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北风起 双双被困别院
这处别院虽然不大,前后望去只占了山腰的一个小角,但胜在景致好。
处在半山腰处,于这冬日里,站在阁楼之上,推开窗户便是素裹银装的千里冰封之景。
湖上的游廊水榭里,此时正烧着炉火,谢殊和戚秋两人坐在里头,一个品茶一个看书。
可戚秋哪里是能乖乖坐着品茶的性子,一会儿就要放下茶盏,起身去看看外头瞅瞅。
倒是谢殊握着一本古书,坐的四平八稳。
戚秋往火炉边放了两三根甘蔗烤着,望着外面的飘飘扬扬的岁寒大雪,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
雪已经下得厚实,一脚踩上去能陷下半个小腿。
山上的路自然也被雪堆住,路走不通,尽管谢殊已经醒了两日,他们二人还是被迫待在这半山腰处的别院里回不去。
“表哥,你说这雪什么时候会停下来?”戚秋眼巴巴地问。
闻言,谢殊放下书,扫了一眼外面的冰天雪地说:“至少这两日应该是不会停的。”
外面的雪下的猛,瞧那劲头也知道这两日停不了。
戚秋心里明白,却仍是不死心,“那可有别的下山路?”
谢殊摇摇头,复又不解,“府里那边我已经找了借口搪塞过去,你不用担心,为何还着急回府?”
刘刚的事,怕他还有同伙留在京城,为了保护戚秋的名声和安全,不能说于人前。
而谢殊和戚秋一男一女同日出府,又于同日不回府上的事,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总要找个说辞应付过去。
谢府那边,因着先前戚秋已将过几日要去庄子帮谢殊拿账本的事告知刘管家,所以眼下可以先用此事搪塞过去。
谢殊这边就更不用说了,一句去魏安王府上做客几日,便可敷衍过去。
明明两头说辞已经想好,谢殊不明白戚秋为何一直忧心忡忡的闷闷不乐。
莫不是……
谢殊稍顿,刚要开口解释,就听那边戚秋闷闷地说,“再过两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若是不能回去,你的及冠礼怎么办?”
谢殊一愣,随即淡笑道:“那些都是不打紧的事,及冠礼生辰前后三日都能办,应该来得及。”
戚秋拨弄着火炉里的木炭,“可是生辰只有那一日,若是错过二十八日,再过生辰就没那个意思了。”
闻言,谢殊食指弯曲,正漫不经心摩挲着书面的手一顿。
看着前方的鹤形立灯,谢殊沉默下来。
再抬眸时,谢殊深深地看了戚秋一眼,才道:“或许还来得及。”
话虽如此,可外面大雪纷纷,仍不见停歇。
戚秋操心完谢殊的生辰,又开始担心京城局势。
炉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她把那日刘刚说于她听的话讲给谢殊听,愤愤道:“他们竟敢真的烧死人。”
谢殊摇摇头,“京城着火的时候,我刚刚出城,虽不清楚火势但也问过傅吉,并没有烧死人,不然他们几个锦衣卫也出不了城。”
戚秋犹豫了一下,向谢殊打听,“真的是锦衣卫放的火吗?”
谢殊身子背对着窗外的明亮,他微微侧目,看向窗外,脸上不见喜怒。
不等戚秋再问,就听谢殊解释说:“因是新年前后,禁卫军巡查的严,发现着火时便立马赶到,到城南那几处宅子时正好遇上纵火之人逃跑,便当场拿下。”
戚秋说:“是锦衣卫的人?”
谢殊点头,“还是在锦衣卫办差三四年的人,虽职位不高,但确实是个面熟的。”
戚秋在心里咂舌。
这刘刚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竟然连锦衣卫都能安插人手进来。
谢殊扫过戚秋,顿了顿,多说了一句,“幸好禁卫军救火得当,若是再晚一步恐怕就真要烧死人了。”
谢殊知道戚秋绕这么一大圈,就是想知道锦衣卫为何没有按魏安王说的那样及时赶到,便主动开口解释说:“民宅着火,外面围了不少百姓,纵火那个锦衣卫又穿着锦衣卫的官袍,被禁卫军押回去的一路被不少百姓看见,为了安抚百姓也为了少生事端,陛下便下了一道围锦衣卫府的圣旨。”
“王爷得知此事,只好进宫面圣向陛下禀告此事,这一来一回便耽误了时间。”
戚秋心中一紧,“皇上也知道此事了?”
谢殊垂眸,“君王面前,不能有所隐瞒。”
眼见戚秋沉默下来,谢殊抬眸抿了抿唇,刚欲张口,别院的管家就一溜烟儿的跑了进来,“公子,药已经煎好了。”
谢殊即使身子好,这场毒发有惊无险很快就醒了过来,但这两日却是汤药不断。
戚秋一闻到这药味,心里就充满愧疚,站起身眼巴巴地看着谢殊喝完药。
等管家收拾了药碗出去,戚秋移到谢殊跟前,低着头小声道:“表哥,对不起,因我连累你毒发。”
谢殊一愣,随即轻扯了一下嘴角。
谢殊笑与不笑时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谢殊生的冷淡桀骜,不苟言笑时很是唬人,笑的时候这双眉眼的冷淡薄意也不会减退,可面上却平白添了一份温和。
谢殊轻笑道:“我中毒也不是你害的,此番救你更是应该,何来连累一说。此次你九死一生,若真论起来,我身为锦衣卫应该向你道歉才是。”
说罢,谢殊逗她,“表妹,你此番话是不是就是在暗示我?”
戚秋弯了眸子。
戚秋离得近,那张芙蕖一般的面容就在眼前,笑意晃眼,让谢殊不由得回想起了昨日……
轻咳了一声,谢殊喉结上下一滚,又垂下了眼。
戚秋也没在说话,而是想起了后头的原著剧情。
按照这个时间点,等谢殊过了生辰,应该很快就要忙起来了。
原著上写,谢殊被皇帝调去京郊大营练兵之后,他手里的差事就被魏安王尽数交给了他的副将。
魏安王这些年手里的权利被放出去不少,仅剩一个锦衣卫还能当家做主,但这些年谢殊在锦衣卫里立功无数,职位也越升越高,不少传言都道谢殊要不了多久就会接手锦衣卫的。
魏安王听得多了,心中不免隔阂不悦。
他手里就剩这点有用的差事,若再被分出去,那就真成了个闲散王爷。
魏安王自陛下登基便风光不断,如今若真是要做一个闲散王爷怎么会乐意,所以这个锦衣卫那怕就是谢殊这个外甥也不能染指。
借此机会,魏安王想要削弱谢殊手中权力,将锦衣卫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魏安王虽然不至于针对谢殊,但他手下的副将却是个不安分的,又有魏安王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为他撑腰,这副将行事自然更是无所顾忌。
虽然后来这个副将被谢殊收拾得很惨,但现下谢殊中了毒,又因毒发身子不好,戚秋就怕会因此而耽误谢殊。
这样想着,戚秋却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盼着主线剧情不会因为她而改变。
到了傍晚,风雪又大了些。
戚秋恪尽职守地看着谢殊喝了药,这才端着药碗想要出去。
谢殊喊住了她,淡声道:“一起用晚膳吧。”
戚秋微怔。
谢殊垂着眼,放在一侧桌角的手指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这几日辛苦你了,我让元叔吩咐厨房炖了鸡汤,你也补补。”
元叔便是别院的管家。
戚秋坐下来,“表哥才应该补补。”
谢殊不欲在这件事上多纠缠,便敷衍地点了点头,“我们俩一起补补。”
等膳食的时候,戚秋想起杨彬,不由又问向谢殊,“表哥,刘刚他们为何要向杨表哥下毒。”
谢殊顿了顿,“这要审了才知道。”
撒谎!
戚秋一看谢殊的这副神情,就知他没有说实话。
杨彬中毒这事,戚秋心里一直觉得微妙。
发生的突如其来不说,且处处充满着怪异。
可谢殊不愿意说,戚秋也不能硬逼着问,毕竟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打听两句可以,但要是探听得多了,谢殊不免起疑。
好在调查杨彬中毒真相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不用再着急,可以慢慢琢磨此事。
正想着,别院管家元叔将炖好的鸡汤端了上来,盖子一打开,香味四溢。
元叔笑的憨厚,“这鸡汤用的是院子里养的土鸡,肉紧致的很还不柴,表小姐快尝尝。”
戚秋应声,山峨立马盛了一碗递给戚秋。
鸡汤喝完之后,身上果然暖和了许多。
等用过晚膳,天色也黑了去,戚秋站起身离去。
戚秋和谢殊的院子离得有些远,又是雪天,戚秋走的不免慢了些。
路上的积雪根本清扫不完,戚秋和山峨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还险些摔倒。
因身边只有山峨一个人跟着,戚秋让山峨专心打着油纸伞,自己拿着灯笼照明。
谁知才走到半截,一阵大风刮过,吹得人都站不稳,白雪更是纷纷扬扬的迷人眼。
好不容易等风过去,戚秋手上灯笼的烛火被风熄灭不说,连山峨手里的油纸伞也被狂风给带走了,一路刮到了房檐上。
望着这漫漫长路和浓浓夜色,戚秋和山峨傻了眼。
这府上都是老人,夜里根本不会出屋子,于这冬日便是檐下挂着的灯笼早已没了烛火也不知道。
天上还在落着雪,青砖白瓦上是厚厚的积雪。
明月早已不见踪迹,下雪的夜晚除了浓重的夜色就是白雪的寒。
还没来得及走动,风就又大了些。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在这夜里头四处都是黑的,周遭的房间在黑沉中更是散发着幽暗,多少有些吓人。
戚秋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看。
本想硬着头皮拉着山峨继续往前走,戚秋就发觉身后传来了一阵踩雪而来的窸窣脚步声。
戚秋心中一紧,手都哆嗦了一下,猛地转身一看。
顿时愣住。
……来人,是谢殊。
第42章 都是雪 帮你一把
浓稠的夜色像极了幽暗的湖水,冰冷之下,犹见波澜。
谢殊踩着风雪,冒着夜色,玄袍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落雪,缓步走了过来。
戚秋惊讶,“表哥?”
