“戚秋,今日多亏有你,不然我说不定真的就……”
戚秋拍了拍她,心里却有些不踏实。
井明月也看出了戚秋的心不在焉,不由问道:“怎么了?”
戚秋沉吟着没有直接回话,片刻后却是突然站起身来,“快,四处找找。”
井明月几人被戚秋的突然起身吓了一跳,闻言虽不知道何意,却也神色慌张的跟着在屋子里四处寻摸起来。
还是山峨问了一句,“小姐,我们要找什么?”
戚秋眸光幽深,轻轻地吐出一个字,“人。”
山峨和井明月顿时错愕地停住了手,震惊地看着戚秋。还不等问是什么人,就听那边郑朝猛地退后两步声音,随后郑朝艰涩的声音就缓缓吐了出来:“小姐……荣世子在这边。”
山峨和井明月一听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人都傻了。
好半天井明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震惊道:“我一直在屋子里,不曾见到荣世子进来过啊。”
戚秋淡淡地扫了一眼被人蜷缩在屏风后面的椅子下面,醉醺醺不省人事的荣星,“那么人只能是在你之前就被放了进来。”
闻言,井明月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
水榭里头依旧热闹,映春的戏腔和笑声不时从水榭里面传出来。
等映春的一出戏唱完,众人正是喝彩之时,安夫人却是面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仪态尽失不说,还险些摔了一跤。
安家虽然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是京官出身,安夫人素日里的举止也是规矩,如今这般失了礼数的做派还真是头一次见。
在座不少宾客都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谢夫人也赶紧上前问道:“安夫人,这是怎么了?”
“谢夫人,您可要帮帮我。”安夫人轻喘着气,好似十分慌张的样子,“方才明月觉得闷要我跟她一起出去转转,谁知我转个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我找了半天也没寻到,还请谢夫人帮忙找找。”
谢夫人心里立马一咯噔,“安夫人别急,我这就让府上下人去找找。”
说着,谢夫人挥挥手,示意身边的王嬷嬷领着府上的下人赶紧去寻。
安夫人也被相熟的夫人扶着坐下,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王嬷嬷遣派了不少下人去找,没一会儿一个小厮便跑了进来。
快步走过来,小厮回禀道:“夫人,方才奴才瞧见井小姐表小姐去了梅林里的东厢房里。”
还不等谢夫人松上一口气,就听那小厮抖着声音继续说:“可在这之前奴才还曾瞧见荣世子也进到了里头,一直不曾出来……”
小厮的声音虽然越来越小,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水榭里顿时安静地掉一根针都可闻。
安夫人惊愕地站起身,哆嗦地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不等她话说完,小厮却是猛地磕了个头,咬牙道:“而且……而且自表小姐和井小姐去了那处厢房已经过去了一炷香,三人至今还没从房间里出来。”
水榭里的众人跟着惊了一下,登时又是一片哗然。
谢夫人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就空白了下来,眼前一黑,险些就歪倒在了身后的嬷嬷怀中。
“这……”饶是众人夫人见多识广,眼下却也愣了。
安夫人也是傻了眼。
戚秋也在里面?何时跑进去的?
安夫人脑子里一片混沌,想好的说辞卡在嘴里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有夫人上前小心问谢夫人:“可要……可要去看看?”
谢夫人又急又慌,一时之间竟也慌了神,拿不定主意。
“这不去看看,岂不是……”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夫人便捂嘴笑了起来。
不等谢夫人动怒,得知此事走过来的淮阳侯老夫人便斩钉截铁地说:“去看看!”
谢夫人一愣,却也知道无法。
事情已经闹开,就算现在不去,戚秋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如去瞧瞧,万一……
谢夫人抿了抿嘴,她不相信戚秋会干出这样的事。
淮阳侯老夫人已然说了去,瞧着谢夫人也没反对,众位夫人便纷纷起身,跟在谢府下人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梅林里的厢房走去。
路上,不少人都想起了荣世子上午冒然闯进来跑到戚秋和井明月跟前的事,不由得又心照不宣地感叹了起来。
顾及着前头走着的谢夫人和淮阳侯老夫人,秦仪拉着秦韵小声地说:“依我看,荣世子上午一定是冲着戚秋来的,想必她们俩早有奸情。”
秦韵没接腔,一连瞪了她好几眼,秦仪这才撇了撇嘴止住了口。
只是就算秦仪不说,旁边也自有管不住嘴的,一路上便没少拉着身边的人小声议论哄笑。
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谢夫人只好压着怒火加快脚步。
倒是霍娉实在听不下去了,怒道:“八字都还没一撇,乱嚼什么舌根!”
几位正议论的贵女怕她,闻言顿时收了声,倒是一旁的张颖婉不紧不慢地笑说:“一男两女共处一室,半天都不出来还能干什么?下棋吗?”
她冷冷地笑着,话落,身后便跟着传来一阵哄笑。
见霍娉哑口无言,张颖婉本正得意,却见前头的谢夫人突然扭过头来,锐利地瞪了她一眼。
张颖婉一顿,这才悻悻地敛起了笑,收起了作妖起哄的心。
一路走到厢房门口,只见一间厢房门口站着一位小厮,正在左顾右盼,看见这么一拨人过来,顿时缩了脖子。
马上就有人认了出来,“这不正是荣世子身边跟着的小厮吗?”
这话一出,厢房前顿时陷入一阵微妙的气氛当中。
李夫人哼笑着,“这下看谢家还能说什么。”
谢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荣世子身边伺候的小厮?”
站在厢房门前的小厮好似有些慌乱,闻言匆匆地点了点头,眼神一直忍不住的往里面瞄。
谢夫人抿了抿唇又问,“荣世子可在里头?”
小厮踌躇了一会,回道:“世子喝醉了酒,正在里头醒酒。”
谢夫人顿时只感一阵天旋地转,身后的王嬷嬷赶紧上前扶着。
“这……”李夫人捂嘴笑道:“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吧,省的谢夫人还觉得是一场误会。”
说完,不等谢夫人说话,眼前的小厮却是慌乱了起来,“不可,里面……里面世子正在休息,怎可打扰。”
李夫人冷哼一声,“还嘴硬呢,里头有什么事我们眼下都一清二楚了。”
李夫人这话说的轻飘飘,却也不知道是在说荣世子的小厮,还是在说谢夫人。
眼见谢夫人不说话,李夫人还记着那日在谢府的仇,当即又添了一把火催促着:“别一会儿人听见动静跑了,我们还是赶紧推开门看看吧。”
谢夫人双眸当即迸射出一道冷光,“不可!”
后面还跟着那么多男客,若真是推开门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戚秋就真的完了。
李夫人哪肯就此善罢甘休,当即就要再说。
刚张开嘴,她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众位宾客怎么都站在这儿?”
李夫人身子顿时一僵,谢夫人猛地转过头来。
众人也跟着回头一看。
只见人群最后面站着五个人,为首的三人两女一男,衣着华丽。
两位女子正是戚秋和井明月,可男子却不是荣星,而是……
谢殊。
第54章 处置(一) 晚霞灼目似添彩
除了戚秋井明月和谢殊,刘管家和山峨也跟在后面。
五个人往这里一站,便瞬间让厢房门前安静了下来。
“秋儿,你在这里?”已经顾不上谢殊,谢夫人快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戚秋跟前。
拉着戚秋,谢夫人着急地问:“你方才去哪了?”
戚秋故作惊讶,“我方才回了院子,姨母,怎么了?”
谢夫人没有说话,视线从戚秋身上一路看到最边上站着的刘管家。
默了一瞬后,谢夫人回头看向刚才跑进水榭里回禀说看见戚秋和井明月荣世子独处一间房的小厮。
在场的人也都被突然出现的戚秋井明月和谢殊搞昏了头,也纷纷看向前面领路的小厮。
在场都是高门大户的贵人,齐刷刷的数道目光看过来,颇有威慑力。
那小厮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冷汗直下。
他心里本就发虚,现如今见火烧到自己身上更是慌得不行。双腿打着颤,他只能强装镇定。
还不等他上前说话,后面有人便急了。
张颖婉故作惊讶地说:“方才这小厮还明明说看见戚小姐井小姐和荣世子……怎么转眼两位小姐又出现在了这儿,莫不是……”
反正方才上前报信的小厮也是谢府的下人,今日又是谢殊的生辰宴,张颖婉拿定主意谢夫人不会因为此事和在场的宾客翻脸。
更何况……
张颖婉撇撇嘴,更何况她说的也是实话。
张颖婉此话,也算是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虑。
不等戚秋说话,站在厢房门口的小厮就顿时惊了一跳,“张小姐这是什么话,奴才一直守在厢房门口自始至终都未曾见到过戚小姐跟井小姐,还请张小姐慎言!”
