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辞靠在后座上,睁开眼睛,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沉默下来。
觉察出车内气氛不对,慕念辞很识趣没在说话。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
车子已经驶离了公路,拐进了一条蜿蜒的山路。
路面铺着碎石,车轮碾过,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姑奶奶,前面好像只能开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得走上去。”慕晓阳停下车,转头看向慕念辞。
慕念辞睁开眼,看向车窗外黑沉沉的山影,眼底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解开安全带,声音依旧平静:“没事,走吧。”
山风比山下更凉,吹得人指尖发僵。
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想递给慕念辞,却被慕念辞轻轻推开:“不用,我不冷。”
两人沿着石阶往上走,青灰色的石阶上,能看到缝隙里长出的青苔,四周很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低语。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慕晓阳有些喘,他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慕念辞,却见她步伐平稳,丝毫没有累意,仿佛这崎岖的山路对她而言,不过是寻常漫步。
慕晓阳愣了愣,跟上慕念辞的步伐。
又往上走了约莫两刻钟,前方忽然没了浓密的树影,露出一片低矮的灰瓦。
慕晓阳眼睛一亮,刚要喊“是不是到了”,看清那建筑的模样,话又咽了回去。
道观的朱红大门早没了踪影,只剩两根朽坏的木柱立在那儿,柱身上的彩绘掉得只剩零星的青蓝,像被岁月啃过的痕迹。
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几间偏殿的屋顶塌了一角,露出里面发黑的梁木,月光漏进去,在地上投出支离破碎的影子。
没有香火味,没有钟磬声,连虫鸣都似是绕着这儿走,静得让人心里发空。
“就这儿?”慕晓阳放轻了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看着……好像好久没人来了。”
慕念辞走到残破的殿门前,抬手抚了抚门框上的裂痕,指尖触到冰凉的灰尘,她抬眼望向主殿里的神像,神像的衣袂缺了一块,脸上的彩绘也模糊不清,却依旧端坐着,透着股莫名的肃穆。
她应了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几年前道观闹鬼,就没人再来了。”
以前的道观,基本上每天都有人来,香火旺盛的不得了。
慕晓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满院荒芜。
他蹲下身,拨了拨脚边的草,竟在草根下发现了半块碎裂的瓷片,瓷片上还留着淡淡的青花纹路,想来是以前观里用的茶具。
“那道长呢?怎么现在没人了?”他忍不住问。
慕念辞没回答,只是走进主殿,走到神像前面,蹲下来,东敲敲西看看地面上的板砖。
慕晓阳刚想说什么,慕念辞一拳下去,青石板砖裂成两半,碎片溅起来划伤她的脸颊,一点血珠渗出来。
慕晓阳看了眼被慕念辞打断两半的青石砖厚度,默默闭上嘴。
姑奶奶看起来人瘦瘦的,风一吹就是要倒的样子。
没想到一拳下去,五厘米厚的板砖说断就断。
青石砖下面没有传统的泥土,而是个两巴掌大的红木箱子,拿出来,拍掉上面的灰尘后,拿出来,“走,回慕家。”
慕晓阳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但还是什么也没问。
慕念辞带着小辈,下山。
回到车上,慕念辞打开盒子。
里面蓦然放着一叠黄纸。
最上面一层已经被朱砂画好的奇怪符文。
一个银色指环。
一个看起来很像菱形的不规则石头。
还有几本表面泛黄的书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慕念辞拿起指环,对准阳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映射紫金银光。
戴在食指,转动指环,隐隐有银光闪过。
不规则石头也戴在脖子上。
回到市区,慕晓阳通过后视镜观察慕念辞神色,“姑奶奶,爷爷让我带你去商场买衣服。”
慕念辞点头。
车辆停稳在商场的地下车库,他侧头看向后座的慕念辞,视线被手指上的反射的刺光吸引,有些疑惑,但还是没问:“商场是我们家的,我已经给经理打好招呼,看上哪件拿哪件就行了。”
慕念辞没应声,只是轻轻点头,周身的清冷像一层薄霜,连商场入口处暖黄的灯光都照不进去。
跟着慕晓阳的脚步,安静地走在专柜之间。
导购刚递来一件米白色大衣,慕晓阳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对慕念辞说:“我去接个电话,你先试试这件,我马上回来。”
慕念辞接过衣服,刚要穿上,照镜子,就听见身后传来娇柔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惊喜:“小礼,你看这件裙子是不是很适合我?”
五天后就是慕家老爷子的大寿,爸爸刚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来南城最大的商场,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是司钰莹。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眉头狠狠一皱。
紧接着,一道熟悉又冰冷的男声响起,是陆见礼:“你穿什么都好看,喜欢就买。”
话音刚落,那道声音就扫了过来,落在慕念辞身上时,先是一脸错愕,再满是嘲讽,“哟,这不是慕念辞吗?刚从司家被赶出来,还有心思来这种商场买衣服?你身上有钱吗?还是又找了什么新靠山?”
司钰莹立刻上前,拉了拉陆见礼的胳膊,眼底却藏着得意,语气委屈:“小礼,你别这么说念辞姐姐,她或许只是……只是想来看看。”
这话看似劝和,实则坐实了慕念辞“买不起”的窘迫。
慕念辞终于回头,眼神淡得像一潭死水,没看司钰莹,只落在陆见礼身上,声音没带半点情绪:“关你屁事。跟你有关系吗?”
“与我无关?”陆见礼嗤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当初你赖在司家,占着钰莹姐的位置时,现在被赶出来了,装什么清高?”
慕念辞连多余的目光都没分给他们:“鸠占鹊巢的人是司钰莹才对吧,而你?一个被寄养在司家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陆见礼气急:“你...”
司钰莹话未说,眼眶倒是先红了:“姐姐,小礼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不应该霸占你的位置这么久。”
慕念辞不屑跟他们说话,和他们说话就是浪费自己的口水。
刚想把衣服还给导购,陆见礼就冲上来,伸出手,准备扯住慕念辞,口中还在骂道:“晦气玩意,钰莹姐跟你说...”
话没说话,手就被人截住,头顶传来凉飕飕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