谢殊走过来,顿了一下,将手里的伞移到戚秋头顶上空罩着。
他垂着眸,淡声说:“走吧,我送你。”
戚秋不明所以。
谢殊来的这样巧,就好似一直跟在她们后面一般。
抬头看着谢殊,戚秋不由问道:“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风雪加大,谢殊手握成拳掩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我去找元叔。”
元叔的院子也在南边,离戚秋的院子不远。
戚秋便点点头,没有再问。
油纸伞不大,戚秋和谢殊站得近,倒是苦了山峨,因伞下挤不下了,只能先一步跑回院子里去。
岁寒大雪,禽鸟俱绝,这样的雪夜,周遭万籁寂静。
两人并肩走着,一路过来,只余下落脚的窸窣声。
戚秋比谢殊矮了一个头,谢殊微微侧眸时,便能看到戚秋毛茸茸的头顶。
这样的场景,不由得让谢殊回想起了他刚醒的那日。
那个深夜,他听着戚秋趴在床边叹气,未盘起的乌发滑落在他手边,带起一阵酥痒。
过了许久,戚秋才坐起身。
许是熬了几日太过困倦,戚秋坐着坐着就开始打盹,身子一晃一晃的,谢殊回过神,刚欲张开眼让戚秋回去歇息,戚秋就腾的一下站起了身子。
她迷迷瞪瞪地跑到桌子旁边猛灌了几杯凉茶水,这才坐回来。
几杯凉茶水下肚,人就清醒多了,谢殊能感受到戚秋在望着他愣愣出神。
他身子一僵。
烛火摇晃,细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戚秋突然伸出手,隔着被子戳了戳他的手臂。
她轻声说:“表哥,快点好起来吧。”
*
雪天路难走,又是夜晚,戚秋一深一浅地踩在雪里,纵使小心着,还是没抵住脚底一滑。
好在谢殊及时伸出手,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揪了起来。
——跟拎小鸡崽一样。
戚秋:“……”
谢殊也察觉不对,咳了一声,缓缓松开了手。
等戚秋站稳后,他才慢吞吞地憋出了一句,“小心点。”
戚秋正整理着被揪皱的衣领,闻言不自然地抿唇,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声音落在风里,就像是被缠绕着的羽毛,悠悠然然。
其实这一路也不算远,可戚秋总觉得走了好久。
前路依旧是黑茫茫的夜,幽暗寂静,除了白雪不见任何光亮。
可看着身边的谢殊,戚秋抿了抿唇,又觉得这夜里也没有那么可怕。
与男子宽厚的肩膀相比,戚秋略显娇小。撑着伞,彼此温热的肩头近在咫尺,在这漫漫长夜里,即使这么安静的走着,寒冷便褪了一半。
等到了院子门口,山峨已经提着灯笼等在此处。
戚秋咬着唇,向谢殊福了福身子,“表哥,我先进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谢殊点点头。
戚秋将山峨手里的灯笼递给谢殊,犹豫了一下,“我看着表哥先走吧。”
谢殊握着伞的手不知不觉间的慢慢收紧,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好。”
谢殊转身朝原路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只听身后山峨诧异道:“谢公子,您不是要找元管家吗?他的院子在我们后面。”
谢殊脚步停下。
闻言戚秋也是记起了此事,看向谢殊。
顿了顿,谢殊扭过身来,揉着眉心道:“我忘记了。”
说罢,谢殊就朝后面元叔的院子里快步走去。
山峨看着谢殊急匆匆的步伐,还在感叹,“瞧谢公子走的这样急,说不定是有什么急事,别为了送小姐回来耽搁了。”
风雪皑皑,乱雪迷人眸。
戚秋没有接话,静静地看着谢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翌日一早,天刚亮。
起身的时候,透着窗户戚秋也能感受到外面一片银雪素裹的刺眼。
这处别院人少,备的炭火不多,偏屋冷得很,戚秋便让山峨和她一起挤在正屋里头。
等两人梳妆完毕,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大雪把门都给堵住了。
山峨用力地退了两下,屋门纹丝不动。
透过门缝,只见雪都堵住了半身高。
山峨欲哭无泪,“小姐,这可怎么办?”
瞧着外面这阵仗,戚秋也发了愁。
正想着,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随后元叔的声音就急匆匆的传来,“表小姐别急,我这就把门前的雪铲干净。”
戚秋知道元叔身子不好,忙问道:“就您自己吗?”
元叔为难道:“其他的人屋子也被雪埋住了,我也是今日早上被公子拽出来的。”
戚秋劝道:“您别忙了,我这会儿也不急着出去,左右天也晴了,等一会雪化了,我再出去就行。”
话落,外面却没了响声,戚秋正想着,就听谢殊的声音在窗户外面响起。
谢殊说:“元叔,您去歇着吧,我来。”
戚秋一听,快步走到外屋的窗户边。
这处窗户设得很高,没有被雪埋住,可也就是因为高,打消了戚秋本想翻窗出去的心思。
戚秋刚走到窗户处,就听谢殊手指弯曲敲了敲窗户壁沿,淡声道:“找个椅子踩上去,把窗户打开。”
山峨闻言赶紧小跑搬来一个凳子放到窗户底下。
窗户是从里面插上去的,戚秋踩上去,踮着脚勉强把插销打开。
即使如此,戚秋依旧看不到外面,只能闷声闷气道:“表哥,然后呢。”
外面站着的谢殊闻言抬起头,却见戚秋只能露出个脑袋尖出来,顿时一愣。
他刚把元叔从屋子里拉出来,却忘了元叔虽然已经年迈腰杆却不驼,站着比戚秋高出一截。
戚秋问完之后见外面一阵沉默,顿时也敏锐的发现了这个问题,又连忙从椅子上下来,垫了几本书踩上去。
书籍没放好,戚秋踩在上面,身子也跟着晃晃悠悠的。
等那双眸子从窗户下沿露出,戚秋这才看到外面的光景。
只见外头一片白雪茫茫,雪下的恨不得和院子里的墙壁一样高,青色的瓦片也已经被白雪盖住,放眼望去除了白就是白。
元叔应该是辛苦有一会儿了,愣是从院子中央铲出了一条路。
左看看右看看,也就檐下这边好上一些了。
虽然也有积雪,但不深,谢殊就站在朱红的檐壁底下,冷白的肤色好似要和外面的积雪混为一体,清冷的眉眼此时微微垂下,轻挑着眉,嘴角勾着笑。
许是身上的蓝色锦袍作祟,于这冰天雪地里,谢殊瞧着倒是多了一丝温和。
戚秋双手扒着窗沿,那一双杏眸圆溜溜的打转,像一只鬼鬼祟祟的小仓鼠。
在瞧见谢殊时,戚秋赶紧委屈地耷拉下眼,急道:“表哥,我爬不出去。”
谢殊失笑。
轻咳了两声,谢殊道:“屋子里面没有别的东西能踮脚了吗?”
戚秋又回头望了两眼,“只剩下几个案几了,可我跟山峨搬不动。”
谢殊说:“那你先下去吧,往后走两步。”
戚秋听话的从椅子上下去,拉着山峨退后几步。
只觉一阵风随着她们退后的脚步进到屋子里,戚秋再抬起眸子的时候,谢殊已经从窗户里翻身进来了。
戚秋顿时抿嘴,暗暗想着谢殊不会是打算着用轻功拦腰把她抱出去吧。
越想越紧张,戚秋扭捏地看着谢殊,心里想着这好歹也是个亲密接触,说不定能增加一下好感度。
这样想着,戚秋一边眨巴着眼睛,一边盘算着自己这阵子重了几斤。
可垂首等了许久,也不见谢殊开口。
戚秋不解地抬起眸子,就见谢殊耿直的在屋子里寻了一圈,最终找了个最高的案几一板一眼地搬了起来。
戚秋:“……”
戚秋眼睁睁地看着谢殊将案几轻松地放到窗户下,又往顶上放了几本书,自己率先踩了上去。
这期间还不忘回头嘱咐道:“一会儿踩着这个出来。”
戚秋:“……”
她无话可说。
是了,谢殊这个直男人设不能掉的男主怎么会想到把她抱出去。
是她低估且高估他了。
等谢殊出去后,戚秋麻木地踩着谢殊堆好的支柱踩上去。
翻身坐在窗沿上,戚秋看着离地面一个人高的距离,问谢殊,“现下怎么办?”
总不能让她把里头的东西再搬出来放到外面踩着出来吧。
谢殊颔首,“跳下来吧。”
戚秋:“……”
谢殊以为戚秋害怕了,神色温和,鼓励道:“没事别害怕,下面都是雪,摔不疼的。方才元叔也是跳下来的,一点事都没有。”
戚秋:“……”
连一旁的元叔都听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地上前,迟疑道:“虽说是雪高摔不疼,但公子要不还是将戚小姐抱下来吧,姑娘家的……”
谢殊皱了皱眉头,“就是姑娘家我才不能越矩,先不论旁的,若是被别人看到了,不会说我的不是,却不免议论表妹。”
戚秋一愣,转而抿了抿唇,心里明白谢殊说的是对的。
只是……
在这别院里头,满院子除了他俩就是元叔和山峨,谁会说出去?
谢殊说完一顿,显然是也想起了这一茬。
他想了想,走上前去伸出手,一双桀骜淡薄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戚秋说道:“若是你愿意,伸手,我拉你下来。”
戚秋被这双眸子一盯,心里不知为何竟然还有些紧张,手脚都有些不知道怎么放了。
顿了片刻,戚秋犹豫着伸出了手。
山峨见状,赶紧也踩上案几扶着戚秋。
等戚秋的手放入谢殊的手里后,谢殊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不自然地收紧。
抿了抿唇,还不等谢殊用力,只见戚秋身后的山峨身子突然往前一倾,就像是被什么绊倒了一样。
戚秋措不及防,被山峨猛地往前一推。
戚秋顿时瞪大眸子,身子飞出窗户,直直砸向谢殊。
系统:【帮你一把,不谢。】
第43章 躲避 三月任务时间已过半
摔下来的这一瞬间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不论是戚秋还是谢殊都反应不及。
便是离戚秋最近的山峨也来不及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戚秋扑倒了下去。
纵使戚秋轻,可这从上面飞扑下来的力道仍是不小。
戚秋重重砸在谢殊身上,谢殊的身子顿时往后退了两步,好在没有摔倒,也稳稳地接住了戚秋。
软香入怀,谢殊的身子陡然一僵。
戚秋许是还没有回过神,趴在他身上喘着气,女子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脖颈处,顿时激起一片涟漪酥麻。
谢殊下颚微紧,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方才惊险时刻,为了不让戚秋掉下去,他双手还揽着戚秋的细腰,此时就如冬日里滚烫的茶水一般,温软的触感让他的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去放。
呆愣只是一瞬,反应过来的谢殊立马就想要收回手。
没想到这时的戚秋却突然死死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肩窝处低声地啜泣起来。
戚秋:“嘤嘤嘤,表哥,我好怕。”
谢殊:“……”
戚秋在被山峨推下来的那一刻,为了避免自己脸着地,只好牢牢地搂住谢殊的脖颈不松手。
余惊未定地搂着谢殊,听着系统的提示音,戚秋暗暗磨牙。
系统真是对这样的剧情偏爱的不得了,不论是刚开始的捡手帕,还是现在的飞扑,系统都没少在后面推波助澜。
但既然扑都扑了,戚秋寻思着也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当即把自己代入到白莲人设里,抱着谢殊嘤嘤嘤了起来。
只是可惜了她没有带那条沾满洋葱汁水的帕子,现下只能干打雷不下雨,哼唧了半天都没有挤出一滴眼泪下来。
而这段离开洋葱水就不怎么精湛的哭戏,显然还是触动了谢殊。
虽然他的第一个动作是赶紧把戚秋扒拉着他脖子的手松开,并且不等戚秋反应又把她从怀里放了下来。
但对上戚秋不解的视线,谢殊喉咙上下一滚,还是安慰了她。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谢殊犹豫着抬起左手拍了拍戚秋的肩膀,如同鼓励好兄弟一般说:“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戚秋:“……”
嘤了半天就得到了这样的反馈,戚秋气的哭声戛然而止。
安慰完戚秋,谢殊轻咳了一声,尚还没有回过神的元叔和趴在窗沿上的山峨这才赶紧收敛起错愕的神情。
等山峨也从窗户边跳下来之后,谢殊没再多留,向元叔吩咐了一声后,转身离去。