张颖婉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方才见你慌慌张张的样子,有些好奇罢了。”
这话一说,众人便跟着点了点头。
若是里头真没有什么事,方才小厮又为何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小厮一顿,半晌后无奈地垂首对众人说道:“我家公子经常在醉酒后会……故而奴才不好让诸位夫人小姐瞧见,可张小姐方才所言绝对没有,还请诸位明鉴。”
小厮话音一落,他身后厢房的门就猛地被人从里面踹开。
荣星带着酒气,晃晃荡荡地从里面走出来,大着舌头不耐烦地说:“睡个觉都不安生,是谁在门口生事!”
荣星面色通红,眼神迷离,一看就是醉了酒还没醒。他一站出来更是传来浓重的酒味,惹得前头站着的几位夫人小姐纷纷捂鼻。
房门被他踹开,里头的情景也一并映入眼帘。
只见这间厢房布局简单,里头连个窗户也没有,除了荣星从里头出来,便也在无旁人。
小厮赶紧上前去扶走的歪歪扭扭的荣星,并低声提醒说:“世子,诸位宾客都在跟前,您别失礼。”
荣星半个身子倚在小厮身上,眼都没睁开就道:“什么失礼不失礼的,赶紧扶我进去休息,叫外头都给我安静一些!”
小厮顿时为难地看向谢夫人。
荣星等了半天见小厮不动弹,顿时不乐意了。
伸手敲了他一下,荣星瞪眼,“本世子的话你没听见吗,还愣着干什么!”
谢夫人这才开口说,“先扶荣世子进去歇着吧。”
“这也不能证明,我们没来之前里头只有荣世子一个人,说不定就是有人通风报信,见事情不对跑了……”等荣世子进去后,人群中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谢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笑骂,“你们三个泼猴走的可真快。”
这声音耳熟,众人立马抬眼望去。
只见前方梅林里头走出一位女子,那女子眉眼上扬,穿戴富贵,身披锦绣,头梳云鬓,头上的金丝头面更是在红梅雪景下熠熠生辉。
众人一惊,赶紧弯腰下跪,“给王妃请安。”
眼前的女子正是魏安王妃,当今陛下的生母,也是谢侯爷的妹妹,谢殊的姑母。
李氏顿时有些惊疑不定,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关冬颖,却见她低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安夫人更是惊恐不安,从她看见井明月好端端得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身子克制不住的轻轻颤抖。
现如今又看见魏安王妃从梅林里出现,她做贼心虚,当即腿一软就跟着跪了下去,头深深埋着,一动不敢动。
魏安王妃缓缓地扫视了一眼下头跪着的人后这才摆摆手,笑道:“都起来吧,今日你我都是客人,不必拘礼。”
谢夫人一头雾水的上前,问刘管家:“王妃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魏安王妃忙说道:“是我不让刘管家去通传的,我来迟了,怎么好再派人去通传打扰你们雅兴。”
谢夫人嗔怪说:“既然来了怎么不去水榭,跑到梅林里头吹风作甚。”
魏安王妃也是一脸无奈,摆摆手,“本是要去的,结果一听里头在唱戏,我便跟殊儿他们几个小的说还是先陪我在梅林里头转转吧。”
魏安王妃自小就不爱听戏,一听就打瞌睡,故而常常躲着戏腔走。
谢夫人一听,却迟疑道:“方才秋儿这几个孩子是跟王妃在一起?”
魏安王妃点点头笑说:“这是自然,我刚进王府就碰见了殊儿,走了没两步又撞见秋儿带着井小姐从她的院子里出来,便一道跟着走了。”
说着,魏安王妃还看着戚秋笑说:“早就听说谢府来了一位表小姐,我也是今日才见到,是个脾性好的小姑娘。”
戚秋闻言害羞一笑,又抬眸主动问向谢夫人,“姨母,方才听了半天似是有事情与我有关,不知到底是何事要劳动这么宾客门围在厢房门口。”
谢夫人还在犹豫着说不说,淮阳侯老夫人却是先开了口,将方才的事叙述了一遍。
说完,戚秋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我许久不见明月,便将她拉到了我的院子里说话,怎么就被说成这样……”
井明月也顿时跟着激动地说:“到底是谁要毁了我的名声,这种事也怎么好乱说的!”
魏安王妃当即接道:“无稽之谈,两位姑娘方才一直与我在一起,何曾与荣世子共处一室!”
那个小厮再也顶不住了,一把跪了下来,伏在地上慌张道:“小的,小的……确实是看到了两位姑娘去了东厢房,还请夫人明鉴!”
“满嘴胡言!”魏安王妃大怒:“你还敢嘴硬,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小厮拖下去,重打……”
谢夫人闻言刚想拦,魏安王妃身旁的丫鬟就一脸迟疑着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方才奴婢和籍盈不是一同去了这边厢房,别是这个小厮看错了……”
魏安王妃一顿,眯着眸子问:“方才你说你瞧见了戚小姐和井小姐过来,是瞧见了正脸还是只看见了背影。”
小厮缩着脖子,哆嗦地回道:“是、是背影。”
魏安王妃身边的丫鬟松了一口气,笑说:“方才王妃走累了,想到厢房里休息,便遣奴婢二人过来收拾,谁知一问原来荣世子在这边,便也就作罢了。奴婢和籍盈今日穿的衣裳与戚小姐和井小姐的衣裳颜色相同,又体型相同,怕是这小厮邀功心切又没有看全乎,误会了。”
众人一瞧,果然如此。
魏安王妃身边的这两个丫鬟一个粉衣一个青衣,虽然与戚秋和井明月的衣裳布料花纹富贵程度不同,但确实颜色相同。
背过身去,离得远些也看不清花纹,眼中只有一团粉和一团青,还真不一定能分辨清谁是谁。
谢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淮阳侯老夫人也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接到信我就派人去梅林口守着,这厢房连个窗户也没有只能从门口出来,若真是三人共处一室,他们两个姑娘家能从哪里跑?我们来的又急。”
井明月跟着愤愤说:“况且谁会傻到跑来人家宴席上,趁着这一点功夫干那些……又不是疯了!”
众人一听,顿时也觉得在理。
宴席上人来人往的,只要是没被鬼迷了心窍,谁会干出如此出格的事。
眼下民风开放,女子又不是不能出府。若真是要偷欢,何不找个安静的地方,跑来宴席上干这些事,这不是巴不得被人发现。
魏安王妃摆摆手,“罢了,都是一场误会,且都回去吧。及冠礼何等重要,别为了一场误会搅了兴致。”
众人一听,便齐齐应声,跟着走了。
一直提心吊胆以为被发现的安夫人顿时也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逃过一劫。
午膳经过这么一遭,席面便也撤了去。
众人一同回到水榭,因着魏安王妃,谢夫人将戏曲换成了歌舞。
一直唱到夕食一刻,魏安王终于赶在谢殊及冠礼的前一刻来到了谢府。
众乐停,人齐聚,晚霞灼目似添彩。
及冠礼上由魏安王亲自为谢殊换了玉冠,陛下的圣旨也随之来了。
众人一起伏首接旨。
这是一道宣读圣旨正式封为世子的诏书,圣旨一落,谢殊的世子之位也算是板上钉钉了。众人起身送走了宣旨公公后便纷纷围上来,向谢殊贺喜。
一直到晚霞散去,这场及冠礼便也算好好的过去了。
等到落日彻底隐下山尖,众人就要纷纷散去的时候,关冬颖和李夫人却被还未走的魏安王妃叫住了。
二人心里齐齐咯噔一声。
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安夫人。
安夫人哆嗦着手,身子直颤,害怕地看着魏安王妃。
……她的今晔不见了。
第55章 处罚(二) 别有目的
夕阳西下,余晖不在。
夜幕已经悄然笼罩在街上,马蹄轻扬,少女坐在马车里,幽然的熏香徐徐上升,清甜的果香四溢。
少女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安家果然不中用。”
少女身边的丫鬟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闻言犹豫着说:“小姐今日冒然生事,还打着主子的名号,若是被发现,主子一定会怪罪的。”
少女接过橘子,“我又有什么办法,谁让父亲起了那个心思。我实在不想嫁进荣郡王府,只能找个人替我了,只可惜安家的舍不得自己那两个女儿,井家那个又不听她的话,这下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丫鬟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小姐如此才识相貌嫁给荣星那个酒囊饭袋岂不是……”
少女没接话,低头看着手心橙黄的橘子瓣,眸子里闪过一丝利光。
“不过……”丫鬟担心道:“安家那个会不会供出小姐来?”