外面已经出日头了。
这场大雪来得突然,停得也突然。本以为至少还要再下两三日,没想到仅一夜的功夫后就去了踪迹。
早膳的时候,戚秋一句话都没有跟谢殊说。同样的,谢殊也没有主动跟戚秋说一句话。
两人沉默着用完了早膳,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雪虽然停了,可积雪犹在。元叔亲自去山路口看了一圈,发现路上的积雪仍是厚实,要想下山恐怕还要再等上一两日。
不过只要雪停了,信鸽就能出来传递信物了。
晚膳的时候,谢殊手边就飞来一只爪子上绑着纸条的信鸽。
接下来的两日,戚秋就没再见过谢殊。
明明人就在府上,却连用膳的时候也不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躲着她。
嘤了一回,却得到这样的结果,戚秋自尊心严重受挫。
本想就此罢休,谁知系统却送来了任务提醒。
【经检测,三月内给男主谢殊送自己做的吃食任务进度为10/20】
【三个月内亲自给男主送绣品任务进度为1/5】
【三个月内提高男主好感度任务进度为27/30】
【任务时间仅剩半个多月,请宿主继续努力,争取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戚秋一听顿时坐不住了,思索了一番后,特意缓了两日,拿上自己做好的点心去了谢殊的院子里。
谢殊屋子的窗户没关,半敞开着,正好能看见里面的场景。
戚秋到的时候,谢殊正在西侧书房坐着。
听见响动谢殊抬眸,两人四目相对,身子都齐齐一顿。
谢殊率先反应过来,站起来身子,很快就撩开厚重的门帘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却是连自己手里的书也忘了放下。
等看到戚秋将视线放到他手里的书上,谢殊这才想起将书本合上。
顿了顿,谢殊问:“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戚秋垂下眸子,露出半边侧脸,咬着唇道:“我听元叔说表哥晌午没吃东西,所以做了点吃食送过来。”
谢殊将戚秋领了进去,看着戚秋放下食盒,将里头的几碟点心端了出来。
这几份点心都是他爱吃的。
谢殊掀起眸子不动声色地看着戚秋。
戚秋将几碟点心端出来之后,也没有坐下来,而是故作紧张地低下头问谢殊:“表哥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停顿片刻,谢殊好似这才听见戚秋说的话,捏起一块核桃酥却是没有直接放进嘴里,而是颔首淡淡道:“别站着了,坐下吧。”
戚秋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坐下,瞧着好似还有些委屈。
谢殊手上动作一停。
缠着手里的帕子,戚秋垂下眸子难过道:“表哥,是不是这几日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一直躲着我。”
谢殊顿了顿,没有说话。
戚秋轻抿着唇,眼眶都红了一圈,更是一副委屈的模样,“连这几日用膳都见不到你。”
见戚秋这幅模样,本不打算说什么的谢殊还是揉着眉心解释道:“并不是躲着你,只是这几日事有些多,无暇出屋子。”
戚秋有点不信谢殊的这个说辞。
她方才来时,分明就看见谢殊在那儿拿着书发呆。
若真是忙的连膳食都顾不上吃,又怎么还会有发呆的功夫。
不过戚秋此次来也不是为了来找谢殊讨个一二三四的说法,虽然不知谢殊这两日因何躲着她,但凡事松弛有道,急也要一步一步慢慢来。
见谢殊吃了一样糕点,任务进度条再加一,戚秋便没有再久坐纠缠。
这日过后,谢殊自然也不会再刻意躲着戚秋,虽还是疏离客气的保持着距离,但好歹没有再避而不见了。
天风晴朗,树上的冰棱依旧透彻。
冰棱虽然没有化开,但又过了两日,山道上的雪化的差不多了。
路上虽有雪水泥泞,但趁着没结冰,也能过路走道了。
和谢殊商量了一番后,决定由戚秋先回谢府。
不然两人若是一起回去,怎么看都让人起疑。
收拾好了东西,元叔也找好了车夫,等中午用完午膳之后,戚秋便打算回谢府。
元叔忙着帮她张罗,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不仅如此就连谢殊晌午也没来用午膳,眼下更是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等到上马车的时候,眼见着是等不到谢殊来了,戚秋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马车。
元叔本也以为谢殊会来送戚秋,还特意让车夫多等了一会儿,谁知两刻钟过去了却仍是不见人。
想起昨日一连飞进来的几只信鸽,元叔想着许是谢殊真的忙起来了,便叹了口气替谢殊送戚秋出了别院。
戚秋这次没见着谢殊人,倒是没怎么多想。
昨日院子里飞来几只信鸽的时候,她正巧看见,瞧这阵仗就知不是什么小事。
算算日子,这两日应该就是原著里谢殊和魏安王争斗的开始阶段,谢殊忙得顾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放下车帘,车夫驾着马车在山路上缓缓行驶了起来。
山路陡峭颠簸,戚秋和山峨对这样的路仍是心有余悸。
在车夫突然停车的时候,戚秋和山峨更是吓的差点跳起来,还以为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谁知等戚秋掀开车帘一看,只见车夫利索的下车朝前面的亭子里走去。
亭子的栏杆上拴着一匹马,谢殊一身玄袍立在里头,身姿挺拔,看样子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车夫走过去行了个礼,就见谢殊翻身上马,朝这边过来。
等与戚秋并行之后,谢殊微微侧,淡声说:“我来送你。”
戚秋一怔,“表哥,你今日下山了吗?”
谢殊点点头。
戚秋心道,怪不得方才元叔找不到人。
只是……
方才谢殊等在亭子里,是在特意等她吗?
想起谢殊这几日的躲避,戚秋没敢再问。
路上冰封雪盖,积雪茫茫。凌冽的寒风,时不时地掀开帘子往里头钻。
谢殊骑着马和戚秋并立而行,马车的布帘不断被风吹开,两人只要一侧目就能透过车帘看到彼此。
可谁都没有侧目回视。
谢殊手里握着缰绳,身子微微紧绷,目视着前方,薄唇轻抿好似在想些什么。
等快到了城门处,谢殊这才停下马。
不等戚秋说话,谢殊就屈指敲了敲马车壁沿,“马上就要进城了,周遭人多,我就送到这儿了。”
戚秋掀开帘子,精致的小脸从马车里露出来,她点点头说道:“山路滑,表哥回去的时候记得慢一些,”
谢殊垂眸应了一声,刚要打马往回走,却又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勒紧缰绳。
不等戚秋询问,谢殊又骑着马朝戚秋那边靠了靠。
身子微微倾斜,谢殊侧身弯腰,摸着鼻尖对马车里头的戚秋扬唇一笑,“表妹,我毒发的事情,回去可不能告状。”
第44章 任务 现下发布任务
风雪严寒之处,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除了沿着湖中央的水廊之上站着一男一女,周遭再无旁人。
天寒地冻的时节,又站在风口处,落在后头走着的女子被风吹的一直咳嗽。
男子走在前头,身上披着厚厚的羔裘。人已经到了中年,腰杆却依旧挺直,身子也还算强劲。
他皱着眉头,衣袍被风扬起,边走边问,“戚家那个怎么已经上京了,派去的人呢?”
后头跟着的女子年方二八,衣着华丽富贵,模样惊艳可人。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眸微微上扬,像极了春日里的佳酿,多瞧一眼便醉人。
女子手里捧着两支红梅,轻步走着,与身后的雪景相得益彰。
她正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花枝,闻言摇头慢悠悠地说:“不知道,由安家亲自动的手灌的药,怎么着也不应该没事。”
中年男子斜睨了她一眼,“戚家跑出来一个,你就这么干看着?”
女子轻哼了一声,“戚家的事可一直是由你们负责,我这边最多也只是帮帮忙罢了。自己手底下的人不争气,怪得了谁?”
中年男子的脸色登时不好看了起来。
女子仍是不罢休,悠悠说道:“与其在这责备我干看着,不如先将你手底下的那群废物清理干净,连一个女子都处理不了,还有什么脸面为大人效力?”
中年男子额上青筋直突,“人在你们客栈里住了那么多天,你们竟也不知道!若是当时把人杀了,哪有现在的麻烦?一会到大人跟前,且争论争论看看谁有理!”
提起此事,显然是触了女子的霉头,女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抿了抿唇,女子摔下手里的红梅枝没再争论,而是脚步加快,径直走向湖中水榭。
*
马车进入城中之后,明显就快上许多。
路上刚化雪冷得很,街上自然也没多少行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停到了谢府门前。
刘管家正在门口清点着年货,见状探头一看,发现戚秋从马车上下来后,顿时一喜。
“哎呦,表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刘管家小跑上前,顶了山峨亲自来扶戚秋下马车,“您都不知道,这几日大雪封路,老奴和夫人都担心坏了。”
戚秋一顿,“姨母也回来了?”
刘管家点点头,“杨公子那边已经好上了许多,南阳侯夫人也能直起身子来。眼见马上就是公子的生辰了,夫人就先回府置办了。”
戚秋点点头。
见戚秋回来,已经有心思巧的下人前去通传,不等戚秋走到谢夫人院子,就见到谢夫人急匆匆地身影。
快走到戚秋跟前后,谢夫人一把拉住戚秋左看右看,确认人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谢夫人道:“我看到刘管家的传信时吓了一跳,唯恐大雪已至你还没有走到庄子里去,万一被困在半路岂不是坏事。雪天路滑,这两日我也不敢传信给你,就怕你着急回来,万一在路上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戚秋低下头,“让姨母担心,是我的不是。”
谢夫人拉着戚秋往院子里走,闻言顿时怒道:“与你何干,都怪殊儿,好端端的非要你去帮他拿账本,是府上下人不够他使唤吗!”
戚秋回说:“表哥说这个账本很重要,需要派个有身份的人去拿。”
谢夫人也知这其中厉害,闻言叹了一口气,“好在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两人一路说着,进到了谢夫人屋子里。
谢夫人怕冷,屋子里烧了好几盆炭火,烘得整个屋子暖洋洋的。
戚秋一进来身上的寒意就褪了大半。
谢夫人又让嬷嬷给戚秋端上来了一盏热茶,轻声劝着戚秋喝两口热热身子。
戚秋听话地抿了两口,这才让山峨把早就准备好的账本拿出来,佯装不知谢殊人不在府上,“这是表哥要的账本,不如我给表哥送过去。”
一听这个,谢夫人顿时叹了一口气,“送哪去?他人也不在府上。”
戚秋露出微微讶异。
谢夫人身边的嬷嬷解释道:“公子去了魏安王府别院做客,结果大雪封路,现下也是没回来。”
戚秋这才了然地点点头,又将账本递给了谢夫人,“那这个账本还是由姨母先收着吧,等表哥回来了还请姨母代为转达。”
谢夫人也没推辞,让嬷嬷收下了账本。
谢夫人体谅戚秋一路舟车劳累,便没留她久坐,问了两句之后就让她回去歇着了。
水泱得到信,一看见戚秋回来就赶紧迎了上去。
旁人不知道戚秋到底干嘛去了,她心里可是清楚,没得到信那几天她连觉都不敢睡,日日提心吊胆着,唯恐戚秋出现什么意外。
憋了一肚子的话,在看见戚秋的疲倦的脸色之后,水泱又给咽了回去,只是小声给戚秋讲着这几日府上和京城里发生的事。
戚秋这回来的一路虽然算不上累,但颠簸是有的。此时她一边听着水泱说,一边卸着妆发准备去床上躺一会。
说着说着,翠珠便进来了,和水泱一起给戚秋拆着发髻。
水泱顿时想起了什么,跑去一边拿了一封信递给戚秋,“这是井小姐让庆和送来的信,小姐得空看看。”
正卸着妆发,左右无事,戚秋便将信打开。
刚扫了两眼,戚秋的目光瞬间凝住。
水泱一愣,问道:“怎么了小姐?”