少女嗤笑了一声,扬手将手中的橘子扔进了跟前的炭火里,“她不敢,除非她不想活了。”
丫鬟眼瞅着心中顿时一凛,不敢再说话了。
马车晃晃悠悠,只剩下少女那句,“安家算是不中用了,我们去向主子认罚。”
*
谢府的宾客已经散去的差不多了,刘管家风风火火的吩咐着下人打扫剩下的残席,水榭这边已然失了白天的热闹,临近夜晚,湖水倒也寂静。
在月亮还没出来之前,谢府已经点上了灯,正厅里面更是灯火通明。
魏安王妃端坐在正厅上座,头上的金丝孔雀嘴里吐出的流苏串随着举止微颤,一席靛蓝色锦袍也更显威严。
魏安王妃身边坐着谢夫人等人,戚秋和谢殊站在一侧。
关冬颖从外面进来的那一刹那便和戚秋的视线却上了,没等她垂下眸子,气定神闲的戚秋就不动声色的朝她扬眉一笑。
关冬颖的手一下子握紧,堪堪垂下眸,却是气得连身子都忍不住轻颤。
抿了一口茶,魏安王妃这才抬眸看向下头站着的三人,不冷不热地慢慢说道:“知道我叫你们留下来所为何事吗?”
一见这阵仗,李夫人就自知不好。
她有些心慌,转头想要去看关冬颖又生生忍住。
一旁的安夫人却是再也忍不住一把跪了下来,“王妃娘娘,臣妇的晔儿是无辜的,还请娘娘放了她。”
自厢房前的事被说成一场误会,随着众人回到水榭,安夫人还来不及送上一口气,跟在安今晔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便齐齐冲了过来,着急地对安夫人说安今晔不见了。
这话一出,安夫人顿时慌了神。
慌到险些站都站不稳,安夫人被身后的嬷嬷扶着,抬步就想要赶紧去找。
她心里发虚,是一刻也坐不下。一边吩咐身边的丫鬟赶紧去找人,一边想要去找魏安王妃和谢夫人帮忙。
可万万没想到,她人还没走到魏安王妃身边就被拦了下来。
不等她说话,魏安王妃身边的丫鬟就似笑非笑地说:“凡事都有因果,王妃让奴婢告诉您,这有时候做的恶事多了可是会回报到自己身上的。”
安夫人一听就知是今日谋划之事已被魏安王妃知晓,顿时眼前一黑,一番天旋地转之后歪倒在了身后的嬷嬷怀里。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的完了。
敢在谢殊的及冠礼上生这样的事,不论是魏安王妃还是谢夫人都不会饶了她的。
这样一想,安夫人只觉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状,魏安王妃身边的丫鬟却是轻轻福了一下身子,逐人道:“夫人请回吧,眼下王妃没空招待您。”
安夫人心如死灰。
在众位宾客都在水榭里说话的时候,安夫人仍是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找遍了梅林,却依旧不见安今晔的人影。
接下来的宴席安夫人如坐针毡,心慌到手都是抖的。
宴席结束后,纵使魏安王妃并没有请人将她留下来,安夫人却是依旧不敢走,巴巴的等着。
“你既然知道你女儿是无辜的,怎么害井家小姐的时候你就如此心狠手辣?”魏安王妃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怒斥说:“在生辰宴上设计下药捉奸,你也真是位好姑母!”
安夫人狠狠一哆嗦,头伏在地上,丝毫不敢抬起来。
魏安王妃挥了挥手,一旁的下人便将藏于正厅后面的安今晔带了出来。
安今晔嘴上被塞着布团子,刚被扯下来就急急地喊了一声,“母亲!”
安夫人这才如梦方醒,豁然抬起头。
连滚带爬地跑到安今晔跟前,安夫人一把搂住被捆起来的安今晔泪流不止。
魏安王妃冷笑着说:“知道你女儿先前被关在哪儿吗?就在荣世子隔壁的厢房里关着!”
安夫人瞪大了眸子。
“在白日你若是还敢在厢房门口争闹不休,”魏安王妃冷哼一声,“我便派人去隔壁屋子里搜人!今日你家姑娘穿的也是一身青衣,到时候且看你有几张嘴能说得清楚!”
安夫人顿时哀嚎一声,松开安今晔,跪行到魏安王妃跟前使劲儿磕头,“多谢王妃宽宏大量,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魏安王妃嫌恶地撇开眼,“不必给我戴高帽,你的罪行你女儿没替你抵,你却跑不了。”
安夫人一顿。
魏安王妃冷冷道:“即日起你被褫夺诰命,关入府上不得外出。我会去静安司请一位教习嬷嬷回来,亲自看管着你,嬷嬷什么时候说你知道悔改了,什么时候你才能解了禁闭!”
安夫人身子又开始哆嗦了起来,“娘娘,娘娘……”
女子诰命难得,安夫人这身诰命还是险些用命给换回来的,如今若是被褫夺诰命,朝廷还会明发诏书,简直就是往她脸上打。
这也就罢,可还要被静安司的嬷嬷管教!
静安司可是宫中专门关押犯罪女眷的地方,里面刑罚多,条件艰苦,嬷嬷凶狠,比牢狱还要折磨人。
不论是贵妃还是诰命夫人一旦进去,脱层皮出来都是轻的,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更是常有。
眼下她虽然没有被关进去,可在自己府上被静安司不通人情的嬷嬷无时无刻拿鞭子管教着,无疑是要了她的命!
安夫人当即就想去攀魏安王妃的腿求饶,却被魏安王妃躲了过去,“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便送你去见官!且看看到时候你是被关牢狱脸上刻字来得好,还是这样好!”
安夫人一听,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能跪下来含泪谢恩。
挥了挥手,魏安王妃示意下人将安夫人带下去。
等安夫人走后,魏安王妃又看向一旁哆哆嗦嗦站着的李夫人和关冬颖。
“怎么样,你们俩可想好了我留下你们所为何事吗?”魏安王妃淡淡地问。
李夫人咬牙,“臣妇今日老老实实地参加宴席,自是不明白。”
魏安王妃怒而拍桌,“好一个不明白!”
王妃动怒,李夫人和关冬颖赶紧跪了下来。
咽了咽唾液,李夫人还想辩解,谢殊就将一人扔了过来。
此女子是李府下人的打扮,放在腰间香囊里的蒙面纱已经被拿了出来。
李夫人一看,顿时面色一白,“这……”
不等李夫人反应过来,一旁的关冬颖却是磕了个头大声说道:“此事都是臣女一人所为,是臣女看不惯戚家小姐所以出此下计,还请王妃责罚。”
“你这时候倒是认罪认得挺快。”魏安王妃冷笑着。
关冬颖咬了咬唇。
“认了就好,也省得我再费事。”魏安王妃眯着眸子,“你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恶毒,这种事便也计划的出来,简直心思不正!关老太傅一生英明,关家却尽数毁在了你们这些小辈身上。”
一提关老太傅,关冬颖的手一点一点地攒紧。
说起关老太傅魏安王妃也多有感慨,叹了口气,止住了满腔训斥,“罢了,我听谢夫人说你近日无处落脚,以你的德行也别入宫了。打十大板,去静安寺里多念些经,赎一赎你这满身罪过!”
静安寺是远在数十里地的静安山顶的寺庙。
静安寺和静安司同属一门,却比静安司好上一些。静安司里管教人的是嬷嬷,行事起来无所顾忌,静安寺里管教的人是尼姑,到底不会动手打人。
可李夫人却依旧心一慌,可不等她喊冤,一旁的关冬颖就赶紧磕了个头,“多谢王妃宽宏大量,臣女一定在静安寺上认真修行。”
关冬颖一边磕头,一边暗暗咬牙,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被拖出去的时候脸皮火辣辣的烧。
曾几何时给她都没有这般丢脸过了。
可是没有办法,自她派去捂晕戚秋的丫鬟一直没回来,她就心里明白此事怕是已经败露。
等看到魏安王妃来,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认罪,不然凭着魏安王妃的手段,有的是办法逼她认罚。
好在这一局,她还没有败得彻底。
正暗暗想着,一板子便狠狠地打了下来,关冬颖顿时痛叫了一声,冷汗瞬间滑落。
可打板子的嬷嬷却并没有就此住手。
这些嬷嬷可是从宫里出来的,知道怎么打最疼,还不至于要了命。
几板子下去,关冬颖的惨叫声渐渐小去,人彻底晕了过去。
没打完的板子却依旧没有停。
*
送魏安王妃出府时已经天色不早,纵使有很多话要说,谢夫人却也没有多留戚秋和谢殊,而是挥了挥手让两个人先回去休息,自己去找了淮阳侯老妇人。
从二道门进来,谢殊跟戚秋并行走着。
夜色已凉,枝头上的那一轮明月皎洁如水。
谢殊却突然开口说,“表妹,今日下午你把我约出来怕是别有目的吧?”