戚秋将信收起来,抿了抿唇,“没事,只是字太多了,看得我眼疼。”
见状,水泱便没再问。
等水泱和翠珠走了之后,戚秋又拿出信,躺在床上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看完信,戚秋揉着眉心,倍感无奈。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原剧情都给忘了,险些被打个措手不及。
握着手里的信,戚秋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谢殊生辰那天,怕是有场硬战要打。
这样想着,戚秋便有些睡不着了,又从床上坐起来,把信放在炭火里烧了。
等到傍晚,谢夫人身边的嬷嬷去叫戚秋用晚膳。
许是体谅戚秋这几日没吃好,谢夫人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都是戚秋爱吃的。
用着膳,戚秋便开了口,“姨母,过两日表哥生辰,我可以邀请明月来府上做客吗?”
戚秋和井明月经常递信往来,谢夫人也是知道的,闻言也不惊讶,笑道:“知道你跟她关系好,我已经向安府递了请帖。”
戚秋却是垂下眸子,“下午回来后,我看到明月前两日递过来的信上说安夫人没打算带她来,只带安府的几位小姐来贺生辰。”
谢夫人一顿。
她递过去的那张请帖上可是明明确确写着请安府所有男眷女眷一同赴宴。
安府怎么会如此行事?
戚秋抿唇道:“姨母,可以再单独给明月递上一张请帖吗?京城中我也就与她相熟了。”
左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谢夫人点点头,“放心,明日我就让王嬷嬷亲自去一趟安府,将请帖递过去。”
戚秋在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又给谢夫人夹了两筷子菜。
翌日,安夫人刚用完膳不久,正和养在膝下的两个女儿说着话,便听府上的下人通传,说是谢府的嬷嬷来了。
安夫人一愣,随即赶紧派身边的嬷嬷将人请了进来。
王嬷嬷这些年没少替谢夫人跑腿,这些活已经干的熟门熟路了,一番客套之后,王嬷嬷掏出请帖,“前几日奴才疏忽,漏了给井小姐的请帖没送来。这不,夫人知道以后,特意派老奴再给夫人送来。”
安夫人顿时傻了眼,便是一旁的安二小姐、安三小姐也没忍住对视一眼。
安夫人看着这请帖,勉强笑着:“这、这不过是一些小事,还劳烦谢夫人挂念。”
王嬷嬷微微一笑,“我们府上的表小姐与井小姐一见如故,很是投缘,这几日就巴巴的等着井小姐上门。”
话说一半王嬷嬷稍稍一顿,看着安夫人变了脸色这才继续说道:“表小姐惦记,夫人自然也惦记,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更是不敢疏忽。这不误了信,就赶快又送了过来。”
这便是不紧不慢的警告了。
安夫人心里很清楚,若是生辰宴会上见不到井明月,就会惹谢家不悦。
咬着牙送走了王嬷嬷,安三小姐便顿时不满地跳脚,“这井明月何时搭上了谢家,连请帖都能让谢家送两次!”
安夫人也压不住眉眼间的烦闷,“她不是搭上了谢家,而是搭上了谢府那位表小姐!都告诉你们了要多去戚家那个跟前凑凑,你们偏不听,这下让她得了便宜。”
安三小姐撇了撇嘴。
安二小姐倒是没管这些,蹙眉道:“母亲,既然那日井明月要去生辰宴,陈家那边该怎么办……”
安夫人挥了挥手打断安二小姐的话,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暗骂一声解解气。
而戚秋这厢,系统的提示音也已经及时响起。
【即将进入原著剧情,现下发布任务。】
【任务一、帮助井明月逃离危险。】
【任务二、帮助自己免于被陷害。】
【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任务失败一扣除二十点白莲值,任务二失败谢夫人好感度清零。】
戚秋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第45章 送命题 真的属意韩言吗
眼见雪停,天也放晴了,虽然不知道谢殊何日回来,但谢夫人也一直没闲着,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就为了布置谢殊的生辰。
翌日,戚秋起身的时候,就见府上早早挂上了喜气的红灯笼,一片张灯结彩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上有成婚的大喜事。
戚秋一路走着,发现府上的下人也个个都是眉笑眼开的样子,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谢夫人赏了全府上下,便是山峨和水泱郑朝也没落下。
戚秋到谢夫人院子里的时候,正好南阳侯夫人也在。
杨彬昨日已经醒了,虽然还是要躺在床上将养着,但人到底是没事了,还一直嚷嚷着要找谢殊。
于是南阳侯夫人便来了。
这几日,杨彬的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南阳侯府的脸面都要被人笑烂了,所以南阳侯夫人此次前来也不光只是为了来找谢殊去南阳侯府。
她带来了一箱贺生辰的礼品交给谢夫人,算是提前给谢殊贺生辰了,等到谢府开生辰宴那日就打算托病不来了。
避避风头,也省得让人笑话。
这还是南阳侯夫人领了谢夫人替她操劳几日的情,若是换了往常不想来,便是直接等生辰那日让下人送来贺礼便罢,那里还会自己亲自提前登门。
谢夫人倒是也明白南阳侯夫人的难处,心里纵使不悦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收下了贺礼。
南阳侯夫人见谢夫人没说什么,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们两个堂姐妹生疏多年,以前一见面就要吵起来,如今经过这一遭关系虽缓和了不少,但坐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僵硬起来。
直到戚秋来了,这才打破了这个僵局,两人找到了话头,一起说起了戚秋来。
南阳侯夫人不咸不淡的关心了戚秋两句,得知谢夫人正在为戚秋寻良缘,便顿时也起了兴致。
她和谢夫人膝下都没有女儿,没张罗过这种事情倒也觉得新奇,愣是和谢夫人说到了快晌午,这才起身离去。
虽走了,却也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南阳侯府和韩家是有亲戚的,南阳侯夫人一听戚秋仰慕韩言,便也起了心思,有意撮合。
临走时南阳侯夫人还许诺过了戚秋和谢夫人说过这阵子就将韩家约到府上,到时候三家人一起坐着吃顿饭。
谢夫人一听,自然也乐了。
就是苦了戚秋,以往只应付谢夫人一个人就好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南阳侯夫人。
送走南阳侯夫人之后,戚秋陪着谢夫人用完了午膳,就跟在谢夫人身边一起张罗起来后几日宴会上的事。
谢夫人有心教戚秋,“以后你嫁人了,掌握中馈,这些都是要学的。”
戚秋虽然不想学,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不过等到了晚上,谢夫人便没心思再教戚秋了。
谢殊回来了。
谢殊人刚下马,守在门口的小厮就赶紧跑进谢夫人跟前通传。
等谢夫人拉着戚秋走到两道门,这才见到谢殊的身影。
谢殊毒发又病了两日,人自然瘦了一些,下颚越发锋利。他又是穿了一身黑袍,即使戚秋不告状,谢夫人也一眼能看出了谢殊脸上残留的病态,当即心疼了起来。
拉着谢殊,谢夫人好一顿唠叨,又连忙吩咐人去准备了一桌菜。
一直到用完膳,谢夫人才停止了喋喋不休,转而说起了戚秋的事,“我跟你姨母说好了,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张罗韩家一起到府上用膳。”
谢殊一顿,“韩家?”
谢夫人眉开眼笑,“就是礼部尚书家。”
谢殊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
谢夫人自顾自道:“你这些日子也别闲着,帮我出去打听打听这个韩言的脾性到底如何,毕竟传言不可信,万一有一点疏忽,岂不是坏事了。”
谢夫人含笑扫了戚秋一眼,“毕竟这可不是小事。”
这话的意思便很明显,就差明说了。
谢殊手放在桌子上,抬眸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戚秋,没有接话。
谢夫人抿了口茶,再抬起眸时也不见谢殊回话,登时不乐意了,“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可听见我说什么了没?”
谢殊垂眸,这才回神一般,揉着眉心淡淡地应了一声。
谢夫人虽不满谢殊漫不经心的态度,但也只当是他赶路回来太累了,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们两个下去。
戚秋和谢殊一路出了谢夫人院子。
两人不同路,出了院子就分道扬镳了。
戚秋自谢夫人说其韩言的事,就一直偷偷打量着谢殊,却见谢殊一如往常也没什么反应,登时也摸不准谢殊的态度。
这二十七的好感度看着也没什么用处。
戚秋不免沮丧的想。
至少对谢殊来说,没什么用处。
叹了口气,戚秋回到院子里,就见山峨领着郑朝已经等到院子里。
戚秋现在手边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只能靠郑朝一个人东跑西跑,便没让郑朝跟在身边伺候,而是让他住在了府外,跑腿也方便些。
因此郑朝也没领谢府的令牌,进出只能靠山峨和水泱去接送。
让郑朝进屋之后,戚秋就问:“怎么样了?”
郑朝这几日一直帮戚秋盯着映春,如今冒夜前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郑朝垂首说道:“这几日映春姑娘都呆在梨园没出来,也没人去找。倒是奴才偶然发现那日与映春见面,脸上带疤的姑娘是春红楼名妓尚宫燕身边伺候的丫鬟。”
“尚宫燕?”戚秋不解。
郑朝知道戚秋要问,早就打听清楚了,“尚宫燕是京城这两年兴起的名妓,卖艺不卖身,是春红楼的当家花魁,身价千金。”
戚秋低下头,眉头紧皱。
尚宫燕,又是一个原著里没有出现过的人物。
这剧情到底都跑偏到什么地步了?
坐在炉火旁思索了半晌,戚秋却仍是整理不出来什么头绪,只好让郑朝继续盯着。
郑朝领命刚想走,不想又被戚秋叫住。
戚秋道:“先别忙着走,我正好也有事找你。”
戚秋又喊来水泱,吩咐水泱以她的口吻给戚家写了一封信问候。
戚秋这几日不论怎么思索都觉得戚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戚家远在江陵,戚秋就是有心打探什么,却也苦于没有任何门路,只好先写信回去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
可她不了解原身写信的习惯,为了避免露馅,只好让水泱代笔。
在水泱不解的目光中,戚秋随便扯了个借口:“那日出去伤着手腕了,不方便动笔。”
水泱一听,紧张地看了一眼戚秋的手腕,也顾不上代笔这些小事了。
吩咐完了水泱,戚秋又让郑朝也写了一封信回家里。
戚秋记得原著里曾一笔带过说郑朝是家生子,父母都是戚府的老人。想来若是戚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郑朝父母应该也会知道些什么。
水泱和郑朝虽被戚秋这突如其来的一遭整的摸不着头脑,但都乖乖落了笔。
翌日一早,戚秋就没在府上见到谢殊了。
一问才知道,是天刚亮的时候锦衣卫千户曹屯跑来将谢殊叫去了锦衣卫。
谢夫人就是再不乐意,一听是宫里传来了圣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放人。
谢夫人可惜这一早就起来准备的一桌饭菜,便是一旁的戚秋也有些心不在焉。
戚秋心里明白,就是这一道圣旨,彻底拉开了谢殊和魏安王的争斗的序幕。
谢殊马上及冠,谢府世子之位是跑不了了。
为了昭显谢府尊贵,谢殊被皇上加封,在锦衣卫的官职又进一层,直逼魏安王。
魏安王岂能坐得住。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为了大权尽数掌握在自己手里,魏安王连夜将自己的副将叫去,几番商讨之后,一连提携了他身边几名副将,就是为了制衡谢殊。
剧情也就开始最精彩的地方了。
戚秋看着手里的鱼白青瓷的茶盏,叹了口气。
谢殊一早出去,却是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用膳,而是被南阳侯夫人叫去了南阳侯府。
等谢殊回府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戚秋等在他院子附近。
谢殊一愣,停下脚步,等戚秋上前。
戚秋将糊弄谢夫人的账本还给谢殊,“本已经交给了姨母,可姨母方才进宫去了,便又让我拿给表哥。”
谢殊没有说话,接过账本只点了点头。
戚秋还了账本却也没有走,“表哥,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不论是原著还是这些日子的相处,戚秋左思右想都没发现谢殊缺什么,思索过后,决定还是跑来问问谢殊。
当然戚秋也没指望谢殊真的说出个一二三,不过是趁机跟谢殊说两句话,看能不能刷个好感度。
谢殊没有接话,垂下眸子,像是思索了起来。
戚秋见状,安静的等在旁边。
清风徐徐不断,戚秋的衣裙被风微微扬起。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
戚秋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暗暗想着这会不会是谢殊在故意捉弄她。
正想着,一旁的谢殊终于抬起眸子,开了口。
只是他回的话和戚秋问的问题大不相同。
谢殊站在雪色前,月光下,神色淡淡,“表妹,你真的属意韩言吗?”