第56章 生辰礼(一) 轻轻地偷偷地扬了一下唇……
夜幕降临,冬夜的寂静笼罩在京城的街街巷巷,角角落落。
今晚的夜色出奇的好看,不是泼墨般的黑,而是浓重的深蓝。明月高悬在头顶,树叶在昏暗中轻轻摇动,模模糊糊之间只觉得月色凉如水。
谢殊的这句话一落,戚秋的身子就是一顿,抿了抿唇,脚步随即停了下来。
谢殊也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抬眸沉默地望着远处的灵山山尖。
夜晚的灵山山尖上还亮着烛光,躲在京城的幽暗之下就像是落在水底的月牙倒影一般,影影绰绰。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谢殊便收回了目光。
谢府里外都掌着灯,唯独这个地方处在风口处,烛光经常被风吹灭,眼下便是漆黑黯淡的,只有山峨提着的灯笼能褪去一点黑。
空气也半是凝固着,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今日白天在宴席上他借着喝醉酒的名义回了院子,不过是因为昨日他回府的时候戚秋把他拦住了。
昨日,天上还飘着小雪,戚秋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二道门一侧的拱门下,身上的那袭浅黄色的绣花袄裙在青砖白瓦下格外显眼。
见到他回来,戚秋兴奋地小跑过来,身上的衣裙轻扬。
两人并肩往后院走去,没说两句话,戚秋就红着脸问他可否在明日正午三刻去往梅林口的的那座凉亭,她想要送给他一份自己准备很久的及冠礼。
谢殊此时还记得自己当时心猛地跳了一下。
今日晌午的时候,宁和立几人非要缠着他灌酒,临近晌午要去席面也不放人,无奈之下他只好装醉酒这才被扶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人都走后,他便出了院子想要去梅林,却没想到一出院子便撞见了悄然入府的魏安王妃。
魏安王妃叫住了脚步匆匆的他,还没等说上两句话,他的暗卫却是赶了过来。
等他走到一侧,暗卫便将梅林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禀告给了他。
不论是安家二小姐晕倒在梅林里头,还是蒙面女子和安夫人在梅林里谋划的事。
听到已经被扔进东厢房里不省人事的戚秋,他心里顿时一慌,甚至顾不上在后面叫他的魏安王妃,和暗卫一路赶到了梅林。
没想到刚一走进梅林深处,却见戚秋和井明月安然无恙的从厢房里面走了出来,厢房里头只剩下荣星一个人躺在里面。
而一直守在暗处的暗卫告诉他,原来戚秋和井明月只是装晕。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蒙面女子走后没过一刻两人就清醒地坐起了身,并且还将晕倒的安二小姐放到了隔壁屋子。
看着毫发无伤走过来的戚秋,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也猜到戚秋昨日约他来梅林怕是不止要给他送生辰礼那么简单。
那一刻,他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以至于现在也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又静了片刻,戚秋挥了挥手,示意山峨先回去。
“表哥。”等山峨走远之后,戚秋抿了抿唇说道:“今日白天一事不是我故意要瞒你,我也是今日才知晓此事。”
戚秋既然这样做了,自然也想好了说辞。
她一早知道这片梅林里有谢殊的暗卫,本来还想要利用这些暗卫摆脱自己被诬陷的罪名,只是却没有想到今日的事竟然没有按照原著剧情往下走。
她初听到系统布置的那两个任务,还以为依旧是原著的那个剧情——
井明月落水昏迷不醒半年之久,而原身在这半年期间也一直被指为是推井明月下水的那个人。
所以自发布任务之后,她就一直在回忆着原著剧情,思索着如何找到这个局的幕后主使,又如何化解此局。
可原著里丝毫没有提过这个局的幕后之人,这场戏好似只是为了惩罚原身和井明月这两个恶毒女配而设计的一般,没有浪费任何笔墨去描写。
无奈之下,戚秋只好自行谋划,想要先完成任务再说。
她几日前就把郑朝叫回了谢府,又特意提前一天和谢殊约定好要去到梅林见面,就是为了强制走原著剧情的时候,能有个稳得局面的筹码。
而不是一群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湖边瞎嚷嚷,过了半天才把井明月救起来,愣是让井明月因为这次落水昏迷了半年之久。
可却万万没想到,原著剧情改变的如此之大,竟然无缘无故的换了一个戏码。
紧急之下,她只好换了筹谋。
“明月昨日偷听到安夫人和安小姐的对话,说是安夫人要在今日的生辰宴上给她蒙汗药……促成她和荣世子的事。”戚秋将早就想好的说辞说出来:“明月今日本想躲着不来的,可却硬是被安夫人给逼着来了。她实在无法,心里又害怕,便将此事告诉了我。”
这是戚秋和井明月早就串通好的说辞,就是为了避免有人问起。
“我一下子也懵了,想告诉姨母又怕是明月听错了,反而将事情闹大了去。左思右想之下,我只好让郑朝赶紧买了份解药交给明月,嘱咐她一定要小心一些,必要的时候可以装晕试探了一下安夫人。”
戚秋抬眸看了谢殊一眼后,又很快垂了下来,“若是误会一场最好,若不是我也时刻让郑朝跟着她,真有个万一我也好及时去救她,却没想到……”
戚秋眼眶里盈着泪,“却没想到关小姐她……好在今日听了明月的事我也心有戚戚,给明月的解药自己也吃了一份,不然就……”
戚秋说着,眸子轻轻一眨,眼泪便掉了下来。抿着唇,瞧着楚楚可怜的样子。
只是……
戚秋又抽泣了两声,却依旧不见谢殊开口说话。
四周除了她的轻泣,任何响动都没有。
戚秋不免有些忐忑,咬着唇,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自己有哪里没有想到,没把这个谎给圆上。
安静的气氛总是折磨人的,顿了顿,戚秋故意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表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今日真的是因为不想要破坏你的及冠礼,所以才一直不敢告诉姨母这件事,安小姐晕倒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
在原著里,安今晔因为身子不好晕倒在了这场及冠礼上,所以她今日特意吩咐水泱在安今晔晕倒的附近站着装作等她,其实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找到晕倒的安今晔。
她本来想用安今晔威胁安夫人,反将一军,却怕林子里的暗卫将此事回禀给谢殊从而崩了自己的白莲人设,这才只能作罢。
没等戚秋说完,谢殊就叹了一口气,“我没有生气,我也知道安小姐的晕倒和你没有关系。”
戚秋委屈地抬起眸子,“那表哥为何不理我?”
顿了顿,谢殊又沉默了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挺拔的身子也有些僵硬。
戚秋手里紧紧地握着帕子,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等了片刻才听到谢殊说,“你既然说你是今日才知道的此事,那昨日你来找我,约我今日正午三刻去梅林口的凉亭便只是为了给我送生辰礼吗?”
自然不是。
戚秋心里顿时一紧,暗道难不成是谢殊知道了什么?
心里这样想着,戚秋面上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派真诚无辜,“正是。只是没想到今日出了这一遭事,便没有顾得上。”
谢殊抬眸问:“那礼品呢?”
戚秋被谢殊这么一盯,顿时有些慌张,结巴说:“在、在我院子里,我见今日事多便让山峨先给放回院子里了,打算等宴席之后再拿给你。”
谢殊没有片刻犹豫,接着问:“那方便现在去拿一下吗?”
戚秋不解:“啊?”
走在去院子里的路上,戚秋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般的走向。
她挖空心思找的说辞,谢殊都不知道听了没听,满心满脑竟然都是生辰礼。
戚秋默默无言。
这会已经开始变天了,天上不知何时飘着雪,纷纷扬扬地往下落着,好在还只是小雪花。
前院离后头戚秋住的院子不近,可这不短的距离两人一路走着,却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戚秋猜不透谢殊此举到底是何意,正在心里思索着不敢主动开口,而谢殊也是一路沉默着。
等终于到了戚秋的院子里,谢殊却并没有进去,而是等在院子门口。
戚秋虽然不知道谢殊为何这么执着于这个生辰礼,但好在她确实有给谢殊多准备一份生辰礼。
进到屋子里,戚秋将已经包好的礼品拿在手里,又快速地拿了一把伞出来。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戚秋却脚步一顿。
将包好的礼品和伞一并递给谢殊,不知是不是因为谢殊一直执着于生辰礼的事,戚秋竟突然有些紧张。
缓了缓,戚秋吐出一口气小声说:“这个是生辰礼,也不知道表哥你喜不喜欢。”
话罢,戚秋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
寒风吹过,戚秋静静地等了半天,却始终不见谢殊回应。
等她不解地抬起头,却正好看见谢殊轻轻地偷偷地扬了一下唇。
第57章 生辰礼(二) 表哥,生辰快乐
回到屋子里,戚秋趴在桌子上,看着跟前摆着的白玉花瓶里的红梅,有些无精打采。
外面白雪飘飘,寒风直吹。
这会儿风比刚才大了一些,时不时地从半敞开的窗户缝隙里挤进来,吹得人一个激灵。
戚秋也打了个冷颤,却懒得站起身去关窗户。
几番叹气,戚秋困得开始打盹。
又过了一刻钟,动不动就消失的系统终于在戚秋期盼中及时上线,开始颁发任务奖励。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一、帮助井明月逃离危险。白莲值数加五,谢殊好感度加三,谢夫人好感度加十一,奖励刘刚碎片*1,金玫瑰*2】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二、帮助自己免于被陷害。奖励金玫瑰*3,刘刚碎片*2,攻略目标谢殊当下有关宿主的内心想法一句,白莲值加一。】
【因成功稳住攻略目标谢殊的生辰宴没有被破坏,额外奖励谢夫人好感度加五。】
【请问宿主现在是否使用‘攻略目标谢殊当下有关宿主的内心想法一句’的奖励。】
戚秋稍稍来了一点兴致。
这会谢殊应该已经回到他的院子里开始拆她送的礼物了,也不知道那份礼物谢殊喜不喜欢。
这样想着,戚秋有些紧张的选了是。
【恭喜宿主使用成功。】
【谢殊:你开心就好。】
戚秋:“?”