第46章 关李 呵,男人
戚秋院子里的烛火还没有灭,她从床上爬起来,趴在桌子上暗暗出神。
袅袅升起的熏香,在屋子里四散开来,泛着一股清香。
戚秋明明昏昏欲睡,可脑子里全都是谢殊的那句——
“表妹,你真的属意韩言吗?”
戚秋越想越窒息,这分明就是个送命题。
她已经在谢夫人面前说自己仰慕韩言了,谢殊也听到了,这时候如果出尔反尔算什么。
可当着攻略目标的面说自己确实喜欢韩言,好像更不是一回事。
戚秋整个人尬在原地。
谢殊却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戚秋到现在都不明白他到底知道了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寂寥的冬日,月光如水。
当时眼见谢殊抬步就要走,戚秋顿时也急眼了。
她一把上前,拉住谢殊的衣袖,柔柔地唤了一声表哥,却又没支吾出别的。
谢殊脚步停下来,默了一瞬后无奈道:“你若是喜欢我便帮你打听。我也不是要为难你,更不愿探究你的心事,我只是怕你并不喜欢韩言却为了顾及母亲颜面不说。”
戚秋抿了抿唇,故意露出一副无措的样子,“我、我……”
谢殊见状一顿,随即垂眸说道:“罢了,我已经明白了。我问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不用觉得难为情。”
戚秋垂下眉眼,握着谢殊袖子的手一点点收紧。
半晌后,戚秋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眸中仿佛盛着水盈盈的月色。她抿唇道:“我只是听过韩公子名讳,那日竹林宴是我头一次见到韩公子。”
言下之意很明显。
只听过名讳,都没有见过,何来仰慕一说。
谢殊想起那日竹林宴,戚秋刚见到韩言时却是没什么反应,还是等他提醒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谢殊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也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等谢殊说完,系统就送来了任务进度条。
【恭喜宿主,谢殊好感度提升,三个月内提高男主好感度为三十的任务进度已完成,奖励随后发放。】
戚秋:“……”
看着眼前嘴里说着我没别的意思的谢殊,戚秋冷笑一声。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不过……
戚秋看着屋子里开得正盛的水仙花,心里其实也明白谢殊当时说的话是出自真心。
他确实是怕她不好意思拒绝谢夫人,所以才多问了一句。
毕竟这好感度才刚刚到三十。
离谢殊吃醋锤墙,借酒消愁还远着呢。
饶是这样想着,戚秋却还是有些睡不着。
漫漫的攻略之路,她的进程还不足二分之一。
戚秋愁的睡不着觉。
而今夜睡不着觉的人又何止戚秋一个。
月色挥洒,夜深露重,临近宵禁街上便是猫猫狗狗也不见踪迹。
谢夫人从皇宫里回来时,昏昏沉沉的夜色已经落下,府上的灯火也灭了大半。
卸下一身钗环,谢夫人疲倦地倚在软榻上,眉眼微垂,悠悠地叹了口气。
王嬷嬷正在里头铺着床,闻声宽慰说:“夫人放心,就算李家那个回来又如何?都过去多少年了,李家也早就落魄,还怕她能掀起什么波浪来吗?”
谢夫人看着眼前的幽幽跳跃的烛火,没有说话。
王嬷嬷继续说道:“公子马上及冠,圣旨过两日也就下来了,您与其操心李家那个不如多替我们公子物色物色,寻个满意的儿媳妇才是。”
谢夫人勉强勾了勾唇,“我也想,但殊儿那孩子你也知道,我喜欢有什么用,也要他点头才行。那里跟秋儿一样,说什么都是好。”
王嬷嬷笑道:“公子虽然已经及冠,可这事却也急不得。慢慢来,总能找到跟表小姐一样性情好的姑娘。”
谢夫人垂下眸子说,“其实若是……”
话说到一半,谢夫人又住了口,“罢了罢了,说这些干什么。”
王嬷嬷却是已经领悟到谢夫人话中意思,心中一凛,没敢接话。
谢夫人拨弄着白玉瓷瓶的红梅,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陡然凌厉起来,“殊儿生辰,瞧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李家那个也会来,真是平白惹人晦气。”
一听这个,王嬷嬷也叹了口气,“李家那个就是这性子,这么多年了却又不见改。”
谢夫人咬牙,“殊儿这次生辰我不仅要办,还要大办,谁要是敢在宴会上跟我生事,我绝对饶不了她!”
王嬷嬷连忙说,“夫人放心,我明儿就让下人都打起精神来,准把公子的生辰宴办得热热闹闹的,让李家那个眼红。”
谢夫人这才敛了神色,站起身来。
可熄了灯,躺在床上,谢夫人回想起前尘往事,依旧是辗转反侧。
翌日一早,天还没大亮,谢夫人就早早地起了身。
梳妆过后,谢夫人没等戚秋和谢殊来问安,就去了淮阳侯府。
这一去,就是半天。
再回来的时候,淮阳侯老夫人也跟着回来了。谢夫人的眼眶红着,像是光哭过的样子。
戚秋见状,便没有多留,请过安之后就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山峨好奇地问,“谢夫人怎么把老夫人也给请过来了,可是府上出什么事了吗?”
戚秋叹了口气,“还能出什么大事,无非是生辰宴罢了。”
水泱疑惑,“生辰宴即使再隆重,也值得把老夫人请过来坐镇吗?”
戚秋低下头,没再说话。
生辰宴不值得如此劳师动众,可从襄阳回来的李氏却让谢夫人不得不紧张。
若不是这李氏,谢夫人也不会如此忧心这场生辰宴,更不会因为原身在宴会上闹出丑事而一度冷落原身数月。
这一桩事,不过是一环扣一环罢了。
*
正屋里,谢夫人垂首一言不发。
淮阳侯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何苦这样,那李氏当年就是再厉害现如今李家落魄,她也张狂不起来了,你何需顾及她?”
谢夫人抬起头,说起伤心事来满脸泪痕,“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李氏当年的猖狂样子,若不是当时我已经怀上殊儿了,现如今我还不知在那个尼姑庵里呆着。当年可是先帝指的婚,她也敢这般作践我。”
淮阳侯老夫人恨铁不成钢,拿拐杖杵着地,“当年李家得势,又与关家是连襟,背后有人撑腰,她自是无所顾忌。可如今不一样,李家已经不成气候,关家更是被抄了家,你怕她作甚!”
谢夫人垂首默默地擦着脸上的泪痕,没有再说话。
淮阳侯老夫人瞧着,叹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罢了,知道你怕她,这几日我替你看着就是。”
谢夫人心中顿时一喜,坐起身子,这才收了泪珠子。
冬日冰天雪地的人哪也去不了,整日只能缩在屋子里,日子倒也过的慢悠悠的。
这几日有淮阳侯老夫人坐镇,府上的下人都不敢造次,守着规矩行事,一点疏忽都不敢有,便是山峨和水泱这几日也格外安生。
只是临近生辰宴这日,府上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下人来通传的时候,戚秋正坐在谢夫人院子里,听淮阳侯老夫人说话。
谢夫人本还笑着,一听下人的通传却是脸色瞬间就耷拉了下来。
“李家?李家哪个?”谢夫人皱眉问。
下人战战兢兢,“刚回京那位,李大人的三妹妹,李……”
不等下人说完,谢夫人就霍然起身,冷了脸色。
下人一见这阵仗,哪里还敢说话,顿时缩了脖子。
淮阳侯老夫人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下人把人迎进来,“早晚有这一天,你急什么?”
一把拉着谢夫人坐下,淮阳侯老夫人咳了一声后说:“我今日就在这给你撑着腰,且看看她如今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话罢,下人就退了出去。
片刻后,两道身影就掀开帘子进来。
为首那个女子瞧着与谢夫人年纪相仿,一身紫色的袄裙穿在身上,云鬓高挽,虽是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在。
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一身素白衣,头上只斜插了一只翡翠玉簪,却难掩其绝美姿色。
两人齐齐走过来,为首那个女子见到谢夫人便笑了,“谢夫人,我们真是许久未见了。”
而身后的女子则是规矩地福下身子,盈盈说道:“给谢夫人请安,给老夫人请安。”
说话间,女子抬眸,露出半分侧颜,眉心那颗痣如此醒目。
别说是老夫人和谢夫人了,就是戚秋也大吃一惊,震惊地看着眼前人。
……这个女子,她见过。
在蓉娘的回忆片段里。
是跟在蓉娘身后,叫蓉娘堂姐的那个小女孩。
虽然一个是孩童模样,一个已经出落大方,可这没怎么改变的眉眼和眉心的这颗痣,戚秋是不会认错的。
这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戚秋心里不免咯噔一声。
正想着,就见老夫人也站起了神,吃惊地看向底下的女子,“冬颖?”
关冬颖抬起眸子,浅浅一笑,“这么多年过去,老夫人还记得我?”
淮阳侯老夫人没再说话,惊疑不定地看着关冬颖,眉头紧蹙。
一时之间谁也没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就好似结了冰一样,又冷又硬。
片刻之后,终是李氏上前笑道:“冬颖你养在老夫人膝下两年,老夫人当年那么心疼你,又怎么会不记得你。”
第47章 又来一个 年前一别,今日终于得以相见
寒冬腊月的节气,外面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正屋里头,炉火烧得正旺,摆放在中央的四角掐丝金珐琅熏炉在缓缓吐着清冽的香气。
本该是慵倦的午后,此时屋内的气氛却是冰冷的静谧。
李氏说完话,屋子里谁也没再吭声。
当年淮阳侯府和李家还没有闹翻,与关家关系也不错,关冬颖作为关家旁系嫡女也曾在老夫人跟前养过两年。
与蓉娘这个曾被关家送往庄子养了数年不曾露过面的庶女不同,关冬颖身为嫡女自小就活跃在京城贵女圈子里,所以即使这么多年过去,谢夫人等人不认得蓉娘,却能一眼认出她来。
眼见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没有人接话,李氏便自顾自的说道:“想当年,我们几家交好,冬颖可也是我和谢夫人一同看着长大的。前几年陛下大赦,冬颖也在大赦人员的名单当中,千里迢迢跑来襄阳投奔我来了。”
闻言,谢夫人似是意识到李氏想要说什么,脸色当即掩饰不住的难看了起来。
淮阳侯老夫人咳了两声,打断说:“这些陈年往事,如今说起来不免伤心,还是莫要再提了。”
谢夫人也冷冷道:“王嬷嬷,给两位奉茶。”
见状,李氏倒也真的没再继续说下去。
笑着和关冬颖坐了下来后,李氏品着热茶,却是将视线放在了戚秋身上。
朝戚秋微微一笑后,李氏好奇地问道:“这位姑娘是?我瞧着眼熟,可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不等戚秋站起来自报家门,淮阳侯老夫人便道:“这是单瑶的独女。”
戚秋福身,“戚家戚秋,给夫人请安。”
李氏眸子一闪,随即笑道:“原来是单瑶的女儿,我说怎么看着如此眼熟。你长的很像你母亲。”
戚秋垂下眸子,没有再接话。
倒是李氏继续说着:“你既在这里,可是举家也搬回京城了?算算日子,我和你母亲也许多年未曾见过了,改日一定要登门拜访才是。”
戚秋摇了摇头,“家父家母仍在江陵,此番是我一人上京。”
李氏眉梢微挑,“独自上京,那你可是一人住在戚宅里?”