戚秋懵逼:“没了?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却不应声了,显然是没了。
戚秋不敢置信地瞪大眸子,谢殊这是不喜欢吗?
嘶了一声,戚秋顿时有些不服气的站起身来,不等她委屈,却一眼先瞥见了前方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当即一愣。
……这东西怎么还在这儿?
戚秋傻了眼。
*
披着浓浓夜色和风雪,谢殊从外面回到院子里来。
在冬夜的雪下,墨蓝色的夜并没有遮盖住谢殊天生冷淡的面容,点点白雪却是为他点缀上了几分清冷。
他阔步走过来,带起一阵冷风。
走到近处,烛光一打,东今这才发现谢殊此时轻扯着唇角,薄淡的眼皮微微上扬,看着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东今趁机凑上来,往谢殊手里瞅了好几眼,“公子,这是谁送过来的?”
谢殊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快步走进了屋子。
温暖的烛光一下子吞噬了谢殊浓重的寒气,东今刚想跟过去,却见谢殊反手关上了门。
站在屋檐下,东今撇了撇嘴,委屈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早就烧上了炭火,烘得里里外外暖洋洋的。
将戚秋给的油纸伞收起来,谢殊坐下来喝了一盏茶,这才开始动手拆戚秋这份给他准备了很久的生辰礼。
戚秋明面上送的那份礼谢殊看了,就是普通的玉器,一看就是随手从外面买回来的。
所以对于这份戚秋说准备了很久的生辰礼,谢殊有些好奇。
这份礼品用匣盒子装着,外面被主人用牛皮纸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牛皮纸上面还烙着梅花印,可见主人的用心。
谢殊手又往回缩了缩,抿了抿唇,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等外面冷风吹进来,谢殊这才又伸手利索地将外面的牛皮纸给撕开来,露出里面的匣盒子。
匣盒子没有上锁,轻轻一拨就开了。
里面戚秋准备好久的礼物自然也就显露了出来。
谢殊垂眸一看,整个人顿时僵住。
只见精致的匣盒里头还散着几瓣梅花,泛着淡淡清香,而里头除了这几只梅花花瓣外,就只放着几个花色不一样的荷包。
荷包倒是挺精致,上面有的绣着荷花,有的绣着月季,有的绣着桂花,竟然还有一个顶上绣的是一只鸡的……
还真是款款不一样。
但不用仔细看,谢殊就知道,这些荷包还是从街上那个摊贩上买来的。
因为有几个花样的,戚秋已经送过了。
越看越头晕,谢殊伸出手扶着桌子,垂下头半天无言。
……这就是戚秋给他准备了好久的生辰礼吗?
沉默了好半天,谢殊心里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似是失落又像是无奈,甚至还夹杂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叹了一口气,谢殊坐下来自嘲地笑了一声。
今日是他的及冠,可……
这哪怕是她自己绣的也好。
缓了一会,看着匣盒子里的荷包,谢殊双手抱怀,身子微微后仰,嘴角无奈地轻扯了一下。
就这么几个荷包,戚秋翻来覆去的送了好几遍了,也不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又叹了一口气,谢殊将荷包重新放回匣盒子里,手一拨,合上了盖子。
把东西放起来之后谢殊索性也睡不着,便打开了门,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飘起的漫天大雪。
夜里凉风刺骨,外面不同他刚才回来的那时候还是小雪小风,如今雪下的又大又稠,风一吹简直往人脸上糊。
谢殊站了一会,觉得腿有些酸了,便走到檐下的台阶上坐着。
手撑着脸看着落雪,谢殊懒懒的坐着,身上的玄色衣袍与这大雪纷飞成了鲜明的对比。
檐下挂着灯笼,烧的正旺,衬得底下坐着的谢殊有些冷清。
百无聊赖地盯着前头的枯树看了一会,谢殊又微微垂下眸子,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如今夜已经深了,外面便是连下人也都回去歇着了,寂寥的冬夜里只听风声呼啸。
谢殊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腿便有些麻了,眼看外面越来越冷,雪也越下越大,只余头上的一盏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坐的也无趣,谢殊刚站起身子,前头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殊一顿,抬起头来。
只见漫天风雪之中,戚秋撑着一把油纸伞往这里跑,手上还提着东西,身上的那袭明黄的裙子在风雪中格外显目。
愣神之下,戚秋已经从风雪中跑进了院子,快步走到檐下。
走进了一看,只见戚秋的小脸鼻尖被冻的红扑扑的,耳朵也是红的,站上来的时候便是一阵寒气扑来。
谢殊回过神来,“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跑来了?”
一边说着,谢殊赶紧让戚秋进了屋子。
如今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睡了,谢殊也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半夜三更这样其实委实不妥,可看着戚秋被冻的直发抖,谢殊也别无他法了。
让戚秋坐在炭火旁边烤着,谢殊转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戚秋手里捧着茶,身边是烧的正旺的炭火,缓了好一会身子这才暖和了一些。
刚才她被冻的仿佛没了知觉一般,现下却是忍不住的直发抖。
谢殊见状想要下去给戚秋煮碗姜汤,却被戚秋给拦住,“表哥,我说完事马上就要回去了。”
谢殊不解,“这么冷的天,是什么事如此着急让你冒雪前来。”
戚秋左顾右盼了一下,终于找到了自己送的那个匣盒子。
瞧着一看就是已经被拆开看过的痕迹,戚秋顿时有些心虚地弯了弯眸子,小口喝了一点茶水后,戚秋还是细声地问了一句:“表哥,我送你的礼物你已经拆开了?”
谢殊一顿,点点头。
他怕戚秋是担心自己送的礼物他不喜欢,便抿着唇多说了一句,“我很喜欢。”
戚秋一愣,“啊?可我主要想送你的不是这个……”
说着,戚秋赶紧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牛皮纸撕开,将里面包裹着的东西递给谢殊,“这个才是我想要送给你的东西。”
谢殊微微垂下眸子,目光却立马一凝。
……这是一把带着刀鞘的短刀。
谢殊的喉结上下一滚。
这把短刀和他小时候曾丢的那一把短刀长得一模一样。
他以前的有一把短刀是先帝赐给他的,那也是他用过的第一把短刀。
后来在江陵的时候,他上街时被人掳走,在异乡徘徊了两天才被找回去,随身携带的这把短刀也不知丢在了哪里。
当时他还小,受了惊吓又发了烧,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却也一直惦记着这把短刀。
可是派出去的人一连找了好几日却也没有找到,父亲也曾想过再造一把一样的短刀,可这短刀乃是皇家之物,能打造出来的人绝无仅有,哪里会那么容易。
找了几个出名的匠人不行后,他也就不愿意劳烦父亲大费周折了。
可眼下戚秋手里的这把短刀,竟和他当年丢的那把短刀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比当年脏了一点,旧了一点。
戚秋说:“我托人打听,终于得知原来这把短刀当时流落到了一户富商手里珍藏起来,又几经辗转落到了郢川的一家玉珍阁里,于是便派郑朝去给买了回来。”
谢殊背在身后的手一颤,抬起眸子愣愣地看着戚秋。
戚秋无奈地说:“本来是装在匣盒里一并要交给表哥你的,谁知山峨好奇拿出来看了之后便忘记放回去了,我便跑来了,还好赶在了过子时送来。”
抿了抿唇,戚秋看着谢殊弯眸一笑,“表哥,生辰快乐。”
谢殊看着戚秋被冻的至今还通红的两耳,手克制不住地握紧,艰涩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他问:“你今晚跑来,只是为了送生辰礼的?”
戚秋点点头,又认真地补充道:“还有这句生辰快乐。”
呼吸一滞,谢殊的薄唇紧抿。
第58章 何意 有,她问我要了银子
外面天寒地冻,风雪徐徐。
临近宵禁,家家户户都紧闭着大门,闭门谢客。
安府却是个例外。
安府门前,安老爷绷着一张脸领着府上一众人等跪在安府门前,供上香案,等着接旨。
安府上下四五百号人,门前却无一点响动,寒风呼啸而过,却更显一片死寂。主子们冷着一张脸,下人们面面相觑,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了去。
等宫里来的公公下马车,宣读完旨意后,府上静的便只有风雪声了。
安夫人从谢府回来后便开始哭,哭到现在,眼睛都肿了起来。
如今当着满府下人的面,听着自己被褫夺了三品诰命夫人,还要被从宫里静安司出来的嬷嬷管教的旨意,安夫人堪堪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宣旨的公公一看,眉梢一挑,冷冷地说道:“安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对太后娘娘的旨意心有不满?若是如此,洒家可要回去禀告给太后她老人家。”
安老爷一惊,安夫人也赶紧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连道不敢。
安老爷几步上前,从袖子里掏出满满一袋银子塞给宣旨的李公公,谄笑着低声说:“夫人绝无此意,绝无此意,更不敢对太后娘娘不敬,还请李公公回去多帮夫人美言两句。”
李公公垂眸扫了一眼,挥了一下拂尘,不冷不热地说:“洒家是在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的,眼皮子没有那么浅,安老爷还是把东西给收起来吧。”
安老爷面色一僵。
李公公冷笑一声,侧身露出身后站着的嬷嬷,“这是静安司的杨嬷嬷,往后数月杨嬷嬷就住在安府上了。”
顿了顿,李公公意味深长地说,“这可是魏安王妃专门指给安夫人的,还请安大人好好招待杨嬷嬷。”
这杨嬷嬷在宫里可都是出了名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当年先帝宠极一时的贵妃被废除位分送到这里之后,就落入了杨嬷嬷的手上,没个把月人就没了。
这样狠厉的手段,便是金刚也招架不住。
安夫人一听身子顿时一抖,看着眼前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眉眼狠辣的嬷嬷,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这突然一晕,安府门前便乱了起来。
安今晔和安今瑶赶紧上前去扶着,却也跟着落了泪。
旨还未领,门前变乱成一团,接旨的人还晕了过去,李公公却出奇的没有出言训斥,而是眉眼一挑,别有深意的跟安老爷说:“安大人,您好自为之吧。”
说完,李公公咳了两声,被下面的人扶着转身出了安府。
等宣旨的仪仗走后,安老爷依旧伫立在原地。
安今晔先把晕倒的安夫人安置好之后,这才犹豫着上前,“父亲,李公公此话到底是何用意?”
安老爷皱了皱眉,不等他说话,门前却是顺着台阶走上来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
女子眉眼娴静温和,提着衣裙轻声说道:“安小姐,李公公的此话的意思很清楚。”
*
雪下了整整一夜,狂风也不停歇,直到寅时这才慢慢小了一些。
厚雪压弯了枝桠,给庭院阁楼都盖上了一层绵白,青松白雪之下更为冬日又多添了几分寒气。
寒冬腊月未免使人懒惰,东今赖在床上,直到天快拂晓这才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
离了暖和的屋子,寒风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扬起白雪糊了人满脸。
东今呸了好几下,伸手使劲抹了把脸。
院子里落满了厚雪,井上也都结冰了,好在有勤快的下人早就砸破了井里的重冰,打了几桶水上来。
东今一脚深一脚浅地先去到了鸡棚,确认他家主子的心肝鸡小毛没被冻死之后这才去了井边,舀了一瓢水烧开后开始洗漱。
洗漱完后,东今想着昨夜下了这么大的雪,谢殊今日也不用急着去锦衣卫府,便想着先去打扫院子里的积雪,等再过一个时辰再去敲正屋的门。
反正醉酒之后,谢殊一般都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
谁知铲子刚拿到手里,便听正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从里面。
厚重的帘子掀开,谢殊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
东今嘴里还叼着馍,愣了一下后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三步跨过台阶迎了上去,一脸不敢置信地问:“公子,您怎么这个时辰就起来了?”
明明昨日及冠礼上还被宁家几位公子给灌了不少的酒,今日怎么着也不该这个时辰就起来了。
疑惑地看着谢殊,东今这才猛然发现谢殊身上还穿着昨日的那身玄袍,眼尾也微微有些泛红。
东今反应了过来,诧异地问:“公子,您昨夜不会是一宿没睡吧?”
谢殊揉着眉心,没有说话。
东今便走进屋子里往内室瞧了一眼,果然只见内室里头铺好的床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还是昨夜他走时铺好的那样。
嘶了一声,东今不免有些纳闷。
等谢殊走进来之后,东今便赶紧问:“您昨晚怎么没有睡下,是喝多了酒难受吗?要奴才去请大夫吗?”
谢殊摇了摇头,嗓子沙哑着开口,“去打桶凉水来。”
东今一听,赶紧转身去了。
等打满一桶凉水之后,谢殊进到内室沐浴了一番,这才捏着眉心出来。
一出来,便是满身的寒气。
冬日洗冷水澡,这不是折磨自己吗。
可眼瞅着谢殊绷着脸的样子,东今缩着脖子也不敢拦,只剩下满心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过了一夜人就变得这么不对劲儿起来。
洗冷水澡不说,昨晚不睡也就罢了,怎么还一大早的就冷着一张脸吓唬人。
东今撇了撇嘴。
眼见屋子里吹进冷风,东今便赶紧蹲在地上烧着炭炉,谁知刚蹲下来,便感觉头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
他抬头一看,只见身前的桌子上垂下来一个流穗。好奇地站起身子,东今这才发现了跟前这铺满了半个桌子的荷包。
有许多荷包他还曾见过,都是之前谢殊拿回来然后放起来的。
这怎么又给拿出来了?
东今翻动了两下,还不等他问,身后便传来了谢殊的声音。
谢殊垂着眸子走过来,从他手里拿下荷包,淡淡地说道:“别动。”
看着谢殊将荷包一个一个放进匣盒子里又给锁了起来,东今不解地问:“您好端端的怎么又把这些荷包给拿了出来?”
谢殊没说话,将装好荷包的匣盒子放在一旁,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东今便顾不上这些了,赶紧说:“奴才这壶热水就快烧好了,您怎么又喝起冷茶来了?”
谢殊闻言一顿。
片刻后,热水烧开,东今连忙给谢殊沏了一杯热茶递过去,顺便试探道:“公子,昨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您怎么一宿未睡,还将这些荷包拿了出来。”
谢殊斜坐在榻上,一旁的案几上点着香,香烟顺势而上。他左腿弯曲,身子依着软枕,颇有些懒散疲倦的模样。
微闭上眼,谢殊对东今的话充耳不闻。
就在东今以为谢殊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谢殊却慢慢地睁开了眸子。
谢殊身后的窗户虽然没有打开,但明亮的白却是已经透了过来,在袅袅升起的香烟下更显雪景如画。
谢殊逆着光坐,淡薄的眉眼微垂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穗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随口问道:“若是一个女子常常送荷包给你,你觉得她是何意?”
东今心中一紧,再看完那一匣子荷包之后,他总觉得谢殊的这个问题来的有些蹊跷。
沉思了一下,东今犹豫着回道:“荷包这种贴身携带的东西,又是女子所赠,一般都是用来传递情意的。”
“若是不一般呢?”谢殊紧接着问。
“不一般……”东今有些蒙了,“这也没有女子送过荷包给奴才,奴才也不晓得。”
微微抬眸看着谢殊,东今试探道:“公子,您说的是那一匣子荷包,还是别的姑娘又送的?”
谢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这么垂眸看着手里的穗子,顿了片刻又问:“那若是这个女子送你荷包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呢?”
东今绞尽脑汁地想,“许是这个姑娘腼腆,不敢表露心意。”
想了想,东今问谢殊:“那个荷包上绣着什么图纹?若是鸳鸯,便准是表露情意没错。”
谢殊抿了抿唇,“没有见鸳鸯,都是一些花花草草,还有一个顶上……”
谢殊眉头渐渐皱起,“还有一个顶上绣着一只鸡。”
“啊?”东今傻了眼,吐口而出:“别是送给小毛的吧?”
谢殊:“……”
谢殊腿一伸,踹了他一脚,“滚!”
东今顿时便委屈了,“那您说人姑娘为什么送您一个绣鸡的荷包?”
见谢殊又想伸脚,东今赶紧问道:“那姑娘送荷包的时候就没问您要什么吗?比如玉佩之类的,若是如此,便是有交换情物的意思。”
谢殊眉头依旧紧促,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有,她问我要了银子。”
东今:“???”
东今整个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站起身懵逼震惊地看着谢殊,东今几番张口却是无言,缓了好半天这才满脸荒唐地坐下来说:“这不是、这不是卖你荷包吗?”
东今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殊,“您这是看上了哪位卖荷包的姑娘了?”