不等戚秋回话,谢夫人就撂下手里的茶盏说道:“她住在谢府,和我作伴。”
闻言,李氏顿时就笑开了,“原来如此,这不就是巧了。”
指着关冬颖,李氏故作为难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此番回京实在仓促,老宅也没修整好,我自己一个人将就一下也就罢,怎么好让冬颖跟着我一起吃苦……”
李氏一笑,“你看不如这段时间也先让冬颖暂居在谢府,其他的倒也罢,主要是还能跟秋儿做个伴,两姐妹说说笑笑岂不正好。”
一听这话,谢夫人的脸色铁青,便是淮阳侯老夫人也冷了脸色,什么话也没说。
见这两人都不说话,李氏又转头看向戚秋,笑意盈盈,“秋儿,你说呢?你一个人住在谢府也没个人年龄相仿的姐妹说话,定是无趣。今后有你冬颖姐姐陪着,你俩年岁差的不多,日日说个体己话,两姐妹在一起以后互相也有个扶持。”
这话落,谢夫人便再也听不下去,坐不住了。
站起身,谢夫人按住桌子沉着脸道:“够了!”
因起身的急,桌子上的茶盏都被震倒了去,茶水洒了一地。
瞧着谢夫人沉不住气的样子,淮阳侯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李氏的脸上倒是闪过一丝得意,轻轻地挑了一下眉,故作惊讶地看着谢夫人没有再说话。
一时之间,屋子里陷入僵持当中。
下人们埋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戚秋自然知道谢夫人为何如此生气。
当年,她和谢侯爷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有先帝下旨赐婚,风光无限,谁人不羡慕。
可是谢老夫人却不满意。
虽也是侯府,但当年淮阳侯府已经落魄多年,府上几乎无人在朝中当官,仅靠老侯爷撑着两分侯府体面。
那时的谢家虽算不上鼎盛,却也称得上尊贵二字,淮阳侯府这样有名无实的侯府着实不和老夫人的意。
就在这时,李家又递来了橄榄枝。
当时先皇病危,大皇子一家独大,李家趁势攀上大皇子这根高枝大权在握,显赫一时,便是谢家也要暂避锋芒。
而更重要的是,李家还是谢老夫人的娘家。
于是,明知李家三小姐李氏心悦谢侯爷多年,谢老夫人还是在谢侯爷和谢夫人成婚不久后将李氏接进谢府,想要让她和谢侯爷私下培养一下感情,对外还美名其曰是给谢夫人做个伴。
谢夫人和李氏自小一起长大,本关系也算不错,得知李氏要来府上居住,也曾悉心款待,哪曾想人家是别有居心。
好在谢侯爷对李氏没什么情意,这才没有让她得逞。
不过之后谢老夫人在李氏的调拨下越发看谢夫人不合眼,处处刁难谢夫人,幸好谢夫人后来有了身孕,看在子嗣的面子上,谢老夫人这才收敛了一些。
只是李氏哪肯罢休。
仗着李家得势,李氏行事起来更无顾忌。
无奈之下,谢侯爷只好等谢夫人生下孩子后自请往外调任,带着谢夫人和孩子离开了京城。
几年过去,大皇子谋逆被捉,身边的世家更是接连被废。
关家首当其冲,李家也难逃此劫。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李氏就被嫁去了襄阳王家,离开了京城,此事也才算落下帷幕。
而如今李氏借着关冬颖说这些话,分明就是在故意戳谢夫人的心窝,谢夫人岂能坐得住。
屋子里暗波涌动,过了片刻,李氏笑着开口,“这好端端的说着话,谢夫人怎么动怒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眼见谢夫人脸色铁青,李氏本想再添一把火,就听一旁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戚秋温婉一笑,“多谢李夫人好意,只是我是家中独女,自幼一个人惯了,如今又有姨母陪着,并不觉得无聊,也不敢劳烦关小姐来作陪。”
李氏没想到戚秋会突然接话,顿了顿,身子转过来,嗔怪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就算你独惯了也要替你冬颖姐姐想想,为她寻个去处。”
戚秋低头,故作难为情,“原来李夫人是在替关小姐寻去处,方才听夫人的话,我还真以为是夫人要给我寻个作伴的姐妹,是我会错了意。”
李氏脸色一僵。
倒是上头坐着的淮阳侯老夫人悠悠说道:“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旁人说什么都信。”
李氏放下手里的茶盏,没有说话。
戚秋知道,自己的这几句话定是得罪了小心眼的李氏,可这话她不得不说。
因为,她也不想让关冬颖住进来。
在原著里,蓉娘现下依旧活蹦乱跳,年底回京的只有李氏,今日来的也只有李氏自己一个人,从始至终不见关冬颖的身影。
而如今蓉娘入狱,关冬颖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还要住进谢府,这怎么看都像是来者不善。
说不定……
戚秋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说不定便是关冬颖知道了什么,此番就是冲她来的。
眼下正是她提高谢夫人好感度的时候,若是此时放关冬颖进府来搅天搅地的坏事,岂不是阴沟里翻了船。
见李氏吃瘪,谢夫人的脸色虽然还是冷硬,却也缓缓坐了下来。
一旁沉默许久的关冬颖却是突然惶恐地抬起头,“姨母是见我无处可去,一时心切这才唐突了。其实我流放这些年,在哪都能住,几位长辈莫要因为我而起了不愉快,那便真是冬颖的不是了。”
长辈的恩怨跟小辈无关,虽然关冬颖是跟着李氏一道来的,但谢夫人和淮阳侯老夫人身为长辈也断然没有无缘无故为难她的道理。
缓了神色,谢夫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到底还是给了她面子。
李氏却是不罢休,“冬颖,今时不同往日,你还不明白吗?谢府如今尊贵,哪里还会认你我这些落魄的亲朋旧友。”
戚秋知道,李氏这是存了心思要让关冬颖住进谢府,却又不愿意向谢夫人低头。
这话一看便是故意说的。
淮阳侯老夫人眯起眼,手中的茶盏冒着徐徐热气。
不等她说话,守在门外的下人却是突然跑进来通传,“夫人,公子回来了。”
谢夫人一愣,“不是说今日不回来用晚膳了?”
下人摇了摇头,“奴才也不清楚。”
李氏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微微侧身和关冬颖对视一眼,两人都齐齐地勾了勾唇。
这一幕正好叫戚秋看个正着。
戚秋顿时心中一紧,心道这两人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只听李氏笑道:“殊儿回来了?我当年离京的时候他才几岁大,许久未见,我怕是走在街上都不认得。”
正说着,屋门的帘子被掀开,谢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是刚从锦衣卫府回来,谢殊手上还捧着官帽,身上的官服也没有换下来,身后的雪景和艳红的飞鱼服衬得他脸色更加淡漠。
他刚跨了门槛走进来,就见关冬颖站了起来。
咬着唇,关冬颖蹙着眉,满目忧伤地看着谢殊缓缓说道:“谢公子,年前一别,今日终于得以相见。”
第48章 你是 倒是异口同声
戚秋在心里哦豁了一声。
只见关冬颖盈盈上前两步,幽怨地看着谢殊,“春分那日,公子救了我,却连姓名都不肯留下。这数月过去,我几经打听,百般挂念,只怕公子是早就忘了我吧?”
又是英雄救美。
戚秋默默地扫了谢殊一眼,无言以对,心道这还真是一点创新都没有。
老套剧情一次又一次的上演,看都看累了。
不过映春那个顶多算是个自我臆想,就是不知道关冬颖口中的英雄救美又是怎么一回事了。
戚秋暗暗想着,又抬头看向关冬颖。
只见关冬颖咬着下唇缓缓说道:“这数月以来,我、我一直记挂着公子,时刻想着有朝一日能见到公子报恩,可……”
关冬颖红着脸低头搅着手里的帕子,扭捏着可了半天,却也没可出下一句。
李氏见状趁势走上前来,故作一脸惊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冬颖,你和殊儿以往可曾见过吗?”
关冬颖脸上一抹绯红,低着头,声如蚊蝇,“年前遇到劫匪的时候,谢公子曾救过我,我、我甚是感激。”
李氏故意扫了一眼上头坐着的谢夫人后捂嘴笑了起来,幽幽说道:“这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你和殊儿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不顾屋内凝固的气氛,李氏还在喋喋不休,“这般好的缘分,可真是难得,今日你们再度重逢,可要好好……”
可要好好什么?
谢夫人听得咬牙切齿,再也坐不住了。
刚欲发作,却扫见一旁的谢殊一直紧皱着眉头,颇为不解地看着羞红了脸的关冬颖。
谢夫人张了张口,又是一顿。
等李氏说的口干舌燥,停口喘息的时候,谢殊也终于得了空隙能插上一句话。
看着关冬颖,谢殊疑惑道:“你是?”
垂着眸,娇媚羞怯的关冬颖:“……”
在一旁,滔滔不绝的李氏:“……”
两人傻了眼。
屋子里也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中。
谁也没想到谢殊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戚秋沉默着,有点想笑。
顿了好半天,关冬颖才终于回过神一般,委屈地看着谢殊,“谢公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谢殊也很费解。
揉着眉心,谢殊无奈道:“我确实不记得你了。”
关冬颖的眼眸中顿时盛满了泪水,“今年开春我去投奔舅母,途中经过柳城县的时候被当地的地痞拦住,是你蒙面救了我,你怎么可以都忘记了。”
谢殊表情有一丝松动。
关冬颖见状松了口气,继续委屈地诉道:“当时你穿了一件陛下御赐的飞鱼服,腰间佩戴着绣春刀,脸上虽然戴着虎头面具,可放眼放去除了你,谁还够资格穿这身飞鱼服。”
“还有王爷。”谢殊淡淡说道。
关冬颖:“?”
谢殊说:“当时救你的不是我,是王爷。”
关冬颖:“……”
关冬颖眉头紧蹙,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当时我和王爷去柳城县办差,因王爷身份不便泄露,便会在人多的地方带上虎头面具以作遮掩。”说到这会,谢殊也有些倦了,“我好端端的,为何要带虎头面具。”
魏安王身为执掌锦衣卫的人,飞鱼服自然穿得。
“怎么会……”关冬颖眸中续上泪水,瞧着仍是不愿相信的样子,“公子,你是因为谢夫人在此处,所以才不认我的对吗?”
关冬颖低头擦泪,“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你也是身不由己……”
这便是硬要将此事扯到谢殊头上了。
旁边的戚秋杏眸一眨,故作好奇地看着关冬颖,“关小姐,你也说当时救你的人带着虎头面具,并没有看清脸,怎么就一口认定是表哥救了你?”