谢殊:“……”
第59章 你想要什么 我都可以给你
到了辰时,这场从夜里就开始下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谢殊昨夜一宿未睡,本想趁着今日闲暇无事补一会觉,可刚走进内室,王嬷嬷却来了。
得知谢殊醒了,谢夫人身边的王嬷嬷来叫谢殊去院子里用早膳。
站在前头,王嬷嬷笑着说:“夫人吩咐小厨房准备了您爱吃的菜,就等着您去开膳呢。”
谢殊听了,只能打消了补觉的念头,从内室里走出来。
王嬷嬷见谢殊走出来,却没有直接走。
顿了顿,王嬷嬷上前两步无奈地说:“夫人今日生着气,公子一会儿去跟前好好劝劝夫人,气大伤身。”
谢殊皱眉,“因何生气?”
王嬷嬷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李夫人。昨日的事一看李夫人就没少在里面搅合,可王妃却只罚了关家小姐一个人,临走时还嘱咐夫人不要再去为难李夫人。这话一说,夫人听了自然气不顺。”
谢殊捏着眉心点了点头,两人这才一道出了院子。
走在路上,王嬷嬷见谢殊沉默着,便主动说道:“公子也该穿厚一点,这冬日寒冷容易风寒,表小姐便是昨日冻着了,今日一早便是发热咳嗽,刚请了大夫去看。”
谢殊脚步一顿,“戚秋病了?”
王嬷嬷点头说:“可不是,咳得还挺厉害,好在大夫瞧了之后给开了药方,说是喝上几天药就没事了。”
谢殊薄唇紧抿,顿了半晌,开口问道:“母亲可去看过了?”
王嬷嬷说:“听到消息便去看了,瞧着表小姐蔫蔫的,夫人亲自喂了药便让表小姐歇下了,方才派人去瞧说人还睡着呢。”
谢殊沉默下来。
两人走得快,片刻后就到了谢夫人的院子。
谢夫人站在院子里门口摆弄着山茶花,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扭过身来,对谢殊招了招手。
将自己手里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子递给王嬷嬷,谢夫人叹着气跟谢殊走进了屋子。
一到屋子里,谢夫人就挥退了左右。
亲自给谢殊盛了一碗汤,谢夫人问:“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李家虽然当年没有被抄家,但该处死的处死,该流放的流放,现下也就剩一些李氏这些女眷,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李氏在你生辰宴上作乱,给秋儿下药的显然也不止关家那一个,王妃却叫我不要计较,我如何能不计较!”
谢夫人越说越气,“耽误你的及冠礼也就罢,若真是让她和关家那个的计谋得逞,秋儿可怎么办?她们这不是明摆着要毁了秋儿吗!”
谢殊垂着眸子,脸色有些淡,手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谢夫人说罢,转头看向谢殊,“你在王爷手下当差,可知道李家这一朝到底是得了谁的势?连王妃都这样说,难不成李家现在还有陛下撑腰不成!”
谢殊手停,点点头,“正是陛下。”
谢夫人口中的话猛地一收,错愕地看着谢殊,“陛下?李家何时与陛下扯上关系了?”
谢夫人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好端端的陛下为何要给李家撑腰?”
谢殊顿了一下,这才摇头说:“儿子也不知道,只是李家回京便是陛下安排,最近陛下也有意抬举李家余下的男子。王妃怕是知道什么,所以昨日才特意叮嘱母亲您。”
谢夫人扶着桌子坐下,半晌后才气道:“所以她害了秋儿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还要眼整整看着她李家东山再起吗?”
谢殊说:“母亲,李家的事您就先不要管了。”
谢夫人一怒,当即就要说话,抬眸一看谢殊冷淡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
谢夫人迟疑道:“你是……你打算如何?”
谢殊没再说话,而是夹了一筷子芦笋放到谢夫人盘子里,“母亲,尝尝这道菜。”
谢夫人哪里肯罢休,连忙追问说:“你可不能做的太出格,且告诉我你如何打算的,我也要听了才放心。”
谢殊放下筷子,垂着眸突然轻笑了一下,本就桀骜的面容此时因为这声轻笑更显野性。
谢殊说:“母亲既然生气李夫人在我的及冠礼上害戚秋表妹,那扰乱了李家的洗尘宴或许会出气?”
十二月底李家会办一场接风洗尘宴,现在已经开始各府发放请帖了,只是还无人往谢府去送帖子。
想必经过昨日那一遭,李夫人也不敢邀请谢夫人去李府做客了。
谢夫人想了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道:“既然陛下现在器重李家,想要抬举他们,你也不要做的太过火,省的被陛下埋怨。”
挑了一下眉,谢殊点了点头。
这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谢夫人复又拿起筷子,把谢殊夹的那筷子芦笋吃了,
咽下后,谢夫人招来王嬷嬷说道:“今日这道芦笋确实做的不错,秋儿生着病,需要吃些清淡爽口的,等会让厨子再做一份送过去。”
王嬷嬷笑着点点头,“知道夫人要这么说,奴婢早就备了一份,现下就给表小姐送过……”
谢殊突然开口打断,“我去吧。”
谢夫人一顿。
谢殊抬眸,慢条斯理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要问一问表妹。”
谢夫人奇道:“有何事要问秋儿的?”
谢殊说:“还是有关景悦客栈的事。”
谢夫人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秋儿生着病,你也好意思用这事去烦她?”
说罢,谢夫人又怕耽误了谢殊的差事,也不好再说什么。
谁知谢夫人本以为谢殊要用完膳再去,可等王嬷嬷将几道小菜装好之后,谢殊就站起了身。
谢夫人看着谢殊远去的背影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紧要的差事,竟如此着急?”
*
谢殊来的时候,戚秋还正在睡。
水泱刚准备进去叫醒戚秋,却被谢殊给拦了下来,“无妨,我只是来送膳食的也没什么别的事,就让她继续睡吧。”
说着,谢殊坐在了游廊下面的石椅上。
水泱接过食盒,看着坐下来的谢殊欲言又止。
……既然没有别的事只是过来送膳食的,为何不放下东西后离去,而要在这边等。
水泱想说,又怕谢殊还是有什么事想要找戚秋,便又忍住了。
谢殊不让叫,水泱她们便也只好奉上茶。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戚秋这才醒了过来,还是被系统完成任务的提示音给惊醒的。
【经检测,三个月内亲自给攻略目标谢殊送绣品任务已完成,恭喜宿主。】
【经检测,三个月内提高攻略目标谢殊好感度任务已经完成,恭喜宿主。】
这两个任务完成的提示音来的虽然突然,但却在戚秋的意料之中。
等系统的提示音过去,戚秋刚撑起身子坐起来,山峨便赶紧进来说,“小姐,谢公子来了,在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了。”
戚秋一愣,赶紧梳妆完后,请谢殊进了屋子。
戚秋脸上没有上妆,面色瞧着还有些白,“表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听水泱她们说你已经等我了一个多时辰了。”
谢殊抬眸看着她,薄唇轻抿,“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戚秋一愣,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殊显然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番欲言又止之下,终是沉默了下来。
戚秋的屋子被里外的炭火烘得十分暖和,屋子正中央的熏香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不知是不是炉火烧得太旺了,谢殊坐在戚秋身边竟觉得连空气都有些稀薄,紧抿着唇,手不自在地放在膝上。
昨日他将戚秋送回去之后一夜没睡,盯着戚秋送来的短剑和之前送来的荷包看了许久,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全是戚秋被冻的通红的脸颊和耳朵。
想起戚秋是为了给自己送那把短刀才被冻的生病了,谢殊顿时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是该先道歉,还是该感谢?
谢殊有些不知所措。
戚秋本来没觉得气氛有多凝固,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谢殊说话,她心里不知为何竟然紧张了起来。
面色有些红,戚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了。
静了片刻,屋子外面突然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山峨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小姐,谢公子,要和奴婢们一起堆雪人吗?”
外面院子里山峨正带着下人堆雪人,山峨指挥的声音和欢笑声不断从外面传进来,一片其乐融融。
屋子里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屋子里只有戚秋和谢殊,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不免凝固下来。
可即使如此,两人竟都不想出去。
顿了顿,戚秋率先问谢殊,“表哥,你想出去堆雪人吗?”
谢殊垂着眸子,“不想。”
戚秋便朝外面的山峨说,“我还发着热,如何能去堆雪人,你们去玩吧。”
外面的山峨一听便不再劝说,应了一声后转身乐呵呵地走了。
山峨走后,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就在戚秋有些坐不住的时候,谢殊突然开口,“表妹,你想要什么?”