锦衣卫特质的金铁虎头面具说是面具,其实和面罩差不多,把整个脑袋都框住,连根都头发丝都不往外露。
在这么严丝不漏的情况下,就能生生认准谢殊是恩公,实在奇怪。
关冬颖一顿,随即回道:“是附近的老伯伯告诉我的,锦衣卫的谢大人这几日经常在此处徘徊。我与老伯伯相识多日,老伯伯是不会骗我的。”
话落,戚秋却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关小姐,老伯只说表哥经常在此处徘徊,并没有说是表哥救了你。况且怎么一个认识几天的老伯说话你信,表哥这个当事人说的你却又不信?”
戚秋这话一落,关冬颖就垂了泪,“戚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觉得我在骗人吗?我关家现在确实落魄,可你也不能这般欺辱我。”
李氏见势不妙,也赶紧上前,“戚小姐,冬颖怎么说也算你姐姐,你怎能如此欺人!”
眼见李氏和关冬颖将矛头指向了戚秋,屋子里的气氛又一下僵住了。
淮阳侯老夫人和谢夫人升起不悦。
两人刚要开口,就见戚秋眼里也涌出来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瞧着比关冬颖委屈多了。
戚秋微微哽咽,“关小姐和夫人何苦这样说我,我只是见关小姐报恩心切,这才想着赶紧帮关小姐找到恩公是谁。怎么我说恩公可能不是表哥,就变成了欺人了……”
戚秋这一落泪,谢夫人更是心疼不已,连忙对她招手。
戚秋走过去,坐在谢夫人身下,委屈地抬起小脸,上头满是泪痕,“姨母,我没有欺负关小姐的意思。”
谢夫人为她擦着泪,哄道:“姨母知道,不哭了。”
看着戚秋这幅做派,李氏气得瞪大眼睛。
可不等她开口,一旁的谢殊就淡淡道:“在柳城县我确实从未见过你,更不曾救过你,此事还是后来听王爷说起。你既然不信我说的话,我带你见王爷说清楚也未尝不可。”
这话一落,满堂皆静。
关冬颖和李氏都惊了一下。
咬着下唇,关冬颖怎么也想不明白谢殊为何为了这点小事,竟然敢惊动王爷。
魏安王府她们哪里敢去。
此事若真的闹到魏安王妃跟前,她们可就不好收场了。
可如今……
眼见众人都静静地看着她和李氏,等着她俩回话。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
屋子里安静下来,炭盆里的炉火烧得正旺。
站在中央嚷嚷半天的李氏,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瞧着颇有些难堪,却也不敢应声。
过了半晌,淮阳侯老夫人咳了两声终是开了口,“倩茹,身为你的长辈今日我且也说上两句。这么多年过去,李家就剩你们几个小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何苦还惦记着那些陈年往事,要与自己为难。”
李氏的本就难堪的脸色一下子更加难看起来。
淮阳侯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你再折腾也无用。时过境迁就要学会认命,旁的不说,你身边还跟着小辈,怎么也不能带坏小的。”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李氏无端生事,带坏小辈。
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被这般说,李氏脸皮子一下爆红,气的浑身直哆嗦。
可还不等她甩袖就走,一旁的关冬颖却是不动声色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怒火一顿,喘着粗气,却愣是又将火给压了下来。
咬了咬牙,李氏一把跪了下来,“是,晚辈自知自己脾性不好,也不敢带坏小辈,所以恳请老夫人和谢夫人将冬颖留在谢府。”
淮阳侯老夫人没想到李氏竟是生生吞下了怒火,还舍了脸面不要就为了留下关冬颖。
顿了顿,淮阳侯老夫人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
关冬颖咬着唇,流着泪,也跟着跪了下来。
两个小辈跪在自己面前,饶是淮阳侯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李氏垂下的长睫掩住眸中的怨恨,继续说道:“您身为长辈,就是不念在李家,也请您念在关老太傅的面子上,给冬颖一个去处。”
关冬颖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跟着就磕了个头,“还请老夫人和谢夫人可怜。”
顿了片刻,老夫人开口淡淡道:“如今谢府事多,冬颖留在谢府不合适。”
关冬颖的哽咽声顿时大了起来。
李氏不依不饶,“如何不合适?谢府这么大,戚家的能住进来,便容不下一个冬颖吗?”
这话说的便有些不客气了。
淮阳侯老夫人沉下脸。
李氏愤愤道:“当年我们三家交好,冬颖尚养在老夫人跟前过,如今却连伸把手帮一下都不愿意,也不知是我行事不端得罪了老夫人和谢夫人,还是您两位见我两家落魄不愿意再结交!”
李氏是算准了谢夫人不会拿当年的往事来说。
这番话一出,谢夫人若是不点头答应怕是明日谢府就会被扣上一个踩低捧高,不念旧情的名声,被人私下指指点点的议论。
谢夫人心头一哽,气得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正想着,戚秋和谢殊却是同时开了口。
戚秋:“倒是奇怪,夫人既然如此疼爱关小姐,不惜跪在姨母跟前求人,为何不来时就为关小姐找好去处?”
谢殊:“那就去南栈吧。”
倒是异口同声。
两人说完齐齐一顿,看向对方。
第49章 夕阳 表哥,你的妹妹好多
南栈是备选宫人居住的地方。
宫里每五年会从民间挑选一批宫人进宫,凡是报名成功,第一轮挑选又被留下来的女子,就会被安排到南栈里头去,等待后面的几轮挑选。
戚秋看了谢殊一眼,心道这是想到一块去了。
可底下的李氏和关冬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李氏怒道:“南栈?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戚秋微微一笑,“夫人,您既然把关小姐带到了京城,就该为关小姐想好以后。”
眼见事情朝自己预期外发展了去,关冬颖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可不等她说话,李氏便开了口。
李氏根本不懂戚秋说这番话到底所谓何意,只能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冒然带着冬颖进京,可眼下冬颖已经来了京城,还能怎么办?那怕是看在故去的关老太傅,你们也不能撒手不管。”
关冬颖顿时皱眉,心道糟糕。
果然只听上头的淮阳侯老夫人开了口。
“现在谋划也不晚。”淮阳侯老夫人已经明白了戚秋接下来想说的话,便开口说道:“冬颖虽然得了大赦,但现在毕竟依旧还是罪臣之女的身份,不宜在人前露面,这日后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不若趁着今年宫女选举,进宫去。”
李氏立马瞪大了眸子:“这怎么行,怎么能让冬颖去当宫女!”
淮阳侯老夫人慢慢地看了一眼下头跪着的关冬颖,淡声说,“有什么不行的,你不要争一时意气,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冬颖一直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过一辈子吧。”
李氏有些急了:“可……”
挥挥手,淮阳侯老夫人径直打断道:“眼下哪里还有比宫里更适合冬颖的去处?如今宫门大开,南栈正挑选着进宫去的宫人,正是个难得的机会。只要冬颖在宫里呆满五年,出来便是清白之身,到时候婚嫁走动不也能少些艰难?”
按照本朝律例,凡是被大赦过的罪臣子女只要通过选拨进入到宫中伺候满五年,便可脱去贱籍,自行选择是否出宫重新过活。
对于关冬颖一个罪臣之女来说,确实没有比宫里更合适的去处,眼下正好临近宫中侍选,是个难得的机会。
淮阳侯老夫人对李氏说道:“这事你不能只按自己的性子来,也要听听冬颖的想法。”
话罢,淮阳侯老夫人不等李氏反应,就看向关冬颖道:“冬颖,这是你自己的路,你不能一味躲到你姨母身后,要不要进宫,由你自己选。你若是愿意,明日我就亲自去南栈说,定让你赶上此次侍选。”
这话说是让关冬颖自己做主,实际上却让李氏不能再开口替关冬颖说话。
不然就是按照自己的性子乱来,就是不为关冬颖着想。
李氏又气又急,却也只能闭口。
见矛头对准自己,关冬颖咬了咬下唇,抬起来脸来时眸中还往外涌着泪,却是没有说话。
好似正在犹豫。
淮阳侯老夫人押了一口茶,“我知这事来得突然,你一下子也做不出抉择来,罢了,你先回去想想,想清楚了再来回我便是。”
李氏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在打发她们两个回去,脸上顿时写满了不情愿,刚要再说,一旁的关冬颖却是已经弯腰磕了个头。
关冬颖瞧着到并无不满,这个头也磕的实实在在,“多谢老夫人,冬颖明白了,回去定会好好考虑的。”
淮阳侯老夫人点点头,让身边的嬷嬷下去把两个人扶了起来,此事也算就此揭过。
起身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李氏和关冬颖勉强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她们走后,天色虽然还早,但谢夫人经这一遭也没什么心情再说什么,便挥手让戚秋和谢殊先回去了。
成功阻止了关冬颖住进来,戚秋心情还不错,并行和谢殊朝外走着。
路很短,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到了院子门口,戚秋向谢殊福身之后,刚准备扭身离开,却又被谢殊叫住了。
朝霞已落,橙黄的余晖尽数落在院子里,影影绰绰。
院子门口养着的金银花在西去的日头下暧昧的交织着,白砖青瓦上还存留着盈盈雪水,正时不时地往下面滴落着。
门口静悄悄的,东风吹过,只余啪嗒啪嗒的落水声。
戚秋疑惑地看着谢殊,就见谢殊将身后东昨提着的一份牛皮纸包着的糕点递给了戚秋。
谢殊眼眸微垂,神色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温声说:“这是余香阁卖的福糕,我今日路过便买了一些,你拿去吧。”
每临近新年,余香阁就会卖福糕,味道好不说寓意也很好,因此经常刚一出炉就被一抢而空。
戚秋一愣,看着谢殊。
夕阳垂暮,寒鸟赴园林。
谢殊站在枯树前,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桀骜的眉眼也因为这一抹余晖显得温和。
戚秋抿了抿唇,从谢殊手里接过糕点。
或许是夕阳过于晃眼,交接时两人手指不小心触碰在一起。
顿了一下,谢殊很快收回了手。
戚秋抱着糕点。
糕点许是是刚出炉,即使折腾了这一遭,依旧留有温热。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各自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万物温柔宁静。
谢殊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逐渐收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泛红的耳尖在夕阳下不甚起眼。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谢殊一愣,转过身来。
只见戚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绣着海棠花的淡色披风在落日余晖中随着脚步划起一片涟漪。
看着他转过来,戚秋脚步一顿,复又抬步走了过来。
“表哥。”戚秋抬起眸子看着谢殊,认真地问:“这糕点只有我一个人有吗?”
谢殊一怔,没想到戚秋会这么问。
眼见谢殊沉默下来,戚秋抱着糕点的手渐渐收紧,“还是其他人也有?”
不等谢殊说话,戚秋就幽怨地看着他道:“表哥,你的妹妹好多。”
谢殊:“……?”
戚秋继续幽怨地说:“今日映春,明日关小姐,这个糕点不会是我们一人一份吧。”
愕然之后,谢殊看着戚秋愣是被气笑了,“映春和关小姐何时成了我的妹妹?映春我和她话都没说过几句,关小姐更是今日第一次见,我与这两个人有何联系让你口出此言?”
“那淮阳侯府的其他小姐呢,她们不也都是你的表妹吗?你给她们送糕点了吗?”戚秋继续问。
谢殊喉结上下一滚,“没有。”
戚秋:“为什么没有送?”
谢殊:“……”
戚秋:“为什么单……”
戚秋话还没说完,谢殊就木着一张脸将糕点从戚秋手里拿了回来,“你别吃了。”
拿过糕点,谢殊转身就走。
戚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弯唇笑了起来。她连忙追上谢殊的脚步,想要拿回来糕点,软着声音求饶,“表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戚秋跟在谢殊身侧,脸上的笑又软又糯。
她身上的淡色海棠披风随着脚步不时地碰撞着谢殊的玄色衣袍,一浅一深形成鲜艳的对比,却又意外的和谐。
落日跟在身后,留住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尽显温柔和煦。
*
两日后,十二月二十八日,谢殊的生辰到了。
谢府梅园的红梅早早就开了,冷风时不时地送来悠然的梅香。
旭日不紧不慢地从远处山尖探出半个身子,相国寺里的钟声响彻京城边边角角。
天还未亮时,府上的下人就忙碌了起来,外面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动。
戚秋卯时一刻就被水泱叫了起来,开始梳妆。
翠珠在一旁笑道:“今日来的贵女不少,小姐可要好好梳妆一番,不能输了她们去。”
为着翠珠这句话,便是在一旁偷偷打盹的山峨也跑了过来,愣是折腾了半个时辰,戚秋这才梳妆完毕。
今日府上忙,便不用去谢夫人院子里用早膳了。
小厨房准备的膳食倒也丰盛,翠珠给戚秋盛了一碗红枣金米莲子粥,“今日早上小姐要多吃一点,一会儿可有得忙。”
这话不假,等刚过了辰时,受邀的宾客便一波一波的来了。
府上也热闹了起来。
从正门到宴请宾客的梅园,无处不见欢声。
戚秋跟在谢夫人一同站在梅园口,对来往的宾客一一见礼。
来的夫人小姐大多眼熟,几乎都在长公主府的花灯宴和竹林宴里见过。
自然,戚秋的老熟人也跑不了。
井明月,霍娉,沈佳期便不说了,张颖婉,秦家小姐,也都来了。
秦仪一看到戚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被秦韵拉了一下这才收敛一些。
除却这几个,其他的夫人小姐看在谢夫人的面子上,对戚秋倒是客客气气的。
等到了巳时一刻,受邀的宾客便来了大半。
井明月一直站在挨着梅园口的地方,压抑着激动看着戚秋,等着她一会儿过来。
而今日的戚秋,却是心事重重。
【嘀——经检测,已经进入原著剧情,请宿主完成任务。】
【任务一、帮助井明月逃离危险。】
【任务二、帮助自己免于被陷害。】
【请宿主努力,任务失败将会得到惩罚。】
第50章 我没有 你喝醉了
今日的宴席在梅园的四角水榭里。
宴席分为男女两席,等到晌午用膳时再合为一席,男席那边先由刘管家招待。
梅园在谢府东侧一角,离戚秋的院子里有些远,戚秋也不怎么常来此处,因此井明月过来拉她的时候,戚秋也没敢带着井明月乱转,而是领着她去了侧角不远处的小亭子里面。
这处小亭子虽然不远但有些偏,周围没几个人,倒也正好说话。
等坐下来之后,井明月就感激道:“戚秋,请帖的事多谢你,若是没有你,我今日来不了谢府恐怕就要去和……”
话说到一半,井明月就只住了话音,悻悻地低下了头。
戚秋趁势问了下去,“恐怕什么?”
井明月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戚秋没有就此罢休,而是道:“明月,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自己又没有办法解决,可以先告诉我,我或许会有法子。”
井明月本就不是什么能藏住心事的人,又被戚秋我们是朋友应该互帮互助的言论一忽悠,在好感度奇高的加持下,当即就没能再憋住,什么都给吐露了出来。
“我姑母想要让我嫁给荣郡王的庶长子,那个出了名的色胚子做填房。”井明月低着头,眸中垂着泪,“我不同意,她就派人把我关在府里,也不让我的下人出府。那日还是安今晔生了病,府上去请大夫的时候,庆和眼疾手快地混了出去,不然连给你的那封信也送不出去。”
安今晔就是安府的二小姐。
戚秋皱眉,“伯父伯母知道此事吗?”
井明月摇头,“姑母不敢告诉我父母,我写的信也送不出去,我父母定然不知道此事,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此门婚事的。”
戚秋见井明月被风吹的打了个冷颤,把自己手里的袖炉递给她,“安夫人敢瞒着你父母帮你寻亲事,还先斩后奏,也不怕你父母知道后怪罪吗?”
井明月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她当然不怕。如今我家因为我父亲升迁的事有求于她安家,她自是得意的时候,更何况那边还是郡王之子。我家哪里能跟郡王相提并论,到时候由郡王出面,我家还能去说什么,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戚秋沉默下来,回想着原著剧情。
在原著里,井明月可不是因为此事被害。
荣郡王府原著里虽然也曾提到过,可从始至终都不见和井明月有任何联系,怎么她穿书之后,这么多剧情都变了。
戚秋不免有些头疼。
井明月见戚秋沉默下来,便也不再说什么,看着捧在手心里的袖炉,暗暗伤神。
这会儿有些起风了,红梅随着阵阵冷风落下来,沾染在青丝上便不愿意下来。
等几阵冷风吹过,前面突然又进来了一个人。
戚秋正低头思索着,本对前头的动静无知无觉,身旁的井明月却是突然慌张地站起了身。
戚秋这才抬起头。
只见走进来的那个男子衣着富贵,身材圆润,扬着下巴走了进来,脸上的横肉随着脚步轻颤。
已分男女席,这边坐着的都是女子,见有男子闯了进来,不免愕然。
井明月身子一抖,“他怎么来了!”
戚秋一看便明白了过来,“这就是荣郡王的庶长子荣星?”
井明月咬着唇,神色慌乱地点了点头。
戚秋也站起了身,“据我所知,谢夫人并没有递帖子去荣郡王府,这怕是冲你来的。”
荣郡王一家在京城名声素来不怎么样,连陛下都下旨训斥过好几回,可却也不见有丝毫收敛之意,久而久之便没几户人家愿意搭理。
谢夫人曾与荣郡王的郡王妃起过争执,两家更是早已不往来,这次自然也不会递请帖过去。
荣郡王妃自持身份,没有要紧的事,自然也不会登谢府的门。
果然,戚秋话刚落地,不等她领着井明月躲起来,那边的荣星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这处亭子隐在红梅树下,不好看见,这位荣世子却连找都没找就径直的往这边来了,可见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了信。
井明月的脸色都白了,身子往戚秋身后挪了两步,却又咬牙停住。
荣星这边明目张胆的过来,梅园里坐着的女眷虽然没说什么,但都随着荣星的步伐一路看了过来。
等到荣星停到井明月和戚秋跟前后,一阵愕然,不少贵女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着荣星到底是冲谁来的。
荣星走过来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井明月身前的石凳上,拿目光幽幽地打量着井明月,“你倒是架子大,本世子相邀你竟也敢不来。”
荣郡王府没有嫡子,即使荣星只是个庶长子却也在及冠那年被荣郡王请旨封为了世子,将来可是会继承爵位的。
也正因如此,安家才在荣郡王府递来橄榄枝的时候,这么想要将井明月嫁进去。
在安夫人眼里,恐怕还会觉得井明月不知好歹。
荣星的脾性早在京城里传遍了,井明月一对上他不免害怕。
低着头,周遭都是似有若无的目光,井明月几番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戚秋第一次怀疑原著人设设定,眼前低头不语的井明月跟原著里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井家小姐哪里有一点相似之处。
眼见井明月低着头不回话,荣星便有些不耐烦了。
眉头一皱,他敲着大理石桌面,刚要开口,井明月就被一旁的人给拉到了身后。
荣星这才注意到井明月身旁的女子。
上下打量一眼,只见一抹俏粉映入眼帘。
女子模样清秀可人,眉眼上扬,带着几分勾人的灵动。衣着华丽婉约,身上带着的首饰也不俗,瞧着可不像是能够随意驱赶的主。
即使没在京城见过,却也让荣星心里打了个钝,没敢出言不逊,“姑娘是?”
戚秋没有直接回话,而是对着候在一旁的谢府下人招了招手,“荣世子喝醉走错了地方,把他扶回男席那边吧。”
荣星顿时瞪大了眸子,“什么喝醉了,本世子好好地坐在这,你那只眼看见本世子喝醉了!”
戚秋像是没听见一般,继续对着谢府下人道:“瞧着都说醉话了,赶紧将荣世子扶下去休息吧,惊扰到附近的夫人小姐就不好了。”
荣星站起来拍桌,“你什么意思!本世子没喝醉!”
戚秋被没有被吓到,“你喝醉了。”
荣星气得抬高音调,“再说一遍,本世子没有喝醉!”
戚秋依旧淡然,并肯定道:“你有。”
荣星:“……”
荣星愣是被戚秋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给气怒了,扶着大理石桌一角,胸膛上下起伏。
不等他再上来喊,谢府的小厮就一左一右地上前,架着他胳膊不由分说的就往外拖,“荣世子您喝醉了,奴才扶您下去歇着。”
谢府上前的这两个小厮力气大,荣星这个酒囊饭袋挣扎了两下却根本挣脱不掉,愣是就这么被拖着往前走去。
因着他是趁着谢夫人不在自己偷溜进来的,唯恐被发现,身边也没带什么下人,如今被拖着,连个上来帮忙的人都没有。
满园子的夫人小姐都看着,荣星哪里丢的起这个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当即就大喊了起来,“我没喝醉,我、我没喝醉,放开我,我不走!”
亭子那边没站几个人,满园子的人压根就听不见戚秋那边说的什么,只见荣星走过去坐下没一会儿就被谢府小厮架着往园子外面走,嘴里还一直喊着我没喝醉。
若是没喊这句话也就罢,可这话一喊,再看着荣星面色通红口齿不清的样子,怎么瞧都像是真的喝多了。
荣星恶名在外,喝醉了大闹宴席随意调戏女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这样想着,倒也觉得没什么可新奇的。
眼见着荣星被拖出了梅园,园子里的众位贵女也就收回了视线。
谢夫人换完衣裳回来时,园子里已经是风平浪静,恢复了刚才的欢声笑语。
谢夫人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听到下人来报,说是荣星跑进梅园女眷这边,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荣星这个人不规矩惯了,谢夫人唯恐他生事惊扰了在座的女眷,潦草地梳了妆连唇脂都没抹就直接冲过来了。
好在走到半道,她就听见下人回来禀报说人已经被戚秋请出去了,不然可有的折腾。
听下人说荣星是喝醉了闯进来,谢夫人也没怀疑,上前致歉时也是用的这套说辞。
眼见主家都说是荣星喝醉了,其他人便是觉得不对,也不好在宴席上再说什么。
此事便也只能先暂且翻篇过去。
井明月松了一口气。
这边欢喜那边愁。
井明月是放下心来,安夫人却是气的坐不住。
安家二小姐安今瑶也是气得直跺脚,“荣世子怎么被请了出去,这下我们可怎么办。”
安今瑶恨恨地甩了一下帕子,“也不知道这井明月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她嫁给荣世子,等过两年说不定就是郡王妃了,以她的家室,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安今晔也皱了皱眉头,回头看着安夫人,轻声道:“母亲,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别这门亲事没攀上,反而得罪了荣郡王府。井家天高皇帝远不怕荣郡王,我们安家可就在京城里,跑都跑不了。”
闻言,安夫人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握着帕子的手一点一点地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