戚秋一愣,看向谢殊。
谢殊也看着戚秋,认真地说:“我都可以给你。”
第60章 王严 入京高升
戚秋居住的秋浓院里除了大片的桂花,还种了两株腊梅。
两场雪下来这两株腊梅便怒放开来,明黄的花瓣上覆上了一层白雪,腊梅花味浓,半个院子都是幽雅清香。
谢殊从戚秋的院子里出来之后径直出了府,刘管家将谢殊的马驹从马厩里牵到侧门,发现路上的雪还没有化干净,不免有些担心。
等谢殊从府里走出来之后,刘管家劝道:“不如还是坐马车去吧,雪天路滑。”
谢殊翻身上马,从刘管家手里接过缰绳,“骑马方便一些。”
刘管家也不知道谢殊要去哪,闻言便也不好再劝,目送谢殊骑马远去。
街道上有些地方还存留着积雪,由官差正在清扫着,陵安河旁的柳树上也冻上了一层冰霜,远远瞧去只觉银装素裹,格外好看。
这样的雪天,便是摆摊的摊贩也不怎么多,仅有零星几个卖炒栗子和冰糖葫芦的小贩在吆喝。
京城的茶楼里,宁和立来得早,在二楼占了一个好位置,如今正坐在窗户边百无聊赖地拿着扇子摇了两下,困得双眼只往下压。
他这个人怪得很,冬天腰间也不忘别着一把扇子,时不时地拿起来挥两下。
谢殊来的时候,他已经伏在窗边快要睡着了。
这处茶楼位虽然偏远,来的人却不少。靠着护城河末端,推开窗便可见对面的城门。
里头点着熏香,有姑娘抚着琴,青烟袅袅之下倒也不是一种趣味。
等谢殊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宁和立这才猛然惊醒。
迷瞪着双眸缓了好一会儿,宁和立这才打着哈欠说:“你来了。”
他瞧了瞧外面的天,稀奇道:“今日来得到挺早,我本以为你昨日醉酒之后怎么着也要睡到快午时起来。”
谢殊没有接话,扬手灌了一杯茶下肚这才冷冷一笑,“既然以为我要睡到午时,还这么早来作甚?”
宁和立顿了一下,随即摇着扇子挤眉弄眼地笑了,“谢大公子,你装醉酒的本事可真不怎么好,远不及我的万分之一,可要好好再练练。昨日我一眼识破却没说,还帮你打了掩护,你现下不打算跟我说说你昨日装醉去干什么了吗?”
谢殊挑了挑眉,反问:“你这个泡在酒坛里的人还会装醉?”
宁和立大笑:“再爱喝也顶不住没日没夜的灌。”
顿了顿,宁和立拖长声音,“你可不要妄想岔开话,昨日某人说是喝醉了酒可转眼却好端端地出现在梅林里,身边还站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小表妹,真是令人遐想不已。”
谢殊抬眸静静地看着宁和立,节骨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身前的茶盏。
他生的剑眉星眼,桀骜不驯,不苟言笑的时候颇有些不好靠近的冷硬。
他身上的那袭祥纹玄色披风还未被取下来,松松垮垮的垂在身下,又给他添了几分随性。
宁和立最怕他这样,为了避免那只茶盏下一刻砸过来,顿时便认了怂,“好了好了,我不胡说了,姑娘家的名声我懂我懂。”
谢殊这才垂下眼,身子往后一靠。
两人喝着茶,宁和立也不说他此番的目的,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过了片刻,宁和立突然站起身子,朝外面望了一眼,惊奇道:“哟,这位刚进京不久,竟也寻到这个地方了。”
谢殊并没有站起身,低头品着茶。
没过多久,宁和立说的那一行人便走进了茶楼。
为首那个男子手里盘着核桃,扬着下巴走了进来,光看身形有些瘦弱。或许是下颌过窄的缘故,男子面容看起来有些尖嘴猴腮的。
外头罩着厚实的金氅,头上带着金冠,打扮的倒是一派富贵。
他刚走进来,身边的小厮就嚷嚷了起来,“怎么回事,掌柜的人呢!”
这家茶楼小二不多,掌柜的正在二楼忙活,闻言低头一看顿时皱起了眉。
小二率先迎了过去:“王公子您来了,快请进!”
片刻后,掌柜下楼亲自把这一行人带到了一楼一处不错的位置上。
这处茶楼本是安静的地方,这一行人如此大摇大摆的闹腾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宁和立嗤笑了一声,“这就是襄阳王家的公子,刚刚风光回京的李夫人儿子,王严。”
谢殊朝下面瞥了一眼,“风光?”
宁和立说:“这还不风光吗?李夫人回京之后就被太后叫进宫里说话,又由陛下亲自下旨派宫里的工匠来修缮已经破旧的李府,据说几日后的李府洗尘宴上连公主也会来。”
宁和立慢悠悠地说:“如此大的皇家恩宠,现下李家可是出尽了风头。”
这话一落地,只见下面又急匆匆地走进来几位男子。
一番左顾右盼之下,余家的二公子领着下人小跑进来到王严跟前,讪笑着说:“王公子久等,久等了,昨日喝醉喝的太晚便来迟了,还请王公子莫怪。”
王严放下茶盏,头也不抬,更没有说话。
见状,余家二公子赶紧挥退下人,弯腰亲自给王严斟了一杯茶,笑着说:“王公子喝茶。”
王严这才笑了,指着一旁的椅子颔首说:“余家兄弟先坐下来吧。”
宁和立顿时便笑了,扇子一指,“瞧见没有,余家老二素来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如今不也上赶着去巴结王严,看来是得到了消息。”
见谢殊仍是不说话,宁和立身子往前凑了凑,“谢殊你跟我说句实话,这几日京城的传闻是真的吗?”
谢殊淡淡抬眸,“什么传闻?”
宁和立道:“这几日京城疯传说陛下要抬举李家,属意王严去到大理寺任职。”
谢殊漫不经心地说:“假的。”
宁和立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就王严那个酒囊饭袋陛下又怎么会……”
谢殊打断补充说:“陛下想让他去锦衣卫,圣旨估计过两天就会送到李府了。”
宁和立一愣,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宁和立不敢置信,“这锦衣卫是什么地方?陛下,陛下……”
宁和立压低声音,急道:“陛下疯了不成!”
谢殊扯了扯唇角。
*
“陛下想让王严去锦衣卫当差?”戚秋惊讶地看着井明月,手里的橘子是剥不下去了。
自昨日生辰宴之后,井明月与安家也算是撕破了脸,魏安王妃便下旨让井明月收拾了东西去到王府居住。
对于井明月来说住到王府虽然拘谨,但总比回安府或者住到客栈要好上许多。
井明月点点头,“今日霍家来王府做客,我听霍娉说的。据她说虽然现在京城传遍王严要去大理寺当差,但其实陛下更属意他去锦衣卫,估计过几天圣旨都要下来了。”
戚秋慢慢放下手里的橘子,整个人迷茫了。
霍娉的姐姐是宫中受宠的贵妃,是皇帝的枕边人,她传出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也正因如此,戚秋更百思不得其解。
戚秋常常待在谢府里头,因着谢夫人与李夫人的恩怨很少人会跑来谢府说李家的事,李夫人的儿子王严跟着李夫人来了京城的事戚秋竟是现在才知道。
在原著里回京的只有李夫人一个,王严依旧在襄阳待着不曾来到京城,在原著里都没有什么戏份,就更别说去到锦衣卫当差了。
原著剧情又改变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戚秋咬了咬唇,心里涌出来一股不踏实的感觉。
虽然因为原著视角问题,原身在原著里占的篇幅也不长,很多事也都不曾写出来过,但起码一些大事还是能让她通过原著的部分剧情猜想出来,早做准备。
可现如今如果脱离原著剧情太多,她这么一个优势便没什么用了,只剩下一个有任务哼唧没任务就消失的不靠谱系统。
而她还有这么多疑团没有解开。
原身的死,戚家出的什么事,这一系列的谜团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
井明月没有看出戚秋的心不在焉,拿起被戚秋放下的橘子继续剥了起来。
剥好之后,井明月掰了一半递给戚秋,又神神秘秘地说:“而且霍娉跟我说,陛下此次给王严赐下来的锦衣卫官职怕是还不小。”
戚秋接过,“有多不小?”
井明月低声说:“可能比你表哥谢殊只低一点点,许是个镇抚使或者千户。”
戚秋顿时震惊地嘶了一声。
谢殊十五岁入锦衣卫,在里头当差五年立功无数,也才在昨日凭着谢府世子的身份换来了这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从三品官职。
这便还算是升得快的,有好些人熬了一辈子都不见得能当上千户。
而这个王严随着李夫人入京没多久,一无功绩二无世家的庇佑,却被封了这么高的官职。
谢夫人要是知道怕是会气得坐不住。
井明月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说:“我听霍娉说这个王严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襄阳的时候就欺男霸女的,来了京城也不见收敛。前段时间就跑去梨园大闹了一场,砸了不少东西,就为了见映春姑娘。”
井明月说的正起劲儿,外面却传来了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